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共天涯》 第1章 重来 “暮雨,我做错了吗?” 密室之内,苏昌河紧闭双眼,面容苍白,汗滴不断从脸颊滑落,痛苦万分。 彼时,他意识混沌,脑中无数画面飞速闪过,似乎一瞬便走完了自己张扬又可笑的一生,而最后的画面,苏昌河的视线从没入胸口的剑锋缓缓而上,定格在了握住剑柄的人的脸上。 那是一张他此生最为熟悉的脸庞…… 画面戛然而止,又倏地天旋地转,苏昌河周身聚集起来的内息猛地四散逃离,同时吐出了一口鲜血。 苏昌河顿时睁开了眼,意识仍不太清明,还没顾得上擦掉嘴角的血迹,就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而那里完好无损,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胸腔中传来一阵阵跳动的声音。他怔了一会儿,似是不敢相信,短暂的震惊过后则是无比的庆幸,幸好,幸好上天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苏昌河一抹嘴角,在寂静之中无声地笑了起来。 这时,门外隐约传来了一阵交谈声。 “我说了,我兄长正在闭关,任何人不得打扰!”苏昌离一柄巨剑横在身前,气势汹汹地望着来人。 慕浮生:“闭关?他约了我们结盟,结果一结盟自己就闭关,而剩下的暗河之人还在坏我们的好事!” 一说到这事苏昌离就来气,声音都不自觉地高了许多:“那还不是因为……” 话还没说完,身后的石门就打开了来。 “果然还是你啊老头”苏昌河脸上带着那一贯的笑意,惬意地迈步走来,无人发觉他那藏在面具下的恨意与疯狂。 苏昌离一时没反应过来,甚至忘记了第一时间收剑行礼,确认过后才放下心来,在苏昌河过来时一如既往地跟在他身后。 “果然,我当初的决定是对的,对待敌人就应该斩草除根,也不知道暮雨……”说到这,他的心似乎被什么刺了一下,停顿了一瞬才继续若无其事地完成了后面的对话。 慕浮生:“那便有请大家长,大皇子殿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苏昌河笑道:“那便只好让大皇子殿下多等一会儿了” 慕子言皱眉不满,语气愤愤:“大家长这是何意?” “误会了不是,你看我这闭关多日,已经许久不曾沐浴更衣,”说罢还抬手闻了闻自己的手臂,一脸嫌弃地别开了头,“都臭了,我堂堂暗河大家长,总不能殿前失仪吧?”苏昌河上前一手搭在了慕浮生的肩上拍了拍,凑近他耳边含着笑轻声道:“我与大皇子总归是一条船上的人,还能跑了不成?” 慕浮生深知自己惹不起这尊刚破境的杀神,只好提前回去复命。 苏昌离还真以为苏昌河要沐浴,正要先一步去安排。 “昌离”苏昌河近乎温柔的叫住了他 苏昌离转过身来,有些疑惑:“怎么了大哥?” 苏昌河扔了一块金子给苏昌离:“去给青羊和雪薇备两匹快马,我有要事需要他们去做,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好的大哥” 苏昌离虽有疑惑却也不会问,因为他知道大哥会有自己的考量,而他只需要听大哥的话就好了,从小到大也都是如此。 苏昌离离开后,苏昌河的脸色才倏地沉了下来。 我又要自己动手了[狗头][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重来 第2章 改变 入了冬,天启城内更显寂寥,连街上的行人也少了许多,苏昌河隐匿着行踪,转眼便来到了苏暮雨众人藏身的小院。 他前脚刚入院,就碰上了赶回来的慕青羊和慕雪薇。 慕青羊惊道:“大家长你什么时候出的关?” 苏昌河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们一眼,“刚出关,有件事情需要你们立刻去做。” 慕青羊和慕雪薇看向彼此,只觉得苏昌河周身的气势很不一样,也都不知道如今这位大家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三人一前一后进了屋,苏暮雨和白鹤淮已然清醒过来。苏暮雨略一抬眼,便对上了苏昌河的目光。 苏昌河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却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悲伤。 这一瞬,却仿佛隔了很多年。 苏昌河面不改色的压下自己心中的波澜,收回视线。八年过去了,他的演技似乎也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又端起了那一贯的做派,往桌前大马金刀一坐。 “哟,这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敢伤我们的白神医和苏家主,我现在就去宰了他。” 苏暮雨一眼便看出了苏昌河周身气息的变化,知道他已然破境。 便收回视线,淡淡道:“动手的人我已经宰了,只是那幕后之人,却还端坐高台。” “行,还是我们苏家主霸气!”苏昌河了然一笑,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把话题转了个弯:“神医,我需要药王的帮助,还请神医给药王去一封信,我会派青羊和雪薇前去接应。” 话落,苏暮雨微眯双眸,身旁的慕青羊和慕雪薇也是一头雾水。 白鹤淮更是不解:“你要找我那师侄做什么?我现在已经无碍,再给我一天时间,药人之毒我一定可以化解。怎么,你不信我?” 苏昌河抬手示意:“岂敢,只是我现下确实有要事需要药王相助,但此事无关于暗河,无关于天启,也无关于药人。” 苏暮雨望着他轻轻皱眉,语气中不觉带上了一丝担忧:“昌河,可是闭关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无碍,暂时还不确定,等我弄清楚了再告诉你来龙去脉。”苏昌河微微偏头,侧目看向白鹤淮。 苏暮雨瞧着他,确实不像是有内伤的样子。 白鹤淮也看不出他有什么毛病,只好应下:“好吧,只不过专门用来传信药王谷的信鸽在南安,有些麻烦。” 苏昌河轻敲桌面,稍作思忖:“慕家的引魂蝶如何?” 慕青羊侧目和慕雪薇低声耳语:“大家长这是怎么想的,大战前让我们去接人,还用我们慕家的引魂蝶引路,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咒我。” 慕雪薇垂眸,没接话。 慕青羊微微撇嘴,略显尴尬。 白鹤淮点点头:“自然是可以,而且还会比信鸽更隐蔽。” “那就行” 苏昌河随即拿出了一封信,递给慕青羊。 “见到药王后把这封信交给他,他会知道怎么做。” “哦”慕青羊将信收好,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苏昌河:“现在,昌离已经给你们备好了马,速度要快,切记不要让人发现你们的行踪。” 慕雪薇轻轻点头:“好” 二人转身出了门。 苏暮雨亦不明白苏昌河此举的用意,却也并未追问。 “哎呀,还有一句话忘了叮嘱。”苏昌河笑着起身,“我去去就回。” 慕青羊慕雪薇刚要上马,就见苏昌河跟了出来。 慕青羊刚要开口,苏昌河抬手就是一掌,将一道真气打入了慕青羊和慕雪薇体内。苏昌河身法太快,离他们最近的苏昌离也没反应过来。 一掌打入以后,慕青羊只觉浑身通畅,内力似乎也更充沛了。 慕雪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神色微讶:“大家长这是做什么?” 苏昌河抬起手,冲几人显摆似的一笑:“没什么,就是闭关之后功力大涨,给你们一道护体真气,可别死在路上了,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慕青羊:“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大家长你可别小瞧了我们,送个信而已,能难得倒我们? 苏昌河:“那行,快去吧慕家主。” 二人上了马,疾驰而去,奔赴那尚未可知的未来。 直到二人远去,身旁的苏昌离才开口:“大哥,那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苏昌河眸色深沉,沉声道:“去收拾东西,这里不能再待了。” “好”苏昌离刚要走,却又有些犹豫。 苏昌河转头:“怎么了?” 苏昌离挠了挠头:“只是如果现在离开了这里我们还能去哪里?天启城中没有还没有我们的据点和盟友。” 苏昌河一挑眉,似笑非笑:“谁说我们没有盟友?琅琊王不就是吗?” “啊”苏昌离以为自己听错了。 苏昌河转身回了里院,声音却如雷贯耳:“赶紧收拾东西,我们去琅琊王府!” 苏昌河返回时,白鹤淮已经不在屋内了。 “苏暮雨”苏昌河开门见山道:“我有一个计划。” 苏暮雨莞尔一笑:“好” 苏暮雨和苏昌河在一起生活了二十余年,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很多话没有必要说出来。 “雨哥”慕雨墨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二人一同走了出去。 慕雨墨看到苏昌河也有些惊讶:“大家长出关了。” 苏昌河“嗯”了一声,视线从唐怜月身上划过,忍不住讥讽道:“呵,玄武使,你倒是坦荡。” 唐门唐灵皇一事,唐怜月自知理亏,只好闷不作声。 苏暮雨对唐怜月也没有什么脸色,有苏昌河在身边,他连招呼都懒得打,只和慕雨墨说话。 “如何?” 慕雨墨:“大皇子将药人之毒散布到了手握军权的贵胄子弟之中,唐怜月身份受限,又有唐灵皇这个天境高手的金身药人在旁,情况有些棘手,我们便先退了出来。” 苏暮雨面色有些凝重,苏昌河却开了口:“玄武使来的正好,我们这处藏身之地已经暴露,还烦请玄武使带我们去琅琊王府避避风头。” 此言一出,三人皆是一愣。 唐怜月不可置信:“你们要去琅琊王府?” 慕雨墨也盯着他,似乎在确认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苏昌河抱着手,俊秀的脸庞上挂着一脸坦然:“我们不是琅琊王的盟友吗?那现在我们无处可去只能如此了。何况我们是悄悄的去,不会让人发现的,金吾卫总不能在没有任何实证的情况下搜查亲王府邸吧?” 唐怜月:“……” 慕雨墨:“……” 苏昌河转头看向苏暮雨。 苏暮雨侧身回望,轻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 苏昌河眉峰一挑,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 第3章 戏 雕楼小筑内,大皇子萧永和大监浊清已经等候了许久,可仍不见来人。 “师父,这苏昌河未免太猖狂了!”萧永怒目圆睁,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竟然让我们等这么久!” “永儿”浊清端坐桌前,睁开眼缓缓出声道:“耐心些,有本事的人总是有些张狂的,何况他还是暗河的大家长。” “还是大监懂我”一声戏谑自门外传来,“大皇子殿下要是有大监一半的耐心,也不至于及冠到现在还未封王。” 苏昌河这话说的直白,萧永几乎是瞬间勃然变色。一掷酒杯,“放肆!苏昌河你……” 话音未落,一股掌风势不可挡地朝萧永袭来。 浊清脸色一变,挥手接住了这一掌,顿时掌风四溢,众人皆抬手掩面。 唯有萧永吓得呆滞在了原地。 苏昌河缓缓落掌,略一偏头,带着一股漫不经心地笑走了进来,苏昌离身负巨剑紧随其后。 “这便放肆了吗?那如果我现在真的一掌拍死面前这位大皇子殿下,我很好奇,清公公你能不能拦得住?”苏昌河静静地坐在那里,嘴角虽然微微扬起,但那双明亮的眼里却溢满了杀气。 萧永回过神来,内心后怕,面庞狠狠抽搐着,精彩至极。 浊清也收了掌,“若是之前的你必然不能,可若是现在的你有五成把握。” 苏昌河又笑了:“听说在我闭关这段时间我们暗河的好朋友以及苏家主都受了重伤要死了,那这笔帐我应该找谁算呢?”他的目光从在场之人逡巡而过,众人只觉一股凉意扑面而来,无一人敢与他对视。 浊清:“我们也死了一员大将,难道这还不能抵过吗?” “哦?”苏昌河盯着浊清,一脸顿悟:“原来如此……” 而后猝不及防地抬手一掌,众人还未看清形势,一旁的慕浮生已然倒下,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就已经死透了。 浊清也顿然发怒:“大家长!” 苏昌河眼帘微抬:“怎么?你们的人伤了我苏家主,如今我不过是杀了你们的一条狗罢了,这要是换做以前,狗的主人我也不会放过,必要将他也碎尸万段的,你们赚了啊。” 苏昌离跟在身后,心想旁人不知,不过这确实是实话。 萧永愤怒不已,却也不敢作声,只能求助似的看向浊清。 浊清轻轻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手下的人将慕浮生的尸体抬了出去,才出声道:“那现在大家长可出气了?” 苏昌河自顾自地倒了杯酒,并不接话。 浊清略微抬手,皓月君才从方才的变故中找回神来,战战兢兢地上前将一瓶瓷罐放在了桌上,一条通体纯白的小蛇爬了出来,缠上了苏昌河的指尖。 苏昌河面不改色的看着它。 萧永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这是真言蛇,平时温顺不已,可若是在对话中你说了慌,它便会瞬间暴怒,浑身通红布满剧毒,而后咬上你一口。” 苏昌河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 “敢问大家长,苏家主的选择是不是和大家长的不一样?” “是啊”苏昌河饮了口酒,语气无奈:“他偏要选那光风霁月的琅琊王,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真言蛇依旧温顺地缠绕在苏昌河的左手指尖,可见他并未说谎。 “那如果……”萧永语气微顿:“苏家主妨碍了我们的计划,你会杀了他吗?” 苏昌河不答反问:“殿下觉得呢?” “我觉得会” “呵”苏昌河轻笑一声,真言蛇瞬即暴怒,通体玄红,张口就咬。 苏昌河指尖一拧,真言蛇顿时身首分离,被他一甩扔了出去。 “哎,我的蛇!” 苏昌河淡淡扫了皓月君一眼。 皓月君身形微缩,避开苏昌河的视线小声嘀咕道:“还挺贵的。” 苏昌河擦了把手:“现在可以说你们的计划了。” 第4章 反击 苏昌河走后,萧永猛的抬手,将一桌子菜肴掀翻在地,怒不可遏地吼道:“他苏昌河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讲话,竟然敢威胁我!我要他死!” “永儿”浊清安抚道:“待大业功成,他便不足为惧,师父答应你,一定会为你出这口恶气。” 萧永脸色稍缓,这才消停了下来。 “报!”门外手下来报。 “讲”萧永负手而立,又恢复了皇子的气度。 “我们的人已经发现了夜袭将军府刺客的藏身之地,陛下也已经给了大将军准许,许他在城内带兵捉拿刺客!” 萧永脸上闪过一抹阴狠,“去,将这个消息带给舅舅!” 势必要出一口今日的恶气! 入了夜,天启城宵禁已至,街道上空无一人,只偶尔刮过阵阵凉风,角楼上的灯笼随风摇曳,更显孤寂。 唯有两抹身影倒映在街角。 “昌离”,苏昌河突然出声:“你时刻盯着青羊和雪薇的消息,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苏昌离脚步一顿:“好,大哥你说。” 苏昌河望着脚下的影子出神:“明天晚上,寸步不离的看着神医,不要让她出琅琊王府半步。” 苏昌离一拍胸脯,对自己十分自信:“好的大哥,包在我身上,我保证不会让神医受到一点伤害!” 苏昌河摸了摸苏昌离的脑袋,嘴角轻轻上扬,发自内心地笑了笑。 “你先回去休息,我去办点事情。”说罢脚尖一点,运起轻功飞檐而去。 彼时,典叶正带兵包围了之前苏暮雨众人落脚的小院。 谢在野抬手示意:“不对。” 身后的将士不明所以,只好听令停下脚步,在夜色中面面相觑。 谢在野身形一闪,跃上了墙檐。 院落中一片寂静,早已人去楼空。 “我说苏家主,你们是不是有些……”萧若风看着面前的一干人等,斟酌了一下用词,“太明目张胆了?竟然堂而皇之地进了王府?”可看着苏暮雨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又瞬间了然。 “看来是大家长的意思。”这倒是符合苏昌河的一贯作风。 “也是我的意思。”苏暮雨语气诚恳:“我们确实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炼药养伤,药府已经回不去了,如今放眼整个天启,也只有王爷这里能容下我们了。” 萧若风刚要说话便猛地咳嗽了起来,一旁的唐怜月焦急地上前。 “王爷?” “无事。”萧若风若无其事地摆了摆手,可面色却更显苍白。 苏暮雨和苏喆对视了一眼,苏喆轻轻摇了头,都清楚琅琊王时日无多了。 “那诸位就暂且在王府休整一二,若有什么需要和管家说一声便可。” 苏暮雨起身抱拳道谢:“那便叨扰王爷了。” 萧若风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语气中略显疲态:“若无事,各位便先回房休息吧,我就不招待各位了。 等众人回了房,厅中便只剩下了萧若风和苏暮雨。 寒风吹过,苏暮雨的语气也冷了几分,沉声问:“是不是我们入了天启,便已经是王爷棋盘上的棋子了?” 萧若风无奈地扯出了一抹苦笑:“我也没有这么的算无遗策,不过暗河的出现确实给了我一些希望。” 苏暮雨抬眸,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静:“那么我希望王爷也能信守承诺,给我们暗河一个满意的结果。” 萧若风颔首:“那是自然。” 苏暮雨回房时,苏喆正等着他。 苏暮雨有些惊讶:“喆叔,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 苏喆将烟杆一甩,扫了他一眼:“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小昌河也还不知道吧,你现在的身体根本连剑都拿不稳!明天晚上怎么帮琅琊王?” 苏暮雨眸色微沉,低声道:“我还有我的底牌。” “是,我知道。可是你的底牌出了然后呢?你就会变成一个废人,此生都无法再功法上更进一步,甚至会留下终身的反噬!” 苏暮雨默不作声,他也知道此事的危害,可他别无选择,他不可能留昌河一个人独自面对。 “你喜欢我女儿吗?”苏喆突然发问,“此间事了,你脱离暗河,和我女儿一起回南安吧。” 回南安吗?那确实是苏暮雨向往的地方,可是…… “你是第二个问我这样问题的人。”苏暮雨眉头微微皱起,“我活了二十七年,有二十年都是在暗河中度过,无人教我何为喜欢,我自己也一知半解,在风花雪月一事上我确实是块木头,昌河也时常以此来打趣儿我。”说到这苏暮雨摇了摇头,“现在仔细想来,仍旧未得其解。若说喜欢,我关心的在意的人和事很多,我自问对于白神医也并未有什么特别之处,应当是达不到世人所说的那种喜欢的。我之所以护神医周全,那是因为我之前对她作出过承诺,仅此而已。” “我之所以向往南安……”苏暮雨神色中浮现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向往和温柔。“也是因为多年前有一次和昌河执行刺杀任务之时,路过南安城,他觉得好奇偏要拉着我进去逛。我们从小被暗河当杀手来培养,已经不记得世人生活的城池是什么模样了,是那一次才让我对南安有了不同寻常的向往之情……而如今,若我们真能到达彼岸,如果昌河愿意,把光明之处的彼岸设在南安城,我想也是极好的……” 苏暮雨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没注意到苏喆的目光已经沉了下来。 苏喆叹了口气:“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一个老头子就不掺和了。但是无论如何,你和昌河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 说罢,便运起功,将强劲的内力打入苏暮雨体内。 苏暮雨一惊,连忙运功将内力打回去:“喆叔你这是做什么?你会死的!” “哈哈哈哈哈”苏喆大笑了几声,“你放心,我不会死,反而是你不接受我的内力,我才会死。” “喆叔……”苏暮雨摇头不忍。 “暮雨啊,喆叔从没骗过你,你要是再不接纳,我可真的要力竭而亡了!” 苏暮雨运功的手一顿,缓缓闭上了含泪的双眼。 是夜,大将军府。 “怎么会找不到!”典叶气急败坏的对手下嘶吼着:“一群废物!连个受重伤的人都抓不到!” 被苏暮雨打上门来是他心中之耻,典叶自然不能平静。 谢在野则立在一旁一言不发。 典叶这才注意到似乎少了两个人。 “夜鸦呢?她怎么没和你一起? 谢在野心不在焉道:“她一天前说是有一件事情要办,便不见了踪影,我也不知道她带着药人去了哪里,但是她说她会在明晚赶回来,不会影响大皇子的大计。” 典叶这才将心放回了肚子里,又问:“皓月君那边如何了?” “一切顺利” 典叶:“罢了,就算今晚找不到人,明晚他们也一定会现身,都先退下吧,不要坏了大皇子的事。” 众人这才应声而退。 典叶重重叹了口气,心中不安。 