《[星际]刺猬的肚子是软的》 第1章 初遇与刺猬 愤怒、悔恨、暴戾、感伤......无穷无尽的黑夜中，魑魅游行。 那是一片平原，初生的新草只到人的脚踝，压过去年冬天残破的枯黄草叶。 “阿眷，这是送你的。” 不知从哪儿摘的花，乱糟糟地扎成一束，足见送礼人在此事的笨拙。 “等这次结束，我们就回家吧。”女孩接过来，抽出一朵野山菊顺手别在自己耳后。 “......好，回家。” ...... 大火覆灭了整片土地，到处是嘶喊、哀嚎。 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命运，攥紧、挤压、扭曲。 夜风扯翻平静，疾病唤醒恶魔，诅咒轻踩下罪恶的脚印，神之幡砰然跌落，在面目全非中燃成一片片絮，自沉默的死亡中吹过，盖上枉死者的双眼，飘向被谎言覆盖的未来。 “......一开始，就是错的。” 她的鲜血浸染了大片的土地，霹雳作响的火焰映出她的溃败、不甘。 刹那间，万物止住了声音，伪神的呢喃被隔绝在外，土块崩裂、山倾海覆，暗流的阴谋被鲜血揭露，年轻的神给予这片土地最后的吻，亲手盖上白色的布。 “谎言......一切，都是神的谎言。” 被踩踏后的野山菊花瓣凋零，乘着最后一缕晚风，投身落入深渊。 …… “滴滴——” 褚眷被一个急刹车惊动，缓缓睁开眼。 一个身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小身影匍匐在她的脚边，背对着她，头上的水晶小皇冠不断晃动着。 褚眷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不断耸动的肩膀，指节撑在额角：“黑龙，你又在吃东西。” 粉色的身影一顿，随后腮帮子又猛地鼓动了一下，抬起胳膊用手背擦了擦嘴，转过身来看向褚眷：“没有呀，阿眷你是不是在做梦。” 一个稚嫩的脸蛋出现在褚眷的面前，脸上红扑扑的显然是做贼心虚紧张导致，嘴角还有没有擦干净的番茄粉。 “你再偷吃薯片，下个月纪梵的新品就不必送过来了。”褚眷忽略掉黑龙抗议的声音，转而打开车内的隔板，她察觉到车此刻停了下来。 坐在前面开车的戎鹿看见隔板被打开，主动向褚眷交代情况：“执行官，前面似乎发生了事故。” 紧接着，一声猛烈的爆炸声从前方传来，巨物猛然倒塌的余波沿着这条建在高处的塔桥从前方传递向后，褚眷打开窗户的遮挡，能看见后面的车辆被震动到轮胎上下跳了好几下。 褚眷皱眉，闪过一丝不耐：“姒婆不在，五区在联盟的治理下似乎并不那么安分。” 黑龙眼见话题被岔开，用湿纸巾仔细擦了擦自己的手和嘴巴，照了照包里携带的小镜子：“要我说，干脆都归阿眷管，五区地方小，多一个也不多，大不了我巡视的时候多飞段路。” 褚眷只是拍了拍她的脑袋：“这种话，安德烈在的时候不要说。” 黑龙蹭了蹭褚眷的手心，随即突然动作一顿，眼中闪过凶恶，耸起鼻尖，向另一侧的空位喝道：“出来！” 褚眷幽幽向那里看去，一个人影逐渐浮现，是一个瘦高的男人，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服，手臂的关节已经瘦到突显出来，皮肤病态的白。 黑龙猛地扑过去，那人显然避之不及，却高举着手臂向后仰去，仔细看，他的那只手上端着一个盒装布丁，而黑龙受限于个子，只能将他压在座位上。 “黑龙，回来。”褚眷扫了那布丁一眼，默叹了口气，“天获，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被称为天获的男人此刻已然化作一道黑影融入座位之中，听到褚眷的声音后又逐渐显形，挖下一块布丁往嘴里送去：“唔……刺猬，好久不见，黑龙也是。” 黑龙冲他龇着牙坐在褚眷腿边。 “不止我在这里，天迹和天明在前面跟人打架呢。”天获云淡风轻地耸耸肩，却让坐在前面的戎鹿心惊胆战，“就在前面，他俩跟一个新的天灵者在打架。” “打架？”黑龙警觉。 “新的天灵者？”褚眷警觉。 “三个天灵者，在桥上打架！？”戎鹿几乎要晕过去，打开通讯仪开始呼叫联盟中心。 天获嚼了几口布丁，不紧不慢地说：“封闭会议和这次的联盟会一前一后，联盟会上有个四区的联盟官声称自己已经进化为天灵者，并且当场通过了天灵检测，他还大言不惭说要当首席呢。” “我呸！”黑龙率先骂了起来，“也轮得到他？” 褚眷先是拍了拍粉色小女孩提醒她注意不要说脏话，随后道：“天迹不是会随便出手的人，还发生过什么？” “哦，也没什么，就是这家伙现在到处逛，说要给自己挑个好的领地，二哥追着他从七区杀到五区，大哥就也喊上我来了。”