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真千金觉醒后》 第1章 第 1 章 1968年。 六月风和日丽,风越刮林椿越觉得臭气熏天加倍,面目狰狞的像林奶奶雕刻失败的木头人。 “蛋啊,咱就不能解决完再舔你的糖吗?” “小椿姐你不懂,我想看奶糖吃了,拉的屎是啥颜色的!”吃着奶糖小铁蛋含含糊糊说着话,对林椿不懂他的“艺术”表示嫌弃。 林椿不理解,林椿接受无能。 该让这小孩解决完了,她在给糖的!林椿悔之晚矣。 终于—— “小姑娘你知道王顺财一家住在哪吗?” 连在村口蹲守了三天,林椿终于见到了梦中所谓的家人。 光鲜亮丽的打扮与淳朴诚恳的村子格格不入。 然金玉其表。 在自诩高贵者眼中,如眼前土气姑娘,是被他们归结于‘垃圾’视如土芥的存在。 高高在上昂着头,唯恐地上的土扬上他们的脸,林椿甚至看见了他们的茂盛的鼻毛。 脚也踩上了被泥土掩盖的排泄物上。 不同心境去看,林椿发现他们就是“搞笑一家人”哦。 “这位大哥你踩到小孩排泄物了。”纯天然童子屎。 一分钟前解决完需求的小孩离开战场,一分钟后和天对亲的一行人到达,某个人的某只鞋好巧不巧和纯天然“亲”上了。 低头一看被他踩成饼的屎紧沾鞋底,鞋头已被包裹覆没。 耳边瞬间响彻马式咆哮。 林椿退后一步,掏了掏耳朵:“看见那颗长寿树了吗?王胜财一家就在长寿树一百米左右吧。” 指路结束,林椿坏笑离开。 除了自顾不暇屎兄,其余四人都不满意林椿的态度,众星捧月惯了,遇到不上道的,心说:没素质,要不怎么说是泥腿子呢! 幸好……小婉没有沾染这些陋习。 方静婉嘟嘟嘴:“妈妈,我怕。” “妈妈的小婉,”方母对方静婉又是摸脸拍背的。“我和你爸爸都给你安排好了,钱也给你亲生父母准备好了,妈妈保证一定不会让小婉受累的。” 都怪爷爷无能害她要回到这么荒芜的地方受罪。 “我最爱妈妈了。”方静婉搂着方母撒娇,垂下的眼睑遮住了怨恨。 “那哥哥和爸爸呢小婉?” “你们都是小婉最爱的人啦。”方静婉柔声细语,这一路的艰辛对娇宠长大的她,可谓是‘受尽折磨’,脑海里那根名为‘地位’的弦紧绷,她对方家未知的亲生女儿充满了战意。 林椿听着他们的‘争爱’神色讥讽。 几天之前林椿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原来她是【养父母下放归来,假千金被宠上天】故事里的真千金。 诠释了何为人比草贱,命比纸薄。 被困在噩梦中的如同旁观者一样看完了‘王小草’的一生。 出生被换,有自理能力之后,三头身的孩子被当老黄牛驯养,在贫瘠虐打长大的王小草生了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如小草般坚韧的生命力,成为村里同龄人少女中独特的存在,引来恶心‘觊觎窥探’。 这颗王家人眼中的杂草,有了价值,‘老黄牛’成为了他们的诱捕器,长到十八一枝花的年纪,他们觉得是时候了捕猎了,在她十八岁即将要待价而沽的前一天,她的亲生父母找上了门。 好运却没有照亮在命运多舛,向“生”努力的少女身上。 不是渴望的拯救,而是再次进入深渊。 很小的时候王小草就知道了自己不是王家的孩子,是被故意和有钱人调换来的孩子。 夫妻俩说完,怀揣着成为人上人的美梦进入了梦乡,偷听完的小草惶恐极了,也不敢去茅房了,颤栗折返回了柴房,咬住裂口的拳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笑意无声。 原来他们是坏人,不是爹娘,那她自己的爹娘呢?他们会找到她吗? 是不是就跟妞妞一样了? 会举高,会亲香? 这些她看来的遥不可及的“爱的信号”,却忽然发现很近了,近到只要她找到爹娘。 妞妞是唯一愿意跟她玩的小孩,妞妞跟她娘一样白白的香香的,她娘也可好了还会对小草笑,一起出现的还有保护妞妞的两个哥哥,到了下工的点,小草在灶房炒菜,总能听到隔壁妞妞家传来的欢声笑语,她都能通过妞妞的笑声推断出—— “妞妞被举高高了” “妞妞被她娘亲香了” “妞妞哥哥给了烤鸟蛋了” ——小草咧开嘴笑了起来,她觉得会推断的自己可骄傲了。 小草笑着笑着,头上就挨了一巴掌。 “赔钱货笑个屁笑,老娘的好福气都被你这个赔钱货笑没了。” 坏人总会骂她赔钱货,恨还要再养她十三年才能卖出好价钱,三岁的弟弟也会跟坏人一起对她动辄打骂。 但妞妞爹娘会叫她“好妮”,两个哥哥会叫她“妞妞宝”。 她真的好疼,她也想要爹的举高,娘的亲香…… 小草捂住嘴泪流满面,寒风从缺胳膊少腿的窗户吹了进了,身上至少有传承有五代的破旧棉袄抗暖堪忧,她紧紧抱住自己,滚到柴火推后面,和黑暗融为一体。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向何方,三头身的她走不出这座大山,无法抵抗比猪胖大力的‘爹’王顺财,比鹅叼人还要可怕的‘娘’李招儿,以及作为他们打手的‘弟弟’王耀宗。 她只有小心翼翼的活着,听之任之,日复一日蜷缩在柴房自己用木条搭的窄窄的窝。 五岁的小草没有等来家人,十八岁的她等来了,却如同没有。 幼时渴望的‘家人的爱护’,没有得到回应。 亲生父母看她的眼神轻蔑厌恶,离她的距离竖排再站五个人也不成问题,他们身边站着光鲜亮丽的假货,假货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哥哥。 他们用宠溺不舍的眼神对假货,用厌恶却不得不为之的眼神对她。 是她幻想过的幸福家庭,却不是她的。 小草忽然很想放声大笑,想说去你们的吧。 ‘猪’‘鹅’夫妻心惊胆战捧着光鲜亮丽一行人,他们害怕啊,害怕自己被追究,害怕蹲篱笆,害怕他们没了呵护了十几年的耀宗该怎么办。 出乎预料的是派头很足的领头人对他们和颜悦色笑了,笑了? 揣摩人心有一套的他们,看着光鲜人模人样的“女儿”,以及这四个人对王小草的态度,心说命不该绝啊他们!亲生女儿有大造化啊!戏文里怎么说的来?改换门庭?!他们耀宗的富贵生活来了啊! 果然他们成功了,夫妻俩强力按捺兴奋,面上唯唯诺诺做派。 知道自己怀了一个赔钱货的时候,坏心眼的夫妻俩想到‘狸猫换太子’的戏文,万一鸡犬升天了呢,就算升不了天损失的也只是一个丫头片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为此不惜偷光了家里老人的积蓄,去大地方京城待产,好吃好喝养了几个月,在大医院生下了他们的‘希望’,偷偷摸摸和大人物的孩子调换成功。 两家人其乐融融谁看得见“隐形人”王小草。 没有人在乎这个亲女儿/亲妹妹,他们只想给方静婉脸面,所以连带她的父母也会得到尊重。 小草以为自己在毒打,言语羞辱中变得无坚不摧。以为父母的到来是希望,不曾想是沆瀣一气。 富贵生活她没有享受过一天,为什么受苦有罪了,她就该顶替了呢? 她发出愤怒地质问。 方家人这时才正眼看和他们血脉相连的人,同静婉一样的年纪却不比静婉大方得体,厚重的刘海遮住了眼睛显得阴郁,他们用挑剔的目光扫视这个可笑的少女。 却无人在乎她藏在宽大衣衫里风一吹就跑的身体,衣服下是触目惊心的伤痕累累,能看得见的双手也不似方静婉的手白嫩娇贵,一双手全是劳作的痕迹,手上一道道血色裂痕鲜明。 通过调查方家人很早就知道是王家人故意调换了孩子,轻描淡写放过,甚至额外给了他们一笔钱,只是不希望让他们的宝贝女儿方静婉受苦,保证她在方家的无忧无虑的生活,即使换了一个生活环境也依旧不变。 “你配吗?他们的行为与静婉无关,你仇视的目光对准他们才是正确的行为,”男人讥笑一声“欺软怕硬的货色。” “低贱的小草是要为娇花让路的,难道叔叔阿姨没有教过你这个道理?” 对‘血亲’没有失而复得的喜悦,本意从未变过,那就是要方静婉开心,犀利的言语如同无形的小刀,刺向千疮百孔的少女。 泪水模糊了眼眶,她看向亲生父母,却发现他们对她视若无睹,语笑晏晏在和王家人交代方静婉的衣食习惯,担惊受怕的情绪默契出现在方家父母脸上脸上,他们生怕方静婉在王家过得不如意。 一声嗤笑入耳:“丑人多作怪。” 是方静婉。 小草沉默擦去眼泪,她绝不妥协。 就听一句:“让你看看,你的家人是怎么毁了你的。” “爸爸,妈妈……” 方静婉抓住小草的手跌落在地,泫然欲泣。 只是一个人为制造的假象,便引来他们的担忧,踩着自己的亲人为恶人的女儿冲锋陷阵。 