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拦马》 第1章 我情绪真係坏咗 第1章 “小宇，我走了啊，你记得明天早上起来复习一下，不上课的时候，你就按照我给你整理的知识点逐一刷题。”许愿迈出门口，回头跟这个与自己个头相近的高中生啰嗦。 但显然，对方并无不耐，笑嘻嘻地应声，又反过来嘱咐他骑车小心，“走吧，小许老师，路上慢点儿啊！” “好嘞！你也早点休息，别熬夜，走了。” 与罗宇分别，许愿乘电梯下了楼，将单元门外停着的自行车解锁，蹬着骑到大门口。罗宇家的小区挺高档，保安也挺拽的，见他跨在车上也没说给他开开门，还得他自个儿探着上身刷卡。 切，一点儿人情味也无！ “走啦叔叔，您忙！” 他倒是在出大门的瞬间给了个好态度，不等对方作出任何反应又一溜烟拐到了马路上。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唱唱歌，一个人骑车也不无聊，还不必花钱上ktv，多好！大城市灯火通明，霓虹灯好似不费电一般，五光十色地闪着，不远处还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大酒店，许愿每次经过都能看见各色豪车。 这不，今儿也瞧见了一辆，只是这车前站着的少年... 梁军去大堂拿来勾破了一个小口的白色双肩包，身后还跟着一脸歉意的大堂经理，他见江擎云没坐上车有些诧异，连忙替他拉开车门，笑着说:“怎么傻站着？” 他是江擎云父亲的老朋友，故而对待江擎云更像是叔叔对侄子，并没有一般司机的‘恭敬’。 “来之前车里坐的谁？”江擎云脸色难看，非但不坐上车，还往旁边撤了一步，梁军闻言也有点尴尬，只默默打开车内通风系统，想着散散味。 气氛别扭，那大堂经理更显局促，又对着两人致了一歉，承诺下次光临会免费招待。 “我像是很穷吗？” “呵呵，没事儿没事儿，杨经理忙去吧。”梁军岔过话头，将江擎云拉上了副驾，又把包放在自己座上，准备开车走人。 这回江擎云倒是没犟着下车，车子顺利启动，倒了个方向驶离了酒店。许愿恰好是同个方向，但他两个轱辘比不过四个轮子，很快就看不到车屁股了，他刚才看了几眼，估计又是哪家少爷，娇滴滴的。 莫名被他贴上娇滴滴标签的少爷此刻正翻倒着包里的东西，倒完，喊梁军减速，江擎云按下车窗，将空包用力甩到绿化带上，然后说:“我直接回学校。” “你妈妈还盼着你回家呢，阿姨炖了莲藕排骨，勤等着你喝呢。” 再次提速，梁军试图改变他的主意，奈何对方充耳不闻，恐怕这临时变卦也并非没有缘由，他从后视镜里偷瞄了一眼后座，傍晚时分那儿还坐着一男一女，正是江擎云的父亲江宏与他的情人。 是的，情人，而非太太...... 对这事儿，梁军是没立场、也没资格置喙的，虽说他没和江宏似的红旗不倒彩旗飘飘，但那大概率是他没达到对方那身家地位，男人的劣根性，他也就不腆着脸否认咯！ 他开车技术老道，分心想别的也不妨碍正常驾驶，不过这路上堵，只得走走停停，对于城市而言，晚上九点尚且早得很。 许愿可不觉得早，他原本已迫不及待回寝洗漱歇息，可此时他却被旁的事扯走了神思，平白遭人打了岔，只见他从车坐板上抬起身，手臂一勾将绿化带上的白包拿上，猛蹬踏板追到梁军车旁，对着驾驶舱摇了摇手。 嘿！车里俩人头都没朝他转一下，许愿哼笑一声，把那崭新破包贴在车窗上，江擎云方才侧头扫了一眼外头，哪个傻子以为他是不小心落下车了么？ 梁军咳了一声，看着仍在缓慢前进的车流，做主降下车窗，对许愿说:“哎，小朋友，谢谢了，这包不要了，要不麻烦你帮手丢一下垃圾桶？” “车里没垃圾桶啊，叔叔？”许愿要笑不笑地反问一声，径自将包丢进车内，“开着豪车呢，好歹要匹配匹配素质吧，随地乱丢垃圾可不好，就这么着，我走了。” 说罢，他再次急蹬几下拐入人行道，眨眼就不见人影了。 两个车轱辘不必挨堵，嘿！真舒坦！ “这也太热心了哈...”梁军半干不尬地感叹了一句，侧身把包放到了后座，正要升起车窗，旁边出声了，“就开着，散散气味。” 甜腻的香水味仿佛嵌入了皮料，经久不散，闻着让人反胃...十一月上旬，北方夜里气温十度往下，可怜梁军吃了半路冷风，这下也不劝江家少爷回家了，只嘱咐他记得给家里打个电话。 背包扔了，结果换成个不伦不类的购物袋，江擎云想及刚才那蹬车的，不禁感到有些好笑，倒是冲散了一些负面情绪。 他不住校，家里买了一套公寓在附近，从学校走过去也要不了十分钟，转身离开之前，江擎云看了看学校的门脸，挺恢弘大气的，大概算是个好学校吧。 当然是个好学校！尤其是对许愿来说，他可是探花升上来的，本来是状元，都赖他突发恶疾...感冒了，影响发挥，结果比实际状元少了一分。 原本他也没打算跑这么远来，家里条件算不上好，高中班主任是建议他留在本省，也有不错的专业名校，还能给他额外的福利，减轻家里负担。 可许荔不肯，硬逼着他填分数够上的最好指标，对他讲明，助学贷款该办就办，话他生得聪明，还能争一争奖学金，她尚且能动，该咋读就咋读。 就这么着，他带着满心向往，来了，只是这里天气干燥，从小待在温润南方的许愿来这儿流了两回鼻血。 哦，对了，许荔是谁呢？名义上是许愿的奶奶，实际上原是个梳起不嫁的自梳女，本想没有儿女债，无事一身轻，临了倒好，收养了个臭小子。 五岁的许愿碰上了五十岁的许荔，凑成了一对祖孙，小时候许愿总是摸许荔的辫子，估摸着是不操心，五十多的人了，一头麻花辫还是乌黑油亮，这让许愿觉得自己该叫她妈妈。 结果他十岁那年，许荔突然把头发剪了，剪成个婆婆头，还拿头发换了七十块钱，给他买了很多吃的。 剪了头发的许荔也慢慢生了白发，许愿给她涂生姜的时候会特别怀念那条麻花辫，好在他聪明，小学初中都跳了级，今年刚十七就上大学了，班里大多都是十九二十的，他觉得自己赚到了两年，可以比同学更早工作养家。 许荔却一直强调无需他养家，她承包了一片果园，怎么着都饿不死，让他尽管顾好自个儿。 回寝室的时候，刘乐阳指了指他桌底，“许愿，开水给你打了，你直接洗洗睡吧。” “谢谢乐阳！” “瞎客气！” 寝室四人里，刘乐阳最好说话，刚认识第一天就对着他们调侃自己名字，“唉，有时候都不知道我爸妈咋想的，取这个名字是想节约点钱不？刘乐阳，留了洋...哈哈，以后用不着大老远跑国外进修咯！” 许愿听后哈哈大笑，接茬道:“那我也不用过生日，吃蛋糕，天天许愿，每时每刻。” 寝室另俩人——邵嘉和张宸，话不多，偶尔他和刘乐阳说得兴起了，这俩才会插两句话进来。因他们都有早起的需求，故而十点刚过，寝室便熄了灯。 次日六点，四个人的手机闹钟都准时响起，几个人陆陆续续从床上起来，许愿习惯饭后刷牙，只倒了点热水漱个口擦擦脸便拿着跳绳下楼，锻炼去了。 “他这有够自律的哈...”刘乐阳将牙膏沫吐掉，跟邵嘉他俩感慨了一句，“我看我也得锻炼，争取将隐藏的最后两块儿腹肌练出来。” 闻言，张宸问许愿有没有腹肌，“看他挺瘦的。” “等我待会儿过去检查一下。”刘乐阳擦了擦脸，将毛巾洗了下水晾起来，问他俩用不用自己给带饭，“顺路的事儿，怎么样？吃啥？” 他性格是极好的，张宸也挺喜欢他这个室友，他们四个人三个专业，张宸和邵嘉同专业但邻班，学的物理，许愿学的计算机，他们仨都是外地的，只有刘乐阳是本市孩子，还是游泳特长生，他学的工商管理。因为寝室资源挺紧张，这才让他们凑一屋住了。 “那谢谢了，我要一碗八宝粥和四个鲜肉包，邵嘉呢？”张宸也洗漱完毕，他认识一个同专业的学长，俩人是老乡，那学长给了他很多有价值的学习资料，他每天早上都要跟邵嘉自学一个钟头。 可能因为有他带，邵嘉也比较愿意跟着他，便说要一样的，两人都把饭卡找出来递过去，“饭卡给你，乐阳。” “行，你俩学着吧。” 他斜挎着个小包在前面，里头装着三张饭卡，风风火火地出了门，下了楼先找到许愿的据点，对方跳绳的动作不停，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乐阳，吃饭去呀？” “嗯呀，哥给你带，吃啥？” 许愿来了大学后就雷打不动地跳了两个多月绳，从短裤背心跳到长袖卫裤，寝室楼下有花坛，他就在这儿跳，赶上下雨也得挪到宿舍一楼的大厅跳，总归不间歇。 刘乐阳比他大两岁多，确实是哥，许愿也爽快喊了一声乐阳哥，让他从自个儿外套里拿饭卡，“我想吃油条和肉包子，酱肉包。” “挺好，一样来几个？”对方应声，又说他这锻炼消耗的脂肪立马就补回来了，许愿哈哈一笑，“我又不是要减肥，谢谢哥，一样给我带俩。” 没用两刻钟，早饭送来了，刘乐阳多买了两杯豆浆，让他蘸油条吃，“甜味儿的，你应该喝得惯吧？” “惯！” 把跳绳卷起来放石墩上，许愿和他坐在花坛边上吃早饭，吃完饭，刘乐阳突然抬手揽了一下许愿的腰，说:“有几块儿腹肌呢，不会被早饭顶成一整块儿了吧？” 第2章 “腹肌至少有两块吧，一块倒不至于。”许愿把外套穿上，掀了掀长袖衫的下摆，露出一截白皙紧致的腰身，腹直肌形成的竖纹清晰的印在肚脐两侧。 “身材可以啊你，腿又直，腰又细的。” “那是，乐阳你也不差，还比我高。” 刘乐阳抬手比划了一下许愿的头顶，只到自己鼻头，“你还小，能窜一截，现在有一七五吧？” 许愿点头，“一七七，希望长到一八三。” “加油，你每天蹦跶蹦跶的，要过一米八毫无问题。” 尚不足七点钟，不急着到教室，俩人回去寝室，许愿先把书包检查一番，确认没问题才进了洗手间刷牙。对于上课，刘乐阳算是他们四人中最不积极的，每次都要拖到七点四十才肯挪身去教学楼。 七点二十，寝室三人都走了，只剩刘乐阳还在手机里玩俄罗斯方块。有个人倒是比他更能拖，开学两个多月了，直到今天才来报道。 “江擎云，这是你的学生证，现在跟着朱老师去领书。吃食堂的话，中午可以去办个饭卡，有卡方便些。” 报道处的老师还有些睡眼惺忪，一面把他的学生证与领书单推过去，一面扯了个长长的哈欠。 江擎云提着一摞书从办公楼出来，准备去教学楼上课的学生纷纷朝他投来探寻的目光，一些结伴而行的女同学看了又看，互相凑到耳边悄言几句，脸上闪烁着暧昧不清的笑意。 对于这些目光，江擎云可以完全无视，他拒绝了要热心引路的女生，径自照着课表走进了教学楼。 高数通常都是多个专业的学生一同上大课，许愿占了中间第三排的老座位，过了片刻郑慕妍也来了，挨着他右边坐着，她是会计专业的，两人军训的时候就挺熟的了，她大许愿一岁，说自己作为姐姐要照顾他。 说这话的当场，许愿就乐呵呵认了姐姐，偶尔周末，郑慕妍拉他逛街，同行的还有她几个室友，许愿一个男孩子跟着虽然有点别扭，但他把自己定位成抗包工与捧场王，靠卖力气与口才化解尴尬。 原本按照惯例，他俩上课前的工夫会闲扯几句，怎料今天郑慕妍一反常态，只摆弄手机，时而揉脸时而撩发，似沉浸在另一个世界。 许愿撑着脑袋看她一阵，伸手到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春心萌动啊姐姐？” “边儿去...”旁边人放下手机，轻咳一声，把书本翻开摊在桌上，说冬天都要来了，还春心萌动呢！ “冬天都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许愿笑着接了一嘴，也将书翻开，没再打趣她。 下课出教室前，郑慕妍又让他中午一块儿吃饭，“别忘了啊。” “好嘞！我把饭卡放你那儿吧？” “不用，姐请你。” 两人分开，许愿又上了两堂专业课，时间来到上午的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他选的羽毛球，这个其实他会好多年了，不需要学，纯当放松娱乐。 老师讲点注意事项与规范动作，分完组就能开打，体育课也是混专业上课，羽毛球馆场地足够大，轻轻松松容纳五六个班级。 “左右交叉轮换搭档——” 伴随哨子声下达的指令，对面新换一个同学，许愿技术挺好的，基本不让球落地，歪脖子球亦救得回来。 每过十分钟换一次搭档，在最后十分钟里，跟许愿站在同一架球网对面的刚好是江擎云，两人干对望了十几秒，许愿回手掏了个新的羽毛球，说:“我发。” 江擎云只轻微抬了抬下巴算作回应，他平时多打网球，相较之下，羽毛球的难度与运动量都小了不少。 新球一开，便再不曾落过地，两人有来有回地挥着球拍，回球速度越来越快，似都在暗中较着劲。许愿后面故意往犄角旮旯抽球，却每次都被如数奉还，打到后面，旁边同学基本全被抢夺了注意力。 从眼角瞥见旁人的举动，许愿将原本朝上前方的球拍改向变作平持，接住飞来的羽毛球颠了颠，笑着说:“好了好了，快到饭点了。” 估摸着老师也着急吃饭，提前了一分多钟放他们散场，在球馆卫生间里方便了一个，洗了手后，许愿直奔食堂，找到煲仔饭的档口，果然看见郑慕妍跟她两个室友坐在档口前的餐桌旁，桌上已经放着四碗煲仔饭。 “都是叉烧和腊肠双拼。”他一坐下，郑慕妍就推了一份到他面前，许愿从书包里拿出便携的餐具盒，谢了一声，说他两样都喜欢。 他习惯于食不言寝不语，只沉默进食，三个女生却吃一口聊几句，中午有两小时午休，他们这几个专业课还算满，下午三节，今天周五，晚上无课，平时偶尔有节选修，看个人。 “我们吃太慢了吧？”周真抬头看他一眼，笑着说，“我包里带了香蕉，来点饭后水果不？” 摆摆手，许愿问她们需不需要自己帮手做点啥，话音未落，周真暧昧一笑，朝他旁边的郑慕妍努了努嘴，压低声音说:“慕妍大概需要你帮忙。” “啥呀！”话题里的主角显得有些羞愤，瞪了瞪周真，“别瞎说。” “行吧，既然是瞎说，那我可先行动了啊，课表我已经拍了一份。”周真也不生气，故意逗弄室友，又转头问陈姝婷，“婷婷你怎么说？”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架，陈姝婷有些害羞地说自己有男朋友了，“你们俩竞争吧，不管谁输了可都别生气啊。” 许愿听出了味儿，脸上神情随之变得玩味起来，周真抽空瞥他一眼，噗嗤一笑，“你想什么脑内剧场哩？” “我想能被你们瞧上的，得是什么龙章凤姿。” 陈姝婷接过话头，“的确是个无敌大帅哥。” “这句话录下来没有？赶紧给婷婷男朋友联系...” “你又不认识我男朋友，”陈姝婷在周真胳膊上轻捏一把，问她真竞争还是假竞争，“看你也不像认真的。” 闻言，周真正色了些许，沉吟道:“太帅的有几个不花心？我是不想天天争风吃醋 ，刚看慕妍扭扭捏捏的劲儿，才激她两句。” 郑慕妍听后脸色也有些复杂纠结，摇了摇头，“别说了，不定能看上我呢，何必自讨没趣。” “是姓江不？” 周真给他竖了个大拇哥，许愿想说那就是个娇少爷，也许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呢？可对上郑慕妍骤然亮起的眼睛，他决定改口，“确实挺帅的，刚体育课上跟他打了几分钟羽毛球，他运动细胞也不错，跟我不相上下。” “那你们应该认识了吧？”周真和陈姝婷对视一眼，都给郑慕妍打气，周真感慨道:“既然你弟认识上了，就试着争取一下呗，起码不用时时惦记，早到终点早解脱。” 陈姝婷轻拍她一下，嗔怪:“啥终点？怎么就不是起点？幸福的起点。” “我是指的争取结束的终点，没指输赢。” “吃饭吃饭，都凉了。”郑慕妍切断话头，又轻搡一把坐着看戏的许愿，催他走，后者自得一笑，说有事□□上聊，背上书包撤了。 江擎云是回公寓吃的饭，家里阿姨介绍了一个多年朋友专门给他做饭，姓魏，他一些忌口和用餐习惯，家里阿姨也都仔细交代了几遍，总体来说，还是挺合适。 魏阿姨手艺挺好，人也乐呵呵的，她要等江擎云用完饭清洗餐具，被他拒绝了，只让她管做饭，饭后清洗他自己来，又说家里卫生一周弄两次就行，无需天天弄。 他本来也特别爱干净，家里乱不起来，卫生工作很容易完成，魏阿姨或许从家里阿姨那儿听到了些风声，看着江擎云的神情中透露着一丝心疼。 需要人心疼吗？ 江擎云自问是无需的，他从不觉得自己可怜，他只是厌烦周围的人和事，仅此而已。 他一般没有午睡的习惯，收拾完餐具，还有一个小时的空闲时间，只好看看书来打发。 跟他不同，许愿每天都得睡半小时午觉，跟跳绳一样为每日必选项。中午只有他和刘乐阳回寝室，后者不睡觉，纯为躺着玩他的俄罗斯方块，其实他笔记本和psp都有，然而却对这款古老游戏格外情有独钟。 睡醒的许愿精力重回满格状态，趁着宿舍的网络登上□□看了眼消息，周真发了张图片过来，写明是江擎云的课表。 「真真是不是发错了？不该发给妍姐么？」 周真一直在线，又重发一张有标注红圈的课表，告诉他这里面都是本学期跟他同堂的课程，同一教室同一时间。 「OK，懂了」 「乖，先替你姐套套近乎。」 套近乎啊，热脸贴人冷屁股，许愿可不想干，休要让那位江同学以为自己想做他小弟，偷偷观察一下得了！ 刘乐阳睡他下铺，这会儿也坐起身了，问许愿周末要给人补几节课，“要不到我家玩儿？我弟周一的生日，提前到周天。” “你弟弟的生日，我凑啥热闹啊...”许愿穿上外套，踩着梯子下了地，答说明天下午到晚上都要给人补课，“后天没啥事儿，我打算去组装个电脑。” “用我带你去不？电脑城我熟。” “不麻烦你，罗宇跟我一块儿去，他亲戚是卖电脑的，给我成本价。” 刘乐阳笑道:“那你找着个好学生，不但给你开源，还帮你节流。” 许愿得意道:“小哥我眼光好，运气也好。” “我也是瞧你哪哪儿都好，走吧，今儿下午啥课呀？”刘乐阳给他把书包背上，搂着他肩膀出了寝室。 “等等，锁门。”许愿掏出钥匙上锁，说下午有物理和信息实验，外加一堂生物选修课，又问:“你们专业课多不？” “不多，挺清闲的。” 家底厚实，父母不指望他奔事业，选的工商管理也是为了将来接他爸的班儿。但他跟那位江同学比起来，可是一点儿谱也不摆，半点儿架子也不端，许愿转念一想，大概郑慕妍就是看上江同学那劲劲的样儿，否则咋没看上刘乐阳？ 刘同学长得也高高帅帅的嘛。 然而，下午选修课上，江同学走进教室到随意选座这短暂的一分钟，便能让周遭的点点嘈杂瞬间转化成极力抑制而不得的低声惊艳，许愿拄着脑袋看向他，也不得不承认，人与人是不同的，总有人长得每一处都足够精致，加上气质的天差地别，以至于糅杂起来，成了独一份儿耀眼的存在。 第3章 赶在老师进来的前一瞬，许愿对着右前方按下了拍照键，明明是静音且迅速的举动，却引来入镜之人的回眸。许愿十分肯定手机已经被自己的书本遮盖，没人敢断言自己适才真的偷拍了一张照片，因而大大方方地与江擎云对视了一眼，然后极为自然地扯了个哈欠。 对方很快转回了头，老师也宣布课程开始，许愿当即将心神收归到课堂上，他轻易不走神，顶多答几句周围人的话，所以四十五分钟对他来讲，过得尤其快。 下课铃准时响起，因为大多数专业下午都只排了三堂课，这会儿基本都是放学状态，明后两天又是周末，有心思活跃的女生互相鼓气，跑上前去，想着各式借口搭讪某位江同学。 许愿竖起耳朵听着那位的反应，果然是不出所料的无情回绝，他不禁唇角轻轻上翘，将书包拉链合拢，从后门撤退。 江擎云冷脸说了一声借过，周围的女生尽管十足失望，却也不敢拦他，只能目送他离开。 比他早走一分钟的许某人已不见了影踪，郑慕妍恰好在他楼上一间教室，所以他没下楼反而往上跑了，许愿让她开蓝牙，把那张照片传送了过去，干净利落地删除了自己手机上的原件。 郑慕妍一边保存图片，一边数落他此举欠妥，“又不是让你干这个的...” 可惜她眉眼间的光彩证明了自己的口不对心，许愿好脾气地承诺给她建立一个江同学专属文档，“到时候你就按照这个文档针对性下药，争取一击即中，加油！” “胡咧咧！”面前的女生哭笑不得地抽他一胳膊，低声道:“论坛、贴吧这些地方迟早都有他的信息，事无巨细，多的是人讨论，用不着你。” “那？” “......”郑慕妍沉默片刻，释然一笑，“随缘呗，真要喜欢，我自己知道怎么做，真真再打趣的话，可别理她。” 许愿认真点头，随即夸她性格好，身材高挑，长相秀美，资本够够的，“咱们学校，我还没??见靓过你的女生呢，校花评比肯定非你莫属。” 郑慕妍嗔他一眼，“你不害臊，我还要脸呢，快走快走。” 被人撵了，许愿也乐呵，临走前提醒她可以再照着江同学的课表选修一些课程。 “好了，不用你操心，小爷快走吧。” 楼下到一半，刘乐阳打来电话，喊他今晚吃羊蝎子火锅，“名头是给我弟庆生，尽管他不在场，但咱宿舍还没聚过餐呢，正好赶上趟！校门口等，直接过来，快快快，不准say no！” “行啊，选个性价比高的，咱AA。”他也没扫兴，满口答应，电话那头刘乐阳央求道:“给哥哥个请客的机会吧，给个机会吧...” 许愿噗嗤一乐，“那这机会你可别一直霸占，也让我们仨轮一轮呗！” “No Problem！tonight，on me~on me~” 收了线，他刚把手机揣兜里，经过拐角时迎面差点儿撞上个女同学，对方低着头，台阶跨得还急，许愿赶紧侧身让了让，胳膊正好撞在扶手上，发出挺大响动，那女同学抬头给他叠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手没事儿吧？” “嗐，没事儿没事儿，是我下楼没注意，走急了，你忙你的吧啊！”许愿摇头，抓着扶手窜下三四级台阶，对还站在那的女同学仰头笑了笑，示意她继续上楼。 经了个小插曲，那女同学也放慢了速度，只贴着墙走。许愿看她没继续纠结才下到半层平台上揉了揉胳膊，撞那一下还真不轻。 江擎云从厕所出来，就听见他俩的动静，这会儿教学楼基本没啥人了，很安静，楼梯间空旷，一点声响都能回荡开。 他说怎么有一种意外的熟悉感，原来是声音昨天才听过，让他要对照车型匹配匹配素质。许愿，这名字有够随意的，江擎云被迫听了好几次这个名字，在羽毛球馆、在刚才教室，仿佛谁都能跟他聊开，许愿许愿地叫得亲近又顺口... 本来他特意放慢脚步，落后了半层楼梯，没料到许愿磨蹭，在楼下还没走，又在打电话，脸上漾着笑意。许荔来电，祖孙俩有亲情套餐，每月包三百分钟通话时长，所以每次联系都要聊好一阵。 许愿斜靠在教学楼的石柱上，耳边是许荔的声音，格外亲切，也牵动着思乡的心绪。大约是感受到视线落在自己脸上，他抬头看向楼梯口，江擎云没有回避目光，仍是踩着原步调，迈下了最后几级台阶。 “元宵节开台，你同我唱？有冇咁长假？”，许荔用白话问。 “也许有，现在还不知，登台的话，有打赏吗？”许愿一般都回普通话，他俩互相都能听懂对方的意思，偶尔也会互换各自的语言。 