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她们》
1. 青色的鸟
夏季时间,更加靠近赤道的一旁总是酷暑难耐。
这个地方一年四季都很热,除了冬季会有几周的凉爽外,许星白的厚外套就没有从压箱底里拿出来。
刚下地铁,外面炽热的空气扑面而来。
今天是周三,本应该待在高三教室里上数学课的许星白接到家里的电话,让她有急事要回家一趟。
穿着蓝白短袖的许星白从背包里掏出水杯喝完最后一口水,抬头望着薄薄云层都没有办法遮住的太阳,只是几秒钟的凝视就让她有些眩晕,整个人在这种环境下燥热不已。
“滴滴。”
身后传来一辆电动车的催促声。
原本宽敞的人行道两旁都停满了电动车,留下中间狭窄的过道,行人甚至都没有办法并行。
许星白停下脚步,侧身看了一眼身后黑色的电动车,给它让路。
在绕过几道弯后,脚底隐隐有了汗意,许星白想着回家就能够再喝点水了,刚刚站在门边,就听到里面传来男男女女的欢笑声。
“真的,许妈,我侄子是个老实人,又能干,有房有车的,你闺女嫁过来享福就完事了。”
“哎呀香翠姐,我还能信不过你吗?就是他也有个女儿了,我闺女嫁过去……”
“他女儿才一岁半,而且放在乡下让爷爷奶奶带着的,星白不用操心。”
“我侄子就想找个贴心的操持家务就行,他之前那个老婆不安分,跟别人跑了,不然像我侄子这种条件,根本就不会离婚。”
“那彩礼那方面……”
“这个你放心,我知道你的想法,明昊不也要出国留学了吗?我侄子知道这点,特意加了五万块钱,一共二十五万八,不包括三金的。”
“哎呦呦,香翠姐,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来来来,我给你再到点茶吃。”
“我叫星白现在就赶回来你看看,就是不知道你侄子那边……”
“哦哦,他刚给我打电话,说快到了,在小区门口了。”
“要不我去门口接他?”
“不用不用,我跟他说了地址。”
炎炎夏日,老旧的楼房,只有过道凉快,居住在一楼的许家夏天就不爱关着门,因为穷,屋里没有装空调,所以借着外面的凉。
许星白只觉得暖意正在慢慢褪去,转而被浸入血肉的寒意代替。
她上个月刚满18岁,就这般迫不及待。
反胃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地捂住嘴。
“小姑娘咋了站在这?”
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沙哑无比。
许星白转身一看,一个矮矮黑黑有点肚子的男人穿着一身不合身的西装,脸上还有层油在反光。
相亲男手里还提着一箱牛奶和几袋水果,眼神轻佻地上下打量着许星白,见她还穿着校服,心里有了一二,赶忙空出一只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没事吧?这大热天的别中暑了。”
许星白下意识地躲开,紧张地捏紧了背带,“你是谁?”
“我?我是老赵啊,香翠姐叫我过来的哈哈哈哈。”
“哎呦,他两来了。”
里屋的人听见动静连忙走到玄关处。
“星白,赵先生,赶紧进来坐。”
“小赵,来来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许星白,瞧瞧,长得可标志了。”
许星白被她母亲半拉半扯地放在沙发上坐着。
香翠见她一直低着头,看了一眼许母,随后说道:“这孩子就是内向,头一次见你害羞了。”
“哈哈哈哈。”相亲男先笑了笑,随后从口袋里掏出纸盒,拿出一根烟,视若无睹地抽起来,“没事,她们这些小女生我知道啥样。”
许母见自己女儿迟迟不肯开口,也不应客,笑着说道:“让你跑过来还破费了,我让星白给你洗点水果吃。”
“来,星白。”
许星白只想赶紧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客厅,毫不犹豫地起身跟上母亲。
“你瞧,年纪虽然小,但是干活很利索的。”
“嗯。”
……
许母拉着她来到厨房,打开水龙头,特意开大了水头。
“星白,你也知道的,你哥哥评上了学校的优秀,现在要出国到美国留学一年,你今年正好也高三了。等你读完书,按照老家那边的习俗,你也该找个地方稳定下来了。”
许星白拿着苹果的手一顿,问道:“什么意思?”
“家里负担不起你哥哥的费用,你上学也知道,去美国很贵的。”
“那就让他不要去啊!”
“说什么呢!”许母恶狠狠看了一眼许星白,“你哥哥好不容易有这本事,我们不能给他拖后腿。”
说完又看着女儿低着头委屈的模样,许母心里无奈叹口气,又柔和劝道:“我和你爸爸商量过了,就算我们把这个房子卖了,也不够你哥哥去留学的费用。”
“所以呢?”
“星白啊,你也不小了,再说了,女人读那么多书也够了,我和你香翠姨给你找了好人家,他有车有房,对人对邻居都很好,你嫁过去,我们也放心些。”
许星白只觉得荒谬,她听到自己用颤抖的声音反问道:“你们不让我读书,让我去嫁人?”
“我刚刚不是和你说了吗,女人这一辈子有一个好的归宿就很好了。”
“好归宿?”许星白念着这三个字,不可置信地看着许母:“是我的好归宿,还是那二十万的好归宿?”
“……”许母一时哑然。
“你们把我生下来,就为了这二十万?”许星白越想越觉得可笑,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我读书的钱都是我自己兼职赚的,而且我还在班上排前十,老师说了,我只要稳定发挥,重本可以上的。”
“星白,你还不明白妈妈的意思吗?”许母摇摇头,一脸责怪她不懂事的样子,“你说你读这么多书干什么,都给你读傻了,就应该听你爸的话,当初让你读完初中就算了。”
许星白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
“你自己洗洗脸,出去把客人招呼好,听到没有,一会你爸也要来,看到你这个样子,你还想挨打吗?”
许星白听到这话,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大腿,黑色的裤子盖住了几条青紫的伤痕。
没多久,许父就提前下班赶了回来,陪他们说说笑笑的。
饭桌上,许星白一言不发,像个人偶,捏着筷子机械地吃着白米饭。
“来妹妹,多吃点肉,你瞧瞧,有点瘦啊。”相亲男说着用沾着他口水的筷子夹了一块卤猪肉放到许星白的碗里,同时还掐了掐她的腰,“腰太细了不好生孩子。”
“哎哎哎,小赵,人家耳朵都红了,有什么话你们后面私底下说嘛。”香翠打趣道。
许星白没有在意他们说的话,只是看着那块猪肉,胃里一阵翻涌,卤味被股恶臭替代,直冲脑门。
她小心翼翼地把肉用米饭盖住,夹了一块青菜放在上面。
饭后,许父让许星白送送相亲男。
许星白正好肚子有点不舒服,她想了想,出门顺便去旁边的王阿姨家借点药吃。
“星白呀,三个月后我来接你正式过门啊。”
相亲男本来还想约这周末见面去公园玩,被许星白要补课的理由拒绝了。
“还上什么学啊……”不过也不差几天,相亲男点点头,也不硬要求。
许星白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的婚事在饭桌上就敲定了。
等她高考完,不到一周,她就要嫁人了,而他的哥哥却可以拿着她的彩礼出国留学深造。
抬头望着夕阳,天空是如此的澄澈,云朵又被阳光披上柔和的橘纱,美轮美奂。
“咚咚。”
“谁呀?”
“王姨,是我,我肚子有点疼。”
“星白呀。”王姨推开门,她烫了一头卷发,身材臃肿,穿着宽松的长裙,刚刚吃完晚饭。
“肚子又痛了?”王姨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让她进屋喝了口水,随后自己去冰箱里找了她常吃的药。
“来,吃点药一会就好了。”
“谢谢王姨。”
许星白看着宛若母亲般温柔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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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鼻头一酸,让她忽略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
“王姨,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活这么大。”
王姨见她哭鼻子的样子,刚忙坐到她身边问:“怎么啦星白,是你爸又打你了?”
许星白摇摇头,没有把那些事说出来,只是忍不住想到如果自己是王姨的孩子就好了,从小打到,每次被家里人嫌弃不给饭吃的时候,都是王姨把她带回家里给她吃可口的饭菜。
“好啦没事的,我们星白这么棒,有什么事你就来找王姨知道吗?”
……
离开王姨家后,许星白还不想回家,她不知道回去还能做什么,继续刷题吗?还是做家务?收拾屋子?
可是许家已经不需要她做这些。
心里的压抑让她不想面对,看了看兜里还剩的两块钱,她拿着钱,坐了公交车,望着离家越来越远的方向,心里竟然有了奇怪的舒坦。
可是她今晚必须回去,不然就只能露宿街头。
想到这里,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在河岸边下了车,翻过围栏,一路向下,最终停在了桥墩边上,望着不远的桥墩,她弹跳起步,一个箭步,像一只猫咪,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桥墩上。
随后走到背面,在这里,没有人能够找到她。
她也能有片刻的喘息。
夕阳西下,抛开太阳,天幕又回到了深沉的黑暗。
河面倒映着远处的高楼大厦,灯火辉煌。
许星白就靠着桥墩,默默看着河面,听着河水在耳边流淌的声音。
“滴答……”
忽然,有一滴浓重的血腥味的液体滴在她的脸上。
她抬头,只见到一个人头挂在自己头上。
那是一个人。
他露出了一只手和一个脑袋挂在悬梁外边,乌黑的血正顺着他的额头和指尖一滴一滴往下掉落。
许星白吓了一大跳,赶忙离开自己的位置,挪到一旁,手脚有些发软,等确认清楚是一个人而不是鬼后,她才有思绪整理自己混乱的呼吸。
这是什么?杀人抛尸?
凶手会不会还在附近,她不会这么倒霉遇到吧?
虽然她不想嫁人,但是也没有到被无辜杀害的地步啊!
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的许星白,再次打量起头上的东西,她壮着胆子,缓慢凑近,踮起脚尖却发现距离还是不够,无奈之下,她只能小声的呼喊:“你好?哈喽,你还在吗?”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眼见夜色越来越浓,许星白不想在这个地方停留太久,再晚一点那些流浪汉就会过来了。
想到这里,许星白忽然看见岸边有一块大石头可以垫脚,她先跳过去,抱着沉重的石头,目测自己没办法跳过去后,只好先把鞋子脱下来,踩在冰凉的河水里,脚下凹凸不平甚至有些尖锐的地面让她不得不咬紧嘴唇。
一番努力后,她终于能够凑近看到眼前的生物是死是活。
她的指尖传来些许湿热。
就在她准备收回手,想办法把眼前这个人救下来时,忽然垂挂在外的手搂抱住她,脖颈处也传来锋利的刺痛。
“啊……”
她张开嘴,却无法发出声音,喉咙正被死死按压住。
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睛,那双在黑暗中无法看清的眼却传递给许星白巨大的压迫感。
心里逐渐被害怕所笼罩。
“普通人……”
只听见对方轻轻呢喃过后,他就再次陷入了昏迷。
逃脱魔爪的许星白立马跳下石头往后爬去,双手忍不住地抚摸着自己的脖子,就在刚刚,她甚至能够听清自己的心跳。
然而诡异的是,在短暂的恐惧过后,大脑突然涌现出一股流畅的,令人愉悦的情绪。
好似刚刚的濒死是一种直面深渊的奖励。
许星白鼓起勇气再次抬头看向悬梁处,她知道她应该立马回家,不要卷入这场莫名其妙甚至有几分危险的境地。
黑暗笼罩了一切,她情不自禁,想要明白里面究竟隐藏了什么。
2. 青色的鸟
等到零醒过来的时候,外面正艳阳高照,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让他第一时间无法站起身。
映入眼帘的是毛坯的大梁,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一处荒废的烂尾楼。
零用双手撑起半身起来,低头看着身上粉色的毛毯,以及脚边摆放的干面包和矿泉水,他身上还有几处用白色绷带缠绕的伤口,随着他的动作,正传来疼痛。
“你醒了。”
许星白刚刚从便利店回来,她的手上还拿着几瓶红药。
零没有说话,只是冷漠的看着她。
许星白见状,驻足了片刻后,重新靠近他,顺便将手里的药递了过去,“这些药你先用吧,是消毒清创的。”
见零不为所动,许星白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只是按照电视剧老套的情节说:“我不是坏人,我还救了你……”
说完,许星白拿着属于自己的食物,转过身走到窗口边,坐在塑料凳上一口一口吃起来。
过了以后,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在换衣服,许星白的脸颊微热,毕竟一想到自己身后正有一个帅哥在换衣服,她就忍不住的脑补场景。
就在昨晚,她好不容易把零抱下来,想要带到路边找路人求助,可就在她运输的路上,她摸到了一样东西,又硬又粗,她当时下意识的撒手,东西掉在地上,借着灯光,黑色的枪口正好对着她。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出。
许星白回家后,许母见她回来的这么晚,问她理由,当知道是相亲男要她陪之后,竟然不像往常辱骂,反而讪讪笑着,还给了她两百块说出去约会用。
约会?跟一个年过40的男人约会?