她在他们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麻木无力,可笑她被自己的家人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 被自己所期待的家人抛弃彻底,刻意遗忘的记忆重生浮现,还不知道换子真相前,小草不明白爹娘为什么喜欢弟弟,讨厌自己;她委屈求抱抱,换来的是被娘用开水烫坏了胳膊。 这次跟以往受伤身上会留下浅浅的印记不一样,她成了弟弟口中丑陋的怪物;一旁是爹娘夸弟弟说话有劲的声音。 她是王耀宗口中丑陋的怪物,爹娘不会疼惜她的伤疤。 这一刻她忽然笑了,有种果然如此的想法,决绝地跑去灶房拿来菜刀,平静迎来家人的‘疯狂’。 在小草恢复意识后她已经在火车上了。 为了方静婉的美好生活不被破坏,两家人对这个脱离他们预想地少女,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虐打。 生生打断了她一条腿,拖着半死不活的少女上了发配的火车。 断腿的痛苦痛不欲生,小草想过死,但要拖着这些人同归于尽才行,她得给自己报仇,抱着一起下地狱的决绝。 然而幸运与小草站在了对立面,在她偷来老鼠药的第二天——小草死了。 命运就是这般戏剧可笑,小草死了被自己大哥,二哥活活打死的。 原因很简单,只因为他们被人说有个瘸腿妹妹,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们把自下放以来遭受的不平,对血亲发泄出来,一下又一下对单薄的妹妹重拳出击,挥洒邪恶。 王小草的死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待平反之后,方家人接方静婉返京,把【养父母下放归来,假千金被宠上天】贯彻到底,王家人鸡犬升天。 从梦中醒来的林椿绝望窒息仿佛还在,她跑到了林奶奶房间抱住她放声哭泣,寻求温暖。 “怎么了奶奶的乖宝?”林奶奶摸了摸林椿的头,心里纳闷。这小孩越长大越不可爱,难得见这脆弱撒娇样子。 粗糙却温暖的手在轻轻地抚摸她的头顶,耳边是林奶奶絮絮叨叨地关切。 温暖一如往昔。 林椿摇摇头没有说,奶奶说过梦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没什么好怕的,蹬起你的腿战胜它。 就把梦归结于奶奶故事里讲的前世吧,那个世界的林奶奶在她小时候就变成了天上的星星,“王小草”也真实经历了悲苦的一生,最后带着无法泯灭的恨意死去。 村里老人说:生为女子天生就低人一等,父母把你生出来,不能传宗接代,还把你养大了,他们的恩你这辈子都还不清,他们咋做你都得认,这是你欠他们的;小草你得认命。 又说:小草船到桥头自然直,等你长大了,嫁个好人家,生个胖小子;烂命就能变好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小草不信,并为之反抗大闹,换来是一次比一次凶狠的毒打,嘴被针生生穿过,脆弱的脖子差点被当鸡脖子砍断,同样这些‘惨烈’得到了她想要的效果,支书,大队长的插手,以及关笆篱子的威胁,让王家人投鼠忌器,她得到了上学的机会,她的‘特立独行’却成为了成为有赔钱货家庭忌惮的存在,是他们口中的‘坏孩子’,也失去了唯一的朋友妞妞。 菜刀没有砍死她,同样孤立、排斥、无形笼罩的恶——杀不死她。她绝不认命,她要给自己拼出一条光明的路来。 如同她为自己争取公平,毒打留下的青紫痕迹,以为过一阵就会不见了,结果不是,一道道血痕会随着时间流逝在身体上变得触目惊心,这是她的勋章,是她的养分。 她是小草,但小草终有一日会成为参天大树。 怀着‘雄心壮志’,小草却在十八岁永远闭上了眼睛。 幸而神眷顾了她,神成为林奶奶,收养了她;教她知识道理,教她何为悦已,等等…… 她有了新生;以及寓意极好的名字。 不再是低贱的小草,是长寿的椿。林奶奶说只有活得久才能欣赏世界,领略世界。 她叫自己【林椿】。 后来她成为了一个讲原则的好人——继承了林英许多的至理名言。 当然这都是后话。 有人打你就打回去,打不过就给他们饭里加点屎好喽,原汤化原食,太妙了! 