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抢了女主的双修功法》 第1章 乌姓弟子 时有银光闪动,金铁交鸣。 只见那高台之上,两名弟子正敏捷地过着剑招。双剑相击,震声嗡嗡,二人身形交错之间,灵力化作漫天细碎的星子炸开,一时僵持不下,胜负难分。 就在此刻,其中一白衣人忽然眯眼勾唇,身上陡然爆发出一种诡异的力道来,猛地震开了对手的剑。 同时手腕翻转,以一种刁钻得近乎古怪的角度,直直地向对面人的斜下方刺去。 局势瞬间扭转。 对面人猝不及防,手中武器当即被打落在地,只能捂着胸前伤处节节败退。 台下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叫好声,“乌师兄,好样的!打得他落花流水,叫他刚才气焰嚣张,看不起人!” “刚才最后那一招真真是厉害!只是乌师兄的剑出得太快,我等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结束了,实在是大为可惜啊!” “乌师兄......” 比试一结束,台下的弟子们早已按捺不住,争先恐后的围了过去,那场面着实是有些壮观。 叫人不禁对里面那位“乌师兄”好奇起来,不知是个何等人物,竟引得众人如此追捧? 恰好有几人从场外经过,将那边的热闹景象尽收眼底。 杜方洲微“嗤”了一声,拖着下巴望过去,“谁啊这是,口气这么大?”他捉摸了半天,也没想起他们玄天宗什么时候出过这号人,瞧着有些眼生呢? 不过刚才下腰后刺那一剑倒是使得漂亮,腰肢软得厉害,他暗自咂舌道。 旁边同他面容有几分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的杜见微轻声道,“若是我没记错,这位乌师兄当是前些日子和我们一同出入丹水秘境的那位。听说他寻得秘宝,回来后修为大增,接连挑赢了其他峰的几位师兄,一举扬名。” “还和我们去过丹水秘境?”杜方洲拔高了声线,他抱着手臂道,“不应该啊,生得这般样貌,我怎么半点印象也没有......” 想来想去,那日队伍里好像确实有个姓“乌”的弟子,只是太过于平平无奇,竟叫他半天也回忆不起。不由惊叹,“这才小半月的功夫,为何模样变化如此之大?秘宝,别是吃了什么焕颜丹吧?” 这话当然只是腹诽而已。 焕颜丹是修仙界中女修们人人喜爱的丹药,具有修复疤痕,嫩肤驻颜之效。不过即便如此,也不能叫人改头换面到这般地步。 还有一句话杜方洲没有说出来。 上次秘境之行危机重重,连他们几个都没讨得什么好,更别提剩下那些修为低下的弟子了。全都寸步不离地躲在他们身后,又哪有机会脱离队伍,觅得法宝? 念及此处,他挑了挑眉,英气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深思。 对此,身旁的杜见微只是从容道,“许是另有机遇罢,个人自有个人的缘法。” 这一派君子之风,倒衬得杜方洲刚才所言有些妄加揣测了。他不由翻了个白眼,还欲争辩,“我说三师兄,刚才这话不是你先提出......” 奈何还没说完,就被另外一道冷冷的声音给打断了—— “吵什么,别忘了此行还有要事!” 却是走在前面的大师兄见他们落后一步转了过来,那端严的姿态叫杜方洲瞬间噤声,不敢再多言半句。 再者,想起此行的目的,杜方洲面上傲然的神情再无,连肩膀也垂下来了,“是......” 小师妹尚且在昏迷之中,他哪能还不知轻重地和堂兄拌嘴玩闹? 见身后聒噪不已的人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周净真淡淡地收回眼。只转头之际,目光掠过不远处的那道高挑人影,他眉头微不可见地一皱。 别人看不出来,可周净真身为大师兄,如何瞧不出其中的蹊跷之处? 那白衣人分明已经力竭,与其对手呈现平局之势,最后却还能在紧要关头爆使出如此威力的一招。不是提前服用了讨巧的丹药,便是钻研了什么歪魔邪道。 更何况,对方既已败,剑下仍不留情,可见其心狠手辣,全然不顾同门之谊。 