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界治病救世》 第1章 第 1 章 一望无际的黄沙在凛冽狂风过后,终于慢慢恢复平静,唯剩薄薄细沙缓缓流动,午日阳光照射下,从黄沙中隐现出半只手。 陆挽宁吐了一口沙,艰难地从沙堆中爬出来,吐了一嘴沙子,狠吸了几口气,才喘息过来,紧接着施法将手中紧紧抓着的焚焰草放入药壶中。 陆挽宁手撑着身旁的界碑慢慢站起,面前的景象实在与西域景色太过相像,唯有不同的就是黄沙上不时林立的石碑,将这壮丽的景色衬的哀伤阴郁。 捡回一条命的她心怀庆幸三年前在沙枫岭留下了避沙珠,否则刚才就算能从狂风中捡回一条命,也要被这看不到尽头的黄沙彻底湮灭。 无暇多哀其景的她默默估算着晕厥过去之前的风速,怎么也不可能卷到西域黄沙之上。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此处究竟是何地时,一阵梭梭声响,本能让她唤出手中的剑,只是那危险更快,还不等她回身,一丝黑气已经从她耳尖擦过。 陆挽宁挥剑回身躲开,还是棋差一着,耳边的温热的湿意已经开始蔓延,但怎么也没有眼前看清袭击之物的恐怖。 这个怪物全身笼罩着黑气,模糊地看不清浓雾下真实的身影,而那黑气包裹下却有哒哒的水汽,随之不断掉落。 陆挽宁提起十二分心神,却还是没有忍住后退,她以为的黑汽其实是深红近重,滴落在沙上,如毒液般泛出阵阵气泡,黄沙一瞬之间染为了黑色,不一会儿就凹落塌陷。 她一边注意着不断逼近的怪物,一边紧张探查着周围有无可躲避的地方,却茫然无处可寻,以她的修为灵力对付面前这只怪物有些勉强。 但却无有选择,因为刚还不紧不慢的怪物突然大步扑来,手就要撕下头颅,陆挽宁立即出剑,却被挡住,转化手势横挡,又被钳制,动弹不得。 这个怪物的灵力显然高于她,否则怎么会毫无还手之力。 不能坐以待毙,却又无逃生之法,看着越来越近的血珠,满是嗜杀的行风,陆挽宁额间汗水不断涌出,眼眸也有些着急,不时瞥到了腰间的药壶。 心中一动,她左手暗画了个符咒,趁着怪物紧抓着她的剑,随之一声去。 眼前一片粉末飞扬,隔断了视线,只传来一阵止不住的嗷叫,陆挽宁抓住机会,连忙撤剑,回想之前学的剑招,加上一点术法,在粉末彻底消失之际,一剑插入怪物的胸口。 她瞧着那怪物定定地望着那把剑,随之躯体竟然开始慢慢地融化,手一抖,刚才一个挡立在她身旁将近两倍的身躯此刻却融为一滩黑色血水掉落在黄沙之上。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见生命陨落在她眼前,却是第一个被她亲手终结生命。 陆挽宁险些跌坐在沙上,看着那一滩血水,融着沙往下凹陷,心里不断告诉自己没事。 风沙一卷,目及之处又似乎变回了原样,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突然,想起了师父,凝定心神,站起身。 就在她以为可以去寻找出路时,却察觉到更大的危险,是刚才熟悉的声音和气味越来越重,越来越逼近,回首一看,险些去了魂魄。 陆挽宁不经猜想她真可能命丧于此,同时出四面八方涌来的怪物,比之刚才,周身黑气更加浓厚,眼里的杀意也更叫恐怖。 她一手持剑,一手不断画符,不断增强剑势,瞅着机会,往最少怪物的方向跑去,一剑劈向一个,断了半躯,还未扬起欣喜,先瞪大了眼,她眼睁睁瞧着那身躯竟然无事一般,更加疯狂地朝她抓来,坚硬如剑的指甲堪堪滑过她的发丝,已有头皮发麻之意。 她强行镇定,想着阵法,不断给自己找出一条生路,却缕缕被拦回,更是被其中一只怪物抓住脚腕,硬生生地从半空中扯回,狠摔在地上,黄沙裹着血液,在阳光下显得尤其刺眼。 而这红色就像是外来之物,让那些怪物更加蠢蠢欲动。 陆挽宁故技重施,找准机会,一剑刺入近身的怪物,但这次却推开不了,她眼睁睁看着剑被那团黑气腐蚀。 随之从黑气中深处一只手,直掐她脖颈,陆挽宁身子一转,却还是被掐住肩膀,往后狠狠一按,肉已经和骨头搅在一起。 眼见另一只手也要伸来,她急智中想到了银针,随之立刻朝着怪物洒出。 银针上有青羽师叔给她的**散,加上刚施的术法,果然对面一时不察,开始乱蹿,她连忙抓住机会,从地上爬起,往外跑去。 只是她修为术法本就不高,加上还受了伤,根本就躲不过接踵而来的怪物,而且这一个比一个厉害,但她身上的银针却要几乎殆尽。 陆挽宁使出最后几根银针,可那剩下穷追不舍的怪物却已然不受影响,反而有了计谋,将她从后围堵,四面相围。 多番打斗,再无护身之物,她已然身上到处是伤,没有了力气,跌坐在沙上,彻底成了瓮中之鳖,眼见这些怪物纷纷对她伸出血手,势要将她撕成四分五裂,满足口腹之欲,她粗喘着气,几近绝望闭上了眼。 绝望中,身体的疼痛还在延续,响彻四周的惨叫却不是出自她口,日渐西移,刺着她眼睛睁不开。 残红下,一个白色的身影手持长剑立在她身前,黄沙辽阔。 陆挽宁很久之后想起,原来初见他时,就已然觉得这人身上染着一层无法褪散的悲伤,或许是深处的绝望,一直笼罩着他。 “还不快跑?” 不紧不慢地的声调唤回她的灵智,逆光而来,她只能看清伸到面前的手,五指修长,根骨齐明,却泛着隐隐地青色,不见丝毫血色。 “站得起来吗?” 陆挽宁不敢耽搁,连忙搭上那双手。 “小心。” 那怪物又从后袭来,只是那把剑更快,随风一转,将那抹黑气斩杀在地,剑回手上,陆挽宁心安了一节。 站定了身,还没远望,顿觉更加无望,怎么这怪物还越来越多,而且根本不知道从哪钻出来,她瞧了眼旁边的人,见他剑法,修为都不低,可双拳难敌四腿,车轮战,再厉害也得被熬死在这。 “能坚持吗?” 陆挽宁稍仰头,看着身边人的侧脸,点了点头。 只是旁边的人似乎轻笑了一声:“想要活命,往西跑,一直跑,尽头有一条沼泽,过了那这些怪物就追不过去。” 陆挽宁点头,“那你呢?”她伸手抓住旁边人的衣袖,听着这话似乎让她一个人逃。 “顾好你自己。” 陆挽宁擦去溅到眼角的黑气,却听旁边的人声音更加漫不经心。 “你要是比我慢,我可没闲心给你慢慢断后,应付这些东西。” 陆挽宁想不通怎么身边的人突然就换了个嘲讽的语气,只是见他手中剑极快,又消灭了一个靠近的怪物。 没时间磨蹭,旁边的人虽然现在看着游刃有余,但是那些怪物也并非等闲之辈,还有不断涌来的,她咬牙,顾不得身边的人,只默念着一个方向,脚步不停地往那赶。 不知跑了多久,后面的厮打,惨叫似乎慢慢远去,耳边只有风的声音,身上的伤痛越来越疼,陆挽宁撑着一口气,怕自己跑不出这一眼望不尽的黄沙。 却终于是在夕落的那刻,终于看见了一线长长的黑色曙光。 当她终于跑到黄沙尽头,却几乎要绝望地看着面前横拦的黑色沼泽,刚才怪物身上的黑气毒液明显与这沼泽同出一源。 她肩膀和脚腕上的伤虽刚才用药勉强敷住伤口,却也只能是避免不断溃烂,要从这趟过去,她恐怕要先一步融为一片血水。 她环顾四周根本没有借力的东西,唯一的剑也丢了,使不了御剑之术,再看自己,以她的修为,即使没有受伤,也不可能做到瞬移,更何况现在,只剩下了两三层灵力。 就在她无以为继之时,那个救她的少年出现了。 “怎么,过不去?” 陆挽宁抬眼看他,昏暗下看不清清晰的面容,却能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人的看戏姿态。 他知道这有沼泽,那必然也猜到了她的困窘,可她实在想不明白,身边这人到底是想救她还是无聊一指。 “这沼泽有毒,人体浸到里面,不到一个时辰必定融为一滩血水。” 且不说过沼泽本就要极其小心,即是这一眼还望不到尽头的黑沼泽,她就不可能一个时辰走到对岸。 “是吗?”少年轻声一佻,“我忘了,那些……” 他指着身后不远处又要逼近的一群怪物,“他们就是从这个沼泽爬过来的。” 陆挽宁凝视着面前的人,见他似乎无再要多说什么,也不再多费口舌询问,紧咬着唇,望一眼后面根本就杀不尽的怪物,眼睛一闭,有了决断。 她从百宝袋掏出一颗药丸吞下,停滞不过一秒,又多倒了几颗,囫囵咽进肚子里,再瞧了一眼旁边的人,又掏出另一小药瓶,递了过去。 陆挽宁见他没动作,眼眸低垂,神色不明,猜想他可能是误会了,将药瓶硬塞到他手里。 “被这个怪物碰到的毒,我现在还不了解,敷上这个,应该可以延缓毒性,而且能止疼。”她指了指自己的肩膀示意这个药没有毒。 而后,陆挽宁也不等他再说,跑到旁边往怀里揣小石子,估摸着数量和身上的重量,走到沼泽边上,再回头望离她就几步之遥的怪物,提了一口气。 她心里默数着距离,很快掷出第一颗石子,借力起身一跳,刚要沾上,不敢耽搁,手上又一石子飞出,接连几次,竟也过了四五丈的距离,眼见就要再进一步时,她灵力已是不济。 她认命的做好准备,用身子慢慢趟过沼泽地,却没想,身子被一股风揽过,鼻尖似有雪松的气味,她被丢站到剑上,剑身颤动,她下意识抓紧身边之物。 冰冷,寒凉,熟悉的感觉,不久前,她握过一次,抬头看只能看到冰雪般的下颚,再往远处看,是依稀可见的那群怪物,对着沼泽暴怒乱撞。 第2章 第 2 章 天色漆黑,陆挽宁被丢下剑后,跪倒在地,摸索着从袋里掏出了一颗夜明珠。 珠光流溢四周,她这才得以抬头仔细看清面前的少年。 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眼里却满是倨傲,提着剑抱手倚在已经枯萎不知多久的大树干上,剑眉入鬓,眸如黑曜,深邃而危,不自觉就陷入了痴迷。 