他搭着腔，一边不自觉地目送江擎云的背影，反应过来的他才想起来还有羊蝎子等着自己，赶紧骑上自行车，单手握把，边骑边聊。 “咁要睇宜家你哋水平点样，唱两句攞来听先。” “唔记得~” “不可能吧。” 许愿笑出了声，手上灵活摆弄着车把避着来往的同学，唱了两句《岳飞班师》，“却令我、五内潮泛，进或退、两为难、终念及...断头亦丧三军！关大局、唉！忍痛南还...忍痛南...还呐...” 最基础的手机款式，收音效果可想而知，收进丝丝气流声，可他唱得别有一番韵味，个别细节还与众不同，很抓耳，电话那头许荔尤为开心，喊他元旦晚会先练个手。 “排不上号啊，再说也不晓得有没有人欣赏，嫌我老气过时怎么办？” 他刚唱的声音不大不小，与他擦身而过的几个人都听见了，对着他友善地笑一笑，忽听身后有人喊他名儿，许愿按住刹车，回头一瞧，邵嘉骑车载着张宸赶上他，三人一块儿往校门去。 还没挂电话，身旁两人也没出声打扰他，自顾自交流其他话题，估摸着刘乐阳等得不耐烦了，又从校门外往回找了进来，老远就锁定了他们仨，得亏他身高有优势。 “磨磨叽叽干啥呢，赶快！”他对着三人招了招手，旁人见了赶紧让出一条供他们穿行的通道，让他们先汇合了。 待人靠近，刘乐阳一搭许愿的侧腰跨上了车后座，长腿憋屈地缩着，笑着给他们仨说:“我定的小包间，咱吃的时候畅快聊，往后就是亲哥们儿。” 张宸俩都说下次自己请，刘乐阳爽朗一笑，比划个ok手势，又询问他们都吃不吃得辣，着重问了问许愿，后者说自己喜欢吃辣，“要不就中辣吧，太辣对胃也不好。” “我们都行，中辣合适。” 四人终于出来校门，往聚餐地走了，那餐馆恰好跟江擎云的公寓方位一致，他走在四人身后十多米处，两方距离不远不近，同龄人之间豪气而开怀的大笑无可避免地钻进耳朵，让江擎云莫名地有些心烦。 手机在背包里关了机，只为拒绝薛向宁很大可能的来电，周末他并不想回家。 与他相反，许愿基本都不关手机，以防错过关键来电，许荔从手机里听见他要聚餐，便做主收了线，让他专心玩。 “是咱奶奶不？”他把手机揣回兜里，刘乐阳就问，语气带着自来的亲昵，许愿点头，说下次专程让他在电话里问候，“你的热情绝对可以让她高兴好多天。” “那是，我还没见过不喜欢我的长辈...”后座上的人挺得意，张宸接了一句，说不喜欢他的晚辈估计也是没有的，“看你照顾许愿就知道。” 对此，许愿深表赞同，又讲罗宇家小区保安对他爱睬不理的，以为这座城市里都是这么傲的呢，末了感慨还是校园里有温暖。 “其实吧...”刘乐阳偷着乐了一会儿，才解释道:“我是打东北来的，可能是在那边吸收了八年多的灵气，习惯了热情模式。这里吧，的确有一部分臭架子，也有一部分热心肠，像咱这些校园里，基本都还保留着赤子情怀，各位就好好珍惜吧，出社会啥牛鬼蛇神都能撞见。” 邵嘉恍然，“难怪了，原来你是那嘎达滴。” 春晚小品谁都能背诵几句，东北口音也能学几个，邵嘉平时太静了，也许是今天聚餐，他有些放开，竟还能调侃调侃刘乐阳。 几个人乐了一阵，也终于到了餐馆，自行车落锁，四人跟着服务员进了包间。因是提前预定，无需费时等待，刚来菜已上得七七八八。 火锅的香气霸道，羊肉特殊的膻融合着辛辣，引得人食指大动，刘乐阳叫了一提罐装啤酒，几人边吃边喝，四个男生的饭量毋庸置疑，都挺能吃的。 啤酒许愿能喝但不爱喝，拿杯子倒了半打意思意思了一下，饭间气氛活跃，平日里对各自好奇的地方都敞开了问。 也是今天他才知道各位室友的情感世界，张宸和高中同学谈了两年的恋爱，对方也在这边上学，可惜不同校，唯有每个周末约会一次，邵嘉是有喜欢的女生没敢追，刘乐阳则是被人追，他还没松口。 “你呢，许愿？这方面有没有点经验之谈啊？”被人追的点了点他，笑得有些不怀好意，许愿如实回答，“智者不入，六根清净。” 邵嘉说他还太小了，“估计还没开窍吧。” 感情交代完，聊点儿兴趣爱好、读书时候的趣事糗事、对未来的畅想打算、对各种实事历史的解读，天南海北的都能涉及几处，这与和女生聊天是完全不同的体验，许愿如是给出评价。 张宸和邵嘉都想走科研路线，刘乐阳盼着大学生活过得慢一点，不想太快毕业，许愿则是一心想早日工作赚钱，市侩得很。 与他们的热闹截然不同，凝滞的氛围萦绕着江擎云公寓的客厅，薛向宁坐在他对面，质问他为什么不想回家。 “我嫌脏。” 冰冷而平静的三个字，让薛向宁脸色瞬间难堪了起来，她假装侧头打量了屋内摆设，复又调整了情绪，如大多数温柔的母亲那般，带着纵容的笑意嗔怪他不懂事，“还有两天就是十九岁的生日了，给你庆祝一下，听话。” 江擎云充耳不闻，径自下达逐客令，“九点了，您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好了，明天上午梁叔来接你。”对面的女人自把自为地定下章程，不待他反驳已拿着包起身，准备离开。 ... 算了，何必惹她不痛快呢？ “路上小心。” 他率先走到玄关，推开大门，勉强称作送客的礼节。薛向宁踏出门口前，抬手抚了抚儿子的面颊，动作很快很轻，似在顾忌对方的情绪。 高跟鞋的声音由近及远，大门再次关闭落锁，玄关柜上摆放着湿纸巾，江擎云抽了一张揩面，将那不存在的一点痕迹移除个彻底。 第4章 欢聚到近十点，许愿一行才回寝洗漱睡觉，尽管比平时晚了大半小时才歇，但周六依旧都如常早早起床。罗宇竟一大早发来消息——「小许老师，咱上午去电脑城呗，我顺便去你们学校吃饭，下午一块儿到我家。」 「你今天起这么早？」，许愿有些纳闷。 罗宇回，「昨晚睡得比较早，上午去不？」 「去，咱可以在外头吃饭，汉堡咋样？」 「可以呀，我正好也想吃了。」 许愿跟他约好九点碰头，一块儿坐车去电脑城，刘乐阳回了家，张宸跟女朋友出去约会了，许愿这下也要出门，邵嘉从书中抬起了头，想了想，表示可以给他帮忙搬电脑。 “那可好，一起去转转吧。” 看来聚餐果然拉近了室友之间的距离，连邵嘉都主动了。罗宇的表舅在电脑城有个挺大的门面，按成本价抬了两百多块钱给许愿推荐了几个型号款式，最后组装了一台两千一的台式电脑，结账前还给他赠送了一对音响和两个备用鼠标。 “二舅，东西我们吃了饭再来拿，先走了啊，您慢慢忙。”东西存在店里，罗宇打了声招呼，三人告辞。 在快餐店吃了一顿汉堡炸鸡，许愿请的客，今天加一块儿的这消费可不算少。出来经过一家乐器店，邵嘉往橱窗的吉他上看了好几眼，许愿问他是不是中意，“应该可以进去试弹一下，弹吉他追女生应该比较占优势吧？” 他这么一说，邵嘉的神色有瞬间的不自然，不过仍是大大方方地进了店，店老板爽快同意他们试弹的请求，拿来那把吉他，邵嘉迟疑接过，问不会的话，能稍微教一下么？ 罗宇赶忙说自己会，“我简单弹一下，小嘉哥你大概看一下，要是合适，我也可以慢慢教你，这个不难的。” “我也想学，顺便把我收了吧。”许愿插了一嘴，又问罗宇房间怎么没有吉他，后者说是被他爸没收了，“他嫌我不务正业，考完才给我还回来。” 三人坐在店里的沙发凳弹了几分钟，再一问这把吉他的价格，三千九百九十九，快赶上许愿两台电脑钱了，见他们消费不起，老板又拿出一把三九九入门级别的吉他，邵嘉痛快买下。 “这把放寝室，都能弹。” “那我倒是省钱了。” 下午许愿要给罗宇上课，邵嘉说自己打算回寝室，先上网看看别人怎么教吉他入门，三人回电脑城拿上东西坐上了返程的公交。 其实罗宇是许愿同乡，只不过家里在这边做生意，初中把他迁过来上学，但是高考得回省内考，升学难度比在本市大。恰好许愿成绩出色，又是才考完，对考点知识摸得透彻，罗宇父母也倾向于把孩子交给他辅导，一周两天，周五周六，两天给他一千的补课费。 外面补习机构的收费是按小时的，他两天算下来有近十个小时，其实这个费用不算给多，再说自己是十分用心备课辅导的，许愿也就没自降身价。 上完课已是晚上九点，罗宇妈妈周末在家，可惜她的厨艺一般，许愿很想说要不然自己下厨好了，也不至于糟蹋那么好的食材......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白灼虾有好的海鲜酱油搭配，他才不至于吃不饱。 气温又降了，刘乐阳说过不了两周就要供暖，到时候室内暖和，下个月还会有雪，许荔说让他元旦参加表演练练手，他还想着能不能把许荔接来看雪吃羊蝎子呢，然而过节机票贵，节前来又不知道住哪里，许荔肯定不想浪费钱住宾馆酒店，估计不肯来。 江家别墅内今天举办了一场小型宴会，主要是为庆祝江擎云的生日和他父母的结婚纪念日，来的除两边的亲朋外，多是些生意伙伴，各个出手都阔绰，送来的礼物花样百出，价值不菲。 不仅要被迫应酬和答谢，还要忍着恶心看着江宏与薛向宁装模作样地在亲朋宾客面前秀恩爱，整场下来，江擎云的脸色已经冷到了极点。 冯家康的来电算是及时冲淡了一点他烦躁的情绪，他在大洋另一侧送上祝福，又说自己圣诞节会飞回来，“你怎么一直不上msn？给你视频也不连线。” “电话里说两句一样，没必要视频。” “就想看看你呗。” 江擎云哼笑一声，“不都是老样子，难道你现在面目全非了？” “你这中文造诣还不如混在异国他乡的我呢，”冯家康吐槽，又说面目全非不至于，“反正变化挺大，你要看了估计还不敢认。” 他在国外学医，回来要接他老子的班，名校的教授通常都有个性，虽然他挺有天分，也比较得教授青眼，但与之对应的就是高要求高标准，每天累得倒头就睡，加上食物吃不惯，人也瘦了一大圈。 知道江擎云不乐意听他说家里那点糟心事儿，所以他根本不问生日宴的话，只闲扯些生活琐事和求学艰辛，末了反问:“你们学校咋样？大把人献殷勤吧？” “学校你比我熟，我刚报道一天。” 他也不接后头一茬，冯家康了然一笑，又想着继续撮合他跟自家表妹，“难怪瑞曦说去你学校几次都没见着你面儿，兄弟能劳你抽空抚慰抚慰她受伤的小心灵么？” 江擎云轻皱眉头，沉声道:“别念叨，被你念叨来我是没有好脸色的。” “你能告诉我为啥看不上我妹么？莫非只是不愿意喊我大舅子？好歹我也比你大那么四五十天吧？至于那么拉不下脸么？” 电话这头的人似被他的语气逗笑了两秒，转而又一本正经地解释:“科学调查表明，从小一起长大的异性通常不会产生性吸引力。” 冯家康哭笑不得，“你俩拢共也没在一起待过二十天！啥从小一起长大，没事实依据啊！再说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佳偶天成，自古有之。” 江擎云仿佛没听见一样，问他还有没有话说，“没有就挂了。” “别别别，再聊会儿呗...”对面连忙挽留，但他还是想收线，突然冯家康似乎想起个事儿，抢着挂断前给他讲了，“哥们差点儿忘了说，你知道我的异国奇遇不？哥们儿被两个男的给表白了！给哥们儿都整蒙了，撇开性别不说，单纯是他们那直充天灵盖的香水味儿我都受不了，退一万步说，即便真喜欢男的，哥们儿也得找你这样的不是？” “你视频就是要说这事儿？行了，你在外好自为之，挂了。” “哎哎哎？最后一句最后一句，我给你寄了东西，大概周一送达，记得签收，拜拜！” 估计阿姨守在他门外有一阵了，江擎云刚结束通话，她就轻扣了两声房门，开了点门缝询问，“擎云？晚上就在家休息吧？床单被罩都是早上刚换的。” “不了，我回学校。”江擎云从按摩椅上起身，揣着手机出了房门，阿姨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下楼，客厅的薛向宁瞥见他人来，笑着招手喊他过去。 在外人面前，江擎云基本都会给足她面子，依言走近，薛向宁告诉他表哥表弟都想跟他打桌球，让他晚上陪他们玩一玩。 “下次吧，晚上我得回学校。” 姨妈一听他赶着回校，便拉着他的手问他是不是交了女朋友，“怎么这么急着走？姨妈都好几个月没看见你了，也不愿意陪我们坐会儿？” 江擎云只笑了笑，旁人以为他这是默认了女朋友的猜想，帮腔道:“小孩子嘛，跟我们没共同话题，他要走强留没意思。” 薛向宁便说让梁军送他，被他拒绝了，“我骑车走。” 对周围人歉意一笑，她拉着江擎云往旁边走了两步，又吩咐阿姨给他备些吃的用的一并带过去，对他骑车走的话则假装没听见。 “我说我骑车就行，东西改天让魏阿姨拿吧。”江擎云又说了一遍，薛向宁皱眉，仍不想松口，只说可以让梁军换辆车送他，江擎云觉得好笑，“哪辆是没染上味儿的？真要换车，那就连开车的人也换了吧。” “你非要...算了，”眼前妆容精致的女人似是有点自嘲又有点生气，脸上的笑容挺复杂的，又叫住上楼的阿姨，去书房拿来他的摩托钥匙和机车证，她说:“路上慢点，电话不准白天关机。” “行。” 拿上两样东西进到车库，江擎云跨上车，扣上头盔，十四岁的双胞胎表弟跑到他旁边，“哥，这就走啊？” “嗯，你们可以去我房间玩，没锁门。” “好，谢谢哥，你慢点骑啊！” 拧动油门，驶离之前，他左手竖了个大拇指朝俩弟弟摆了摆，示意他们玩儿自己的去就行，终于不用被车厢桎梏，江擎云的心情也因此稍稍转晴。 跟他相比，此刻许愿的心情显得有些糟糕，后轮车胎破个口子，瘪了。半路窜出来两只野猫，他紧急转向躲避了一下，就这么准地扎到一段铁丝结，无奈下地推着车走。大概是他身上残留着大虾的鲜味，两只野猫喵喵呜呜地追在他身后不肯走。 “你们想跟着我去学校吗？我现在可没吃的。” “...喵...” “行吧，要跟就跟着吧，不过我可不会抱你俩，坐车也甭想了，我两脚兽都要靠走，你俩四条腿怎么也比我节省一半体力吧。” 许愿时不时回头看上一眼，那俩猫跟到一处夜市却不肯再跟，往下一溜烟跑没影，大概率是寻找更善良的投喂主去咯。 “唉，行百里路半九十，你俩都跟了一大半路程，即将拥有源源不断的投喂与抚摸，怎么能中途放弃呢？” 江擎云骑车经过，听着右侧那道熟悉的声音，心想自己跟这人还挺有缘分，一连三天都遇上了。其实他俩本来也遇不上，江擎云七点就出发了，但是他在外面溜达了几圈，又排了一会儿队给车加油，这才能跟许愿撞上。 他的速度放得很慢，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龟速前进，或许是太过无聊，想看看许愿还要嘀咕些什么？ 里头那人居然也没冷场，将对两只野猫的感慨换成了戏曲练习，仍旧接着昨日的唱段，这回他的声音放得更开，“战马嘶鸣惨......惨！不忍~放南山...” 唱又不唱完，低头对着自行车问:“你惨不惨？那铁丝把你扎穿个大~窟窿！” 江擎云被他这一出逗笑，又听他继续唱:“未餐胡虏肉，壮士复…何颜？” “胡虏肉，胡虏肉...”他接着用白话又念了两遍，“咕噜肉！唉...小宇惨呐，他妈妈的厨艺太一般了！一点进步也无！可见是没有天分！” 他的白话和普通话都挺标准，音调语速让人觉得悦耳，并无让人心烦的腔调或口气，可这嘀咕的都哪儿跟哪儿呀...旁听之人微微摇了摇头，藏在头盔下的脸庞染上了一丝无奈的笑意。 满心以为年岁渐长得才情垂怜，偶得灵感几滴做个世间上最纯最绝最惊艳刻苦铭心感情故仔一嗰，点知原来是个月咁长凄清苦楚春娇旖旎惊天噩梦一个，我话点解要连连失眠眼泪狂飙花着眼颤住个胸腔都忍不住流泪落笔，硬是跌宕起伏如在山崖蹦极来回恰个，宜家我出走半生闯荡奔波半生，落满身伤满身落魄，居然心似人不停撕扯，破穿一个泣血大窟窿，浑身冒汗手脚震颤闷住胸腔喘不上气，终真真切切体会一番古诗古人所讲郁结于心几近欲死，是何种滋味，我未敢写落去，只得随残文几篇残梦几盏，抖住手贴上来，封笔葬我心高气傲白日做梦，以账户铜板几个为纸钱，跪地求天绕过，我对住祖先起誓，关在火车一节厕所痛苦求饶，只求我心莫咁样痛，让我喘翻那口气，我低头跪地未敢再傲，甘为平庸，余生我一定好好对这副身体，养好残身，再未敢做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我情绪真係坏咗 第2章 第 2 章 第5章 许愿也不知道今天怎会这么有兴致，自娱自乐了一路，其实他还不知道有人旁听了半路。 “江擎云...” 他这骤然一喊，把绿化带另一侧的人心里喊得一惊，差点儿提速冲了出去。 “郑慕妍...” 好吧，里面那位，没发现他。 许愿把俩名字来回念叨几遍，觉得莫名的有点点般配，这点事儿他又只顾着在心里琢磨了，完全不顾旁边人被吊起来的好奇心，这么生生停在此处，结束了。 喊了他和另外一个人之后呢？难道许愿喜欢那人，所以在嫉妒自己？那天在羽毛球馆，看对方确实是对他有敌意... 一个看似十分合理的可能性出现在江擎云脑中，眼看着学校就要到了，他干脆提速先走一步。 远远看见一辆酷炫的机车驶过，许愿不无艳羡，“同样两轮儿，却是天差地也别...” 昨天江擎云已经找老师申请了骑车权限，老师批了张单子给他，正好趁现在，他先给门卫看看，免得后天来还卡在校门口引人围观。 有盖章批示，这事儿很快办妥，临走前他又朝许愿那头看了一眼，对方也加速了，奈何只能靠跑，江擎云又骑上车走出一大截他才算挨到了校门口。 因突发情况，许愿回寝室还差八分钟就到十点了，邵嘉帮他打了热水，这会儿坐在下铺练习吉他，像在给许愿的洗漱配乐。 弹了两三分钟，他把吉他收到柜子里，跟许愿说自己挺有音乐天分，“已经可以弹上学歌了。” “一通百通，区区吉他难不住你聪明的脑袋瓜！”许愿坐在凳子上泡脚，笑着和他搭话，邵嘉突然感慨:“感觉我高中一个月的话也没有这两天的多，还是被你俩给带动了。” 许愿哈哈大笑，藏着一点狡黠，纠正道:“小嘉哥，应该说被我俩打动了才对。” 邵嘉闻言也是乐了，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还是不够贴切，应该是我被你俩感动了。” “会不会是因为你之前太内敛了，才导致你没能引起心上人的注意呢？也许她也喜欢你，只是不敢主动靠近。” “看样子你还挺有钻研。”邵嘉要笑不笑地接了一嘴，示意他结束此话题，“早点睡吧，明天你要不跟我去图书馆？” 许愿摇头，“我不跟你们抢位置，我打算在寝室熟悉熟悉电脑。” “也行，你洗完了赶紧睡吧，十点十二了。” “好的。” 把水倒掉，许愿也没磨蹭，赶紧熄灯上床。第二天早上，晴，他照例在花坛边跳完绳，觉得身上出了点汗，加上昨晚上走了五六公里，干脆把寝室给全面打扫了一遍，然后拿着衣服和挡板去澡堂洗头洗澡洗衫。 由于他拿挡板去澡堂，还被不少男同学嘲笑其矫情，但是许愿始终坚持如一，他是南方人，实在是不喜欢北方的澡堂文化。 还别说，有他这一带头示范，不少羞于坦诚相见的南方学生纷纷有样学样，许愿曾经还因此，狠狠惋惜过自己错失成为中间商的一次绝佳时机。 他不仅洗澡怕人看，贴身衣物还从来不用洗衣房的机器，坚持手洗，张宸和邵嘉也只是手洗内裤，刘乐阳来的第一周都把脏衣服收集起来带回家去洗，后面嫌麻烦，干脆也手搓内裤，别的塞洗衣房的机器。 一番洗漱工程收尾，时间也来到了中午，只能先吃饭，下午再摸电脑了。没成想，饭还没吃完，刘乐阳又把他读小学六年级的弟弟带来了寝室，让许愿陪玩，“快让我补补睡眠，昨天通宵了。” 许愿心想，你既然都缺少精力了，咋还专程把孩子领过来呢？但面上却对弟弟展露了无比的热情，先问他玩不玩电脑，“虽然档次可能及不上你家的，但这是崭新的。” 弟弟还没反应呢，躺床上盖着被的刘乐阳噗嗤一乐，替他弟接话，“甭让他玩电脑，有瘾，实在不行让他跟你跳绳吧。” “大老远来跳绳？” 弟弟却干干脆脆地一点头，“跳绳可以呀。” “那还是打羽毛球、篮球这些的吧，相比较没那么枯燥。”许愿也是被他哥俩惹笑了，一摸弟弟的尖下巴，夸道:“你咋这么乖？我看你比你哥精致，将来肯定帅得过他。” 好么，说补睡眠的人嘴巴也不一块儿歇息，“跳绳枯燥你还天天雷打不动？你别看他这会儿乖得跟小鸡儿似的，熟悉俩小时你就知道了。” “你这耳朵挺爱岗敬业的，一句话也没漏听。”许愿把最后两口饭扒拉干净，收拾收拾桌面，漱漱口，完事后领着弟弟走了。 弟弟名叫梓航，跟他哥挺押韵的，许愿秉持着模范家长的带娃原则，绝口不提成绩，却防不住小屁孩儿自个儿要炫耀，“许愿哥哥，你会控分么？要考88，决不考87、89那种。” “言下之意，就是阁下你会控呗？” 刘梓航得意道:“也就是单元测控一控吧，期中期末怕我爸妈给我混合双打。” 许愿给他赞了一个大拇哥，又故意问他，“是不是一旦你不控分，分数就不由自主地到达100呀？” “数学能，其他总要扣两分，就好比家长要控制我们的娱乐时长，生怕我们骄傲自满。” 他一副不伦不类的老气横秋，惹得许愿哈哈大笑，“我看你将来不得了，能说会道，天资卓群，还一表人才。” 他夸得真心坦然，刘梓航小朋友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便转了个话题，“哥，咱俩去哪儿玩呀？” “要不你提个思路？” “篮球就算了吧，我们身高的差距容易引来旁观者的刁难...”小朋友一本正经地思考着，模样别提多有趣了，许愿的笑就没从脸上下去过，真想把人拐回家，绝保能将许荔逗得合不拢嘴。 思来想去，最后刘梓航还是选了羽毛球，真就多余费那考虑的劲儿呗。许愿搂着小朋友到羽毛球馆，玩了大半个钟头，其实是有点无聊的，他不无遗憾地说:“如果在我老家，能带你玩的地方就多了，钓鱼抓虾摸螺丝、上树掏鸟蛋、林里砍竹虫，园里摘果子，乐子挺多的。” “砍竹虫做什么呀？”，小朋友好奇。 “吃呀！甜的，还有营养。” 刘梓航点点头，说自己吃过炸蚂蚱，“就是脆，没啥好吃，不甜。” 许愿立刻承诺，“那有机会我给你带竹虫来尝尝。” “用竹子装来么？” “是啊，只把藏虫子的那几节带来，天然的容器。” “那你咋知道哪节有呢？”刘梓航追问，许愿乐道:“你还小瞧我的经验不成？林子里的小动物们都未必有我熟悉它们的家园。” 好歹是乡下到处疯跑着长大的孩子，恨不得把家乡每一处位置都摸清，因为那将是支撑一个人后半场人生之旅的精神食粮。 刘梓航表示期待，许愿询问他愿不愿意去自己老家玩，“你还有半年就第一次解放了，怎么样？来不？” 小朋友笑着说想去，但要问问他哥，“他肯定也想去。” “那不就行咯？”拉着他起身，许愿把器材归还，领着弟弟又出了体育馆外头，问他想不想偷偷吃一吃垃圾食品，“昨儿我吃了汉堡和炸鸡。” 说出来好似在馋小孩儿，刘梓航倒是挺有定力，“我就吃根雪糕吧。” 校内还没卖的，许愿想起来自行车胎忘了补，索性推着车领孩子去校外便利店买。路上他给弟弟说两只野猫的事儿，问他喜不喜欢养宠物，一般小孩子都比较喜欢亲近小动物。 哪想，刘梓航认真回答说:“喜欢动物，但不喜欢宠物，因为关起来是违反了动物天性的。” “知己呀！”