这几点,全都踩在了周净真的忌讳上。 他面色一冷,不再多看一眼,带着两个师弟径直离开了。 · 却说那高台之上。 乌江月喉间泛起一股剧烈的痒意来,他压抑着低低咳嗽了几声,拼命咽下那抹腥甜。 场下弟子们的呼喊声他已经听不清了,只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乌江月眼里闪烁着诡异又兴奋的光芒,死死地盯着手中的剑。 一滴血自眉骨处缓缓滑落下来,似雪上泼朱,随着他无法克制的颤抖地狷狂发笑,更添几分妖冶之色。 赢了?哈哈哈哈,他又赢了? 这是第几次获胜?乌江月已经记不起来,他只是疯狂地痴迷且贪恋着眼下这种感觉—— 对手跪在脚边,周围全是呐喊。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他身上,而他站在最高处,享受万人的敬仰追崇。 对,就该是这样。乌江月抬手幽幽地抹掉溅落在脸上的鲜血,唇角勾出一个似笑的弧度。那笑容越来越深,吊诡绮丽之间,竟横生出一种森然的鬼气来。 这些才是他想要的。 短短数日以来,他已创造了一个不败的神话。同阶弟子以内几乎战无不胜,即便是高出他一阶的师兄,也总能被他意想不到的爆发所打败。 乌江月这个名字,终于不再默默无闻。 众人提及他时,也不会苦苦回想了半天,才恍然又鄙夷地忆起来,“乌江月?哦,你是说虚弥剑尊座下那个废物二弟子吗?” “跟在剑尊身边修行数年,却仍旧修为低微无比,连某些外门弟子都不及,如此懈怠惫懒,当真是叫我等不耻!” “既然他占着剑尊弟子的名额无用,为何不让出来?着实令人愤恨不平!是了,当年便是如此,若非他刻意博求怜悯,又怎么会被尊上破例收下?” “如果不是尊上好心……” 好心?哈哈哈,乌江月眼神阴郁晦涩,每每听人说到这些,他便恨不得仰天长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 这玄天宗谁又知道,他的好师尊从来没有教导过他一日!一日都没有!无边恨意自心中汹涌而起,乌江月双眼通红,越发怨愤不公。 自他拜入师门起,便无人管教。 直至今天,都尚且没能拥有过师尊传授的半句心法,半招剑式。 若说虚弥剑尊座下几个弟子各有千秋。 大徒弟出身君山周家,乃是世间少有的天生剑骨;三徒弟和四徒弟则都是雷泽杜家人,拥有罕见的极品雷灵根;五徒弟更是了不得,据说是苍梧梅家最有天赋的年轻一辈。 唯有那被单独落下的二弟子,以愚钝木讷出名。 论悟性,他不及大师兄;论天资,他不如五师妹。便是连出身家世,也比不上三师弟和四师弟。 他乌江月,不过一普通的凡俗农家子。 少时被弃,一朝误闯仙门,窘迫地站在群英华服之中,却不知道哪里入了虚弥剑尊的眼,竟被其破例收为座下二弟子。 陡然间,灰乌鸦摇身一变金凤凰,乌江月自是不甚惶恐欢喜,生怕惹了师尊厌弃。 师尊说他执念过重,若是不加化解便匆忙入道,日后只会徒生心魔。命他去静心岭择一棵树来砍,树倒之日,便是传授他功法之时。 乌江月信了。 日复一日,他沉默地抱着剑上山砍树,风吹雨打,树不倒,他不止。任旁来旁往的弟子笑话嘲讽不断,他自持之以恒地做着那荒谬又可笑的事情。 直到半月前,大师兄接了牌子带队,领着一众弟子前去丹水秘境做宗门任务。乌江月也在其中。 若非这次秘境一行,只怕他还不知道,他只是一本书里毫不起眼的路人。 而女主,就是他那刚进门不久的小师妹。 随着他的觉醒,某些信息自然而然地充斥在他的脑海里。就像民间话本子里写的那样,书里总会有个主角,生来便理所应当的享有最好的一切。 最好的家世,最好的天赋,连同长大之后,最好的师父和同门,以及走一步便能捡到各种天材地宝的好福气。 如此幸运,如此美满,如同天道的宠儿一样,简直顺风顺水得叫人嫉妒。 但这些都是用来形容他的小师妹的。 至于他自己,书里只有寥寥几笔粗浅地带过他的结局,“唯有那二师兄平平无奇,资质极差,一辈子都没能飞升。最后做了仙山门前一扫地翁。” 那话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在看到的瞬间,乌江月当即气得一口血吐了出来。 