天获有些幸灾乐祸地瞥着褚眷，“说起来，他还没有去过第二席统辖的区域，也还没跟魔方碰过面。” 随即，没等他们继续聊下去，从前方再次传来一阵被撞击的激烈震动，甚至褚眷的车都开始轻微晃动，天获手中的布丁差点摇摆着跳到了车底。 “黑龙，去看看。”褚眷的指节轻轻敲在车窗，她拉扯了几下自己袖口，抚摸着上面那颗翡翠袖扣。 戎鹿小心地在后视镜看见褚眷的侧脸，心里一跳。 黑龙起身拍了拍衣服，随后指挥着戎鹿打开了天窗，只见她从公主裙的裙摆之下钻了出来，化作一缕黑烟，飘出窗去。 黑烟在车顶悬浮着，随后从中露出一张尖锐的长嘴，触须悬挂在鼻旁，黑龙的双眼自黑雾中浮现，金色的竖瞳逐渐睁开。 下一秒，庞大的身躯疾速从黑雾中延展出来，她腾空而起，爪下是翻腾的云雾，随即朝着桥头的位置去了。 车内恢复了寂静，天获像是要把黑龙的存货都吃完一般，又趁着她不在开了一包薯片，一边嚼着一边絮絮叨叨：“刺猬，我好久没见你了，听他们说你最近很忙，我还以为你是旧伤发作了。 “……如果是这样，我想我们不会介意帮你和魔方一起管理那四个区的。” 褚眷低着眼，侧着脸，从天获的角度看不见她的神情，只能看见她的睫毛打下一片温和的阴影，像是有些疲惫。 良久，褚眷的指节蜷缩了一下，她突然低声笑了起来，随后偏过脸来，那双绿色的双眼中闪过令人心惊的幽光。 “天获，”她唇齿轻启，没有了和黑龙对话时的那几丝温情，“我想，我确实是消失太久，让你忘记了我是谁。” 下一刻，在戎鹿无声的颤抖中，车厢内传出零零碎碎的、薯片洒在地面的声音，随后是“咚”的一下，伴随着天获咬着牙的挣扎声。 戎鹿不敢回头，只是双手攥着方向盘，目视前方。 车内再没了声音，天边却骤然亮起一道道金色的闪电，在云层中翻滚着。紧接着，巨龙的咆哮声从混沌中传来，不断有红色的火光也跳跃其中。 戎鹿也看到了这一幕，紧张地说：“似乎是第八席。” 执行官第八席——天明，是天家三兄弟的老二，身形魁梧高大，驾驭一对烈焰巨斧。 褚眷闭上眼，她的意识快速聚焦，像是一道暗流向着天边涌去。穿过云层，她看见巨龙黑色的鳞片，看见一团团不断被来回击打的火球，鼻尖嗅到了一丝血腥的铁锈味。 下一刻，褚眷的意识撞入了一双金色的眼睛——那不是黑龙的暗金色竖瞳，而是如同太阳晖环的纯金色，带着正午投向白色宫殿的艳阳般的神圣——与她对视了。 褚眷猛地收回意识，她睁开眼，向着那翻腾的云雾中看去。 锐利的金光逐渐绽放，云层越来越薄，像是有一支金箭划破厚重的气压，向她这里飞来。 巨龙再次长啸，带着愈发明显的愤怒，让整座悬架的塔桥都为之震撼。 可那柄金箭却没有停下的意思，而是疾速地向着褚眷的方向来，不停歇。 “那是什么！危险！”戎鹿大叫了一声。 下一刻，危险似乎却并没有来临，而隔着车窗，玻璃被敲了两下。 褚眷有些诧异地看着窗外。 金发金眼的男人与她只有一层玻璃的距离，他穿着一身休闲的灰色卫衣，耳机悬挂在脖颈上，一支塞在左耳，一只和卫衣领口的长带系在一起。 他看不见褚眷，单手撑在车顶，另一只手敲着车窗，随后歪了歪头，将手随意插在口袋。 “您——”戎鹿阻止不及，他看见褚眷已然按下车窗打开的按钮。 车窗被逐渐放下，黑色的发丝率先被车外的气流吸引，向外飘去。 —— 一双绿色的眼出现在单面玻璃之后，随后是她高挺的鼻梁、微启的唇齿、修长的颈没入衣领之中—— 庄池没有再看下去，他似乎能感觉到气流浮动在他和她之间，从她飘起的发丝连接到他胸前的耳机，再缠绕上他的脖颈，紧贴着他的脸颊。 庄池上一次参加拍卖会时曾见过一对绿色的宝石袖扣，如果不是见过，他此刻也并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那双眼睛。 他咽下干涩的喉，他开始后悔，他为什么在当时没有强行拍下那对袖扣，哪怕得罪那个背后的神秘人，也不至于现在失礼地出现在这里而两手空空，还穿着一件胸前是一只刺绣款彩色熊的傻不愣登的卫衣。 可随即，他看见她的手抬了起来，她的袖口正别着那枚熟悉的绿宝石袖扣。 她要干什么？ 庄池看见她修长的手指比成一个枪的姿态，食指冰凉的指尖虚虚地抵在他的双眉间，并没有碰到他滚烫的皮肤。 “砰——” 一个字从她的唇齿被咬出来。 庄池在下一刻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在瞬间疯狂向外生长着，骨刺扎入他的筋膜、肌肉、内脏，甚至要传透皮肤。 他眼前一片黑，没等扶住车顶，那辆车就在瞬间疾驰出去。 隐约，庄池似乎看见了车内人在最后轻轻扬起的唇角。 