许愿听个挺高兴，赞同道:“你说得很对，大自然才是它们的家，不是钢筋丛林。” 他把刘梓航当作同龄人相处，又不像刘乐阳偶尔还会训弟弟两句，因而半天相处下来，弟弟已经很乐意找他玩儿了。 “下次不带你来！” 睡醒的刘乐阳故意逗弟弟，对方却悠闲地坐在许愿腿上吃着雪糕，表示自己可以独自坐公交来，用不着他带。 “瞧把你能的...” 许愿问他昨晚干啥熬通宵，弟弟抢答:“陪我大姑二伯打牌，搓麻将。” “那赢了没呢？” 刘乐阳笑道:“你咋不懂规矩，跟长辈打牌是赢不得的，非但不能赢，还要先赢后输再赢再输，输得不着痕迹，比上课还费脑子。” “你们哥俩真是一对开心果！”许愿乐得开怀，刘梓航跟着笑，说二姑他们赢的钱全给自己了，笑完又苦着脸跟他抱怨，“所以我哥把我的滑板和汽车模型都绑架了，要我拿赎金赎回来。” 此话一出，许愿更是笑喷，感叹道:“得亏没和你哥俩一块儿长大，否则十七岁的我必然有一张二十五的脸，今天半天笑得褶子都出来了。” 刘家哥俩还被他说乐了呢，刘梓航把吃完的包装袋递给他哥，从许愿腿上换到了亲哥腿上，评价道:“许愿哥哥也太有意思了，还好看。” “礼尚往来，是个知情识趣儿的好弟弟。” 对面哥俩搂一块儿笑，刘乐阳问他弟晚上怎么着，“留下睡一晚上，还是直接回去？明早上学。” “你第一节又没课，我在这儿睡，明早你送我上学。”弟弟说得理直气壮，他哥脾气顶顶好，痛快答应，又问他跟谁挤。 刘梓航正色答道:“我情感上是希望和许愿哥哥挤着睡的，但是我睡觉不老实，还是睡我哥这儿吧。” 两个哥哥对视一眼，乐个不停，弟弟又补充道:“其实我更想让我哥睡地上，独霸整张床，我的滑板啊！” “说啥呢，老远听见你们的放声大笑。”约会和自习分别结束的两室友又结伴回寝了，见这里来了个小孩儿也是一愣。 知道他明天生日，都表示祝贺并欢迎他留宿，张宸还将女友分给他的零食大礼包送给梓航，“就当生日礼物吧，空手不合适，明天带给同学分一分也行。” 邵嘉打趣一声，“你这显得我很尴尬好不好？” 说完，他在几人的笑声中翻找出个雪糕棍组装的飞机模型，送给刘梓航，弟弟可惊喜了，“我太喜欢了，好高级！” “材料是不高级的，但还是要诚实地感谢弟弟的欣赏...”邵嘉微笑，斯斯文文的，得知他学的是物理专业，刘梓航一脸崇拜，“哇！” 张宸今天约会完，兴致也高，十分自然地拖来凳子，坐下来加入逗孩子大军，“我也是学物理的，再哇一声给我听听，别厚此薄彼呀！” 整层楼最乐呵的就数他们寝室了，直到入睡前的欢笑声都几乎未曾间断过。 电脑配备上，许愿每天睡前都要花一个半小时练习编程，为此，他去图书馆借了专业资料、偶尔还会跑论坛和贴吧上找找看有无同专业的学长大神，想请教请教。 自从上次郑慕妍不让他掺和她情感世界，他就不再把注意浪费在江同学身上了，现在这位可够拉风的，天天机车进机车出，穿着夹克，最骚包就数他了。 第6章 从娇滴滴到骚包，倘若传进江擎云耳朵里，也不晓得他会作何反应。他这周除了上课偶尔碰见许愿两三次之外，在其他地方都没碰见过，比头三天的频次降低了不少。 冯家康给寄来了古董相机和大堆胶卷，可是江擎云却没什么拍照的兴致。 许愿早中晚吃食堂、休息回寝室，都与他不同路，完全是背对背两个方位。 这两周，专业大神没看到几个，江同学的照片和画像倒是看了不少。周天下午，许愿坐在桌前，熟练地滑动鼠标，在一个浏览过的帖子中准确无误地点开那张机车图，不得不说，那位除了脸外，看头仍旧不少。 他说的是车和夹克... 好吧，还有笔直匀称的大长腿。 他按动鼠标右键，看着保存选项，慢慢松开右手，过了会儿又再次点进去，纠结两分钟，仍是将照片保存，他进到图册文件中对原图进行尺寸和方向更改，然后删掉了原图。 想了想，又把背景给晕化处理了，方才将其设置成了电脑的锁屏壁纸。 他认真看了两遍，尽管寝室就他一人在，但自认还是有点掩耳盗铃，便再次退回到图册中截掉了头盔部分，看着图片里极其不协调的人形，许愿叹了口气，撤销了全部操作，只将晕化的图片保存，同时还原壁纸设置。 行，再也不手贱了！ 嘿！他到底为啥要不好意思？他不过是想找个模板激励自己长高变帅罢了，等他看到更有激励效果的图片决不让此图多留一秒。 原来心里说人骚包，实际上自个儿也想骚包，无奈自觉条件有所欠缺......未达标！ 每天按部就班地上下课，或给罗宇上下课，与此同时跟随张宸他俩的步伐，他现在也要对照资料预习，每天晚上在电脑前进行相应的实操演练，许愿感觉时间过得充实而迅速，不仅丰富了脑容量，也拔高了身板儿，距离一米八还差不到两公分的距离。 有时候，生活中插曲就是会突然间邪门地诞生，他还默默等着郑慕妍的桃花有喜讯传来呢，结果先等到了搭错枝头的一颗花骨朵。 被表白找上门了... 上次差点儿跟他在楼梯上撞了的女同学，自我介绍叫刘紫嫣，说她注意许愿一个多月了，问他，觉得自己怎么样，可不可以做他女朋友？ 许愿当时就有些宕机，女生表完白尚且羞怯地等他回应，他却愣是一分多钟没接上话，场面冷在那儿，跟树上的雪一样。 那一分多钟里他想了些毫不相干的东西，眼前的女生姓刘，会不会跟刘乐阳哥俩认识？甚至沾亲带故？又想要是干弟弟在跟前，事儿就好办了，让他说几句逗乐的话，兴许就能轻松而不失各自体面地，化解了这误入歧途的缘分。 “怎么样啊许愿？” 还要人女生追问，没品呐！许愿在心里臭骂自己一句，特别无助地苦笑一声，乍见他这表情，刘同学也懂了，杏仁眼勉强对他弯了弯，笑着说没关系，当她没提过这一茬。 她的眼皮微微泛着红，大概是冻的，也有可能是瞬间上涌的泪意。 许愿心中闪现一丝丝难过，笑着解释，“真心是我不考虑这些，我打算独身，不敢耽误你，如果你愿意结拜，我立马同意。” 刘紫嫣又气又乐，努力蓄在眼眶的泪水却跟着流了下来，再开口声音有点哽咽，说她真挺喜欢许愿的，姿态摆得很低，“不合适，或者你坚定独身到底，再分...行么？” 何必呢？最后只是徒惹伤心，许愿在心里给出答案，眼前的女生却突然上前一步抱住他，鼓足勇气道:“就算分，也行，我们共同创造一段记忆也可以。” “...真的对不起。”许愿硬着头皮开口，怀中纤细的身躯随之轻微颤抖，他抬手扶住刘紫嫣的肩膀，缓缓后退一步，分开两人的间距，对方的伤心他看在眼里也不落忍，但是当断则断，当机立断！ “要不你打我两拳吧，解解气。” 刘紫嫣牵强地扯出个笑容，然后背过身蹲了下去，嘴里说请他先走。人都让走了，那就赶紧走吧，许愿克制着想安慰人的习惯，再次道了一歉才快步离开。 晚上回到寝室他还有点过意不去，犹豫半晌，转头把电脑里存的那张机车图给删了，还是不要太帅为妙，最好丢在人堆里发现不了，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退出界面时，他瞥见显示器的右下角显示着当天的日期——2009年12月25日，星期五，又是圣诞节，难怪会选今天表白。 成了可以一块儿欢欢喜喜过节，没成尚能用周末来调节心情，挺好... 许愿曾经致力于把遇到的漂亮女生都处成姐姐妹妹，一直以来他都挺成功的，这帮他避开了很多情愫。 来吧，继续努力吧！ 他在键盘上敲了一行字，把旁边躺着的刘乐阳乐得差点跌落床，他把手机上许愿的□□主页签名伸到当事人眼皮底下，问:“啥意思？争当妇女之友？” “就字面意思呗，我需要姐姐们的关怀。” 刘乐阳把他连人带凳挪到寝室正中央，审问道:“今天绝对发生了点子事儿呀，如实招来，抗拒从严。” 张宸转过身，跟着凑热闹，说:“大概是被表白了，怕麻烦，所以给自己贴标签呢。” 许愿老实道:“是他说的那样，但是拒绝任何人打探详情。” “你看你，是你拒绝别人，咋自己还难过上了呢？”刘乐阳觉得好笑，又拿自个儿举例，“哥拒绝人后一切如常，毫无负担。” 邵嘉问他追她那女生他咋拒绝的，刘乐阳面色一变，半干不尬地答说:“我怕拒绝狠了她打死我。” “那你有谈过别的女生么？”，许愿还挺好奇，只见刘乐阳没好气地躺回床上，用跟刚才同样的语调说:“要是谈了也得被她打死。” “那你这不就是也喜欢人姑娘么？”许愿转了个方向面朝他追问，他乐阳哥拍着他的膝盖沉痛道:“NoNoNo，我天天都在给她物色合适的男生。” “那得挨多少打呀？” 张宸半笑不笑地对许愿说:“你就甭管他了，他那都是小情趣。” 刘乐阳自下而上瞪他一眼，倒是没继续掰扯，被他们一打岔，许愿的歉意也被他们打散了，他坐回桌前，右下角的企鹅疯狂闪烁，一点开消息99 ，都在调侃他的个性签名。 他在群里回复:「志向不在乎远大与否，温暖关怀常伴我左右，欢迎各位姐姐们找我聊八卦」 有人当场截图同步转载于论坛跟贴吧，新帖子恰好跟最热门的那条挨着，还有人不嫌事儿大，在热门贴里留言——「第二帅封心锁爱，尔等还是专心在此耕耘吧。」 周真亦不嫌事儿大，闻声而来起哄，实时汇报各种跟他有关的消息，还把那则留言截给他看，许愿回复:「我只知道第一帅叫校草，那第二帅该叫啥？校芽？我看是笑掉大牙！！请各位姐姐给我使劲举报这条留言，以免误伤我脆弱而幼小的心灵。」 「............」 对面发来两串省略号，反手又将聊天框截下发在那条留言的回复里。 同一时间，冯家康正在江擎云公寓里刷着他们校内论坛，能引起他观察兴致的自然非那条热门贴莫属，里边儿几乎都是沙发上那位的模样，糊的、高清的、拍的、画的，各种都有。 “还别说，有几张照片真不错，拍的挺有水平。”他说着就要随手保存下来，可惜他未登录，无法保存，江擎云提醒，“别手贱。” 冯家康快速敲下自己的□□邮箱，现场注册一个账号，也要手贱一下点击保存项，头也不回地说:“密码跟你msn密码一样，需要可以自行登录。” “你不需要倒时差吗？退出关机。”江擎云从沙发上站起身，电脑桌前的那位哈哈一笑，说自己现在就是在倒时差，他在飞机上睡得够够的。 “客房，你随意。”前者准备回卧室，冯家康喊住他，“哎哎哎，不到九点好不好？” “......这里说有个第二帅，感觉比我差一点，他看起来毛还没长齐吧？怎么叫这个名儿...许愿？真名假名啊？” 江擎云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冯家康仰头看他过来，以为他感兴趣，当即殷勤地滑动鼠标给他看帖子。屏幕上是许愿的照片，还有人正不断上传新图，各种抓拍及合照、学生证都拍上去了。冯家康点击放大夹杂在其中的几张聊天截图，看许愿戏称自己是校芽，不禁失笑，“行，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个儿还没长大呢。” “别乱保存图片，不要瞎取昵称，关机前退出账号。” 身后的人提了三点要求后便回主卧休息了，剩下冯家康多逛了半小时贴吧，他登录上自己帮江擎云注册设置一条龙服务的□□号，一上去就是大堆的好友申请，密密麻麻，他倒是没手贱点同意，只退出该页面，找到瞿瑞曦，打开聊天框挑选了几张照片发了过去，对方瞬间回复:「康哥？」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面再来一条消息——「这些我都能逛，该有的照片一早存了。」 「得，嫌哥多此一举了呗，明天哥哥们来接你，记得做好准备。」 「我是挺乐意的，只怕你身边那位不乐意，我看还是你们玩吧，妹妹不想讨嫌。」 冯家康对着这条消息摸了摸下巴，看来自家妹妹吃了太多闭门羹，有些心灰意冷了。 他回复:「哥都随你的意思，明早八点之前你都可以反悔。」 瞿瑞曦发了个ok过来，兄妹俩结束了短暂的沟通，冯家康没说假话，他是真不困，左右无聊，便再次逛起了帖子。某位同学一分钟前刚上传了一张女生图片跟在江擎云的帅图后面，他刚想定睛跟瞿瑞曦比照比照，放大一瞧居然是幅画，绘画的人水平真心不错，没放大之前他还以为是照片儿呢。 只是... 这画的怎么跟江擎云孪生妹妹似的，五官都有极高相似度，要说有点儿区别，只能是轮廓更柔和些，再看下边儿跟的一句「好看的人大多雌雄同体」，他才恍然，敢情是给江擎云意淫成女生了。他刚把图片保存，下一秒帖子便消失在眼前，估计是发布人主动删除了。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哇，冯家康将图片当场打印出来，跑到主卧敲了敲门，“哥们儿找着你真命天女了，想不想看？” 里头传来一声冰冷的闭嘴，门口的人也不恼，蹲下身去，从门缝里把打印的画正面朝上给塞了进去，提醒江擎云记得查收。 其实江擎云是女生的话，真心挺美，就是不太现实啊，身高也不搭，一八几的美女，压迫感太强。冯家康琢磨阵子，边想边乐边纠结，傻坐了几分钟，他赶紧甩甩脑袋，驱散想象，准备关电脑。 又过了会儿，他把那张画设成了电脑壁纸，并且打印一张塞进了自个儿行李箱，终于不墨迹，肯回客房去了。 第二帅的帖子没被删，反而越堆越高，许愿头大，匆忙走访其他高校贴吧、又从网上图库里一并搜罗，截了二十多张青葱水灵的帅哥照片分发给三位室友，让他们和自己都跟在这篇帖子楼下带图回复，还指定要求每人附送一句留言...... 诸如「弟弟那一挂的只能叫可爱」「还是多看看其他校草吧，审美有待提高啊」「许愿也配叫第二帅？别侮辱江擎云了！！」「第二帅就这水平？磕碜谁呢？东北随手拉个高中生都不止这档次...」「你们是心盲眼糊，这种档次的也拿上来溜？有这上传时间还不如吃根棒棒糖，审美太幼稚」 郑慕妍和周真在□□群里给他发来一连串问号，许愿直接甩过去一则，「删帖/绝交，选一个吧，姐姐」 看他是真头疼，周真捶床狂乐十多分钟，决定大发慈悲放过他，发动女生宿舍楼的人脉，又是帮腔贬低嘲讽他自己，又辗转求到楼主那里，替他删帖。 第7章 帖子好歹是从大庭广众之下消失了，许愿也就不介意三个室友存档他自救之路中......亲手呈上的黑历史，被三个人笑，也总好过见人就得钻地缝吧。 “睡吧睡吧，不配叫第二帅的许同学。” “是的，我不配，元旦之前最好都别让我听见帅这个字，我已经对它产生了阴影。” 许愿因这个称谓连洗漱都耽搁了，折腾到接近十二点才睡着，梦里又被江擎云的机车给轧了...咋能这么惨？睡前受惊，梦里受伤，醒来受气。 气完，他决定发愤图强，不管论坛亦或贴吧，他都要把后台程序拿下，从此让自己彻底隐匿于那片汪洋。 三位室友周六惯例不待寝室，刘乐阳自车上打来的一通电话更让他坚定斗志，电话那头哭笑不得地告诉许愿，昨天删的贴子又以另一种形式起死回生了，“你自己看吧，估计是哪位迷恋你的同学，昨天你叫我们埋汰的话她都截下来了，大半夜开新帖骂咱呢...” 什么晴天霹雳呀...许愿都抓狂了，他大概猜到是谁，帖子他找进去看了，除开反驳那些埋汰话之外，帖主还以绘画多年的专业角度，全面分析许愿跟其他帅哥的长相对比，信誓旦旦地说，再过不了两年，许愿绝对会长得更帅，而且他这一款是越长大越帅，如一坛酒越老越淳，到时候只会把别的人衬成弟弟。 我自己都不知道会越长越帅，你咋知道？会算命吗？我真的求求你了！ 他很想实名回复一声，但那只会引来更多调侃，许愿决定电求万能周真，“真真姐，能帮我问到刘紫嫣同学的电话或□□吗？急等！” 这会儿七点不到，周真还没起呢，扯着哈欠问他咋了，许愿哭丧着脸如实招来，还别说，周真立刻清醒了，笑得地动山摇，边笑边说:“让姐再乐两天，周一再说。” “绝交吧。” “哈哈哈...哈——” “笑完了吗？”许愿看着已经三分四十七秒的通话时长，被她气笑了，“弟弟不求了，弟弟要闭关，元旦之前都不要理我。” 周真回答说好，“是你不求，那怪不到姐姐身上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在嘲笑声中结束通话，许愿搓搓脸，在闭关之前他还想挣扎一下，于是打开□□，好彩！感谢无法取消好友申请的设置！从那栏里，顺利找到了刘同学，他猜得没错，帖子果真是刘紫嫣建的。 他赶紧发过去一则消息，「能不能删一下呀？求求了，求求了！」 过了五分钟，刘紫嫣才回复:「删掉就做我男朋友吗？」 许愿哭笑不得，说:「别逗孩子了，再逗要哭啦...呜呜呜呜呜呜——」 对面立刻回:「不做男朋友，我就不删。」 「别钻牛角尖嘛~」 「你不是学计算机吗，想删应该不难吧...」 「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我现在就发愤图强，争取对得起你的印象。」 这则消息发完，对面不说话，近十分钟后才回:「你的签名为什么是这个？」 聊天框一直开着，提示音响起，许愿从资料里抬头，正敲击键盘准备回复，刘紫嫣又发来一条:「你是喜欢男生吗？」 一句话问得许愿目瞪口呆，刘紫嫣接着说:「我可以把那条消息删掉，也会保密，你是吗？」 「我删了~」 咋还带上波浪线了？ 「如果是，那我想我们可以假装谈恋爱，这样你不用再被别的女生骚扰，也不用担心...担心别的。」 许愿尴尬回复:「刚没看见，你肯删掉帖子吗？太好了，谢谢你！我不觉得是骚扰，再次向你道歉，很对不起你的心意。」 发送完毕，聊天框彻底死寂，许愿忐忑地傻坐了近二十分钟，也不敢进论坛再看眼帖子，生怕对方一气之下对所有人宣布自己喜欢男的，他不是啊！苍天可鉴，他真不是啊！ 然后他再次接到刘乐阳的电话，他憋着一口气，就怕对方突然问他是不是真喜欢男生，好在对方说的是个完全相反的好消息，“帖子不见了，是不是昨天跟你表白的那位呀？难道是你答应了什么？” 终于可以喘口气了，许愿带着劫后余生的心情回答:“别瞎说，你到家了没呢？” “快到了，我正逛水果摊儿，买点儿梨回去。” “那你慢慢挑，我要学习了。” 刘乐阳不肯挂，“哎哎哎——再聊几句呗！咋样啊，谈上啦？” 许愿没好气，“弹吉他就有得弹。” “好吧好吧，知道你害臊~哥不问了，要吃饺子不？我明天给你们带三盒。” “想是想吃，关键是你咋带来呢？带生的吗？” 刘乐阳笑着说带熟的，“放心，明儿骑车回，要不了一刻钟，捞干的饺子带来，方便！” 不等许愿问他骑啥车只要一刻钟回校，他就自己介绍了，“摩托，我看你不是羡慕人骑嘛，晓得哥把你放在心上不？一见你电脑有心心念念的机车照片，立刻给你骑来过过瘾！” 许愿想问他啥时候看见机车照片的，看的是哪一张，哪个人骑的、有头盔还是没头盔，车是啥款式的......但他憋回肚子去了，只说了声谢谢哥，以学习为由匆忙收了线。 挂完电话，他拖着凳子后撤一截，把脑袋抵在桌面上撞了两下，呆滞地看着脚下的地板。如果这一切都是长高那不到两公分的代价，许愿很想、很想回到一七七！ 现在的他比接电话前的他更烦燥，万一刘乐阳跟刘紫嫣撞到一块儿，两人互相一秃噜嘴皮，那他可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啦！ 嘿——他俩还有一定概率是亲戚！救命呐—— 看的是哪张机车图啊？ 昨天他是晚上补课回来删的那张照片，在此之后，刘乐阳根本没看他的电脑......天呐，救救孩子吧！ 再给电脑设密码已是此地无银，许愿纠结半个钟头放弃挣扎了，他现在要狂刷技术值，休要分走他半点心神！ 他在学，被他从文件夹彻底移除的照片之人却即将出门玩，当然是为陪好不容易飞回来的冯家康，陪之前却还先揍一顿，不过也是活该。 头盔只有一个，天冷，想蹭机车后座不容易，冯家康识趣地选择打车。嘴硬了一晚上的瞿瑞曦还是没坚持住，在汇合点等着他俩呢，冯家康实在好奇，在车上问:“能不能跟哥们儿交个心，到底喜欢啥样的啊？” 司机一下载了两位俊后生，听见这个问题忍不住通过后视镜瞄了一眼后排，江擎云不冷不淡地说:“就昨天晚上那样吧。” ... 他知道这话容易让听的人多想吗？ 感受到司机错愕又好奇的目光，冯家康咳了一声，憋住笑意，一本正经地沉吟道:“可是那太难遇，太值钱了。” 正巧遇上个红灯，司机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听着对话，江擎云哼笑一声，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给人一种没睡饱的感觉，司机大哥的脸上露出一抹了然，车子再次启动时，他的表情又演变成了惋惜。 误会大发了，两人下了车，大哥还是没憋住，好心提醒他们注意身体。 冯家康笑得都快站不住，“得亏咱俩穿得不差，否则人怕还以为咱俩是小鸭子。” 当成买方，总好过被人当作卖方... “穿的也不定是自己买的。” 江擎云迈着步子走在前头，神情看上去没啥不爽的，冯家康赶上来两步，有些讶异，搂着他的肩膀，不怀好意地说:“心情不错啊？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个志向呢！” 江同学的心情确实不错，可能是早上揍了人，抵消了部分坏心情，又或许只是因为老友见面。 两人到达一处咖啡馆，在门口的太阳伞下找到玩手机的瞿瑞曦，冯家康张开怀抱，对妹妹说:“愣着干啥？” 姑娘甜甜的笑，起身小跑过去把他抱住，说欢迎他回来玩，又转头跟江擎云问好，“怎么没骑车来，我还想兜风呢。” “冷死了，又没头盔，兜什么风？”她哥抢话，又让开一步，把妹妹推到旁边人怀中，“不能光知道抱我呀，你俩也好久没见吧。” 先瞪他一眼，瞿瑞曦才虚虚地搂了一下江擎云，后者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轻轻回搂了一下，问他俩要不要点喝的。 他不喝咖啡，冯家康是在国外喝伤了，最后只有瞿瑞曦点了杯热拿铁，虽然气温比较低，但是太阳挺大，三人在外面坐着叙了叙旧，大多时候是冯家康在说。 大家都太熟了，互相有些什么情况也能猜得七七八八，其实真没啥好聊的，江擎云有片刻走神，他突然觉得，如果许愿在这儿，场面应该会很乐呵。 “该逛的基本都逛了百八十遍，瑞曦你要不介绍个好玩的，咱仨过去？” 聊得半干不尬的，冯家康都觉得冷场，瞿瑞曦表示想去江擎云学校，被后者否决了，“刚坐车出来。” “去我的房子算了，再叫些人出来。”冯家康有套自己的别墅，里边k歌、电玩、泳池、烧烤设施一应俱全，确实没必要在外面闲逛。 人多，热闹也随之变多，几个电话叫来十多个老同学，一行人在别墅里吃吃喝喝玩玩，江擎云尽管话少，但让他唱歌他也会唱，对打游戏也会答应，只是苦了瞿瑞曦，本来盼着跟他培养培养感情，结果交流的愣是没超过五句话。 许愿在宿舍窝了半天，下午该给罗宇补习也得去，虽然时不时碰上个熟人，也会笑着调侃他几句，但他此时心里防线更加坚固了，调侃长相总好过被人调侃性取向。 