许星白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脑子里疯狂生长。
……
“妈,他要我陪他出去玩几天。”
“啊?玩几天?去哪啊?”
“不知道,还没定,说带我出去,试试。”
“试试?”许母听到这里,一头雾水:“试什么?”
许星白就这样盯着她看,说:“试试我是不是你们说的那样,是个没拆过的。”
“你——不知羞!”许母伸手就想一巴掌扇过去。
许星白下意识想要躲。
但是许母最后也没下手,她复杂的看了一眼许星白,给了她两百块,“你去吧,我会跟你爸说的。”
“那学校也麻烦妈你帮我请假。”
“知道了。”
“他在外面等我呢,我先走了。”
“今晚就要?”
“对啊。”许星白见她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嘴角勾起嘲弄的笑,“人家是顾主,我哪敢拒绝。”
“这又不是买卖,说话别太难听了。”许母脸上有些挂不住,不明白为何女儿将一桩婚事说成这样。
“呵。”
就在许星白离开家门的最后一步,许母拉住了她。
许星白心跳慢了半拍,她回过头,看向母亲。
巷口的灯光就在此时暗淡下去,让她看不清母亲的脸和表情,只能听到她说:“钱还没给,你别太主动。”
……
舌尖忽然传来痒意,让她很想咬破什么东西,最后彻底撕碎,让血喷涌而出,温热地扑洒在她的脸上。
许星白没有回应这句话,只是用力拉开许母的手。
最初,许星白还不知道那时的心情怎么形容,等后来她经历多了,才知道,那叫做爆炸。
想要把这个恶心的地方全部摧毁的爆炸。
……
“我的东西呢?”
许星白的思绪被打断,她听见少年用冷若冰雪的口气询问着。
“我害怕,所以我藏起来了。”
许星白抬头仰视着零。
他很高,大约一米八的高度,比许星白高了20厘米,长得也很清秀,黑色的碎发被她用清水洗过,因为她不想和浑身腥味的人待在同一间屋子,好像是死在了臭水沟里一样。
给他换衣服的时候,许星白还大胆的摸了摸他的腹肌。
一想到这里,她的手就有点热。
“还给我。”零的态度很强硬。
“不……”
许星白话音未落,就被零像提小鸡仔一样提起来,整个人悬在半空,脚尖朝下,够不着地,脖子被衣领死死掐住传来窒息感,她的脸很快就被涨红。
“你,你杀了我,更拿不到枪……”
然而零还是一动不动,甚至加大了力度。
“我……我……”
呼吸越来越困难,许星白开始为自己鲁莽的行为后悔,“我……在我坐的凳子下面……”
“咚。”
许星白被丢到一边,她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双手抓紧了布满碎瓦砾的地面。
“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我救了你,好歹你也要说一声谢谢!”
然而零在把自己的东西拿走后,只是冷淡地看了一眼许星白。
两人四目相对,许星白被那双乌黑的瞳孔吸引。
那是一双死水潭的眼睛。
零很快就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连许星白给他准备的吃食动都没有动过。
许星白看着破烂的一切,手指重新摸着自己的动脉,她的心跳已经慢下来,回归到正常线上。
安静许久,直到外面传来货车的滴滴声,许星白才笑着说了一句:“我真是电视剧看多了。”
还以为自己要开始什么奇遇,结果只是一场小丑。
“既然你不吃,我自己吃。”
许星白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后,她休息了一会,然而实在是太热了,她得找个地方乘凉。
于是辗转反侧,她一个人又来到了某个商场带着,为了避免显眼,她还特意换了一身衣服,穿着休闲服混迹在人群中,就是头发有点乱。
最后一屁股坐在了角落的地板上,反正她带着王姨送的口罩,谁也认不出来她。
不多时,一个大着肚子的妇女推着一辆婴儿车从她面前走过。
她一手扶着肚子,一手还要推车,脸色不怎么好,同行的男人就在身后慢悠悠的玩着手机。
“老公,我想喝点水,你照顾一下宝宝吧。”
“医生说了你要多走走,喝喝喝,哪有那么多水喝,再走两圈,不然到时候对小孩又不好。”
“那你推下车,我去洗手间。”
“屁事多。”
男人不情愿地接过车,然而他也只是站在那玩手机,根本不看婴儿车里的小孩。
“喂,妈,啊……我刚琴琴从照相那里出来……对,应该是男孩的,不会是女娃了,没事啊妈,你放心啊……”
又过了一会,一个年轻的女子左右两边各牵着一个小孩,一边叮嘱,一边还要抖一抖背上背着的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
明明是凉爽的商场,那个女子的额头上也满是大汗。
因为旁边就是一家婴幼儿商品店,所以来往的妇女很多。
一对对看得许星白恶寒不已,捂着自己的肚子,她无法想象自己年轻的身躯如何孕育生命。
“小姐,坐在地上冷,对宝宝不好哦。”
一旁热心的店员端着一杯热水走到她身边,“喝点水吧。”
许星白听着她的话,眼底闪过轻微诧色,随后问道:“宝宝?”
店员微笑点头:“对呀,如果您怀孕了尽量不要因为贪凉坐冷地板。”
“像我这么年轻就怀孕。”许星白慢慢站起身,接过她的水杯,道谢:“你不觉得奇怪吗?”
“现在很多人保养得很好的。”店员乘机推销:“像我们店里最近在有做活动,像水光呀,spa都有,您要不要看一看?”
许星白听着她介绍,摆手,遮住眼底的黯淡:“不用,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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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许星白只在商场里吃了一碗面。
等到她出来,太阳已经没有中午那般炎热。
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身上的两百块因为买药等等所剩无几,她打算去找找附近有没有什么日结的工作。
刚刚顺着宣传折页走到巷子口,许星白就看见两三个流里流气的男生站着。
一个抽着烟,另外两个在互相推搡打闹。
眼尖的一个见到许星白后,吹了一声口哨,叫到:“哟,这不是我们班的许星白吗?你也逃学出来了?”
“……”
“你们班的?”其中一个男人问到。
“对啊,她家就在前面那条街,老许家的。”
“那个搬运工?”
不等许星白反应,那三个男人已经靠过来了。
“孙世杰,你们要干嘛?”
许星白只认识他一个,另外两个都染着黄毛,生面孔,脸色发灰。
“我妈让我过来找王姨拿东西,让开。”
说罢,许星白直接用肩膀撞开孙世杰。
“没事,又不是不让小妹妹去找。”一个男的忽然抓住许星白的手腕,眼神上下打量,最后用手拍了拍她的脸蛋,吐了一口酒气,“先陪哥哥们玩一会。”
孙世杰在一旁发出猥琐的笑声,“钱哥,还是你胆子大啊。”
“哼,在这种地方,小妹妹一个人不得害怕啊。”
“来,我们陪陪你。”
他们的手在许星白的身上游走。
“放开我,放开我!”
许星白发狠挣脱后快速向巷子里跑去。
“妈的,给老子站住!”
因为是工作时间,这里大部分人家都紧闭门户,除了少数人在家外。
不过他们也只是冷眼看着这场追逐。
“救命啊!”
许星白一路奔跑,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钱哥,前面就是她家了,我们还追?”
“妈的——”钱哥一个大步向前,把许星白扑倒在地。
“呜呜……”
“叫你跑啊?”钱哥一脚踹在许星白的肚子上。
“啊——”
“给老子叫!”
又是好几脚狠狠砸在身上,许星白恍惚间感觉好像是父亲在揍自己。
“妈的,老子要弄死你。”钱哥酒气上头,单手拉扯住许星白衣服领口想要撕开。
许星白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记忆闪回让她动弹不得,可就在钱哥狠狠踹在胸口的时候,濒死的感觉再次浮现心头。
“我草,钱哥,咱轻点啊,别搞出人命啊。”孙世杰砸吧砸吧嘴,有点被吓到。
“住手……不行……”
她还不想死!
许星白一口咬住钱哥的嘴唇,像一头发疯的野兽,狠狠撕咬,一个用力扭头,直接把一块肉咬下来。
“啊——”
钱哥痛得捂住嘴巴,血流不止。
孙世杰望着许星白像是魔女降世,一双软弱的眼睛此刻充满了燃烧的火焰,她的嘴里还叼着胜利品,只见她呸了一声,用手背擦了擦血,弄花了一张本来清纯的脸。
“你妈的——”
另一个同伴举起一块搬砖就要砸下来。
就在这时,一道女声打破了僵局。
“三个人欺负一个小姑娘,也真是不知羞。”
那只拿着搬砖的手被女人架在空中,反手直接把他的手扭脱臼。
“啊啊啊——”
惨叫声冲破天际,有好奇的往外探头,见到是在打架,又赶忙缩回去。
许星白抬头仰望,是一个带着口罩的女人。
她浓密的红色大波浪头发就随意披散在身后。
只露出那双画着浓妆的眼睛。
“来,跟我走。”
女人朝她伸出了手。
3. 青色的鸟
“还能跑吗?”
许星白听到女人温柔的问道。
“能。”
许星白伸手搭上去,一秒不到,她被女人拉进怀中,淡淡的香味瞬间充斥了她的鼻腔。
“跑。”
话音刚落,女人就拉着许星白一起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只留下懵逼的孙世杰和两个哀嚎的男人。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夜幕降落,许星白才发现她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那栋荒废的烂尾楼。
“他在等你。”女人始终都没有放开许星白的手,直到两个人上楼,看到站在灯光旁边的零。
他换了一身衣服,比早上的更加深沉,脸色却好了很多,暖暖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让右眼那颗泪痣更加明显,明明不是白皙的皮肤,却越发觉得妖冶。
零沉默的看向来着,目光从许星白的身上转移到女人的身上,最后落在那双紧握的手上,不带情绪地开口:“回来了。”
“对,不仅回来,还带回了你的救命恩人。”
许星白这才回过神,侧身看着两人,“你们是一起的吗?”
女人只是哼哼,反而零主动走了过来。
见到零凑近,女人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望向许星白的目光掺杂了她看不懂的东西。
“很感谢你帮他清理了伤口,处理方式我都看过了,很专业呀,小朋友。”
她拍了拍许星白的肩膀,示意她的可靠。
许星白不习惯和人近距离接触,无论男女,耳朵瞬间红了,她抿抿嘴,直觉让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两人,尤其,另外一个人还有枪。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许星白的脑子混乱地想着。
“你是医学生吗?”女人察觉到她的紧张。
“不……”许星白下意识地回答到,随机立马闭嘴,警惕地看着两人,“你们想对我做什么?”