而月色朦胧中,一人影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早已被封的国丈府邸。 “难道我们就这样算了吗?”苏子言愤愤道:“苏昌河杀了慕浮生,我们却还要捏着鼻子和他合作,你咽得下这口气?” 谢辟又一抚长须:“不然你能杀了他?他现在已经入了阎魔掌第九重,就算想要杀了我们也是轻而易举,我劝你还是别轻举妄动的话。” “哎”一声叹息由远及近传来,“看来还是你这老头识时务。” 二人一惊,顿时如临大敌,似乎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 苏昌河踏过地上的落叶,悠闲地踱步而来,寸指剑在手中不停翻转,月光只映出了他一半的脸庞,另一半则藏在黑暗之下,活像一尊从地狱里走出来索命的恶鬼! 谢辟又眉头紧皱:“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苏昌河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啊。” 二人心中早有计算,苏昌河来这恐怕没安好心。趁着他们说话的间隙,苏子言找准时机,一掌打了出去! 可苏昌河早有防备,非但不躲,反而抬手挥出了一记阎魔掌,直接将人拍飞了出去!苏子言被一掌拍倒在地,呕出了一口鲜血。 “哎……”苏昌河收回手叹了口气,“还真是不堪一击啊。” 谢辟又警铃大作,全力挥出几掌,想借苏昌河闪避之时趁机逃走,可苏昌河又怎会如他所愿。 “既然你这么着急,那我就先送你去见阎罗!”说罢便运起阎魔掌,每一招都直冲谢辟又命门。不过一招,谢辟又便重伤倒地。 “你……”谢辟又艰难地撑起身子,“你若杀了我们,又如何和大皇子合作?!” 苏昌河愉快地笑了起来,俯下身来看着他:“还真是愚蠢,谁会知道是我杀了你们?你们连尸骨都不会存在。” 谢辟又一怔,立马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刚想奋力挥出一掌却又被掀翻倒地,吐血不止。 “让你们活了这么久,是苏暮雨慈悲。”话落,苏昌河便不再多费唇舌,将二人的内力吸了个干净,而被吸干内力之人,连尸骨都不会留下。 苏昌河站在一处屋顶之上,看着这天启城。夜风徐徐而过,随着夜风袭来的还有一道凛然的剑气。 “雪月剑仙,许久未见了。” 李寒衣冷冷道:“大家长来这天启城做什么?有何企图?” “我们是为了同一个人而来。” “是吗?你要是再动一下,我的铁马冰河就会刺破你的喉咙。” 苏昌河勾唇一笑,手持寸指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开了横在脖颈处的剑锋,将它抵在了李寒衣的脖颈上。 “我还有事,下次再和雪月剑仙好好的比上一场。”苏昌河身形一闪,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因为剧里没说,我也一直不知道双苏究竟多大,就只能自己推测,但是刚刷到采访,苏暮雨好像是27,所以做了一下修改。(私心觉得昌河更弟弟一些,所以昌河在本文里26)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反击 第5章 大战 转眼,时间来到了大战前夕。 慕雨墨和唐怜月拿着白鹤淮炼制好的解药去往关押贵胄子弟的地方。苏暮雨则去拦截浊清,拿回龙封卷轴。 阴冷的微风拂过,有人注定一夜无眠。 “苏暮雨!”白鹤淮叫住了正要出门的苏暮雨。 “此去一定要平安!” 苏暮雨转身微微一笑:“多谢神医。”而后便头也不回的迈入了他必须要面对的战场。 皎洁的月光之下,一抹红白色的身影,站在了天启城的朱雀大街上。 衣袂翻飞,好似一朵盛开的彼岸之花。 “苏家主,久违了。”浊清大监飞身而至,与苏暮雨对立而站。 苏暮雨二话不说直接飞身而起,“十八剑阵,起!” “哈哈哈哈哈”浊清大笑道:“苏家主一来便用上了你最高的杀人之术,倒是有几分自知之明。可惜啊……”浊清运功而起,“在这天启城,除了国师,无人是我的对手!” 苏暮雨的十八剑阵已至浊清身前。 “那便试试!” 漫天暮雨倾泻而下,浊清运起虚怀功与苏暮雨的十八剑阵相接,所过之处屋檐瓦片皆已化为齑粉。 二人来回过了三招,苏暮雨的十八剑阵已然落了下风,浊清挥出数掌,闪避不及的苏暮雨只能以剑格挡,而后被掀落了屋檐。 苏暮雨脚踩伞剑,借力起身,顺势挥出一道剑气,堪堪站稳脚跟,但身上也有了许多伤痕。 浊清虽躲过了那一道剑气,却也落在了地面上。 “确实是好剑!”浊清由衷感叹道。 苏暮雨剑指浊清,朗声道:“公公的功力果然深厚,可我父亲也说过一句话……” “哦?”浊清饶有兴致的问:“既然是无剑城城主的话,那我可以让你说完再死。” 苏暮雨:“挑战强于自己的人,才更有意义。” “哈哈哈哈”浊清面露阴鸷,不屑道:“那你便带着你的意义去死吧!” 第十八剑再次对上虚怀功,苏暮雨眉头微微皱起,就要力竭。 浊清:“放弃吧苏家主,你的大家长都抛弃你了,他现在正在劫杀琅琊王!” “是吗?”苏暮雨却灿然一笑,语气笃定道:“你相信这世间有绝对的相信吗?” “我和昌河,便是一种绝对的相信!” 话音刚落,阎魔掌从天而至,将浊清一掌拍落! 苏昌河落地转身,将真气打入苏暮雨体内。 “我来晚了”苏昌河面色有些凝重,他甚至不敢去看苏暮雨的眼睛,若是没有重来一遭,方才他也应该说一句:“我和暮雨,便是一种绝对的相信!” 苏暮雨见他一脸担忧,冲他笑了笑:“不晚,刚刚好。” 浊清闷出一口鲜血,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昌河:“大家长!” “是我,暗河大家长苏昌河,你浊清的送葬师!” “为何短短一日,你的阎摩掌便有了如此进益?你刚出关时我与你对了一掌,那时的你分明是伪境!” 此言一出,就连苏暮雨也怔了一瞬,抬眼看向苏昌河。 苏昌河眉梢微挑:“是啊,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浊清拢了拢神,这才发现本来出手的谢辟又和苏子言居然不知所踪! “是你,你杀了谢辟又和苏子言,他们,吸了他们的内力?” “是啊,不然我怎么入这真正的第九重。” “你以为这样便能胜过我?”浊清周身气息陡然一变,“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我可是入了那传说中的神游玄境之人!” 浊清飞身而起,暴喝一声朝苏昌河袭来,苏昌河也运起阎魔掌,与浊清对峙开来。 这时浊清也逐渐回过神来:“你这阎魔掌……” “没错,我的阎魔掌,你的虚怀功,叶鼎之的虚念功本就同源!”苏昌河身法快到极致,迅速挥出数十掌,每一掌都只逼要害。 “你这个……疯子!”浊清被掌风逼得连连后退,几乎落了下风。 “六式阎魔掌,赐你入轮回!” 而另一边,唐怜月和慕雨墨也赶到了贵胄子弟被关押的地方,将解药分给了众人,正要活捉皓月君之际,一柄飞刀突然袭来,二人躲过飞刀的同时,一条身带剧毒的蛇咬上了皓月君的脖颈。 唐怜月刚要上前,慕雨墨一把拉住了他。 “没用的,他已经死了。” 唐怜月愤然收手,转身走向门外。 “又见面了,玄武使。”来人正是夜鸦以及被他炼制成了药人的唐灵皇。 “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霎那间漫天暗器飞舞,似一张摇曳的渡幡。慕雨墨也紧随其后,助唐怜月退敌。 朱雀街的另一头,李寒衣一剑月夕花晨将三个前朝太监和谢在野同时斩落。 而这一头,苏昌河与浊清又过了十几招,苏昌河眉心微皱。 为什么还会如此?这一次明明自己已经提前把三个影宗长老杀了,还吸了其中二人的功力,这老太监断不能再自己的攻势下坚持如此之久,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二人再次对了一掌,双双跌落在地。 苏暮雨飞身向前,半环似的接住了被打落的苏昌河。 “噗”苏昌河吐出了一口鲜血,内息翻腾不止。苏暮雨出手,助他调整内息。 “为何你的功力也在短短一日内突然大增?”苏昌河神色阴冷。 “哈哈哈哈哈”浊清也吐了一口血,“大家长,你以为只有你会留后手吗?既然你已经知道这门武功能够汲取旁人的内力,那我自然也是用了同样的方法。” “呸,”苏昌河淬了一口血,“天启城中还有谁的内力如此深厚,能让你这老太监功力大增的?” 浊清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谁说一定要是一个内力深厚的人了?” 苏暮雨苏昌河皆是一愣,而后又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 苏昌河:“你总不至于一夜之间把天启城内有点功夫的江湖人全杀了吧。” 苏暮雨看向他,接过话道:“听说天启城里有座内狱,专门关押犯了律法又身怀武功的江湖人士,而且看管内狱的正好是瑾威公公。” “苏家主还真是博闻多识,可惜你们的命还是要留在这里!” 苏昌河顿时暴怒而起:“不管你吸了多少人的内力,今日你必须死!” 亦不会再重蹈覆辙,让你逼苏暮雨入魔!阎魔法相即出,挥掌而下。 苏暮雨看出了苏昌河那不计一切的掌法。 “昌河!” 可苏昌河终究是低估了浊清,不过几招,便落了下风。 此刻已然别无他法,苏昌河运起自身全部内力,想要和浊清同归于尽! 浊清霎时明白了他的意图,可苏昌河不知道的是,这恰恰正中浊清下怀。 不好! 苏昌河挥出的掌力已经被浊清所吸纳,而且正如上一世一样,一旦开始,便无法停下。 苏暮雨挥剑而起,都被强大的内力震退了出去。 “苏暮雨快走!我拖住他,你去找援兵!” 这话分明是骗人的,天启城内琅琊王都自顾不暇,哪里会有暗河的援兵? 苏暮雨临空而起,一切都如同上一世一样,他震碎细雨剑以身入魔,以血化剑,一剑斩断了他和浊清之间的功法。 苏昌河重重地摔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 只见苏暮雨一头青丝换成了白发,伴着漫天飞雪,挥剑而下,一剑刺穿了浊清的胸膛。 苏昌河艰难地起身向前。 “苏暮雨!”这突如其来的一声,让苏昌河顿时浑身冰冷。 唐怜月用指尖刃杀了无可救药的唐灵皇,而慕雨墨也被击倒在地。 “雨墨!” 唐怜月神色慌张,将墨雨墨扶了起来,为她输送内力。 唐灵唐一死,夜鸦怒火中烧:“你们毁了我最完美的药人,便也去给他陪葬吧!你们暗河的人也在地府等着你们!” 慕雨墨脸色陡然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暗河的人?” 夜鸦狂然大笑:“你还不知道呀?就是那个拿着一柄桃木剑的傻子,和那个已经被我抽取了全身毒素的毒花啊,我上次取毒的时候在她身上留下了可以追踪的气味,他们现在已经过了奈何桥了!”说罢便一摇铃铛,三个药人从天而降。 