他特意赶着午饭时间出宿舍，本想着其他人都顾着吃饭，可以让他少些调笑。这也导致他到罗宇家时他们尚在吃饭，罗宇妈妈热情地招呼他再吃点儿菜，许愿连忙摆手，说吃得太饱了。 或许罗宇吃惯了，就着许愿心里负分的菜式，他也能吃两碗饭，也或许只是半大小子吃不饱。等他吃完，离正式上课时间还有一刻多钟，罗宇趁机给他妈妈说要教许愿弹吉他，“干脆把吉他放小许老师那里吧，你们把它锁着还更容易坏。” “不用不用，小嘉哥有把吉他。” 罗宇在背后偷偷碰碰他，暗示他改口，许愿仍是坚持，“不行不行，我怕不小心搞坏了。” “那还学吗？”罗妈妈问，许愿摇头，“免得分心，我带他先过一遍知识点。” 对方一听就高兴了，表示赞成，替他们关上房门忙别的去了。 我终是被个天原谅饶恕，慢慢减却心头痛楚，算我唔厚道，留下残坑两个，落荒而逃销号封笔，只算做我臭不要面含酸拿乔在高台荒腔走板唱我前半生的伤，葬半生傲性，从此认命乖乖做我无名无姓凡人一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第8章 自己妈妈的脚步声渐远，罗宇立刻成大字型瘫倒在床上唉声叹气，小声解释自己元旦想参加表演，但他妈不让。 “啊，这么严厉呀？”许愿也有些意外，连忙安慰:“要不我替你借小嘉哥的？” “问题是不顺手啊，音质其实还是有差的...”罗宇用手撩了撩头发，有些烦躁，说:“我妈也不怕适得其反，再这么高压管制，我就叛逆给她瞧！” 话虽是这么说，但他一贯懂事，轻易不会闹脾气走叛逆少年的路线，许愿笑着拍拍他的肚子，“实在想表演，我待会儿去跟阿姨争取争取，劳逸结合很有必要啊。” 躺着的人嘿嘿一笑，双手抱拳给他致了一礼，吉他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两人也得进入正题——学习。 课程结束，许愿兑现承诺，积极地替小宇同学争取应得的权益，罗妈妈没他能辩，不甘不愿地低了头，同意每天开放半小时吉他，磨了二十分钟呢，许愿也终于能功成身退，打道回府。 然而，今天注定是扑街的一天，从那个梦境开始恐怕就在预示着今日的悲惨。由于换胎比补胎贵了三四倍不止，因而，他选择的后者，哪知道修车师傅水平不过关，骑了个把月又磨破了，这还是在他时时小心注意，既没轧到碎石子也没碰上尖钉铁丝的前提下，否则大概连一个月也挺不住。 他能如何？推着走呗，今天他连自说自话的心情都无，一路沉默着走到学校。邵嘉知晓他车胎又破，也是对他表达同情，“还是换吧，别补了。” “是得换，但我不去这家换，水平太次了。” 邵嘉失笑，“换胎跟修车水平不相关。” 许愿跟着笑了起来，说那就接着去，“我得好好利用这个洞，让他给我打点折。” 前者竖给他一个大拇哥，接着道:“今天回来路上听说一件事儿。” 陡然听见这话，许愿都要应激，也不敢问是啥事儿，邵嘉瞥他一眼，“怎么今天还蔫了？不应该接茬问我啥事儿么？” 尬笑一声，许愿指了指自个儿，先问关不关联，“无关的话，我是挺乐意听的。我也想起个事儿，乐阳说明天中午给咱带饺子，你记得和宸哥提一嘴。” “他发了群消息，你可能没看□□...” 那是因为根本没敢再看，许愿在心里接一句，邵嘉继续讲:“那件事是跟你有关的，既然你要无关才乐意听，那我就不说了。” “行，从此刻开始，我要锻炼心理承受力和厚脸皮，抵挡一切有形无形的攻击！” 宿舍有暖气，所以许愿将长袖秋衣换回了短袖衫，此时他裤脚撸到膝盖上，坐在刘乐阳的下铺泡脚，双手朝后撑在床上，长手长脚的，本来他就白，被深灰色的短袖一衬，白得格外突出，单纯坐那儿都挺惹眼。 邵嘉看着他突然就笑了，把手机对着他便来了一张，吓得对方差点儿踩翻泡脚盆，他才施施然道:“先存着，看你表现决定上不上传。” “你学坏了...” 许愿匆匆擦脚，水也来不及倒就要抢手机，邵嘉早有准备，折腾一分多钟，前者愤愤放弃，反过来威胁道:“你敢传，我就发你浴照。” “你敢拍，我就扯你挡板，大家一块儿下水。”邵嘉笑得不怀好意，又拖着语调，“你这张也可以叫浴照，足浴照。” “真是没想到啊，连寝室这个我最后的心灵归宿都成了危险之地，我太心痛...简直无法呼吸...” 邵嘉不为所动，指指水盆，“倒水，关灯，睡觉。” 的确太晚了，许愿昨晚噩梦，早困得不行，没有反抗地照做，但他看上去仿佛被谁吸走了精气神，成了行尸走肉一具。 翌日清晨，上铺的闹钟响了十多秒才被按掉，邵嘉站在许愿床边，掀了掀他的被子角，“今天要赖床啊？” “呜呜呜...我伤心了一晚上，根本没睡着几分钟。”床上之人揉着眼睛卖惨，邵嘉觉得好笑，真心发问:“你确实好看，为啥总怕人说呀？如果我有你这长相，还巴不得有人欣赏呢。” “你还不帅呀？眼镜一戴，跟斯文败类一样帅。” “就当你夸我吧，偶尔睡个懒觉也行，我给你带早饭。” 许愿翻了个身，侧躺看着他，说要等饺子，“待会儿我拿饼干垫吧垫吧。” 邵嘉感到意外，“真继续睡呀？绳都不跳了？” “不跳，心里不得劲！” 闻言，邵嘉哈哈大笑着洗漱去了，真忧心或者假伤心都任由他躺被窝里消遣。收拾好，临出门前他又跟许愿确定了一遍，听他真不要带饭也没强求，掩门离开。 朝墙再翻了个身，许愿迷迷糊糊真的又睡了过去，连饼干都没吃，还真就只等饺子抚慰心与胃。 再次被叫醒却不是饺子到了，而是两位姐姐大驾光临，周真踩着凳子摸他额头，纳闷道:“也没发烧啊...” 许愿把她的手拿下，冷哼道:“何止没发烧，心还凉透了。” 周真憋笑，从凳子上跳下地，催他起来，“慕妍跟江擎云说上话了呢，你也不想听？” “不想，你们要说就说。” “你这态度不行啊，还说争当妇女之友，没职业操守。” 前者拿纸巾擦擦凳子，一屁股坐下来，像模似样地评价，郑慕妍也跟着笑，又拉室友起身要告辞，“让他睡吧，天天早出晚归的，累着了呗。” “我哪里天天早出晚归嘛，再说你俩往男寝跑，不像话。”许愿坐起身来，刚睡醒的脸上泛着浅浅的红，他也不下地，转个方位靠墙坐着，问:“说上话了，说的啥话？加没加□□？” 他真问了，当事人还觉得怪不好意思，只说:“且早着呢，我俩主要是来看看你，别听真真胡扯。” “我看她说得真，妍姐说的假...”床上的人扯着哈欠，慢悠悠道:“你俩不是来看我，是来笑我。” 地上站着的俩姑娘乐得互相打对方胳膊，周真清清嗓子，转头看着郑慕妍，“许愿也配叫第二帅？快别侮辱江擎云了！” 郑慕妍因听见江同学的名字，面颊有些泛红，但也跟着一唱一和，“许愿不配叫第二帅，难道就配我俩专程爬楼来笑吗？” 床沿铁架缝缝里伸出一只手，摆出弹脑瓜崩的手势，许愿说:“再笑，请自觉过来充值，否则请回。” “那我们走，”周真笑红了脸，笑岔了气，又故意摆弄摆弄许愿桌上的鼠标，说要不要开机检查一下，“许愿，你说呢？” “电脑可看不可动，我有代码，别弄那个，其他随意。”许愿老神在在地回答，他一说随意，周真也不逗他，“算了，看样子你很有信心不会被我抓住把柄。” 她复又抬手轻敲了下许愿面前床铁架，说:“你有个室友，戴眼镜的。” 许愿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有些激动地问:“他害我，还是你看上他？” 周真转了转手腕，让他先松手，许愿大笑着放手，腿在被子下盘着抖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天河东，隔天河西！” 风水轮流转......周真即便想恼也被他这副模样逗没了气劲儿，干脆双手叉腰等着他笑够。 笑了两分钟，许愿掀开被子终于下了床，“突然浑身都得劲儿了，哎呀，今天是个好日子~” 郑慕妍陪着笑得太够了，早就拿着手机坐在桌前干别的了，看样子是跟谁发消息，周真把许愿拉住，“行了，说正经的。” “正经，我现在正经得很...”，许愿搬来两张凳子，拿上饼干酸奶，悠哉悠哉地吃早饭。 周真问人名字，他指着对方桌上的书，示意自己翻，周真又问人有无女朋友，他喝着酸奶摇头，问人有没有喜欢的人，他耸肩。 “妥了，姐姐没来过。”周真拿过两件外套，朝郑慕妍招手，“撤！” 许愿却不乐意放，伸腿拦在俩人中间，“不用我探探情况啊？” 弯腰在他腿上拍了一巴掌，周真哼笑道:“用不着，姐没来。” 没来就没来吧，许愿放下腿，跟着送了两步，“下次发消息，弟弟下去就行了，可别再往上跑。” 瞧他这张破嘴，中午正吃着香喷喷饺子呢，可算让他等着了，不枉他只垫了三块饼干。 刘乐阳伸手自桌上拿过他的手机，告诉他郑慕妍发消息了，“能看不？” “念。” “她说立刻下楼，吃饭聊。” 许愿以为她只是简单的要一块儿吃饭，便让刘乐阳帮回一声，“我正吃着呢。” “ok...”刘乐阳按他说的回了，对面又发:“吃完下来。” “啊？有事儿呀？”他把消息念出来，许愿含着饺子纳闷，想了想对邵嘉说:“小嘉哥吃了陪我下去吧。” 邵嘉笑了，“还有我的事儿？” “嗯哼~” 他很肯定，就是为了邵嘉，许愿因此笑得一脸高深莫测。两人没墨迹，又吃了五分来钟便准备下楼赴约，许愿先从走廊往下瞧了一眼，却没瞅见人的影儿。 “进大堂等了吧。”邵嘉把漱口杯放了回去，走过来就要下楼，前者却说再问问，“吃太饱了，也许她不是非要我们下去呢。” 果然，郑慕妍的回复五六分钟后才姗姗来迟，「你想下来也行，不下来也行。」 “这是啥意思？等得不耐烦，给我下通牒令？” 邵嘉失笑，“既然如此，你就只好一个人去卖乖了。” 说完，他又进了屋，没两秒刘乐阳追了出来，在楼梯口搂住许愿脖子，差点儿把他刚下肚的饺子给挤出来。许愿叫唤一声，“别勒呀哥，要吐了！” “正好，哥骑车载你，让你过过瘾。”刘乐阳松开了一点，改搂肩，笑着说。 许愿瞧他那样儿就是想显摆，自己不过是个好听的借口，哼哼两声，并不接茬。刘乐阳却有想问的，说为啥要喊邵嘉一块儿下楼，却不喊他呢？ “因为...” 旁边人故意卖关子，笑得一脸狡黠，刘乐阳抬高手臂作势再勒脖儿，许愿赶紧告饶，笑容却越扩越大，他想起周真的「没来过」，就忍不住乐。 “因为啥？快说！” “因为真——” 看见花坛那边的几个人，许愿的话头卡在那儿，回头问刘乐阳，“快帮我看看那是谁，有我姐不？” 刘乐阳说有，又压低嗓音凑近他耳边补充，“还有你羡慕那位。” 第9章 破案了...被他乐阳哥看见并记住的机车图就是有头盔的。许愿想说自己不羡慕，转念一想，刘乐阳口中的羡慕也好过刘紫嫣口中的爱慕... 刚想转身上楼回避，郑慕妍就往这儿招手，笑得一脸明媚，刘乐阳从后头推他一把，“走吧，叫你呢。” “你不去啊？”许愿一面摆手回应，回头看他停在原地，讶然道:“一起呗。” 刘乐阳抬抬下巴，“哥先练练车，免得摔着你。” 其实大概率是因为他不像自己在那儿有熟人，许愿没强求，小跑着往花坛去了，还没凑近便听见一个男生说:“你就是许愿？” 咋滴？要寻仇还是想观猴？ 许愿笑了笑算回应，只看着他妍姐，“你们聊吧，我跟乐阳哥兜风去了。” “就走啊？”郑慕妍拉了拉他的衣袖，问他去哪儿兜风，“要不跟我们一块儿转转吧？” 看样子是想他留下来，许愿也不想拂她面子，关键是他尴尬呀！ 话头冷了几秒，冯家康从长椅上起身，对他发出邀请，“一起转转呗，听说你是本校第二帅？” 能不能把这三个字打散再说？ 冲仍坐着的江擎云抬了抬下巴，许愿表示惭愧，“第一的品质太高，我排第二不合适，就普通小帅哥吧。” 他说完，公认的第一站起身，然后许愿就被郑慕妍挽着手加入转悠小队了，冯家康对他的名字充满好奇，许愿随便编了两句解释，对方也不知信没信。 瞿瑞曦不敢去挽江擎云，只好挽着她哥，倒是让江擎云孤零零走在前面，许愿悄悄问郑慕妍，“怎么不见真真姐？” 后者暧昧一笑，让他以后打听，许愿把她的手从臂弯里拿出来，然后把人往侧前方的江同学那里推了一把，笑着说:“搂你该搂的人去。” 几个人都往他俩这儿看了过来，郑慕妍羞赧几秒倒是往前赶了几步，与江同学并排走着，挽手臂是不可能现在挽的。 不过这种情况也是许愿想看的，冯家康似笑非笑地走近一步，问他是要跟自己竞争吗？ “竞争什么？” “没什么，我哥想跟你们打球...”瞿瑞曦悄悄扯了扯她哥的袖子，把话给拦了下来，许愿回答说人不够，“如果真有兴致，我可以喊人来组队。” 冯家康顺势同意了，说再喊三个人就行，“随便玩玩。” 三个人太好请了，喊一个刘乐阳，他就能帮着带来俩，宿舍里的俩不好篮球，许愿怕把人拉来输阵。 “我跟许愿、郑文凯一组，闫帅和你们俩一组。”刘乐阳一左一右搂着两人，冯家康才说的随便玩玩，真要开始又较真了，“输了请客吃饭。” “那就在食堂请。”许愿赶忙插话，出去请，万一被对方敲竹杠可肉疼。 回头看了看江擎云，冯家康点头同意，“ok。” 开局前定下规则，三局两胜制，每局十分钟。因是三人制，只用半块场地，所以额外加一个要求防人过球皆不可接触对手，每局仍是计分制决输赢。 脱了外套，六个人上场，许愿是最矮的一个，其他都超过他的理想身高一八三，无所谓，反正他已做好输一局的准备，让客人高高兴兴离校。 场边两女生也得加入进来，一人计分，一人开球，许愿瞥了一眼她俩，脑袋突然转过弯儿，原来竞争指的另有其人，但他怎么看都觉得场边两情敌过于和谐了，看样子，大家都是体面人呐。 他站在两分线附近游了会儿神，第一球已被刘乐阳抢下，他喊了一声许愿，把球传了过来，许愿屈膝起跳却扑了个空，球经过侧后方江同学的手，又眨眼间飞入了篮筐。 挺好，看来客人注定是高兴离场，许愿打了个饱嗝重新站定，刘乐阳跑过来搂了他一下，笑着凑近嘴边闻了闻，“酸菜味儿的。” 用手挥了挥面前的空气，许愿也笑，“吃太饱了。” 第二球仍是刘同学抢到，这回传给郑文凯，他选择一分球，但被闫帅拍掉，许愿看见自己和身侧的江同学同步动作，下意识往左前方侧了侧身，同时探手把球捞了过来， 也好，免得客人玩得没劲儿...如是想着，他迅速转身退到两分线外将球投出，球划出一道弧线稳稳钻进篮网。 郑慕妍笑着叫了声好，许愿望了望江同学，估计这声好是第一球后硬憋到这儿的。冯家康朝他吹了声口哨，“行啊你，看来今天能尽尽兴，千万好好打，别忽悠人。” 脑中闪现出「先赢后输、再赢再输」八字口诀，许愿对他竖个大拇哥，“必须的！” 说要尽兴，冯家康果然认真了起来，第三球被他抢下传给江擎云，许愿在他准备投篮的时候伸手截球，本是做做样子，咋还真抢下了呢？ 他懵逼的同时已经下意识将球往右后方触底传了出去，刘乐阳默契接球，一个线外投篮，再下两分。 许愿看着2:4的计分纸，抓了抓下巴，这时江同学却走近对他说:“好好打。” 他俩这还是头一回当面通过言语交流，许愿忽然福至心灵，回他说:“我再抢你两球，你就跟妍姐加好友，怎么样？” “可以，如果你真能办得到的话。” 好，一句比一句长了，许愿撑着膝盖朝地板打了第二个酸菜味的饱嗝，然后说:“那我肯定得给我姐努力一把呀！” “节奏搞快点！”冯家康对妹妹催了一嘴，“你往线内随便抛就行，不要想着抛得好不好。” 瞿瑞曦瞪他一眼，然后就随手把球抛了出去，还是她哥抢到，这回不传，直接投球命中，虽然他站得比许愿离筐更远，但可惜没有三分球这个选项。 “棒棒棒！风头都让你出完了...” 球被江擎云传回，瞿瑞曦再次接球，抛之前对她哥假笑三声。她这么一说，冯家康也不好意思再这么干，抢了球便往前传。 有人惦记着给干姐姐牵红线，在没完成两球的任务之前马力开得足足的，时刻关注着身边江同学的动作，正准备如法炮制再断一球，对方背身转向，眨眼跑到他右手边起跳投球。 “好球！” 郑慕妍可能也是压抑不住，这会儿倒敢大方喝彩，许愿哭笑不得，这位姐姐还不知道自己错过什么了呢。 他在江同学擦身的瞬间，对着刘乐阳喊话，“乐阳哥，你要加油啊！” 得到对方的回应后又问江同学，“你没防住也算一球吧？” 反正不可接触过防，他不担心被撞伤。 垂眸看他一眼，江擎云轻笑一声，“看来你很想做月老。” “错错错，我只想做个尽职尽责的干弟弟。” 瞿瑞曦开球的动作越来越熟练，刘乐阳不负所托抢到球传给许愿，后者假意投球，将球从侧后方传给郑文凯，冯家康上前干扰，郑文凯的投射偏离，球被江擎云抢断，一分上篮。 不知何时，郑慕妍已经拿出手机对着球场拍了张照，第一局结束时还拉着许愿分享了照片，后者也礼尚往来，说了自己跟江同学的打赌，又强调，“看在我这么懂事的份上，你可别拍我，这张真忍不住上传就裁掉弟弟。” “裁掉你画面就断开了...” “就不能私藏欣赏么？” 面上是求饶，实则他根本没有表现出的那么紧张，反正有人在第一梯队闪闪发光地站着，注意不到他。 赢下第一局的冯家康看上去挺高兴，走过来踢了踢盘腿坐着的许愿，调侃他，“你怎么总黏着女生？” “因为我姐不嫌弃我打饺子味儿的嗝。” 郑慕妍笑着推了他一把，说她嫌弃，“去跟他们聊会儿。” 许愿撑着地板站起身，边起身还要对刘乐阳喊:“哥，你嫌不嫌弃我？” “嫌弃啥？”刘乐阳跑过来，一弯腰给他整个人扛了起来，然后说，不管啥也都不嫌弃。 冯家康在边上笑了两声，“不提还好，一提饺子还挺想吃的。” 许愿搂着他乐阳哥的脖子跳下地，问他，“要不然现在去，反正你们赢了，该我请客，咱们加加联系方式，后头慢慢聊。” “说好三局，你不要着急请客嘛...” 说罢，他拍拍手，催促着第二局开始，这一局许愿抢到两球，进了一个，传给郑文凯的两球都是得了分，这一局他们赢，两方打和，第三局不想打也得硬着头皮打。 第二局间隙，许愿挨他乐阳哥坐着，结果他乐阳哥对冯嘉康说:“许愿电脑里还有你哥们儿的机车图，给他羡慕坏了，所以我也把座驾骑到学校来，本来要带他去兜两圈过过瘾的，结果碰上你们了。” “真的吗？”冯家康后仰侧头看正在装死的许愿，追问真假，许愿破罐子破摔，“真的，但我已经删了，对不起。” “干嘛要道歉？”冯家康往他这边挪了一下，颇为失笑，“要不是看你打球不错，真觉得你跟个女孩儿一样。” “饺子没有了。” 冯家康哈哈大笑，“这下更像个动不动生气的女孩儿。” 第三局没开始，室内篮球馆已经陆陆续续上人了，许愿赶紧问江同学的意思，“提前结束吧，人太多了。” 江擎云点了点头，对还坐在地板上热聊的发小说:“走吧，下次再玩。” “好了，吃饭！”许愿蹭的从地上蹿起来，把郑文凯拉起身，“我请客！” 旁边收拾计分板的郑慕妍赶紧说自己请，冯家康则表示，作为绅士不能让女生请客，又摸了把许愿的后脑勺，补充道:“像女生的也不行。” 最后还是他做东，地点也从校内改成了校外，仍是吃那家羊蝎子火锅，因为真挺好吃的。临时决定去，没预定，菜得等上一等...... 众人落座先加联系方式，聊会儿天，许愿一个没防住，仅去趟厕所的工夫，他妍姐便把他那些犯傻的黑历史抖落个底掉。 回来面对包间里一张张笑得不怀好意的脸庞，许愿放弃了挣扎，拿起桌上的罐装啤酒开了两听，一听酒放江同学面前，一听自己拿着，掷地有声地说:“感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干杯！姐夫！” 第10章 “许愿！！”郑慕妍又气又羞，站起来作势打他。 冯家康也跟着站起来，伸手夺过那罐啤酒，笑着说:“随便叫姐夫可不行，我还勤等着他喊我大舅子呢，这个算我认你做干弟弟，我喝。” 瞿瑞曦替他俩圆场，“都别说笑了，擎云哥待会儿该不愿意留下吃饭了。我俩姑娘都没说啥呢，你俩倒对上了，丢不丢人？” 她边儿上还站着的郑慕妍赶紧帮腔，闫帅跟郑文凯一唱一和，“我俩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在车底。” 刚差点把气氛弄僵，这会儿许愿也跟着卖个乖，说自己昨天做梦被江同学的车给轧了，“双腿都给碾得动弹不得。” “咋的，还想讹点医药费是怎么地？”刘乐阳胡噜一把他脑袋，跟着捧场，许愿顺势往他身上一倒，“医药费不用，精神损失费不可少。” 半笑不笑地瞥他一眼，冯家康喝着啤酒追问:“要啥，我评判一下是否合理。” “没想到，在你梦里，我的素质也没跟上。”卖乖卖惨的人被梦境肇事主给拉着坐直，江擎云带着笑看向他，许愿也有些乐，“原来你还会讲笑话，你咋认出我来了。” 江擎云笑意不改，语气却不咸不淡，“被批评了，总该把人记住。” 不等众人询问内情，他又冷不丁接上一句，“你手机的照片删没删呢？” “好说，那是帮别人拍的，当天就删了。” 这点事儿跟喊姐夫比起来简直小儿科，郑慕妍都不当回事儿，揽过话头，“他给我拍的，要我删吗？如果要删的话，你得先把你的照片楼想办法删了，否则我手机里还是会有你的照片儿。” 她说得挺坦诚，正好菜上来了，这个话题算是被迫结束，江同学也没回答删不删的问题。 感觉郑文凯俩挺尴尬的，吃到半截，便借口有事走了。他们一走，许愿更不想待，谎称中午吃得太饱，拦着不让再点菜，如果他先走，正好可以让江同学护送他妍姐回寝室。 这么想想，他立刻要拉着刘乐阳告辞，他这一嘴弄得郑慕妍也挺尬，但他觉得问题更多是在江同学身上，谁叫他不表态！ 还要江擎云怎么表态呢？两位女生都在场，怎么说都不好让人下台。其实也算是可以怪他吧，江擎云心想，是他总忍不住对许愿产生好奇，一开始他误以为许愿是喜欢郑慕妍，嫉妒自己。后来才弄明白是要撮合他和郑慕妍，他本可以如往常一样冷脸拒绝郑慕妍的心意，不知哪根筋始终搭不对，他一反常态地表现出温和的一面，但他很清楚，他不喜欢这位姑娘。 要告辞的许愿两头不是地坐着，跟个小媳妇儿似的，正拿公筷给刘乐阳布菜，江擎云陡失食欲，说:“一块儿走吧，剩下的要打包吗？” 他看向许愿，自然也是问的许愿，后者干笑两下，说自己来弄，让他们先走，“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帮我送妍妍姐回寝室吗？” 江擎云转向冯家康，让他跟瞿瑞曦回公寓，自己送郑慕妍回寝室，但被送的人却看不出高兴，她看着兀自欣喜的那位，勉强笑着提了提嘴角，拿上外套先出了包间。 刘乐阳留下来负责找老板退没动过的配菜，他跟老板娘混的挺熟，人爽快给他们退了一百十一三块钱。两人揣着钱，提着打包盒往学校走，路上刘乐阳忍不住提醒他，“我看你不要乐早了，江擎云大概率是准备伤你姐的心。” “啊？”许愿愣了愣，追问他为何这么说，又连忙否定他的结论，“兴许你错了呢，你看江同学今天多热情？绝对是对我姐有感觉呀。” “行吧，就让你乐呵一路，待会儿遇见了你自己愿意，可以当面问问。” 许愿想了想，说:“那你先跑着回去吧，免得菜冷了，我慢慢走过去，正好单独问一嘴。” 