林椿还记得林奶奶当时神采飞扬的模样,以及那句:有仇当天就报,隔了夜会减岁的。 这是林奶奶和小草说的第一句话;小草并付出了行动。 她给自己报了仇。 没做‘梦’之前,林椿也想过自己的父母,他们是否知道自己的女儿被人换了,他们有没有通过不相似的面容认出来。 可后来她有了林奶奶毫无保留的爱护,她过上了和妞妞一样的生活,她想父母什么的不重要了,如果有心或许他们已经团聚,她只想和林奶奶一起活下去,当长寿妖怪。 可‘预知梦’后,林椿只想恶有恶报,人死债消。 第2章 第 2 章 十三年前方静婉出了一个事故,急需亲人输血,意外的是一家人血型不符。 他们和自己的女儿不具备血缘关系。 荒诞可笑—— 晴天霹雳之后,脑子那跟‘追究还是糊涂下去’的弦,在看到方静婉虚弱的笑颜,懂事的安慰后,他们想既然阴差阳错了,那便顺其自然,他们家不会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料,方母魏芝更是接受不了,自己被评头论足,成为别人饭桌上,无聊时的闲谈,也怕婆家追究自己无用。 就这样吧,维持以往的平静,不会有一个‘野性’的孩子、依旧是别人艳羡的一家,她的静婉更是其余人口中“生孩子当生静婉这样贴心小棉袄”的存在,这是天命,就该如此。 怀揣如此思想,他们对相知人员封口,平静的像无事发生过,对方静婉的态度更是与从前别无两样。 对这个按自己期望长成的孩子,方母魏芝更是珍视,关怀。 看着日渐好转的女儿,他们神情雀跃。 方静婉出院那天是一个艳阳天,太阳刺的人眼睛生疼。 方父抱着方静婉,方母提包跟着后面,两个哥哥在旁边给她讲笑话逗小妹开心。 一切似乎都没变化,不去深想,不去追究,身为父母的两人小心维护着一家五口的幸福生活。 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分给不知去向,生死未知的女儿——直到‘排除异己’清洗行动来临。 方家人提前得知风声,他们当机立断放出女儿不是亲生的消息,‘师长一家居然成冤大头给别人养了孩子’,有这个爆炸消息混淆视听,他们悄无声息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带走‘未知’顶替女儿/妹妹/自己的位置,这是他们默契的目的。 方母搂着惴惴不安的女儿,庆幸占据了害怕,她未想过自己以后会如何,以及远方不知‘是死是活的女儿’,她的心绪全被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占据,庆幸方静婉可以安然无恙。 ‘妈妈的小婉不要怕,爸爸妈妈会给你打点好一切,只求你安然无恙,衣食无忧’ 方母爱怜地亲了亲方静婉的额头,一手紧紧抓着缝着家中所有积蓄的外套。 一行人穿着光鲜亮丽,事事以完美要求自己,却没想过质朴的乡下不是他们的展示台,只进而加快了他们的狼狈。 到了‘泥腿子’说的目的地尖叫声此起彼伏,高音叠叠。 谁曾想穿过勃勃生机,迎接他们的是可怕的坟地。 十几年前向阳村后山,以往只长杂草的坟地,某天破天荒生长出了一颗小树,却无人在意过,直到它有了树的样子,破土而出,生根发芽,不借外力茁壮成长,它的养分似乎是村里人对这片土地的不舍,对家人深沉无法言表的思念。 村里人把它当做对家人的寄托,取名长寿树;直至现在长寿树从枝干长成了枝繁叶茂的大树。 挪来野花种在道路两侧,是他们家人的回应守护。 方母吓得花容失色搂着同样受惊不小的女儿,言语愤激:“死了?全死了?那我们小婉怎么办?” 方母语气焦急,全是对方静婉未来的担忧,没有一丝情绪给自己‘亲生骨肉’。 “没有死全,”方父冷静地说:“墓碑只有王顺财的名字。” 方静婉从方母怀里出来站直身体,心中的庆幸即要穿过身体,化作实体拥抱她。 “爸爸该怎么办?” 看着泪眼婆娑的女儿,方父心软了一大截,“小婉别怕,一切有爸爸在。” 数年之前,一次误以为‘人贩子’事件,他发现了阴沟老鼠王顺财。 一次回家他发现此人盯着他家院子里三个玩耍的孩子看,起初只以为是因为‘羡慕’驻足的过路人,方父并没有当做一回事,不想接二连三的看到这个男人,在偷窥他的孩子们。 