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我挡住了吴三桂和清军》 第260章 钢铁巨兽与旗舰对决 就在“海蛇”群以决死姿态搅乱郑家舰队阵脚的同时,战场中央,那艘代号“鲲鹏”的蒸汽铁甲船,正以一种这个时代任何水手都无法理解的方式,进行着颠覆性的表演。 它看似笨重迟缓,但那“突突”轰鸣的蒸汽机和奋力划水的明轮,赋予了它远超风帆战舰的逆风航行能力和稳定的航速! 它完全无视风向,黑色的烟柱笔直向上,船首劈开波浪,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坚定不移地朝着郑家舰队的核心——郑芝虎的旗舰“镇海号”直冲过去! “那……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镇海号”上,有郑家水手指着“鲲鹏号”,声音颤抖,充满了恐惧。 那低矮的、覆盖着铁甲的怪异船身,那不需要风帆就能航行的能力,那喷吐的黑烟和轰鸣的噪音,都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郑芝虎也是面色铁青,他终于明白,刘体纯的底气从何而来!这绝非寻常战船! 甚至,以他的见识,哪怕是海上强国红毛鬼、佛郎机人也没有这种战船。 不用风帆,航行自如,难道……难道是神兽?这个刘体纯会撒豆成兵,调动六丁六甲过来? 有那么一瞬,郑芝虎的精神都恍惚了。 可随即,他的脑袋瓜子恢复了正常,一股狠劲儿从心底升起来! “瞄准它!所有火炮,给老子瞄准那个铁怪物!轰沉它!”郑芝虎声嘶力竭地吼道。 “镇海号”以及附近几艘护卫舰,勉强调整炮口,对准了越来越近的“鲲鹏号”。 “轰!轰!轰!” 数十枚沉重的实心弹呼啸而出,大部分却因为“鲲鹏号”低矮的干舷和诡异的前进路线而落空,激起道道水柱。 少数几枚命中了“鲲鹏号”的“龟壳”穹顶或铆接的铁甲,发出“铛!铛!”的巨响,火星四溅,却只是留下了深深的凹痕,未能击穿! 这恐怖的防御力,让所有目睹的郑家将士心胆俱寒! 而“鲲鹏号”甚至没有用侧舷火炮还击。它只是稳定地、压迫性地逼近,船头那门经过精心校准的重型火炮,在机械装置的辅助下,缓缓地、精准地抬起了粗壮的炮管,黑洞洞的炮口,如同死神的独眼,牢牢锁定了“镇海号”高大的船身! “它……它要开炮了!避开!快避开!”有郑家将领惊恐地大叫。 这下子,连久经沙场的郑家水手们也慌乱了。 甲板上人影乱窜,脚步凌乱,七手八脚的调整船缆,想以最快速度转向。 但“镇海号”是大型福船,转向何其缓慢?在“鲲鹏号”这无视风向的钢铁怪物面前,显得如此臃肿和笨拙。 “鲲鹏号”舰桥内,陈镇海透过狭小的观察窗,冷静地注视着瞄准镜中的“镇海号”,计算着距离和角度。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下令:“目标,敌旗舰水线!装填……高爆弹!预备——放!” 炮舱内,炮长狠狠拉动了击发绳! “轰——!!!” 一声远比郑家火炮更加沉闷、更加震撼人心的巨响,从“鲲鹏号”船首爆发! 整个船身都因为这巨大的后坐力猛地向后一坐! 一道炽烈的火光从炮口喷出,一枚特制的、装填了高能炸药的开花弹,以惊人的初速,划过一道低伸的弹道,几乎是笔直地撞向了“镇海号”的右舷水线附近! “砰——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镇海号”厚重的船板被瞬间撕裂开一个巨大的窟窿,火光与浓烟从破口处喷涌而出,无数的木屑、碎片以及倒霉水手的残肢断臂被抛向空中! 巨大的冲击力让这艘千料巨舰猛地向左侧倾斜,船上的桅杆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缆绳崩断,船帆耷拉下来! “旗舰中弹了!” “二爷!” “镇海号”上一片大乱,哭喊声、惊叫声响成一片。 郑芝虎在亲兵的拼死保护下,才没有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但也被震得头晕目眩,耳朵嗡嗡作响。 他看着船体破开的大洞和涌入的海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与难以置信的神色。 “败了!上当了!”郑芝虎在心中默默地念着。…… 郑森和施琅在另一艘船上,目睹这石破天惊的一击,也是心神剧震! 他们终于亲眼见识到了,刘体纯隐藏的真正杀手锏,是何等的可怕!这根本不是他们认知中的海战! 施琅的心不住地在颤抖,几日来的担心、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这才是真正的刘体纯,真正的沧州水师,他们根本就是无法战胜的。 前几日的哨探、出战,都是为了让郑家军安心,让郑家军大摇大摆地驶入死亡陷阱。 这份心机,这般谋算,岂是一般人可为? 施琅此时此刻,已经是彻底没了底气。 炮声隆隆,杀声震天,火光照亮了黄昏的海面。 胶东汉子梁丰和他的战友们,依旧在枪林弹雨中奋力压制郑家的火力;乙字快艇的敢死队员们,驾驶着燃烧的小船,如同扑火的飞蛾,撞向更大的目标;而“鲲鹏号”这头钢铁巨兽,在完成了对旗舰的致命一击后,缓缓转动着笨重而坚实的身躯,将炮口瞄向了下一个猎物…… 长岛水域,已然成为了埋葬郑家海上神话的巨大坟场。 喜欢京城,我挡住了吴三桂和清军请大家收藏:()京城,我挡住了吴三桂和清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1章 炼狱余生 海面已不再是战场,而是燃烧的炼狱。 “鲲鹏号”如同从深渊中爬出的钢铁巨兽,在弥漫的硝烟与火光中不疾不徐地巡航。 它那低矮的黑色轮廓在冲天烈焰的映衬下,更显狰狞可怖。蒸汽机“突突”的轰鸣声,此刻在幸存的郑家水手听来,比阎罗王的催命符还要可怕。 它不再需要复杂的战术,只是简单地追逐着那些试图逃离火海、已然丧失斗志的郑家战船。 船首和船尾那两门重炮,如同巨兽慵懒开合的血口,每一次喷吐火焰,都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轰——!” 又一艘试图转向、用侧舷对准“鲲鹏号”的郑家二号福船被击中。 炮弹精准地钻入了其水线附近,高爆弹头瞬间撕裂了厚实的船板,引发了内部弹药的小规模殉爆。 木结构如同纸糊般破碎,火焰从破口和炮窗中猛烈喷出,船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倾斜,船上的水手如下饺子般跳入冰冷的海水,发出绝望的哀嚎。 舰桥内,陈镇海透过观察窗看着这一切,脸上因兴奋而泛着红光。 他紧握着冰冷的铁质扶手,大声下着命令: “左舵五!瞄准那艘试图靠帆缆机动的小船!让他们尝尝开花弹的滋味!”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但命令却清晰无比。 这种掌控力量、主宰战场的感觉,让他沉醉。 这艘凝聚了沧州军最高工艺和主公心血的战舰,没有辜负期望,正以绝对的优势碾压着旧时代的海上霸主。 与此同时,分散在各处的“海蛇”快艇,则像是环绕在巨兽身边的敏捷猎犬。 梁丰的甲一号艇刚刚用一轮精准的齐射,将一艘冒死放下救生小艇的郑家船甲板清空。 畅快淋漓,砰砰声响中,如同猎杀一个个猎物。 后膛火帽枪的射速优势在这场混战中发挥得淋漓尽致。郑家水手往往刚探出头准备射箭或者装填那繁琐的火绳枪,就被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铅弹击中,惨叫着倒下。 “啪!”梁丰一枪射出,放低枪身,左手持枪,右手用一个标准动作,麻利地打开弹仓,从腰间皮盒里取出用油纸包好的定装弹药,咬开尾部,将子弹塞入枪膛,啪地一声合上弹仓,又一次举枪瞄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两息之间。而他手下的战士们也大多能够在三息之内完成再装填。 “那边!有条小船想跑!”一名眼尖的战士指着不远处。只见一条载着几名军官模样人员的舢板,正由几名健壮亲兵拼命划动,试图借着浓烟和漂浮物的掩护逃离核心战区。 “追上去!不能放走大鱼!”梁丰毫不犹豫地下令。四名桨手立刻调转方向,肌肉贲张,长桨奋力划动,快艇如真正的海蛇般灵巧地穿梭在漂浮的碎木和尸体之间,紧紧咬住了那条逃亡的舢板。 而在战场的另一侧,乙字快艇的敢死队员们已经杀红了眼。烈火膏罐划出一道道带着尾焰的抛物线,精准地砸在郑家战船的帆缆、甲板甚至炮位上。 “嘭!嘭!”的碎裂声后,便是“轰”的一声爆燃,粘稠的火焰极难扑灭,迅速引燃一切可燃物。更有悍勇者,驾驶着快艇直接撞向大船船舷,在接触前的瞬间点燃满船的桶装甲苯和苯,然后纵身跳海。 “为了沧州军!为了主公!”一声决绝的呐喊响起,又一艘乙字艇化作了巨大的火球,死死黏附在一艘郑家战船的侧舷。 冲天而起的烈焰几乎将半边天空映红,那艘战船很快便彻底被火海吞噬,成了海面上一个巨大的、燃烧的棺材。 郑芝虎的“镇海号”正在缓缓下沉。右舷那个被“鲲鹏号”开花弹撕开的大洞,如同一个贪婪的巨口,疯狂地吞噬着海水。 船只倾斜得越来越厉害,甲板上的物品不断滑落,桅杆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水手们试图用棉被、木板甚至尸体去堵塞,但那破口太大,边缘参差不齐,海水带着巨大的压力涌入,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二爷!不行了!快走吧!”亲兵头目浑身湿透,带着哭腔喊道。 郑芝虎脸色惨白,昔日海上霸主的悍勇被绝望取代。他看着周围一片狼藉、烈焰焚海的景象,听着部下濒死的惨叫,嘴唇哆嗦着,最终化作一声长叹:“弃船!” 他被亲兵们连拉带拽,拖上了一条勉强放下的、相对完好的小舢板。几名忠心耿耿的亲兵奋力划桨,小船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镇海号”沉没时产生的漩涡。 郑芝虎回头望去,只见他引以为傲的旗舰,船尾高高翘起,最终带着不甘的呻吟,彻底消失在海面上,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漩涡和漂浮的杂物。 “快划!离开这里!”郑芝虎嘶哑地命令,心中充满了屈辱和恐惧。 然而,梁丰的甲一号艇已经注意到了这条不同寻常的小船。 “盯紧那条舢板!上面有大家伙!”梁丰目光锐利,看到了舢板上那个被众人簇拥、衣着华丽、神态虽狼狈但气度不凡的身影。 “砰!砰!砰!”