见状,女人笑着摇摇头,随后用一种轻松的口吻说:“当然……不是什么坏事,毕竟你可是救了我的朋友,对此,我想要表示感谢。”
“没有人表示感谢还要带着口罩。”
“嗯……关于这点……”女人的手指从口罩处拿开,转而贴近了少年,一路用手指在许星白的面前,毫不避讳地从他的喉结滑到后腰,纤长的手指掀开黑色的T恤,露出半截黑色的武器。
“毕竟你也知道,我们的身份比较特殊。”
“你……你们难道是……”许星白若有所思道。
女人眼眸闪了闪,随后应声道:“你真聪明。”
“不让你看,是为了保护你。”
“不过你都见过他了,所以我就没有让他在你面前遮掩。”
“他……”许星白有些激动,“那,那你们需要我做什么吗?”
这么大费周章地救她,难道有什么神秘任务?
女人听到这里,按捺住零,顺驴下坡道:“我们还有一个同伴受伤了,我见你之前的处理方式很好,你能帮我们做一个小手术吗?”
“手术?”听到这里许星白摇了摇头,在黑夜中,一个人站着显得格外孤单:“我这些都是跟王姨学的,我只会简单的包扎。”
“王姨?”
“嗯,我家的一个邻居,就住在隔壁单元,她很厉害,是个退休的医生!”
“哦……”得到想要的答案,女人敛了敛神色,随后松开零,对着许星白挥挥手:“我先去救助另外一个同伴了,今晚,就让零陪着你吧。”
“陪着我?”许星白惊讶道。
“对呀。”女人暧昧地眨了眨眼,随后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空荡荡的房间,时不时传来风的对流声,许星白望着暖黄色灯光下的零,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上一次见面她对他做的事情。
老实说,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见到标准人体,很难不动手动脚。
“我,我……”
许星白只能先找一个位置坐下,她刚刚被人扯坏了衣物,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坐下来,站着的零能够一览无余。
零:“……”
零脱下衣服,给她披上。
第一次收到少年的善意,许星白的脸红还在持续:“谢谢你。”
零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要说谢谢。”
少年的嗓音就像是冬天的雪花,纯净又柔软,勾得许星白心里痒痒的。
“因为你给我披衣服。”许星白刚想说是怕自己冷,又想到现在是夏天,低头一看,脸更加红了。
“我……我刚才……”
好想……好想……
好想什么呢?
许星白的嘴里甚至还有血腥味,可是她好想要更多的血。
想要被灌溉的冲动让她无法动弹。
这个人,这个人……
许星白想要出声,却又发现自己的喉咙再次被锁住。
他那双强劲有力的手就握着她的脉搏,感受着因为他而起起伏伏的心跳。
身体的血液在加速流动。
零一把将她推到,乌黑的眼睛毫无情绪地盯着许星白。
好似她是一具死物。
许星白开始挣扎,她不理解零的行为,当窒息感再次袭来,她害怕得颤抖,锋利的指甲抓破了禁锢脖颈的手背。
“你要做什么啊……”
快喘不上气,要被杀死了。
许星白想起女人勾起的后腰,灵机一动,转而去抓零背后的枪柄,在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她把枪口对准了零。
许星白扯着嗓子道:“你……你给我放手……”
零的双眼黑如墨漆。
枪不是一按就能够发射子弹,许星白深知这一点,她无师自通,扭开了保险,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
零顿了顿,却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
“啊——”
许星白还不想死,手里的枪抖了一下,她朝上开了一枪。
“砰——”
近距离的枪声震得两人耳膜生疼。
趁着零分心的那一秒,许星白爆发身体的潜能,抓住空隙,用枪口死死抵住零的太阳穴,两人的位置顷刻颠倒,她在上,他在下。
许星白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到面无表情的零身上。
纵使被人拿捏性命,他依旧平淡无奇。
“你想杀了我!”许星白怒吼道:“我救了你,你竟然想杀我!你还是不是好公民啊!”
好公民?
零听到这里,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以一种不解的目光看向许星白。
他无法理解许星白的眼神。
仿佛太阳正在炽拷他的灵魂。
“为什么盯着我看?”
零问道,在他行凶的过程中,许星白大胆直视着他的眼睛。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酷。
可是许星白已经被他点燃,身体烫得不同寻常。
“你……”许星白察觉到自己的异常,可是脑海里一直有一个声音让她不要克制自己的行为。
毕竟再过几天,她就要嫁人了。
然后给人不断的生孩子。
成为商场中的妻子。
……
去他爹的妻子。
“你好看。”
她的内心有一道疯狂的声音。
她给出了最纯粹的答案。
零听到后,冷冷的自嘲不合时宜地挂在脸上,可许星白像是被蛊惑一般,凑上前,丝毫不在意他散发的寒意。
两个人额头贴着额头,许星白双手撑着上半生,她湿热的吐息全部喷洒在零的脸上。
刺激他的鼻翼。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杀人犯。”
许星白越发觉得自己好热。
零沉默片刻,张了张嘴,可许星白却听不到声音,因为她已经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药的作用还在不断起效,眼下许星白没有撑住,倒在了零的脚下。
零看着她握着枪的手,迟迟没有拔出。
……
天边泛起了白肚皮。
等到许星白醒过来的时候,零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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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昨晚见到的灯,食物,也都全部消失不见,就好像是她坐了一场梦。
唯独身上多了一件不属于她的衣物和口袋里的东西。
许星白挠了挠头,感觉脑袋很晕,和酗酒后的反应很像,很想喝水。
她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走到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瓶水,刚出门喝了两口就看到不远处自家的巷口处停了几辆警车。
“哎,听说老王死了。”
“哪个老王?”
“就明仁那个啊!”
“啊?怎么会死了?”
“昨天不是有几个混混在打架吗?听说老王家里被那几个混混抢劫了。”
“什么!现在居然还有抢劫!”
“那几个混混你又不是不知道。”
“长宁街那几家的?”
“对啊!我侄子跟我说,是被人砍死的。”
“妈呀,这么吓人!”
“长宁街那几家疯狗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警察正在全力逮捕他们呢!”
许星白听到这里,心跳直线飙升,她立马跑了过去,看到邻居家竖起的警戒线,赶忙拉着一个正在值班的警察问到:“您好,请问这里怎么了?是王姨吗?”
就在这时,四个人用一辆担架抬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从里面走了出来。
望着低垂在担架两旁的手,许星白认出了王姨的金手镯。
寒意从骨髓里散开。
就在这时,许星白听到了许母的声音。
“星白!”
许母见到女儿是又急又气,赶忙拉着回家。
“你这几天到底去哪里了!”
许母质问道:“我跟你香翠姨联系才知道人家根本没找你,你跟我老实说,你这几天去哪里了,你看看你这头发乱的,还有,这外套是哪个人的衣服?”
黑色的款式一看就是男人的衣服。
“你你你你——你要气死我啊!你现在都学会骗爸妈了是吗?你这几天是不是出去跟谁鬼混了你说啊!”
“呜呜,家门不幸,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水性杨花的龟儿,你让以后我们老许家怎么活啊!”
听着许母的哭诉,许星白心里更烦躁,她完全接受不了前几天还和蔼可亲的王姨,转眼间就离世的消息。
“王姨死了。”许星白从未用过如此冰冷的口吻和家里人说话。
“她是被人杀死的吗?”
许母却全然没有心思,她固执地问道:“你老实跟妈说,你到底,还是不是……”
“王姨都死了,你还关心这些?”许星白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许母,她从未审视过这个家庭,从未审视过眼前这个女人是否可信,她依照生命的本能,相信着这个家。
可是她得到了什么呢?
童年为所不多的爱意都来自于王姨,可现在她却死得不明不白。
这个世界为什么就这么不公平。
为什么她要嫁人,而他的哥哥却能踩着她的血肉功成名就。
这不公平——
“她死了关你什么事!”许母早就看不惯自己的女儿胳膊肘往外拐。
女儿小学的时候甚至让王姨参加家长会都不告诉她!
她可记住这件事了。
现在那个老妖婆死了,她的女儿就应该爱着她的母亲!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你后半辈子过好!”
“就是因为你们,我才不会有后半辈子!”
许星白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直接甩开许母的手,望着诧然倒地的母亲,她站了起来,第一次用俯视的姿态注视着掌握她命运的女人。
此刻的许星白站姿就好像他常年家暴的父亲。
看着许母的惊恐的表情,她从来没有想过一直温顺的女儿会有如此大的力量反抗自己。
许星白已经不再是年幼的孩子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刚刚推开许母的手,指尖不再颤抖,冷冷说道:“我不会嫁人,要嫁,你自己嫁!”
留下狠话,许星白直接摔门离开家。
4. 青色的鸟
许星白走的时候还特意去自己的房间把偷偷攒的钱一并带走。
走到客厅的时候,她听到许母正在给许父打电话,央求他回来管教女儿。
从小到大,许星白是在挨揍中成长,家里只有她的哥哥能够享用鸡腿。
而许母明显知道许父回来后许星白的下场是什么。
“怕什么……”
许星白单手捂着胸口,换衣服的时候她看过了,紫了一大片。
昨天差点被人揍死的时候她都没有想起过许家任何人。
“砰——”
铁门重重摔在门框上。
许星白望着外边看热闹的人群和不断闪烁的警车。
他们熙熙攘攘,却没有一人哭泣。
因为王姨没有子女,也没有什么亲戚,她死了,顶多寥寥无几的同僚过来祭拜。
只有许星白为她流出眼泪。
可她无名无分。
“别看了,快走,这里不能停留。”
许星白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的警察,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背过身准备离开。
“等等。”
一名刚从屋子里出来的警察叫住了她。
许星白下意识握紧口袋。
一名高高帅帅的男人手里正拿着笔记本和笔,见她停住后快步上前,最终停在了黄色边界线的位置,“你是这附近的住户吗?”
许星白紧张地抿嘴,沉默点头。
“不用紧张,我只是想问问你跟这家住户熟悉吗?我们正在排查。”
许星白心里有鬼,她身上还带着东西,强迫自己放松肩膀,抬头直视程修。
“不太熟。”
程修点点头准备让她离开,又听到她发问。
“她是被混混杀死的吗?”
“混混?”程修皱眉,下意识反问道:“什么混混?”
“我听街坊邻居说的。”见他一副不知情,许星白又试探性问道:“听说是长宁街的疯子。”
“哎哎哎,你在胡说什么呢。”
另一个警察突然插嘴过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程长官,别听这些流言蜚语,您刚来,不知道这儿的人最爱胡说八道。”
“群众的意见和线索都很重要。”程修不同意他的观点,准备继续询问许星白:“你刚刚说的……”
“哎哎哎,你是哪家的孩子?”警察再次打断了程修的问话:“还不赶紧去上学。”
许星白摸着自己稚嫩的脸,看了一眼警察,没有再管程修转身离开。
程修似笑非笑地看着打断自己的警察,也不再言语。
……
随后许星白坐上公交车再转了地铁,重新回到学校。
此时学生都在上学,许星白谎称自己是生病了刚刚从医院出来,保安本来问她要医院的证明,等她拉开衣服露出几道伤口后,保安就放她进去了。
操场上一个人也没有,安静得可怕。
许星白熟练地走到教室所在的楼层,她没有进去,默默听着里面朗诵英语单词的声音,一头扎进了卫生间。
等了一小会,下课铃响起,许星白才回到教室。
同学们进进出出,一时之间没有人注意到她。
许星白的目光扫过靠窗边的最后一个位置,发现上面有一个人正趴着桌子睡觉。
她毫不犹豫地走过去,礼貌性地敲了敲桌面。
“咚咚。”
“谁啊。”
孙世杰皱眉抬头,一脸不耐烦的看向来人,等看清后,他呼吸一滞。
“我有事找你。”
许星白说着,直接拉上他的衣服,常年在外兼职带给她的除了生理的疲惫外,还有不错的力量。
然而活了这么多年她才意识到这一点。
许星白露出一个自嘲的笑,随后不容他拒绝,直接拉到走廊的角落里。
班上的人看着他们两个,有些惊讶。
许星白站在他前面,把他笼罩在死角,先对着后面打量这边的好奇观众甩了一个眼神,让他们识趣走人。
“孙世杰。”
“昨天另外两个人呢?”许星白口吻冷淡,双手插在黑色外套的口袋里。
“你他妈问什么问,老子要睡觉,滚。”
许星白没有说话,只是将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对着他的腰身,目光斜视,眸光加深,“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孙世杰低头看见枪口,整个人僵住,打着哈哈道:“拿个玩具你想吓唬我?”