墨雨墨神情悲愤,已然泪流满面,她抬头看向唐怜月,恳求道:“你能帮我杀了她吗?” “可以”唐怜月郑重地点头,随后旋身而起。 “九江琵琶亭内,我那三道名震天下的暗器,你还有一道没见过,它叫做—火凤来仪!” 漫天火光刹那而起,焚尽一切诡谲! 第6章 离别 “别过去!”苏昌河嘶吼道:“暮雨现在已经完全入魔,不要靠近他!” “我有可以解走火入魔的药!”白鹤淮从身上掏出一瓶解药,挥手将药物洒向苏暮雨,苏暮雨眸中红光尽灭,一头白发也变回了青丝。 白鹤淮大喜过望,跑过去一把抱住了苏暮雨。 “不要!”苏昌河想要上前阻止,奈何伤势过重,没站起来,急火攻心,又吐了血。 苏暮雨恢复神智的一瞬间,便对上了苏昌河惊惧万分的目光。苏暮雨从未见过苏昌河这般神情,一时竟忘了推开身前的白鹤淮。 正这时,苏喆也赶了过来,见了此情此景,只好抬头望天。 突然间白鹤淮惊呼一声倒了下去。 “神医!”苏暮雨下意识扶住她:“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苏昌河忽然勃然大怒,朝苏喆吼道:“我不是让你和昌离看着她别让她出来吗?!” 这一吼,让苏喆和苏暮雨都愣了愣。白鹤淮声音沙哑的开了口:“是夜鸦,她算计了我,我的药人之毒并未完全清除,而现在又复发了,来不及了,苏暮雨快杀了我!” 苏昌河如坠冰窟,八年前的一幕再次于他眼前上演,仿佛再次重来,也不过是一次次重蹈覆辙,周而复始。 苏暮雨抱起白鹤淮去找医者,苏喆紧紧的跟在身后。 而在身后阴影处的一角落,响起了一声低骂:“该死的唐怜月,竟然害得我不得不假死脱身!”这人正是从唐怜月火凤来仪暗器下假死脱身的夜鸦! 她正要转身离开,余光瞥见了不远处跪地未起的苏昌河。庆幸的是,苏昌河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察觉到她的存在。 简直是天赐良机! 都是因为你们暗河我才会失败,现在的我杀不了你,那就让以后的你自己杀了自己吧! 夜鸦眼中闪过一抹阴鸷,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瓷瓶,将里面的东西放了出来,悄无声息地朝苏昌河靠近。而夜鸦则借着夜色掩护,灰溜溜地逃离了这座皇城。 两日后,琅琊王府。 苏昌河神情恍惚,连转动的寸指剑都没握稳。 “大家长”慕雨墨走近。 苏昌河骤然回过神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查到青羊和雪薇的下落了吗? 慕雨墨眼眶通红,略带哽咽道:“我们派人沿途找了过去,在一处悬崖边发现了这个……”她伸出手,一枚铜钱静静地躺在手中,上面还有干涸的血迹,那是慕青羊从不离身的东西。 “崖边还有许多血迹,我们的人试着下到崖底,可是那悬崖太高了,最长的绳子还下不到一半,便先退回来了。 苏昌河视线从那枚铜钱上移开,看着远处出了会儿,才哑声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天空中阴云密布,似是随时要下一场倾盆大雨。 苏昌河眼眶微红,竟低声笑了起来。 苏暮雨啊苏暮雨,原来你我此生竟还是不得善终…… 他一人枯坐许久,待夜幕来临时才起身离开。 “苏家主如今醒了吗?”萧若风如是问。 唐怜月缓缓摇头:“还没有。” “哎,”萧若风叹了口气,一抬眼却见苏昌河走了进来。 “大家长。” “殿下。”苏昌河看了眼唐怜月,又转头看向萧若风。 萧若风会意,寻了个由头将唐怜月遣了出去。 “大家长找我何事。” 苏昌河随意一坐,甚至翘起了二郎腿,嘴角扯出了半抹漫不经心地笑来:“想和王爷做个交易。” 萧若风咳了声:“愿闻其详。” “在苏暮雨恢复之前,用你琅琊王府的势力护住他,和他身边的人。” 萧若风有些惊诧:“那大家长你呢?” 苏昌河望着手中的寸指剑出神,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其实我和苏暮雨的选择从来都不同,比如这次来天启他选择的是你琅琊王,而我只会相信我自己。”苏昌河自嘲般的笑了笑,“而且所有人都觉得我这样的人居然能和苏暮雨成为朋友很不可思议不是吗?我们性格、行为准则和为人处事都不同,却一直绑在一起这么多年,无非是因为我们同属于暗河。可如今我想明白了,道不同的人最好还是不要一起走,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尚且能同室操戈,王爷以为呢?” 萧若风微微一顿:“人与人之间并不能一概而论。” “所以王爷是不打算做这个交易了?” “我只是好奇,”萧若风看向苏昌河,似乎更捉摸不透了,“为何会突然有此决定?” 苏昌河浅笑:“人不都是在经历了大事之后才幡然醒悟的吗?我便是如此。” 萧若风也笑了,但明显不相信他的话。 “既然大家长说这是交易,那我又能得到什么?” 苏昌河认真想了想,“很多啊,比如一个一见如故的江湖朋友,一个会医术的小姑娘,一个会打架、忠心耿耿的小侍卫,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个玄武使的心上人。” 萧若风猛的咳了起来,心中却更迷惑了。 “你要将这些人都逐出暗河?” 苏昌河幽幽地叹了口气:“是啊,他们忠心的又不是我,留在身边有什么用。” “苏家主醒来怕是会怪我……而且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那位名唤苏昌离的小兄弟,是你亲弟弟。” “他太笨了,我不想要了不行吗?”苏昌河起身要走,“那就这么说定了,琅琊王殿下一诺千金,可不能反悔。” 萧若风却忽然开口,神色肃然:“大家长还有话没说完吧?” 苏昌河脚步一顿,摇了摇头:“王爷还真是聪明……”他眼中陡然闪过一抹狠毒,沉声道:“萧永我一定会杀!” “这不是一个好的解决办法,我会信守我们之前的承诺,可如果你这样做,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这就不劳王爷操心了,我自有我的办法,而且我保证这个办法不牵连暗河,也不会牵连琅琊王府。还有……”苏昌河微微转头,意味深长道:“王爷确定浊清已经死了吗?” 萧若风眉头紧蹙,也想到了这种可能。 “另外……”苏昌河的声音再次响起,回荡在厅中,“六皇子殿下慧根如炬,日后怕是会遭人妒忌啊。” 萧若风微怔,这与楚河有什么关系? 苏昌河笑而不语,挥了挥手,踏入了夜色中。 第三日,苏昌河找来了萧朝颜。 “昌河大哥你找我。” “朝颜,想办法让苏暮雨多睡几日,我知道你可以。” “啊,”萧朝颜皱眉看着他,之前的悲痛再次浮上心头,“为什么?师父死了,雨哥肯定想快点好起来给她报仇的。” “我会杀了萧永,但苏暮雨不能出面。” 萧朝颜略带疑惑:“那你一个人去不会很危险吗?不需要带帮手?” 苏昌河目光平静,“不会,天启城中现在还没有我的对手。” 萧朝颜:“……好吧。” 苏昌离见她答应,便不再多言,转头又去了慕雨墨的院子。 慕雨墨见到他,唤了他一声:“大家长。” 苏昌河脚步微顿,“雨墨,和暮雨离开暗河吧,去过你们想要的生活。” 慕雨墨很是惊讶:“为什么?雨哥知道你这个决定吗?” “他醒来就会知道了,也不需要他同意。” “你是想将我们逐出暗河?” 苏昌河嘴上又挂上了一抹浅笑,反问道:“这样不好吗?” “可我们努力了这么久……”慕雨墨想辩驳。 “正是因为努力了这么久,却还没有到达彼岸,或许……我们终其一生都无法做到,所以才没有意义。” 墨雨墨面色一变,垂在身侧的手猛得握紧:“青羊和雪薇的牺牲没有意义吗?小神医的死没有意义吗?我们暗河子弟的性命没有意义吗?” “是,”苏昌河侧身一步,背对着她:“他们的牺牲全都没有意义,我根本也不会在乎他们的性命,不过是技不如人罢了。” “苏昌河!”慕雨墨眼中失望至极:“你不配做暗河的大家长。” 苏昌河:“我配不配,你说了不算,因为从现在起,你已经不属于暗河了。” 苏昌河一敛神情,迈步走了出去,正好看到了前来送药,已然被二人的对话惊到呆滞在一旁的萧朝颜,他的视线漠然滑过,头也不回地走了。 傍晚时,苏昌河独自来到了苏暮雨房前,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苏暮雨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那张本就俊秀的脸上显得更为苍白了。如果不是因为他还有脉搏,苏昌河几乎以为他就要死了。 “苏暮雨”苏昌河没敢再看他,倚靠在床头,刻意放缓了语气,带着几分讨好的温和,像是做美梦时的呓语。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们从天启城出来后一切就都变了……不,只是我变了,我变得更加虚伪,更加多疑,更加贪得无厌,甚至利用暗河的子弟炼制药人,怀疑你,不信任你……”苏昌河嘴角勾起自嘲般地笑:“然后你猜怎么着?就像话本里所有故事的结尾一样,兄弟隙牆,同室操戈,你一剑刺穿了我的胸膛,现在想想还有点疼呢……” 窗外夜色如墨,他缓缓低下了头,有什么东西悄然滑过脸颊,声音微微颤抖:“可其实最疼的人是你啊……苏暮雨,如果无法扭转最终的结局,那么我希望,你来杀我时,是带着恨的……也是自由的……” 又过了一日,明德三年,腊月廿六,大皇子萧永之舅典叶意图谋反,其罪当诛!大皇子萧永自请贬为庶人,永囚钦天监,永世不入党争。 暗河带入天启的其余人等,两日前就已经动身回了暗河。 “哎,听说大皇子前几日谋反被抓了!” “什么大皇子谋反”另一人反驳道:“是大皇子的舅舅典叶将军谋反!” 有人嗤笑:“典叶至今未曾婚配,连孩子都没有,他谋反做什么?还不是为了他外甥萧永! 街头巷尾对于大皇子一事议论不已,却很少有人知道今天正好是金吾卫押送萧永入钦天监的日子。 苏昌河身着玄衣立于高处,一辆马车在士兵的掩护下从街角缓缓驶来。 而路上的行人早已被清扫而空。 萧永正端坐马车里闭目养神。 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惊慌。 “有蛇!”士兵大喊道:“护驾!” 萧永一惊,立马如惊弓之鸟一般蜷缩到了角落里,抱着身体瑟瑟发抖。 金吾卫都拔出了刀,正对着一头金色巨蟒。 金色巨蟒张开了血盆大口,长尾一扫将护卫都拍倒在地,直冲马车而来! 萧永还没来的及看清状况,就被那金色巨蟒一口吞入了腹中。 侍卫们皆大惊失色,慌张喊道:“殿下!” 而后又被那金色巨蟒一甩,拍晕了过去。 巨蟒找到了猎物,便优哉游哉的回了自己的老巢。 苏昌河看完了这场闹剧,勾了勾唇,飞身而下,骑上一早就备好的马匹,头也不回地策马离开了天启城,只身回了暗河总堂。 大皇子被巨蟒当街吞下一事,又成为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明德帝震怒,派军将那条巨蟒捕获,大卸八块后才得以解气。 