快艇上的枪手开始对着舢板射击。 。铅弹嗖嗖地擦过船舷,打在水中激起串串水花。一名划桨的亲兵闷哼一声,肩头中弹,倒入海中。舢板上的气氛顿时更加紧张。 每个人脸上带着惧色,他们是真的怕了,面对着沧州水师的攻击,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今天早上还在想着天津卫的美食美女,现在却只有一个念头,如何在这冰冷的海面上逃出生天。 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西北风一吹,每个人都在簌簌发抖。 喜欢京城,我挡住了吴三桂和清军请大家收藏:()京城,我挡住了吴三桂和清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2章 战场慈悲 就在郑芝虎乘坐的舢板被梁丰的快艇死死咬住,险象环生之际,不远处,郑森所在的指挥舰上,也正经历着激烈的争执。 郑森眼睁睁看着叔父的旗舰“镇海号”沉没,又看到那条亡命奔逃的舢板被沧州快艇追击,目眦欲裂。 “转向!靠过去!接应二叔!”他一把抓住身旁的施琅,声音因急切而尖锐。 施琅的脸色同样难看,但他更多地是看着全局——曾经雄霸东南的郑家舰队,此刻已七零八落。 超过三分之一的战船正在熊熊燃烧,如同海面上的一座座烽火台。更多的船只则帆缆断裂,甲板狼藉,失去了机动能力和战斗意志。 而那个喷吐着黑烟的钢铁怪物“鲲鹏号”,仍在有条不紊地猎杀着任何还有抵抗迹象的目标。密集如爆豆般的枪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那是沧州军的“海蛇”在无情地清除甲板上的有生力量。 “少主!不可!” 施琅反手紧紧握住郑森的手臂,语气沉重而急迫。 “为什么?难道你见死不救?”郑森眼睛都红了,甚至是用手去握腰间的长剑。 施琅脸色一变,单膝跪地,大声道: “大势已去!大公子,你看这战场!我们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那铁船非人力可敌,那些快艇和火器也远超我等!再纠缠下去,我们所有人都要葬送在这里! 郑家的血脉不能断,水师的种子必须保留!” “那是我二叔!”郑森怒吼,眼睛通红几乎喷出火来。 “正因他是二爷,才更不能让您去送死!”施琅几乎是在咆哮。 他的眼睛是流露出绝望,带着哭腔说:“大公子!我们现在过去,非但救不了二爷,还会把这艘船和船上所有的弟兄都搭进去! 沧州军的手段你也看到了,他们不会留情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施琅的话,“鲲鹏号”的船尾主炮再次发出怒吼,一枚炮弹掠过他们船首不远处的海面,虽然没有直接命中,但那巨大的水柱和冲击波让整艘船都剧烈摇晃起来,也彻底动摇了郑森船上最后一丝抵抗的念头。 “可是,这让我有何颜面逃回泉州?要死大家一起死!”郑森声音带着绝望。 就在这时,一条奇怪的甲字快艇,竟然在桅杆上挂起了一面小小的白旗,径直朝着郑森的指挥船驶来。 快艇灵巧地避开漂浮物,在距离十几丈外停下,一名沧州水师小校用双手拢在嘴边,运足中气高声喊道: “郑森公子听着!我家主公有令,念在昔日情分,以及公子曾对我沧州军有所助益,特网开一面,放你离去!速速退出战场,不得再参与战斗!否则,格杀勿论!” 喊话声在海风的呼啸、火焰的噼啪和零星的枪炮声中,清晰地传到了郑森和施琅的耳中。 郑森浑身一震,脸上血色尽失。这是赤裸裸的战场劝退,是胜利者的怜悯,更是对他郑森最大的羞辱! 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 施琅却如蒙大赦,急忙对郑森道:“大公子!听到了吗?刘体纯这是给了我们一条生路!快下令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郑森没有理他,缓缓抽出了宝剑,一下子横在脖颈处。 施琅一见,吓得魂儿都飞了!一个纵身跳起,双手夺过了郑森的宝剑。 “大公子!事情还没到最后一步,这么多弟兄还等着您的命令!千万……” 施琅泪流满面,大声喊道。 郑森脸色苍白,呆呆地望着战场,一言不发。 快艇上的沧州水师小校又喊话了。 “郑公子!我家主公说了,只要郑家军放下武器投降,我们将不再追杀!” 施琅一听,连忙对郑森说道:“大公子,听见了吧?刘体纯不会斩尽杀绝!我们马上赶回泉州,请主公定夺!” 说完,也不待郑森发话,转头对着舵手和水手们厉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升起所有能用的帆,转向东南,全速撤离!” 水手们早已胆寒,听到命令,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手忙脚乱地开始操作。船帆艰难地调整着角度,借着混乱的气流和风势,开始缓缓转向。 郑森颓然松开了手,无力地靠在船舷上,望着那片已成炼狱的战场,望着那条还在被追逐的、载着他二叔的小舢板,两行热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他知道,郑家海上不可战胜的神话,在今天,在这片长岛水域,彻底崩塌了。而他,成了依靠敌人“恩赐”才能苟活的逃亡者。 随着郑森这艘明显是指挥舰的船只率先升起满帆撤离,战场上残存的郑家船只彻底失去了最后的主心骨。他们本来就是海盗出身,依附郑家是为了富贵和生存,如今见败局已定,连主帅的亲侄子都跑了,哪里还有死战之心? 一面面白旗,开始在各艘尚未沉没或起火的郑家战船上仓促地升起。有的用床单,有的用衣服,甚至有的干脆把白色的里衬扯下来绑在竹竿上,拼命地摇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们投降!” “别打了!我们愿降!” 求饶声、哭喊声在各处响起。 枪炮声渐渐稀疏下来。 梁丰的快艇依旧紧紧追着郑芝虎的舢板,但看到远处升起的众多白旗,他皱了皱眉,抬手示意手下暂缓射击。 “妈的,算他命大。”他啐了一口,知道在这种大局已定的情况下,再追杀一个落水狗,意义不大,反而可能影响受降。 而“鲲鹏号”也停止了炮击,那令人恐惧的轰鸣声终于暂时宁静了一些。 它那庞大的钢铁身躯静静地漂浮在满是残骸的海面上,烟囱依旧冒着黑烟,如同一个沉默的监工,俯瞰着这片被它亲手摧毁的战场。 夕阳的余晖终于彻底被地平线吞没,夜幕开始降临。 但长岛水域并未陷入黑暗,因为数十艘燃烧的战船提供了持续的光亮,将海面映照得一片诡谲的橘红。火光跳跃在漂浮的尸体、破碎的木板以及那些投降船只上水兵惊惧未定的脸上。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血腥味以及皮肉烧焦的恶臭。 海面上,得救的沧州军士兵在打捞落水的同袍,而更多的郑家降兵则被勒令跳下海,游到指定的快艇旁被捞起,或者被命令集中到几艘受损较轻的大船上,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陈镇海走出舰桥,站在“鲲鹏号”那冰冷的铁甲板上,深深吸了一口这混杂着死亡与胜利气息的空气。 他望着这片由钢铁、火焰和鲜血共同铸就的胜利场,心中豪情万丈,但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此战,沧州水师凭借技术代差取得了碾压性胜利,但战争的残酷,同样刻骨铭心。 远处,那些燃烧的船只残骸,如同为旧时代海上霸权举行的盛大葬礼的火炬,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来临。 远处,一片黑压压的帆影压了过来,那是方晖带着二十艘补给船前来。 望着海面上的火光,方晖心里面也是无比震撼。半天时间,歼灭了一支庞大的舰队,这是真的吗? 喜欢京城,我挡住了吴三桂和清军请大家收藏:()京城,我挡住了吴三桂和清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3章 泉州除夕火与血 泉州,郑府祠堂前,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巨大的广场上,数百张八仙桌铺着红布,摆满了闽南特色的丰盛菜肴。 整只的烤乳猪油光锃亮,巨大的蒸鱼寓意年年有余,各色海鲜山珍琳琅满目。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香气、酒香以及浓郁的檀香味。 郑家军的核心将领、依附的士绅、有头面的宗族耆老,济济一堂,推杯换盏,笑语喧哗。 高踞主位的,正是郑芝龙。他今日未着戎装,换上了一身绛紫色团花锦袍,头戴东坡巾,虽刻意打扮得儒雅,但眉宇间那股海上枭雄的杀伐之气依旧难以尽掩。 他端着酒杯,接受着子侄、部将一轮轮的敬酒,面色红润,志得意满。 尽管有了那个西洋教名“尼古拉斯·一官”,但在此刻,在郑氏列祖列宗的牌位前,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地知道自己是谁——掌控东南沿海、连朝廷也要忌惮三分的郑氏家主,海上王朝的缔造者! “诸位!” 郑芝龙站起身,声音洪亮,压过了现场的嘈杂,大声说:“今日除夕,我等在此祭拜先祖,共庆团圆!过去一年,仰赖诸位弟兄用命,我郑家基业愈发稳固! 来年,更要开拓进取,让我郑家旗帜,飘扬得更远!干!” “干!” “愿追随家主(大哥、一官)!” 台下轰然响应,众人举杯痛饮,气氛热烈到了顶点。 丝竹管弦之声响起,助兴的舞龙舞狮队伍在人群中穿梭,鞭炮声不绝于耳。 所有人都沉浸在节日的狂欢与对未来的憧憬中,丝毫未曾察觉,致命的阴影已然笼罩。 子时将至,年关交替的时刻即将来临。 城北官仓。值守的老库丁搓着冻得发僵的手,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鞭炮和欢笑声,心里猫抓似的痒。 他摸了摸怀里刚到手的那锭还带着体温的银子,又想起那个“债主”的吩咐——“子时正,听到三声连续的夜猫子叫,就去西墙角抽袋烟,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当没听见。” 他啐了一口,低声骂道:“妈的,神神秘秘……” 但看在银子的份上,他还是依言悄悄离开了岗位,缩到了指定的角落,哆哆嗦嗦地点燃了烟袋锅。 几乎在他离开的同时,几条黑影如同狸猫般翻过院墙,迅速接近了几处最大的粮囤。他们动作麻利地将携带的陶罐砸碎在粮囤底部和支撑木柱上,粘稠的“烈火膏”迅速流淌开来。随即,火折子亮起。 “轰!” 火焰如同有了生命般瞬间窜起,沿着泼洒的轨迹疯狂蔓延! 干燥的粮食和木质结构成为了最好的燃料,火势在几个呼吸间就变成了冲天大火! “走水了!官仓走水了!”凄厉的铜锣声终于划破夜空,但为时已晚。巨大的火舌舔舐着黑暗,映红了半边天。 几乎在同一时间,西山淡水蓄池区。几条人影利用地形掩护,避开了稀疏的巡逻队,将数包特制的高爆火药安放在了主要输水竹管的枢纽节点和蓄水池的堤坝关键处。 引信被迅速点燃。 “轰隆!轰隆!” 连续的爆炸声响起,粗大的竹管被炸得粉碎,蓄水池的石质堤坝也被炸开数道裂口,浑浊的池水如同脱缰野马,汹涌而出,冲向低洼地带。 泉州城内相当一部分区域的淡水供应,就此中断。 而真正的毁灭中心,则在南畔的“郑氏一号”修船坞。 陈七亲自带队。他们利用林姓木材商提供的出入凭证和被拉拢年轻工匠的内应,早已将大量的“礼物”隐匿在了船坞内部。 此刻,船坞内大部分人员都已回家过年,守卫松懈。陈七等人换上工匠的短打衣服,脸上抹着油污,分成数队,如同鬼魅般在巨大的船坞内行动。 他们的目标明确:停靠在船坞内正在维修的两艘二号福船、堆积如山的优质木材、桐油仓库、以及悬挂在半空、用于吊装龙骨的巨大绞盘和支架。 “行动!”陈七低喝一声。 队员们迅速将伪装成木材的炸药包塞进福船的底舱,将灌满“烈火膏”的竹筒投入桐油库,将特制的燃烧瓶砸向干燥的木材堆。 那名被拉拢的年轻工匠,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最终还是咬咬牙,用他精湛的手艺,将一小包火药巧妙地安置在了巨大绞盘的核心承重轴下。 “快!按计划撤离!”陈七压低声音,催促着队员们。空气中弥漫着桐油、木材和隐约的火药味,远处传来的鞭炮声掩盖了他们的细微动静。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撤出核心区域,穿越一片堆放废旧缆绳和船帆的杂物区时,意外发生了! 一支原本应该在区域外围巡逻的三人守卫小队,因为队长贪杯,偷偷溜到这边避风处想小酌几口驱寒,正好与陈七等人撞了个满怀! 一时间,双方都愣住了刹那。 “你们是什么人?!站住!”守卫队长反应稍快,扔掉酒壶,锵啷一声拔出了腰刀。他身后的两名守卫也慌忙举起长枪。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动手!”陈七心知无法善了,当机立断,低吼一声。 他身后的两名队员如猎豹般扑出,手中淬毒的短匕直取对方咽喉,试图无声解决。 “啊!”一名守卫被精准割喉,捂着脖子倒下。但另一名队员的动作慢了半拍,被那守卫队长用刀架开,匕首只在对方手臂上划开一道血口。 “有奸细!来人啊!”守卫队长吃痛,却更加凶悍,一边格挡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 受伤的守卫也忍痛挺枪刺来。 尖锐的呼喊声划破了船坞相对宁静的夜空! “被发现了!执行第二方案!强攻!”陈七眼中厉色一闪,知道隐匿行动已不可能。他率先掏出藏在怀里的短柄火铳,对着那名挺枪的守卫扣动了扳机。 “砰!”火光一闪,铅弹近距离轰碎了那名守卫的胸膛。 另外几名队员也纷纷掏出随身武器,与闻声赶来的另外几名守卫缠斗在一起。刀剑碰撞声、怒吼声、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陈七这边虽然精锐,但人数处于劣势,而且守卫的援兵正从四面八方赶来。 “点火!快点火!能点多少点多少!”陈七一边用火铳砸开一名扑上来的守卫的刀,一边对着还在安置最后炸药的队员狂吼。 他知道,必须争分夺秒,在彻底被包围之前,尽可能完成破坏! 一名队员毫不犹豫地将火折子凑近了引信。 “嗤嗤嗤——” 导火索燃烧的声音此刻显得如此清晰而催命。 “拦住他们!别让他们放火!”守卫头目目眦欲裂,带着更多人疯狂扑上。 “保护点火!”陈七带着两名队员组成一道小小的防线,死死挡在通往点火点的通道上。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一名“海东青”队员被长枪刺穿腹部,却死死抱住枪杆,为同伴创造了击杀的机会。另一名队员则被乱刀砍倒。 陈七自己也挂了彩,左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状若疯虎,手中抢来的腰刀舞得水泼不进,硬是挡住了三四名守卫的围攻。 “轰!!!” 第一声爆炸终于响起!是那两艘福船的方向! 冲天的火光伴随着木屑和船体碎片腾空而起,巨大的气浪将附近的人都掀翻在地。 紧接着,桐油库被点燃了! “轰隆!!!”更猛烈的爆炸发生了,整个船坞的地面都在震动,炽热的火焰如同火山喷发,瞬间吞噬了库房及其周边区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 热浪扑面而来,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木材堆也被投掷的燃烧弹点燃,火势迅速蔓延,与其他的火点连成一片。 成功了!核心目标大半已被摧毁! “撤!按预定路线,分散撤!”陈七嘶哑地喊道,仅存的几名队员开始且战且退。 但是,他们撤退的路线已经被大量闻讯赶来的守卫堵死。箭矢开始从黑暗中嗖嗖射来。 “七哥!走这边!有个排水暗渠!”那名年轻的工匠内应突然从一堆燃烧的杂物后探出头,焦急地喊道,左手指向一条被火焰映照的、不起眼的狭窄通道。 “你们先走!我断后!”陈七一把将身边最后一名受伤的队员推向那个方向,自己则转身,面向潮水般涌来的敌人。 他知道,必须有人留下阻挡,否则谁也走不了。他的火铳早已打空,短刀也卷了刃。 “七哥!” “快走!”陈七怒吼,捡起地上一根燃烧的木头,如同火炬般挥舞着,逼退了几名冲在前面的守卫。 他的身影在冲天的火光映衬下,显得异常高大而悲壮。 箭矢破空而来,一支、两支……接连射中他的后背、大腿。陈七身体剧震,却依然拄着燃烧的木棍,屹立不倒,为同伴争取着宝贵的逃生时间。 他看着那片由他和兄弟们亲手点燃的、焚毁郑家根基的烈焰,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丝完成任务后的释然和深深的眷恋。 他想起了北方的雪,想起了主公的嘱托,想起了…再也回不去的家乡。 更多的守卫围了上来,刀枪并举。 陈七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中的“火炬”奋力掷向冲来的郑家军守卫,…… 然后,他缓缓倒下,融入这片他亲手制造的火海之中。 喜欢京城,我挡住了吴三桂和清军请大家收藏:()京城,我挡住了吴三桂和清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4章 惊雷震醒繁华梦 泉州,郑府祠堂前的广场上,盛宴正酣,气氛炽烈如盛夏正午。 巨大的红烛将祠堂内外照得亮如白昼,映照着廊柱上崭新的桃符和檐下高悬的大红灯笼。 数百张八仙桌座无虚席,珍馐美馔流水般呈上,醇酒香气与祭祖的檀香混合,氤氲出一种富贵逼人的暖意。 郑芝龙高踞主位,身着象征尊荣的绛紫锦袍,满面红光。 接连从北方传来的“捷报””,让他心情大好,弟弟郑芝虎大半年来正携无敌舰队横扫渤海,沧州水师不堪一击。此刻,他心中盘算的已是凯旋后的封赏与郑家海上版图的进一步扩张。 “诸位弟兄!”郑芝龙意气风发地举杯起身,洪亮的声音压过了现场的喧嚣,大声说道: “值此除夕佳节,我等共祭先祖,同庆团圆!过去一年,赖诸位同心戮力,我郑家威震四海,基业昌隆!待芝虎兄弟得胜归来,我郑家声威必将更上一层楼!这杯酒,敬先祖庇佑,敬诸位功勋!干!” “敬家主!” “愿随家主扬威四海!” 台下轰然响应,无数酒杯高举,豪饮之声此起彼伏。 丝竹管弦奏着喜庆的乐章,助兴的舞龙舞狮在人群中矫健穿梭,引来阵阵喝彩。 鞭炮声噼啪炸响,将硫磺的气息洒满空中。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繁荣与胜利的憧憬里,醉眼迷离,放浪形骸。 唯有坐在稍远一桌的郑芝豹,眉宇间锁着一丝难以化开的阴郁。 他机械地应付着同僚的敬酒,心思却早已飞到了数千里之外的北国海域。他默默计算着行程: “二哥的船队此刻应已逼近天津卫了吧……即便一切顺利,返航也需待到正月十五之后,若是遇上风雪阻滞,怕是更要晚上几天……” 一种莫名的、源于多年海上生涯锤炼出的直觉,让他对北方那片未知而寒冷的水域,隐隐感到不安。但这缕忧虑,在眼前这片震耳欲聋的欢庆浪潮中,显得如此微弱,很快便被淹没。 子时交替的时刻将近,年的脚步仿佛已能听见。 就在这时,城北方向,一缕异样的浓烟率先撕破了夜幕,伴随着隐约跳动的火光,引起了席间少数几个尚算清醒的人的注意。 “咦?你们看那边……是不是走水了?”一个微醺的将领眯着眼,指着北方嘀咕。 “除夕夜嘛,难免有火星溅出,燃个把草棚也是常事,不必大惊小怪。”旁边立刻有人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随即又举起了酒杯。 的确,在这满城鞭炮齐鸣、烛火通明的夜晚,一处小小的火情,实在引不起太多关注。 然而,这侥幸的念头并未持续多久。 先是西山方向传来几声沉闷如巨兽低吼的轰鸣,虽不响亮,却带着一种撼动地面的力量,让一些放在桌沿的酒杯微微震颤,酒液荡漾。 紧接着——! “轰!!!轰隆——!!!” 南畔方向,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如同九天惊雷,毫无征兆地猛然炸响! 那声音是如此巨大、如此狂暴,瞬间压过了所有的鞭炮、丝竹与喧哗,狠狠撞击在每个人的耳膜和心脏上! 随之而来的,是冲天而起的烈焰,巨大火球翻滚着腾空,将南边的天空彻底点燃,映照得如同炼狱血昼! 刹那间,万籁俱寂。 丝竹戛然而止,舞者僵立当场,所有的欢笑声、划拳声、交谈声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消失得无影无踪。 “哐当!”一只精美的沧州玉酒杯从某位将领僵直的手中滑落,在青石板上摔得粉碎,这清脆的碎裂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郑芝龙脸上的志得意满瞬间冰封,他猛地推开座椅站起身,动作之大险些带翻桌子。 他死死盯着南方那片将星辰都吞噬殆尽的熊熊火海,那个方向……是郑家舰队的命脉所在——“郑氏一号”修船坞!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他脚底直窜天灵盖! “那……那是……船坞?!!”