“试试?”许星白注视他,“我上膛了。”
“王姨死了。”
孙世杰心里一咯噔,想起昨晚那两个人,强撑着胆子问:“什么王姨陈姨,我又不认识。”
见他想走,许星白反手把他扣住,语气冰冷:“是你们杀的吗?”
孙世杰听到她这么说,咽了咽口水,纸老虎被戳破后,他隐隐有些站不稳,“不是我,我不敢杀人啊,昨晚我直接走了,他们两个去干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啊。”
“知情不报,也是包庇犯,我可以现在就跟警察说,你跟那两个人关系匪浅。”
“不不不……星白,你我同学一场,你不能这样啊!你可是优秀的三好学生!”
“他们在哪?”许星白不想跟他废话,“是不是吸了?”
孙世杰听到这里,面色更苍白。
昨晚她的状态明显不对。
许星白只是喝了他一点血而已。
“不想被牵扯进去,你最好老老实实告诉我。”
“你你你……你就算知道,你也打不过他们的!他们可是老总的儿子!”孙世杰求饶道:“我告诉了你,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你现在不告诉我,我也不放过你。”许星白见他瘫软在地,心里嗤笑,原来在学校称王称霸的男人竟然是一个怂货。
“你杀了我,你也要坐牢!”
“昨天你们动手的时候,不也没有想过要坐牢吗?”许星白一边说,一边按下保险,狐假虎威道:“给我东西的人可不会让我坐牢。”
想到昨天的神秘女人,孙世杰在心里咒骂她有背景居然不用,一直装小白花!
“他们经常在A区18巷聚会,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我就去过两次!”
“叮叮叮——”
上课铃响起。
许星白得到想要的答案,侧身让开位置,嘱咐道:“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在别人嘴里听到,滚。”
孙世杰连滚带爬地走了。
“星白?”班主任的身影在身后响起。
许星白一怔,看着穿着黑色职业装的女人,习惯性地露出礼貌微笑,“老师好。”
“你妈妈跟我说你这几天身体不舒服在家里,现在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老师关心。”
“好了就行,现在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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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时候,老师还等着你的升学宴呢,进来上课吧。”
许星白见状却摇了摇头,“老师,我还有点事,今天不上学。”
“什么事?”班主任思虑了一会,压低声音说:“学费那边老师最近帮你咨询了,要是重本院校,走助学贷是没问题的。”
班主任也了解许星白的家庭,只是她是身外人,不好多说,“老师相信以你的实力,能够做到。”
“对了,还有你们上次集体办的身份证刚刚送到学校来了,我刚准备分发,这是你的,先拿好。”
许星白拿到证件,望着上边自己的照片,拍照的钱还是老师借给她的。
她鼻头一酸,却也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回到教室。
“谢谢老师,我先回去了。”
“行,那你早点回来。”
许星白点点头,消失在楼梯间。
……
A区是个鱼龙混杂的地带,里面充斥着糜烂的气息。
光是站在门口,许星白都能闻到一股腥味。
她的五感好像越来越灵敏了。
许星白用钱换了一身行头,穿着黑色的马丁靴,紧身的裤子和衣服,她甚至买了两把匕首扣在大腿两侧。
望着两栋高楼中间的小巷口,这里是A区其中之一的进出口。
穿过漫长的巷道,来到一条破败的老街,外边是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里面是昏暗布满生活垃圾的街道。
街边零星开着几家便利店,路上来来往往的除了小轿车,偶尔还有发出巨大轰鸣声的摩托车。
许星白凭借幼时的记忆找到一条近路,绕过几道弯后,看着眼前的死胡同,站着思考。
这里本来是一条巷道,但是被新建的高墙堵住了。
望着墙上的涂鸦,许星白用手轻轻摸了摸墙壁,粗糙不平的墙面并不如它看上去那般顽固。
许星白尝试用手指抓住凸出来的缝隙,四肢用力,像一只壁虎爬到头,看着布满墙头的玻璃渣,她没有犹豫,用布料垫着,慢慢抓紧,一个用力,整个人就翻越过去掉落到垃圾桶里面。
屁股摔得很疼,她倒吸一口冷气。
“嘶——”
“哎哎,药呢?”
“这不在这?”
两个人男人正好从巷口经过。
其中一人摆弄着手里的小铁盒。
“那死老太婆哦,我说了我要买,她非不给。”
“人家就喜欢被抢,老贱货。”
“哈哈,没想到那个贱逼居然还有这么多金子。”
“等着吧,我已经叫人过来了。”
“女的呢?”
“叫了三。”
“才三个哪够?”
“这不还有个小娘炮?”
“妈的,你个死变态。”说话的男人挠了挠自己的后颈,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肤色已经渐渐发紫。
“……”
借着微弱的灯光,许星白抓着垃圾桶的边缘,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路过的两人,她认出那个铁盒。
是王姨经常放药的盒子。
王姨就是从那个盒子里经常拿出药酒给她擦拭伤口。
等那两个人走了,许星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被玻璃划破的地方,把手掌放到嘴边,犹豫过后,还是伸出舌头舔了舔。
一股铁锈味。
同时,她的眼前有股火焰在燃烧——名为愤怒。
5. 青色的鸟
夜色下,灯光闪烁的街道,让天空都褪去了几分黑。
坐落在街道上的一家普通酒吧,往里面走,在最后的一个包厢里,里面的男男女女混乱不堪。
许星白坐在前台,要了一杯血红的酒。
今晚这里在举办化装舞会,所以没有人觉得带着黑色口罩的许星白有何怪异之处。
许星白望着高脚杯,轻轻拿起尾巴,摇晃几下,液体在灯光的闪烁下变得越发透亮,让人垂涎欲滴。
送进口中的滋味却渗透着莫名的霉味,好似存放在地窖很多年。
许星白浅浅抿了一口,她本来当做壮壮胆,结果,口腔的刺激让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吧台的服务员见状,贴心地上了一杯柠檬水到她跟前,“玛丽酒很辣的,喝不习惯先用柠檬水漱漱口。”
许星白摇摇头,“我没点。”
服务员轻笑一声,“我请你的,放心喝吧,小朋友。”
许星白皱眉,压低声音:“我不是小朋友。”
“那就把你的口罩再戴得密不透风一点。”服务员凑到她跟前,一双戴着蓝色美瞳的眼睛柔和地看着她:“放轻松,来这里的人可不会这么紧张。”
服务员用手指按了按高脚杯底部,“这杯酒,我给你免了,早点回家吧。”
“……”
“等我办完事,我自然会走。”许星白压低自己的帽檐,赌气般一口喝完,随后进入到舞池中央。
服务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啦啦啦啦啦啦啦……”
火辣的舞曲和来来往往扭动的身躯,重叠在许星白的眼底,逐渐变幻成无数只手,向她挥舞。
摇摇晃晃地穿过人群,许星白最后来到包厢门口。
这里的门都时半透明,上方有个人头大小的玻璃窗口能够看到里屋的模样。
许星白的身高欠缺,她踮起脚尖,窥视着里面的舞台。
不断旋转的彩色灯光忽明忽暗,她只能勉强数清楚人头,没办法看清脸。
“小姐,要进去吗?”
一个穿着黑白服务员衣服的男人正端着一盘果盘要进屋。
许星白撇了他一眼,让开了位置。
她跟在服务员身后一起进了销魂窟。
刚刚打开门就是高分贝的歌声。
许星白朝灯光中央看过去,要寻找的目标就站在那里。
她站在墙边,隐没于黑暗中。
手已经放在了枪柄上,来之前她检查过了,她只有一枚子弹。
就在她准备再走近一点以免射偏的时候,一股恶心的感觉翻涌而上。
是她刚刚喝了太多酒,酒性欠佳的她本能地想要排出酒精。
“呕——”
她捂住嘴巴,不由得又跑出包厢。
凭借最后的理智识别出卫生间的标志,一路狂奔到洗手台,张开嘴,今天吃的东西全部都呈糊状随着酒液一起倒灌。
“呕——”
吐了两三次后,把刺鼻的呕吐物全部用水冲走,她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脸颊微红,长年的营养不良让她整体偏瘦,头骨只有一层薄薄的皮包着,显得那双乌黑的眼睛格外的大。
而她菱形的唇只需要轻轻一抿,就显得刻薄。
神色更像她记忆中的母亲。
许星白长吁一口气,重新睁开眼睛,望着面无表情的自己,意外的发现有几分像那个少年。
都一样的冷漠,一样的无情绪。
镜中人忽然张嘴,充满杀意地说道:“杀了他。”
必须要复仇,对着这个操蛋的世界。
许星白重新给自己加油,她重新回到去包厢的路上,一步比一步沉重。
然而不等她上场,一个熟悉的面孔重新出现。
一堆堆的警察包围了整个酒吧,重点就放在了那个包厢。
许星白挤在混乱的人群当中,眼睁睁看着警察进去把男男女女呵斥,让他们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程修看了一眼,竟然还有十二岁的女生。
“畜生。”
在场不知道哪一个骂了一句。
可是总有那么两个不听话的。
拿走铁盒的男人在同伴的掩护下,竟然也混在人群中慌不择路想要逃跑。
留下给他打掩护的同伴。
“程长官,这局是长今集团公子的局,你怎么能瞎搅和呢!”
“我接到群众的举报,说这里聚众□□。”
“小年轻开派对不都这样。”
“都这样?”程修身旁的一个下属用钢笔挑起一枚打结的套,举到辩护警察的面前:“你家少爷开派对也这样?”
“……”
辩护警察恶狠狠盯了他一眼,转过头又只能哀求程修,没办法,这位上头派来的监督过几个月拍拍屁股就走,剩下他们这群人承受老板的怒火。
“程长官,强龙不压地头蛇啊!”
“真金不怕火炼。”程修强硬回复:“正义也不怕。”
“……”
倔驴!死脑筋!踩着他们这群人的生活走前途!
“报告,一共五男五女,全部都在这里。”
辩护警察环视了一眼,没有看到公子哥的面孔,松了口气,不枉他冒着通风报信的危险。
哎?程长官呢?
另一边,许星白眼神死死盯着偷跑的男人,悄无声息地跟着他一路来到另一条小巷子。
巷口停着一辆黑车。
不能让他上车,否则她很难再有这种机会。
许星白果断地掏出手枪,对准了毫不知情的背影。
只要开枪,她就报仇了。
可是,如果他不是那个人呢?你只看到了他的背影?万一杀错人,你跟罪犯又有什么差别?