琅琊王也兑现了昔日和苏暮雨的承诺,让自己的势力暗中为暗河造势,让暗河成为了一个纯粹的江湖门派,而不再是一个杀手组织。 至此,暗河终于迈向了彼岸的第一步。 第7章 苏醒 待苏暮雨醒来,已是萧永死后的第二日。 慕雨墨、萧朝颜、以及跟随而来的蛛影十二肖成员,全都挤到了屋子里,围在他身边,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苏暮雨视线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眉间轻蹙,面露不解:“昌河呢?还有白神医如何了?你们怎么都围着我看?” 此言一出,大家都面面相觑,无一人敢言。 苏暮雨闭了闭眼,有些头疼,却似乎听见了一道抽泣声:“是谁在哭?” 众人侧过身,苏暮雨这才看见了被其他人挡住,抱膝而坐的苏昌离。 此刻苏昌离脸上挂满了泪痕,似是哭了很久,看见他醒了也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继续哭。 苏暮雨心下一惊,急忙掀被子下了床,“昌离,发生了何事?昌河呢?” 苏昌离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更觉委屈:“雨哥,我大哥不要我了!还把我们逐出了暗河,他自己回了总堂。” 苏暮雨脑中一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他是失心疯了吗?” 众人:“……” 半柱香后,得知了自己昏迷期间之事的苏暮雨来到了琅琊王所住的暖阁,他甚至没让人通传一声便走了进去,脸色冷的可怕。 萧若风见了他也并不惊讶,放下茶盏。 “苏家主似乎比我预想的还醒的早了一些。” 苏暮雨心中不安,并不想和萧若风打太极。 “昌河与你做了什么交易?所求为何?” 萧若风搓了搓手,语气诚恳:“我和大家长之间并没有因你达成任何交易,他只是让我在你昏迷期间给你一个容身之所。” 苏暮雨眼中眸色微变,语气低沉:“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萧若风坦然道。 苏暮雨了然,道了声谢后就转身回了房,一言不发的就开始收拾东西。 此时,萧朝颜和慕雨墨走了进来。 萧朝颜见他收拾东西,便问:“雨哥,我们是要回南安吗?” 苏暮雨手上一顿,反问道:“为何是回南安?” 萧朝颜:“那不然还能去哪?” 苏暮雨垂下眼睫,遮住了眼里晦暗不明的情绪,俊秀的侧脸如同山峰一般□□。 “我要回暗河。” “大家长都放你走了你为什么还要回去?” 苏暮雨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你从前都是叫他昌河大哥,怎么如今唤他大家长了?” 萧朝颜被苏暮雨的质问吓到,低下了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因为他害死了师父和雨微姐姐!” “闭嘴!”苏暮雨周身竟不觉腾出一股杀意。 萧朝颜脸色更白了,一时竟忘记了回答,慕雨墨将萧朝颜往身后一挡,隔绝了二人。 “雨哥,你吓到她了。” 苏暮雨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竟然释放出了杀气,将杀气收敛后,才再次开口:“白神医,以及青羊和雪薇的死都和昌河没有关系,如果非要怪,那也是怪我,是我非要来的天启城。” 萧朝颜也回过神来,语气哽咽着道:“是他自己亲口和雨墨姐姐说的,他说他觉得这一切都没有意义,彼岸没有意义,他们的死也没有意义!” 苏暮雨看向慕雨墨,神色凝重:“你信了昌河的话?” 慕雨墨苦笑:“刚开始信了,后来回过神来才觉得不对。” “朝颜,我知道你因为白神医的死而难过,可是……这不是昌河的错,你不该怪他。”苏暮雨近乎温柔的说道。 萧朝颜抬手抹了抹眼泪,也明白是自己的问题:“对不起雨哥,是我错怪昌河大哥了,我只是……” 苏暮雨知道,萧朝颜不是不明是非之人,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她还未回过神来。他刚要开口,苏昌离就带着包袱跑了进来,一脸期盼。 “雨哥,我们现在就出发回暗河找大哥对吗?” 苏暮雨淡淡一笑:“我们……” “苏家主”话音被打断。 唐怜月走了进来,先是看了一眼慕雨墨。慕雨墨和他对视了一眼,提前移开了视线。 “王爷有要事相告,还请诸位移步暖阁。” 一盏茶后,暖阁内。 “苏家主,我方才收到了两封密信,一封来自白晓堂,他们得到消息浊清并没有死。而另一封…”萧若风看了看苏暮雨,“则来自药王谷,药王辛百草说他救下了暗河的两位朋友,只不过他们之前伤势过重,还不能动身启程,便只好留在药王谷休整疗伤,等过几日再返回天启。” 此言一出,苏暮雨和慕雨墨皆是一愣,随即喜悦之情顿时浮上心头。 二人起身抱拳:“多谢王爷!” “不必……”萧若风还未说完,又是一阵咳嗽,他的身体已然每况愈下。 屋内的炭火通红的烧着,给这个冬日带来了些许温暖。 “昌哥还与王爷说过什么吗?”在众人离去之后,苏暮雨单独留了下来。 萧若风如实说道:“他说与你不是一路人,不想同你一起走,便将你留在了这里,待你醒来后还你自由。” 苏暮雨视线一顿,倏地笑了:“他总是这般自以为是。” 和当年在鬼哭渊一样。 日暮时分,天启城落了一场大雪,纷飞的雪花四散飘落,被路上的行人匆匆碾过,洁白之中染上了浑浊。 而彼时的暗河总堂,也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暗河百十来人,此刻正齐聚一堂,这还是苏昌河担任家主以来暗河第一次全员参与的情况……除了苏暮雨。 “有谁想离开暗河?”苏昌河坐在大家长主位上,曲起一条腿撑着胳膊,又用胳膊支着脑袋,看着众人似笑非笑地说:“现在想离开暗河的人可以自行离去,我会当面把你们在藏书楼中的过往一一抹去,天下间便再无人能知晓你们过去的身份,你们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平常生活。” 话音落,众人皆惊诧不已,不敢相信这话是真是假,也不敢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只好噤若寒蝉,把头压得极低。 一旁的谢七刀和谢千机也不知道这位大家长在想些什么。 “呵呵,”苏昌河无奈笑出了声,略带沮丧道:“居然都没人相信我,看来我这个大家长还真是有些失败啊……” 这时,有苏家的人站了出来。 “敢问大家长,我们苏家主何在?怎么只有您一人回了总堂?” “对啊……” 其他人也窃窃私语起来。 “说起来,这慕家的家主和慕家的其他两位也不见人影。” 苏昌河眸光一暗,出声道:“慕青羊和慕雪薇已死,苏暮雨慕雨墨从即日起脱离暗河,不再是暗河之人。” “什么……”暗河众人皆无比震惊,一时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苏昌河一挥手,便有人将一个大箱子抬到了众人面前。他上前随意翻开一份,朗声念了起来。 “苏北林,暗河苏家,代号烟鬼,最善使长剑,二十有五,执刺杀任务二十六次,无一败绩。被杀者名单如下,……”苏昌河还未念完,便将其掷于空中,凌空一掌将其化为了灰烬。 暗河众人这才明白,大家长并不是开玩笑而是真正的给了他们一次选择的机会。 人群中静默了一瞬,就有人举起了手。 “大家长,我想离开。” 渐渐地有,越来越多的人都作出了选择。销毁了自己的痕迹,离开了暗河,离开了这个他们生活了很久的炼狱。 一番抉择过后,剩下的暗河子弟加起来一共才有九十七人。 一旁的谢七刀开了口:“苏家主离开了,慕家主也死了,那这两家的家主之位?” 苏昌河转着刀柄默然一笑:“苏家主和慕家主之位暂时空悬,先辛苦七刀叔统一三家。” 谢七刀:“……” 他就多余问!这下好了,不仅要种地割麦,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干,想想便心烦。 “诸位……”苏昌河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希望留在这里的都是不畏死之人,毕竟你们的大家长我……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说不定哪天就带着你们走上了黄泉路,你们确定想好了吗?” 暗河众人齐声道:“愿誓死追随大家长!” 苏昌河神色平静,再次说道:“最后,我会挑选出十二名弟子,十日后随我启程。” 有人便问:““大家长要带我们去哪?” “盐城,那里将是我们彼岸的第一站。” 琅琊王府内,苏暮雨本打算直接回暗河,却又因为药王谷的消息突然改变了主意,决定先在天启城等着慕青羊和慕雪薇随后再一同返回暗河。 王府客房内,苏昌离垂首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而苏暮雨一言不发的端坐桌前,长睫低垂,挡住了眼里的晦暗。 苍天可见,苏昌离这辈子最怕两个人,一个人大哥苏昌河,另一个就是苏暮雨。 良久,苏暮雨才从从自己的思绪中剥离出来,转头看向苏昌离,出声道:“昌离,你实话告诉我,这些年昌河究竟瞒了我多少事?” “啊……” 苏昌离很是为难,他答应过大哥不能告诉任何人的。 苏暮雨一眼看穿了他,也不急,纤长有力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摩挲着杯沿,慢悠悠地开口:“你要是不说,恐怕昌河这辈子也不会要你了,我也不会。” 苏昌离无可奈何,只能全招了。 天启城的夜同样漫长。 回到自己房中的苏暮雨,脑海中仍旧回想着苏昌离的话。 大哥瞒着你见过萧永和浊清公公,还假意和他们合作。 还有抢眠龙剑和建立彼岸那次,你已经知道了。 六年前,你独自完成任务返回暗河时遇到了仇家追杀,那伙人的武功很高,你的十八柄剑还折了两把。但其实追你的大部分人已经被我大哥发现提前引开了,大哥杀了他们,却也受了很严重的伤,他为了不让你担心就让我撒谎说他自己出去接任务了,实际他根本连床都下不了,躺了半个月才能勉强下地。 而刚好那段时间你接了别的刺杀任务,一去就是三个月,回来时大哥伤已经痊愈了,就没再提起过这件事,我大哥左肩上现在都还有一条很长的疤痕。慕家的药师说那道伤口太深,以后天气太冷的时候,会时常隐隐作痛…… “另外,我其实不是我大哥的亲弟弟,他在乱葬岗捡到我的时候我已经记事了,只是当时身形太瘦小了,大哥一直以为我不知道这件事情。” 一道惊雷劈下,映出了苏暮雨一半苍白的面容。 