凭什么?凭什么!这不公平,师父,是你将我引到这条道路上来的,你说的话我也全都听了信了,可为什么最后还是没能飞升?! 那他这么多年来忍受的屈辱和讥讽算什么? 如果努力毫无意义,如果勤奋永远都比不过天赋,如果蝼蚁所有的挣扎都只是为了更合理地成为别人的垫脚石。那所谓的修仙者要敢与天相争,争的又是什么? 争一个早就被写好的命运吗? 他不甘心! 乌江月心有不甘,偏不认命,所以在得知结局走向的刹那,他立刻做了一个决定—— 他抢走了原书中女主最大的机缘。 那本诡谲的双修功法。 再次预警一下: 1.主角恶人人设,“千般恨来万般怜”,全凭自己理解 2.雷点多多,稍有不适请立即撤退 3.攻洁,师父师娘非道侣关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乌姓弟子 第2章 双修功法 原本的剧情里。 他们一行人刚采完门派任务要求的草药,便会遇见一场小型兽潮。在大师兄率众弟子苦战之际,一片艳异不祥的紫色迷雾悄无声息地从身后袭来。 小师妹会被迷雾卷走,然后带到一处不知名的洞府。 里面有一位大能留下的传承遗迹,正是女主此生遇到的最大机缘。不说逆天改命,却也相差无几。此后修为倍增,容貌更盛,广收后宫万千,自此走上人生巅峰。 简直好不爽哉! 可乌江月对所谓的容貌和后宫毫无兴趣,只是被其中能增强修为的奇效给深深所吸引。 所以在那片熟悉的紫色迷雾出现时,他欣喜若狂,毫不犹豫地就推开了小师妹,任由那团甜腻馥郁得几乎叫人作呕的香气将自己包裹住,没有片刻挣扎。 而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果然没有错。 自从得到这本双修功法之后,他的修行如有神助,每日只需打坐一个时辰,便能有从前整日之效。更何况,乌江月又并非那等惫懒之人,早也修炼,晚也修炼,很快便在同龄弟子中脱颖而出,打遍无敌手。 自此一战成名,彻底摆脱了“废物”的称号。 只是巨大的欢喜之下,也藏着一丝丝不为人知的彷徨焦虑。那就是,用这本功法修行虽轻松容易,远超众人许多,可得来的灵力却不能完全为他所用。 第一次失效,是在他某次小比获胜之后。 同他打擂台的师兄不甘心被他压过,竟然在宣布落败之后仍然蓄力一击,朝他胸前刺来。 电光火石之间,乌江月的瞳孔缓缓睁大,他分明能够清晰地看见那把剑朝他刺来的方向,甚至已经在脑海中飞快地做出了应对之策。 然而握紧剑柄时,身体里的灵力却瞬间消失不见。 好似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乌江月僵冷在原地,惶然得有些无措。他感受到自己的丹田里空空如也,连一丝一毫的灵力都调动不出来。 霎时间,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剑逼近,连最简单的侧身都做不到。 “噗”的一口血吐出来,他捂着胸口踉跄后退几步。 “乌师兄!” 在场所有弟子都惊得叫了起来。 没有人会觉得是他挡不住那一剑。 他们只会以为,是乌江月手下留情,有意谦让这才放弃抵抗。毕竟对方刚才获胜的姿态简直称得上游刃有余,恍若闲庭散步。 根本不会有人相信,他会接不住那样满是破绽的一招。 于是众人纷纷愤怒不已地朝着台上的另一人看去,痛声大骂其为人卑劣。输了也就输了,竟然背后使诈,行此等偷袭下作之举,实在是可耻可恨。 再观之乌江月,便是“乌师兄实在心地善良,明知是偷袭,也不愿出手反击,就这么任由那师兄出气!” 如此一般,两相对比,竟衬得乌江月的形象格外磊落坦荡起来。 就连对面那位师兄,冲动行事之下见他不躲不避,也不觉羞愧到露出失魂落魄的神情。 手中的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他颓然道,“是我小人之心了,不仅修为比不上乌师弟,连品性也不及你远矣......” 他躬身一拜,留下一瓶上等丹药,“今日之过我自会去戒律堂领罚,还望乌师弟莫要因此与我生嫌。