开枪吧!为了王姨!不要忘记王姨最疼的就是你!你亲眼看见王姨惨死的样子啊!
两个声音不断在许星白的脑海里争执,她的手臂摇摇欲坠,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身后传来响声。
“别跑!站住!”
程修手上拿着一把□□,眼见呵斥没用,甚至朝天直接鸣枪。
“砰砰砰——”
吓得前面的男人直接腿软倒在地上,望着不断靠近的程修,发疯向车门口爬去。
负责接应的人此时也注意到了不断靠近的目标。
程修就这样从巷口的垃圾桶旁跑过去。
许星白憋住呼吸,心脏咚咚跳个不停。
差一点——
“喂,老妖,目标去了潜水湾,启动备用方案,我随后过来。”
刺鼻的味道掩盖不了那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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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烂的味道。
程修很熟悉这个味道,因为他就是为之而来。
整整十五年了,他终于找到一丝蛛丝马迹,决不能放过。
潜水湾是著名的富人街区,刚开发不到五年,因为地理位置特殊,靠着海边的小岛,去往街区的道路也只有一条海上公路可以行使。
如果罪犯想要回到老巢,只能经过关口。
程修早早就在关口安排了人手。
之所以他出现在这里,只是一枚烟雾弹。
许星白偷听到了情报,等到程修走后,她再次从垃圾桶里翻出来。
不知道是谁吃了螺蛳粉,丢了整碗汤水在里面,现在的许星白浑身散发着臭味,她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可是她却一点都不嫌弃,相反,她的心脏正因为兴奋而不断提速。
同时,她也闻到了那股腐烂的气息。
他在……海边的方向……
许星白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奇怪,这一切她都归咎于为了给王姨报仇,在公交车上,周围人都嫌弃地躲开她。
她却在面罩之下,勾起了嘴角。
味道越来越接近了。
在不远处的高速路口,一辆辆警车停着,正在例行检查酒驾。
许星白在最近的站台下车,她站在高处,望着山脚下的路口,那辆车就在长长的队伍当中。
而警察正在一步一步逼近目标。
许星白眼睁睁看着车上的目标夺门而出。
他似乎受到了惊吓,又或者因为酒精失去了理智,边跑边脱衣服,最后整个人裸奔在马路上。
许星白沿着公朝下慢慢走去,她有预感,那个人最后会在哪里停留。
一株开在海崖口的红色花朵吸引了目标。
“哈哈哈哈哈,我的救赎……我的迷醉……”
花的气味在不断引诱他。
“站住!钱来自,你别再跑了!”
“前面就是悬崖,你别动了!”
“我们只是依法查询,不会要你性命!”
然而陷入癫狂的钱来自只想要摘到那朵花。
许星白也被那朵花吸引到这里。
花的香味格外诱人。
然而似乎除了她和钱来自,在场没有其他人觉得奇怪。
车灯打开,照亮了钱来自所在的区域。
他抬起头,露出丑陋的面庞,嘴角坑坑洼洼,脸上甚至长满了脓包,嘴唇也撕裂成四瓣,像朵绽放的菊花。
“光……”他脑子混乱,无法思考。
生物的本能让他顿住片刻,最后还是朝着那多花前进,落在众多人的眼中,就是想要逃避罪责。
只要不被当场逮捕拖去做药检,他就不会证据确凿地去坐牢。
许星白握紧了手中的枪。
“钱自来,你站住,你在往前你会掉下去的!”
程修用喇叭大声喊道。
然而钱自来根本理会外界,他固执地伸出手,誓要拿到那朵红花。
“啪——”
他一个失误,整个人朝外掉落,倏地消失在群众的眼中。
许星白一颤,也想跑到岸边查看情况,可是她不能带着枪出现在警察的面前。
他死了吗?
许星白不知道,那一晚的闹剧很快就登上了第二天的报纸。
6. 青色的鸟
顶层的人物变动和许星白这个底层人民没有一点关系,她找了一家廉价旅馆,简单的梳洗过后,换上另外一身总价不超过100元的衣服,坐在街边吃着早点。
仅仅一夜,整个南城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是外资撤资,引起财政债务爆发,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长今集团的董事长连夜请了不少专业的船队在海边打捞他儿子的下落,并且法务部同时起诉了当地的公安局。
……
许星白听着桌边人说的热闹事,一边吃完了自己的馄饨。
她现在身上总共还剩下500元,不知道该去往何处。
杀死王姨的真凶已经死了,南城也没有任何值得她留恋的地方。
“你听说了吗?长今集团的少爷找到了。”
“真的吗?”
“听说在医院里躺着呢!浑身皮都烂了。”
“啊?”
“应该是海水咬的,烂透了,骨头都露出来了。”
“妈呀这么吓人……”
许星白听着八卦,手里的碗筷忽然重重丢在地,她抬头望向来人,正是许父。
他的脸上挂着暴怒,眼神想要吃掉许星白一般,不由分说,一个耳光重重扇下来,把许星白直接从座位上打到地上。
“啪——”
清脆的耳光声镇住了在场的吃瓜群众。
许星白被扇地脑瓜子嗡嗡作响,嘴巴里都是浓浓的铁锈味。
汁液混杂着血丝和汤汁一同被她吐到地上。
她抬起头,鬓边的长发被甩到脑后,露出那双杏眼,盯着许父。
见女儿并没有露出胆怯的模样,许父直接拿起旁边的凳子,狠狠砸到许星白的身上,一边打,一边骂道:“你这个贱货,居然敢离家出走,还敢气你老子……老子今天就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
许星白的脑袋被木头凳子狠狠砸中,本来还想要反抗,眼前一黑,她只能勉强撑住身体不倒下,可正因如此,瞧着倔强到一声不吭的许星白,许父更加生气。
“你妈的赔钱货,老子今天不好好教你什么是自古以来的孝道,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啪——”
木凳子直接被许父摔成了两半,巨大的冲击狠狠砸在了许星白的腹部,她再也压制不住,一口血直接吐到地上,重重倒下。
许星白垂眸看向地面,血迹散开呈星星点点状,圆形的边缘逐渐衍生出无数的小触手正在向外蔓延。
“呕——”
许星白倒在了污秽中。
“啊啊啊啊——”
“你别打了,你女儿都吐血晕过去了——”
纯白的梦境里,许星白一直看着远处站着的女人,她一席黑衣,看不清面容,但是许星白知道,她在盯着自己看。
而且如若她动一下,女人就会扑过来吞噬她。
长久的僵持之下,忽然女人不再等待,闪现到许星白的脸上,伸出那双不满血迹的手,狠狠抓住她的后背,长长的指甲穿刺她的皮肉,痛楚猛地让她睁开眼睛。
不再是空荡的蓝色天际,而是白到发黄的天花板。
许星白扯了扯嘴角,舌尖舔过撕裂处,却没有找到伤口。
她低头打量自己的处境,发现自己正在医院的病床上,手上还插着输液管,透明的液体正在塑料管里慢慢滴落。
不远处的柜子上面是她的书包。
许父的力度之大,让许星白一度怀疑自己要被打死。
如果不是被突然偷袭,许星白不会束手就擒。
“医生,我女儿的身体怎么样?是不是完好的啊?”
许星白听到许母的声音和脚步声,赶忙又装睡。
“除非特殊要求,不然我们不检查。而且,我再跟您说一遍,没有完不完整的说法。”
“你们刚刚都把我女儿抬进去了,怎么不一起看看啊?”许母焦急道:“那检查下来怎样?我看她吐了好多血啊。”
“放心,我们长今医院您还不知道吗?”护士对许母的焦虑无语,现在知道害怕,早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最近正好也是在做爱心活动,所以你们这些检查都免了费用。”
“刚刚我们医生看过片了。现在的孩子大了,不能随便打,刚刚做了一遍ct,幸好没伤到内脏。”
“人的腹部本来就有很多器官,这么重打下去,要是脾脏破裂,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们家长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呢?”
“哎,都怪我,我着急……她爸爸也是没轻重,担心她,怕她在外面跟人跑了。”
“那我姑娘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再住院观察几天吧,她身上青青紫紫一大片,你们以后不能再动手了,不然下次医生报警,我可拦不住。”
“好好好。”
“她这几天饮食方面也要清淡一点,重油重盐的东西别吃。”
“好,我给她熬了一点鸡汤能喝吗?”
“清淡的?”
“对,我特意在厨房熬了三个小时,照看着,没放一点油。”
“行,等她醒了再吃吧。”
“好好,谢谢啊。”
许星白听到旁边的柜子上放下饭盒的声音,她闭着眼,听着许母的动静。
“我的星白啊……”
许母怜惜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手指轻轻抚摸过她的额头,为她拨开凌乱的碎发,“也不知道你爸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乖女儿,等你醒了,妈带你回家再好好吃一顿。”
“……”
“你爸已经把彩礼收了,我跟他说过了,以后不能再对你动手了。”
“你放心,妈妈一定会让你成为最美的新娘。”
“……”
说完话,许母揉了揉腰间,今天下厨房站太久,酸疼得厉害,找了一把椅子坐在许星白的旁边,一边握着她的手,一边注意着点滴液,不知不觉眯了眼。
许星白悄悄睁开眼,端详着许母的脸,常年的劳作在她的脸上不仅留下了许多的皱纹,还有满头的白发。
她也曾为自己着急,冒着雨夜背着她去医院。
妈妈,你爱过我吗?许星白张着嘴,无声问道。
如果爱我,又为什么把她推给一个只比她爸小几岁的男人。
看着母亲熟睡的脸庞,许星白的目光逐渐冰冷,她转过头看着输液管,身体深处的变化只有本人知道。
抽出手,许星白最后一次凝视许母,最后她把另外一只手的针头不带犹豫地拔出,血很快就渗透了白色的绷带。
许星白按了按,随后起身,从书包里拿出东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病房。
许母进入了梦乡,喃喃道:“星白……”
走出病房,此刻是深夜,外面零星的只有几个值班的护士医生走过。
病服给了许星白最好的掩护,她没有坐电梯,而是走楼梯,乌漆嘛黑的楼梯间基本没有人,她大气不喘一个,从一楼直接爬到了30楼,最后望着紧闭的大门,啧了一声,环顾四周,望着铁门上面的小窗口动了心思。
没多久她就手脚并用地从上面爬进来。
手脚轻盈地落地,她朝左边的vip病房走去。
这一层只有7个房间,左四右三,她的目标就在靠近左边的倒数第二间。
刚刚站到门口,许星白敏锐地察觉到里面还有两道他人的气息。
是谁呢?
许星白无所谓地想着,揣进了口袋里的枪柄。
她好饿,而里面正咱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味。
“咔嚓。”
许星白推开门,只看见安静躺在中间大床上的钱来自,他的外皮并不如外界传言被鱼啃食殆尽,相反,他还长着一张不错的脸,只是眼角带青。
旁边各种眼花缭乱的仪器都在表明他还活着。
“滴……滴……”
然而等到许星白凑近了看,才发现他衣领下面的皮肉正孵化着一群群脓包。
看上去像是无数的蛆虫想要破皮而出。
许星白被恶心到,赶忙举起手枪,却对准了背后。
“谁——”
身后的人发出一声轻笑。
许星白听过这个声音,转身注视女人,“是你。”
沈妙云没有想到这个女孩还活着,她挑眉看了一眼旁边的零,又把视线调回到许星白的身上,纵使被枪口指着,也没有露出半分胆怯的神色,相反,像是开着玩笑般举起双手云淡风轻道:“哎呀,我投降,可不要杀我。”
“最新的PAL-21,灵敏度可是很高的。”
沈妙云意有所指。
许星白这才知道这把枪的名字。
“你们怎么在这里?”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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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白直截了当地问道。
沈妙云眯了眯眼,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孩似乎跟之前不一样。
“零,她是怎么回事?”