陆挽宁倒吸了一口气,这些年她算见过不少世面,即是号称六界最是颜色的狐族,也见过不少,却不曾想,即是对上面前的少年,也要甘拜下风。 “多谢你救我。”陆挽宁真心诚意道谢,要不是面前这个人,估计这条小命真要交代在这。 “我叫陆挽宁。” “陆挽宁。”少年开口轻声呢喃着名字。 “你呢?” 陆挽宁爬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草屑,而后双眼注视着面前的人,等待着回答。 “没有。” “怎么会没有名字?” 陆挽宁大为不解,她这样的孤儿,有师父为她取名,即是乞讨为生的乞儿也会有简单的字。 而眼前的人,穿着气度都不似一般人。 难道是有什么苦衷,不想告知,“那就多谢恩公相救之恩。” 陆挽宁轻抬眼眸,却瞧着面前的人黑眉蹙成一团。 “珩。” 陆挽宁见他提剑往密林走,连忙跟在他身后,好奇地问道。“哪个珩?那你姓什么?”想着前面的人也不会答,自顾自地说,“那我以后叫你阿珩?” 没有等到回复,前面的身影却停住了脚步,差点撞上,陆挽宁及时缩回步伐,站定在一步开外,但那冷冷的声音却像从深谭传出似的。 “再多嘴,我亲手把你丢到黑渊深沼里。” 陆挽宁顿时无话,老实跟在这个刚被她定名叫阿珩的身后。 她亦步亦趋地跟着,同时不忘打量周边的环境,心里不停地想着这一路的事。 饶是她再回想,也不记得这处是哪?更没有看哪本书中有记载相似的风貌 。 黄沙漫布,应该是在西北地带,但此时周围茂林而立,衣衫拂过的枝叶都在否认着这一推测。 “你怎么会在这?”陆挽宁见他不吭声,难道也是被风沙卷到此处,可前面的人明显对此处极为了解,“你在这多久了?” “知不知道这是哪?” 陆挽宁没来得及停住脚步,撞击上前面突然停住的脚步。 她轻抚额间,抬头:“怎么了?” 阿珩丢下二字,“聒噪。” 陆挽宁似不可置信,瞪大双眼,“我聒噪?”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说她聒噪,还想出口驳回,碰上那双眼,顿叫冷静,面前之人于她有恩,不过小事,忍忍就罢,离开此地最为要紧。 “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随意。” 这什么意思? “这条路难道不是离开这凶险之地的吗?” “我何时说过此话?” 陆挽宁继续忍:“那请问这位阿珩少侠,是否可以为在下指引一条活路,待我出去之后,一定相报于你。” “哦。”长久地停顿,看着面前少女期待的双眼,嗤笑道,“可惜我不需要。” 陆挽宁即是再好的脾气,也决意不再相与,抱拳谢过此前相救之恩,“如若之后有需要我可做的,即可到昆仑山或者蓬莱寻我,我定报你今日救命之恩。” 她想好了,还是得靠自己寻出路,既然此人不愿说,她也不必强求,想及此处,就要拜别,却看到对面之人肩上的伤,血是不流了。但伤口却是已呈黑色溃烂之兆,也不知那究竟是何毒。 “这个给你。” 阿珩看着药瓶,是黑沼畔他拒绝的伤药。 陆挽宁不知面前之人是如何想法,但还是将药瓶塞入他的手里:“我知你修为高深,这药虽未能解毒,但好歹能止疼,没必要硬捱。” 这一路上她看着这个叫做阿珩的既不服药,也不用灵力修为压制毒性,就任由其啃噬骨肉,生生受着钻心蚀骨的疼痛,着实难以想通。 陆挽宁叮嘱用法,却见他不发一言,抬头去望,刚好接上对方的眼眸,她想这人莫不是找狐族修过魅惑人心的术法。 “谁在那?” 一声冷厉,陆挽宁转身去看,就见一只箭镞朝她射来,身边的人将她一扯,箭镞划过发丝,插入了不远处的大树,随之一声巨响轰然倒地。 陆挽宁还未回过神,又见接连几只箭镞而来,更快的却是身边之人不知往外撒出了什么暗器,对面倒了四五个,还有两三个见状立刻转身奔逃。 一个被剑鞘推倒,一个被剑刃横立,随之是一阵哨响,在传递信号。 陆挽宁拉着身旁之人就要跑,却身毫未动。 “快跑啊。”说不定又是像此前黄沙上杀不尽的恐怖怪物,“他们救兵要是来了,你再厉害,也挡不住围攻啊。” 还深受重伤,谁知陆挽宁不但没有说服这人,还被撇开了袖子。 “这不是求救,是示警。” 陆挽宁听到此处,不明所以,面前这人怎么了解哨声之意。 她跟着上前,见人收回剑,嫌弃地收回剑鞘。 再仔细看,周身弥漫黑气,与此前所见怪物身上的毒一脉同宗,只是毒素较之浅多了。 “你们究竟是何人?” “你又究竟是何人?”陆挽宁反问道,无缘无故就射杀他们,白日那些怪物还可说失了灵智,不过行尸走肉,见血就杀。 重伤在地的一言不发,倒是刚才吹响哨声的叫出了声:“人族?” 陆挽宁侧过身,见他不一样的神色,大为不解,她是人族有何诧异,接而反应过来,看他们的确不是人族那些修道的,妖族,似乎也不像。 再见认出她身份的转而看向旁边的人,瞳孔突然变大,手慢慢地往后,撞上阿珩的眼,像失去了力气,一副彻底丧失求生的**。 “他怎么了?”陆挽宁问阿珩,“你认识他?” “我需要认识将死之人吗?” 陆挽宁噤声,可看着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他们,却又突然有点不忍心。 “我觉得吧,其实,有时候……” 她纠结了许久,就是没有想出如何说服身边人的方法,试探的话起了个头迟迟没有推进,反而等到了一声冷笑。 陆挽宁陪着笑意,小心翼翼试探:“你有听说过一古话吧,上天有好生之德。” “那你此前何必跑,给那些怪物饱餐一顿,岂不是成它之美。” 陆挽宁被噎住了口,反驳不了,可打量着旁边的人,见他也没有什么动作,想来也没有继续杀生之意,正瞅着时机准备再进言几句。 “要杀要剐,随意,少做出惺惺作态之意。” 一副大义凛然,誓死不屈的做派,陆挽宁面对阿珩投过来可笑的视线,只能苦笑。 还未想好下一步,刚才还叫嚣的身影突然抽搐倒地,陆挽宁转过身,就见倒地的身影又扭曲成了一条佝偻着老背,抱着头不断的撞击草地,她上前一步,不想刚才重伤倒地的两个也同发此态。 不过瞬间,以头呛地犹嫌不够,甚至狠狠撞上树,还有石块…… 陆挽宁上前想要拉住,却因为她此时灵力不济,还被甩开了一段距离,爬起身,摸着身上的仅剩的一颗有镇定的丹药。 思虑片刻之间,趁着空隙将丹药丢入失去灵智最多的那张嘴里,再绕道另一个刚发病的背后,以手绕颈,掐着双肩,将其放倒,习惯性地往腰间探去,没有摸到熟悉之物,才想起所有的银针都被撒在黄沙上了。 此时灵力不够,也不知能不能封住灵脉几大穴,正要动手时,却见眼前飞过几根银针,她双指接上,针入穴位。 四周重回寂静,陆挽宁擦去鬓边的汗水,走到阿珩的身边:“多谢你,不过你身上怎么也带着银针,你也会医术?” “谢你自己就好。” 陆挽宁不明所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旁边倒着的几个身躯,有几个身上还插着银针,她蹲下身,才缓过神阿珩刚才扔出的暗器竟然是银针,只是这银针怎么这么熟悉。 她取出一根,细细端详,抬头望向他:“你怎么会有我的银针?” “捡的。”阿珩漫不经心中带着打趣,“遍地都是,顺手就捡了,刚试了下,准头跟银针的确没什么关系。” **裸的侮辱,陆挽宁瞪了他一眼,转身将银针一根根捡出收好。 陆挽宁将放倒的几个捆做一团,蹲下身给其诊脉,体内竟然都有毒,和自己身上一样的,难道也是被之前怪物袭击的。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陆挽宁抬头望着阿珩,心里却隐隐闪过一个猜测,这种毒素她曾在师傅为那位诊脉时见过。 “你觉得呢?”阿珩漫不经心地踢开旁边倒下的身影,“还是人间也有魔界这样的炼狱?” 魔界,曾经造成无数生灵涂炭的魔族,多少英才之士陨落,修仙宗门至今未缓过气,又遗留多少伤痛还未抚平。 一时之间,陆挽宁手上搭着的灵脉有些烫手。 “不用白费心力了,这种毒素无解的。” 陆挽宁听到这句话,心有戚戚,但是却不懂得他此话为何一丝在意都没有,毕竟他的体内也有这种毒。 但阿珩似乎看出她所想,紧接着似乎在宽慰她。 “放心,你只是被抓伤中了一点毒,死不了,也不会失了神智,就是隔一两个月痛上几个时辰,不过好好修炼,修为越高,能压制毒素就越久。” 陆挽宁自然知道自己是何情况,毕竟此前见过的那位就是因为极高的修为,几年都未必发作一次,才能让师傅如此安心慢慢琢磨解毒之法。 “那你呢?”陆挽宁起身趁他不注意拉住他的手,往灵脉循去,果然他体内的毒与她走势不同,是从内而发,却与那倒地的几个魔族是同源发。 阿珩因失神再收回的手有些许慢,只能冷淡地推远拉开距离。 “人族现在都爱这么多管闲事吗?” 陆挽宁看不懂阿珩为何突然变了神色,但她此时心中却有更多的疑虑,他究竟是魔族还是人族? 第3章 第 3 章 陆挽宁还想进一步试探,却见阿珩面露难色,她急忙上前一步,伸出手,还未碰到,就见面前的身影突然跪地,即使撑着剑,额头上的汗珠却已经止不住滚出,青筋更是暴露。 陆挽宁果断出针,却在针入穴的那瞬间被钳住了双手,她不明所以:“我没想害你?” 但那双手就是不放,抓得她手腕通红一片,陆挽宁试着换另一种方法:“刚才那瓶药你总可以放心服用吧。” 陆挽宁的手被撇开。 “离我远点。” 陆挽宁蹲坐在不远处的树下,不远处的阿珩即是将手攥出了血,也未有一丝呻吟,对她的医治,伤药一概拒绝,究竟是谨慎还是怀疑? 她回忆之前师傅救治那位唯一一次毒发的情形,恐怕现在全身如蝼蚁般啃噬只是开始,而且她刚才所诊脉象,再与自己体内毒素所比还有不同。 