只盼来日能再与你一战,堂堂正正的跟师弟比试一场。” 周围的声音沸沸扬扬,嘈杂不已,乌江月耳畔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清楚了。 他们以为他不拔剑,是清风高节。 却不知,是因为在剑尖靠近的那一刻,他身体里根本就没有灵力供他驱使来与之抗衡。 高台之上,分明人声鼎沸,人人都在夸赞他的修养和气度。 乌江月却瞬间惨白了脸,满心惊惧惶然。 . 他不知道,他想不明白。 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可怖的事情?明明已经是属于他的灵力,明明是他勤加修炼得来的,怎么还会凭空消失呢? 尤其是,像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不止一次。 在最初的时候,乌江月还会拼命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偶然。修仙途中,各种千奇百怪的事情都有可能遇到,或许只是他前些天没日没夜地修炼太过疲累,一时体力不济这才造成的。 对......对,一定是这样的!乌江月手心冰凉颤抖地想。 除此之外,他再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释。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后面意外频频发生,屡次在紧要关头出现这种灵力被瞬间抽空的事情。乌江月冷汗直流,额上青筋冒起,终于无法再欺骗自己。 石屋里的东西被他暴戾地摔了又砸,满地的琉璃碎片映出他通红的眼和扭曲的面容。 幽恨无言,似落花飘零般的婉约朦胧。 放弃?及时停止?不,当然不,便是明知道这功法另有古怪又如何?乌江月缓缓抬起头来,见他瞳孔漆黑,容色绮丽,阴冷中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癫乱狂热来。 已经尝到了修为急速提升的欢愉,他又如何还甘心继续平庸,做回从前那个人人嘲笑的废物? 退一步是个笑话,进一步是个疯子。 那做疯子也无妨。 . 乌江月剑风骤变。 一改往日的慢悠悠折磨,出手狠厉又迅疾,往往在最短时间内就将对手打得毫无还击之力。 此举在同门弟子中引起了不小轰动。 有人非议,自然也有人维护。还有不少人说,定然是前些日子不遵守比试规则的人太多,屡屡有人因输了比赛而背后偷袭,伤透了乌师兄的心,这才变得手下不留情的。 更多的,却是一种热切追崇的声音。 到底是修仙界,强者为尊,实力说话。之前的种种做派虽让人佩服其涵养气度,但难免温吞了些,被落败的人刺中胸口尚且站在原地不避,凭地看得人郁结,恨不得上台去替他反击。 如今这般出手凶狠,不留余地,方才是叫人心潮汹涌澎湃起来。 不知何时起,乌江月竟多了一批疯狂的追随者。 他们模仿他的穿着打扮,学他出剑时冷淡狠辣又锋锐的姿态。每每听到有他打擂台的消息,便早早地聚拢在台下,痴迷地看着他玉白的指尖轻抚过剑上的鲜血。 又一次比武结束。 周围喊声震天,入眼的所有人皆是那种亢奋到近乎病态的神情,充血般的红。 乌江月从台上下来,却在最后一节台阶时又感到了那种熟悉的灵力消失的感觉。随着打斗后的疲乏一起涌上来,竟叫他身体无力,眼前一黑,差点脚步不稳,摔倒在地。 好在一只手及时从旁扶住他,“乌、乌师兄......” 乌江月缓缓转过头去,看见一张年轻而陌生的脸,对方激动地颤抖着,在他的注视下红了脸。却又飞快地放开他,从地上捡起一个东西来,小心地拍了拍灰尘才又递过来,“乌师兄刚才是想捡这个吧?” 一滴冷汗滑到眼睫上,模糊的视线里,乌江月看清了对方手心里有些褪色的剑穗。 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什么,脊背后的凉意终于淡去。他只庆幸注意到他刚才异样的人不多,而面前的弟子已经为他找好了恰当的理由。 