被叫到的少年听到沈妙云的问题,淡淡说道:“就像你见到的这样。”
许星白皱眉,“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你也是被味道吸引过来的吧。”沈妙云放下手,用许星白根本反应不过来的速度,一把将枪夺走。
“只有一发。”沈妙云握在手里,随即对准了许星白的眉心,“看来,零留给你的机会不多。”
“他叫零吗?”明明生死被别人拿捏住,许星白却还有心思抽空看向站在病床边的少年。
“看着我。”
沈妙云对她的态度有几分微妙的不爽,直接把枪口抵住她的脑门,“现在谈话的是我。”
“我对你没有兴趣。”许星白坦白道。
“哦?”沈妙云露出浅笑:“那你是对老男人感兴趣吗?”
“喜欢大你二十多岁的那种?”
“你调查我?”
“毕竟要杀死一个清白的人很麻烦。”沈妙云的笑带着甜美,说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像你这样在社会消失也不会有人在意的,正好不过。”
“除了你爸妈,应该没有人在意你了。”
许星白听着刺激的话,沉默后抬头,自嘲:“我死了,不会有人在意。”
无论是年少就离家读书,三年见不到一次的亲哥哥,还是从小陪伴在身边,却让她顿顿吃着眼泪拌饭的父母。
她只是一条似有似无的狗。
“所以……”
“所以,你们能带我走吗?”许星白打断了沈妙云,语调决然,“我很聪明,也很能干。”
“哈哈,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许星白摇摇头,“我不知道。”
“但是,你们有力量。”
“力量?”沈妙云咀嚼这两个字,正式审视眼前的少女。
“我需要力量。”需要能够保护自己的力量。
“如果你们不答应我,我就把这个视频的备份发出去。”
那是他们在废弃大楼时候的录像。
里面清楚地录到了零的脸。
沈妙云冷静地看着手机屏幕,目光闪动道:“死人可不会说话。”
“是定时,如果我没有操作,就会公开。”
“而且……”
许星白重新贴近冰冷的枪口,直视沈妙云的眼睛,想要得到一个答案:“我真的会死吗?”
房间安静了一秒钟,随后沈妙云哈哈大笑起来:“好久没见到这么聪明的人了。”
“你,真的是一个高中生吗?”
许星白摸着肚子,白天的时候她明明就感知到里面成了一团血水,身体差到不行,可是现在,就连那些青紫的痕迹都在肉眼可见的消散。
而最诡异的就是这股味道。
她一路找过来,想要进食的竟然是钱来自。
“零,你可真是给我找了一个非常有趣的对象。”
“……”
沈妙云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但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想跟我们走?还是权宜之计?”
许星白听到她这么说,直截了当地走到床边,开口道:“你可以录像。”
“我会杀了他。”
“悬崖都摔不死,可如果连脑袋都断了呢?”
许星白眼睁睁看着自己说出残忍的话。
“脑袋都断了,神仙也无力回天。”沈妙云在一旁不嫌热闹的插嘴。
“能借一把刀吗?”许星白对着零说。
零看了她一眼,最后在沈妙云的首肯下将一把锋利的匕首给她。
“这就是我的决心……”
许星白握着刀,看着病床上的脑袋,喃喃自语。
……
据报道,本地最著名的长今医院住院部于晚间起火,导致一人死亡,多人受伤。
……
黑夜下,一辆辆消防车拉着警铃往中心赶去。
在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一辆宝马车上,许星白正吹着风,嘴角的血迹已经被湿纸巾抹去,看着不断后退的灯光,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放松。
她的身侧就是零。
许星白用手捏紧了零的衣角。
最后,车驶入隧道,隐没在黑暗中。
7. 迷人的她
这个世界时而宽广,时而狭窄。
得到怎样的世界全看评判的人用什么角度去挖掘。
有的人世界无限,有的人只有窄窄的一条道路。
作为校招入职半年的周晓很重视自己在长今集团的工作。
长今集团作为本土企业,不单单在本市甚至本省发展,它所涉及的行业从最初的房地产和医疗器械,转而向高科技的追踪及各种应用研究,是国内少有的从资源型成功转型为创新型的大企业。
长今集团不仅仅薪酬福利高,在这里,周晓也遇到了心动之人——她的部门主管。
她今天特意穿上新装,花了美美的妆,盘发在脑后,营造出一种温柔知雅的气质。
在洗手间涂上樱花粉的口红,抿了抿嘴,周晓给自己打打气:加油周晓,今晚单位聚餐上,你一定表明自己的心意。
员工陆陆续续抵达今晚的滨海餐厅。
方知有因为有一个小会,所以晚到了半小时,来的时候大家都已就座,喝了点茶水。
周晓见到他,还是今早的灰色西装套装,只不过外套没有穿,只有一件白色的衬衫,肌肉贴着衣料隐隐若现,配上一张帅气迷人的脸,把儒雅和力量完美融合在一起,形成迷人的气质。
周晓的目光闪了闪,朝他挥挥手笑到:“方主管,在这呢!”
方知有看到他们的位置,回了一个礼貌疏远的笑。
“来来来,知有,坐这。”
不等周晓说话,其他的女同事便给对方安排最近的位置,顺便叫服务员把菜上齐。
“知有,你不来,我们可都不敢动筷。”
“不好意思琳达,今晚有点事,这样吧,再上一瓶菲诺,算是我的心意。”
“哇哦——”有心人起哄:“方主方主我爱你——”
“先生您好,这瓶是需要单独付费。”
“好。”方知有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十五万水灵灵地就从银行卡划走。
“收到,请您稍等。”服务员小姐对她甜甜一笑。
财力就是一个完美的鱼钩。
周晓心底变得更加火热。
痴迷的目光不仅仅是她,更多的女生朝他靠近。
“方主,这是这家餐厅的招牌龙虾,尝尝看?”
“这是我自己做的玫瑰花酿酒,大家不介意可以喝喝看。”
“方主,听说你喜欢吃甜食,要不要尝尝这块蛋糕……”周晓企图得到一点吸引力。
然而都被琳达稳稳拦在外边。
他们两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又一起到这里工作,相处的时间长达7年。
虽然方知有没有对外公布过女朋友,但是琳达都是默认的候补第一名。
“来,知有,这是你最爱吃的。”
在餐盘中,方知有只吃了琳达用公筷夹过的菜。
“……”
然而无论是组内的混血美人,还是长相端庄,海外名校毕业的佳人,方知有对她们的态度都一视同仁,说不上冷淡,但始终有一道看不见的墙壁阻隔着众人,只有对琳达会优待。
正是这一点点不同,琳达认为方只有的心里有她,只不过两个人都是事业的上升期,公司也不允许办公室恋情,所以她就这样默默陪着。
“哇,组长,对面市场部都杀疯了,您不拿出一点魄力吗?”路过来取自助餐的一个同事回到原位,听着流水豪华包厢传来的欢呼声,一把坐到后勤部部长的身边,“隔壁点了一瓶菲诺啊。”
后勤部部长是一个快50岁中年谢顶的男人,他摸了摸胖胖的肚子,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点上一支,不紧不慢道:“人家是市场部,我们后勤部能有的吃就不错了。”
“再说了,你瞧瞧我们部门在场的这些新人,哪一个不比菲诺香啊?”说完,后勤部部长哈哈一笑,拿起橙汁饮料喝起来,“今年我们组里来了6个新人,小王,机会可得把握住啊。”
听到这,小王下意识扫过餐桌一圈,却没有发现目标。
“哎?”后勤部部长也发现了问题,赶忙问道:“小沈呢?”
坐在她旁边的女生回到道:“清梨去洗手间了。”
“哦哦……才刚吃饭就去洗手间,一会回来得让她多喝几杯啊!”
“今晚,不醉不归!”
……
女士洗手间内。
沈清梨正在洗手。
她有一张甜美的脸蛋,总是画着微红的妆,看上去就像一颗剥了皮的荔枝,今天穿着一件玫粉色的透纱长袖,胸口系的蝴蝶结缎带垂到了腰腹,下半身一件深红的缎面半裙,最后用一条银白色的绸线绕边收尾,配上一双偏绿调的高筒靴子和巧克力色的腋下包,散发着俏皮的味道。
身旁放着一个白色的纸袋,里面装着一个木头盒子。
“哼哼……”她哼着小曲,看着水流过红色的指甲盖,最后滴落在白色瓷砖上,形成一朵散开的赤红烟花。
等到彻底洗干净了,她才提着袋子重新回到餐厅。
“小沈啊!”
刚一坐下,后勤部的部长就抬着一杯酒过来,另一只手摸着她的肩膀揩油,“今天是庆祝新员工的日子,来来来,我们两个喝杯酒。”
另一个女生见状,哼了一声,赶忙把一杯红酒递过去,调侃道:“向来都是我们这些小的给您敬酒,没想到部长您这么亲民,清梨,赶紧喝了吧。”
沈清梨看着高脚杯,再盯着女生的脸,目光散着不被察觉的冷意。
被盯着看的女生心虚,扭过头不耐烦道:“看着我干什么?”
“既然你想敬酒,不如你跟部长喝吧。”沈清梨把酒原封不动地推到女生的面前,再把部长的手拿下去,她看着五指肥肥,整个人像头猪一样的脸,觉得恶心。
女生拒绝:“是部长要跟你喝,你什么意思啊?”
部长三杯酒下肚,脑子被酒精麻痹几分,他还没想明白沈清梨一个小女生力气怎么这么大,把他的手拿开了,就看见沈清梨对他微微勾起嘴角,那双眼睛像雨后的杏花,勾得人心痒。
“部长,我酒精过敏,你跟她喝吧。”
部长脑袋一坨浆糊,迷迷糊糊地就把酒杯换了方向,对准那个女生道:“来,小刘,我们两个来!”
小刘脸色一变,刚想要推脱,又听到沈清梨说道:“这杯酒醒得刚刚好,再不喝味道就变了。”
小刘对上沈清梨的视线,有瞬间的失神,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酒已经下肚。
喉咙里传来酸涩的味道。
“呕——”
“小刘,你怎么了?”
小刘捂着嘴摆摆手。
沈清梨轻笑一身,装作贴心的样子扶到她的身边,询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我带你去洗手间吧。”
“借过一下……”
两人来到洗手间的门口,望着门口的指示牌,沈清梨俯身在小刘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只见小刘脸色惨白,一把推开沈清梨,恶狠狠盯了她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扎进了蓝色标志的洗手间。
沈清梨见状,用纤长的手指摸了摸被推搡的地方,她的皮肤敏感,被摸过的地方都泛起了粉色。
从包里掏出湿纸巾,沈清梨一边擦拭一边吐槽道:“真烦啊……”
她讨厌黏糊的触感。
“对对对……当然是除了你呀宝宝。”沈清梨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随后她被人撞了一下。
原来她低着头擦拭,走了几步,正巧来到路中间,撞到了刚刚从洗手间出来的方知有。
方知有低头看着女孩的面容,微微一愣,随后道:“不好意思小姐。”
沈清梨抬眸,一双干净澄澈的凤眸落入方知有的眼底,眉眼间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没事。”沈清梨挑眉道。
她刚刚转身,手腕又被男人握住。
“等一下。”
察觉自己的失礼,方知有先道歉,随后问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沈清梨被迫面对他,目光扫过他胸口的铭牌,嘴角微微上翘,“沈清梨。”
“你好呀,方知有。”
“……”
“你家里有什么人吗?”
“嗯?”