此时,陆挽宁心中有太多疑问,不仅是面前的人身份,更重要的是这种毒素。 黄沙上那些全身漫毒的怪物,黑渊深沼里浸满的毒液,还有那些魔族和阿珩体内的毒素,都是同一种,这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难道都是来自黑渊深沼,可是这又说不通,魔族和阿珩体内毒素是由内而发。 陆挽宁手扶上腰间百宝袋,再看对面几近昏厥却在强忍的痛苦身影,她没忍住跑了过去,趁他倒地失去防备前立刻朝穴位给了几针。 不知道她毒发时还有没有这种耐力,陆挽宁将最后一针取出,同时也被推着,踉跄了几步才停住。 “你是不是有病,非要痛死是吗?”陆挽宁算是看出阿珩就是在自虐。 “我说了,无需你多管闲事。”阿珩扶着剑柄要站起来,却身体一颤,重新跪了下去。 陆挽宁见状连忙喊出声:“不要运功,刚给你刺了百会,内关二穴。”这要是一时气血翻涌,只怕是雪上加霜。 可就在她起身要阻止往前踏的一步,瞬间四周光墙乍起,紧接着是如箭雨般的光点将袭来,陆挽宁接连几个跃飞,可惜她手上无抵挡之物,只能躲避,饶是她没有受伤,也不能一时全部躲过,原就受伤的肩胛骨看来要被再次贯伤一次,就在她准备抓住这受伤自保机会时,一把长剑横立在她身前,将箭力挡回。 她握上剑,开始挡回箭雨,再趁着间隙看向阿珩的身影,却见他周围箭矢更多,力量也更强,但他却把剑给了她。 陆挽宁一手挥剑,一边留意光柱之间间隙,慢慢靠近阿珩,护在他身前,直至一碗茶的时间,箭雨才停止,而布阵的也终于献身。 “我们可以饶你一命,只要你杀了他。” 陆挽宁瞪着刚才救的几个魔族,“做梦。” 没想到他们竟然提前醒来,而且还在不知不觉之中布了法阵,偏偏她刚才还想着其他事,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异常。 “原还想放你这个人族一条生路,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说完,为首的魔族一声令下,法阵的攻势重启。 陆挽宁挡在前面,说不上后悔,只是觉得对不起身后之人。 阿珩嘴角扬起一丝弧度,似轻蔑,又乎嘲讽,他一手夺回剑直挥剑气挡回阵势,一手将陆挽宁护在身后。 “你先用银针封住我阴维一脉。” 听到要求的陆挽宁直呼:“你疯啦?”阿珩身上毒发还没过去,此时封住阴维一脉,虽然能让他恢复全部灵力,但不到半个时辰,那就是一泄如洪流,全身修为必定损失大半。 为首的魔族似乎知道阿珩的想法,却一副了然,成竹在胸,“不必白费力气,这个阵法就算你能卸掉阵势,但足够围困你一个时辰。” 陆挽宁见状,心下有了计较,阿珩和他们身上的毒素是一样的,那毒发时间情况必然都了解透彻,那这阵法就是算准了阿珩此时根本无法破阵。 她轻拍阿珩后肩,脚尖轻点,“我应该能破阵,但需要时间。”陆挽宁回想之前师父教过的,按照书上曾看过的阵法去一一描摹,心中有了大概,“无需半个时辰,只要拖过第一波阵势。”而这时间,凭阿珩现在体内灵力是足够。 “好。” 两人就这样达成了默契,阿珩紧紧护在陆挽宁身旁,而陆挽宁从阵里找破绽,阵外的魔族却似胜负已定等待收取果实,吹响哨声。 随着哨声起,陆挽宁也找到了出路,她拉扯阿珩的衣袖,指了指东南方向,“你把阵势全部引入那个方向,到时听我指令。” 阿珩按照陆挽宁所言,将魔族几个攻势全部引到指定的地方。 魔族见阿珩竟然自投死路,不免意满:“没想到有一日,我们也能杀了你这个叛徒,为我们惨死的同族报仇。” 阿珩冷笑一声,“就凭你们几个,死有余辜。” 四个字挑起的是愤怒,阵外的魔族被激起的是更深恨意,不断涌入的灵力加强阵势,势要一击致命,但随阵内波光大起,万千隔断之间一声轻柔坚定的走让刚才的阵势竟然回弹。 陆挽宁拉着阿珩的手往西北的树丛中奔离,只留身后的天落万千流星炸起伴随着剧痛哀嚎。 “你做了什么?” “就是在他们设的法阵坤位上又布了个阵法,改变了攻势。”陆挽宁一边解释,一边脚下也没停歇,“不过我的那点把戏只能拖一阵子。”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回去她必须跟师父好好学习,怎么着,也得将师父藏书看一遍过去。 两人逃了一夜,直至曦光微露才停下歇息,陆挽宁擦着汗,回头看同样狼狈的阿珩,突然笑出了声。 “还有心情笑?” 陆挽宁指着脸颊示意他血痕还有鬓角的脏污,只瞧着他手一挥,身上是干净了,但伤口还是不打算管,看不过去的她习惯性就要伸手,但这次被挡得迅速。 “你为何非要折磨自己?” “不要以为你救了我一次就可以多管闲事。” 翻脸无情,陆挽宁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她撇过身,盯着前方,想着接下来的事,第一要紧的事还是想办法离开魔界? 可这最要紧的事她却没有一丝头绪,魔界是被封锁之地,无进无出,要不然六界也不会有这么多年的和平,可转念一想,她既然能无缘无故地被卷入魔界,按理来说必然有个通道可以返回。 她醒来是在黄沙之上,会不会出口也在那,可是一想到那些怪物,陆挽宁就头皮发麻,恐怕找到回去之路前,她得先死在那。 看来她得先想个办法能解决那些怪物,以她灵力修为再给她十年都未必可能,之前遇险倒是给了她指了条路,但阵法她并不精通,况且真正威力大的阵法没有强大的灵力支撑根本也无法布出,即使呈现了,也持续不了多久,那黄沙的怪物可是无穷无尽。 只可惜她见识太少,要是当初跟着师父多学些,也不至于如今对魔界知之甚少。 “想什么呢?” 陆挽宁听到问话,顺口就答:“想怎么离开魔界?” 待她回神是背后的声音,转过身看见是阿珩盘腿闭眼吐息纳气。 “那你可以不用费心神了,还是多想想怎么能在魔界活得久点。” 陆挽宁就差咬紧后牙槽,怎么会有人这种情况下还说出这么冷冰冰的话,他们才一起经历过生死。 不过,面前的人倒是提醒了她,她不了解魔界,但显然他知道的比她多。 她慢慢挪步向前,就离一身之距时,眼前之人突然睁开了眼,实在是勾人心魄,瞬间她跌坐了一步往后,双手撑在绿草之上,摩挲着掌心,让她回了灵智。 “你真没学过魅术?” 阿珩嗤笑出声:“人族现在是都如你这般给自己定力不够找各种理由推脱吗?” 陆挽宁努努嘴,她就不应该对眼前之人抱有什么期待。 “一口一个人族?你看着也不像是魔族。” 陆挽宁真有些看不透阿珩的身份,之前那几个魔族身上气息是一致单一的,但阿珩太奇特了,他身上的气息与人族一样,但体内灵脉走势和那几个魔族又有些许相似,可也像她曾经救过的妖族。 就在她等着答案时,回应她的是一双带着怒气的眼睛,涨着红色,陆挽宁吓得缩回脚,她才意识到阿珩无论身份是何?仅凭此前那几个魔族最初见他的恐惧还有后面欲杀他而后快的举动都说明他绝不是心善之辈。 “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就是好奇而已。”陆挽宁试图给自己解释一番,保住命是最重要的,她还要回去。 好在阿珩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对她似乎留有善意,只是警告,没有真想对她出手。 陆挽宁拍拍自己脸颊,心里腹诽原本是想问魔界的事,怎么就被美色勾引失神,难道真的是自己定力太弱了。 她瞧着阿珩重新闭上了眼,看来还是另找机会,等关系稍微不那么僵硬了,她再设法探听,现在她得先找找有没有可以果腹的食物,从冥州出城后她就没进食过,现在又没什么灵力,实在是熬不住。 陆挽宁不敢走得太远,就循着丛林的雾气往东走了一段路,果然让她找到一条河,水光粼粼,看来没有问题,她左顾右盼,正好瞧见不远处有较大的蕉叶。 她踩着芳草拨下最大的一张,眼转之际似乎看见不远处的空旷。 陆挽宁拨开两侧层层密麻的遮挡,往前走了百余步,慢慢看清眼前的雏影,是座山谷,但谷前却被侧峰斜插出来,隐隐有肃杀之感,她好像真听见哀嚎之声。 陆挽宁好奇心起,提着裙摆,正欲往前一步,腰间却传来一股力量将她往回拖,张开的嘴迅速被捂得严严实实。 第4章 第 4 章 陆挽宁被放开后转身瞪着下手之人,这是要她死吗? “不想死闭嘴。” “我差点要窒息而死。”到底是救她还是想害她? 陆挽宁喘着气,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要用这种方法将她拖走,还没说完,见又要到眼前放大的手心,她连忙挡下摇头。 陆挽宁见阿珩指放唇上,即刻点头,示意她知道,跟着阿珩身影悄悄地往回退,直到重新回到刚才修整之处。 “究竟怎么回事?” 阿珩将剑放在一旁:“那山谷里有大量魔族盘踞,你要是再往前一步,必定被发现,目前我灵力才恢复三层,不是他们对手。” 原来是这样,陆挽宁点头,那的确是要小心谨慎,她点着头等着下一句,但面前的人这样闭上了嘴,又开始缄默不言。 陆挽宁愤懑转身,却又不得不屈从,这个魔界步步危机,她既不了解,自身灵力低微,根本没办法自保,而突然出现的阿珩虽然分不清好坏,但确定的是对她没有恶意,而且并没有打算丢下她,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但目前跟在他身边是最安全的。 她盘算许久,看来逃离魔界还是需从长计议,唯一能倚仗的只有靠阿珩,她盯了好一会儿,还是看不清,猜不透。 “想活命就好好想想怎么提升修为。” 陆挽宁从小到大就没有短短一天被训如此多次,欲起身理论,就被一把剑砸到身上,她握着剑想上前,却见阿珩闭着眼。 