一个尖锐到变调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 “报——!!!”几乎是同时,一名浑身被烟熏火燎、头盔歪斜、甲胄上甚至还带着火星的军校,连滚爬爬、跌跌撞撞地冲进广场,因极度的恐惧和奔跑而面色惨白,声音凄厉得如同夜枭: “家主!祸事!天大的祸事啊!城北官仓、西山淡水蓄池、南……南畔一号船坞……同时遭歹人袭击!大火……还有爆炸!船坞……船坞全完了!火势根本控制不住啊!” “什么?!”郑芝龙只觉得一股腥甜血气猛地涌上喉咙,眼前金星乱舞,一阵天旋地转,雄壮的身躯剧烈一晃,若非旁边亲兵眼疾手快死死扶住,几乎要栽倒在地。 “何处来的贼子?!是谁?!!”他一把挣开亲兵,目眦欲裂,额头上青筋暴起,咆哮声如同受伤濒死的猛虎,充满了被彻底愚弄和侵犯的狂怒! 他经营数十载,将泉州打造得铁桶一般,自认固若金汤,怎么可能?怎么可以在他宴请群臣、庆祝“胜利”的除夕夜,在他眼皮子底下,核心要害同时遭受如此精准、如此毁灭性的打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不知……敌人……行动极快,纵火爆炸后便……便遁走了,只在船坞发现几具拼死抵抗被格杀的贼人尸首,皆作工匠打扮……像是……像是谋划已久,里应外合……”报信军校瘫软在地,语无伦次,浑身筛糠般颤抖。 “沧州军!是刘体纯!!” 郑芝豹猛地拍案而起,脸色苍白如纸,声音却因极度的肯定而异常变调道:“大哥!除了他们,还有谁与我郑家有如此深仇大恨?还有谁有这般能耐,能在我等最松懈麻痹之时,行此断根绝源之计! 北方的战报……恐怕……恐怕从头至尾都是假的!是引二哥深入的诱饵!” 此言一出,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泼入一瓢冰水,整个宴会现场彻底炸开了锅!刚才还沉浸在美酒与幻想中的郑家将领、幕僚、宗亲们,此刻如遭五雷轰顶,个个面无人色,冷汗涔涔!如果北方战事是彻头彻尾的骗局,那么由郑芝虎率领的、几乎是郑家全部主力的庞大舰队,此刻正奔向怎样的命运? 而泉州老巢,后勤命脉被毁,维修能力几近瘫痪,这……这简直是被人掐住了咽喉,砸断了脊梁! 郑芝龙再也支撑不住,猛地跌坐回宽大的太师椅上,面色由赤红转为惨白,又由惨白变为骇人的铁青。他脑海中闪过郑芝虎临行前那自信满满的笑容,闪过那一条条看似合理的“捷报”,一股冰冷彻骨的恐惧感,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几乎能预见到,弟弟和那支倾注了他毕生心血的舰队,正在北方某个冰冷的海域,陷入万劫不复的绝境! “刘体纯……刘体纯!!好!好!好手段!你隐忍大半年,示敌以弱,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选在这除夕之夜,给我送来这样一份‘厚礼’!”他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带着血淋淋的恨意。急怒攻心之下,他只觉喉头一甜,那股压抑不住的血气猛地喷涌而出! “噗——!” 一道殷红的血箭从他口中喷出,星星点点,溅落在身前铺着大红桌布的宴席上,染红了精美的瓷器和佳肴,触目惊心! “大哥!” “家主!” “一官!” …… 现场顿时陷入极度的混乱!惊呼声、哭喊声、桌椅碰撞声乱成一团。亲兵们慌忙上前搀扶,女眷们吓得尖叫失声,方才的喜庆祥和荡然无存,瞬间被恐慌与绝望所取代。 郑芝龙勉强用手死死抓住桌沿,尽力不让自己彻底倒下。 他抬起颤抖的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目光依旧死死钉在南边那片燃烧的天空,眼中交织着滔天的恨意、蚀骨的悔恨,以及那无论如何也无法驱散的、对未知败局的恐惧。 他纵横四海数十年,历经风浪无数,从未像此刻这般狼狈,这般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查!!” 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嘶哑如破锣般的吼声,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吼道:“全城戒严!许进不许出!封锁所有码头、路口!给老子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些阴沟里的老鼠揪出来,碎尸万段!!” “遵命!!”周围众将如梦初醒,齐声应诺,脸上再无半分酒意,只剩下惊惶与杀意。 哐啷哐啷一阵密集的桌椅响动,十数名将领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调动兵马。 郑芝豹强自镇定,快步上前,俯身对郑芝龙急声道:“大哥!局势危急,我立刻率领麾下几艘最快的快船北上,无论如何,也要设法接应二哥!或许……或许还能挽回一些……” 这几乎是此刻唯一能想到的、渺茫的希望。从泉州到渤海,千里迢迢,即便日夜兼程,也需十数日之久。若刘体纯真的布下死局,此刻赶去,恐怕连收尸都来不及!但这却是身为兄弟,必须做出的姿态。 郑芝龙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如同风箱般起伏,他看了一眼满脸焦灼的弟弟,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艰难地点了点头道:“速去……务必……小心。接应到芝虎,立刻……撤回,绝不可恋战!” 他顿了顿,用更加虚弱、带着绝望颤音的声音补充道:“设法……传讯给芝虎……告诉他……小心……速速……回撤……” 这最后一句命令,连他自己都知道,希望是何其渺茫。信息传递的缓慢,与战场瞬息万变的残酷,在此刻形成了令人绝望的讽刺。 就在泉州城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巨变而彻底陷入混乱、鸡飞狗跳、全城搜捕之时,“海东青”小组幸存的两名队员,已借着最初的混乱和同伴用生命换来的时间,按照精心规划的撤退路线,化整为零,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悄然隐没在黑暗的街巷与惊慌的人流中。 他们回头望了一眼那片依旧在疯狂燃烧、映红半边天的火海,耳边回荡着郑府方向传来的混乱与惊叫,脸上却没有丝毫成功的喜悦,只有劫后余生的凝重与对牺牲战友的深沉悲恸。 任务,以惨烈的代价完成了。复仇的种子已然播下,并燃起了冲天的火焰,只待北方的东风,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将这看似不可一世的海上霸主根基,彻底焚毁、崩塌。 这个除夕之夜,泉州的繁华迷梦,被来自北方的惊雷与自身后院燃起的烈焰彻底震碎、焚毁。 郑芝龙苦心经营的海上帝国,在北方战场未知的惨败和南方老巢确凿无疑的重创中,发出了根基动摇的、令人牙酸的呻吟。 而这一切,都仅仅是沧州军“海狼”计划中,南北呼应、精心策划的一环。 真正的海上决战,那注定将改变格局的最终高潮,此刻正在渤海之滨的风雪与浪涛中,缓缓拉开它血腥的帷幕。 信息传递的缓慢,为这场巨变蒙上了更浓重的阴影与不确定性,也使得接下来的博弈,更加惊心动魄。 喜欢京城,我挡住了吴三桂和清军请大家收藏:()京城,我挡住了吴三桂和清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5章 胜利的余波与远谋 正月初一,登州水城内外,一派前所未有的喧嚣景象,将这传统佳节的气氛推向了另一个高潮。 长岛水域的战火已然平息,海风依旧凛冽,却吹不散那弥漫的硝烟与血腥气,也吹不冷登州军民心头的狂热与喜悦。 原本宽阔的登州码头,此刻被密密麻麻的船只塞得水泄不通。 高大的福船、哨船伤痕累累,桅杆折断,船帆破败,昔日郑家的旌旗或被扯下扔进海里,或无力地垂落,取而代之的是沧州军那迎风猎猎的玄色“刘”字旗。 更多的是那八十艘被俘的货船,它们静静地停泊着,船上的货物尚未卸载,已然成为了沧州军的战利品。 码头沿岸,人山人海。不仅是留守的军士、衙役,几乎全城的百姓,无论男女老幼,都扶老携幼地赶来瞧这百年难遇的热闹。 人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脸上洋溢着自豪与兴奋。 “瞧见没?那就是郑家的大船!往日里多威风,现在不也成了咱们的俘虏!” “听说了吗?咱们那条会冒黑烟的铁船,一炮就把郑芝虎的座舰给轰沉了!” “沧州军威武!刘将军威武!” 欢呼声、赞叹声此起彼伏,过年的喜庆与战胜的豪情交织在一起,驱散了严冬的寒意。 水师提督衙门内,刘体纯却并未沉浸在胜利的狂热中。他面前摊开着初步统计的战报,一场辉煌的、堪称碾压的胜利。然而,他的眉头却微微蹙起,目光越过眼前的热闹,投向了更深远的地方。 “主公,……” 方晖呈上名单,满脸喜色说道:“俘虏的郑家水手,初步甄别完毕。其中确有部分是被裹挟或为生计所迫的沿海渔民、破产农户,技术娴熟,品性尚可,约有两千余人,是否按计划编入我水师?” 刘体纯略一沉吟,果断道:“可以。但要打散编制,与我老兵混编,加强训导,让他们明白为谁而战。待遇与我军同等,有功则赏。至于那些郑家死忠、积年海盗,另行看管,严加甄别,日后或可充作苦役,或待局势稳定后再行处置。” “末将明白。”方晖领命。 陈镇海补充道:“郑芝虎及一众被俘将领,已单独关押,按您的吩咐,并未苛待,饮食医药供应无缺。只是那郑芝虎,脾气暴烈,不时咆哮怒骂。” 刘体纯淡淡道:“败军之将,无能狂怒罢了。且让他骂,好生看管,此人是我们与郑芝龙谈判的重要筹码。”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又说道:“你们说,郑芝龙接到这消息,会作何反应?” 众人一怔。方晖想了想,试探道:“郑芝龙性格强悍,丧师损兵,恐怕会暴怒如狂,倾尽剩余兵力前来报复?” 陈镇海则持不同看法,摇摇头道:“经此一役,我水师锋芒已露。郑芝龙是老江湖,当知硬拼胜算渺茫。或许……会忍下这口气,派人谈判,赎回郑芝虎和部分船只?” 刘体纯目光深邃,缓缓摇头道:“两种可能皆有。但更需警惕第三种——他若觉海上霸权难保,陆上又与我为敌,是否会彻底倒向建虏,引清兵南下,借刀杀人?甚至……学吴三桂,开关揖盗?” 此言一出,屋内气氛顿时一凝。若郑芝龙真的狗急跳墙,与清廷勾结,南北夹击,局势将骤然复杂。 “郑森和施琅回去了。他们带回去的,不仅是惨败的消息,更是我‘鲲鹏号’不可战胜的恐怖印象。这印象,会在郑家内部发酵。年轻人见识了新力量,还会甘心守着旧船老路吗?郑芝龙的威望,已然动摇。”刘体纯继续说道。 他眼中精光一闪,对侍立一旁的陈有银吩咐道:“有银,你谍报司立刻行动起来。选派精干人员,设法与福建的黄道周等士林清流取得联系。同时,在闽浙沿海,大力制造舆论。” “请主公示下。”陈有银躬身。 “内容主要有三,”刘体纯条理清晰地说道。 “其一,渲染郑家北上船队一日覆没,郑芝虎被擒,郑芝龙穷途末路,已是日薄西山。其二,抬高郑森,称其年轻有为,见识不凡,乃郑家未来之希望,如旭日东升。其三,可利用童谣、所谓‘异象’,制造人心惶惶、天命已移的氛围。我们要在郑芝龙的心窝里,再插上一把软刀子!” 刘体纯前世读过史书,知道那些牛逼人物出场都伴随着异象。 什么“红光满天”、“异香盈室”、斩白蛇、梦见吞日月等等。 就连清廷的努尔哈赤不也是说其母乃与狼梦交才生下他嘛! 这些玩意儿,老百姓信,也易于传播。 “属下明白!定让那郑芝龙内外交困,寝食难安!”陈有银领命,眼中闪烁着执行特殊任务时的兴奋光芒。 处理完迫在眉睫的郑家事务,刘体纯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张海图。 他的手指缓缓向南移动,越过了浙江、福建,点在了那个巨大的岛屿——台员上,继而扫过吕宋、南洋诸岛。 “我们的眼光,不能只局限于这渤海、黄海,更不能只盯着郑家这一亩三分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刘体纯的声音带着一种开拓者的雄心,让众人听了心神一振。 “有了这支水师,我们必须抢占地利。台员岛,土地肥沃,位置关键,绝不能让红毛夷久占,亦不能落入西夷或后来者之手。吕宋及南洋,物产丰饶,航道咽喉,汉民众多……那里,才是我华夏海权未来的根基所在!” 他看向方晖和陈镇海,郑重说道:“水师休整补充后,要着手制定南下勘察、甚至试探性登陆的计划。我们要让沧州军的旗帜,飘扬在更广阔的海域之上!” “末将遵命!”方晖与陈镇海齐声应道,胸中也涌起一股开疆拓土的豪情。 这时,沈廷扬也被召来。他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此番大胜,彻底证明了当初选择依附沧州是何等正确。 “沈先生,……” 刘体纯看向他,笑着说:“还得劳你再跑一趟广州。” “主公但请吩咐!”沈廷扬躬身道。 “去找上次合作的那几家客商。他们运往登州的五船货,被郑家劫了,此事因我而起。如今郑家货船在此,你清点一下,看看他们损失的货物品类、数量,从这批战利品中,双倍补偿给他们。” 刘体纯语气平和,似乎说一件平平淡淡的事情。 “告诉他们,与我刘体纯做生意,诚信为本。郑家能给他们的,我能给;郑家给不了他们的安全和公平,我更能给。希望他们,以及更多南方的朋友,能看到我们的诚意。” 沈廷扬心中一震,双倍补偿!这不仅是为了弥补损失,更是借此机会,向整个南方商贸界展示沧州军的实力、信誉和胸怀! 他深深一揖,恭谨说道:“主公仁信,泽被商旅,属下必不辱命!” 众人领命而去,值房内恢复了安静。刘体纯独自站在窗前,望着码头那一片舳舻千里的壮观景象,心里面多少也有点不平静。 歼灭郑家一部分主力,只是第一步。消化战果、离间对手、经略海洋、应对北虏……千头万绪,才刚刚开始。 这场大胜,开启了新的篇章,也带来了更巨大的挑战与机遇。 喜欢京城,我挡住了吴三桂和清军请大家收藏:()京城,我挡住了吴三桂和清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6章 北廷的震惊与对策 几天后,在登州欢庆胜利的同时,数百里外的北京城,紫禁宫内,却笼罩在一片压抑与惊疑的气氛之中。 乾清宫东暖阁,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几位满清权贵眉宇间的寒意。 摄政王多尔衮面色阴沉地坐在御榻旁,手中捏着一份刚从天津卫六百里加急送来的军报。 豫亲王多铎、大学士范文程、以及新任汉臣翘楚宋超等心腹重臣分立两侧,屏息凝神。 “啪!” 多尔衮将军报狠狠摔在案几上,声音如同结了冰碴子一般冰冷,脸色阴沉道:“郑家……完了!二十艘战船,八十艘货船,全军覆没于登州长岛!郑芝虎被生擒!” “什么?!” 多铎第一个跳了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他只知道刘体纯陆军厉害,没想到水师也这么强。 他张大着嘴巴,喃喃说道:“这怎么可能?郑家船队纵横海上几十年,刘体纯那点水师,成立不过年余,怎么可能……难道是中了埋伏?” 范文程花白的眉毛紧紧锁在一起,沉声道:“王爷,军报上可提及沧州水师所用战术、船只详情?” 多尔衮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道:“语焉不详!只说沧州军有一种怪船,不借风帆,行走如飞,冒黑烟,鸣响如雷,铁甲坚固,炮火猛烈无比,郑家火炮难伤分毫! 还有一种快艇,迅捷如蛇,投掷火罐,近身爆炸,极难防范。 郑家船队仿佛……仿佛大人打小孩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这番话让暖阁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不借风帆的铁甲怪船?威力巨大的火炮? 这些都是他们闻所未闻的事物。郑家水师的实力,他们是了解的,虽陆战不行,但海上确实是一支劲旅。 连郑家都在短时间内遭到如此毁灭性打击,那刘体纯的水师,究竟强悍到了何种地步? 宋超上前一步,神色凝重说道:“摄政王,此事非同小可。我朝原本寄望于借郑家之手,从海上牵制甚至剿灭刘体纯,打通漕运。 如今郑家船队覆灭,此路已断。刘体纯尽收郑家舰船、水手,其实力必将暴涨。 假以时日,其水师不仅可以完全封锁我朝沿海,威胁天津、辽东海道,甚至可能……可能南下争夺漕运命脉,或跨海骚扰辽东!” 众人听后,不住的点头,一个个脸色都是白了又青,青了又白。 这才是最致命的威胁!满清以骑射立国,水师本是短板。原本指望郑家这把刀,现在刀断了,握刀的人反而更强了。 多铎脸上戾气一闪,抱拳道:“十四哥!刘体纯此獠,陆上嚣张,如今海上亦成气候,绝不可再姑息养奸!应趁其新得水师,尚未完全整合消化之际,速发大兵,水陆并进,一举荡平登莱!臣弟愿为先锋!” 范文程却摇了摇头,谨慎开口道:“豫亲王勇武可嘉。然,刘体纯陆师之强,去岁已有教训,坚城利炮,急切难下。如今其水师又获大胜,士气正盛,且拥有那等闻所未闻之利器。我方水师薄弱,仓促水陆并进,恐难奏效,若再有闪失……”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陆上打不过,海上现在更打不过,贸然进攻,很可能再次损兵折将,动摇国本。 多铎瞪了范文程一眼,想说什么,却没有词了,只能闷哼一声,低头不语。 多尔衮烦躁地站起身,在暖阁内踱步。多铎的提议符合他惯常的强势作风,但范文程的顾虑却更为现实。 “难道,难道是任由刘体纯猖狂下去?”多尔衮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他看向一直沉默的宋超,轻声说:“宋卿,你有何见解?” 宋超沉吟片刻,道:“摄政王,范文程大人所虑极是。当下不宜与刘体纯进行主力决战。臣以为,当务之急有三。” 他竖起手指头,一板一眼地说: “其一,严令沿海各州县,加强戒备,尤其是天津、宁远、锦州等地,严防沧州水师袭扰。同时,加紧督造我方战船,虽一时难与抗衡,亦不可坐以待毙。” “其二,密切关注南方动向。郑家遭此重创,郑芝龙必不肯善罢甘休。是战是和,其内部必生混乱。我可遣密使南下,伺机而动,或可挑动郑家残余势力与刘体纯继续争斗,或可……尝试与郑芝龙接触,即便不能联手,亦可探其虚实。” “其三,亦是根本之策,仍在于积蓄国力,稳固内部,精练陆师。刘体纯虽借异器逞威一时,然其地狭人少,久战必疲。待我朝根基稳固,兵精粮足,再寻良机,方可图之。” 多尔衮停下脚步,目光闪烁。宋超的建议,老成谋国,虽略显保守,却是目前最稳妥的选择。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躁与杀意,沉声道:“就依宋卿所言。沿海防务,多铎,你亲自去抓,绝不能出纰漏! 督造战船之事,工部即刻去办,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至于南方……范先生,此事还需你多费心,选派精明干练之人,南下探查,见机行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森然,口中发话:“刘体纯……且让他再嚣张几日。待我八旗铁骑准备妥当,必亲率大军,踏平登莱,将此獠碎尸万段!” 暖阁内的决议,迅速化为一道道命令传出紫禁城。 然而,无论是登州码头胜利的喧嚣,还是北京城内压抑的谋划,都无法影响到那艘孤零零南下、承载着无尽失败与屈辱的帆船。 郑森与施琅站在船头,望着苍茫的大海,心中充满了对未知前途的迷茫与沉重。北方的惊雷已然炸响,南方的烈焰刚刚燃起,整个天下的棋局,因登州这一战,被彻底搅动了。 “施将军,依你之见,我郑家究竟能否战胜登州水师?” 甲板上,郑森任海风吹乱他长长的头发,目光呆滞,口中轻轻地迸出一段话。 喜欢京城,我挡住了吴三桂和清军请大家收藏:()京城,我挡住了吴三桂和清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7章 南北殊途 冰火大年 这个年节,从正月初一到正月十五,位于帝国南北的两座重要港口城市——登州与泉州,仿佛置身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上演着一幕幕冰火两重天的悲喜剧。 北国的登州,本应是千里冰封、万物肃杀的时节。 海面上漂浮着稀疏的冰凌,寒风依旧如刀,但整座城市却沉浸在一片前所未有的热烈与欢腾之中。 大街小巷,积雪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家家户户门前悬挂着喜庆的红灯笼,崭新的桃符和春联在冬日的阳光下格外醒目。 空气中弥漫着爆竹燃放后的硝烟味、各家各户飘出的饭菜香气,以及一种昂扬振奋的勃勃生机。 码头区更是成了欢乐的海洋。尽管天寒地冻,每日前来观看停泊战利品船只的百姓依旧络绎不绝。 