误以为此人是人贩子的方父,将人打了一顿扔到了火车轨道上,送他上路,没成想这个垃圾逃了。以往‘垃圾’的反扑,出招恶心防不胜防,尤其此次是跟孩子扯上了关系,方父不得不为自己的草率行事找补,把王顺财祖宗十八代查了个底朝天。 却不想此人正是他们夫妻二人极力遮掩‘错误’的本身。 他们宝贝女儿方静婉的亲生父亲。 漏洞百出的换女计划,被调查的清清楚楚,以及亲生女儿的生平。 几息之间,方父冷静做出决定,撕得粉碎的调查报告被撒进垃圾桶里,起身走出书房,外面是一片欢声笑语,生日会的主人公方静婉众星捧月,是一朵正在徐徐生长的名贵花朵。 这才是他方卫国的女儿。 王顺财死了,李招儿死没死也不重要,王小草?有口气在就是幸。 “走去大队。” 往这来时他们经过了大队部,嘱咐两个儿子带着妹妹慢慢走,有些事情不适合单纯的女儿知道,方父方母快步走了。 “大哥,二哥,对不起,明明已经到了‘自救不暇’地步,你们却不顾自己,为我顾虑,奔波劳累,我舍不得你们,我想跟你们同进退的,我们不分开好不好?” 方静婉忍着颤栗走出这个鬼地方,仰着头看他们,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滑落。 这个傻姑娘…… 妹妹人如其名,性子好、人也像太阳一样温暖治愈身边每个人,可现在明媚的妹妹身上,居然出现了茫然无助,破碎凄凉。 她在恐惧害怕。 自从父亲放出那个消息,妹妹就变了,却还要忍着恐惧,极力安慰他们。 他们的未来尚且不知,他们如珠如宝养大的妹妹,以后的生活却是看得见的,余生被困在这个荒芜贫穷的地方,甚至可能会嫁给一个泥腿子,过上家里保姆的生活,围绕柴米油盐酱醋打转。 亏欠的情绪将他们吞噬,两兄弟以往灵巧的嘴,如同被针线缝了严实,吐不出一个字。 “都是我的错,我为什么会有那么可恶的父母?如果他们没有故意报错孩子就好了。”方静婉语气自责:“十八年富贵生活是我享的,罪也是该我去受的,” “没有什么不公平。” 大哥方明耀打断了她的话:“你的父母也养了她十八年,这之间的债早就扯平了,小婉你是被娇养的花朵,劳作的苦不是你能受得,”曾经他和弟弟因为好奇,跃跃欲试找了一片田地玩耍,学农民劳作,玩耍之后的痛苦到现在仍记忆犹新。 所以他们要给静婉留下衣食无忧的钱财,并趁现在‘身份’尚在,用余威去威逼利诱静婉的亲生母亲,为静婉挡去探寻,肮脏的视线,以保姆身份照顾着她。 他接着道:“那个女孩叫小草?劳作与小草多配啊。”农村苦累的生活早已深刻进她的骨血,如此废物也能发出自己的价值,发挥出作为小草的力量,换他们一家些许安然。若有朝一日再回名利场,便是对‘献祭者’的抹杀。 方明耀冷血想着。 方静婉当然知道,低贱的草怎能与名贵的花相提并论。 低贱的小草啊要认命!得意的笑容一闪而逝。 幼时在医院她就知道了自己不是方家孩子,她也忐忑不安过,甚至想过用自残以退为进,留在这个富贵窝,结果呢方家人抛弃了亲生女儿选择了她,娇宠到了十八岁。 如果爷爷平时做人圆滑一些,方家也不会被人盯上,她生活依然富贵,如果侥幸能嫁高门陆家子弟,她的富贵生活会再登一层楼,而不是顶着那些人的嘲笑灰溜溜回到这个山沟沟,她只能祈求方家会复起,爸妈会给她留下足够她生活无忧的钱财。 死去的爸爸,你调换我不就是为了让我过上富裕的生活吗?所以请保佑我安然无虞,嫁一个身份显赫的丈夫,锦衣玉食过完一生。 “可她这是在替我受罪啊,我……”方静婉纤细的脊背弯了下去,泣不成声。 “能和家人团聚,受点罪又怎么了?小婉你就是太善良了。”二哥方明朝大大咧咧说,对未曾谋面妹妹的嗤之以鼻。 方明耀看了二弟一眼:“走了去大队。” 而坐在大队简陋办公室的方家夫妻,脸色奇差无比,架子摆的那叫一个足。 纵然已到了‘日暮途穷’,仍摆着可笑的‘高贵’。 他们嫌恶眼前男人的举止粗鲁,言行粗鄙。 大队长能咋办,抹了把皱巴巴的脸赔笑呗,谁让咱被人名号吓着了呢。俺的老天奶呀,这可是师长的儿子啊! 人贵在自知,层级不一样他给人家提鞋都不配,被嫌弃也是必然,自打当了大队长,除了村里人把他当回事,往远了去那都是给人当孙子得!他笑眯眯地讨好,谁让咱准备拿着这个高官的名号,拉大旗作虎皮,哄骗县里给向阳村谋福利呢! 