她顿时没了底气,这种无力和愤怒就像九岁时她无论如何勤奋也办法做到不负师父剑道第一的传授之恩。 陆挽宁不是自怨自艾的性子,没有高深匹配的修为,但她还有医术。 她这趟本就是因为采摘解毒的药草才被卷入魔界,如今自己也身中其毒,以她修为,她毒发间隔时间不会太长,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陆挽宁回想师傅之前医治那位试过的药方,里面可以确认有效的药材倒是不稀有,在魔界应该能找到,加上采摘到的焚焰草,或许可以一试能不能进一步真正克制住毒发的痛苦。 可炼药之前她要先找到一个稳定的住所,要不然也没办法安静试药,但现在后有虎视眈眈随时想杀他们的魔族,前山谷也有大量可能等着剥她血肉的魔族,到哪找个安全之地。 回头望阿珩,慢慢移着脚步往前,还没走几步。 “有话就说。” 有机会,陆挽宁立刻小碎步到阿珩身前:“我想找个比较安全的地方,方便试药。” 阿珩睁开眼睛:“试药?” 陆挽宁点头,将自己想法和盘托出,但却迎来一盆凉水。 “你知道拔除这种毒素只有一种方法吗?” 有办法,陆挽宁还是第一次知道,连师傅都未曾提过,难道是魔界独有解法,可如果魔界有解法,阿珩和那些魔族为什么身上还都有毒。 “废尽所有修为,断骨换血,重塑全身筋脉。” 这哪是救人,是杀人,怪不得无解,“所以我要试药,说不定真的可以研制出解毒之法。” 陆挽宁坚定自己的想法,师傅已经为此努力十余年,焚焰草也是师傅在一本古籍上找到的,也许真的就是重要一环。 阿珩冷哼一声,不欲多言。 “真的,我师傅试了很多年,其中一味药或许真的有用。” 陆挽宁将腰间百宝袋取下,小心翼翼将焚焰草取出,“我就是为了摘这个,结果遇到风沙,莫名其妙就进了魔界。” 她至今都想不通,不是说魔界有禁制,是无法进出的,怎么她就到了如今境地。 “就这?” 陆挽宁听阿珩轻蔑的语气,似乎瞧不上,心想他肯定不知道这草药的价值:“你不要小看它,这是焚焰草,非常的稀缺,人间找遍了,我好不容易在冥州和寂州腹地间才看到这一株。” 陆挽宁见阿珩随意伸手接过,赶快上前护着,“你小心点。” 提醒之后,见阿珩还是随意对之,她连忙抢过,放进百宝袋的药壶里。 “给人治病前,你还是先治好自己眼疾吧。” 陆挽宁皱起眉头,这是又嘲讽她,刚想大声反驳回去,嘴巴就被捂住。 她要去拨开,被示意安静,安静间她也察觉到异样,随后跟着阿珩轻微往外移动,趴在一小丘后。 竟然是之前见过的那几个魔族,只是身边还多了两个孩子,那几个魔族已然深受重伤,却将孩子紧紧护在身后,对着追来的魔族大喊:“赤枭,这是没魂林了。” 名叫赤枭的魔族却不以为意;“所以呢?” “你别忘了,魔界有禁令。” “宣夜,你也活几十年了,怎么还如此天真。” 宣夜厉声质问:“你这样罔顾禁令,就不怕亡灵谷也遭反噬吗?” “我杀光你们,有谁知道,而且魔界,信奉的从来只有一条准则,强者为王。”说着赤枭一刀劈下,带起的威力将宣夜此前所设盾阵破裂大半,直将挡在宣夜前的魔族杀死。 “赤枭,魔尊曾有令,不得杀害未满十四的魔族。”为首的宣夜知大限已至,却还是拼死护着身后的孩子,为了最后劝说求命。 “魔尊?魔界还有魔尊吗?” 陆挽宁瞧着那叫赤枭的已然是杀红了眼,再看那宣夜已然是强弩之末,却还是不肯放弃,而他身后的孩子满目惊恐,看着瘦瘦小小的,才五六岁的模样。 她咬牙,手中握着的是阿珩之前丢给她的剑,才刚有想法,手就被按回了原处。 “你要救他们?” 陆挽宁内心已经翻转多次,救宣夜他们,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阿珩,可是那两个孩子是无辜的,她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他们就这样死在自己眼前。 她将剑还给阿珩。 “你疯了,不是还想离开魔界。”阿珩拽着陆挽宁,根本看不懂面前这个女人想的是什么,“要是不想活,我可以先成全你。” 陆挽宁转身看着阿珩,“放心,我不是想去送死。” 说完,她绕着山丘,往旁边移去。 陆挽宁目测为首赤枭的修为,她肯定是拼不过,但见他刚才破阵的蛮力,应该不懂什么阵法,既然这样,她可以好好利用,只要能争取到时间,那逃生是有机会的。 宣夜即是再拼尽全力,也有力竭之时,明知今日估计都要丧命于此,他也将孩子护在怀里,能活一刻也是好,就在赤枭大刀斩下时,一根银针以极其快的速度从眼前飘过,赤枭身影被禁,随之一阵发麻。 他握着机会反手一箭射出,但被极其迅速掀飞,赤枭身后的几个立刻跟上,随之后面的银针也接连出现,当他往后看时,见到的身影竟然是此前欲置之死地的人族。 陆挽宁手中已无迷药,只能用结印之法催动银针射出,但终究灵力不够,只能堪堪避退赤枭一会儿,很快就被反制。 赤枭眯起眼,不敢相信,但又一种隐藏在深处的血液再翻腾:“人族?”他看向一旁已经半死不活的宣夜,“真的是人族。” 陆挽宁大声高喊:“我就是人族,又怎么了?像你这种残暴虐杀的魔族人人得而诛之。” 赤枭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就凭你,人界是已经败落成如今模样了吗?”他身体慢慢靠近,嗅着陆挽宁身上的气息,“我还没尝过人族的味道,人族的灵力修为虽比不上神族,但据说也挺滋补的。” “你想试试吗?” 赤枭笑了:“怎么,想求饶?”他掐着陆挽宁的脖子,越靠越近,只需要低头,就能咬断灵脉,吸干血,炼化修为灵力。 “我怕求饶的是你。” 赤枭还没反应过来,更快的是脖颈上被针扎痛的感觉,他手一麻,往后退了几步,“你做了什么?” “杀你。” 赤枭身后的魔族立刻警觉,跟着就要上前擒拿陆挽宁。 陆挽宁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她极快地与不远处宣夜交换了个眼神,两边同时一掌拍下地面,随之阵起。 赤枭和他同行的魔族被困阵内。 陆挽宁趁此间隙,跑到宣夜身后,搀扶起两个小孩就跑。 “这个阵法坚持不了多久,哪个地方安全?” 宣夜突然停下脚步,将孩子和陆挽宁一推:“阿月,小羽,去落莲枯畔。” 陆挽宁看着已经开始摇摇欲坠的法阵,顿时一咯噔,谁能告诉她,这个赤枭的灵力怎么如此浑厚,一点不敢耽搁,抓着两个小孩赶快跑。 但还没跑出多远,就听见砰的一声,陆挽宁没想到赤枭他们竟然强行蛮力破阵,直接碎了阵眼,强大的阵波掀起的阵势让他们踉跄在地。 陆挽宁真没想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看着赤枭鬼魅般身影闪烁到眼前,那刻,刀从高处落下的寒意原来也是蚀骨生冷的。 咫尺之间,比刀更近的是一把剑,擦着眼睑而过,翻入空中,几个旋转,重回了主人身上。 晨间吹过丛草的风,还带有露珠的湿润,陆挽宁眼前的身影模糊地像回到了昨日。 只是这次没有停驻,更无熟悉的调侃之音,转瞬之间,只有迅如闪电般的白光划过,随之是温热的血腥味飘洒在空中。 “你们也想试试?”声音像从数九寒天的深渊传来,毫无波澜却又冷泠刺骨。 原以赤枭为首的几个魔族大气不敢喘,立刻消失在空旷的丛林之上。 第5章 第 5 章 陆挽宁取出最后一根银针,对一直在旁边守着的阿月说:“放心,明日就能醒过来。” “谢谢你,挽宁姐姐。” 阿月直接跪下朝着陆挽宁磕头,陆挽宁连忙将她扶起,“那你身上的伤我帮你处理下?” 只是还未等她拿出随身的药膏,就被阿月连连拒绝:“挽宁姐姐,你先休息,我去帮莲花阿婆弄吃食。” 陆挽宁还没来得及拉住,却看那跑远的身影,皱起了眉,难道魔族都如此隐忍吗?还是根本就习惯了,只是瞧着阿月和小羽身上的伤并不轻。 她还是将药膏放在桌上,但并未停歇,而是往外走去,好一会儿才找到人。 她走到旁边的巨岩坐下,循着身边人的视线望去:“在看什么?” 目之所及,都是枯败的莲花,按说此时应是盛夏之季,不该如此。 “人间的莲花是不是很美?” 陆挽宁点头,“我幼时曾随师父游历,有幸在江南孟家的苑风曲池见过一次最美的莲花盛开美景,至今想来,还是觉得震撼人心。” 回想当日所见,依然能感觉到那刻月光下的圣洁。 “而且莲花不仅可观赏,药用价值也好,莲叶可清热,莲子可养心……” “在人间真无人嫌你聒噪吗?” 三句无好话,陆挽宁鼓着气反击,“在魔界就没人嫌你讨厌吗?” “没有。”阿珩停顿了一会儿,侧过身盯着她阴森森地加了句,“因为魔界没有人族。” 陆挽宁被吓得咽了一口水,她真切感受到对方眼里的寒意,但还是鼓着勇气反问:“你不就是人族。” 阿珩一怔,随之很快嗤笑出声:“人族,你确定?” “当然。” 此前她一直不确定,但是刚才屋内救治宣夜时,她仔细认真的探查过魔族的灵脉,再回想昨夜为阿珩的诊脉,虽然不能详尽,但也足够确定,两者的不同,而六界生灵不尽相同之一就是每个生灵都有独属的气息。 “就因为我没杀你?” “算一个理由。”陆挽宁猜阿珩一直相救于她,应该是出于她也是人族的原因之一。 “那你信不信我现在杀了你?” 耳畔有疾风扫过,陆挽宁依然坚定回望着阿珩的双眼,在那双眼里,她未看见杀戮。 最终,还是阿珩败下阵,转身过去,“我是不打算杀你,但是再有下次,我也绝对不会出手相救。” 陆挽宁撇撇嘴,要在昨夜这番话她还是信的,但如今,她知道,自己这条命他目前会护着的。赤枭之死就是最好的证明,当时,阿珩灵力未恢复多少,但还是拼尽全力直接斩杀赤枭,震慑另外几个魔族。 