【神骨】 她就是刺猬。 第2章 金花与田鼠 人类联盟第二区，受天灵进化者、执行官第二席【刺猬】和人类联盟官龚翼治理。 与此同时，第十一席【黑龙】和第十二席【魔方】主动与刺猬结盟，愿意三区共治。 而在首席执行官【倦鸟】死后，一区也同样被并于刺猬麾下。一时间，【刺猬】的势力达到鼎盛，在联盟中几乎是可以独断专行的存在。 而【刺猬】本人在此之后却深居简出，将四区的治理全权移交给魔方和四位人类联盟官。 …… 喧闹的人声在庄池耳畔不断地旋转着，灯光红红绿绿地打在他面前的酒杯中，杯内的冰块已然融化，酒溢了出来，滴落在桌子上。 “喂，叫哥们出来喝酒，结果屁话不说。”梁涛一把拍在庄池的后背，揽住他的肩，往他身边凑了凑，“怎么了，什么事不能跟哥们说？你前几天不还挺拽的吗？” 庄池扫了他一眼：“老头前几天让我滚回去，真以为我能跟别的进化者一样继承家业。” “这不是你自己选的吗？”梁涛主动碰了碰庄池的酒杯，“来来来，喝点。我知道，你是因为不满那个刺猬，独揽大权还占着茅坑不拉屎。兄弟怀揣着拯救全人类的伟大理想，我是完全支持的。” 庄池听见他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更烦躁了，他拿起酒杯猛地灌了一口，还有不少洒在了裤子上。 趁着庄池喝酒，梁涛又道：“怎么样，不是说要一战成名吗，怎么又喝闷酒了。是不是刺猬那小子搞得我兄弟不开心？” 说到这，庄池却猛地将酒杯往桌上一放，挥了挥手：“去，别乱说。” 梁涛受伤地大喊：“喂，你小子干什么，这就倒戈了？刺猬给你灌**汤了？我可是推了个很重要的局来陪你的。” 庄池又胡乱摸了把头发：“上次那个拍卖会，我看上的那对袖扣，你能联系到买家吗？” “还惦记着呢？”梁涛也放下酒，“这个真不是哥们不帮你，背后那个谁也不知道什么来头，只说是看上了，一通电话就给端走了，我母上大人也不肯说是谁。” 说到这里，梁涛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你现在可是天灵者，有什么人能比你还大腕儿？你放心，我回头就去打听，你找上门去那买家还能不——” “我问你有没有联系方式。”庄池打断了他，指尖敲在桌上，“别那么没礼貌，我就想要个电话。” “凶什么？”梁涛委屈，“这不是答应了给你找吗，真奇怪你今天。我本来还有个大喜事要跟你分享的。” 庄池瞥了他一眼：“什么事，直接说。” 梁涛神秘地把手弓起，放在嘴边，凑在庄池的耳朵旁：“我听说，有人在二区找到了【倦鸟】的骸骨，而且他们说，以倦鸟的等级，只要能拿到哪怕一块骨头，没有进化的人就能瞬间获得进化，进化程度低或者能力太弱的就能加强至少三阶，甚至原本就很强的进化者，可以一跃成为天灵者。” 庄池额角一跳，他盯着梁涛：“你不会也信了？” 梁涛轻咳了两声，故弄玄虚地不说话。 眼看庄池的手落在他的肩上，力道越来越大，梁涛还是忍不住嚎了起来：“哎哎哎，别，我可没去！是我家老爷子，他这些年不是一直在想办法活得久点嘛。” 庄池相信了他，他知道梁涛的爷爷也是进化者，但只能算是进化者中的弱者。而梁涛的父亲早早故去，他的爷爷力排众议，让自己的儿媳妇一手把持着两家的家业。 只是，老爷子年事已高，现代医疗能做的已经到了极限，想要从进化上延长寿命是情理之中。 “进化者确实拥有比常人更久的寿命，但也会有代价。”庄池拍了拍梁涛的肩，他只能劝说他这位发小，“这些传言就已经是漏洞百出，骸骨在二区，刺猬会不知道？她知道了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刺猬很久没出现过，加上前段时间不是在封闭会议嘛，二区风口很松的。”梁涛“唉”了一声，他知道庄池是在替他们家着想，“放心吧，老爷子心里有数，哪怕是假的也认了。” 庄池眉头一紧：“你刚才说是‘喜事’，所以你们已经拿到东西了？” “是啊，但是老爷子还没用。据说，因为东西的等级太高，这个机会只有一次，他还在等。” “等更好的骨头？！”庄池几乎是气笑了，“你就这样看着他们胡闹？刺猬没有出面不代表她不存在，现在进化的核心就被掌握在二区，二区里怎么可能会出现倦鸟的骸骨？！如果被调查，这件事不是靠花钱就可以轻易摆平的。” 梁涛听出来庄池说的是真话，他也沉默了一阵，愣愣地想了想，又开口：“老爷子不会听的，他早早就没了老婆又没了儿子，我二堂叔那边虎视眈眈，他放心不下这个家。” 可是，梁涛说着说着，又逐渐捏紧了拳头。 “阿池，那你说怎么办啊，我也听说了，进化对人体是有要求的，万一他……不成，反而……” 庄池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你知不知道那群人下次在哪里卖货？” “知道，封闭会议结束了，他们不敢在二区逗留，下一次秘密拍卖就在五区的‘红猎心’地下二层。” …… 五区，红猎心。 由于原五区执行官【姒婆】主动要求隐居，五区由联盟接手管理，这里常常是鱼龙混杂，各地想要谋求一份机缘的野心家都想来碰碰运气。 红猎心是一家高级娱乐会所，里面的客人大多戴着舞会假面，但他们的面容轮廓和五官却并不难被有心人分辨出身份。可他们也并不在意，因为这往往也给某些利益的滋生提供了温床。 角落里，一个戴着耳机、跟着音乐不断摇头晃动的少年身影在那里坐着。周围的音乐已经算的上是嘈杂，他却似乎只选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时，一只手悄然搭上了他的肩膀，他转过身来，看见一个戴着假面的男性。 “我来买花。”来人顺势坐在他的旁边。 “开了花，东边的，三十六米高。” 戴着面具的人蹙眉：“不是说只到三十二？” “哪有这么容易，楼高风大，开的还是朵金花。”少年把耳机摘了下来，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要喝酒，就得喝烈的。” 假面人看着面前这个少年嚣张的笑意，自己却笑不出来。犹豫了半晌，就在少年又要带上耳机时，说：“行，三十六就三十六，确定是东边的就行。” 少年随即站起身，穿过人流向着包厢的区域走去，而假面人跟在他的身后。 “咚咚咚——” 几秒后，包厢的门被打开一条缝隙，里面的人看见门外站着的假面人，缓慢打开了门。 “走到哪条道？” “田鼠。”假面人小声回，“我要摘朵金花。” 里面的人放他进去了，临关门前，假面人仓促地向外瞥了一眼，那个少年已然是无影踪。 —— 另一边，少年站在洗手池前，他打理了几下刚才被耳机压塌的发型，盯着镜子半晌，目光愈发暗沉。 随即，一个男人从外面走进来，站停在少年的旁边，打开水后却没有清洗的动作。 少年从镜子里看向他，勾唇：“走哪条路的？” 男人用金色的瞳冰冷地透过镜子注视着他：“田鼠？” 少年并不心虚，继续摆弄起了自己的头发：“你太扎眼了，楼高风大，小心点。” 这句话倒是没错，他一头金色的发，配上金色的双眼，哪怕用半张面具盖住了脸，也还是太招摇了。 不过庄池显然并不在意，田鼠把他引到这里是怕招惹其他麻烦，而庄池给自己的定位是麻烦本身。 “你的东西，我出五倍。”庄池转过身，他直接看向田鼠的侧脸，声音也不算小。 田鼠一惊，却依旧只敢从镜子里看他：“金花今天三十六米，你要拔？” “听不懂，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意思。”庄池表现出有些不耐烦，抱着臂，“能不能成？” “成。”田鼠猛地关上水，快速瞥了他一眼，“跟我走吧。” 田鼠显然是害怕引人耳目，一路上小心地贴着墙走。而庄池则大摇大摆地在人群中穿行，不少来往的客人因为他瞩目的外貌而纷纷侧目。 田鼠似乎有些懊悔为什么要接下他的单子，但他还是领着庄池走到了门口，而庄池发现，这次他停在的是与刚才的假面人相邻的房间。 庄池不动声色地跟着田鼠，这次田鼠并没有在引路后立刻离开，而是主动敲响了门。 “咚咚——” 几秒后，里面的人打开了门，屋内很暗，从庄池的角度看不清里面的状况，只能看见一个戴着黑色礼帽的家伙站在门口，低着头。 “拔金花来的。”田鼠说。 戴着礼帽的家伙点了点头，为他们让开了道。 庄池跟在田鼠后面进去，屋内似乎没有任何光线，而在他后脚踏入房间后，“砰”的一声，房门被关上了。 最后的光线被阻断，庄池的耳边刮来凌冽的拳风。 庄池猛然躲去，却又感到从另一个方向袭来一股寒气，冰凉的刀背几乎是从他的脸颊擦过。 下一刻，三簇金色的火焰如同被唤醒的魂灵，“呼”地从庄池的身边猛然蹿出，照亮了屋子。 屋内，田鼠已然不知所踪，那个戴着礼帽的家伙面目狰狞，长着一只鹰钩鼻，脸上有一条贯穿左边脸颊的陈年伤疤。 与此同时，另一侧，两个壮汉打手，一人拎着一双砍刀，另一人则是手握一条机械长鞭，蓄势待发地注视着庄池的一举一动。 第3章 鱼鳞与云母 庄池被三方包围在中间，他观察着屋子内部，发现这个屋子并不大，中间的玻璃桌上摆放着三个神秘的金属箱。 “你们的人，就是这么做生意的？”庄池微微加大手中凝聚能量的力度，身边的三簇金色火焰也随之战栗。 “生意？”