分明面色苍白,乌江月却勾起一个温和的笑来,“多谢。” 他从对方手中取过那个陈旧的剑穗子,指尖触及那年轻弟子掌心时,又感受到对方不受控制地颤栗了起来,好似在强忍着什么激动情绪一样。 略显惊异地瞥了这人一眼,乌江月的视线在对方身上转了圈,眉梢挑起一个极好看的弧度,似兴趣又似淡淡地道,“衣裳挺别致的。” 就是跟他的有些像。 哪知这话却像是捅了马蜂窝,刚才还连多一眼都不敢看他的弟子瞬间话多起来,兴奋得有些语无伦次。 “乌、乌师兄你也注意到了吗?这是我特意仿照师兄的衣裳买的,可惜找了许久,都找不到师兄这种素雅至极的浅白......” 蠢货。 当然找不到,因为他这是洗掉色的白。 乌江月冷冷地看着他,胸口处那种气闷泛堵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以为眼前这人是在刻意挑衅。 嘴角扯了扯,他转身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离开得远了,都还能听到身后的议论声,“我、我我我,乌师兄刚才跟我说话了!他还对我笑,夸我衣裳别致,师兄的声音真好听......” “好小子,你怎么就这么走运?” “乌师兄怎么就单单跟你搭话了,明明我也是这种样式的衣服啊?”有人不忿道。 一众弟子顿时又哄闹起来,“还不快从实招来,你这衣服到底是在哪家店里定做的?竟惹得乌师兄对你如此青睐,我一会儿也要下山去买几件!” ...... 却说这厢乌江月回到石屋里。 待关上门,确认无人窥探后,他指尖一动,便祭出了那片印有双修功法的神秘玉简。莹莹的光辉中,那枚淡青色的玉简赫然上书着几个大字—— 《合欢阴阳录》。 “所谓阴阳之道,阴需阳来合,阳需阴助长。阴阳交融,方可灵力自生,修为日进千里。” 这便是他从丹水秘境里抢来的传承宝物。 那日被紫色迷雾卷走之后,乌江月其实昏迷了一段时间,再醒来时,已是身在一片幽深洞府里。周围石壁嶙峋,绘有蜿蜒诡谲的纹路,而在正中央的玉台上,一具白骨正盘膝而坐。 身前放着的,便是这枚玉简并一个盒子。 乌江月环顾左右,见此间景象与书中形容别无异处,想来这就是女主获得机缘的地方。只是心中仍不放心,又沿着石壁细细探察了一番,终于在角落里觅得一片凿刻的字迹。 上面记载,“阴阳双修,本为互补共生,同登大道之法。” “然今之世面流传者,多为男子窃女子元阴以自肥,致彼消此长也。一方修为大增,一方根基亏空,有驳于双修之初衷。遂本书略作修改,逆其术法,转为女子采补男子元阳之术,以矫时弊。” 结合这话来看,便像是一女修侠义心肠,见世道不公而创此功法。 这下连最后一丝疑虑也彻底打消了,乌江月当即将玉简收入储物袋中。只是末了又生出别的担忧,他身为男子,修习此法岂不是采阳补阳了? 好在旁边的盒子上另有小字叮嘱,“未免阴弱阳盛,被压制反噬,特供极阴丹一枚以助修炼。” 极阴丹,效如其名,服用后可将修士肉身转为极阴之体。 倒是恰好搭配了这逆转的双修功法。 乌江月眼一眯,顿时不再犹豫,立刻便将这丹药咽了下去。 不消多时,一股剧烈的寒意从丹田处猛地传来,很快便蔓延至全身。伴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疼痛,乌江月痉挛似的捂着腹部,面色惨白一片。 他却是不敢在此地多逗留,扶着石壁跌跌撞撞地就要出去。 到底身怀秘宝,还没来得及细看,况且宗门里的其他人也都在这个秘境里,看见少了一个他,未必不会寻来。 万一刚好撞见他在此地,又识破秘宝的来历,少不了要生出一场杀人夺宝的祸事。 哪知刚走出洞府,身后便一阵“轰隆”巨响,整个石洞竟然瞬间坍塌了。 碎石滚滚,尘土漫天。乌江月惊骇地连连后退,待到暴动终于停息时,面前已是一片垒得高高的石碓,再也瞧不出丝毫有洞府存在过的痕迹。 乌江月轻轻挥袖拂了拂飞扬的尘土,驻足良久,不知道在想什么,只眼中明明暗暗地滑过一道幽光。 也好,倒省了他事后再回来毁掉这里的功夫。 离开此地后,他便随便找了片长势茂密的花丛躺下,佯装昏迷。