她知道没有什么人会几次三番的相救于陌生人,尤其是在自身难保安危情况下。 想到阿珩的灵力恢复情况,陆挽宁急忙问道:“我们要不要先走?这个宣夜明早估计就会醒来,到时候该不会又用什么阵法杀我们吧。” “那你还救他?”阿珩冷笑出声。 陆挽宁刚才施针时,也几番犹豫,但架不住阿月苦苦哀求。 阿珩进一步问:“如果他还是杀了你,会不会后悔?” 陆挽宁并没有想太久,直接摇头。 “蠢得无可救药。”阿珩如此评价,但还是忍不住追问原因,“就因为你是医者?” 陆挽宁点头:“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患病或有伤却有求生意识的病者而无动于衷。” 而且宣夜能在自身难保情况下依然不放弃护着身后的孩童,足见他并非冷心冷情,而且昨夜的杀阵,宣夜并未完全下死手,否则她不能在短时内找到生位,并还以杀阵。 “所以小孩也是医者眼里的病弱?”此前自身难保,却还要去救两个素不相识的小孩,难道这也是医者的善心。 陆挽宁想了许久,孩子算是弱小的,可更多或许是因为她的过往:“很小的时候我父母和我生活的村子都覆灭于乱火之中,那时候如果不是我师父收养我,我已经早不在人世。” 所以,救他们就像师父曾经救她。 “那恐怕你这辈子都别想走出魔界。” 陆挽宁听到此话,诧异地问什么意思,但没有得到回答。 但很快想起她被绕了进去:“不对啊,我刚才是想说我们要不要抓紧趁现在赶快跑?”这才是现在第一要紧的事。 阿珩将剑放在一侧,“不用。” 陆挽宁贴近轻声地试探:“可我感觉那个宣夜对你有仇恨,而且性格看着挺执拗的。” 未必会因为阿珩出手相救,而改变想法。 “就凭他?” 陆挽宁见阿珩完全不放在心上,要不要提醒他,昨夜他们可是被困在阵中,差点没了小命,抬眼就看见阿珩高傲的神情,福至心灵,“你灵力完全恢复了?” 怪不得一下这么傲气,可这恢复灵力的时间也太快了,怎么有点不符合毒理,但阿珩没必要将这种事开玩笑,陆挽宁还是有些担忧:“这个是他们地盘。” “所以呢?” 陆挽宁被阿珩这完全不放在心上的语气弄心累了,可还是不明白他突然怎么就改了态度,难道他的灵力修为比她所认为地还深厚。 “你要呆这为什么?”陆挽宁还是选择直白。 “不是你要试药的地方?” 这是陆挽宁完全没有想到的答案,她愣愣地回:“你不是不信我吗?” 她可没忘了当时他对她试药试图找出解毒之法一副恍若白日做梦的嘲讽。 “所以让你死心。” 陆挽宁狠狠锤着药草,就像捶打阿珩,她一定会找出解毒之法,让他看不起她。 不过瞧着屋外大树上云淡风轻躺着的阿珩,还有石床上敢怒不敢言的宣夜,以及在旁一直劝慰的阿月和莲花婆婆。 有那么一霎那,她竟然觉得魔界也没有那么可怕。 阿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身旁,“挽宁姐姐,有什么我可以帮你? 陆挽宁本想拒绝,但看到阿月殷切的神情,转了想法:“那你帮我把这个碾碎。” 阿月大声应好,接过药杵,开心地干了起来。 “阿月,你们这有医师吗?” 药方里有些药草她随身已经没有,而这个魔界要不然是寸草不生之地,要不然就是枯叶残败之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往哪里寻所需药草,但如有医师,医馆说不定会有。 “巫祝吗?” 巫祝?这个说法在苗疆她听说过,苗疆巫医同源,难不成魔界也是如此,“就是你们生病受伤都在哪里医治?” 陆挽宁想着魔界这景象,估计药材珍惜,她可能还是需要自己去采摘。 阿月拧着眉,盯着陆挽宁好一会儿:“挽宁姐姐,你是生了很重的病吗?”随后更加焦急,“是不是早上我求你救宣夜叔叔消耗了很多灵力?”紧接着一直道歉,不断自责。 就连一旁的莲花婆婆和屋外的小羽都闻声而来,石榻上的宣夜也有动作,阿珩已经先一步挡在身前。 陆挽宁连忙摆手,完全是误会一场。 一通解释下,陆挽宁才知道原来魔界没有什么医师,生病受伤全靠自愈,而恢复情况完全看的就是自身灵力修为,而巫祝是有些医师之力,但在魔界,只有魔城才有,且主要也不是医病。 陆挽宁是在湖畔找到阿月的,她走过去坐在身侧,捧着她的手臂,揽起衣袖,上面一块乌青,一块红肿,不规则布满整只手臂。 “是不是很痛?” 阿月摇摇头,“这没什么啊,宣夜叔叔他们身上还有比这更严重的。” 陆挽宁以为自己应该铁石心肠,这些年跟随着师傅救治过不少病人,每个都有其难处,更甚者也见过伤得更重,年纪更小的,但是却从没有见过像阿月如此,她是真的不知道那是可以喊疼的痛。 她拿出之前的药膏,将其刮出,轻柔地涂抹在阿月的伤处。 “挽宁姐姐……”阿月手有些发抖,轻微挣扎着要拉出。 “不要动,这可以止疼消肿去於,很快就会好的。” 阿月听到这,挣扎得更用力:“挽宁姐姐,这就是小事,不要浪费灵力医治。” 陆挽宁抓得更牢,“你这个不是小事。”没有一种伤病会是小事,“而且这不需要一点灵力。” “不需要灵力?”阿月喃喃地发声,却在想怎么可能。 陆挽宁用了大半瓶药膏才算涂抹完,“记得不要沾水,剩下的这些你回去给小羽也在伤处涂抹上。” “挽宁姐姐,这些真的不会消耗你的灵力吗?” “不会。”陆挽宁保证,“在姐姐生活的地方,这样的伤都是要及时治的,而且敷药膏就是最常用的。” 虽然手上这药膏因为药材珍惜,效用极好,一般不常使用,想到她身上现在也只有这一瓶,看来得想想办法。 “人间是怎么样的?”阿月眼里闪着光,却又带着迷茫。 陆挽宁想说人间很美,无论是动人心魄的景色,还是抚慰人心的温情,有太多的赞歌,但她最终还是没有向阿月去描绘。 第6章 第 6 章 石檐下,陆挽宁一人涂写画画,时不时翻着腰间的百宝袋,还嘴里时不时自喃着计算着用量。 “这又是在找哪一种死法?” 阴森森地言语,就如寒风般在深渊吹过,陆挽宁已经感觉到全身冷飕飕。 她回头,不失所望,只有阿珩会如此嘴毒。 “我在想哪里能采到草药?” 阿月和小羽这两个小孩身上的伤所需药膏量不少,她必须重新炼制,还有试药缺少的的药材她也要想办法找到。 陆挽宁转身,半起,稍稍上前,直盯着问:“你之前不肯服用药丸,也是因为担心会另外耗费灵力吗?” 阿珩身子往后,倚在树干上:“你以为我是那两个可怜的蠢货。” “说话非要这么难听吗?”明明心不坏,陆挽宁踱步到阿珩身前,只是手还未碰到腕间,就已经躲开。 “我不需要。” 陆挽宁收回手,看来他就是故意要受着这份痛,既然如此,她也勉强不得。 “你是不是对魔界很熟悉?” 阿珩未回,可陆挽宁显然也不需要听到她已然猜测到的回答,她讨好地蹲下身:“除了今晨我们见到的那座山谷,魔界还有什么茂盛之地吗?” 她回想刚卷入魔界时黄沙,寸草不生之地,再是那黑渊深沼,那时逃命第一要紧,加上天色已晚,虽看不清周围有生长些什么,但是光凭那些毒液,所需药草也不可能生长的起来,之后就是那无尽繁茂的林木,昨夜逃了一夜,尽是残枝断木,还有如今这,枯败萧瑟之景。 怪不得魔界没有医师,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阿珩闭着眼,似乎在回想:“万悲崖那风景不错。” 陆挽宁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崖峰,许多奇珍药草生长的地方,只是万悲崖,这名听起来不怎么美妙。 “在哪?” “亡灵谷后面。”阿珩进一步解释,“也就是今日你见到的那座山谷。” 陆挽宁泄了气,直接蹲坐在地,怪不得刚才嘲讽她又在寻死路。 “放弃呢?” “当然不会。” 阿珩听到耳边传来坚定的四字,轻睁开眼,头微微侧转,就将陆挽宁的脸纳入脑海之中,微风摆动,将她散落的几根青丝吹扬于空中,像是记忆深处里三月柳絮轻拂耳畔的温柔。 陆挽宁察觉到身边之人的失神,伸出手在空中晃了晃:“怎么了?” 阿珩将手挡开,“那你打算怎么做?”他挺起身子,明白指出,“你的灵力修为应该没有完全恢复吧,就算恢复了,也不会是他们对手。” 陆挽宁没有反驳,事实的确如此:“魔族好像不怎么精修阵法?” 此前赤枭他们就是强行冲破她的法阵,而且几次对垒,全靠灵力直拼,“也不怎么使用术法?” “那你也应该知道为什么。” 阵法的确是有强大的力量,但再精妙的法阵都必须有灵源支撑,这就关乎设阵之人的灵力修为。 在足够强的修为面前,一切都是摆设。 而术法更不必说,修为差一个层级,所造成的伤害并无多大。 陆挽宁自然知道以她的力量不足以抗衡,况且她同样不专于此道,“放心,我绝无可能直面他们,只是想采个药而已。” 阿珩被陆挽宁胸有成竹的神情一时恍住,但怎么也想不通她会有什么办法。 所以,即使陆挽宁再三保证,无需他帮忙,他还是跟着到了谷外。 陆挽宁步子轻巧,但神色却是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姿态:“不是说不会再对我出手相救吗?” “我救你了吗?”阿珩不甘示弱,“我只是来看看你最终怎么死的。” 陆挽宁不反驳,面前的人就是嘴硬心软,她将宣夜给她的没魂林地图和示警器收好。 阿珩见陆挽宁这就要开始施阵练诀,没忍住提醒,“这还没到谷外?” 即是设为了之后脱身逃命的后招,这个距离以她的修为也是远了太多,换言之,陆挽宁如果能逃到这个位置,也没必要怕亡灵谷那些魔族。 但陆挽宁没有回,专心练诀,随着法印出现,阿珩散漫的心神开始专注,直至阵形初成,眼前人的身影也随之模糊,逐渐淡化。 