他一直知道苏昌河为自己做过许多,却不知有这么多…… 多打了两个字,捉个虫[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苏醒 第8章 重逢 第八章重逢 十日后,盐城,是东边的一座滨海之城。 “这盐城虽然不算大,但人还挺多还挺热闹的。”谢千机在苏昌河身旁边走边说道,身后还跟着一群带了不同面具的人,有男有女,还带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在盐城这么一座民风淳朴的地方,显得十分突兀。 不过,更让谢千机不解的是,从暗河出发时苏昌河也带上了面具,只不过他的面具堪堪盖住了上半张脸,但留了那棱角分明的,时刻带着嘲讽意味的嘴角,见过面的人倒也不会认不出来。 街上人来人往,总是会把各种各样的目光投向他们,谢千机做杀手时都是躲在暗处观察别人,现如今被这么多人瞧着,总觉得自己像是一条被人观赏的鱼,浑身透着不自在。 “我说大家长,我们这么明目张胆的招摇过市真的好吗?”谢千机凑近了些,小心翼翼地问,“真不怕有仇家来寻仇啊?” 苏昌哥抱着手侧身躲开了一群正在玩闹的小孩,不禁笑道:“怎么?你害怕?那要不然你回去坐镇总堂,让七刀叔来。” 谢七刀瞬间弹开,连忙摆手:“那还是算了,我可不想回暗河割麦子。” 苏昌河勾唇一笑,没接话。 众人继续往前走着,行至一处行人稀少的拐角,突然间一枚暗器从前方直冲苏昌河而来。 “小心!”谢千机一惊,就要抽出腰间的一寸柔去挡。 “铛!”的一声,暗器被打落在地,有人比他抢先一步挡了下来。 长剑出鞘,直奔发暗器之人而去。 苏昌河“啧”了一声,意味深长地扫了身旁的谢千机一眼。 “谢少主,你这功力……退步了啊……” 谢千机眼看着那人消失在眼前,有些不服:“我那是在看盐城的风水,没注意罢了。” 苏昌河点点头,语气微妙:“我竟不知,我们的谢少主现在改行算命了,真是艺多不压身啊!” 谢千机愤然的扭过头去,不想再看大家长那嘲讽死人不偿命的嘴脸。 正这时,前方传来一阵声响。 “放开我……你们……”那人还未说完,便被人从后面踢了一脚重重的跪在了苏昌河面前。 苏昌河的寸指剑不知何时出了鞘,被他一如既往地拿在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他半蹲着略微低头,面具之下双眼微眯:“为什么想杀我?” “哼,”那人挣扎着想起身,奈何被人死死的按着肩膀,动弹不得,只好作罢,“遮遮掩掩,藏头露尾,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这是为民除害!” 闻言,苏昌河嘴角勾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你眼光倒是不错。”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苏昌河起身摆了摆手,示意将人放开。 “看在你方才那句话的份上,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你去临仙阁找我,若你能在他的手底下过上三招,”苏昌河用寸指剑指了指他身后之人,“我的命你可以随时来取。” 那人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有些半信半疑道:“当真?” 谢千机不耐烦地接话道:“那是自然,谁稀罕骗你啊。” 随后众人跟着苏昌河,一齐消失在了眼前。 “话说最近江湖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啊!据说那最为神秘的杀手组织—暗河!帮助了琅琊王平天启之乱,要真正摒弃杀手身份,成为一个普通门派了!” “切,他暗河的手杀了多少人?洗得清吗?就算是他想金盆洗手,那也得看我们同不同意啊!”身旁的人朗声道,“而且据说那形影不离的执伞鬼和送葬师已经分道扬镳了!那我们还怕什么?!” 其中一人纠正道:“是大家长和苏家主。” “那有又有什么关系么?反正苏暮雨都已经脱离暗河了。”众人大笑起来,丝毫没注意到隔壁一桌前的人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雨哥……”慕雨墨瞧着苏暮雨脸色不对,忍不住出声提醒。 二人正是赶来寻找苏昌河的苏暮雨和慕雨墨。 苏暮雨本打算在天启等慕青羊和慕雪薇,怎料突然接到消息,苏昌河已经向外界宣布苏暮雨退出了暗河。他让十二肖成员回暗河摸清楚状况,结果回总堂的机关改了,他们连门都进不去,只好灰溜溜地返回了天启复命。再后来又听百晓堂说苏昌河带着暗河的十多人往盐城去了,苏暮雨这才提前和慕雨墨追了过来,让十二肖的人在天启城等着他们。结果还没进城,就被灌了一耳朵屁话,心里着实气恼。 只见苏暮雨起身拿伞,面无表情的朝那伙人走了过去。语气冰冷:“这么说你很了解大家长和苏家主?” 慕雨墨无奈地叹了口气,坐着没动。 那伙人不屑的撇了苏暮雨一眼,语气十分轻蔑道:“了不了解另说,反正二人皆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送葬师苏昌……”话音未落,众人面前的桌子顿时四分五裂开来,几人皆被掀翻在地。 刚才答话的人立即反应了过来,迅速起身拔出自己的剑,恶狠狠地盯着苏暮雨:“你找死!”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拿出了武器。 苏暮雨还是那副冷若冰霜的脸,只是微微抬眸,一字一句道:“我若想杀你们,你们早就死了。” 随后转身上马,疾驰而去,慕雨墨紧随其后。 望着二人远去的身影,这时才有人回过神来,颤颤巍巍地说了一句:“他刚才右手拿着的是一把伞吧?” “哈哈哈,不过是一把伞而已就把你吓成这样?要不是他跑得快,我们四个人还怕他?” “但是……执伞鬼的武器不就是一把伞么……” 其余三人:“……” 忽然发现脖子有些凉。 眨眼又过了一天,苏昌河在院里的躺椅上打盹,阳光和煦,映在他半遮面的侧脸上,发梢被微风吹起,扬在半空。 苏昌河耳朵动了动,不一会儿一个手持长剑带着面具的人向他走了过来。 “大家长,”那人恭敬地行礼道:“我们该出发了。” 苏昌河“嗯”了一声,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道:“这么快就到第三天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随后他起身,瞧了身旁之人一眼,半带玩笑似的说道:“如何,可有信心,我现在的命可在你手里。” “他在我手里不会过得了一招。”那人语气笃定。 苏昌河忽然叹了口气,感慨道:“你怎么也这般无趣……对了,慕婴呢?她不是比我们提前入城么,怎么不见她人? “她说难得出来,她要好好的玩够了再回来。” 苏昌河笑了笑,也不恼:“行吧,那我们出发。” 苏昌河与暗河众人落脚的地方是城西的一处山庄,花重金买下来的,离临仙阁有一段距离。谢千机忙着给山庄布置机关暗器、奇门遁甲,其他人则被苏昌河安排了别的任务,因此,只有他们二人前往。 临仙阁是盐城中最大也是最极富盛名的一处酒楼,据说有一味酒名唤“求不得”是仅次于天启城雕楼小筑秋露白的酒,是以生意极好。同时,临仙阁中还设有一比武擂台,往来的江湖侠客,只要付够了租金,便可摆擂比试,以武会友。只不过有一点,便是比试中不可伤人性命,否则便要以命换命。 苏昌河二人带着面具进了楼,瞬间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店小二是个极有眼力见的,立马屁颠屁颠的迎了上去,笑容满面:“客官您里面请,请问需要点什么?” 苏昌河也面带笑意,悠哉悠哉地说道:“给我一间二楼的雅间,再上几盘小菜,一壶‘求不得’,顺便……”苏昌河把目光移到中央的擂台上,“往后一月的擂台我都包了。” 说着便掏出一锭金子扔给了他,店小二一惊,笑的更花枝乱颤了,连忙应声:“好嘞客官,您里边儿请!” 苏昌河上了楼,而他身旁的人则直接上了擂台。 其余人见状开始窃窃私语。 “你们说这二人什么来头?出手这么阔绰,一来就包了一个月的擂台!” 同伴摇摇头,“没见过,江湖上也没听说什么时候有这么两号人物啊,又都带着面具,实在是看不清。”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数枚暗器骤然从门外袭来。 众人皆惊,然而就在众人惊诧之时,站在擂台上的人却只是轻轻抬剑一挡,连鞘都没出,就将暗器全部打了回去。 接着来人飞身上台,须臾间又连发了数道暗器,都没能近身,更没能让对方拔剑。 苏昌河抓了把瓜子坐下,随意瞟了一眼楼下的战况,轻嗤了声:“这暗器使得……”然后好像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还真是云泥之别啊。” 果不其然,下一瞬,那人就露了破绽,被一脚踢飞了出去,倒在地上闷出了一口血。 “你败了。” 来人抬起头,很不服气的剜了他一眼,爬起来一脸挫败的走了。 见了这一幕,人群中立马有人起身叫好! “这位仁兄身手真好!打的真漂亮!” 面具之下的青年微微一愣,而后朝说话之人微微颔首。 苏昌河见状又是一阵无声的冷笑。 这时,方才说话之人又道:“我看兄台气度不凡,不像是作奸犯科的宵小之辈,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他不紧不慢地回到:“我家主人说了,只有遇见了比自己强的对手,才能摘下自己的面具,以真面目示人,往后一月我们每天都会在这里摆擂台,诚邀各路豪杰指点一二。” 霎时间,有个财大气粗的公子包了临仙阁一个月的比武擂台之事就在盐城传开了。 许多人都想去瞧一瞧热闹,只不过那人说自己家里还有许多兄弟姐妹要来,今天的擂台已经撤了,众人这才悻悻而归。 是以刚入城的苏暮雨和慕雨墨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雨哥,我越来越看不懂昌河了。”慕雨墨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不止是慕雨墨,现在连苏暮雨都有些捉摸不透苏昌河。 苏暮雨轻轻皱眉:“我们分头行动,你去找谢千机,我去找昌河。” 慕雨墨:“好。” 临仙阁里,谢千机正独自一人在二楼雅间里大块朵硕。 一声细微的声响传来。 “谁!”谢千机迅速抽出了自己腰间的一寸柔,全神贯注地盯着门口。 “是我。”慕雨墨现身走了进来。 谢千机收了配剑,松了口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暗河的仇人来寻仇了呢。” 慕雨墨不喜欢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你们来盐城做什么?” 