大队长眨巴眼看着活的财神爷,还在脑子里预想这‘大旗’,能从县里抠巴来啥,就听见了一个死人的名字。 王顺财。 这差了十万八千里的人能是旧识?不能啊要是王顺财那个瘪犊子,认识这样的人物,早吵吵的人尽皆知了,也不可能死那么惨啊!大队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王顺财那个瘪犊子他爹的是个人才,十几年前偷光家里老子的积蓄领着媳妇跑了,老两口一看一惊,一口气没上来先后去了,人还是他们大队义务埋的。 后面又带着媳妇和在外头生的丫头回来了,回来面对爹娘的死讯乐呵的不行,直说少了两个拖油瓶他富了,离家前挨家挨户,死皮赖脸借来的钱也不还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直接放话“要钱没有,赔钱货给你们当鸡吃了,抵了。” 出生没多久的闺女往外头一扔,大门一关,就俩字“无赖”。 那会穷的厉害,土加树皮当饭着,又不是那丧良心的,谁能对哭声响亮的小娃娃狠下这个心,只能自认倒霉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只是把王家当成了茅房,拉了得有个四五年? 王顺财两口子的缺德事,说个十天半月都带说不完的,也应了那句话,无德必有灾祸。 为啥对死了十几年的人还这么印象深刻,归根结底还是王顺财的死因,倒霉倒成他那样的,得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这可是他们向阳村的一大奇观,还是代代相传的八卦。 王顺财叫野猪给顶了屁股,把肠子给捅穿了,第三条腿也被咬断了,那个时候医院技术也不发达,治不好还得搭上钱,他那个媳妇一听,直接把人抬回家等天治病,是死是活天说了算,结果蚂蚁替天行道把人给解决了。 一听他还要再讲蚂蚁吃人后续,方家夫妻俩眼眉猛的抽抽,急急忙忙打断,汗毛竖了一身。 对这个大老粗相当鄙俚,奈何‘现实’问题在这,接收到丈夫眼神,按捺着急躁,方母问:“王顺财妻子,以及两个孩子呢?” “他们家大闺女,在王顺财死的那年就丢了,那是一个好孩子,可惜,” “什么?”方母急切打断他的惋惜,不可置信问:“怎么会丢了?” 顶替的事成不了,‘那伙人’在以为是他们提前知道真相,故意作假怎么办?那她的小婉又怎么办? 大队长被“颠”神智的方母吓了一大跳,真像他对公社别有所图,公社踹了他一脚,还斩钉截铁无情地把他的恳求大卸八块,从而“颠”的场景忒像了! 他莫名觉得挺爽,不行这个想法太坏了,一点也不符合根正苗红的干部作风,清清嗓子正色道:“五几年人穷啊,心眼子坏的就挑一些家里嫌弃的丫头给自己换吃的,小草就是这么丢的,她娘也不管。” 甚至说‘倒霉催的赔钱货丢就丢了’,当给她男人陪葬了。村里想找却是坐井观天的青蛙,有心无力。 “王顺财他媳妇后来带儿子改嫁到了隔壁村,结果遇人不淑儿子被人害了,自己也被打疯了。恁是他家亲戚?” 这刨根问底的样,不是亲戚也说不过去,但一家天,一家地的,穷亲戚找富亲戚打秋风这正常,富亲戚反找穷亲戚,忒反常?!指不定别有所图! 兄妹三人赶至大队,迎接的是方母的面色如土,方父的无能狂怒。 到底出了什么岔子,能让从容的父母变成这副模样?有什么在意识中稍纵即逝,快到无法捕捉,兄妹三人敏锐意识到,有什么脱控了。 第3章 第 3 章 带走‘未知’顶替女儿/妹妹/自己的位置,这是他们默契的目的。 来时畅想的很好,甚至做好了如果那个‘未知’不配合就用武力解决的打算,却被告知——未知很小就失踪了。 他们的计划成了泡影。 一家五口脸上出现,如出一辙的晴天霹雳。 方静婉刻意维持了一路的愧疚可怜,在此刻破裂,露出的阴狠与妆化形成的楚楚可怜面容,显得狰狞割裂,却真实。 从小方静婉就知道自己是个运气极好的小孩,是被天地万物偏爱的存在,幼时她懵懵懂懂给自己谋取了许多好处。 读书明里后,她意识到这是奇怪,不正常的,书本上说这是一种邪术,可邪术让她成为了别人口中‘有福气’的存在,并获取了许多常人不可及的,方静婉觉得‘邪术’是未曾拥有者的嫉妒抹黑,这是独属她的幸运。 