戴着礼帽的男人声音低沉，“做生意，也是要跟诚心的买家做的。” 随即，他动了动手指，庄池身后的一名壮汉大喝一声扑上前来，扬起砍刀就向着庄池右侧挥去。 庄池微微侧脸，一簇金焰撞上刀刃，那壮汉像是砍到了什么坚硬无比的金属，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长鞭随即擦过庄池的脸，意欲缠绕住他的脖颈，然而庄池只是翻身而过，一脚踢飞再次袭来的横刀，长鞭击打在一盘的墙壁上。 庄池一伸手，一簇金焰沿着长鞭席卷而上，摩擦产生的火光一直向上延伸，持鞭人的眼中最后留下的是那倒映在瞳孔中的神圣火光，如审判将他的身体顷刻间化作黑烟。 注意到他的死亡，持刀的壮汉明显面露惧色，他想过庄池或许是一个进化者，但显然没有意识到他这么强。 “你，是什么等级？”壮汉后退了半步，他感受到自己刚才被庄池踢回来的持刀的手有些微微发颤，虎口更是有些裂开的酥麻感觉，“能一下杀死身为C级流光战士的塔特，莫非你是B级？” 进化者的等级由G至A依次上升，每一级别又是从弧光、流光、云冕三个平台级依次上升，突破A级云冕后，即是天灵者。 持鞭的塔特是C级流光，而持刀的这个，按照庄池的推测应该是B级弧光。 庄池轻笑了一声，他没有心情被做访谈节目，要碾死这一屋子的人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但他很好奇桌上的那三个金属箱里面放着什么，以及那个引他前来的“田鼠”，明明按照他的判断应该是D级，却怎么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离开，难不成真的会打洞？ 鹰钩鼻男人明显察觉到了他们不可能战胜庄池，于是拍了拍手，换上一副讲和的神情：“是我们冒犯了您，塔特已死，如果还不能让您解气，我们愿意可以在后面的交易中给您一些折扣。” 身后的壮汉已然警惕地收起武器，庄池站定，三簇金焰环绕着屋内一圈，其中一只打开了灯。 屋内亮起来，鹰钩鼻男人向着沙发做出“请”的手势：“我是鱼肇，您的开价太高，而我们常年摸黑着走，警惕性太高，判断失误，还请您原谅。” 庄池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起腿：“我的开价不会变，原先说好的，我还要。” 鱼肇一听到，立刻喜笑颜开，亲自给庄池倒上了酒。 庄池瞥了一眼那红酒的成色，眼皮都没抬一下。 看出对方来头不小，鱼肇也坐了下来，客气地示意壮汉拿上来一个盒子。 盒子上面是一个蓝色的鱼鳞状的花纹，被鱼肇按下了表面的开关后，投射出一片光屏，上面显示的是一系列密密麻麻的仓库储备。 “仓库里剩余的金花还有五十三朵，根据田鼠的消息，您的报价是三十六的五倍，也就是每克重一百八十点，您确定吗？” 庄池也不再迂回，直截了当地说：“我当然不会平白开这样的价格，我听说你们从二区运回来了某样东西，不管那样东西还剩下多少，我都要了。” 鱼肇的神色划过一丝了然，但他表现得很为难：“不是我不帮您沟通，二区的那个，我也需要申请权限才可以拿到货，更何况那样的东西恐怕是开不了一口价的。” “我不会为难你。”庄池的指尖不知何时出现一枚闪烁的蓝金色银币，被他灵巧地摆弄在指节之间，弹起，又落在掌心。 直到他把那枚泛着蓝金色的银币扔在桌上，鱼肇才看清，那确实是一枚云冕币。 云冕币往往流通于最繁华的一、二、三区，一枚云冕币相当于一万枚流光币，一枚流光币也相当于一万枚弧光币。 而在鱼肇的组织里，被用于定价的货币单位则是流光币，一朵金花今日开价每克重三十六点，也就是三十六枚流光币，换算成云冕币，一枚就可以购买约五朵金花。 随即，庄池扔出一个钱袋，袋口被打开，里面的货币撒在桌面上，那俨然是一整袋云冕币！ “这些，够不够一个拍卖会的名额？”庄池有些二五八万地勾起唇，他扫视着桌上这些云冕币，看似漫不经心，实际鱼肇二人根本没注意到，他此刻正感觉到心口疼。 “够！当然够！绰绰有余！” 鱼肇没想到今天真的会迎来这么大的一个客户，还有点庆幸自己赶紧叫停了打斗，没把这位爷得罪得太厉害。 就在鱼肇打算离开房间去为庄池打点时，却被拦住了。 庄池敲了敲放在桌上的三个金属箱，问道：“这里面放的是什么？” 鱼肇抹了把汗，殷勤地介绍：“这里面都是些不值钱的，也就是拿来虚张声势，您要是喜欢，我也可以给您准备。” 庄池示意他打开金属箱，随即，他就看见了箱子里的东西——一把生锈的剑，一张破旧的书页，以及一对绿色的云母石。 