天头还早，不过晚上七点零五分，刘乐阳仍是跟他并肩走着，突然凑近压低嗓音问他喜不喜欢男生，这可把许愿问炸锅了，抓着他的胳膊就反问:“你是不是刘紫嫣堂哥呀？咋能问出一模一样的话！” “刘紫嫣？”他乐阳哥也懵逼了，又忍不住跟他确定，“那你到底喜不喜欢呢？” “不！喜！欢！”许愿一字一顿，说一声往他乐阳哥身上招呼一拳，刘乐阳乖乖受着，继续问:“那如果男生向你表白呢？” 许愿哭笑不得，“没人那么大胆吧？真要有也只有拒绝呀，我要独身，独身，独身独身！明白没？记牢了没？！” 刘乐阳赶紧安抚，“记住了，记住了。” 快到校门处，他突然改口，想拉着许愿径自回寝室，“算了，你别去搅和少男少女的事儿了，直接回去吧，免得尴尬，他们成了你不尴不尬，不成你更尴尬，还要绞尽脑汁，翻来覆去，坐立难安地想怎么安慰你姐，这不自寻烦恼么？” “...你说得有道理，我要回寝室跳二十分钟绳，把早上缺的补起来。” 许愿没坚持，顺从地选择跟他回寝，张宸和邵嘉已经吃了晚饭，可看在他们用心打包的份上，也不忍心拒绝，便分别浅尝了两块，多的一大盒分给了邻寝的同学。 闻着肉香，许愿悄悄咽了口口水，其实他没吃够，他跳着绳记起退回的113块钱，心想如果她姐高兴，这就是自己的零花钱，不高兴，他便拿来买花买零食，哄他姐。 他姐正纠结着呢，郑慕妍本来已经猜得大差不差，预感自己要遭拒，等到真被人当面拒绝，倒是没太难接受。 然而，她有另外纠结的地方，犹犹豫豫半晌，她还是问了，在手机草稿箱里打字问江擎云，「你是喜欢许愿吗？我不会主动告诉别人，你放心。」 “你弄错了。” 江擎云笑了笑，开口说了四个字，郑慕妍压下心头怀疑，道了一歉，“当我没问，抱歉！我自己回寝就行，今天麻烦你走了一趟。” 两人分别，郑慕妍慢慢悠悠地走回寝室，面对周真几人的询问，只说江擎云跟人青梅竹马，今天她已见过，“实在太漂亮，性格也讨人喜欢，我真比不上，唯有及时止损了。” 周真抱了抱她，没说什么额外的安慰话，“再看看几遍你弟的黑历史，笑过后，啥也不是事儿。” 郑慕妍跟着笑了笑，然后拿上换洗的东西去澡堂洗漱，手机没带，所以没看见许愿发来的消息。 隔天，许愿就在高数课上把她堵上了，郑慕妍改了个说辞，“不是我自卑，是人都开口拒绝了。” 好吧，再问都是往伤口撒盐......许愿默默计划着买花事宜，体育课一结束他饭也没吃，骑车往校外跑了，车胎都还是邵嘉昨天下午替他推着去换的。 好在花店没多远，他挑了九朵粉玫瑰和六棵向日葵，分开包装，花了六十八，本想一次性把钱用干净，转念想想，可以元旦再送一回，不信哄不动他妍妍姐。 他背着书包，左手捧着两束花，右手控把，原路折返了大约三百米，以该造型迎面遇上了令他姐伤心的江同学。 一拧车把，猛蹬两下，许愿错过他，一声招呼都不打，径自往校门口走了。 透过后视镜看着那道背影，江擎云哼笑两声，他敢断言，那两束花要送出去必定有点难度。 现实也果然如他所料，许愿抱着花找到郑慕妍，对方一看他那架势就躲，死活不收，前者退一步求她收向日葵，她也不松口，“快拿走，随你送给谁，反正我不收。” 许愿在周围同学看热闹的视线下，丧着脸把花往另俩姐姐怀里送，仍是被拒，陈姝婷一本正经地说:“我只能收男朋友的花，否则会被分手的，你不能这么干吧？” 周真是惯以逗弄他为乐，更不收，许愿饿着肚子又捧着两束花站起身，“我送宿管阿姨！” “饭吃了再送啊！” “气饱了。” 周真笑得不行，喊道:“姐姐给你打包，亲自送你教室去。” 许愿落荒而逃，手里的花扔了舍不得，拿在手里又似烫手山芋，送宿管阿姨又不怎么情愿，他都经过宿管阿姨身边两次都没肯张嘴送，最后只好先拿回寝室。 午睡也没了心情，冯家康居然发来消息，「哥哥今晚上的飞机，来送我。」 完全命令的口吻，许愿想说没时间，打上去又删掉重写，「你在学校附近吧，我这会儿送送你意思一下，晚上我没时间。」 「也行吧，我就在附近，你来吧。」 紧接着他发了个地址来，许愿塞了两片饼干在嘴里，拿上花下了楼，正好给送出去，反正是冯同学自己的钱，现在以另一种形式回去罢了。 十分钟后，他已站在了江擎云的公寓门口，看他抱两束花来，冯家康乐得差点被饭呛着气管。 屋里就他和江擎云俩，估计妹妹去上学了，许愿没想进屋，“花送到了，我懒得换鞋，就不进去了，家康哥你一路顺风，平安落地！” “有鞋套，来都来了，坐一会儿呗！”冯家康走过来，从玄关柜里找出盒一次性鞋套递过来，这下不想进也得进了。 “喝口汤吧？” 大门关上，许愿坐沙发，另两个继续在餐桌旁吃饭，饭菜挺香，比罗宇妈妈做得好太多了！他摆摆手，拒绝了冯家康的好意，“我已经买了饭，待会儿吃，现在不饿。” “玩儿篮球几年了？水平不错嘛。” 对方又问，他答有五六年，礼尚往来了一下，“你们水平也不错，还都这么高。” 冯家康又乐，但不到被呛到的地步，对面安静吃饭的江同学已经放筷，起身从冰箱里拿了两串洗净的红提和一把香蕉，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吃点水果。” “谢谢。”许愿没客道，折了根熟透的大香蕉吃上，江同学在他旁边沙发椅上坐着，前者觉得自己怎么坐都有点别扭，毕竟中午他连招呼都没一个，想到此，他主动找了个话题，“你们应该是铁哥们儿吧？” 江同学微笑着点点头，餐桌旁的那位还在慢条斯理喝着排骨汤，抽空张嘴回答:“那肯定呀，这很明显吧？” 第11章 咬了口香蕉，许愿边嚼边说他俩性格有点反差过大，又接着问他再回来是不是过年那阵。 “是的，过年必须回呀...” “...你会玩儿枪么？真家伙。” 此话一出，冯家康情绪低落了两秒，继而转头笑着答道:“既然你都问了，那好歹哥哥我也得去练练。” 言下之意就是没有，许愿将最后一口果肉吃掉，江擎云伸了只手过来，前者哪能让他帮丢，起身自己放垃圾篓中，再次准备告辞，“我下午有专业课，吃了饭估计还要眯一会儿，下次家康哥回来我们再聚一聚。” 冯家康把碗筷放下，“怎么两分钟都待不住？昨天不还喊江擎云姐夫么，在这儿还不自在呀？” 许愿尴尬得浑身痒痒，倒是大大方方看着安静的某位，带着点遗憾道:“叫不成姐夫，才有点尴尬，这茬过去了好不好？我...再坐会儿。” 说罢，他重新回原位坐着，冯家康长腿一迈，两三步走近，把行李箱也推到沙发边，“哥没带啥东西，箱里有些巧克力，我给你拿。” 他俩有话聊，江同学便起身收拾碗筷了，许愿转头，视线跟随好几秒，有点愕然，心想这餐饭...不会也是他做的吧？ “有两种口味，一个苦一个甜...” 旁边坐着的那位从箱里拿出两盒巧克力放到许愿腿上，后者连忙回神，说拿个甜的就行，探身把另一盒给还回箱子。 一张被衣角遮住大半的纸闯入眼中，许愿没话找话，“那是啥？你的证书吗？” “才上学呢，有啥证书...” 冯家康愣了两三秒，先转身看了眼厨房，然后飞快地按着许愿的后背往下压，同时低头小声说:“可以给看，但是别乱喊乱叫...” “我不怎么想看啊，就随口问问...” 也不是那么好奇，估计旁边这位挺想满足他的好奇心，又或者只是满足他自己的倾诉欲，硬是把纸上盖着的衣服移开，让他看。 许愿乍一瞅是个女生，下意识猜测是冯家康暗恋对象，否则怎么要这么神神秘秘，哪想对方又把那张画像拿近，脸上带着颇为玩味的笑意，示意他再好好看看。 厨房的水声仍旧浅浅，沙发上的许同学惊愕不已，冯家康哈哈大笑着把那张画像重新放好，一拉行李箱的拉链利落上锁。 “这你画的吗？” “你看我这手是画画玩枪的手是不？” 干咳两下，许愿猛地想到昨晚上他乐阳哥石破天惊的一问，又来回看了两眼冯家康和厨房门口。 天呐...他不会被灭口吧？ 难怪了！ 他妍妍姐那么美都要被狠心拒绝......原来是这样！ 身旁坐着的冯家康误以为他是怕被当事人知道这张图，在紧张，遂抬手将他的脑瓜胡噜一把，低声说:“内容他知道，只是不知道哥们儿又私藏一张。” 哥们儿...铁哥们儿...竹马竹马呀... 难怪昨天饭桌上他要抢那罐啤酒，什么大舅子全是借口吧？冯同学只是吃醋... 许愿觉得自从被刘紫嫣和刘乐阳轮番询问，他已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再也关不上了...他又站起身要走，“巧克力拿了，我走吧，你可以再好好和江同学联络联络感情。” “走走走，说三回了...”旁边的人半是无奈半是好笑，跟着站了起来，胳膊搭在许愿肩上，后者脊背一僵，跟个小鸡仔一样被搂到了大门前，冯家康说:“我送你下楼。” “不用不用...有电梯呀。”许愿疯狂摆手，趁机逃出沉重的臂弯，又说了一路平安，自己开门闪了出去。 冯家康摇摇头，把门关上，回身往客厅走，刚准备躺沙发上消食，江擎云从厨房出了来，“走了？” “嗯呐...根本坐不住，你家沙发估计有钉子...”前者往沙发上一躺，脑袋靠在扶手上，正正好对上桌面的两束花，又爆发出大笑，笑完说花留这儿了，“我可不会跟个傻子似的抱着花走。” 有人傻子似的已经来回抱着花走了三四趟，但他已经把烫手山芋交出去了，本应该浑身得劲儿，奈何又收到一个烫手的秘密，唉...... 晚上八点，冯同学拖着行李箱打车往机场去了，也没让江擎云送机，“免得你回来麻烦，我落地给你消息。” 他从车窗处伸手挥了挥，司机启动车子的前一秒他才欠打般告诉江擎云，“许愿中午看了你的女装照，整个人呆若木鸡，红着脸落荒而逃，估计被你的美貌震撼了内心深处...哈哈哈哈...” 车子驶离，留下经久不散的笑声，冯家康看着远处还干站着的哥们儿，乐不可支地歪倒在座背上，估计司机还得误会他俩有啥不可告人的癖好...想到此，他更是笑得险些岔气。 两束花留在了公寓的餐桌上，隔天魏阿姨来，又自作主张买了花瓶插上了，江擎云回来看了看，觉得挺顺眼，把向日葵那一樽挪到了卧室的飘窗台上。 其实，如果送花的某位看见此举，也只会想着，钱是冯同学的，花送给江同学挺合适，自己就是个跑腿而已嘛。 元旦很快来临，逢周五，看完晚会又能继续潇洒放纵两天。许愿没好意思报名表演，没有第二帅那一出的话，说不定他还能报个名，现在？绝无可能！ 他坐在礼堂的靠后几排，一边看演出一边在电话里给许荔转述，晚会不强制观看，四个年级都有表演，要凑够满场观众不难，许愿也没看满整场，中途溜了。 自礼堂出来，他巧遇刘紫嫣，对方松开朋友的臂弯，笑着朝他走了过来，笑着问他，“晚会好看吗？” 许愿回了个笑脸，“挺好看的，我就是饿了，所以没看完。” “那一起去吃点儿吧？烤串行么？我请客。” 女生很热情，许愿不好拂姑娘的面子，装作痛快地点个头。刘紫嫣坐上他的车后座轻轻搂着他的侧腰，也许是为了缓解彼此的尴尬，她笑着问许愿怎么只给另外几个姐姐送花，“我没有么？” 一句话让气氛走向了正确而轻松的方向，骑车的人也不再神经紧绷，大笑几声，承诺待会儿就买一束送她，“好不容易碰到你这个愿意收花的姐姐，必须送！” 刘紫嫣又问之前那花他怎么处理的，“真送宿管阿姨啦？” “那倒没有，正好有人出远门，我拿过去送他了，算是祝福一下。” 许愿拐入另一条路，后座的女生又找了几个话题，他有问必答，偶尔卖个乖耍个宝，还真只把自己定位在了干弟弟的身份上。 还没出校门，倒是又碰见江同学，许愿赶紧打招呼，“擎云哥，怎么没骑机车？” 江擎云走近两步，解释车子忘加油，刘紫嫣顺势跳下地，说自己走走，“坐着有点硌。” 许愿故意耍宝，偏头喊江同学来坐，“你看着点儿，哥哥就是没有姐姐娇嫩矫情...” 可惜，没喊动，大抵是江同学嫌坐着伸不开腿，仅仅只是拍了拍许愿的侧腰，笑着说:“你俩忙去吧，我走走，不远。” 闻言，许愿有点犹豫不决，他既不想真的单独跟刘同学吃烤串，又不想真把江同学喊上，他私心是不想和校草走太近的，他到处认姐姐妹妹，万一哪个求上门要他牵红线，他也太难办了... “要不我们仨一块儿去吃烤串？”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客道一下，这次江同学出乎意料地爽快答应了。行吧，许愿干脆把车锁在校门口，陪着另两位走路。 刘紫嫣挺开朗大方，也会主动找话题，路上倒是不算冷场，许愿在心里乐了两声，心说，喜欢男生的不是我，而是我旁边这位！ “头发理这么短，不冷？”旁边这位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勺，问了个问题。 “还行啊，主要是很方便，洗完擦两把就干了。” 刘同学问他是不是得时常理发，“留长点兴许还节省点理发钱呢？” 许愿乐道:“我自己剪的，根本不花钱。” “那怎么剪的？靠剪子能绞成不？”，刘紫嫣把他的手一挽，笑着追问，许愿解释，说自己补课的学生家里有电推子，“我俩还互相给对方推过头。” “行啊弟弟你...”，挽着他的姑娘噗嗤一乐，建议他平时在校内摆个理发的小摊儿，“你就收同学一次三块，保准生意红红火火。” 许愿大笑，说给她提成，“一个人次提你一块。” 走在旁边的江同学只是安静地笑，仨人来到烧烤摊，许愿让刘紫嫣两人点菜，“除了毛蛋，我啥都能吃。” 他这是打算去花店买花，免得打烊赶不赢，刘紫嫣笑着扯住他，说买花是玩笑话，不必当真。许愿一扭身挣脱束缚，哈哈大笑着跑了，边跑边说:“碰上肯收花的姐姐不容易，我要把握住机会！” 江擎云笑了笑，低头对上了刘紫嫣有些许泛苦的笑容，心中了然，什么姐姐，无非是那位的一厢情愿... “...你俩喝酒吗？要不点一提？”，刘紫嫣很快收拾好心情，把菜单拿近一边点菜，一边询问江同学的意思。 “不喝，多点牛羊肉串吧。”，后者抽出桌上的纸巾擦了擦桌沿，随口回答。 “臭豆腐你乐意吃么？” “你们吃就点。” 买花的人很快跑着回来了，单手抱着一束满天星搭粉玫瑰，隔老远就喊:“姐姐，准备好接花！” 烧烤店里吃饭的食客笑着看过来，刘紫嫣起身把花接下，“谢谢亲爱的弟弟！” “嘿嘿，你后边儿的姐姐都只能收一两朵...”，许愿体力好，跑来跑回气倒是不喘，挨着两人坐下，说自己现在穷了，“单支拿在手上也挺好看的。” 花放店中的收银台，肉串也端了上桌，三人开吃，刘紫嫣又问许愿要不要臭豆腐，后者摇摇头，“冬天衣服容易沾上味儿，吃点儿别的吧。” 带着点黄筋和肥肉的牛肉串被烤得滋滋冒油，配上辣椒粉和孜然，又香又解馋，江擎云也吃得挺投入。 他问正津津有味的某位，“今天没节目？” 第4章 第 4 章 第12章 “啥节目？你怎么不问问自己呢？”，许愿放下竹签，又吃上一串，不看问话的，非要看他刚认的姐姐，“姐，你评评理，他是不是更应该在台上，愉悦观众的眼睛与心灵？” 觑他两眼，刘紫嫣憋笑，“你俩干脆一块儿登台，给我们做观众的双重视觉享受...” 许愿假作正经，施施然评价，讲江同学话也没几句，“我俩去台上连相声都没法凑齐五个句子，不如你俩跳个拉丁，男帅女美，养眼又舒心。” “跳舞太为难我了，姐姐唯一的艺术天赋只有画画，这个没法登台，得慢工出细活。”，刘紫嫣含着吸管喝了口北冰洋，拖着语调接着道:“不等我画完，观众全睡着。” 江擎云跟着话尾，对他说:“我不会说，她不会跳，只能该你唱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急着把话题拐到唱歌身上，大概只是想听许愿再唱两句。 可惜有人不接招，“我也不会唱，这不咱仨才能坐在这儿吃串儿么！” 行吧... 他不唱，江同学也没办法，只能漫不经心地接着吃，刘紫嫣仍是喝着饮料，视线却在他俩身上来回晃悠两圈，许愿感受到视线疑惑地瞪大眼睛，见她只顾暧昧地笑，瞬间吓傻了，聊天框里的惊人一问与冯家康的身影同时在他脑子里自动闪现... 打住打住，快别误会！ 这要一枪放倒好几个呀！ 许愿赶忙咳了一声，对干姐姐问:“饱了吗？饱了要不就回去了？” “还没吃完呢，你俩把这几串吃了，我们再走。”刘紫嫣笑着把空瓶放下，起身说去趟洗手间。 目送她走进里间，许愿僵硬回头看了看江同学，欲哭无泪，他必须看着他紫嫣姐，严防她再心血来潮发帖，万一让她想象几句，那他也没活路了！ 见他这沮丧夹杂惊恐的模样，江擎云不禁笑出了声，问怎么了，故意跑偏方向，“吃到骨头了？” 摇摇头，许愿把剩下四串羊肉一股脑塞嘴里，抽出几张纸巾递给江擎云，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边咀嚼边含糊不清地请江同学擦擦，又朝对方做了个请的姿势。 旁边的人接过两张纸巾，微微转身捂住了上翘的嘴角，轻轻擦了擦。许愿用剩下的饮料把肉顺下肚，将他轻推着出了店门，带着一点讨好，说:“擎云哥你先走吧，我跟我姐回学校，她磨磨唧唧的，你不用等。” “好...”，江擎云板住表情，抬手指了指收银台，提醒他记得拿花，接着道:“元旦快乐。” “你也快乐！”，许愿忙不迭点头，心想你快走吧，回去跟冯同学煲电话粥... 没有读心术，江同学不知他到底在想着什么... 许同学亦无千里眼，没看见他回去笑了一路，许愿急着给他紫嫣姐约法三章加澄清误会！ 说好刘紫嫣请客，串没上，一早她就把单买了，这会儿直接拿上花走人即可。许愿先央求，“姐姐，你能跟弟弟保证一下，再也不会发布与弟弟相关的帖子么？” “我不能保证啊...”，刘紫嫣自顾自摆弄着花束，随口接腔，前者退求其次，“那行吧，只要你别把我和江同学放一块儿，弟弟丢不起那个人，真的！给孩子留条活路吧...” 刘紫嫣笑着仰头看他，问为什么不能放一块儿，“难道？” 她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看在许愿眼里只觉脑子嗡的一声，头皮发麻，赶紧正色，语气下沉，“别逗我，说真的，快答应。” “不答应会怎么样？” 对方仍是不为所动，专程拖着不紧不慢的语调追问，许愿有口难言，在解释自己真不喜欢男生也不暗恋江同学、与剖白江同学竹马竹马情泄露他人**之间，果断选择闭嘴。 他沉默地迈着腿，用无声的抗议述说内心的凄凉，刘紫嫣仍笑盈盈挽着他的臂弯，走得轻快俏皮。两人回到校门口，许愿看看手机，八点五十八，说早不早说晚不晚，便问刘紫嫣的意思，“用我送不？” 身边的姑娘摇头，把手从他臂弯里拿了出来，笑着说自己回，“别哭丧着脸了，姐姐答应你了，不发帖！” 许愿给她抱拳，终于放宽心，蹬上车又想直说自己并不喜欢男生，话说出口之前，又被他咽回肚子，他可是假装没有看见那则消息的...不能漏了馅... 控制不了别人的内心世界，也不能勉强不是？许愿挥了挥手蹬着踏板一溜烟朝男寝去，剩下刘紫嫣抱着花撇了撇嘴，慢吞吞地走着。 要不是小宇有演出，他本该待在外面给人补课的，如果那样还好了呢，起码不会造误会、闹笑话...许愿爬着宿舍楼，想起乐阳掀他老底，说自己收藏□□的机车图，当场被冯家康追问的场景，他挠了挠头，这位应该没误会自己产生了莫须有的暗恋吧？ 看他送行那天对方态度挺好的，应该没误会吧？ 给他看那幅画只是简单的分享小情趣？ 还是给他的下马威？冯同学不会经常在电话粥里点他吧......他就这么无辜地成了**的工具吗？？？ 五层楼的台阶，平时他再慢吞吞也要不了十分钟就上去了，今天在这儿瞎琢磨，走了近二十分钟，差点一气儿走楼顶去了，赶紧又挠着头折返。 一回寝室，他就压在正打俄罗斯方块的乐阳哥身上，烦躁得要死不活地，说:“明天载我去小宇家，再别说弟弟眼馋别人的机车了...” 刘乐阳按键的手未曾停顿，任由他压在身上，嘴里答应，他这周末没回家，家里爸妈回东北老家走亲戚，没带他。 邵嘉作势把手机对准他俩，要笑不笑地说:“来一张怎么样？” 本是逗逗小朋友，哪想，许愿顺势转个脸往他那儿看，说要拍就怕，“拍完立刻上传，说我喜欢乐阳哥！” “这是咋啦？” 三个人都有点吃惊，连刘乐阳也暂停了游戏，抬起膝盖给他颠了两下，问他是不是有事儿，“说出来让大家乐一乐呗？” “没人性...”，许愿不趴了，一个鲤鱼打挺下了铺，说自己都要烦死了。 张宸摇了摇头，“甜蜜的烦恼？” “苦涩...的烦恼！”，许愿拿出手机，接话的同时已准备再次修正个性签名，邵嘉走过来低头看了一眼，笑着说:“又想被摆上论坛？” 停顿两秒，许愿继续打字，回道:“这次可以大加讨论，传得人尽皆知，正好帮我寻个彻彻底底的、由里到外的清净！” 话音未落，他的新签已经上线——「命犯孤星的独身主义者&愿当妇女之友的知心弟弟」 刘乐阳看着自己手机屏幕，把这话念叨出来，“从争改成愿，这是累着了呗？” “乐阳哥果然善于分析......我发现姐姐除了关爱，也会带来伤害...” 同一时刻，江擎云也难得登录了一回□□，电脑上显示出为数不多的好友名单，点进其中一人主页，看着那句个性签名，缓缓皱起了眉。 他是看出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又误会了什么？才会突然打上这个标签......江擎云后仰靠在座椅上转动了两圈，有些好笑，郑慕妍误会他喜欢许愿，难道现在许愿自己也误会了么？ 整天混在一群姐姐妹妹里边儿，封心锁爱的缘由是什么，莫非他本身就有这方面的取向，才会有所误会？ 现在又是如何呢？还看不上他了？ 思及此，江擎云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声音再悦耳，说的话也不总是动听的...... 如果能知道他也能有误会，许愿绝对仰天长叹一声呐——今天又是刺激的一天！只是他无从得知，权当自己坐了回过山车，收拾收拾心情，安安心心睡觉了。 转天，刘乐阳车接车送，让许愿节省了时间与体力，后者想试试控一把油门，被他乐阳哥否了，“你没驾照，别瞎闹。” “弟弟啥时候再来？我急需他抚慰我的创伤...” 车在寝室楼底停下，许愿从车上跨下来，念叨着梓航弟弟，对方的亲哥一抽车钥匙，回答说:“你要乐意，寒假都能把他接回家，辅导他完成寒假作业就最好了。” 把头盔脱下，许愿觉得好笑，说弟弟聪明无需辅导，“接回家我是乐意得很，关键在你家长。” “你们那儿暖和吧？干脆我领他去你家拜年，顺道玩几天。”，刘乐阳把头盔接过去拿在手里，前者说屋里不如这边暖和，“外头行，要不就这么定了？我们村镇元宵节还要搭戏台。” 他一说，刘乐阳也来了兴致，“我待会儿就问，应该没问题。” “好，为了以示欢迎，我决定到时候登台唱两段！”，说得倒是好听，但他本来也是要唱的，他乐阳哥不知实情，竟高兴地信以为真，“那哥哥我可就等着了啊？” 只剩二十多天就放假了，假前还有考试在等着，哪怕连一直清闲的刘乐阳，都破天荒加入了认真备考的队伍。