“是我冒昧了。”对上沈清梨疑惑的表情,方知有解释道:“我有一个表妹……你长得跟她小时候很像。”
“表妹?”沈清梨不解道:“然后呢?”
方知有张了张嘴,最后也没说,只是把名片递给了沈清梨。
“这是我的名片,今天唐突了,有时间我们可以认识一下。”
“现在就有时间。”沈清梨回复:“你没空吗?”
方知有思考片刻后答道:“有。”
“那我们现在就认识认识。”说着,沈清梨主动揽着他的肩膀,见到方知有下意识想推开她,赶忙说到:“前面那个人是我领导,总缠着我,你帮我一个忙?算是赔礼,如何?”
“……”对上女孩拜托的面容,方知有无奈答应。
后勤部的小王正提着一个礼盒站在门口观望,终于见到心上人出来,列开嘴角凑近发现进去是两个人,出来也是两个人。
“你……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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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梨见状,只是把头放在了方知有的肩膀上,行为很亲昵,“怎么了?”
她的头发蹭到了方知有的侧脸,柑橘的味道入侵了他的鼻腔。
好甜。
“这位是我男朋友,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小王惊讶地嘴巴都合不上,不知道该为自己心碎,还是该为这个风靡公司女同事的男神陨落而震惊。
“走吧。”
沈清梨自然地挽着他的手离开了餐厅,外边有一处音乐露台酒吧,两个人就坐在天台的编织椅上。
“喝酒吗?”沈清梨问。
“我开车。”方知有说道。
“好。”沈清梨点点头,随后服务员过来放了两杯柠檬水在中间的白色圆桌上。
“你爱表妹?”
方知有刚刚喝下一口水,听到这话,差点没喷出来。
“咳咳……什么?”
“不然怎么遇到相似的人这么惊讶?”
“你误会了。”方知有摆手。
看到他手腕上的腕表,沈清梨在手机上见到过,好像是谁代言的品牌,她不知道价格,只记住了要很多的零。
贵价的物品做工精致。
沈清梨喜欢精致的东西,这代表了用心。
方知有刚刚放下手,就见到沈清梨伸出食指,在自己的表盘上轻轻扣动。
“嗯……有一定的年头了。”沈清梨收回手,对上方知有那双深邃的眼睛,玩味地笑道:“是你表妹送你的,对吧?”
“……”
“而且,你对你表妹有愧疚?”
沈清梨缓缓说出自己解读到的信息,见着方知有面色改变,从一开始的温和渐渐变得警惕。
“你是谁?”方知有下意识问到。
沈清梨微微一笑,“刚刚不是和你说过了,我叫沈清梨。”
“对了,再完整补充一点的话,我跟你是同一个公司。”
“希望刚刚的绯闻没有带给你困扰。”沈清梨起身,微微致歉。
从头到尾,她都做得让人生不起一点气。
方知有不在乎绯闻,他想着沈清梨刚刚说的话,握紧了手,问道:“你刚刚说的那些……”
“是我的第六感……不过很多人都说,我的感知很准。”
“有的人大脑就是会感知到常人无法感知到的事物……好像被称为灵媒?”
“你是灵媒?”方知有问。
“我不是,我只是一个小员工。”沈清梨抿了一口。
气氛有些紧张。
方知有说:“那我能再听听你的第六感吗?”
“嗯?”沈清梨歪头,看向阳台下方。
“她……我表妹,现在还好吗?”
听到方知有的话,沈清梨眨巴眨巴眼睛,唔了一声,回应道:“想知道的话……你得先送我回家。”
“我住得不远,在旁边街区的彗星公寓。”沈清梨说着就要起身,“对了,能帮我提一下纸袋吗?”
方知有看着她脚边不知道何时多出来的白色纸袋,伸手过去接,意外的很沉。
“里面是?”
“好奇吗?”沈清梨眼底带笑,“太好奇可不是什么好事。”
……
方知有觉得自己今晚是不是疯了,不然怎么会在车上,送一个陌生的女人回家。
沈清梨一边哼歌,一边看着车的内饰,整体都很硬朗,就连软装都是灰棕色。
都说物随主人,身下的皮垫是柔软的,可是摸上去触感冰冷。
“你的车比他的好。”沈清梨评价道。
“他?”方知有一边打动方向盘,昏暗的车内,只有仪表盘上的香槟色是车内唯一的光源,窗外的路灯随着风动不断闪烁,斑斑点点,好似穿越银河洒下的星光。
沈清梨没有回应,她打开车窗,任由风吹散她卷翘的长发,香味瞬间在车内散开。
一同飞起来的还有她胸口的丝带。
两样物件在空中飞扬,好似古代仕女图上的飘带。
到站后,沈清梨的发型蓬松又带点凌乱,看上去莫名多了几分狂野的味道。
“方知有。”
她站在路边,看着疾驰而过的警车正往刚刚餐厅的方向驶去,面容不带一丝情绪。
不是冰冷,也不是无情,就像一具躯壳。
只有一个灵魂藏在里面,使用媒介发言。
“你的表妹过得很不好。”
“你是罪魁祸首。”
方知有被说得心脏停滞了半拍,猛地看向沈清梨,眼神中带有几分不可置信,“你,你……”
8. 迷人的她
第二天火爆公司的不是方知有的桃花消息,而是一桩命案。
公司人力资源主管死在了单位聚餐的餐厅,并且被砍掉了头颅。
作为第一发现人的小刘,第二天直接请了病假,据说她误入了男厕,看到尸体的惨状,直接被吓得住院,经过医生的检查,她误食了泻药,以至于身体脱虚。
死人很正常,这个世界每天都有人在死亡。
可是被人完整地切下了头颅,切口处不见一点参差,干净完整地就像树桩被切割机切下的表面,更诡异的是,现场没有找到头颅。
当天参加聚会的大部分同事都被警察拉过去做了笔录,沈清梨也不例外。
看着公司的人分批去了警局做笔录,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开小会讨论,想着昨晚和杀人凶手擦肩而过,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只有沈清梨趴在办公位上,玩着手中的转笔,直到领导走过来叫人,她才把笔放下,问到:“我们怎么过去呢?”
“公司安排了大巴车。”
大巴?沈清梨想到以前做过的车,空间很大,但是人也很多,味道也不好闻。
她不想坐。
随着人群来到停车场,她看到了昨晚方知有的车,快步上前,发现他正好从车上下来。
“知有。”沈清梨叫住他。
同时从副驾驶上下来的还有琳达。
琳达诧异地看着跑过来的女人,见她面容较好,心里升了提防之心,以为又是哪个想要麻雀变凤凰的女人。
“刚从警局回来?”沈清梨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方知有看她过来,又见到不远处的人群,心下了然,点点头应声道:“嗯,我们刚刚结束。”
“我不想坐大巴车,你送我过去吧。”
琳达嗤笑一声,刚想开口就听到方知有答应了,她一愣,就见到女孩子走到自己的面前。
沈清梨又闻到一股茉莉花的清香,她看向副驾驶的位置,皱了皱眉头,转过身走到了后排。
“琳达,你先上去,我送清梨,正好还有一个客户联系我,我一并过去了。”
“哦,好。”琳达下意识肯定回答,等到她想问更多的时候,奔驰车已经驶出了停车场。
“清梨?什么清梨?”琳达可不记得市场部来了个叫清梨的。
“真是男女朋友啊。”小王偷偷跟在了后面,见到沈清梨上了方知有的车,喃喃自语道:“不可能啊……清梨才来公司几天啊……”
耳尖的琳达听到小王的声音,踩着高跟鞋过来问到:“你认识那女孩?”
小王认识眼前这个女人,她是方知有的女友……呸,自认的……不对,呸,现在只是同事了。
“她是我们部门的沈清梨。”
“后勤?”琳达看着他胸口的铭牌,脸色更难看。
这是哪里来的野山鸡?
……
车上,方知有再次看到了白色的纸袋,透过边缘,能够看到里面是木盒。
注意到方知有的视线,沈清梨看着车水马龙的道路,淡淡开口:“注意车辆。”
方知有踩了一脚刹车,差点就追尾了。
现在是在等红灯。
方知有昨晚做了噩梦,梦到一个女生一直在哭,他想要安慰她,可怎么也追不上,他边跑边喊,女生缓缓站起身,只有脑袋盖着长长的黑发以诡异的姿态转动。
方知有被吓瘫在地,倒下去的地面却一点都不疼,他低头一看,是无数双手抓住他往下拽。
最后被吓醒,久久没有回神。
沈清梨的话就像一阵风,吹起沉寂已久的回忆。
模糊的夏季,血红色的夕阳,树木摇曳,人在跑,泪在流。
……
“啪嗒。”
沈清梨的冰冷的手背贴到方知有的额头上。
淡淡的柑橘味再次袭来。
“你走神了。”
沈清梨无奈叹了口气,“我还年轻,可不想死在去警察局的路上。”
“抱歉。”
方知有赶忙发动车辆,缓步前行,黑色的车辆驶入高速路口,一道似有似无的黑雾在上空消散。
等到了警察局,沈清梨下车,指了指纸袋,对他说:“能帮我保管一下吗?”
方知有看到纸袋,心里有种莫名的抗拒,想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同意。
“谢谢。”沈清梨回以甜甜的笑,同时好心提醒道:“不要打开哦。”
“放心,我一会给你送回公司?”
“不,帮我保管,我会找你拿回来。”沈清梨挥挥手:“谢谢啦,拜拜。”
进了警局,她打量着这座巨大的高楼。
“你好,是长今集团的吗?”
“是的。”
“好,跟我来这边。”
长今集团出了命案,关注的不只是警察,还有当地的媒体。
为了不让媒体对企业乱猜测引起股市的躁动,警方还特意安排了人员接待长今集团的员工。
和其他同事不同,他们都去了A审讯室排队问话,只有沈清梨被另一个工作人员带着,走进了更深的地方。
这一路都有摄像头,沈清梨盯着一个圆形的仪器笑了笑。
工作人员好奇道:“来这里的人都是愁眉苦脸,你怎么笑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里不愧是发达地区,好先进。”
“那肯定的,我们才搬过来,这栋大楼的设计很多地方都跟你们公司有合作呢,仪器全都是高端尖精的。”
“那坏人只能遁于无形了。”
“遁于无形也能抓出来,现在的科技手段可是很厉害的。”
“嗯,说的对。”沈清梨低头思考片刻,真诚说到:“希望每一个罪犯都受到应有的惩罚。”
“哎,你这个想法很对啊!”工作人员笑了笑,伸手敲门。
“咚咚——”
“小程,人到了。”
“进来。”里面传来一道浑厚的男声。
“你进去吧。”
“谢谢。”沈清梨进去之前还要了一杯茶。
“因为我觉得,我可能要呆上一段时间。”沈清梨对提出疑问的工作人员笑道:“凶神恶煞的警官说不准,还要留我吃饭呢。”
“哈哈。”工作人员只觉得她在开玩笑,“小妹啊,这位程警官办案速度很快的,你的茶指定喝不上。”
……
沈清梨看着熟悉的面孔,嘴角上扬,坐下后率先打招呼:“好久不见,程警官。
程怀鸢看着手里的照片和档案,目光如炬,审视着眼前的女人,和记忆中穿着朴素的时期判若两人。
“怎么了?为什么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沈清梨说着,用长发绕着手指玩。
“陈文生死了。”
“我听说了。”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同事。”
“只是同事吗?”
听到反问,沈清梨笑出了声,眼里没有一丝对死者敬畏的含义,相反,她眼角上扬,透出几分张扬,对程怀鸢的提问一点都不惊讶。
“我不知道程警官这句话怎么理解,是想说我跟他之间有关系?”