看见庄池有兴趣，鱼肇犹豫了一下，还是试探性地介绍道：“这柄剑是从六区出土的，据说是曾经一位到达A等级的进化者留下的遗物； “这个书页只能判断出是一本完整的修炼书籍的残页，具体是什么还不得知，不过不少热衷于搜集秘典的进化者会喜欢； “而这两颗云母石，看起来平平无奇，其实是个好东西，是从十一区开采得来的，十一区本就集尽物华天宝，这对云母石蕴含的价值甚至可以和有名的伏羲岩类比，其中奥妙，您买回去就知道了。” 伏羲岩，这个庄池倒是知道。十一区隶属于执行官第十一席【黑龙】，而黑龙是十三位执行官中血脉最特殊的存在，体内属于人类的血脉在进化后只留存不到10%，而她手下的十一区则同样是集尽各类天材地宝。 只是，黑龙从一开始就自愿将十一区并入刺猬名下，而刺猬的手笔之大，让觊觎者都不敢靠近十一区，也就同样垄断了那些不可估量的财富。 伏羲岩就是十一区出土宝物的其中之一，之所以会被外界知晓，也是因为其包含的进化能量让不少知情者疯狂，算计的声响太大，难免就走漏了风声。当时，刺猬也借此事除掉了不少野心勃勃之人。 要说这云母石可媲美伏羲岩，庄池抱有一定的怀疑态度，毕竟他见过伏羲岩，仅仅一面就能感受到其中蕴含充沛的进化能量，而面前的云母石却并非如此。 但，这一对云母石的颜色，实在是很好看。绿色的石料中掺杂着些许白色如一缕缕云雾的石纹，缠绵、交错、藕断丝连…… 收起思绪，庄池敲了敲箱子：“这石头我要了，如果还有相似的，都给我找来。要成色好、颜色漂亮的。” 鱼肇眼看又卖出去一大单，喜逐颜开，连连点头哈腰。 庄池又补充了一句：“只要绿色的，记住，要最好的。” …… 拍卖果然就在当晚进行，地下二层，那是一开始庄池的权限无法进入的区域。 鱼肇显然也是第一次做这样规模的拍卖会的接头人，不过很快，就有人来接手他的生意了。 一个同样鹰钩鼻的男人站在庄池面前，虽然微笑着，但身上极尽收敛仍然显露出的危险气息还是令人无法忽视。 “我叫鱼凫，对于Z先生的交易，组织十分看重，因此让我来继续负责您的后续流程。”鱼凫微微鞠躬，身后站着不忿但不敢表露的鱼肇，“我的权限是最高等级的，由我来服务，会让您方便许多。” 庄池显然不在意谁服务的问题，他也是刚刚知道这个专攻黑市的组织叫鱼鳞，听到里面成员的名字，庄池总觉得自己鼻尖充斥着一股鱼腥味。 不过，庄池倒是拒绝了鱼凫，他表示自己不习惯突然换人交流，实质上是这个鱼凫让他想到了留学时遇到的那个皮笑肉不笑的教官。 鱼肇满脸感激地看着庄池，似乎要上演“霸道富豪客人爱上我”的戏码，却立刻被庄池接下来的话震慑住了。 “云母石我要五百二十份，记住，一定要是最好的。要是让我发现有充数的，让我要送礼的人不满意，我就卸了你的鱼鳞。” 鱼肇连声应下，开始为庄池讲解拍卖的规则。 果然，这场拍卖的主要物品就是那些“金花”——曾经B级到C级的进化者的尸骨。 为了获利更多，一般来说卖家会将B、C的混在一起卖，形成股市，每天开价不同的点数，甚至在背后操盘控制。 而拍卖会上，则几乎都是纯粹的B级“金花”，专供于追求更纯粹的进化能力而并非钱财的买家。 至于A级进化者，因为尚未有人死亡，被列为“大王花”。 至于【倦鸟】——拍卖详情上并未介绍，鱼肇在庄池的耳边轻声道： “他们，将它称为‘神国之花’。” 天灵者的尸骨，在这个充满血腥与黑暗的角落，被称为圣洁的“神国之花”，用足够多的庸俗的货币就可以买到。 庄池极力压下反胃的感觉。 对于进化者尸骨可以促进进化的事情，在进化最初就已经被发现。 那时候，人类迟于地球上的其他种族得到进化，在其他生物拥有庞大的身躯、锋利的爪牙、强大的灵魂时，人类依旧是弱小无助的。 而自然选择让部分基因优越的人类开始进化，没有得到进化的依旧占据大多数。他们在敬仰、依赖进化者的同时，也会有不少人控诉基因的不公、觊觎这份力量。 在逐渐意识到科技很难在零基础的普通人类上产生更大效果后，资源继续向进化者倾斜。这份不满愈发壮大，第一个啃食死亡进化者骨头的人出现了，他获得了力量，也带来了灾难。 这份反人性的掠夺是不被神认可的，却被生命本身给予了一丝怜惜。30%的可能获得进化，70%的可能直接死亡——不少人还是选择了赌一赌。 后来，为了对抗其他生物，甚至有高层提议是否应该考虑辅助提升这一概率，从而完成对战士的强化，因而，第一批辅助药剂出现了，使成功率从30%一跃至60%。 幸而，进化者不断形成阶级系统、人类联盟成立、执行官分治出现后，这样的行为被正式划入绝对不可触碰的红线中，一旦违反就是重罪，这批药剂也就只被研究了一代。 庄池没有想到梁家老爷子居然会走到这一步，也没想到自己此刻居然也坐在这里。