谢千机摆了摆头,十分诚恳地说:“我也不知道,大家长让我来我就来了。” 慕雨墨沉默了片刻,又说:“那你们在哪里落脚?带我进去。” “噗,”谢千机吐了块骨头,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连忙拒绝道:“你疯了,大家长若是知道我吃里扒外会杀了我的!” 慕雨墨晓之以理道:“我们本来就是暗河家人,你连这个忙也不肯帮吗?” “不是不帮,而是不敢帮!” “雨哥也来了。” 谢千机“哦”了一声,依旧油盐不进:“但大家长说你俩现在都脱离了暗河,与我们无关,连暗河总堂的机关都让我改了。” 慕雨墨:“……” 入夜,海风习习,白日里平静的大海在夜里却更显得波涛汹涌。 此刻,海面上竟还飘着一艘灯火通明的画舫。 偌大一艘画舫,却安静极了。苏昌河手里勾着’求不得‘椅靠在桅杆旁,一言不发地盯着漆黑的海面。 月光熠熠,却始终照不进他面具之下幽深似海的眼底。 而后,一阵极缓的脚步声从船舱的另一头传来,苏昌河转头一瞥,愣了一瞬,下一秒脸色却倏地一变,语气中杀机尽显:“慕婴,我说过你化成谁都行,但唯独不能是苏暮雨,看来你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苏暮雨脚步一顿:“……” 我又可以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重逢 第9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 第九章心有灵犀 “昌河……”苏暮雨出声轻唤,语气里是连他自己都未到的察觉的关切和不安。 闻声,苏昌河那泛着红晕的面具下闪烁着微光,苏暮雨看不真切,他晃了晃头似是有些醉了,头疼得厉害,索性放弃了挣扎。 “苏暮雨……”苏昌河开口,如往常一样叫他的名字。 苏暮雨走近,低沉的嗓音在苏昌河耳畔响起,“我在。” 苏昌河短暂的一怔,随后低声笑了起来。 苏暮雨蹲了下来,满是情绪的目光落在苏昌河晦暗不明的脸上,他伸手想要取下那碍事的面具。苏昌河头一歪,一头扎进了苏暮雨胸口,银制面具硌在他心口,微微泛疼。 苏暮雨一愣,而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将手放到了他头顶,语气温柔:“你这是喝了多少?怎么醉成了这样……” 苏暮雨眼眸半垂,静静地让他靠着,等着他的回答。海风拂过,不知过了多久,怀中传来一阵微弱而平缓的呼吸声。 苏暮雨无奈一笑。将人带到了船舱里床上,仔细地掖好被角。 他盯着苏昌河的脸,自言自语道:“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 说罢就要摘下面具,这时,却见苏昌河嘴唇微启,呓语道:“苏暮雨……对不起……是我错了。” 苏暮雨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中。 次日,苏昌河从船上醒来,脑袋昏沉,他伸出手按了按太阳穴,发现面具还带在自己脸上。 “我这是喝醉了?不应该啊……”苏昌河小声嘀咕着,完全忘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自然也忘了苏暮雨来过,守着他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才悄然离开。 待苏昌河来到临仙阁时,这里早已经人满为患,谢千机正对着暗河之人说着什么。 “大家长。”众人行礼道。 “嗯。”苏昌河微微点头,端了杯茶,随意一坐。“说到哪儿了?” 谢千机扭头,回想起昨夜慕雨墨来找自己的事,有些不太自然的看着他,大着胆子试探着开口:“大家长这是去哪了?怎么现在才来?” 苏昌河略微歪头:“怎么?还管起我来了。” 谢千机摸了摸鼻梁,略显心虚道:“哪敢,我这是关心大家长。” “你有事……” “我说,今日的擂台还比不比了?” 苏昌河觉得不对劲刚要追问,就被这一声吆喝打断了。 底下人继续附和道:“就是啊,还比不比了,我们都等好久了。” 苏暮雨和慕雨墨提早在二楼包了雅间,正好能将对面发生的事看得一清二楚,不过他们带了黑色斗笠,收敛了气息,是以苏昌河还未注意到二人。 谢千机连忙清了清嗓子,对着众人高声道:“自然是要比的,现在就可以开始!还请各位少安毋躁。” 说罢,给身旁众人递了个眼神,其中头戴狮子状面具,手持长枪之人会意,上前一步,飞身下台。 台下的看客中有许多江湖中人,见有人守擂,也纷纷跃跃欲试。 “我先来!” “我乃逍遥门门下弟子,良久。”迎战之人手持一柄长剑,身着长衫,抱拳行了个江湖礼:“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暗河的绝大多数人只有忠诚与杀伐,对外人可没有礼仪这一说。 “打败我,才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 良久往楼上苏昌河所在的雅间看了一眼,觉得有趣。 “那便请兄台指教了!” 他拔出长剑,以极快的速度朝对方刺去! 对方瞬间抬枪格挡,转身回刺。二人就这么过了几个来回,瞧不出胜负。 “速度好快,不愧是逍遥门。”慕雨墨对苏暮雨说道:“据说逍遥门一派都以剑道为尊,主打一个‘快‘字,走的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路子。” “确实,可这个良久……”苏暮雨看着台下的战况,眉峰微蹙:“有些奇怪。” 闻言,慕雨墨也看向正在交手的二人。 良久的剑招确实快,足够出奇制胜,可手拿长枪的人却也始终不落下风,二人就这么僵持着。 该死!这人的枪怎么会比我的剑还快!良久在心里想。 而自己已经有些脱力了,再战下去,一定会败!正这时,对方一记横扫,要不是自己以剑为撑,弯腰躲过了这一枪,差点就将他的脑袋给削了! 不行!必须得想一个办法。良久心念一动,在转身闪避时,袖中银光一闪,一枚银针大小的暗器朝对方胸口处打去! “不好!” 慕雨墨和对面的谢千机同时出声。 苏昌河闻声抬眼,望向对面,二人视线隔着帷幕无声交汇。 回想上次二人似乎站在对立面之时,还是暗河生变之日。 苏昌河微怔,瞬间又释然,别开视线自嘲似的轻笑了一声。 正这时,“叮”的一声传来,良久发出的暗器被一只箭矢打落在地。 他抬头一看,一张带着狐狸面具的女子,恰好将弓拉满,正对着他! 戴着狮子面具的人也反应了过来,心中气愤不已,正要出手。 苏昌河轻轻挥手,二人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慕雨墨:“她是慕灵,你应当没见过,没想到昌河把她也带来了。瞧这箭术,比我们来天启时要精进了许多。另外,她是慕家年轻这一辈媚术第一人。” 苏暮雨:“原来如此。” 这倒是让苏暮雨想起了影宗的谢在野,不过慕灵的箭术和他还是有些差距的。后来听说在大朝会前夜伏击琅琊王,被雪月剑仙一剑杀了,倒是省的自己动手了。 台下许多人方才压根没看见良久暗中发了暗器,直到瞧见了这一幕才回过味儿来,不由得出声嘲讽道:“我说兄弟,比武就比武,怎么还暗箭伤人呢?方才见你还挺彬彬有礼的,莫不是都是装的吧?” “就是,怎么还搞偷袭暗算这一套……” 良久眼眶发红,转而剑指二楼的苏昌河,朝众人怒吼道:“你们懂什么,知道他们是谁吗?他们是暗河!本就该死!” 这话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阁中霎时惊呼一片。 “什么!?暗河!”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该不会是来杀人的吧?” “暗河不是在天启城帮助琅琊王平乱,弃暗投明了吗?肯定不是来杀人的吧……” 一时之间众人皆纷纷猜测,更是打量起了一直坐在雅间,带着半面银制彼岸花面具的苏昌河。 “如果真是暗河,那上面那个不就是……” 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送葬师,如今的暗河大家长,苏昌河。 苏暮雨在一旁默默注视着苏昌河的举动。 只见苏昌河起身叹了口气,笑意盈盈地看着良久,“哎呀,被你发现了呢,这可怎么办才好?” “苏昌河,还我爹娘命来!”良久的恨意达到了顶峰,方才的伪装早已荡然无存,竟是直接不管不顾地朝苏昌河袭来! 苏昌河站在那不躲也不退,他身后之人却上前一步拔剑一挥,瞬间将人打落在地。 苏暮雨长睫微闪,认出了那头戴鬼面的出剑之人,暗河苏家,苏寻。 同他和苏昌河一样,都是从无名者出身。 慕雨墨也认得他,“小小年纪,境界倒是不低,方才那一剑已经是自在地境了。” “嗯”苏暮雨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苏寻这一剑威力不小,把良久伤的不轻,他刚闷出一口血,一抬头,一柄长剑就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 苏昌河不知何时也来到了他身前。 “方才听你的意思,你的爹娘死于暗河之手?”苏昌河垂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颇为耐心地问:“这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良久被苏昌河的气势所压,到底还是恐惧的本能占了上风,鬼使神差地颤巍道:“二十年前。” 闻言,苏昌河忽而一笑:“那你不应该杀我,应该感谢我啊!” 良久和阁中众人皆是一愣,都不明白此言何意。 慕雨墨转头看向苏暮雨,却隐约看见帷幕之下勾起的嘴角。 慕雨墨:“……” 这二人还真是心有灵犀。 “我暗河现如今年纪最大的长辈五十有六,正在家里挥刀种地,其余暗河众人除了一个刚从棺材里爬出来不久的疯子之外……其余人连三十都不到,我们总不能还不到十岁就杀了你父母吧?而其他年纪对得上有能力杀了你父母的人都已经被我杀了,你说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苏昌河挑了挑眉,真诚的发问。 “那你也是暗河的大家长,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昌河笑得更盛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个好东西了?” 良久:“……” 苏暮雨/慕雨墨:“……” “当然,你若是还想把这仇算在我头上也不是不可以,谁让我现在是暗河的大家长呢,不过……”苏昌河眸光一闪,语气陡然一变:“是谁给你的胆子暗算我的人了?!” 