父母哥哥对她这个假货的爱护,疼惜;如果她是一朵需要爱意才能生长的花,父母哥哥的爱意足以满足。 以及: 动物的友好,莫名会捡到别人嘴里的好东西。 重男轻女的爷爷的另眼相待; 与爸爸不和的叔叔对她爱护有加; 讨厌妈妈却喜爱她的大伯母; 亲戚的高看、朋友的讨好、异性的追捧殷勤、慢慢壮大了方静婉的心,她不再满足于这些浅薄的,她想要更多,以及那个未对她折服的男人,就在她即将要付出行动时,清洗行动来临。 幸运依然眷顾她,父母为了她这个假货抛弃了亲生女儿,选择‘拨乱反正’,为她挡住灾祸,而她去过无忧生活。 可现在她的幸运不眷顾她了,代替品失踪了。 她是否会被带回京城?亦是被留在贫贱之地? 方静婉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从身份被曝光起,异性的殷勤、追捧将不复存在。 狼狈回去下放?不,这不是方静婉想要的结果;嫁人?从身份被曝光起,方静婉知道在追捧者父母眼中,自己已经失去了价值,更不要提清算结果下来之后—— 没有人会愿意儿子娶一个身份有‘污点’的妻子,就算侥幸嫁了哪一个追捧殷勤者,可婚后面临的是婆家的打压,当丈夫的爱消失,尝到了娶‘污点’带来的后果,来自丈夫的离心暴力,种种鸡毛蒜皮,与她想要的婚姻幸福背道而驰,这不符合方静婉要的受人追捧,人人艳羡,锦衣玉食的人生。 恐慌袭卷方静婉的心灵,她颤抖的站立不住,指甲紧紧用力抓住依靠的浮木。 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大胆的念头,找个假货顶替她。 指甲越收越紧,思想同样失控了。 被方静婉抓痛的方母,丝毫不顾出血的手臂,紧紧抱住了她可怜的孩子。 “老公怎么办?”完美的预想被打破,方母失了分寸,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由向方父寻求解决办法。 “爸妈,我们一家人走吧,趁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我们逃吧。”接连的不顺,让方明朝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衣食无忧,顺风顺水,没有经历过一丝挫折长大的方明朝,恐惧下放,害怕会成为曾经的朋友,只是因为他爷爷是留洋归来的教授,以被传播不健康思想为由抄了家,人也被打了个半死,三口人被扔到了贫民窟,吃穿成了问题,整日围着公共厕所打转,也成为了别人嘲讽,喊着‘为民除害’,殴打的对象。 而方明朝正是嘲讽的一员,作为残忍见证者,出击者的他才会害怕,他怕自己会成为别人残忍的对象,无法接受天之骄子的自己,会活的那么没有尊严。 “胡闹,老大不小的人了,还如此天真?你的脑子呢?竟会添乱胡闹。”方父斥责方明朝智障的想法。 太深的话方父没有讲,他有种‘方家会复起’的预感,他的感觉从未出过差错,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在未知艰苦的地方活下去。 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方父沉吟:“去大王村,静婉的亲生母亲在那。” 夫妻的默契在那,方母知道丈夫选择了保住静婉。 方母紧紧搂着方静婉,她的孩子一定要好好的。 哪怕顶着别人认为弄虚作假的风险,也要安顿好方静婉。 十八年的陪伴,方静婉早已顶替了‘女儿’的位置,融为血肉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们紧锣密鼓去了李招儿所在的隔壁村。 为方静婉谋求后路。 对已经可能‘遭遇不测的女儿’,未分一丝心神。 方静婉穿上了方母那件缝满积蓄的外套,恐慌不安瞬间得到了平静。 娇弱的她分别被方明耀,方明朝俩兄弟背着到了大王村。 一路打听;他们到了村民口中“疯女人”的家,看到如同狗一样,被铁链栓在门口的李招儿,散发着肮脏恶臭气息。 见到人躺在地上的李招儿爬了起来,疯疯癫癫刨着门前的土撒向他们,其中还有她的排泄物。 屎迎面,讲究格调的人,此刻比猴儿还有滑稽。 