小贩们抓住商机,在附近支起摊子,售卖各种吃食、小玩意儿,吆喝声、谈笑声、孩童的嬉闹声汇成一片。 沧州军水师的巨大胜利,如同给这寒冷的冬季注入了一股强大的暖流,驱散了往昔对海上威胁的恐惧,也点燃了普通民众对未来的信心与自豪。 正月初五,一场规模空前的庆功宴在登州水师提督衙门及相邻的校场隆重举行。 刘体纯广发请柬,不仅军中将领、有功士卒代表济济一堂,登莱两地有头有脸的士绅、商贾、名流也尽数到场,无人缺席。 校场上搭起了巨大的防风棚,数百桌宴席铺开,一眼望不到头。 肥猪、肥羊在篝火上烤得滋滋作响,金黄流油,浓郁肉香混合着酒坛开封后溢出的凛冽酒气,弥漫在寒冷的空气中,却更添了几分豪迈与热络。 宴会的高潮,自是刘体纯登台讲话。他并未身着繁复的官袍,依旧是一身利落的深色常服,但站在那里,便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他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掠过那些因激动而面色潮红的将士,掠过那些眼神中带着敬畏与探寻的士绅商贾。 他没有拿讲稿,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带着一种沉静而强大的力量: “今日,我们在此设宴!第一杯酒,……” 他高举酒杯,目光灼灼,朗声道:“敬我沧州、登莱的好儿郎!敬那些在长岛水域,不畏强敌、奋勇拼杀的将士!是你们,用热血和忠诚,扞卫了我等的家园,打出了我等的威风!这海上,从此不再是他人可以肆意妄为之地!” 台下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吼声,将士们激动得满脸通红,用力捶打着胸膛,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豪情直冲云霄。 刘体纯再次满上,目光转向士绅商贾的区域,语气诚挚说:“这第二杯酒,敬在座的各位父老乡亲,各界贤达!沧州军能有今日,离不开你们的支持。是你们的粮秣,你们的信任,铸就了我们的坚强后盾! 此战之后,渤海、黄海航道将更为畅通,往来商旅可保安宁!我刘体纯在此承诺,必以手中之力,护佑一方平安,让我登莱之地,成为商贾云集、百姓安居之乐土!” 这番话,说到了众多士绅商贾的心坎里。海上安全,就是他们的生命线! 以往郑家势大,他们需仰其鼻息,缴纳高昂的“保护费”。如今亲眼见到不可一世的郑家舰队在沧州水师面前灰飞烟灭,又听到刘体纯如此明确的承诺,众人心中大定,纷纷举杯,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和归属之感。 这位刘将军,不仅有雷霆手段,更有安邦定业的胸怀! “而这第三杯酒,……” 刘体纯的声音陡然提升,带着一种俯瞰未来的强大自信,高声道:“敬我们自己,敬我们亲手开创的未来!此战,只是开始!我们证明了,凭借不懈的努力、精湛的技艺和众志成城的决心,没有什么敌人是不可战胜的! 我们不仅能守住家园,更能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新局面! 前路或许仍有挑战,但我坚信,只要我等同心协力,这浩瀚大海,必将任我驰骋!来日,必更加辉煌!干!” “干!!!” “愿随将军,开创辉煌!” 台下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回应,无论是军人还是平民,此刻都被这股强大的信心所感染,热血沸腾。 他们看到的,不仅仅是一场战役的胜利,更是一个强大势力不可阻挡的崛起,以及自身与之紧密相连的光明未来。归属感与自豪感,在每个人胸中激荡。 他没有过多炫耀武力,甚至没有过多提及具体的战果。 但所有人都知道,那艘静静停泊在不远处码头,在冬日阳光下反射着冷冽幽光的“鲲鹏号”,那黝黑庞大的钢铁身躯,那无需风帆便能劈波斩浪的奇迹,就是最无可辩驳、最震撼人心的宣言! 它代表着力量,代表着超越这个时代的技术,更代表着刘体纯和他所领导的势力那深不可测的潜力与坚定不移的前进方向。 席间,将领们意气风发,谈论着海战的惊心动魄,畅想着未来的乘风破浪;商贾们心思活络,已经开始低声交换信息,谋划着如何借助这股东风,将生意做得更远;士绅们态度愈发恭谨,心中盘算着如何能与这位手握强兵、言出必行的大人物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新的、强大的力量正在这片土地上深深扎根,蓬勃生长,并且势不可挡! 宴会的气氛热烈而融洽,宾主尽欢,直到深夜,那象征着胜利与希望的灯火依旧长明,与天空中的繁星交相辉映,照亮着登州这座北方海港无比光明的未来。 与此同时,数千里之外的泉州,却是另一番光景。 南国正月,本该是温暖湿润、草木初萌、充满欢庆的时节。 但今年的泉州,却笼罩在一层无形而厚重的阴霾之下。天空总是灰蒙蒙的,时常飘着冰冷的蒙蒙细雨,湿冷的空气仿佛能渗透到骨子里,也浸透了每个人的心。 往昔此时,城里应是张灯结彩,舞龙舞狮,弦歌不绝,充满了闽南特有的热烈与喧嚣。 然而今年,尽管街道上也挂出了一些应景的灯笼,商铺依旧开门,但一种莫名的压抑感却弥漫在空气中。 人们的笑容显得有些勉强,交谈的声音也下意识地压低,目光不时忧心忡忡地瞥向港口方向或者那座森严的郑府。 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郑家核心圈层那无法掩饰的焦躁与不安。 自除夕夜官仓、船坞莫名大火(郑芝龙严密封锁了遭袭的真相,对外只宣称是意外走水)之后,家主郑芝龙的脾气就变得异常暴戾。 府中时常传来呵斥与摔砸器物的声音,让所有仆役和下属将领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更让人心下惶然的是,原本预期中来自北方的“捷报”迟迟未至。 郑芝虎率领的庞大舰队,自年前出发后,除了初期一些模棱两可的哨探回报,竟再无确切消息传回。 这漫长的等待,如同钝刀子割肉,一点点消磨着人们的信心。 郑芝龙每日都要数次召见掌管讯息的将领,询问可有北来船只,得到的却总是令人失望的回复。 这种在未知中的煎熬,远比确切的坏消息更折磨人。 各种猜测和小道消息在私下里悄然流传:有的说二爷已经扫平登莱,正在清点战利品;有的则忧心忡忡地怀疑是否遇到了罕见的风暴;更有一些联想力丰富的,将除夕夜的大火与北方的沉寂联系起来,生出不祥的预感,却又不敢宣之于口。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在郑芝龙的强令下,一些传统的灯会和踩街活动依旧举行,试图维持表面的太平。 那游走的龙灯似乎少了往日的精气神,观看的人群也远不如往年拥挤热闹。 街道上增设了许多全副武装的巡逻士兵,他们冷峻的目光扫视着人群,无形中给这本该欢快的节日增添了几分肃杀与紧张。 璀璨的花灯映照在人们写满忧虑的脸上,显得格外讽刺。 这个元宵夜,泉州是在一种强颜欢笑、内心惶惑的矛盾氛围中度过的,欢乐如同被雨水打湿的灯笼纸,苍白而脆弱。 南北两地,一者在确切的胜利中欢庆新生,一者在未知的等待里饱受煎熬。信息传递的缓慢,如同一个残酷的戏剧家,刻意拉长了这冰火两重天的序幕,只为积蓄力量,等待最终幕布揭开时,那更具冲击力的悲喜交加。 喜欢京城,我挡住了吴三桂和清军请大家收藏:()京城,我挡住了吴三桂和清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8章 噩耗终至 大厦将倾 正月十七,一个依旧阴冷的清晨。泉州港外,迷雾未散,一艘伤痕累累的郑家哨船,如同疲惫归巢的倦鸟,悄然驶入了港口。 它带回来的,是郑芝龙日夜期盼,却又无比恐惧的最终消息。 消息如同一声丧钟,瞬间敲响了郑府的大门,也敲碎了郑芝龙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家主!大公子……大公子和三爷的船回来了!” 亲兵头目连滚爬爬地冲进郑芝龙的书房,声音带着颤抖,不知是激动还是恐惧。 郑芝龙猛地从太师椅上站起,因为动作太快,眼前一阵发黑,他强自稳住身形,急声问道:“芝虎呢?芝虎可在一起?” 亲兵头目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带着哭腔道:“二爷……二爷他……被沧州军生擒了!大公子和三爷……只带回了一艘船……” “嗡”的一声,郑芝龙只觉得脑袋像被重锤击中,耳边轰鸣作响,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旋转。 他踉跄一步,扶住冰冷的桌案,手指死死抠进坚硬的木料里,总算是没倒下。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这最坏的消息被证实的瞬间,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和滔天的屈辱,依旧几乎将他击垮。 “让他们……立刻来见我!”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二个时辰后,郑森和施琅被引了进来。两人形容憔悴,衣衫虽勉强整洁,但眉宇间那股浓得化不开的疲惫、挫败与惊悸,却无法掩饰。 尤其是郑森,年轻的脸庞上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眼神复杂,充满了痛苦、羞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未知力量的震撼。 “父亲(主公)!”两人躬身行礼,声音低沉。 “说!到底怎么回事?!二十艘战船,八十条货船,近万将士,怎么就……怎么就没了?!”郑芝龙死死盯着郑森,目光如同鹰隼,蕴含着风暴般的怒火与质问。 郑森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翻江倒海,开始叙述长岛之战的经过。 他从舰队如何轻易“击溃”沧州水师前哨,如何自信满满地闯入长岛水域,讲到那突然出现的、喷吐黑烟的钢铁怪物“鲲鹏号”,描述它如何无视风浪、无视炮火,如同不可摧毁的海上堡垒。 “……那铁船,火炮极其猛烈,一炮之下,二叔的‘镇海号’……便被重创,很快就……” 郑森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强忍着泪水又说: “还有那些快艇,速度奇快,火力凶猛,我们的火铳弓箭根本无法抗衡……他们还有一种能黏着燃烧的火油,和威力巨大的爆炸物……我们,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完全是被……屠戮……” 施琅在一旁补充,他的声音则带着更深的惊惧与后怕,声音多少都带着颤抖。 “主公,那刘体纯隐藏得太深了!我们之前所见,不过是他想让我们看到的。那铁甲舰和快艇火器,绝非寻常之物,闻所未闻!此战……非战之罪,实是……实力悬殊,如同天堑。” 他停顿了一下,艰难地说道:“若非……若非对方念及大公子往日情分,特意放行,末将……恐怕也已葬身鱼腹。” 郑森最后低声道:“我们离开时,看到……看到大部分船只都已降下旌旗,二叔……确已被俘。沧州军……放话,说……等着父亲去谈。” 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郑芝龙粗重的喘息声,如同受伤的野兽。他听着儿子和心腹将领的描述,脑海中仿佛能勾勒出那场绝望而惨烈的海战画面。 钢铁巨兽、无敌炮火、迅捷如鬼魅的快艇……这一切,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他引以为傲的舰队,他纵横四海的本钱,在这样绝对的力量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愤怒、屈辱、心痛、恐惧……种种情绪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猛地一挥袖,将书案上的笔墨纸砚、镇纸玉器尽数扫落在地,发出一阵刺耳的碎裂声! “刘——体——纯——!”他仰天发出一声凄厉而绝望的咆哮,声音中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与无力回天的悲怆。 完了。郑家经营数十年的海上霸权,经此一役,已然根基动摇,风雨飘摇。 郑芝虎被俘,主力丧尽,如今连儿子和手下带回来的,都是敌人“恩赐”的生机。 这消息一旦彻底传开,内部人心离散,外部群狼环伺,郑家这艘巨大的航船,将驶向何方? 郑森和施琅垂首站立,不敢言语。他们知道,带回的不仅是噩耗,更是一个时代的终结讯号。 郑家的辉煌,或许真的如同这泉州阴冷的天气一般,再也难以见到炽烈的阳光了。 而那个北方的对手,他的阴影,已经随着这确切的消息,彻底笼罩了这片曾经属于郑家的海域。 喜欢京城,我挡住了吴三桂和清军请大家收藏:()京城,我挡住了吴三桂和清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9章 暗流汹涌 天兆人言 正月里的泉州,表面在湿冷的宁静中勉强维持着秩序,暗地里却已暗流汹涌,如同海面下躁动的潜流。 陈有银手下的谍报人员,如同最精明的寄生虫,已然渗透进这座城市的肌理。他们伪装成走街串巷的货郎、茶馆里高谈阔论的闲客、甚至码头扛活的苦力等等不起服的平常人。 在酒肆、鱼市、茶馆等人流混杂之处,用看似不经意的低语,播撒着致命的流言。 “听说了吗?北边传来消息,二爷的船队在登州外海……栽了大跟头!” “何止是跟头!说是遇上了能喷火吐雷的妖船,咱们的船还没靠近就沉了好几艘!” “啧啧,二十艘大战船啊,还有那么多货船,怕是……凶多吉少喽。” “可不是嘛,要不然这年都过完了,怎么一点准信都没有?家主这些天脸色难看得吓人……” 这些零碎的消息,起初只是涓涓细流,但随着时间推移,尤其是在郑家高层持续沉默、气氛日益压抑的背景下,迅速汇聚成了怀疑的浪潮。人们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心中的天平开始倾斜。 更添诡异的是,就在正月二十前后,郑家祖宅旁那棵被视作家族象征、枝繁叶茂了数百年的老榕树,竟毫无征兆地开始出现枯黄之象! 并非季节更替的自然落叶,而是从树冠内部开始,大片大片的叶子失去水分,变得焦黄卷曲,纷纷扬扬地落下,不过几日功夫,便显得凋零破败,与周围依旧青翠的草木形成了刺目的对比。 这一异象,立刻被有心人捕捉并大肆渲染。 “祖宅旁边的神树枯了!这可是大不吉啊!” “老辈人讲,树通灵性,这是预兆着家族气数将尽,家主……德不配位啊!” “看来北边的传言是真的了,连祖宗留下的灵物都在示警了……” “听说大公子倒是安然回来了,莫非……天意属意新人?” 流言与“天兆”相互印证,在泉州城内悄然传开,不断侵蚀着郑芝龙本就因战败而摇摇欲坠的威望。 一种“郑家气数已尽,需换新主方能挽回”的论调,开始在底层军士和普通百姓中悄然滋生,虽未形成公开浪潮,却已如毒素般渗入肌体。 几乎与此同时,在福州的隆武朝廷中,另一场风暴也在酝酿。一直对郑芝龙拥兵自重、消极抗清极度不满的黄道周,在接到北方传来的确切败讯后,认为时机已到。他连夜奋笔疾书,联络了朝中一批对郑氏跋扈早有怨言的清流官员。 数日后,一道道措辞激烈的奏章如同雪片般飞上隆武帝的案头。 奏章中,不仅详述了郑芝虎北伐惨败、损兵折将、辱没国威的罪责,更将矛头直指郑芝龙本人。列举其“养寇自重,坐视君父之仇”、“把持海贸,与民争利”、“纵兵扰民,怨声载道”等累累劣迹。 言辞恳切又犀利无比地指出,郑芝龙已不堪重任,强烈要求隆武帝罢免其“兵马总镇”、“水师提督”等一切军职,并削去其“平国公”的爵位,以正朝纲,以安民心。 黄道周甚至在一次小范围的朝会中,当着几位阁臣的面,老泪纵横,痛心疾首地说道: “陛下!郑芝龙名为明臣,实为海寇!其心不在社稷,其志不过私利!去岁老臣北伐,苦苦哀求粮饷兵械,彼却一毛不拔,坐看王师败绩!如今其弟丧师辱国,正是天理昭彰!若再姑息,则国法何在?天理何存?!” 这些奏议和言论,虽然在郑芝龙势力依旧盘根错节的朝廷中未能立刻形成决议,但却如同一把把软刀子,从官方层面给了郑芝龙沉重的政治打击,使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被动和孤立境地。 登州水师全歼郑家主力舰队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山东各府州县。 官方邸报、民间口耳相传,将这场以弱胜强、以新式水师碾压传统霸主的战役描绘得绘声绘色,尤其是那艘“不借风力、铁甲坚船、炮火无敌”的“鲲鹏号”,更是被赋予了种种传奇色彩。 长期以来,沿海百姓深受倭寇、海盗以及郑家等海上势力骚扰之苦,沧州军此战,不仅打出了军威,更打出了沿海久违的安全感,也点燃了普通民众对这支强大力量的认同与向往。 借此大胜之威,刘体纯审时度势,下令在登州、莱州、青州乃至济南等主要城市,设立募兵处,公开招募新兵,补充陆师,并为未来经略南方做准备。 募兵告示一经贴出,立刻在各地点燃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告示上明确写着:沧州军饷银丰厚,按时发放;军纪严明,不扰百姓;立功受赏,不问出身;更有机会乘坐那威震四海的无敌战舰,为国为民开疆拓土! 一时间,各募兵点人头攒动,应者云集。有生活困顿、寻求出路的农家子弟;有仰慕军功、渴望建功立业的青壮;有听闻沧州军善待士卒、政策开明而前来投效的边军旧卒;甚至还有一些读过几年书、心怀抱负的年轻文人,希望在这股新兴势力中谋得一席之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长长的队伍从募兵处一直排到街角,负责登记遴选的军官忙得不可开交,却个个脸上带着自豪的笑容。 “俺叫王石头,登州本地人,会使船,力气大!” “在下李默,济南府生员,略通文墨,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算俺一个!早就听说刘将军打鞑子厉害,现在连海上的大霸王都收拾了,跟着这样的主帅,有奔头!” 喧嚣的人声,热切的面孔,构成了一幅生机勃勃的画卷。这不仅仅是招兵,更是一场人心的归附。刘体纯站在登州城头,望着下方熙攘的人群,心中亦是感慨。他深知,民心可用,士气正旺。 “主公,照这个势头,不出半月,首批计划招募的一万新兵即可满额。” 参政吴迪在一旁禀报,语气中带着兴奋。 刘体纯微微颔首,目光却已越过眼前的热闹,投向了南方那更为广阔的版图。 “兵贵精不贵多。新兵招募后,需加紧操练,务必使其明纪律、知战法,尽快形成战力。”他顿了顿,眼光在地图上缓缓向南移动,划过黄河,落在徐州、淮安、扬州等重镇之上。 “我军根基在北,欲成大事,必须南下。控制了运河枢纽徐州,便扼住了南北咽喉;拿下淮安、扬州,则掌握了盐税重地和江南门户。” 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江南,财富之地,人文渊薮,绝不能再任由建虏觊觎,或是被郑家等割据势力把持。 待水师整备完毕,新兵初步练成,便是我们兵锋南指之时。此番,不仅要收复失地,更要彻底掌控这片富庶之地,以为我根本。” 他并非穷兵黩武之徒,深知战争的消耗与民生的艰难。但乱世之中,没有足够的武力保障,一切都是空谈。 适当的、有步骤的扩张,是为了获取支撑长期对抗、乃至最终驱逐鞑虏所必需的资源与战略纵深。 拿下江南,不仅意味着获得巨大的财政来源,更意味着将政治影响力辐射至整个南方,与福建的隆武朝廷、乃至更南方的势力形成新的格局。 喜欢京城,我挡住了吴三桂和清军请大家收藏:()京城,我挡住了吴三桂和清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0章 困兽之斗 抉择维谷 泉州郑府,书房内的气氛比屋外的天气还要阴冷凝重。 郑芝龙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衰老雄狮,焦躁地在铺着昂贵地毯的地板上踱步,往日里的枭雄气概被深深的疲惫和茫然所取代。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如同无形的重锤,敲打着他早已不堪重负的神经。 北方的惨败已是确凿无疑,弟弟被俘,舰队覆灭。 南方的老巢,流言四起,“天兆”示警,连福州朝廷里的酸儒也敢跳出来对他口诛笔伐。 内外交困,四面楚歌,他郑芝龙纵横一生,何曾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赎人……必须把芝虎赎回来!”这是他脑海中最强烈的念头。 兄弟情深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若连亲弟弟都弃之不顾,麾下那些本就人心浮动的将领们会如何想?郑家这块招牌就真的彻底垮了。 可是,派谁去谈?这是一个难题。派地位太低的人去,显得没有诚意,恐怕连刘体纯的面都见不到。