良久猛然一惊,左手手掌传来剧痛,他定睛一看,不知道何时一把匕首已然刺穿了他的整个手掌! 苏昌河随手把寸指剑一抽,鲜血喷涌而出,洒在了他暗红色的彼岸花面具和下半张脸上,竟显出了几分妖冶之感来。 “啊!”良久疼得蜷缩在地,苏寻也顺势收了剑。 苏昌河拿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寸指剑,看似漫不经心地语气却掷地有声地响起:“诸位,若是还有想要寻仇的我苏昌河随时奉陪,但若是想在临仙阁对我暗河之人耍些手段,我必定会让他十倍奉还。只要人没死,便不算坏了规矩。”他视线忽然往顶楼一扫,“我说的没错吧,阁主?” 慕雨墨有些惊讶,苏暮雨却面不改色的喝了一口茶,同苏昌河一样,入楼时他就发现了顶楼那三位逍遥天境界的高手。 一个酒楼,敢设比武擂台还能定下至今无人敢贸然打破规矩的,必定有高手坐镇。 话落,一直在顶楼观战的顾清和顾川二人对视一眼,皆是一愣,没想到苏昌河竟然能发现他们!那说明这位暗河新任大家长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因为他们所处的位置是苏昌河的视野盲区,而且几人还刻意隐藏了气息。 “自然不算。”答话的是坐在二人之间的陆尹,正是临仙阁的阁主。 应该没有ooc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 第10章 近在咫尺 第十章 传闻这位临仙阁阁主十分神秘,极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容,更不知是何来历。 众人闻言皆恨不得把脖子伸出二里地去,看看这阁主究竟是何方神圣。 奈何陆尹只说了一句话便没了下文,丝毫没有在人前露面的打算。 经此一事,暗河大家长苏昌河带着暗河一众人等在盐城摆擂台之事已经在江湖上传开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雪月城也得到了消息。 苍山之上,李寒衣看完了字条,随手一挥将其化作灰烬。 李寒衣:“这下可热闹了,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同苏昌河那家伙打上一场,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你觉得呢?死书生。” 谢宣无奈地叹气:“这么多年了,你倒是一点没变,若论对于剑术的痴迷,我们五大剑仙中当属你最为纯粹。” 李寒衣轻笑一声,并不否认:“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去?” 谢宣抿了口热茶,慢条斯理道:“自然是要去的,不仅仅是因为新的暗河,更是因为我与这位暗河送葬师渊源颇深啊……” 毕竟,仅有的两次背后说人坏话都能被苏昌河当场发现,怎么不算渊源深厚呢? 回到了二人落脚的客栈,摘下帏帽,慕雨墨才道:“雨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苏暮雨:“昨夜你去见了谢千机,他如何说?” “他说不知道昌河带着他们来此的目的是什么,也不肯带我进自闲山庄,庄内有他布置的奇门遁甲和各类机关暗器,若是硬闯怕是不妥。可观今日情形,他明显是知道昌河的计划的。” 自闲山庄便是苏昌河买下供暗河众人落脚的地方。 “倒是意料之中。”苏暮雨眼帘微垂,想起了昨夜苏昌河睡梦中的呓语,“计划有变,我们暂时先不和昌河以及暗河中的其他人正面接触,我还有些事情需要求证,等青羊他们到了再说。只是……逍遥门的良久是如何认出昌河的?” “大家长。” 自闲山庄大厅内,苏寻正在把得到的消息告知苏昌河:“我们的暗探查到了,一天前有人给良久塞了一封信,信中点名了我们的身份。” 苏昌河半躺在上位的椅子上,眼皮都没抬。 “无双城。”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探知暗河的踪迹并横插一脚的,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距离盐城仅有两日路程之遥的无双城了。 慕雨墨低头沉思。 “无双城。”苏暮雨笃定道。 慕雨墨:“何以见得?” 坐在一旁的谢千机也纳闷:“无双城?因为苏暮雨问剑的事他们伺机报复?那宋燕回这么快就变卦了?” 苏暮雨以无剑城少城主卓月安的身份问剑无双城,并杀了老城主刘云起和剑无敌一事江湖上都是有所耳闻的,但据说他宋燕回是无双城中的一股清流,是个难得的明事理之人,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并未为难过苏暮雨,怎的又来了这么一出? 苏昌河缓缓开口:“我和宋燕回打过几次照面,此事不见得是宋燕回的授意。” “以我对宋城主的了解,他应当不是这样的人,”苏暮雨沉声道:“城内还有人同他不是一条心。” “看来这无双城的叛徒还真是层出不穷啊……”苏昌河忽然起身,看向谢千机,意有所指道:“比我们暗河还多。” “噗!”谢千机吓得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连忙解释。 “大家长,你听我解释!昨夜雨墨确实是来找过我打探消息,但是我真的什么都没告诉她啊!我对天发誓!” 说罢,还真举起了发誓的手势。 苏昌河看着他一幅视死如归的样子,面具之下嘴角微抽,不由得审视起了自己当初建立彼岸时的眼光。 “行了,谅你也不敢。”苏昌河转而看向苏寻,“给宋燕回去一封信,让他管好自己的人,否则暗河不介意替他清理门户!” 苏寻应声:“是,大家长。” “下去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谢千机松了口气,知道自己逃过一劫,连忙溜了,还顺带捎上了站在一旁的苏寻。 二人走后,苏昌河嘴角扬起的弧度才渐渐沉了下来。 他早该想到,按照苏暮雨的性格定是要追过来的,自己也无数次幻想过再次相见应当是什么样的情形。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之际,自己竟然生出了退意,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 苏昌河闭眼,深深地叹了口气:“还真是狼狈啊……” 今日是元宵,入了夜,星辰漫天,街道上人来人往。苏暮雨独自一人漫无目的的走在人群之中,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处买汤圆的小摊。 摊主见有人来,立马笑着迎了上来:“客官就您一位吗?要吃什么馅的?” 苏暮雨愣了愣,回想起有一年自己和苏昌河执行刺杀任务时,为了躲避追查,误打误撞地进入了人家的后厨,那日也恰好是元宵,厨房里还留有主人家未吃完的汤圆。二人所带的干粮早已经吃光了,又饿又累,最终还是苏暮雨败下阵来,和苏昌河一起蹲在桌下偷吃汤圆,临走时还在桌上留下了自己身上仅剩的几枚铜板。 现在想来,那汤圆似乎是自己有记忆以来最好吃的一次。 “一碗,红糖馅的。” “好嘞客官!您稍等。” 苏暮雨看着远处拥攒的人群,明亮的灯笼与漫天繁星相呼应,不由得想,昌河要是在的话,应该也会喜欢吧。 自闲山庄内,苏昌河正在房间内打坐调息,心口忽而没来由的一刺,他轻轻皱了下眉,又恢复了正常,仿佛方才的刺痛只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苏暮雨吃了汤圆,又特意去猜了字谜,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灯盏,正要抬步离开,却听见不远处灯火照不进的巷子里传来了一阵声响。 “让你偷吃东西!我打死你个小兔崽子!” 他提灯走近,看见一个成年男子正在对一个孩子拳打脚踢。 “住手!” 男子见有人走近,停下动作咪了咪眼,疑惑道:“你谁啊?少管老子的闲事!我打小偷同你有什么关系?” 说罢竟是再次转身,还要继续动手。 苏暮雨拧眉,抬手一挥用内力将人扇倒在地。 那人挣扎着爬起来,抄起手边的竹竿就要动手,苏暮雨一记眼神扫过,男人才吓得手脚并用的跑了。 苏暮雨将地上的孩童扶了起来,突然撞进了一双漆黑而幽深的瞳孔之中。 “叩叩叩” 叩门声传来,慕雨墨上前打开了门,门外赫然站着苏暮雨,他一手提着一盏灯笼,左手牵着一个小孩。 慕雨墨俯身定睛一看,那居然是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女童! “你先给她好好梳洗一番,我出去一趟。” 说罢提着灯笼转身就走了。 慕雨墨:“……” 待苏暮雨回到客栈之时,手中的灯盏已经不翼而飞,慕雨墨给小女孩梳洗干净,在她房中睡下了。 慕雨墨来到苏暮雨房间,给自己倒了杯水,这才坐下说道:“雨哥,那个小女孩是怎么回事?” 苏暮雨将方才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了她。 慕雨墨听后了然:“所以雨哥你是想收留她将她带在身边吗?” 苏暮雨一垂眼帘:“嗯。” “但是按照我们目前的处境,带着这么小的孩子恐怕不是最好的办法。” “无妨,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慕雨墨劝说无果,只好答应:“不过她好像不会说话?我方才给她梳洗时问她什么她都不说,情况可能有些特殊。” “我知道……只是可能要麻烦你了,她毕竟是女孩子,很多事情我不太方便。” 慕雨墨摆摆手,笑了笑:“雨哥跟我还客气什么,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苏暮雨浅浅一笑,却没告诉慕雨墨真正的理由。 只因在黑夜里,他看见了小女孩那充满着戒备、不安和疏离的眼神,那样的目光他二十年前也曾在另一个人眼里看见过。 是日,谢千机和苏寻一同进了大厅,身后还让人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圆。 苏昌河看了看面前的碗,又看了看两人,疑惑道:“这是做什么?” 谢千机兴致勃勃地解释道:“还不如因为昨夜大家长你睡得早,连元宵的汤圆都没吃上,今早特意让厨房给你煮的,快尝尝!” 苏昌河笑了笑,当着二人的面吃了起来,十分中肯的评价道:“挺好吃的,你们先去准备准备,该出发了。” 闻言二人先行一步出了大厅。 苏昌河后脚踏出门,顿了一舜,抬头看向左侧的屋檐,那里悬挂着一盏异常精美的灯笼,正在初升的旭日下熠熠生辉。 苏昌河心想,谢千机的眼光还不错。 嗯,替身梗虽迟但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