后路这次方静婉选择放弃,一家五口逃亡一般离开了那。 “恶心的农村人,该死。” 方明朝无法接受自己踩屎后,脸又沾屎,跳脚破口大骂。 那居然是她的亲生母亲?为什么要这么毫无尊严的活着,为什么不去死?方静婉咬紧唇,作为她居然是这样人子女的‘羞耻’化作无声的巴掌,把她的脸扇的啪啪作响。 接连的打击,让方静婉想破罐子破摔,想要破口大骂,可却不能,还要好好维持自己的人设。 未语泪先流,泫然欲泣,把责任全揽向自己,未说几句,便被脑补她‘痛苦无助’的家人打破。 方母抱着她心肝肉的哄。 两个哥哥如出一辙的焦急,恨不得以身相替她的痛苦,眼中闪过未知情愫。 方父眼神晦暗。 愤怒情绪统一分给了‘失踪的代替品’,怨她该死的失踪。 而‘失踪的代替品’林椿,在面临上大学的问题。 林椿是村里唯一一个念到高中的女娃娃,原本有望成为第一个女大学生的,结果高考取消了,啥都白费了! 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工农兵大学来了,一接到这个消息,大队长马不停蹄地来了她们家。 “虽然正经大学咱没法上,但工农兵大学也不差啊,人领导都讲了,这是人才储备站,要不是小椿是唯一一个念到高中的女娃娃,这个推荐名额都排不到她身上。” 大队长一副你们沾到了大光的表情。 ‘推荐’古往今来从未跟普通人挂上关系过,再者就是工农兵大学并不是一条好的出路。 当1977年高考恢复,依靠自身实力考上名校的学生进校后,这伙‘推荐’的处境就会变得尴尬。 在一群有真才实学的人里面,一些‘推荐’就像空心的豆腐,没有抵挡一戳就破,露出‘草包’真相,纵然有真才实学者在,也逃不过沦为‘改革’后的牺牲品。 林英一副慈祥老太太样,笑眯眯说:“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就是……” 说着沉沉叹了一口气:“时也命也,俺们小椿要嫁人随军去了,人男方啥都安排好了,就等着小椿过去呢。” 可不时也命也! 文化再好不还得嫁人,要他说这些年的书就不该读,浪费钱! 和这一家子也不熟,说了几句喜气话,大队长走了。 奶奶跟她讲过工农兵大学的问题,林椿明白了,对这个大学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她不由期待起日后的新生活。 和陆安邦建立的新生活。 十几年前,她随奶奶上京打秋风。 被她视作大山的人就这般潦草的死了? 小小的孩子说不清心中杂乱的情绪,躲了起来,又哭又笑,她隐约懂了老人口中‘解放’的含义。 小草讨厌这个女娃被当隐形幽魂,劳动时却可以成为‘顶梁柱’的地方。 就在她思考怎么消失在这座大山时,林英找上了她。 小草看到这个奶奶很高兴,热情招手。 林英也很喜欢这个投桃报李,没让她饿过肚子的小孩,所以来找她一起去投奔好人家,给这小孩上一课穷亲戚打秋风。 谁能想到她以为路人甲都算不上的原身,居然是女主白月光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白月光——小说必备的的套路。 最重要一点,此白月光是高富帅!虽然现在还是幼崽一枚,但人家庭好! 世界意识因女主存在,女主看上的男人,不管是拥有过还是没有拥有过,总之就没有差劲的,只有S到D级的排行,而白月光陆安邦正是S级。 现在让她这个路人甲捡了大便宜。 小草高兴自己有了去处,隐形人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在意,拿着林奶奶给的干净衣裳,去了河边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之后鬼鬼祟祟跑出了村子,藏在坡下等着林英收拾完来找她。 穷鬼林英拿着原身压箱底的钱,以及顺手牵羊来的李招儿家的钱,牵着拖油瓶王小草,上京打秋风去了。 就这样小草消失在了向阳村。 遇到了说她脸皮皱皱的像“奶奶”一样的陆安邦。 我的天 是哪个好宝收藏了小椿[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