许愿更甚，闲聊都变少了，有人调侃他的个签，他也只抱抱拳，哈哈一笑算是回应。 本学期最后一堂体育课上，他跟江同学打了十多分钟，捡了两回球，对面那位的球劲往偏处抽，许愿不知哪里得罪人了，只能受着。他没打算问，管他呢，他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减少和江同学相处的次数与时长。 羽毛球的考核比较简单，许愿自然是没问题的，通过就能提前撤退，不必等下课哨声，许愿背着书包从球馆跑了，跟被人撵的兔子似的...江同学跟在后头落后十来米，脸色不太好看。 下午三点有堂考试，两人的考场又恰好挨着隔壁，结束后避无可避地在走廊碰上，许愿对江同学笑了笑，一句话也没有说，擦身而过往楼梯口飞快窜下楼去。 这下，江同学的脸已冷得和刺骨的寒风一样，踩着台阶，他不禁想上网查查，一个人见到对方就躲，除了讨厌还有什么... 尴尬、避嫌、自惭形秽、这一题光许愿就能给出三种答案，可惜有人高傲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当面问他。 刚才计划上网查询的那位居然走到了男寝楼下的花坛，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其实想查很简单，用手机就行，但他又不从背包里拿手机，如同一只呆头鹅般坐在长椅上。 他在想些什么呢？要想什么才会来这儿坐着呢？他喜欢许愿吗？答案瞬间涌现，挺喜欢的。 可他并不想亲许愿，所以算不上是那种喜欢吧？这样的话，充其量对许愿也只是弟弟的喜欢吧？ 然而，他却厌烦许愿周围所谓的哥哥姐姐妹妹，厌烦他们对许愿挽手搭肩、搂、抗、抱，厌烦许愿亲热地喊哥喊姐。 但，他又不可能是自己一个人的弟弟... 第13章 晚上七点还有一场考试，所以他留在校内也不算太突兀，坐在这儿也好过坐在女寝楼下......江擎云对自己还在这里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地找了个借口。 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许愿的模样，如果对方不是讨厌自己，反而是喜欢呢？ 他能接受吗？ 万一对方真的喜欢他，自己却只当他弟弟的话，难道忍心？ 或许，从此疏远反而更合适... 搓了搓手指，江擎云在心里骂自己太过自恋，仅凭许愿收藏他的照片就能断定对方喜欢他么......加上他刻意的躲闪后，大概才有那么三五分可能。 对比讨厌，他当然更乐意许愿是喜欢他，那么，他烦恼那一种喜欢么？ 江擎云静静地在内心进行着自我审视，许愿还啥也不知道，跟刘乐阳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地回来了。 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地进了宿舍楼，江擎云自嘲一笑，别自作多情、自寻烦恼了......兴许对方只是单纯地不愿意走近，哥哥的位置也不差他来对号入座不请自来，身边早已有个疼他懂他的好哥哥。 既然他对许愿也不是那种喜欢，那就这样吧... 想通是想通了，但心里的烦躁依旧没有完全消散，他站起身准备离开，楼上却模模糊糊传来许愿一咏三叹的吟唱，干脆又继续坐着听了，不是总也想听么？ 刘乐阳要提前探探他的功底，让唱几句看看值不值个车票钱，许愿给面，答应清唱小段章台柳。刘乐阳跟个大爷似的一屁股坐自己床上，背靠墙壁，摇着钥匙串，示意他走起！ 面朝他乐阳哥站着，许愿端着范儿，继续唱:“......今日、减却风华！英雄汉...悲败瓦——仰天...空抱怨，啊！！热血...染狼牙，况复——弓弯呐...弦......断！唉——早生——白发...添...添加——” 一小段唱罢，他放下抚摸鬓角的手，收起沉痛的神情，在他乐阳哥的叫喊声中，又不伦不类地来了个卓别林式的致谢礼。 戏曲自小跟着许荔学唱，他是信手拈来，尤其又偏爱唱的时候提提速，唱给年轻人听也能显得不那么枯燥，他是自认唱得不错的，但怎么也估不到，会把楼下的人也唱定住。 若是知道呢？ 坐在长椅上的人听完几句模糊的唱词，抑制不住地想象，如果许愿发现他在这儿会作何反应......江同学对自己此刻的表现与想法感到少许的无语，他干嘛要这么可怜地坐在这儿？明明他可以直接上楼去，敲开门当面欣赏、当面询问。 又并非不是朋友......上宿舍门又如何呢？估计是那样显得更没脸吧。 可惜...大抵还是让他有点遗憾吧，直到对方再次从宿舍楼里出来，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出大截，亦不曾察觉花坛有个他。 许愿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江同学又干坐了三两分钟，终是起身，大踏步离远去。 最后的一周，课程都陆陆续续告一段落，剩下皆是考核。许愿发现自己被江同学无视，松了口气，再碰头不躲了，仍是不开口，只得微微一笑，当作打招呼的某种极简形式。 总共没喊过三声「擎云哥」，江擎云冷着脸，对着他这种形式也不咸不淡地点个头，以示回应。 新年的第一个月份仅剩下四天，学校终于放假，许愿跟罗宇一块儿坐火车，放假也得补课。罗宇爸妈等大年三十才回老家，上班总归是不如上学的有闲。 “还没拍够啊？”，罗宇咬着火腿肠，无奈地看些跟自己大不了三个月的小许老师，后者又拍了两张车外的雪景，随口说:“我要给我奶奶看。” 在小孩儿面前就不许荔许荔的叫了，改尊称。把剩下的一截火腿吃进嘴里，罗宇掀开泡面桶，催他别拍了，“快点吃吧，泡久不好吃。” 既是师生也是哥俩，两人头对头吃泡面，吃完漱口又睡了一场，醒来已是夜里，又得吃上一回。 还没下火车，罗宇妈妈已经打了六七个电话，生怕他俩遇上点儿突发事件。出火车站还要转乘客车，路上折腾两天方到家，罗宇住他外婆家里，跟许家隔了二里路，哥俩在公路旁分道，约定痛玩三日，再谈学业！ 提着行李袋，穿着正红色棉服，满身喜庆的许同学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小天地，大门掩着，他在门边笑着大喊一声，“许荔女士在家吗？快来迎客呀！” “好大的架子！” 人未近，声先至，许荔穿着围裙过来开门，“行李摆低，换嗰衫落嚟帮手。” “先抱一个嘛...”许愿把东西放在水泥地板上，张开怀抱，许荔笑着转身背朝他，说自己刚杀鸡，前面脏的很，“要揽就搞快！” 许愿凑上去抱了一下，把手伸进围裙内侧，捁着腰将许荔抱离地面，惹得她哈哈大笑，“放我落嚟，煮餸先...” 好吧，许愿把人放下地，跟着换衣服围裙帮忙，后院两只鸡、一大扇猪排骨，六个猪脚、满缸的鱼还有一只活羊在吃胡萝卜缨。 “我的天！”，许愿咋舌，“这也太多了吧？我咋吃得完呀？” “你不係话，要拿羊肉打边炉？” “是倒是那么回事儿，但我可不会杀羊，干脆留到年边吧？” 家里没牵网，他拍了几张羊吃叶子以及大堆食材的照片，又忙里偷闲地给许荔拍，想着找小宇家蹭蹭电脑和网络，发到空间里炫耀一下。 正想着呢，他乐阳哥就打电话来了，电话那头还有梓航小朋友，哥俩得知他的丰富家宴都表示馋得不行，许愿把手机给许荔拿着，开外放，提前让梓航弟弟给他奶逗逗闷子。 如他所料，许荔被刘家哥俩儿哄得眉开眼笑，别提多高兴了，还用普通话问一些许愿在学校的情况，那还不被他乐阳哥逮着？ 一箩筐一箩筐的黑历史不断往外倾倒，比院子里的菜还丰富，刘梓航也是头回听闻，笑得嘎嘎嘎的。 “阿愿怕丑...”，许荔也一直笑，听得很投入，都忘拔乌鸡毛了，也用不上她忙，她孙子手脚快，三下五除二给菜备得七七八八。 其实许荔一般不喊他「阿愿」，通常都是白话喊「愿愿」，乍听上去，跟江擎云的最后一个字有点像...「云云」...音调是上扬的，稍稍有别。 咋还念叨起江同学了呢？许愿摇头失笑，继续蹲在橡胶大红盆边给两只鸡拔毛，一边询问电话那头的哥俩啥时候来。 刘乐阳痛快答:“初九到，准备好菜等着我俩啊！” “冇问题呀！”，许愿愉快地拎着两只光溜溜的鸡站起身，扭了扭腰稍微活动两下，听着电话里梓航小朋友也用白话喊:“内係边兜口嚟嘎！” 电话这边的祖孙俩乐不可支，许荔不愿让对面浪费太多话费，催着收线，到时候开年来当面聊够本。临挂电话，刘乐阳冲许愿喊:“到时候你登台穿不穿戏服，上不上妆啊？” “你来了就知道，先留个悬念！” “那万一有人要跟着哥们儿一块儿来，欢不欢迎啊？” 许愿爽快回答:“都欢迎，包食宿不包路费，陪玩陪吃陪学！” “欧啦欧啦...开年见哈，奶奶，阿愿！”，刘乐阳表示收到，终于挂断了电话。 知道他在学校过得开心，许荔走路都轻快了不少，祖孙俩埋头在后院厨房忙活出一桌丰盛的晚饭。板栗烧鸡、乌鸡汤、糖醋鱼块...熟悉的味道，抚游子心肠，许愿连干三碗饭，如愿以偿地吃撑了，躺在堂屋的竹摇椅上消食。 正月初九，是许愿的农历生日，阳历的话就是明天，估计他乐阳哥就是专挑那天来给他庆生呢。 “小心冻亲，盖住嗰肚。”，许荔往他身上扔个毛毯，又问他今天要不要洗头洗澡。 吃太饱，他不想动弹，感觉一旦他起身，食物就要从喉咙里冲上来，便说明天白天洗，“洗完晒太阳。” “得，唔好躺太耐...” 说罢，她收拾换洗的东西去了厕所洗漱，剩下许愿躺摇椅上赏月，来回就哼唱那一首弯弯的月亮，在自小长大的熟悉之地，看上去整个人都挺惬意。 但也有人与之截然相反，在自己领地看见某些人都浑身难受，还有谁呢？江同学呗... 上回是薛向宁，这回是江宏，夫妻俩还搞起了轮流制...江宏说开会途经附近，过来看看他，名义挺正经，可他身上带着甜得发腻的香水味，与那次梁军车上的异曲同工，看来是又换了件「新衣」。 江擎云极力克制着厌恶的情绪，坐在沙发上假装看书，实则是边神游边听着厨房里江宏和魏阿姨的谈话。 问得那么细致，仿若一个慈父...何必做戏？又不止我一个儿子。 他面露嘲讽，将书在茶几上倒扣，起身进了卧室，耳不听心不烦。 许愿的最后一条空间动态是放假回家，还贴了自己跟罗宇的照片，笑得一脸灿烂。江擎云将那张照片点开又关闭，关闭又点开，觉得心情好了那么一丁点... 一丁点而已，远远不够...他想听见声音，看见现实中的人就在他身边，在卧室的飘窗台坐着拨弄向日葵、客厅沙发上看书也好，在花坛边上可以，哪怕他宿舍楼上都好... □□简介里，明晃晃写着「1月31日水瓶座」 因班级通知需要，每个人都要进Q群，冯家康老早给他注册的账号，他一直没使过，后面也只是让他代为登录加进班群，无简介无头像，单纯一个名字。 想要交朋友，只是自己点个头的事情，但是他不想。想交的朋友，貌似还看不上他？ 犹豫片刻，仍是点开那人的聊天框，江擎云发过去一则问候:「许愿，祝你生日快乐，慢点长大，无忧无虑。」 消息送达，却犹如石沉大海...莫非他还把自己拉黑了？江擎云脸色瞬间又难看了起来。 他哪里知道对方家里没网还不舍得花钱买流量包呢，等了半个多钟头还是没消息回复，客厅里江宏又要留下来陪他吃饭，他烦躁地丢掉手机，起身把那仍然旺盛的向日葵端在手里。 说来好笑，他有亲弟弟，还不止一个，为何偏偏执着于要收许愿做干弟弟呢？可是有什么办法，他就是乐意看见他，听见他的声音也愉悦，看到笑容会如阳光拂过心房。 好吧，那些敷衍的微笑除外，它和不回消息两件事都让江擎云气闷。从花苞里拔了颗生瓜子，有一瞬间他极为幼稚地想，如果许愿变成小熊峰，就在这颗瓜子房里住着，天天看着自己，给他嗡嗡嗡，由他来喂花蜜...... 想想已不由得笑起来，如若真有那童话般的场景，将会抵消掉被污染的空气，以及抚平自己被打扰的心情吧？ 第14章 尽管饭菜端上桌时，聊天框仍旧死寂，但江宏临时接到电话走了，不必让他忍着恶心同桌进食，也算一点安慰。 他让魏阿姨将遗忘的公文包带回别墅，然后说:“明天不用来了，我有约。” 江宏来得随意、走得急切，连包都不记得拿，魏阿姨又带着那令人作呕的疼爱的神情，忐忑地想安慰他几句，但是说真的，江擎云并不需要，即便真需要，也不是由她来做这件事。 聊天框还是那个鬼样子，江同学吃完看是那样、洗了碗仍旧没变、洗漱前又看，洗完再看，躺床上仍是只有他发的那条孤零零的祝福，令人发笑... 一连三天，三天，许愿都没回消息，直到第四天才上线回复:「受宠若惊又万分抱歉，校草请原谅，我没网络，没及时看见消息，你生气了吧，对对对对不起！！！」 文字自动转换成那道熟悉的声音，驱散了江同学的一点怨念，但他忍着没回消息，让对方急一急，以解心头之恨... 也许，「恨」可以改为「思」或「念」，但是他仍旧有点哀怨，生平头一回被人骂没素质，又头一回聊天遭人冷落。 许愿在对面已经开始打扰冯家康了，要请外援，可惜对方在实验室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有工夫看手机。许愿等了十分钟又腆着脸给江同学道歉，「真的是弟弟没上□□，不是故意的呀，天地可鉴，指天发誓！」 指着天发誓做什么，不应该对我发誓吗？最好矮身下来以表诚挚... 江擎云把茶几下的笔记本拿到腿上，登录了电脑□□，却不回消息。 「擎云哥，你消消气吧，实在气不过可以拉黑我，是我应得的。」 拉黑岂不是正巧便宜你？ 是不是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躲着我？索性连敷衍的招呼都省略掉？ 事实证明，用意念回复是无法被人接收的，对面许愿下线了... 三条所谓的道歉求饶，就给他打发了！ 又敷衍他... 巴巴地抱着笔记本的他就是个笑话... 原本渐渐消气的他，感觉胸腔中起伏剧烈的肺部在抽痛，他想打电话质问，又拉不下脸。 好在，过了七分二十二秒，许愿再次上线，发了八张图片过来，「道歉礼物！」 虚情假意！ 江同学点开每张图片看了两眼，都是些田园风光，夹着一只三花猫龇牙咧嘴的相......礼物能是这样么？ 你想用这张图表达不满，向我撒娇么？ 上次遇到野猫，你说不抱，这次呢？家里的猫会抱起来，会亲它么？ 假如向日葵变成一个摄像头，许愿兴许还能接收一点意念传送，他会说不是、不抱、不亲！ 躺在罗宇身边的许愿也挺纳闷的，干嘛不趁这次彻底跟江同学疏远呢？！简直天赐良机呀！ 但他怎么非要手贱告饶，还跑出去到处拍照哄人，差点儿被猫给蹬了一脚。苦想冥思五分钟，他灵光一现，悟了...因为他看过江同学的女装照！ 果然！ 他下意识把对方当姐姐了，难怪他必须哄呢！ 想明白后，许愿嘎嘎乐了一分多钟，罗宇放下游戏手柄趴过来伸手进他衣摆摸腹肌，说:“阿愿哥，你这么笑可以练腹肌么？我摸着好平坦嘛...” 许愿反问他有没有腹肌，又随手掀起衣摆给他看了看肚子，“反正我觉得我这样的挺好，再打横多两块儿小的反而丑，真想锻炼就得六块全练出来，否则白瞎。” 罗宇也撩衣服给他看，跟他差不多，腰粗了一些，腹肌多了四块横的，少了两块竖的。 他要把衣服盖上，罗宇伸手拦了一下，说他像女生的腰，太细了。 “女生还不定有我腰细。” 被评价的人倒是无所谓，听着罗宇的游戏背景音还有点昏昏欲睡，没等他睡，江同学发来视频连线。 瞌睡瞬间惊跑，许愿不敢挂又不敢接，对面始终不取消操作，他...他...算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他按下接受选项，下一秒，死亡角度但依旧帅气的江同学出现在了他两个硬币大小的屏幕里。 “把你的猫带走。” 手机里传来冰冷的一句话，许愿错愕，心说我也没猫啊！难道是说照片儿？ 屏幕里的人换了个姿势，终于拿正眼看向摄像头，轻轻喊了一声许愿的名字，后者立刻坐起身，替对方分担尴尬，笑着说:“是被猫给踩到按键了吧，我说怎么你突然纡尊降贵发个视频连线呢，还有点受宠若惊。” 江擎云见他压根不怀疑猫的问题，心中一定，对着他嗯了一声，又问前两天他干啥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单纯没网络，今天到小宇家里蹭网，才上线，不是故意不回消息的，真的。” 因为他坐着，手机摄像头大半都是对着天花板，自己只出镜了不到三分之一，江擎云看不全他说话的样子，有点烦躁，“你看着哪儿说话呢？小宇是你发小？” 许愿连忙下地，坐在地板上，把下巴手机都搁床头，端端正正入镜看着摄像头，回答说小宇是朋友也是弟弟还是学生，又歪了下头喊罗宇入镜问好。 罗宇大方照做，江同学又看着许愿，说祝福错过了，起不到作用，可惜了。 “没错过呀！心意我都收到了！” 大概是回了家，心情愉悦，他的气色很好，江擎云轻笑，正要继续逗他，瞥见他红润的嘴唇又愣了两三秒。 “还是生气吗？”许愿见他不出声，双手拿着手机摆远了些，地板凉，他坐着有点难受。 屏幕里又不止一张脸了，江同学想叫他把手机拿近点儿，见他似乎动了动身体，便问:“怎么了，不舒服？” “我坐在地板上，有点凉。” “为什么坐地板？” 许愿觉得跟他视频太有压力了，解释了一下赶紧说:“挂吧，你忙你的去，反正是猫猫不小心按到的。” 行！ 谁叫你拉不下脸，扯什么莫须有的猫...江同学在心里嘲讽自己一句，却不接挂视频的茬，“看看你住的地方。” “啊？” 对面的人有点迷茫，刚不是把照片传过去了么？不知道他一出门就要离线么？该怎么视频？ 那就干脆挂视频了呗？许愿被自己的担忧蠢到想笑，现在他尴尬地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谁来可怜可怜他？ 江擎云大概知道他迟疑的原因了，刚才离线原来只是为了给他拍照，不得不承认，他的心情又变好了一点。 “那算了，你手伸那么远不累吗？” 能不累吗？许愿问:“要不我趴床上说吧，手机摆床上。” 其实他更想说，就是啊，要不然不尬聊了吧。 “不是别人的床么，不要随便躺。” 罗宇在旁边连忙喊不介意，许愿心想他早躺过了，差点儿进入梦乡，如果没有猫猫踩那一脚的话，他早已跟周公相会了。 但他到底没躺，只把手机又挪近，江擎云看他这么乖，心情不错，继续指挥他去外面客厅视频，“不要打扰小宇同学吧。” 你管得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许愿无奈，又挪到堂屋和睡房的门口，拿过一个小板凳坐着，解释再走两步就没信号，“还有好奇的么？” 他有点懂了，冯家康太忙，消息都顾不上回，江同学有点孤单寂寞冷，所以才一反常态地问东问西。 对面也不忸怩，直接把好奇的点拿来问，“你怎么在家也穿这么多？” “因为没暖气呀，外面有太阳比屋里暖和，但我不能出去。” 害他太阳都晒不了的始作俑者唯有再转话题，“生日吃了啥？吃蛋糕许愿了吗？” “你觉得如果有人喊，许愿，快过来，许愿。那到底是喊我名字还是没喊我名字呢？”许愿反问一个，突然开怀大笑起来，他自觉说了个独一无二的经典笑话。 江擎云被他带着笑了起来，对面笑得得意忘形，手机又对去了天花板。 所以啊，单纯只听声音，也是不知足的...... 许愿笑过了，自觉摆正手机，重新端端正正露脸，然后很温柔地说吃了哪些菜，“有几道是我自己做的。” 难怪你能批评小宇妈妈做饭没水平呢，对，原来是这个小宇... “那你做的味道如何？能入嘴么？” “嗯哼？” 对面只冲他抬了抬下巴，神色透着一股得意劲儿，江同学不自觉露出笑容，说真想尝尝到底是什么味儿。 许愿问:“你要跟我比拼厨艺吗？你做得也不差吧，那天闻着挺香的。” “不是我做的。” “那？家康哥？”，说着，许愿有点同情冯同学，自己马上要赶飞机远渡重洋，临走还要给人做饭，其实也还行，另一个不是乖乖洗碗了么？还贴心的拿水果给他吃，挺贤惠。 刚夸完贤惠，对面的江擎云说是请的阿姨，“你看他的手像做饭的么？” 哟！这是明贬实夸呗？搁这儿炫耀对象来了...许愿今天算是领教到了，恋爱的威力！把一个曾经的冷面校草变成眼前这个温柔体贴的暖男，嘿！只需要一个冯同学！ “想啥呢？” 许愿回神，不过脑袋地谎称:“有点困。” 江同学淡淡道:“忍着。” “你是不是一个人有点无聊？家康哥得什么时候回来？” 难道你以为我是想他吗？那个人充其量就是个解闷的消遣，无聊的时候也就能看看对方犯犯蠢、犯犯贱。 “不知道，大概一个星期后吧。”，江同学不咸不淡地答，但不好意思正面回应自己无不无聊。 不会吵架了吧？许愿听他那语气，有点儿想问，可惜也不好意思，就说:“你可以找乐阳哥他们打篮球啊，正好他们也挺崇拜你的。” 那你崇拜么？ 乐阳哥，叫得怪亲热... “你又不在，我打得没意思。” 啊？！ 莫非你也拜倒在我的球技之下？许愿来劲了，突然从小板凳上跳了起来，豪气道:“我要买个十元流量包，带你到小学球场去转转。” 十元够用几分钟？江同学当场给他充了三百块话费，又额外买了一百块的流量，许愿有点囧囧地看着移动公司的短信提醒，说太多了，“这要用到啥时候啊？太浪费了。” “你可以明天在家给我视频。” 对面一句话更是让他囧上加囧，为什么他要视频？许愿挠挠头，回道:“我明天起，要给小宇补习，只有晚上才有时间在家。” 江擎云立刻说:“那晚上视频。” 视频是什么寒假的实践任务么？他觉得自己与江同学有着不可逾越也不能逾越的鸿沟啊，不论从何种角度看，那都是不能逾越的呀！ 大抵是出美人慧眼识珠宝，早早将个妖冶至纯至性小和尚拉入怀中，舍不得放手，为他舍命为他痴心，而那顽石一块亦都陪孤单乘船的美人做水鬼，泡在刺骨连绵江水之中——痴情戏码，此时现实之中点会有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第15章 在江擎云的又一声催促里，许愿还是乖乖举着手机出门了，他把手机对着路上的风景，口口声称想看看他家乡的人又不耐烦了，“转过来，拿稳点，抖得眼晕。” 你比我姐还矫情！ 看在你既帅又美还豪气的份上，迁就迁就你，许愿维持着标准而虚假的笑脸，双手持机，跟个刚开棺放风的僵尸似的走在乡间小路上。 “你笑得脸不僵么？”，江擎云觉得好笑又无奈，许愿随口说，怕他截自己的丑图，这可算提醒对面了，几乎两秒截一张，嘴里却回道:“你把我想得太坏了，做梦还要编造我肇事逃逸。” 其实大概是没逃逸吧，后续他也没梦见呐！ 许愿讨好一笑，把他当妍妍姐哄，“那你截吧，越丑越好，如果有人再说我帅，你就把截图甩给他们。” “这不够丑啊...” 