只是，他希望自己最好能将这些全部拍下，然后找个足够偏僻的地方，挖一个足够深的洞，将他们安葬。 第4章 第十二席，魔方 拍卖很快开始，庄池一开始交给鱼肇的那个钱袋中有一百七十三枚云冕币，也就是一百七十三万流光币。 划去五百二十份云母石，以及原先说好的五十三朵金花，庄池原本想将拍卖清单全部勾选，却被鱼肇拦住了。 “Z先生，‘神国之花’的开价恐怕会远超您的预期。”鱼肇提醒道，“在它被运送到这里前，曾经已经被某些资金雄厚的买家购入过部分，有些人甚至是倾家荡产。” 庄池心里一震，他知道“某些买家”中就包含了梁家。 梁家和庄家都是四区的顶尖家族，梁家正支一脉中，只有梁涛已经故去的父亲曾经是B级进化者，梁涛的母亲、梁老爷子、梁涛本人都只是不入流的F级，因而产业被梁涛的二堂叔，一个C级进化者觊觎。 而庄家，庄池的父亲是D级，母亲是B级，哪怕庄池本人曾经隐瞒自己进化者的身份，但也从普通军校毕业并成为职业生涯三天之久的人类联盟官。 如果说有什么是庄池必须做的，就是要帮助梁涛。 “你知不知道，已经有哪些部分被售出？”庄池压下情绪，问道。 鱼肇调出刚刚有权限解锁的高级资料，解答道：“目前售出的都不是核心，是因为组织本就不愿意以一口价出售，更多的也只是卖人情而已。” 庄池点点头，鱼肇这么说，就表明已经售出的或许真的只是边角料。 如果这份“神国之花”是真的，按人类联盟的法律，梁家要被定罪的话，因为购入不是核心部分应该会被判得轻一些。当然，这些也只是他期望而已。 叫价接二连三地开始了，庄池在鱼肇的提醒下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拍下所有“金花”，这笔资金已经是他和梁涛所能拿出来的所有，他也不愿意再牵连两家。 叫价顺利到令人绝望，一笔又一笔，随着“金花”的等级和纯度之高，被一下又一下拍向天价。 然而，鱼肇却说：“这次的成交价已经比之前要低许多了，真正有野心的都在等着压轴。” 不知过了多久，庄池才终于看见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神秘的花朵图案。 与之前被标上不同等级的金色的花不同，这朵花纯白无暇，上面只有一个大大的“问号”标志。 “最后一件拍品——‘神国之花’！” 伴随着主持人突然高昂的声调，庄池看见，不少坐在看台上的身影纷纷站了起来，无不渴望地向台上看去。 然而，主持人却只是摇了摇头：“这份拍品价值非凡，拍下后我们会有专人与各位交涉，约定好时间地点后再进行交易。” 也就是说，这份拍品没有被展示出来。 这就带来了一直压在来客心头上那根弦的崩断。 “不展示，我们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哪怕没有真品，也要有图片才行吧！” 主持人的话术依旧不变：“我们以组织的名誉保证，这份拍品的真实率为百分之百。” “组织？名誉？值几个钱啊？！” “我们来的也都不是等闲之辈，鱼鳞这么做，会不会有些‘见外’了！？” …… 庄池注意到，与他坐在同一高度包厢的拍卖者大多都在抗议，而坐在他上面一层的却鲜少有发话的。 抗议声一阵过去后，眼见主持人依旧没有表示，也就逐渐安静了下来。 “诸位，如果有异议，可以不参与本场拍卖。”主持人高声道，“如果愿意信任我们，便可自由开价。” “现在，‘神国之花’，拍卖开始！” “六百。” 几乎是拍卖开始的同时，位于庄池上方的某个包厢内，就有人开始喊价。 “六百二十！” “六百三十！” “七百！” …… 庄池蹙眉：“还没有说是哪一部分，就开始喊价？” 鱼肇解释道：“‘神国之花’属于最高规格的压轴拍卖，也就是说，最后的成品是随机分配的，要想得到核心部分，最好的办法就是拍下多单。” 拍下一单有可能拿到核心，拍下数十单也有可能只拿到微不足道的部分。 庄池并非没有经历过这样形式的拍卖，只是，一个人的身上有多少块骨头，又是被怎样分成多少份？他们这样拍，又要拍到什么时候？ 更令他烦恼的是，他的资金别说是所有“神国之花”，能拍下两三单或许就已经到了极限。 庄池踌躇着如何找准时机开价，然而，就在他想好之前，一道颤抖的声音加入了不断激昂的抬价声中。 “……摘，摘花！” 霎时，场内连呼吸声都要听不见了。 主持人也看向声音传出的包厢，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随即，就在庄池的右上方的包厢中，穿着鱼鳞制服的人走出来，声音依旧有些颤抖，站在看台边，高声喊道： “摘花！” “……” “他说什么！？” 