果然没等多久,大师兄便带着余下弟子一同寻了过来,检查后并未发现伤处,便叫人把他背出了秘境。 之后,便是玄天宗里发生的事情了。 乌江月私下偷练了这秘法,修为突飞猛进,很快便扬名在外。 只是,仍有一事不顺—— 面前幻化出来的水镜里映出一张锋冷姿媚的脸,眼尾上挑却眼神冰冷,唇形柔美却嘴角紧抿。 稍稍一做表情,便显得妩媚妖邪,有种雨夜里的潮湿艳色来。好似要将人裹挟在那片寒凉而浸骨的雾气里,叫人沉醉沦亡,叫人迷失不醒。 灵力的问题尚未解决,这容貌却是变得越发妖异。 乌江月皱着眉,厌恶地挥手打散了水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双修功法 第3章 孤阴不生 次日清晨。 太阳初升,竹林静谧。 伴随着指尖最后一道印诀消散,乌江月缓缓睁开了眼。只觉体内灵力充沛,经脉畅通无阻,连此前卡在瓶颈处的修为都隐隐透出一丝松动,他不由扬起了唇角。 只是一想到这灵力现在再怎么充盈,过不了多久又会消散而空,乌江月的脸色就蓦地阴沉了下来。 到底是个隐患。 现在应付一些寻常比试还算从容轻松,可若是以后对上高阶弟子,在那等生死关头突然灵力告竭,就不是什么“谦逊”能够解释得了的。只怕连性命都危矣,名声更是会一败涂地。 念及此处,发白的手指骤然间死死攥紧,乌江月眼中晦暗不已,一闪而过的厉色。 他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绝对不会。 看来必须想法子解决这事,便是解决不了,也得弄清楚其中的缘由。 到底是那丹药的问题,没能将他的体质转换完全?还是他身为男子,本就不适合修行这逆转之术?强行修炼的后果,就是如他现在这般,灵力根本留不住半分。 亦或者是最后一种,乌江月根本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这功法命中注定就是属于女主的。 所以任他这等阴险之辈再怎么费尽心机的窃取,得来的也终究不是他的,最后还是要还回去。越是强留,结局便越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乌江月长睫颤了颤,掩盖住眼中的情绪。只见他肤光赛雪,垂眸笑看着手心,做了一个缓缓收紧的姿势,“留不住又怎样?我偏要试试,留得几日是几日。” “小师妹啊,别怪师兄狠心,你拥有的已经够多了,合该也分给我一些。” 那声音柔柔,语态却愈发生冷。 . 藏书阁里。 乌江月到底是放心不下,思来想去又去了玄天宗的藏书阁,打算查阅一番与双修相关的典籍。 他自己对这方面知之甚少,可藏书阁包罗万象,涵盖甚广。上到稀缺图谱,高级秘术,下到基础的吐纳之法和灵植常识,应有尽有,没准会有他想要的东西。 谁知在一二层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有用的。 偶有几本挂着“双修”字眼的书,实则是挂羊头卖狗肉。一打开就是污秽不堪的靡靡内容,叫乌江月扫了一眼便嫌恶的合上了册子,只觉得平白脏了眼睛。 视线掠过第三层的入口,他手指紧了紧了。寻常弟子的腰牌仅供人在前两层翻阅书籍,要是想进入更高层,这牌子的份量就不够用了。 得内门弟子的腰牌才能通行。 乌江月抚摸着腰间的储物袋,万分不愿,百般自嘲,还是将另一枚象征着青冥峰内门弟子的腰牌掏了出来。 这东西,他自然也是有的。 只是有,跟能光明正大地拿出来用,是两码事。 虚弥剑尊在宗门里向来是比较特殊的,因其早年在除魔大战中受了重伤,这些年来一直静心修养,不仅少有露面之时,更因精力不济,无力广纳门徒。 上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还是宗门统一的收徒大典。只露面片刻,便又离席了。 因此青冥峰总共就只有他们几个弟子,虽人数寥寥,但因着剑尊对宗门的贡献,他们都被赐了内门弟子的牌子。 只是无论是前头的大师兄,还是后面的几个师弟师妹,都得了师尊亲传的功法和指点。