这是隐身术,但却又不是。 陆挽宁将自己形体隐藏之后,靠近阿珩一步,也在他身上施印,“这是术法结合阵法而成的隐身术,除非修为灵力已到风动而息随的程度,否则难以识破。” “看不出你竟然对此还深有所得。” 难得听到阿珩夸奖,陆挽宁心有喜悦,也想自得,可惜啊。 “虽然我也很想有此天赋,但这隐身术是小时候,师父哄我所创的。” 那时还在鉴真山,她灵力修为都是整个师门最弱的,但又因为是师父唯一的弟子,师门的其他师兄弟对她有些许微词,玩捉迷藏时不时戏耍于她,而后被师父发现,便教她这一小法术,不久之后就离开鉴真山,随着年纪渐长,这些都已经快忘了。 当隐身术施展完毕之后,只见陆挽宁又从身上拿出两颗药丸,吞了一颗,递给阿珩一颗:“这是附息丹,可以隐藏我们身上气息之后还能吸附周围的气息。” 见阿珩迟迟未接过,陆挽宁直接往他手里一塞:“我们等会儿在一起,你要是被认出,我不就暴露了。” 隐身术对于阿珩而言是锦上添花之事,毕竟如果对方一眼识破这个术法,那修为灵力绝对高于她两阶不止,那时阿珩也不得不出手。 但附息丹却是真的可以不被识破,只可惜效用只有两个时辰,要是她见过神界附息丹就好,据师傅说至少有一日时效。 来日她找到离开魔界之法,必定要回昆仑山求师父给她好好回忆,说不定她真能研制出比肩神界的丹药。 收回遥远的思绪,见阿珩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地吞下,陆挽宁这才放心,最后取出银针在晴明、听宫、迎香三穴分别扎下,她拔出银针看向阿珩,“这可以放大目视、耳听、闻嗅,确定不要?” “用不着。” “那好。”陆挽宁将银针收好,“我们赶快走吧。”以阿珩修为的确用不上。 两人很快就到了谷外,只是周边静谧地不似传闻中恐怖,她紧跟在阿珩身后,小心环顾四周,警惕随时现身的魔族,只是都踏进了谷里,还是没有见到丝毫魔族身影,此景反而让她更加惴惴不安。 “看什么呢?” 陆挽宁探着头,还是不放心,“你有没有觉得不对?” 阿珩摇头。 陆挽宁不信,可阿珩了解魔界,修为灵力比她高出许多,如果他没有察觉出什么,应该是没有陷阱,可这谷内实在出奇地安静。 但无暇多想,陆挽宁估算着时间,还是采药要紧。 她依照所需药草生长特性,往谷峰侧面攀爬,虽然天色昏暗,但好在这些都是做惯的事,药形,药色,药味都是熟烂于心。 陆挽宁接过阿珩递过来的金盏花,放入相应药箱,拍了拍百宝袋,收入颇丰,抬头望,月色已经不知何时洒满了山谷。 “回去吧。”陆挽宁拦住阿珩还要往上攀的身影。 “确定?” 陆挽宁点头,时间不多了,没必要冒险,她往谷峰另一侧下行,才踏一半,就瞧见微微昏黄之色,隐隐之声。 前面的阿珩早已停下,陆挽宁朝他使神色,偷摸地沿着石峰,往那光亮慢慢靠近。 在岩峰树干间隙间往下望,正是一群魔族聚集,围了好几层,靠着火光最近的资历应是最长,都在审视着跪着的两个魔族。 陆挽宁认出是此前和赤枭一起追杀宣夜的几个魔族,她看向阿珩,不明白这些魔族现在聚集这里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想着来抓他们吧。 陆挽宁调整姿势,趴在岩峰上,尽可能努力地探听。 只听那几个魔族将赤枭被杀经过详细说了一遍,而后就一直磕头对着他前面的魔族喊长老饶命。 “杀了赤枭的是他,没想到他竟然会现于此。” 陆挽宁转头看阿珩,却见他面色如常,未有丝毫惊慌或者诧异,再想此前宣夜偷袭他们被抓时,也是一眼认出阿珩。 多想无益,身边的人都没有一丝惧怕,她还担忧什么,回头继续探听。 却见听到赤枭身死首尾未有一丝动容的长老突然提高了声:“你说是人族女子?”尤其是左前胡须尽白的长老进一步,“是否手握长剑,剑如影魅,声似渊来。” 跪着的魔族胆颤心惊地回,“那女子并未握剑。” “未握剑?难道是……” 声音太小,实在难以听清,却见右侧身着蓝色长袍,脸有长疤,眉尖似箭,全身散发着冷厉的魔族长老变出一副画卷。 “所见之人是画中女子吗?” 陆挽宁恨不得完全探出头,直扑到谷底,但无奈,天色昏暗,火光微弱,画卷实在老旧,只能看到个轮廓,画的是个身穿红衣,手握长剑,难掩英姿华丽的女子。 只听那魔族肯定地摇头。 画卷一揽,收回袖中,一旁的白须长老直接宣令:“噬魂涯惩戒三日。” 见几个魔族就被拖了下去,而后也没见那几位长老商量什么,陆挽宁此前还担忧会因为赤枭之死被追杀,现在看来什么事都没有。 第7章 第 7 章 陆挽宁和阿珩走在回落莲枯畔的路上,还是不敢相信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吗? “就这样不追究了?” “要如何追究?” 陆挽宁拧着眉,回想之前碰见过的仇杀复仇:“我以为魔族奉行的是十倍奉还的那种血腥残暴。”没想到这样结束了,“看来是我想多了。” 阿珩冷笑出声,戳破她的美梦,“赤枭之死,那是他犯禁令再先,又技不如人在后,魔族是不会因为弱者而叹息的。至于你,放心,魔族没有怜惜弱者的习惯,要是被他们碰到,逃不了,一样剥皮拆骨的下场。” 陆挽宁上一刻还美好的心情,听见阿珩面无表情的警告,已然是汗毛立起,只觉周身冰冷。 “我要真碰上了,报你名有用吗?” “你试试。” 陆挽宁见阿珩突然微微低下头,正好凝望着那双眼。 “说不定死得更快,当然也可能尝到更恐怖的死法。” 明明是笑着,但陆挽宁感到皆是寒意,不是说笑。 她咽了咽口水,抬头将阿珩的身影稍稍推远,“我一定离得远远的。” “记住,魔界只有一条生存法则,弱者是活不了的。” 陆挽宁急忙点头,她一定反复诵读,烂记于心。 远离魔族,远离亡灵谷,抓紧修行,尽快提升灵力,逃离魔界。 她默念好几遍,突然想起一件事,追上前面的阿珩。 “你知道刚才那魔族长老拿出的画卷画中女子是谁吗?” 见那几位长老神态似乎很害怕,而且根据那几位长老短短几句问话,似乎还是个人族女子。 “你不认识?” 陆挽宁摇头,她压根都没看清,难道她应该认识。 人间用剑的女修士太多了,可估摸着画卷陈旧,又能让魔族都闻声色变,那应该也要是十八年前的忘川之战,可如果是那战之后至今还存活于世的女剑修,按理说也能与师父齐名,但翻遍了记忆,她也未曾听过人族仙界有这样的女修。 她用力回想那画卷的轮廓,好像有点熟悉,但怎么也想不出。 “那知道她叫什么?” 陆挽宁追问,多个提示,或许就能想起。 “不知道。” 陆挽宁不甘心,望着阿珩,怎么感觉他不像不了解。 “那为什么亡灵谷几个魔族如此惧怕?” “想知道?” 陆挽宁点头,难道是这位女剑修在当年忘川之战给魔族痛击过,可是有此能力的女剑修应该很有名才对,为什么从未听师父提过。 阿珩直接用剑抵回她探出的身,“你可以问下亡灵谷的那几个老头。” 陆挽宁闭上了嘴,老实往回走。 天还未亮,就听见碰撞砸地的声音,而后是哀嚎,凄厉地犹如恶鬼深渊爬出。 陆挽宁跑到屋内,见到就是小羽整个翻滚在地上,阿月在一旁试图要去安抚,被莲花婆婆紧紧抱着,宣夜钳制住小羽的双臂,却被反咬在肩。 宣夜怎么也下不了手,却又无能减轻痛苦。 陆挽宁来不及多想,冲了上去,握住他的的手腕,果然是一样的毒,手中银针还没靠近,就被宣夜拦住。 “他总要学会习惯这种疼痛。” 宣夜不让止痛,却死死抱住小羽,嘴里慢慢引导安抚小羽稳住灵识,任由肩头的血越来越浓。 之前见宣夜他们毒发,已然是痛到没了灵智,再是阿珩,为了保持清醒,稳住灵识,除了生捱毒发的疼痛,还给□□再施以伤口。 陆挽宁瞧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几次想出手,却被宣夜挡回,无奈之下跑出石屋,蹲坐在大树之下,收回心神,试图一心练药。 可怎么也静不下心,再看树上平躺着假寐的阿珩,对屋内声音完全摒弃于耳外。 “非要如此吗?” 陆挽宁怎么也接受不了,师傅也曾说过,不救无意之病身。 阿珩不应声,陆挽宁站起身,试着攀上树干,还未跳脱两次,阿珩手一挥,他手中的剑飞出转了几圈,直落一丈之外,阻隔了所有声音。 陆挽宁看不懂,这与掩耳盗铃有何区别,不过自欺欺人。 “没魂林的魔族是都身有此毒吗?” 可阿珩身上也有,而且他们与她身中的毒不仅不同,他们身上的毒也深浅不一,就连毒发症状也有差异。 “你能跟我说说,你是为何也身种此毒?” 也许被树下人吵得头疼,阿珩仰起身,冷厉地问:“你还想离开魔界吗?” 陆挽宁点头,这是让她少管闲事? 可离开魔界她所听过的只有一种方法,可凭她修为目前根本做不到。 而将她误带到魔界的风沙或许是另一条路,但是得先回到那死亡沙漠,等待那一场不知何时出现的大风暴。 无论是哪一种,她都难在短时间难以成功,既然如此,当然要先解决眼前之事。 陆挽宁压低声音,靠近问:“难道这是魔族的秘密?” 阿珩不回,躺回原处。 陆挽宁见此,知道问不出来,原想挣扎一下,可见阿珩闭口不谈,她重新跌坐回原处。 她就不信自己找不到病灶。 可就在起身的那刻,她的心突然像被绳子往中间一勒,手才放在胸口上,紧接着就是密密麻麻针扎般的疼,她艰难喘着气靠着树干慢慢滑落,瞬间,整个身体都像有蚁虫在啃噬。 陆挽宁疼地呻吟出声。 “陆挽宁,你怎么了?” 陆挽宁双手捶打着头,就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钉子不断地往她头皮上锤打,遍布整个脑袋。 “你毒发了?” 毒发,陆挽宁想给自己搭个脉,却发现手抖得连腕都几次扶不上,头好疼,她要受不住了,看着旁边的石头,恨不得狠狠撞上去,或许这样能和脑袋里的疼抵消。 “看我,看着我。” 陆挽宁身子被狠摇了几下,勉强找回思绪,涣散地对上阿珩的眼睛。 “气走灵虚,循深谷内,脉合八息……” 陆挽宁艰难地控制体内的灵力,按着阿珩的方法做,可是整个身子还是好疼,犹如整个身子被推入沸腾的油锅,骨头顷刻融化,不一会儿,又跌入万丈寒渊,完全没有知觉,只有冷冽的寒冰一下一下击打着身体四面八方。 直到一股暖意慢慢从心脉流出,渗入每支灵脉,遍布身躯,陆挽宁才缓缓集中灵识,面前的是阿珩。 “怎么样?” 她想说没事,却发觉全身无力,直接向前倒,最后只记得是淡淡的雪松气息。 当陆挽宁再次睁眼醒来,天已经昏暗,魔界似乎真的只有死寂般的沉默。 阿珩坐在不远处,陆挽宁撑着身子起来,给自己诊脉,毒发已经挨过,身体未见其他异样,可她的灵力微弱到几乎没有。 她昏死过去如此之长时间,灵力竟然没有恢复多少。 这个毒实在是太诡异,第一次毒发是宣夜,按照当时他们设立法阵的灵源,宣夜毒发到灵力恢复才几个时辰。 后面是阿珩,阿珩恢复时间用了将近一天一夜,而她从昏厥到如今也差不多一日,可灵力却连一层都勉强。 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陆挽宁看向不远处的人。 阿珩站起身,往她走来,“放心,你灵力只是恢复得慢。” 陆挽宁点头,也准备起身,许是躺了许久抑或毒发消耗体力太大,腿软得站立不住,幸好阿珩伸手拉了一把。 她将双手搭在阿珩的胳膊上,借力站好,白色袖腕上的暗色血渍是如此的显眼。 “小羽怎么样了?” “死不了,跟你差不多。” 一如既往简短嘴毒。 “毒发都这么痛苦吗?” 陆挽宁回想那种疼痛,不敢想象阿珩究竟是怎样的毅力之下,竟然能在那样的情况下保持住灵识不被溃散。 “习惯就好。” 陆挽宁就不能奢望面前的人每次都好好跟她说话,可也就是这样的阿珩,每次在她有事都竭尽所能出手相助。 她摸索着从百宝袋里掏出药瓶。 “哪里伤了?” “不是我。”陆挽宁反手抓住阿珩的手,将他的袖口往上一推,果然,是她的指印,皮肉暗红。 药膏还没有敷上,阿珩又要挣开,只是这次陆挽宁狠狠拽着。 “你要是见我现在没有什么灵力就欺负我,那就继续动。” “陆挽宁,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什么?” 先不论就算她灵力充沛,是不是他对手,即是什么叫做欺负。 陆挽宁当然懂,但只能厚脸皮耍赖,反正又不是没干过。 见阿珩总算妥协,她开始给他上药。 陆挽宁低着头,专注地盯着伤口,指尖轻柔地如白羽拂过,还有温柔和煦的微风抚慰。 “有意义吗?” 陆挽宁仔细手上的活,头也没抬,“有伤就看,有病就治,有毒就解,这就是理所应当的事,需要什么意义吗?” 伤口全部涂抹之后,陆挽宁才算满意,抬头见阿珩还是不待见的模样。 “要真有意义,那就是你涂了我的药不疼,且很快好了,就说明我的药膏好,又让我少些愧疚,满足我的医术追求和情感需求,这就是最真挚的意义。” 陆挽宁见阿珩一动不动,抬手晃了晃,还没问他想什么,嗖的一下,人就没了,留她一人在原地举着药膏睁大了眼。 第8章 第 8 章 弦月挂树,陆挽宁借着月色进屋,找到还在昏睡中的小羽,坐在一侧,将手搭上他的灵脉。 果然,毒被全部压回心脉,灵智未有大的损伤,灵识已稳,灵力才恢复一层。 她给小羽放好之后,又轻脚出了门,刚转身,就被眼前突然出现的黑影吓得险喊出声。 陆挽宁看清身影才敢喘出气,“你怎么在这?” 这么晚了,该不会宣夜担心她做什么,派阿月守着吧。 “我只是给小羽诊个脉。” 她开口先一步解释自己所为,坦言自己绝无恶意。 谁知,阿月直接跪了下来。 “你这是干什么?” 陆挽宁蹲下要搀扶她,却还是执拗着跪求。 “挽宁姐姐,你帮帮我们吧。” “你先起来。”陆挽宁平视着面前的女孩,是求生,是希冀,她随师傅行医,见过无数双这样的眼睛,可是这世间,不是所有的病都可痊愈,所有的伤都能消失,“阿月,不是我不想帮,只是我现在也无能为力。” 她身上的毒尚且无法解,更遑论他们身上比她更严重的毒素。 阿月流出失望的神色,但却并不绝望,再次扒拉着陆挽宁的衣袖:“挽宁姐姐,那你可以教我止痛吗?” 陆挽宁一时未反应过来。 只见阿月从怀里断断续续地掏出碎小的灵石,全部放在手心上:“我知道这些肯定不够,但阿月会想办法的,只求挽宁姐姐能恩赐我止疼之法,阿月什么都能做的。” 陆挽宁才明白阿月所求是什么。她将灵石交还给阿月,“这个我可以交你,但……” 话还没说完,阿月又是磕头,陆挽宁连忙阻止,拉住她的身子,将她提溜起身:“听我说完。” “挽宁姐姐,你说。”此时,阿月脸上都是欣喜。 “银针之法并没有那么好学,所谓止疼之术也不是我如今教你几点就可以一法万用。”陆挽宁试图讲明白这其中的差异困难。 “总之,这是一个很长的过程,也并不比修炼容易。” “阿月愿意的,再苦再难阿月都愿意,只要挽宁姐姐,你愿意教。” 陆挽宁见她如此真挚,想起曾经的自己,最终点头,见阿月又要跪下,连忙紧抓着,她可不喜欢受这样大礼,也没有资格受。 砖瓦几块,茅草树枝几数,陆挽宁就蹲在这临时搭的茅屋之下。 她探自己灵息,估摸着不是短时间能恢复,看来后续还是要用原始生火之法。 瞧着炉火隐隐灭灭,陆挽宁手抖地几乎要泄气。 “挽宁姐姐,要不然我试试?” 陆挽宁看向阿月,“这还是比较费灵力的。”不仅需要灵力维持还需要精力,随时看着火候。 “只是维持火力,我灵力应该是足够的。” 陆挽宁瞧着阿月满怀期盼,点了点头,将位置让出,在旁边指点她面前几个药罐分别应该保持怎样的火力,又需几时变化。 日光渐移,照着茅屋之下已有些许烟雾弥漫,阿月盯着火炉,好奇地问:“这些是炼制不一样的东西吗?” “一样的,不过目前不确定药性,只能多种都试过去。” 陆挽宁将金盏草分别丢入之后,拿出腰间的药壶,从中取出焚焰草,才不过几日,即使放在特制药壶中,还是有些许枯萎。 她将草茎相分,再分别放入药罐,随黑色药汁慢慢沸入底部,短短几刻,还不容易寻到的一株焚焰草就这样没了。 “挽宁姐,你怎么了?” 陆挽宁摇摇头,蹲下身,轻扇炉火,“希望那焚焰草真有用。”要不然她这趟真是太不值了。 “焚焰草,是刚才那株草的名字吗?” 陆挽宁点头。 阿月似乎带着不可置信,“原来它还是草药。” “万物皆有灵,草植皆含意,每株草都有其效用。” 陆挽宁见阿月不解,带着疑虑,知其初始,她将药壶的药草一挥,指其一株对叶而生蓝色花簇:“此为龙胆草,大寒,可清热,但药性猛烈,入药需慎。” 随后又指一长枝,“此为一雀枝,形如雀尾,多长于奇峰,难见,但补气最甚,所以多炼于增气补息之丹……” 她将其一一尽可能详尽地说清,不一会儿见阿月已然有些懵懂,笑了笑,将草药一收。 “挽宁姐,你真厉害。” “这没有什么,你之后多看多学多用也就会了。” 阿月眼睛一亮,“挽宁姐,你是说你愿意教我这些?” “当然。”陆挽宁既然答应教她针灸之术,自然也不差这点识药炼丹。“只要你愿意。” “我愿意。”阿月惊喜地怕是一场梦,连说几次愿意,就要抱着陆挽宁直呼大恩。 陆挽宁让阿月冷静冷静,注意着药。 当药已成,陆挽宁从中每个试过,直至最后一碗汤药入肚,配以施针,再搭灵脉,灵力已涌入,有如溪河缓缓而漫,焚焰草果然有奇效。 她激动地跑出药庐,往落莲枯畔的大树寻去,探了上下,却没看到身影,眉心皱起,心想人去哪了? 她还想着第一个告诉他,也许不久之后真能研制出解药,到时候她解了身上的毒,阿珩也痊愈,阿月他们也得以解脱,身怀解药,说不定她可以从其他魔族打听出消息,返回黄沙那,找到离开魔界的办法。 正当她沉浸欣喜,畅想光景,紧接着就盘算如何再改进药方时,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她没有焚焰草了。 陆挽宁看着手中唯剩的短茎,再环顾四周枯寂的景色,极其怀疑她真的能在此地培育成焚焰草。 阿月眼见此前还一脸欣喜的陆挽宁突然就长吁短叹,焦急地凑上前:“挽宁姐,怎么了?” “在想能有什么办法能种出它。” 陆挽宁无可奈何看着手心的短茎,最多还能维持三日活力,她已然往最担忧之处想。 该不会只能等到逃离魔界之后到冥州寂州腹地才能重新找到焚焰草,更甚者如果是仅存的那就更令人绝望。 “是焚焰草吗?” 陆挽宁随意点头,她当时摘到焚焰草是冥寂二州腹地,峡谷之势,岩石隙缝,背阴之处,如此想来,没魂林也是可能适合之处。 阿月委实想不明白为什么要种它,“可这个在黑渊深沼旁不是生长了许多吗?” 陆挽宁还在冥思苦想如何最快找到种植之处时,猛地听到阿月所言,不敢相信地拿着仅剩的草茎问:“确定是焚焰草?” “一株三叶,叶如火焰,茎似火灼……” 陆挽宁听阿月形容的分毫不差,意外之喜不过如此。 黑渊深沼,就是那满是毒素的沼泽之地,那夜她竟然没有仔细看清周围,差点就错失大好机会。 “你知道如何去那吗?” 阿月点头,“可黑渊深沼不能随意去。” “该不会又是有什么危及性命的事情吧。” 阿月讪讪一笑,那的确是个危险的地方。 黑渊深沼即在没魂林边界,深沼原就是瘴气毒液汇聚之地,一不小心掉入就没有回头的机会,因此每日都有魔族轮流巡防。 “这倒是没有什么,我有附息丹。”陆挽宁将此前去亡灵谷一事大概说了一下。 阿月见陆挽宁已有打算故技重施,急忙拉住:“不仅是有魔族巡防。还布满了法阵,除负责巡防的,其他进入的都可能随时触发法阵,更重要的是在那边会随时碰上完全失智的魔族。” 