此话一出，对面的人喊准备，然后疯狂上下左右的甩头，把江同学眼晃晕，心也晃痒了...... 摇头晃脑的那位自己都差点眼前发黑，可真够拼的，他使劲闭了闭眼，继而看着镜头问:“截到了丑图吗？” 一张也没截，屏幕上的人眉眼带着堪称宠溺的笑意，寸头丝毫不乱，脸庞粉粉，嘴唇红红，真心惹人爱。 江擎云酝酿两三秒，笑着回答:“还是不够丑，可能你头发太短了，如果长一点乱一点可能丑一点点吧。” “那要跟你的一样长么？”，许愿不耽搁了，继续改单手拿手机，朝小学的方向边走边聊。 这回，江同学没挑刺，只让他走慢点，“不用急，天又没黑。” “那我不得回家吃饭啊，这会儿都有点饿了。” “饿了？”，江擎云伸手从茶几摆着的向日葵上又拔出一颗生瓜子，凑到镜头处问他要不要吃，许愿乐得不行，“我想吃吃不到，你帮我吃。” “这花是你买的，”，江同学又补充一句，“冯家康怕丢脸，没拿走。” “哦，那你给它们养起来了么？还是只把瓜子晒干了啊？” 我像是那么闲的人么？还专门晒瓜子！瓜子根本没长大！ “嗯，阿姨插的，向日葵还没坏，要看吗？” “看看呗...”，许愿停了下来，又说等花彻底枯了，就让阿姨把瓜子炒了吃。 江擎云把笔记本往茶几上偏了偏，问看到了没有，许愿喊看见了，“花瓶好好看，插向日葵感觉很有朝气！” 那当然了，否则我为什么要把它摆在卧室？ “你怎么会想着买花？”，他故意问，其实心里门清，许愿老实告知，江同学终于又有话可聊，“你怎么非要撮合我跟你姐呢？” 许愿纳闷，“没有非要撮合呀，你俩不是已经结束了么？” “什么叫结束？根本没开始！” 听着对面沉声的强调，许愿赶紧附和，“对对对，你们根本毫无干系。” “也不是这么说...”，江擎云依旧不满意，“不是都跟你有关系吗？再说也是朋友。” 其实，我跟你关系不深，还是跟妍妍姐深一些。许愿心里叨叨一句，随口附和说对，大家都是朋友。 “...你说命犯孤星...” 江同学迟疑片刻，接着问:“是算命的人说的么？” 没有啊，根本没算过命，可许愿当着他的眼睛痛快一点头，“对啊，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独身？” 对面立刻说不要信，“你不信就不会有事，算命也做不得准。” 怎么着？还替自己感觉惋惜呀？犯不上啊，他觉得独身挺好，“就那样吧，反正我也不想麻烦。” 江同学懂了，大概率只是个噱头，他心里松了根弦，在许愿继续走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又抛出一个问题，“那你是喜欢男生吗？” 救命！！！ 为什么他要在元旦晚会未结束的时候出来？不半路走就不必遇见刘紫嫣，也就不必让这个噩梦一样的问题从去年缠到今年... 他想我怎么说？说不是，他信不信不知道，会不会从我平静客观的论述中敏感地发觉痛点，觉得自己歧视他与冯同学？ 许愿脑袋大，唯有继续走，装没听见，爱怎么想怎么想吧，不管怎么着，江同学也不至于把他怎么样，也没什么可能跟人八卦，八卦他还不如分享他自己的恋情甜蜜呢！ 他的表现落在江擎云眼里就充斥着默认的意味，心里涌起一股没来由的欢喜，果然不是讨厌自己吧？他怎么能对自己失去自信呢？ 初见那晚，许愿为什么非要去绿化带捡他的背包，还特意从人行道蹬过来说上那么几句话... 假如说许愿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这就太自恋了，但他知道车里坐着的是我！！ 哦，车窗打开了...好吧，便算作缘分吧，毕竟他一连三天都遇见了许愿。 “是不是有点无聊？”，他在那儿费心琢磨，许愿没听见声儿，猜他是在偷偷给对象传递新发现，这只是你的想象啊哥哥！干咳两声，他忍不住开口，又找补道:“我出门搞忘方便了，我想去一个，先断线吧？” “你揣兜里或者放哪个位置吧，难道你要很久？” 许愿尬着一张脸，江擎云补充道:“你可以静音，我怕你挂了再不接了。” 那就证明你断定我就是偷偷喜欢男的呗！ 算了算了......你高兴就这么认为吧，许愿破罐破摔，保证道:“绝对打过去，但是你可以想接就接，有空就接，行不行啦？” 差点脱口接上一句「姐姐」，好险舌头捋顺，没把人得罪，免得对方真得认为自己有歧视倾向。 江擎云勉为其难放他挂断了，自己无聊地干坐了两分钟，才后知后觉有点渴，不到半小时的话比前面两周都多。 要不要把猫叫声找两个出来？ 喝着水也在想别的，江同学自己都有点忘了是对别人说的「把猫拿走」。 再次出现在他的屏幕上，许愿已经抵达篮球场，手里揽个球，问江同学要不要看他打，“也可以打赌，看我能不能百发百中。” 对面又抿了口水，施施然接腔，“既然你都能把百发百中说出口，证明很有信心，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想让你听我解释...... 但是你肯定要固执的认为我在狡辩...... 许愿压下心中的烦恼，把手机固定在一把靠背木椅子上，脱了外套围在前面防止手机掉落，这才撸了撸针织衫的袖子，回答说:“你愿意打什么赌都行，我很好说话，再说这也是哄你才来的。” 「哄你才来的」，我看你不是「很好说话」，而是「说得很好...听」。 江擎云无意识地将拔出来的那颗生瓜子送入唇间，用门牙磕开了，反应过来时，才又改手指剥了瓜子仁出来，很小一粒，简直可怜... 他一个人窝在沙发里也挺可怜...生瓜子意外地有点甜，不脆。 热了几个身，许愿跑回来拄着膝盖弯腰看过来，还等着他打赌呢，“要不然就我随便打几分钟吧？就怕你觉得无聊。” 手机屏幕太小了，他根本没看清对面江同学嚼瓜子仁的动作，只能听见对方的声音，说:“咱俩就赌，你能百发百中的话，返校我来接你。” “...不能的话，罚我明天去找你。” 将那点甜咽下去，江擎云拿过水杯又抿了一口，追问:“怎么样？” 许愿把话咂摸两下，转过弯儿来了，敢情江同学是在拐弯抹角地说想来他家，其实他挺愿意主动邀请的......但既然是打赌，那便等结果出来再说吧。 “好！十分钟，规定三十球吧，免得说我作弊。” 为了能更具观赏性，许愿可谓煞费苦心，没干杵着投篮，一个人在场上还靠想象模拟过人，断球可真心模拟不了，总不能他左手和右手对抗吧... 他的心意，江擎云完美接收到了，他情不自禁撑住脑袋，噙着笑盯着屏幕，生怕错过任何一点细节。 要说许愿为什么理想身高不是一八四一八五，而非要是一八三呢，那就得看看他此刻打球的脚步节奏和风格了，完全就是模仿的克里斯保罗...那可是他偶像！ 十九... 二十... 江同学在心里默默计数，视线追随着那道灵动的背影，许愿估计也挺兴奋，笑着问要不要看三分球？ “不看，你得走到镜头外去...” 他答了，但球场上的人手机最大声也不咋地，没听着，径自跑去了后方，还表示是站在另一半球场的三分线内开投，同时提醒自己注意看球的轨迹就够了，“来吧，宝贝！” 他说的是篮球吧... 但是自己耳朵有点发热，江擎云用撑脑袋的手蹭了蹭耳廓，看着篮球高高地飞进镜头内，如一颗定轨的微小行星，精准落入篮网。 “噢噢噢——噢嘞噢嘞噢嘞——”，许愿张着双臂跑回手机前面，仰天挺胸，恬不知耻地接受上天的赞赏...带着浓得化不开的青春肆意，却看向他，说着老气横秋的话，“兄弟我宝刀未老！怎么样，服不服？” 江擎云不搭理，只说:“还有九个数，能不能抓住篮筐？” 本来也没指望他接那句话，许愿只是习惯了，类似一句口头禅，根本无需人应声，当然如果江同学服的话，他会更高兴。 “抓着挂上面？没试过啊...” 他跑回篮下原地左右运了运球，仰头估算了下起跳高度，左手持球奋力跃起，右手有些吃力地攀上篮筐，将球扣了进去，姿势不够潇洒，反而有点狼狈。 他双手扒住篮筐大喊:“能下来了吧？我怕它倒了！这些是老古董啊！” 你问了我回答，你能听得见吗？ 可那小傻子还挂在上边勤等着呢，针织衫因为姿势牵引，露出一截白皙紧致的后腰，晃人眼。 江擎云张了张嘴，酝酿几秒，冲电脑大声回答:“下来吧！！” 估计邻居得大吃一惊，他这房子从没发出过这么大动静......功夫不负有心人，许愿听着了，然后从上头垂直跳下了地，跑来椅子前蹲下，“我腿都软了，要不然算我输，你来找我玩儿吧。” 第16章 一句地址报来，江擎云打开了订票网站，买下了一张直飞的机票，然后对许愿命令，“明天下午三点前准时到市里接我。” “我去接机呀？不能你坐车来吗？接机给你送花吗？” 不等他反应，许愿又自己否了，“估计你拉不下脸收，还是带两根麻花去吧。” “那说好了，准时来接。” 许愿点头，说要定闹钟，“我过去要三个小时，吃了午饭去，早点吃。” 江擎云又补充，“你一个人来。” “是一个人呀，我还要给小宇请假，补习只有后天开始了，也不知道他妈妈会不会骂我......” 为了接我挨骂，值不值得呢？江同学想问，但有点不敢，这样太暧昧了，他现在也就只是从「不想亲」简单变成「可以亲」，那也可以不发展到亲......好吧，是他不想表现得太掉价。 “挂吧，明天就见了。”，对面又说挂，江擎云下意识皱眉，他怎么琢磨来琢磨去，觉得许愿的的确确是对他没什么心思呢？ “要挂就挂吧。”，他的语气有点冷了下来，许愿很敏锐，这也得益于惯和姐姐妹妹打交道，女生总是情绪化的，可是为什么江同学也这么情绪化呢？ 太阳只有个小尾巴就要跟今天的他们说再见了，只剩点点余晖笼罩球场，许愿拉了拉棉服拉链，却不能跟江同学说再见，而是带着一点让步与安抚，笑着说:“那就再唠十块钱儿的？” 小框框里的人被他逗笑，感慨一句，“你怎么啥话都学得似模像样...” “唔知呀...” “......唱两句歌来听吧。” 聊来聊去，还是对唱歌有执念，许愿爽快请他点歌，“别具体到哪一首，只说什么语言的。” “就你刚那句的语言。” “好啊，唱什么随我吧？” 清了清嗓子，许愿选了首梅姐充满活力的歌，「魅力的散发」，宣布完曲目名，他浮夸地从地上蹦起来，还给做着配套的广播体操应景，“张开你的心，让那血液飞奔！知你得意，送首歌你开心——” 他擅作主张，「失意」改「得意」，接着学小虎队的动作，对着手机张开五指，单腿抖动，边放声唱:“无穷魅力散发于我身，用爱生热能！期待这一只舞，可取代千首歌——” 「歌」改「舞」，「吻」又变「歌」，估计是他一早预谋好的，江擎云对着手机里的原版歌词看了眼，难为你费心费劲琢磨呗，他能说被屏幕里的人气乐了么...... “...无穷魅力散发于你身，遇上知心人...” 得！「我」成「你」，外加「心上人」仨字又凭空消失！ 到底要改动几个地方？就一点误会的空间都不能有么？江同学觉得牙痒痒，有点想咬人... 与他隔着半个国土的那位反正热情足足的，不合适的词眼全改了，还没走调，是个高手！ “客官，可以明天再见了吗？”，许愿今天真是累着了，他还得给冯同学做报备呀！苍天呐！ 见他确实活力告急，江擎云只好又提醒一遍明天接机，大发慈悲地给他放行，许愿一屁股坐椅子上哀嚎两声，然后点开冯家康聊天框，征询道:「家康哥，因为你远隔重洋，擎云哥一个人有点无聊，他想到我老家玩一下，可以吗？」 冯家康做完实验，看着莫名其妙的消息，先截给江擎云，他已经看见对方在线了！发生了什么令他破天荒登录Q号还显示在线？又为什么要去找许愿玩呢？咋不来这儿关心关心兄弟？！ 他怎么想就怎么问了，「许愿说的是什么意思？你真要去那么偏的位置？无聊干脆到我这儿来呗，带你轰趴！」 「他又为啥要征求我的同意？是他求着你去？你拿我做挡箭牌？」 「我艹，这事儿不会起源于我给他的那张女装照吧！！！」 「肯定是你美得太有冲击力，他春心不受控制地萌动了，连我在梦里都梦见你穿了两回裙子，醒来还——」 「开玩笑开玩笑！」 「看你在线了，回话！！」 「老子累得跟狗一样，你不来关心关心我？！跑那去干啥？别给那小子机会，我看他成天混在姑娘堆里，说不准跟那俩洋鬼子一样，不看你女装，看上你本来的面目了！」 江擎云看着笔记本乱闪的信号灯，终于从手机搜查的路线上抬起头来，点开了聊天框。 「已阅，滚，过年回来受死。」 发完这一句他把聊天框截图保存，退出登录并打开手机飞行模式，不搭理疯癫的发小。 ......所以是为什么征求冯家康的意思呢？把许愿有关表现捋一捋，恐怕也不难得到答案。 臭小子，不声不响，一天天想得还挺多！江擎云决定不搜路线了，让许愿领路，老老实实到机场接机处等着他。 那......既然他都能想到这一层意思，是不是证明他也能够接受此模式呢？ 要直接解开误会吗？ 门口突兀地响起了敲门声，将他的思绪抓回，下一秒，魏阿姨的声音响起，“在家么？怎么手机打不通？我的钥匙不知道落在哪儿了。” 开门放人进来，江擎云又拿了把备用大门钥匙给她，然后说不用她做饭，“我自己煮面。” “怎么连灯也不开？” 房间昏昏暗暗，魏阿姨伸手按开吊灯，还是想给他做，“省得麻烦，你去玩吧，玩电脑看书都要在亮处，小心眼睛近视。” “真不用，我想练习做饭，明天去朋友家玩，后面一个月你都不用来这儿。” “一个月？！”，魏阿姨大吃一惊，“要去这么久？在哪儿呀？还是说玩几天后面回家去过年？” 江擎云不想深谈，“到时候再说，但是冰箱里别再备东西了，卫生你愿意就来做做吧。” 魏阿姨尽管偶尔唠叨几句，可也不敢真的烦他，把买来的菜又提了大部分走，留下一只刚刚宰杀处理好的走地鸡和半斤牛腩。 煲汤比较简单，牛腩番茄面大概也能吃，江同学从冰箱里翻出干菌菇与番茄，正式付诸行动。 鸡肉是洗净斩好了的，稍微油烹一下就能放砂锅炖，盐到时候一点点加，他哼着黄昏时分许愿唱给他的那首歌，莫名觉得跟厨房挺搭，让人浑身上下充满干劲！ 面煮了晚上吃，魏阿姨以为他炖的汤是明早上出发前喝的，但只猜对了一半，肉他要装上飞机，带给许愿。 或者单独打包机场规定范围内的鸡汤分量，不然怕没滋味儿...俘获不了某只小馋猫的心。 某人的的确确算是馋猫，但人自己手艺就挺好，还需要他纡尊降贵的厨艺处男秀么？ 南边儿那位可是个守约的好孩子，提前十分钟乖乖捧着个开花柚子站在接机口，时不时吸两口柚子的清香，挺醒脑，谁让他昨晚又做噩梦呢...... 做了噩梦还没处说去，他能跟人讲——自己被冯家康按在球场上打了吗？能说自己为了赢得美人心，是主动跟冯同学挑衅吗？ 那也不是他！！ 他被鬼上身了！谁要赢得那颗美人心！反正打死也不是他，指天发誓！ 正试图于脑海中删除那份恐怖的梦境呢，美人下了飞机，迈着跟他不遑多让的大长腿从出机口向他走了过来，右手拖了个小号行李箱，如果穿的不是夹克而是制服，简直比空少还像空少...骚包…不骑车穿什么夹克衫，来机场走秀啊？ 许愿心里吐槽，面上欢喜，捧着黄皮白瓤红心的开花袖子往人跟前一送，“欢迎来玩！” “你做的？”，江擎云挺喜欢的，低头闻了闻，说替他先抱着，“走吧，不想被人围观。” 不想被围观，为什么要穿这么骚包......接机的人抱着柚子跟他一块儿去出租车点，行李箱太小了，根本不必放后备箱，许愿索性用自己的双腿当行李架，刚准备说去客运站，江同学抢先开口，“去个离客运站不远的特色饭馆吧。” “也行，那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垂眸看了看被他夹着的行李箱，江擎云有点不太自然地转向窗外假意看风景，猜想着待会儿许愿看到他带的东西会作何反应。 想他给出什么反应？往他背上跳？朝他怀里扑？ 然而，现实注定是冰冷的，许愿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珍而重之地开箱取保温盒，不锈钢内胆的，一层全是肉，一层是两朵香菇覆盖的黄色鸡汤，飘着星星点点的油花。 还行，温的，香倒是挺香，就是这大老远不多塞两件衣服，装鸡汤干啥玩意儿？ “我第一回下厨，还行，尝尝。”，江同学给他端到嘴边，许愿一瞬间想起自己的个签，妇女之友的主语...大概也包括身边这一类吧？？ 虽然有点意料之外，但他作为诚实守诺之人必须言行一致、坦然接受。厨艺首秀，千里迢迢带来，多贴心呐！可惜本该享用的冯同学远在天边，只有他这个试味员近在眼前... “那还是在店里热一下吧，是不是凉了会闹肚子？”，他半天不张嘴，江擎云显得有点懊恼，许愿想能热热再喝也保险，正要起身自己去，让他先点着菜，结果旁边的人比他迅速，仔细拧好保温桶盖，双手端着往老板那儿过去了。 还挺宝贝呗？他待会儿可千万不能敞开肚皮品尝，浅尝一下好了，试味而已嘛。 两个人各想各的，江擎云不错眼地盯着后厨帮他热鸡汤，内胆取出来隔水蒸的，他不乐意放人锅里热。 弄得好像待会儿不在这儿点菜了一样，但他就是想鸡汤干干净净，完全来自他手。 将保温桶拿出来展示的时候，期待能够看到的惊喜兴奋亲近全都没有，殷勤热完汤端来，结果好么！ “不想喝就倒掉。” 他的语气又冷又燥，本打算浅尝辄止的许愿手里的勺子放也不是，拿也不是，颤颤巍巍转头觑他一眼，向他讨饶了一句，“我怕不是给我喝的...” 不是给你喝，我用得着熬夜守着砂锅，特意去买保温桶，仔仔细细算着打包规格，千里迢迢带过来，脸都不要跑厨房给你热汤？！ 第17章 心中冒出一长串令自己气闷的反驳，但江同学要面子，继续冷着脸保持沉默。这下，许愿是真要哭了，心中哀嚎，你为什么不飞到大洋彼岸，要跑这来霍霍我？是怕长途飞机让鸡汤变质吗？那可以带着原材料当面煲去啊...... 可以文火慢炖、炖出精华、炖出情义、还能甜甜蜜蜜地你尝一口我品一嘴。 气氛僵硬又微妙，不是饭点也不是节假日，店里根本没啥人，服务员可不舍得让他们白嫖煤气，赶紧走过来问要点什么菜，“外地的可以送个小菜。” “有鸡汤吗？” 江擎云牵起嘴角，问人服务员，他被许愿的沉默也弄没了脾气，心想自己折腾半晚上，又早早爬起来，不就为了哄人开心吗？结果人没哄到，还吃他一肚子气...虽然可能人家本来也不需要他哄，但那也确实活该受着他的气，就算他没功劳，也有苦劳。 见他肯笑，许愿赶紧把话接着，生怕掉地上，“店里的指不定有你炖的好，我们别糟蹋钱了，吃点儿别的。” 服务员热情推荐，许愿也不看价，惹客人生气，钱包出出血是应该的。气氛松动了少许，等菜期间，许愿把汤端近点准备痛快喝完，旁边的江同学把手机拿了出来，他连忙问:“要给家康哥拍一拍鸡汤吗？顺便说说你到了。” 给冯家康拍？江擎云侧头瞥他一眼，没应声，眼睁睁看许愿小心翼翼把汤和肉都推到中间，还贴心地搭配上一颗开花柚。 怎么的？你是想向你家康哥炫耀呢？还是怕他误会点儿什么...... 人还眼巴巴等着他拍... 行，悟了，他打开相机装模作样给食物来了一张，表示会传给冯家康，头往另一边偏过去，不咸不淡地对许愿说:“汤趁热喝，肉不吃了，留点肚子吃别的。” 他这么一说，旁边的人果然踏实不少，江同学气笑了，决定让这个误会好好继续下去，看他还怎么避开自己！ 定好心思，他还真就把照片发给冯家康了，对面估计也被他的此次出行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正守着聊天框呢，秒回:「所以？他不仅翻山越岭来接机，还给你带鸡汤？？！这小子！细皮白脸真跟个姑娘似的，你千万要小心，注意着点儿，别被占了便宜！也别真的凶人许愿，好歹哥们还挺喜欢这个弟弟的......」 要你喜欢？还差你喜欢？做哥哥的位置有限！他都没坐上...... 炖汤就是姑娘的特权呗？那请坐火箭来，把这间饭店的厨子都灭口吧... 服务员上菜积极，江擎云拿着手机继续拍，主动拍，然后一股脑都传到聊天框，回复:「许愿请客。」 菜品丰盛，挨着车站，价也不便宜，对面看了沉默足足一分钟，发过来一则:「这小子挺用心，还挺会呀！又送汤，又点菜，是不是还得给你洗衣服啊？真就贤惠呗？不行，我得给瞿瑞曦培训一下！」 如若给洗，他当然高兴，但大概率得他开口提，许愿必定不舍得拒绝。 「别又撩拨她，自己妹妹也还真忍心霍霍。」 「......真的等不到你一声大舅子吗？那哥们喊你姐夫，我回来就改户口本！」 「不聊了，许愿催我吃饭。」 手机重新熄屏揣进口袋，为了耍帅，他连背包也没背，许愿热情地给他布菜，殷切地为他介绍每道菜的工序，把厨子的活儿也抢了过来......还真就挺内行呗？看不上他的鸡汤也算情有可原吧... 一边享受着对方的服务，一边在内心世界里畅游，江擎云身上的冷气终于烟消云散。 吃完饭已经四点二十，许愿要径自去车站买票回家，但他衣服没带两件，提出去商场先备衣服。 许愿简直槽多无口，把保温桶拿出去好歹也能多装两件毛衣吧...为啥打算长住还不找个大的行李箱？瞧你那个骚包的劲儿！ 骚包的江同学正拉着他逛服装区，箱子和柚子都给锁在商场保存点了，两人空着手逛商场买衣服。 “你带睡衣了吗？”，他看着人直奔精品区，赶紧问了一嘴，江擎云想说自己穿他的就行，但没脸讲出口，顺势拉着他到了内衣店，许愿被他拖着手腕尽管有点别别扭扭，但他已经准备好了把江同学归入他妇女之友的服务对象群。 虽说俩男生拖手腕也有失得体，但那也好过手挽手，他脑补了一眼江同学挽他臂弯，人高马大地贴着自己半边身体的模样，当场感觉眼前一黑。 “这件行吗？” 眼前一黑的许愿侧头看向比着一件孔雀蓝丝绒睡袍的骚包，眼前又是一团光晕，他想去哪儿躺躺，让他缓会儿吧。 “...就买居家服吧。”，救命啊，他为什么要在这里看着对方买睡衣？他还没陪他姐买过呢，当然那种款式的他更得脸热......他根本没脸踏进那片区域。 江擎云没理会，径自拿给营业员先包上，许愿炯炯有神地看着内衣模特，有心告诉人自家还都是水泥地呀，你穿这么骚气的睡袍，站在水泥地面上，合适吗？？是想体验什么原始复古风么？还想要再原始极简一点么？你初中来，我家连水泥都没抹全乎呢！ 他不是冯同学呀喂，身高差还摆在这儿呢！ 看过丝绒睡袍的许愿同学，瞬间提升了自己对其他款式的接受能力，反正不是他穿，江擎云爱买啥爱秀啥，关他何事？ 他是不是想穿给对象看？还是说...他早就穿过，并且习惯穿这样式的？会不会有更骚气的紫色睡袍？夏天也穿丝绸款的么？ 思维禁不住狂奔乱窜，许愿的内心世界也不遑多让，同样精彩纷呈，正雷着呢，许荔打了电话来问坐上车没有，又问是不是他请人来牵的网线，“点解唔同我讲？” 许荔告诉他移动公司的人说是包月制，已经付了钱。要在墙壁打洞牵网线，“屋企只得我，点解咁麻烦！上网手机唔得？” “让佢哋先唔动住，我问吓朋友！”