那叫过了明路,敬过拜师茶,举办过仪式的,外面人提起来,也都知道是虚弥剑尊门下正儿八经的亲传弟子。 唯独乌江月,他什么都没有。拿着“内门弟子”的牌子如同捧了块烫手山芋,被外人笑话了好一通不配其位。 他本就是心思敏感之辈,这下更是苦恨积郁已久,发誓非要等砍了静心岭的树,得了师尊的传承,再堂堂正正的将这牌子挂在腰间。 久而久之,这东西便被他藏进储物袋深处,再不轻易示人了。 若不是今日为了通往这藏书阁的第三层,只怕他还想不起来这块令牌的作用。 乌江月自讽一笑,敛眸拾级而上 。这一层果然藏书更广,连一些符箓术乃至是禁制术都有所涉及。 好在此间没有让他失望,一番查阅下来,倒真让他找到了些能答疑解惑的书册。其中言及“孤阴不生,独阳不长”,所以双修一般需要两人共炼,以阳者为炉,阴者为鼎。 看到此处,乌江月忽然脑中闪过什么,他记得原书中女主并没有出现过他这种诡异的情况。他那位小师妹一直顺风顺水,修为节节攀升,只是越到后期,收拢的后宫蓝颜就越多。 莫非......是因为他没有找人一同双修的缘故? 那本《合欢阴阳录》他只修炼到了第一重,乌江月本以为是自己天资愚钝,这才迟迟无法进阶。现在想来,其中诸多法诀都蕴含阴阳灵力交融之意。 他不免神情古怪起来,像厌恶又像迈不开那道坎似的。 难不成,他还真得为了修炼也去寻个炉鼎来?虽说乌江月自认为他可以为了修炼到不择手段的地步,可现在这般,却是叫他犯了难,心底莫名烦躁起来。 没等他思索出个结果,面前的书架上却是有了异动。一本书陡然被人从另一侧抽走,露出一道窄窄的缝隙。 猝不及防的,乌江月就跟一双澄若清水的眸子对视在了一起。那人生得长眉俊目,气度闲雅,正站在书架的另一端,手中还握着刚抽出来的那本书。 好巧不巧,正是他那位出身显赫的三师弟,杜见微。 也是原书中女主的后宫之一。 在看见乌江月面容的一瞬间,杜见微神情似乎怔忪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语气里带了几分不确定,“二......二师兄?” 不知是不是错觉,面前这张脸较之于前几日台上所见又惑人了几分。看见的那一刻,叫人连呼吸都为之一窒。 与他的温和近人相比,乌江月的态度显然有些冷淡。 半扯着嘴角,似讥似怼,“当不起。” 对方可是雷泽杜家的人,哪里是他这个贫寒农家子能够高攀得上关系的?更何况,整个青冥峰就他一人没有举行过拜师仪式,算对方哪门子的二师兄? 乌江月念及此处,顿时恨恨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这杜见微是不是故意的。 果真跟原书中形容的那般假惺惺,惹人厌! 杜见微被他这直白的不喜噎了一下,脸上稍显愣然,以为乌江月没有认出他是谁来。当即舒展眉目,温声提醒道,“二师兄不记得了吗?上次丹水秘境里,同行的也有我......” 哪知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乌江月把头一别,一副充耳不闻,理都不想理他的样子。 喉中的话戛然而止,杜见微面上不由自主地露出几分尴尬的神情。 对此,乌江月只是心头讥讽不已。真当自己有个好出身就了不起了?以为人人都是外头那些趋炎附势的俗气弟子,非得捧着他不可?他才不屑于与之为伍! 他真真是看不起这些人。 家世算什么?修仙大族又怎样?等他乌江月凭着自己的本事突破金丹,乃至是元婴,定会叫这群人刮目相看。便是这杜见微,日后见了他也得跪在脚边俯首膜拜。 本以为他的冷漠足以叫这人知难而退,哪知道这杜见微竟是个脸皮厚的。 脸上的不自在转瞬即逝,杜见微很快又收拾好表情,恢复成了那副松月清泉般的温和模样,迈步就要往他这边走过来,“不知二师兄想要找什么书,我也可以帮忙......” 见他猛地靠近,乌江月心头陡然一惊,下意识地将手中的书死死按在身后,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这人刚才有没有看清楚他所拿书本的封面? 