陆挽宁听此,才明白那次宣夜几个怎么会在清醒后立刻开启法阵,原来是早就布下的,不过她现在更关心另一件事。 “完全失智的魔族?”陆挽宁有些糊涂。 阿月只是想到,就已经觉得可怕,至今都不敢回忆她唯一一次见到完全失去灵智的魔族情形,然而有一天她也可能成为其中的一个,心中已不免胆颤:“是的,他们比起夜枭,只会更可怕。”因为那意味着纯粹的血腥,虐杀,并且无休无止。 陆挽宁还想问,但瞧见的是阿月已经煞白的脸,她只能转而回到最开始的事情。 “是不是如果宣夜同意或者他带着我就可以去?” 她第一次见到宣夜便是在沼泽畔,想来那时他们几个就是负责巡防的。 “可宣夜叔应该不会同意。”阿月试图委婉解释,“除了巡防队,没魂林其他所有魔族都是被禁入的。”但她更不想让陆挽宁失望,“我可以去求宣夜叔,再过一月便又轮到他去巡防,那时,可以让他帮忙采摘焚焰草。” 这倒也是个办法,可时间太长,而且她还是要亲眼看到黑渊深沼焚焰草究竟是何生长情况,也许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但这些她目前并没打算和阿月说明白。 “没事,这个我再想办法。”既然已经得到了一个最好的消息,其他的困难算不上大问题。 “可……” 阿月还想说什么,却被陆挽宁制止。她安抚住阿月,让阿月无需再替她操心,更防止阿月继续追问,她连忙扯开这个话题,“不是要学识药炼丹吗?我今天就先交你如何炼制益气丹……” 第9章 第 9 章 月亮挂上枝头时,陆挽宁终于在巨石上找到了阿珩。 “你去哪了?”一天未见踪影,要不是知道他的修为,她就要怀疑出事了。 “去办了件事。” 陆挽宁好奇地问:“什么事?”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听他说有自己的事。 不经意的声音从耳边飘过,“问魔界最有本事的长老,如何摆脱你。” 陆挽宁努努嘴:“你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 她的修为灵力不及他一半,摆脱她? 她倒是想缠上他,可也没此本事。 对于阿珩,陆挽宁有太多的好奇,可她知道无法从中窥出分毫,不仅是实力上的差距,更是心防过深。 所以她只要知道目前阿珩对她是有善意,并且准备护着她就足够,至于原因,也许她会有知道的一天,也许永远都不可知。 “对了,你此前是不是就已经知道黑渊深沼旁有大量的焚焰草?” “焚焰草?”阿珩闭眼,而后很快睁开,不在意地说,“让你卷入魔界的那棵杂草。” 陆挽宁忍着,她安慰自己要习惯,随之,赔笑点头。 看来,阿珩果然知道,怪不得,当时满是轻蔑,还说她有眼疾。 “只要去过黑渊深沼的魔族都知道吧。”阿珩转头盯着陆挽宁,轻蔑地问,“难道你今日与那小孩相处了如此之长时间,她不曾言语过一句?” “你怎么知道阿月知道?” 知道去过黑渊深沼就能知道这件事不奇怪,推测阿月知道这件事会告诉她也不奇怪,只是阿珩为什么如此确定阿月知道此事。 “看来她没告诉你黑渊深沼是什么地方。” 黑渊深沼,阿月只说那是极其可怕的地方,谈及于此更是神色剧变。 “那你愿意和我说说?” 阿珩食指一伸,将凑近的脸推后,“怎么,难不成想在魔界长久地活下去。” 陆挽宁拍开阿珩的手,揉揉红肿的眉心,“我这不是现在短时间也没办法离开,总要多了解些吧。” 阿珩冷笑一声,并不相信她的话,有此目的但绝非仅仅于此。 “今夜月色不错,浪费些口舌也无妨。” 陆挽宁立刻顺杆上爬,在阿珩旁边轻扇着风。 黑渊深沼是死骨山和没魂林分界之地,更准确地说是与其他魔族居所分界之线。 至于原因,那是魔族血脉的诅咒。 每个魔,因为修炼,必然身有魔气,即体内必有魔毒,它可以依靠修为压制,但也随修为增长而俱深,直至无法压制,被魔毒侵占全身,完全丧失灵智。 而这时的魔,就是一具只知血腥,只为杀戮的躯体怪物。 魔族即再是奉行杀戮,也受不住这样无休止的战斗,所以魔族就将这些已经完全丧失灵智的魔族怪物驱赶到一处,并设下禁制。 “所以黑渊深沼就是禁制?” 陆挽宁有些不明白,那日阿珩带她飞跃黑渊深沼时,并没有察觉到禁制类的灵力波动,“如果是禁制,为何那日丝毫反噬都没有。” 难道是阿珩破解了禁制,可细细回想,她并未见阿珩当时有何反噬或者解禁施法。 “还想知道吗?” 陆挽宁被斜睨一眼,立刻乖乖闭上嘴,伸手请他继续,绝不再插嘴。 阿珩接着禁制继续说。 设下禁制后,那些怪物就被拦在禁制前。 但日久时逝,怪物越来越多,毒素的聚集开始侵蚀周围的环境,禁制也逐渐变弱,就在魔界长老不断加持禁制情况下,他们突然发现死骨山和没魂林之间的深沼有一种奇特的效用。 深沼可以吸附毒素,而吸附的毒素在深沼不断聚拢,到了后面甚至可以阻断那些怪物,成了天然禁制屏障。 因此黑渊深沼就成了死骨山和其他魔族居所分界之地。 而没魂林是唯一毗邻黑渊深沼的地方,而没魂林又可以说是整个魔界修为灵力最低等魔族的居所。 在这里,魔族需要时时刻刻小心,所以没魂林的魔族对他们的后代每个魔族都会安排一次启明的仪式。 即在其正式开始修炼之前被带到黑渊深沼,在那,每个魔族会知道生存应何,终处何归。 而阿月虽修为灵力极低,但必然是已经受过启明,才会开始修炼的。 陆挽宁抓住阿珩的手,激动地问:“你说黑渊深沼可以吸食毒素?” “吸附而已。” 阿珩一听就知道陆挽宁想的是什么,即使最初未染分毫的深沼可能吸食毒素,但如今黑渊深沼的毒素只会比完全失去灵智怪物身上的毒素更多,更毒。 “不要想什么不该想的。”阿珩再次提醒,“如果真的有用,魔界魔族绝不会是如今境地,而没魂林更不可能是这些低等魔族生存的地方。” 陆挽宁轻叹,想来也是,魔族又不是傻子。 “我觉得这黑渊深沼还是不简单。”陆挽宁一时抓不住那根线,但却有一种直觉,黑渊深沼绝不仅仅于此。 “自然不简单。” 陆挽宁兴奋地抬起头,“哪里不简单?”难道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事。 阿珩不语,陆挽宁继续靠近,但这次是毫不留情被推得远远,“我现在心情不好。” 陆挽宁站在离他三丈之外的大树下,盯着躺在巨石上的身影,气地胡乱拍打了几下空气,不说就不说,她自有办法,转身就走。 不明的凄厉之声卷入风里,穿过密林,引起阵阵波动,陆挽宁一手按在百宝袋,一手在袖随时出手的银针,即使再大的胆,她也不免有些发怵,好在一阵风后,身边安静了下来。 她回忆此前宣夜给的地图,再结合此前从黑渊深沼畔和阿珩一起逃生的路线,推测已经快要接近地图上的禁地,看来黑渊深沼离她不远了。 陆挽宁继续小心向前,大约半炷香时间,四周越来越静谧,就连一直隐于高枝繁叶之上的黑鸦也没了气息。 她停下脚步,眼扫八方,闭眼慢慢地放出探息之术,是一股杂乱但厚重的灵压在周围不断循复蔓延。 果如阿月所言,到处都是法阵,她收起银针,低头往腰间百宝袋翻找,直到触碰到一角光滑的铜盘。 陆挽宁弯起嘴角,将观灵盘扯了出来,幸好当初离开昆仑山时,没嫌弃它笨重,在暗无天日的百宝袋里待了这么久,总算有用到的一天。 她将观灵盘置于掌心,口念法诀,双指相起对着观灵盘中心的灵石镜一起,催生灵力,万千气象。 瞬间,观灵盘放大,置于空中,随之发出万千银丝,每根银丝间连结成镜面,镜面显阵,灵石指阵眼。 不过一眨眼,十丈之周的法阵全部了然于心。 借由观灵盘,能看清法阵阵眼,阵源,阵势…… 陆挽宁通过阵路时,心想这没魂林布置法阵也算得上阵阵相扣,阵源利用堪称至简,只是阵势对于修为高深的修士而言显得有些许摆设,看来魔族对阵法之道钻研的确不深。 她一鼓作气接连跃过中心几个五行之阵,脚尖落于另一杀阵的边缘。 即使有观灵盘在手避开入阵,但阵与阵之间实在紧密,她也有些气喘不过,不得不靠着旁边一棵树歇歇,重新积蓄力量。 她试图估算着离黑渊深沼的距离,再按此间法阵布置间隙,如此推算,竟还有大半。 陆挽宁叹了口气,不知道阿珩有没有看见她留的讯息,早知死皮赖脸求他,凭借他的修为,如今早就到了。 想到此处,陆挽宁立刻唾弃自身,这才不过几日,她竟然养成了依靠他人的想法,好歹她也是两位上仙的弟子,实在是丢人。 陆挽宁连忙自省,但心绪又很快飞离,也不知师父现在如何了? 卷入魔界前,她原是打算如果真能采到焚焰草,就将其带回蓬莱,之后再回昆仑,等师父出关。 师父已闭关一年三个月,不知这次剑道又有何新突破,只恨她于剑术上并无天赋,无法传承师父剑术,如果师父碰上的是阿珩这样的弟子,定然心怀喜悦。 不过再想想这几日与阿珩同处的时间,又连忙摇头,还是不要祸害师父了。 也不知是不是她想阿珩太过入神,耳边竟然飘过他的声音。 陆挽宁狠狠摇晃了头,阿珩的声音是没了,但又冒出阿月的声音,她随着声响走过去,是法阵被触发的阵波所引发的声势,绕过大树,还没看清情形,怀里已经撞进一股力。 陆挽宁疼得几乎弯下身,却还是本能地抱着,缓过神后,低头看,真是阿月。 “挽宁姐姐,你怎么也在这?” 陆挽宁没来得及回答,就瞥见又有一个身影要飞来,立刻伸手施法将其放缓,慢慢地托落在地。 一旁的阿月连忙上去相扶,是本应该在落莲枯畔养伤的小羽。 陆挽宁再看另一边已经一个大招直接破阵的阿珩。 她想过阿珩会出现在这,但显然比她想得更早。 “你们怎么在这?” 陆挽宁可记得阿月对黑渊深沼是讳莫如深,提及时惧怕的神色作不得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