，许愿喊了一声，连忙走近挑选内裤的江同学，“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牵网线，我奶奶说还要在墙上打孔，她说不方便，我们可以用流量啊。” 想说钱他已经支付了，付了三年，只是让工作人员谎称包月罢了...但转念想想，怕许愿不自在，江擎云摆出歉意模样，有些尴尬地说自己没考虑清楚，紧跟着又劝他，“开学后，家里人平时可以跟你视频，比起声音她会更想看见你吧...价格挺便宜的，我是拿自己电话副卡申请的，有优惠。” 其实，有网确实挺方便，他也不必跑小宇家蹭网，在家又可以练习编程，但估计要借用江同学的笔记本。 沉默稍许，许愿同意了，只回许荔，“...我朋友帮忙办嘅，可以从外边走线，佢话好便宜。” 江擎云也凑在他身边，听他温柔地说话，许愿挂断电话摸了摸心口，有些责备地看他一眼，“还有啥动作，拜托你跟我说一声，不要你花钱，我回去把钱给你。” “那别生气了，我再都找你报备...”，江同学带着点讨好地搂住他的肩膀，飞快地选了三打内裤，将人拖到结账台，“走走走，去看其他区。” 许愿自觉帮忙提袋子，不知道被人从旁边来了一张，他只想快点逛完啊...什么时候是个头哇... 逛得不亦乐乎的某位不肯他坐在沙发凳上发呆，又来拖他，“来试试这款！” 虽然你兴奋激动起来更加光彩逼人，但我跟冯同学不像啊，有必要试完鸡汤又试穿衣裳吗？ 一脸生无可恋的许同学杵在穿衣镜前，被他摆弄，时不时还要被人评「太瘦」「差点儿都是骨头」「也不怕洗澡的时候硌着手」 要硌手也是我自己的手！关你哪门子事儿？还有！能不能别在腰上又掐又捏，我不是冯同学呀！没看到矮你好几公分吗？热恋中的人再眼瞎也得找准目标啊！ 常规单调的棉服被强行褪下，改换一件花哨的厚款棒球服，许愿面无表情地站在镜子前，身后的江同学又拿过几件牛仔裤比划在他腰间。 两人在镜子中对视一眼，江擎云皱眉一笑，“干嘛拉着脸？送你衣服还不高兴？生日礼物，快点儿给哥笑一个！” 闻言，许愿再次摆出标准假笑，说用不着送衣服，人来就是最大的礼物，江擎云觉得话倒是挺中听，只是这人吧......他左手继续提着衣架，右手抬到许愿脖颈间，掌心贴着人家并不太显的喉结，指头抚摸着下颌转角细腻的皮肤，玩味地笑了笑，说:“认真笑一个！” 两人太近了，几乎贴上，许愿感受着后脖颈的温热呼吸，感觉有细小的水汽黏上皮肤一般......叹口气，他放弃挣扎，把假笑也回收起来，“掐死我吧，我累了，毁灭吧...” 再多逛一块儿，客运站都得歇班...许愿说罢，屈膝躲过他的掌控，认命道:“非要送就这件吧，挺帅的。” “人帅还是衣服帅？”，手掌似乎残留着滑腻的触感，亦或只是他心有不甘，江擎云虽不满他从身前跑掉，但也没那么不耐烦。 他不再强求让人亲自试穿，也不说是买给对方的，只凭自己的审美给他又挑了两套衣服一双鞋，几张付款单据加起来比他的电脑还值钱，许愿咋舌，“下次你逛街千万不要拉上我，我会失去活下去的动力...小弟我看不惯世间的参差良莠！” 六点差两分，他们才终于大包小包从商场出来，打车去了客运站买票。上车前他提醒江同学千万捂好钱包，别被人摸走了，“你这买的东西太打眼。” 江擎云立刻说交给他揣着，又道:“你棉服荷包有拉链，比我的兜保险。” 合着你花了大几千还有不少钱剩呗！臭显摆...好吧，江同学是刷卡付账，没有厚鼓鼓的钱包，许愿接过钱包仔细揣兜里，坐上车后就一直把手放口袋处。 车开了大约一刻多钟，俩人前几排一个带孩子的大姨突然半站起来问是谁带了柚子，“能不能好心卖给我，孩子晕车，我多给几块钱都成！” 鼻子咋这么灵呢！正靠在座椅背上歪头看许愿的江同学心里没好气，手下偷偷把装柚子的塑料袋系紧了一点，许愿也瞅见他的动作了，心下好笑，竟觉得他有点可爱，算了，谁让他美呢，还是别惹他生气了吧。 如是想着，他对前排的大姨抱歉地笑了笑，说自己只带了小块儿柚子皮，“在我朋友这儿，他也是晕车，要不我给颗棒棒糖孩子吧，橘子味儿的。” 第6章 第 6 章 第18章 车内其他人也都赶紧翻找可以压治晕车症状的吃食，倒是把这一茬安抚过去了。车没到站，右边一对家长带个孩子，也不知道许愿为啥要欠，孩子乐意哭就让他扯着嗓子哭呗，非要手贱拿糖去哄。 这会儿可太好啦！人孩子坐你身上不肯走，那小男孩也就两三岁，折腾几回非要过来许愿怀里坐，家长干脆给他抱到腿上，麻烦他临时带带孩子。 江擎云烦躁地对窗玻璃呼出一口气，耳边是许愿温柔耐心哄娃的声音，平了平气，他转过头来打量，那男孩儿蹬鼻子上脸还要凑到许愿脸上亲，他赶紧伸手把孩子肩膀拨了一下，把娃儿弄懵了。 “你干什么呢，就是个宝宝。”许愿觉得好笑，低头主动在孩子颧骨位置的嫩肉上安抚地亲了一下，颠颠腿继续玩小孩儿。 “还有多久？我想上厕所。”，江同学气闷，许愿信以为真，赶忙把孩子还给旁边父母，扶着前排座位站起身朝外边看，又扬声问乘客，“劳驾问问，加油站是过了没过？师傅能在前面稍微停停么？我朋友想方便一下。” 看他这么关切，又把孩子送走，江擎云勉强阴转多云，抬手握住许愿的手肘位置，轻轻拉了拉，“算了，忍一忍吧。” 不知道憋尿容易坏肾？旁边的人没好气地晃手躲过，不让他扒拉，又数落他，“让你上车前方便一个，你不去，这会儿还有一个多小时路程。” 说罢，又扯着嗓子喊司机，“师傅，劳驾你看看前边儿哪里停靠一下不打紧，我朋友憋不住了。” 谁说的？憋不住可太糗了吧，长这么大还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大喊憋不住尿，江擎云扶额，真后悔说那么一句。 也不知道司机大哥是不是跟老婆吵架，心情不好，用有些刺耳方言很凶的对许愿说没处停，谁叫他刚才不说，现在开过了，停车会罚款。 “我哋落车，憋坏我朋友，冇办法同佢屋企人交代！”，许愿也黑了脸，径自弯腰拿行李，司机骂骂咧咧两句将车靠右停了。 江擎云还能说啥？他又敢说啥？简直是手脚并用地捡起座椅下方的几个袋子，屏着呼吸跟着许愿下了车，两人在大片农田的公路旁站着，许愿踢了踢路边的石子儿，“鬼影子都没一个，还罚款，存心找我茬...” 旁边的江同学跟个小媳妇儿似的把东西仔细摆在地上，然后乖乖去坡下面方便了一个，他怕自己不去，许愿要骂他...... 回来的时候，许愿正坐在地上跟人通话，估计是要叫人接，他的脾气来得快去得快，已经再次带上了笑模样，又给人卖乖... 虽然是为了我...江同学觉得自己不要脸！也对，脸都丢在车上了，幸亏满车的人都不认识他。 而他只认识许愿！ 通话很快结束，许愿把装柚子的袋口解开退出来，铺在身边，喊江同学坐一下，“有排等！” 对方没坐下呢，他又说要不然把柚子吃了，“你渴不渴，早知道跟人买瓶水，让你在车上尿了，好过在这儿吃冷风。” 我谢谢你！你不要再提尿的事儿了！我也不可能在车上解开拉链，当着你的面我敢尿吗？ 江擎云尴尬得手脚僵硬，侧对着人坐下，袋子接触时有点沙沙声，身边许愿大大咧咧坐地上，怎么就非要给他垫个袋子呢？干嘛对他这么好？ 你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因为你是客人呗！ 没等到客人接腔有关吃不吃柚子的提问，许愿也没敢动作，于是又撞了撞江同学，“能不能吃呀？” 不舍得吃！ 回答含在嘴里，旁边那位又连忙保证，“吃了回家给你再弄，好吗？真有点渴，你看我都没尿...” 只说前面几个字不行吗？！非要带个「尿」，江擎云黑脸，“我就要这个，不准吃！” 咋这么大气性儿！许愿憋住叹气的冲动，又放软了语气哄人，“对不起啊，害你半路上下车。你来玩还让你受气，我给你赔不是，回去你怎么罚我都行！现在别气了吧？” 怎么罚都行？这可是你说的...还有！能不能只对我这样说话？不要再去哄别的莺莺燕燕哥哥姐姐了，好不好？ 江擎云故意把手搭在许愿的大腿上，嘴上透出委屈劲儿，“你那么远送来给我的，不舍得吃。” 我天！ 你在对我撒娇吗？！是被尿憋坏了、产生幻觉了吗？我不是冯同学呀，你到底分清楚自己在跟谁说话没有！不要心里想的对我一个外人道啊......救命... 一瞬间，许愿只觉得搭在腿上的那只手重如千斤，他怕待会儿江同学等累了直接躺他腿上，那他的腿会不会真的梦境成真...被冯同学丧心病狂失去理智地开车轧上？！ 他真想回到昨天小宇的床上，没接到视频连线的那一刻，他绝对要关掉手机，大睡一场... 旁边的人也想得不少，尽管有对自己那矫情说辞的羞惭，可更多的是对许愿反应的紧张，他为什么不动也不接话？被我无语到了？还是心疼我，决定放过那个柚子了？ 下一瞬，许愿动了，他用腿把江同学的手颠了下去，浮夸地把柚子塞进怀里，掏出手机叫唤着要请外援，还大言不惭地对他调侃，“让家康哥笑话你，小心他过年拉来三卡车柚子塞到你房间！” 就是瞧不起他舍不得一颗柚子呗？！ 江擎云撑着腿起身，脸色很臭，许愿仰头看他一眼，笑意更浓，“嗨呀，其实我都猜到了，你就别害羞了嘛！” “...你的鸡汤是不是为他炖的？你别不好意思承认，我说拍给他，你不是就马上都拍给他了么？我不敢喝，你还生气，其实心里挺忐忑吧？怕我知道点儿什么吧...” “...好了好了，不气了，我不跟他发消息！”，许愿伸手拉他衣摆，讨饶般接着道:“我也怕他怪我，你来玩也招待不周，害你在这儿吃冷风，昨晚上才被他在梦里狂揍一顿...” 梦梦梦！梦你个头！非但要梦我骑车轧你，还要冯家康打你！就不能盼自己点儿好？！把我气死后你就给我孤星到底吧，否则我做鬼也意难平... “其实不是故意要把你的手弄下去的，我怕这双腿真给家康哥开车轧断...” 好！很好！好得很！使劲轧断，不断他都想打断！ 许愿还在自顾自地，“你真的害羞了吗？没啥的，你们青梅竹马，感情本来就深，外加长大都这么闪闪发光，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嘛......” 我是信号灯吗，还闪闪发光！别以为你给我戴高帽我就能消气，且等着吧！我倒要看看你弯弯绕绕脑袋里几根筋搭错了！江擎云就那么让他拉着衣摆摇晃，头朝远处看，偏偏不低头瞥半眼坐地上那人。 “你是不是不乐意让我知道，那你干嘛带汤来让我尝，又让我帮忙试衫...” 我脑抽犯贱心盲...抛媚眼给瞎子瞧！我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解释误会，要像现在这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江擎云刚想认真解释，许愿又干咳两声，继续讨好，“要不我再说个黑历史？这个我只对你一个人讲...” 黑历史就只对我讲，耍宝卖乖讨饶的话就要对着每个人讲！ “......其实刘紫嫣曾经问我喜不喜欢男生？把我吓得当场宕机，你知道的，她给我建帖子那点破事儿，我生怕她在帖子里吼上一句许愿喜欢男生才要争当妇女之友，连她的表白也拒了，可见是不喜欢女生！” “所以她发来这个消息，我根本不敢反应，只能装没看见，好么！从此她看我的眼神就没对过！乐阳哥还装傻充愣不肯认，他肯定是刘紫嫣的堂哥，否则怎么也问我一样的问题呢！” 那你到底喜不喜欢呢？我就是男生......虽然我已经知道你看过我的变装画像。 “就那天吃饭的晚上，你还记得么？” 当然记得，不是你总想走么？郑慕妍还问他是不是喜欢许愿... “......后来我稍微一琢磨，觉得家康哥抢那罐酒并不是要真的做你大舅子，反而是吃醋...” “闭嘴吧。” 江同学不想他再说，许愿自己也尴尬得要死，嘴里还招欠，“反正我是妇女之友嘛...嗯，都一样都一样...” 来辆车撞死我吧！！江擎云气得眼前发黑，心伤胃痛，行！许愿你很好！合着就真的对我一丁点儿多余的意思都没有呗？ 他又想起那天自己可怜巴巴坐花坛边偷听楼上响动，现在还不如让他回到那一天呢，继续瞎猜也好过得出这么个结论。 许愿见他背对自己，忙腆着脸起身凑近观察，看见人眼尾微红又愣在当场，讷讷不敢再言。 谁知没几秒钟，对方又回过头来要笑不笑地睨他一眼，眼尾似桃花抚过，或许真的有一刹那，许愿觉得面前的确是站着个万千种风情亦挑不出一二的美人。 江擎云刚准备破罐破摔地任他胡猜，皆当自己看真人情景剧，却眼睁睁看着许愿在他面前红了脸，霎时间，心中如一道激流涌过，明明是欣喜却带来一丝闷痛，或许那个结论也未必不可推翻...... 他没出声打趣，许愿也很快恢复如常，如果不是自己真的看见那一瞬，还真不知道他也对着自己脸红过。 实际上，许愿没想那么多，他一开始就发现江同学的美貌了，女装画也刺激了一回，再来上两次他就可以如老僧坐定、不为所动。 两人重新坐下等车来接，这次江同学主动把柚子剥开了，他听着自己含嗔带怨的语调在对着许愿说:“再别说了，吃你的吧。” 仿若**，江同学就不觉得这语调有啥恶心兮兮了，反正他都可怜兮兮过了，不在乎再兮兮几个... 这不就是默认嘛，许愿此时倒庆幸一股脑剖白了，总归不那么别扭，给人剥柚子前又说:“你千万要给家康哥打打预防针啊，最好也不要动手动脚撩拨我，别把无辜的我当成你们**的工具人！” 敢情是我搂你、搭你、牵你，你都觉得被撩拨了，羞恼得浑身不自在呗？ 很好，江同学漫不经心地吃着酸甜柚子，已经学会自动屏蔽难听的话了，什么叫难听呢？一切不乐意听的废话全部归在此类！ 第19章 他看上去心情直接从阴转晴，却只顾吃不顾答，许愿以为他是非要继续逗自己，腹诽几句也认命了，不过他绝不会乖乖挨冯同学的打，因为罪魁祸首从来不是他！ 一直到接近九点半，才有人接，许愿腿都麻了，又冷又饿，吃了柚子不顶事，一泡尿就没了。 村里的支书专程开着三轮来接，只是车斗除了顶盖四处透风，许愿建议把新衣服先拿出来披一披，反正回去要洗的，哪想江同学长臂一揽，上演一出温柔霸道的戏码，给他搂在怀里，许愿都要疯了，大哥...你到底是哪一种角色呀！ 还是说...你真是有千万种不同的风情？！既能穿帅气的夹克、骑酷帅机车、拖行李箱在机场走秀、还可以穿妖娆的睡袍勾引对象......动不动生气撒娇要人哄，也会霸气照顾别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又不厌其烦坐飞机都要送餐... 学校里倒又装得人五人六，你咋就这么闷骚呢？？ “别动！冷！” 闷骚的江同学制止他要撤离怀抱的动作，许愿...想他乐阳哥，他乐阳哥怀抱躺着舒服，不别扭。 他尚且还想如老僧坐定，此刻却活像个刚出寺庙化缘的小和尚，被美人拦住去路，那美人娇嗔蛮缠，他却舍不得伤人的心，只好乖乖待在那儿...... 不知过了几时，反正还没到镇，许愿躺他怀中睡着了，很乖很安静，嘴巴也不往外输出难听话，可也不会说动听的话，不过给抱… 江擎云小心翼翼掏出手机，又把许愿的手臂放在自己身上，营造被人抱的假象，对着他俩自拍了一张。 「我哋落车，憋坏我朋友，冇办法同佢屋企人交代！」 下大巴车前许愿一声愤怒的喊话乍然在耳边浮现，江擎云往下出溜些许，换了个更舒服的怀抱给他，哼笑两声，轻声道:“屋企人......最好别说是指的冯家康，你个臭小子！” 差六分半转点，车才算抵达了目的地，许愿被叫醒，许荔等到现在还没睡，当着客人的面没好训他，村支书老远跑这两趟自然不可能是义务帮忙，冲动的代价就是浪费一笔路费，又额外欠个人情。 江同学倒好，凑到他耳边申报，“我们明天去买摩托吧，这样不用挤客车了。” 许愿理都没理他，径自去后院请罪，又抱怨道:“司机似嗰炮仗颈，好生嗌佢??佢停车，佢仲闹我哋...” “得啦，收声，端水俾你朋友刷牙洗面。” “我嗌佢落嚟洗，你去瞓觉先，唔需理我哋。” 江同学自觉把行李衣服全放进客房，床铺拖鞋啥啥都已准备到位，听见许愿喊他拿着牙刷毛巾洗漱，立刻往后头跑了两步，许荔站在后门台阶处，跟他说太晚，“今天简单洗洗，要冲凉可以明早上。” “好的，谢谢奶奶，今天对不住了。”，他赶紧走近扶住许荔的胳膊把人牵进屋，又抢许愿的角色，卖乖讨好，“房间的被子很好看，很软和，我很喜欢，谢谢奶奶！” 他生得一副好样貌，平时冷着脸不吭气尚有大把人众星捧月，此时端端正正装乖自然是深得长辈喜欢，许荔笑着点头，“你钟意就好，去洗吧。” 她进屋休息，后院仅剩两个半大不小的，江擎云忍住四处探寻的冲动，老实待在许愿旁边洗漱，牙刷他倒是带了，牙膏用这里现成的，和许愿同一管、同样的味道。 “咋一句话也没有？困了？”，刷牙洗脸都没交流，坐下泡脚怎么也得说两句吧，江同学对着自己单独的全新泡脚桶本就不满，忍不住推了推某人的膝盖。 许愿说太晚了，“赶紧洗了睡吧，小心长黑眼圈。” “这泡脚桶是买的还是自己做的？”，旁边那位偏要慢慢泡，没话找话，太夜了，院子里也凉，许愿故意抖抖身子，催促快进屋，随口回答是请人做的，“相当于半半价购买吧。” 他拿了一条新毛巾递给江同学，对方不情不愿地接了，两人没泡十分钟就起了身，许愿说自己收拾，让他先睡。 “我怕认床，明天是晴天么，一天衣服能不能干？” 你在学校省的话都搁这备着呢吧？！许愿累一天了，又惹了许荔担心生气，根本没劲张嘴。好在，江擎云是自说自话，又拿出手机搜索天气预报，穿着一双凉拖在冬天深夜的后院四处转悠。 “我的...哥哥呀，你不冷啊？白泡的脚！” 许愿麻溜收拾好后院，先走一步，把着后门框喊他，差点儿又叫成姐姐，江同学这才不紧不慢地跟上，然后一直跟进许愿的房间。 房间主人直接脱衣服踢掉鞋，掀被上床蒙住脑袋，对他说:“参观随意，看够关灯去睡觉。” 江同学走近床铺，随意用脚踢正那双东倒西歪的凉拖，然后也把鞋子摆在旁边，翻身挤到靠墙的那半边铺盖。 “你到底要干啥呀，少爷！”，许愿简直无语问苍天，谁来替他找个道士，把现了原形的妖精抓走！ 两个都没换睡衣，许愿穿的一套秋衣上的床，另一位倒好，还穿着夹克衫牛仔裤，江擎云扯了扯他蒙头的被子，“让我进去，脚冷…” 许愿用力把被子一裹，闷声闷气地说不想被人追杀，“你再闹我就给家康哥打越洋电话，只要制住你，话费再贵也值了。” 旁边的人从上边没找到缝隙，脚下也不老实，拱进去贴了贴许愿的脚背，后者鸡皮疙瘩爬满身，如果不是怕吵到许荔，他都要哀嚎一嗓。 他往床沿缩了缩腿，央求道:“别闹啦，把我奶吵醒又要骂我...求你了，去睡吧...” “你为什么不愿意挨着，觉得我不干净？”，被子外的人语调上扬，带着某种危险的味道，许愿赶紧自证清白，“我没有，你名花有主，小的不敢亵渎。” 江擎云原本带笑的眉眼骤然沉了下去，又觉得牙痒痒，想咬人了...... 被子里的人还躲着不敢冒头，江同学想起自己房的灯没关，便先起身去关灯，感受到他下了床，许愿猛松一口气，刚考虑要不要反锁房门，对方又回来了。 在许愿满是错愕惊恐的表情下，江同学施施然关门熄灯脱鞋上床，一边还对许愿说:“我只占个脚。” 他躺回原处，把脚伸进被子下方，一整个准备和衣睡的架势。许同学跟条脱水的鲤鱼似的仰面在床上打了个挺，他比任何时候都更迫切地想要回到昨天...不对，已经是前天了！ “...你这样躺会感冒，回你的床去睡吧，求求了...” 某人双臂枕到脑后，装聋作哑，许愿真是要疯，又不敢大声，只好压着嗓子继续劝，“这里不比你家，没有暖气，真会着凉的！” 江擎云语气带着委屈，“谁让你不给我分享被子，冻感冒也是拜你所赐。” 我真是欠你的！说...我是不是前世害了你，要这辈子来找我报仇... “你的房间被子都是新弹的，又在大太阳底下晒了好几回，暖和得很，去吧，乖，你是全天下最帅最美最聪明厉害的人...” “......” “我白天还要给小宇同学补习呀，求求你了，让孩子休息吧...” 江擎云把手抽回，侧躺过来，一条腿连人带被地搭在许愿身上，商量道:“我也可以替你给他补习。” 许愿在被窝里动了两下，引来更结实的桎梏，救命呐！他后悔了，不该点明江同学的恋情，现在人赖上他了！ 他都快闷死了，终于受不住钻出来喘气，“你是来玩，不是来抢我工作的，你是不是被妖精上身了，所以才连来的目的都忘了？” 旁边的妖精伸手捏他鼻子揉他下巴，笑着问:“你是刚还俗的小和尚吗？难怪头发这么短。” 是啊，我是小和尚，你就是大妖精，白天你还勉强算是穿上副千金小姐大家闺秀的皮囊，夜晚怎么就又现真身了呢？ 许愿用要死不活的语气问他，“你不怕我夜里做点儿什么？你独守空房欲求不满欠冯同学收拾了是吧...” 假如这段话停留在「欠」字前边儿，基本可算作属实，江擎云又用食指描摹他的下颌角，故意追问:“我应该怕你晚上做点啥呢？” “呜呜呜...呜呜...我要给冯同学打电话...”，许愿假哭，一脸被人调戏玷污的样儿，旁边的人笑得更开心，“给他打电话预备怎么说？” “我要说你欲求不满，让他飞回来治你！” 他治不了我，只有你能治我，江同学心里挺复杂，既希望拿误会逗弄他，又怕他误入歧途太深，便说:“我和他啥也没有，不信你现在问。” 他张不开嘴！许愿被他摸得脸上汗毛乍起，酥酥麻麻地跟做电疗似的，终于忍无可忍把手往旁边拨回去，吊着最后一口气地模样，说:“你非要挤，就抱被子来，再这样我...” “你怎么？撵我走？” “...我怎么敢撵你？我只能死给你看...” 某人也不敢太无法无天得寸进尺，终是抱了被子来，许愿侧对着他，都快把着床沿滚到地上去了，咋这么不愿挨他！江擎云裹着被子屈腿撞了撞他，许愿牢牢扣住床沿，不搭理。 不理就再撞...... 许同学只能苦中作乐，想象后背有个人是在给他按摩，咬死不吭气。 “你会打呼噜吗？” “...踢不踢人？” 现在是谁踢人？摸着良心说话...... “你为什么不敢跟我真生气？是因为喝了我的鸡汤嘴软吗？刚摸了你嘴巴的确很软...” 是是是！半碗鸡汤是你怀胎十月敷出小鸡、精心喂大又亲手宰杀，用情炖煮千里迢迢端来的，我喝了相当于把命卖给你了！ “所以你是真的喜欢男生吧，不用不好意思承认啊......” 现世报！让你白天嘴贱！许愿咬着被角抓狂，江擎云又问一遍他夜里能对自己做啥，“说说呀！” 大圣！收了妖精吧...金箍棒从房顶甩下来也行啊...... “你跟女生亲过吗？” “一看你就没有！” 你就自问自答，自己哄自己入睡吧，别来扒拉我！ “你不想亲女生，不就是喜欢男生？为什么不承认...” 许愿觉得有必要一锤定音，他扣着床沿转过身，对江同学回道:“你又帅又美，我都没喜欢你，没想着亲你，由此可知，我男女都不喜欢，我命犯孤星，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