议论声如暴雷炸响，主持人立刻试了个眼色，安排人上去查看情况。 “摘花的意思是，出全场最高价，拍下整个拍品。”鱼肇的声音也表现出不可置信，“只是，最终的成交价就是由场内其他人漫天报价了。” 庄池反而冷静下来，他清楚，在这样的拍品上选择摘花，其实最该考虑的就已经不是资金的问题，而是对方来历的问题。 这样大一笔庞大的资金，对方背后的势力中必定有极为强大的进化者。而如今强大的进化者中，身份扑朔迷离的就很少了。 也就是说，对方极有可能是在整个人类联盟中都有头有脸的人物。 而对方的立场问题，就会直接关系到现场所有参与拍卖会的人员的身家性命。 庄池注意到，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悄悄准备离开会场。 “先生，您是否要离开？” 庄池沉思了一阵，他如果被牵涉，就一定会影响到庄家和梁家，但如果离开，这件事则会完全脱离他的掌控。 与其担惊受怕地脱离，不如留下来静待时机。 庄池摆了摆手，目光一直停留在右上方的那个包厢内。 大约十分钟后，原先进去交涉的鱼鳞的人员还没有出来，下面的买家就已经离开了大半。 又过了五分钟，终于，那个负责交涉的人员走出了包厢，他的脸色却是煞白，庄池能通过他起伏的胸膛判断出他急促的呼吸。 不好。 庄池立刻起身。 下一刻，那人扒在看台之上，朝着下面大喊：“快走——” 他的喉咙在瞬间被飞刀隔断，温热的液体溅到最初站在外面的负责人的脸上，后者吓得立刻瘫软下来，忘记了呼吸。 几乎是瞬间，各个包厢的人跑了出来，庄池也不例外。 只是下一刻，当他们到达唯一的出入口时，却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已然静悄悄地躺着许多尸体——他们都来自那些原本想要逃离的买家。 而令庄池痛心的是，他在其中看见了梁家的管家——梁伯。 “完了，我们完了……”有人痛苦地做出了最后的判断。 门口，乌泱泱的联盟军排列在外，肩膀上无不是B级进化者的标志，手上还拿着c9镭射枪。 这样高等级的进化者队伍，说明率领他们的至少是一个高级联盟军官。 紧接着，不到半刻的功夫，拍卖会场所内外所有来自鱼鳞的成员都被套上了智能手铐和项圈，被联盟军催促着，排着队走到了门口。 “所有人贴墙站立，伸出双手，违者当即处死。”为首的一名A级弧光军官发布了最后通牒。 庄池思考着如何脱身，他当然不会打不过这些联盟军，可一旦出手，就意味着他站在了人类联盟的对立面。 就在他计划着浑水摸鱼或是利用异能变形逃走时，另一道声音从最初的包厢方向传来。 “啪，啪，啪——” 三声鼓掌后，是一个年轻的声音。 “诸位，你们连【倦鸟】尸骨这样的蠢话都会相信，该说你们是愚笨，还是太过富有？” 人群中，联盟军自然地为来者开辟道路，一个身影逐渐靠近，他并不高大，反而是一个普通的少年身形，穿着一套很基础的白色体恤和牛仔中分裤，脚上是一双限量版球鞋。 少年走近，庄池才看清他的脸，身边的鱼肇惊呼出声。 那张脸——分明是田鼠。 似乎是注意到了人群中某些鱼鳞成员的眼神，少年轻轻一笑，他右手手掌一翻，随即，一个七彩色的魔方悬浮在他的掌心，自由地旋动着。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天枢，名义北斗第一星，隶属于执行官第十二席，你们也可以称呼我为——【魔方】。” 少年悬浮在半空，俯视着众人，目光在触碰到庄池时出现了不易察觉的停顿。 不过他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面带肆意的笑，继续说道：“我以人类联盟执行官第十二席的身份，正式宣布逮捕你们所有人。对于‘鱼鳞’组织贩卖和辅助贩卖进化者尸骨的事件，人类联盟会进行全面调查；对于参与本次拍卖及过往留有购买进化者尸骨记录的买家，联盟也会进行深度追责和惩戒。现在，你们的命属于联盟，戴上手铐和项圈听候发落，凡有违抗者，哪怕是身死，也会进一步追究背后家族的过失。” 下一刻，庄池察觉到，魔方的视线与他交汇，而对方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事件结案后，执行官第二席【刺猬】将全权负责对所有涉事家族及个人的审判，再由我本人，代为执行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