派心腹大将去?如今人心惶惶,谁能保证其不会借此机会另寻出路?甚至…… 他脑海中闪过儿子郑森的面孔,但立刻又被自己否决了。森儿刚从那修罗场回来,心绪未定,而且……他不敢深想那个由敌人散布、却已在心中留下阴影的“旭日东升”的谣言。 就算决定了人选,谈什么条件?这才是最让他揪心的问题。 那八十船货物!想到这个数字,郑芝龙就感觉一阵窒息。那里面不仅有他郑家自己筹集的大批丝绸、瓷器、茶叶,更有许多闽粤海商托运的贵重货物,价值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 全部赔偿?就算把他郑家这些年的积蓄掏空大半,也未必够!更何况,经历了此役,舰队重建、抚恤伤亡,哪一样不需要巨量的银子? 可若是不赔……郑芝龙仿佛已经看到,那些损失惨重的海商们愤怒的嘴脸,以及“郑家船队,货镖不保”的恶名迅速传遍整个南洋。 失去了信誉,以后谁还敢把货物交给郑家承运?这等于自断臂膀,亲手毁掉了郑家海上霸权的经济根基! “刘体纯……他到底想要什么?”郑芝龙停下脚步,望着窗外枯黄的老榕树,喃喃自语。 他摸不透这个北方的对手。此人用兵狠辣,布局深远,绝非池中之物。他释放森儿,囚禁芝虎,又放出风声等待谈判,显然不是为了简单地杀人泄愤。 他是要钱?要船?还是要地?抑或是……有更庞大的图谋? 各种念头在他脑海中激烈交战,时而想倾尽剩余兵力,北上决一死战,哪怕鱼死网破;时而又想暂时忍下这口气,先赎回弟弟,稳住局势再说;甚至有那么一刹那,一个危险的念头闪过——是否真如那些流言所说,森儿他…… “砰!”他一拳狠狠砸在紫檀木的书案上,震得笔架乱颤。不能乱!此刻绝不能自乱阵脚! “来人!”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声音沙哑地对外吩咐。 “去请……请施琅将军过来一趟。” 他把希望寄托在这个年轻的将领身上。或许,这个从北方战场侥幸生还、素来沉稳的部将,能给他一些不同的视角,或者,是一个眼下相对合适的谈判人选。 然而,无论找谁,无论谈什么,郑芝龙都清醒地意识到,郑家已经站在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悬崖边缘。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而那个隐藏在登州迷雾之后的对手,正冷静地注视着他,等待着他做出艰难而痛苦的抉择。曾经不可一世的海上王者,此刻真正尝到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苦涩滋味。 喜欢京城,我挡住了吴三桂和清军请大家收藏:()京城,我挡住了吴三桂和清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1章 分水关密会 乡谊藏机锋 泉州城内的压抑与郑芝龙内心的煎熬,在正月末达到了顶点。 就在他对着地图枯坐,对北上谈判的人选与条件举棋不定之际,一封没有署名、火漆密封的信函,由一名看似普通行商模样的人,通过郑芝豹暗中转交到了他的手中。 信的内容很短,字迹却透着一种熟悉的、久居上位者的雍容气度: “一官吾兄台鉴:关山阻隔,久疏问候,然乡音未改,故土情深。闻兄近日或有烦忧,弟心戚戚。闽浙交界之分水关,地势险要,风光别致,可为叙旧佳处。若蒙不弃,三日后午时,关帝庙内,煮茶以待,共叙乡谊。知名不具。” 落款处空无一字,但郑芝龙捏着信纸的手指却微微收紧。 这语气,这笔迹……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人的面容——洪承畴!那个与他同出闽南,却早已高居大清太子太保、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都御史,深受摄政王多尔衮倚重的“招抚南方总督军务大学士”! 洪亨九此时送来这样一封密信,其意不言自明!郑芝龙的心猛地一沉,随即又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清廷,这个他一直以来或明或暗保持距离,甚至时有摩擦的北方巨兽,终于在此刻他最为虚弱的时候,伸出了橄榄枝! 去,还是不去? 郑芝龙在书房内独自徘徊了整整一夜。烛火摇曳,映照着他阴晴不定的脸。 与清廷勾结,这是形同叛逆,一旦泄露,他在隆武朝廷中将再无立锥之地,甚至可能被天下汉人唾骂。洪承畴本人就是前车之鉴! 可是……不去呢?北有刘体纯这头新崛起的恶狼,夺其弟,毁其舰,索赔巨款,步步紧逼;南有黄道周等清流鼓噪朝廷,意图削其权柄;内部人心浮动,流言如刀,“天兆”示警……郑家这艘大船已是千疮百孔,风雨飘摇。仅凭自身,如何渡过此劫? 清廷势力庞大,若能得其支持,或许……或许能缓解眼前燃眉之急,甚至借力抗衡刘体纯? “共叙乡谊……”郑芝龙咀嚼着这四个字,嘴角泛起一丝苦涩而嘲讽的冷笑。 乱世之中,哪有什么纯粹的乡谊?不过是利益权衡下的说辞罢了。洪承畴看中的,是他郑家虽遭重创,但仍在闽粤沿海盘根错节的势力,以及那支尚存骨架的水师。 而他自己,需要的或许是一个喘息之机,一个可能的靠山,或者……一个摆脱目前绝境的筹码。 风险巨大,但诱惑同样巨大。最终,对家族存续的担忧,以及对摆脱目前困境的渴望,压倒了对身后名的顾虑。他郑芝龙本就是海盗出身,讲究的是实力和生存,而非那些虚无缥缈的忠义名节。 “备马!选二百名最可靠的亲兵,轻装简从,明日随我出城‘巡边’!”天亮时分,郑芝龙做出了决定,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 几乎在郑芝龙收到密信的同时,远在南京的洪承畴,也刚刚阅罢一封来自北京的六百里加急密信。 信是内阁大学士范文程亲笔所书,内容言简意赅:“登莱之变,刘寇水师骤强,已成心腹大患。郑氏新败,惶惶如丧家之犬,此乃天赐良机,招抚郑芝龙,既可断刘寇一臂,亦可为我朝所用,经略东南。摄政王意已决,望亨九兄相机行事,务必促成。若能得郑氏水师,则东南半壁可定,海疆威胁可缓。事急从权,可许以高官厚禄,不必吝啬。” 洪承畴放下密信,长长吁了口气,目光深沉。 他深知此事关系重大。刘体纯的异军突起,尤其是那神秘而强大的水师,完全打乱了清廷的战略部署。 原本指望郑家牵制甚至剿灭刘体纯,如今却成了郑家自身难保。此消彼长之下,来自海上的威胁已迫在眉睫。招抚郑芝龙,不仅是削弱刘体纯潜在的盟友,更是为清廷自身获取一支宝贵的水上力量,至少,要阻止这支力量完全倒向刘体纯。 他选择分水关,此地处于闽浙交界,三不管地带,会面不易引人注目。以“乡谊”为名,既可降低郑芝龙的戒心,也便于试探其真实意图。 他了解郑芝龙,此人枭雄本性,利字当头,如今陷入困境,正是劝其“弃暗投明”的最佳时机。 三日后,分水关。关隘险峻,古木参天,初春的寒意依旧浓重。 关帝庙香火稀疏,更显僻静。午时刚过,郑芝龙只带了两名贴身侍卫,步入庙内。洪承畴早已在内室相候,炭火烧得正旺,茶香袅袅。 他一身便服,神态雍容,见郑芝龙进来,含笑起身,执礼甚恭,仿佛真是他乡遇故知。 “一官兄,别来无恙?”洪承畴笑容温和,亲自为郑芝龙斟茶。 郑芝龙拱手还礼,面色沉静,眼底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警惕,沉声道:“亨九先生如今是朝廷栋梁,位极人臣,还记得我这海上漂泊的故人,实在令芝龙受宠若惊。” 寒暄过后,话题很快便转向正题。洪承畴并未急于亮出底牌,而是先从“乡谊”入手,谈及闽南风物,感慨时局动荡,百姓流离,言语间充满了对“太平”的渴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话锋一转,似是无意地提道:“听闻一官兄近来似乎有些麻烦?北边……不太顺利?” 郑芝龙心中一凛,知道戏肉来了。他哼了一声,也不掩饰,叹口气道:“亨九先生消息灵通。不错,我二弟芝虎,在登州遭了刘体纯那奸贼的暗算,兵败被俘。” 洪承畴适时地流露出同情与愤慨,摇摇头道:“刘体纯此獠,狼子野心,不服王化,屡抗天兵!如今竟敢对一官兄下手,实乃自取灭亡!” 他停了片刻,观察着郑芝龙的神色,缓缓道:“不过,一官兄,如今之势,单凭自身,恐难应对此獠之锋芒啊。不知兄台日后,有何打算?” 郑芝龙沉默片刻,端起茶杯,目光透过氤氲的热气看向洪承畴,苦笑一声说:“打算?败军之将,能有何打算?无非是想办法赎回舍弟,再图后计罢了。只是那刘体纯,条件恐怕极为苛刻。” “赎回令弟,自是应当。” 洪承畴点头,随即意味深长地说道。 “然,纵使得以赎回,那刘体纯占据登莱,手握强兵利舰,其志恐不在小。今日可索巨款,明日便可南下福建。一官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更何况是一头饥肠辘辘的猛虎。”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带着十足的诱惑说:“当今天下大势,兄台想必看得清楚。我朝皇上圣明,摄政王雄才大略,一统寰宇乃天命所归。兄台雄踞东南,水师精锐,若能顺应天时,助我朝剿灭不臣,他日封王拜爵,裂土封疆,岂不远胜于在此忍受那刘体纯的窝囊气,还要看福州小朝廷那些迂腐书生的脸色?” 洪承畴终于图穷匕见,开始了正式的招抚,口若悬河说道:“摄政王惜才,对兄台仰慕已久。若兄台愿率众来归,这‘海澄公’之位虚席以待,闽粤水师仍由兄台执掌,朝廷绝不干涉!日后剿灭刘体纯,其船队物资,尽可归于兄台!如此,既可报令弟被俘之仇,亦可保全、甚至壮大郑家基业,更可青史留名,岂不美哉?” 郑芝龙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心中波涛汹涌。 洪承畴开出的条件,不可谓不优厚,几乎保留了他所有的实力和地盘,还许以高官厚爵。 这确实是一条看似光明的出路,足以解决他眼下的大部分困境。 然而,“投清”二字,重如千钧。他知道,这一步踏出,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庙外,山风呼啸,吹动着枯枝,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无数亡魂在哭泣。 庙内,炭火噼啪,茶香依旧,两个闽南同乡,却在决定着未来东南沿海乃至整个天下的格局走向。 郑芝龙的抉择,就在这一念之间。 喜欢京城,我挡住了吴三桂和清军请大家收藏:()京城,我挡住了吴三桂和清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