若是被人知道,他堂堂正派弟子,私下里居然看这种双修典籍,会不会有人多想?给他安上什么“修行路子不正”,“偷炼旁门邪功”之类的污名? 而且近日里他名声涨势太快,再加上树敌颇多,已经惹了不少人眼红,万一有人将此联系到他修为飞速提升的事情上去怎么办? 心中的猜疑如同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乌江月惊惶之下,面上的凶色更甚。 他这突如其来的敌意,倒是把杜见微吓了一跳。他自忖举止有度,同门间素来赞扬他为人极好相处,这还是头一次被人这般避之不及,宛若见了什么洪水猛兽。 这下已经是无法用简单的“尴尬”二字来形容了,简直窘迫到连笑容都有些发僵。 眼见着在乌江月的大呵下,周围其他看书的弟子们都悄悄地打量过来,杜见微脸上阵阵发烫。 他举起手来安抚,连忙好言相劝道,“二师兄稍安勿躁,我别无他意,只是想询问一声是否需要帮忙找书?我——” 对这里还算熟悉。 “不用!” 哪知这回,依旧是话还没说完就被硬生生打断。 乌江月冷冷地看着他,“退后!” 想表示什么?表示你身为正统的青冥峰内门弟子,可以自由出入这藏书阁的第三层?跟他这种名不副实的就是不一样?呸!显摆什么呢? “二师兄,我真的只是来帮......” “退!”乌江月仍然警惕地用手指着他。 感受到周围越来越多看过来的目光,杜见微脸上火辣辣的,便是再好的修养也扛不住这等架势。他忍不住抬袖遮了遮脸,有些赧然地退后到一个恰当的距离。 袖子还没来得及放下,便闻一阵香风拂过。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人匆匆从他身边掠过。慌忙间,几本书掉下来砸在他的脚边。 等杜见微再抬眼时,面前已经空无一人,只剩几本散落的书静静地躺在地上。他怔在原处良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半响,方才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幻境大全......” . 却说藏书阁门前。 乌江月去而复返,他鬼鬼祟祟地躲在墙角后,半眯着眼打量着里面的一切。 只见登记台前,杜见微正低头跟值守弟子说着什么。乌江月盯着他手中那本熟悉的书册,勾唇冷冷一笑。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人的确起了疑心。 早在杜见微朝他走过来时,乌江月就满心警觉,知道这人是怀疑上了他。 所以在离开的时候,他特意飞快将那本双修典籍放回原处,转而抽了旁边一本关于幻境的书册攥在手里脱身。经过时,还故意拨落了几本相似书籍在地上。 即便杜见微之后去登记处核查他的借阅记录,也只能看到这本幻境秘籍。 不过疑心这东西,只要起了一次,后面无论他做什么都会被紧盯着不放。乌江月眼中变幻万千,最后全都化作一丝狠意。 既然事到如今,再无悔改的机会,他自是不可能容忍有人破坏他现在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那就只能寄希望于杜见微能够管住自己的嘴,敛言慎行。 不要深查,也不要外传。 否则,就别怪他这个师兄不留情...... 一门之隔。 杜见微确实是在询问刚才乌江月所借阅的书籍,不过却并非乌江月以为的怀疑,而是—— “你可看清了,方才那位乌师兄,借的就是这本关于幻境的书册?”杜见微瞧他走时地上掉了几本书,不知是走得太急碰掉的,还是慌乱之中遗落来不及捡起的,便特意过来询问一下。 虽然不知道乌江月为何对他这般排斥,但惊扰了对方看书,终究是他之过。 现在确认了,便正好把地上的这几本书一起记在他名下。若是下次遇见了人,也好亲手将书还给对方。 只是想起乌江月,那张冷冰冰又潋滟生姿的脸在脑中浮现了一刹那,杜见微恍惚之余,又不由面露苦笑起来。 也不知他做了什么,竟惹得这位师兄如此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