“我在问你,你只需要回答我。”
“我说了呀,同事。”
“那这张照片,你怎么解释?”
程怀鸢将视频里的几张截图放到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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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里,早上8点30分,沈清梨从陈文生的车上下来,后面一张照片里,她亲昵地挽着他的手。
纵然两个人背对着监控,依旧能够感受到两人之间的情愫。
沈清梨看了看,还说了一句拍得真好。
“根据资料显示,你是陈文生招进去的。”程怀鸢翻了翻手中的档案,“社招,但是明确要求是本科以上,不知道沈小姐是怎么用初中学历进去的?”
“凭本事。”沈清梨坦然回答,“学历只是一方面,又不是硬性要求。”
“而且,我没办法上大学又不是我的错,程警官难道不知道吗?”
“……”
程怀鸢手中的笔顿了顿,没有理会她的问题,继续提问:“根据陈文生的银行账单显示,他最近消费了一笔不菲的女装,不巧,正是沈小姐今天穿的这一套。”
看着商场的照片,沈清梨的手指玩味地在照片上画着圈,语调缓慢,充满趣味地盯着程怀鸢的眼睛说道:“他愿意送给我,有什么问题吗?”
“那……”
“程警官。”沈清梨直接打断,双手交叉以碾压的姿态按在照片上,空中消毒水的味道刺鼻,但看着他硬朗的脸,沈清梨勉为其难地再坐一会。
只要能让她赏心悦目,她的容忍度就能稍稍提高一点。
但也只有一点点,一个多小时过去了,程怀鸢还在问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请问这些东西跟案件有关系吗?”沈清梨已经没有耐心。
“……”
“餐厅的监控应该显示得很清楚,我有不在场证明的。”
程怀鸢听着,把两人前后进入洗手间的照片找出来。
看着照片上的背影,沈清梨笑了。
“前前后后洗手间有这么多人,而且我进去不到三分钟就出来了,请问我要怎么样穿过男女洗手池之间厚重的墙板,把他的头砍下来?”
“……”
见程怀鸢沉默不语,沈清梨拿起自己的热茶,轻轻吹了一口,粉色的舌尖舔舐过边缘,大麦茶的茶味比较重,正好冲淡了消毒水的味道。
“没有直接的证据,也没有凶器,更没有作案动机,请问你问我恋爱史是想要追求我吗?”
“沈清梨!”程怀鸢的瞳色瞬间冷了下去。
“程警官,我对您舅舅的离世感到遗憾,可这不是你纠缠我的理由。”
放下茶杯,沈清梨轻抬眉头,“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这次,程怀鸢没有拦着她,等她离开,单面镜后面的人才缓缓打开暗门才走出来。
“如何?”程怀鸢揉着眉心问道。
“她很不简单啊。”暗中之人拿起手中的心理侧写本摊开在最上面,“怀鸢,我刚回国就给我整个大的,我害怕!”
“正经点明昊!”
“好吧,正如那位小姐说的,她没有作案的可能。”许明昊说:“不过,你怀疑她有帮手这件事,我觉得有80%的可能性。”
“我在她身上看到了挑衅。”
程怀鸢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报告,紧缩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指着一个名词问到:“去生命化?”
“嗯。”
纵使她全程挂着香甜的微笑,营造出和蔼可亲的模样,作为在国外深造多年的许明昊依旧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我知道了,多谢。”
“要是真的谢就把钱打到我账户上,给我开开张啊!”
许明昊开玩笑,又拍了拍程怀鸢的肩膀,随后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我先走了,刚刚回国,我爸妈还在家等着我呢。”
“行,开我的车回去。”
“不用,我约了车的,先走了啊。”
9. 迷人的她
等到沈清梨从警察局出来,她的同事早早就坐车回单位了,她望着外边艳阳高照的天空,站在屋檐阴影下不想动弹半分。
“今天没带伞啊……”好晒,好热。
南城虽然是发达地区,可是天气也太糟糕了,酷暑霸占了这里百分之九十的天气。
打个车回去吧。
沈清梨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软件呼叫,等了好几分钟也没有见到一点影子。
她不耐烦地用脚拍着地面。
终于有一辆挂着出租牌子的车驶入了警局门口。
沈清梨眼前一亮,凑上去问道:“师傅,能带我一程吗?”
师傅看到她主动上前询问,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摸了摸谢顶的头,热情地问道:“美女,你到哪啊?”
“去这里。”沈清梨把手机屏幕打开,在地图上标注公司的位置。
师傅看清后为难道:“哎呀,不顺路啊。”
“不顺路?”沈清梨看着空的后排,问道:“车上也没人啊。”
“师傅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忘记拿东西了,久等。”
许明昊刚刚从警局出来。
师傅指了指他,说道:“我是预约单,那个小伙已经定好了。”
沈清梨转身看着新鲜的面孔,嘴角微微上扬,用右手捏住他的衣角,像一只俏皮的猫儿,“哥哥,能让师傅顺便带带我吗?”
许明昊回望过来,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谢谢哥哥。”
许明昊坐在副驾驶上,沈清梨一个人坐在后排,一路上,她都沉默不语,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指甲。
许明昊透过车内镜打量着后排的女人,她的头发光滑又浓密,散在两鬓,显得那张瓜子脸更加娇小,柳叶眉配上桃花妆的凤眸,像极了温润多年的良玉。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在询问时,笑着说出死者和她毫无关系。
“师傅,我在前面的路口下吧。”沈清梨说:“前面我再打另一辆车回去。”
“好嘞美女,从右边下车。”
“嗯嗯,谢谢你们呀。”
沈清梨笑着挥挥手。
这块是一个发展多年的旧区,眼前的商场外壁暗沉发黄,里面的店铺虽然翻新过,可是陈旧的设备依旧透出破败的气味。
眼下时间接近中午12点,正是最热的时候,沈清梨别无选择,只好走进商场,里面三三两两的人结伴而行,许多店铺都没有客人。
很冷清。
沈清梨去到地下一层,找到一家刚刚开业的清吧,进去点了一份简餐。
“您好,现在还有包厢,您要不进去吧?”一个女服务员好心过来提醒道,说着,她用眼神示意不远处那一桌的男人。
他们袒胸露乳,手臂,背后都有纹身。
沈清梨抬眸看了看女服务员,用手指了指她别在头上的发卡,“你最好取下来哦。”
女服务员伸手摸摸头发,不知所以,没明白沈清梨的话。
“带我去包厢吧。”
“好的,您跟我过来。”
包厢不算大,但是有单独的帘布隔断了外界,所以还算得上清净。
她点了一份三分熟的牛排,坐在桌上,喝着免费的柠檬水,还没有三分钟,就听到外界喧嚣。
有男人怒吼,女人的哭声,随后而来的是各种哔哩吧啦的摔砸声。
“唉……”
放任不管的话沈清梨知道自己的午餐是没法吃了。
她掀开帘子,看着刚刚的女服务员坐在地上哭,另外两个男店员和那桌的男人正红着脖子,一幅要干架的模样。
前面过道上还站着拿着菜刀从厨房出来的厨师。
沈清梨上前几步问道:“我的饭好了吗?”
厨师一愣,赶忙说道:“不好意思,今天没法上菜了,你赶紧走吧。”
挥手间,他还在犹豫要不要上。
“妈的,你知道老子上头是谁吗?”
“我他妈管你是谁,你不能对我们店员动手动脚!”
“呵,老子告诉你,今天她,得陪睡,你就给我跪下道歉这件事就算过了,不然——”说罢,男子拿起桌上的啤酒瓶狠狠砸向桌面,破碎的玻璃瓶渣飞了一地,“老子让你们全死在这!”
店员明显被吓到,却还挺着身躯站在女店员前面,咬牙说道:“我报警了,不怕吃牢饭你就来啊!”
“哈哈哈哈哈哈——”
“废狗,你知道他老爸是谁吗?叫警察?哈哈哈哈哈——”
……
沈清梨摸着脸颊上的红血丝,她的侧脸被玻璃渣划出一道细小的伤口。
血被抹散开在指腹上,渗透在指纹中间,逐渐凝固,她把手指放到嘴里,把血舔舐干净,吞下去的瞬间,黑色的咒文在腰腹显了一下。
“哒哒—”
沈清梨走到那群男子的领头人旁边,看着一头黄毛的男人,轻言浅笑道:“怎么了?”
黄毛对上沈清梨的眼睛,神色有片刻的迷茫,随后缓缓坐下,红着脸道:“没……她,她戴的那个发卡刚刚划到我了,我让她道歉,她说我摸她!”
女店员听到想要为自己辩解,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张着嘴,又闭上。
“不要为一点小事生气,气坏自己多不好。”沈清梨提起桌面上的茶壶,到了一杯茶水递给黄毛,轻声说:“喝点茶。”
黄毛乖乖地喝下。
“安静一点,我要吃午饭。”
黄毛点头。
其他小弟面面相觑,不知道大哥抽什么疯,这么听这个女人的话。
沈清梨看他喝完后就径直离开,问厨师:“现在可以上菜了吗?我很饿了。”
厨师见状,手里的菜刀别到腰后,对沈清梨毕恭毕敬道:“马上,您稍等,您坐。”
沈清梨重新回到包厢。
另一边,一个小弟看着黄毛,问道:“哥,你咋了?”
黄毛拿着茶杯的手不肯放下,低着头,黑色的瞳孔越来越大,他的脸上满是惊恐,却眼睁睁听着自己用安然无恙的口吻说:“我累了,先回家了,你们自己玩吧。”
“对了,不许跟这间店的人动手。”
没了后台,给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无中生事啊。
“你说,大哥是不是看上那个女的了?”
“大哥看上的女的哪个不是抢的……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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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刚刚对她的态度吗?”
“难道,是个比大哥还要……”小弟手背朝上,对着天花板往上抬。
其他人朝包厢看去。
女服务员这会被同事掺起来,她脸上的泪痕还没消失。
同事对她说:“你先洗洗,冷静休息一会。”
“嗯……”
没多久,沈清梨的牛排就做好了,看着肉块夹杂着血汁,她优雅地用刀叉将肉切开,沾了沾旁边的酱汁,一口送入嘴里。
肉块在口腔里被牙齿挤压,细嚼慢咽,汁水随着肉块一同爆炸,呼吸间全是铁锈的味道。
生洋葱刺激的味道也无法阻挡。
生命的诞生与死亡,气息的弥漫,刺激着动物的本能。
扯咬,进食,把一切阻碍自己的事物,统统撕裂。
……
长今集团公司内。
琳达在人事部翻看资料。
“22岁,B型血,家庭关系全是空白,最高学历民文县第一中学……初中生?”
看到这里,琳达忍不住露出嘲讽的笑声,这种垃圾怎么爬进长今大门的?
“郑文生招的。”一旁的黛西说道。
琳达抬头看了闺蜜一眼,才发现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不过无所谓,在场的都是自己人。
“这种条件怎么可能呢?”
黛西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毕竟当时负责的是他,我现在是来接手他的烂摊子。”
“这种不符合甚至破坏我们公司形象的员工,怎么能在我们公司呢。”琳达冷笑道:“最近不是提倡降本增效吗?有些不达标的员工,是时候走人了。”
“黛西,下周的人事例会上,你就可以拿她杀鸡儆猴,给那几个偷奸耍滑的老员工看看。”
黛西思考了一会,摇摇头,提到了方知有,“她是知有的女朋友,到时候方董有意见怎么办?”
“……”
琳达不屑道:“她怎么可能是知有的女朋友,知有根本就不喜欢这种妖艳贱货,他喜欢的类型从来都是端庄优雅的女士。”
黛西笑笑,不戳破琳达的心思,继续说道:“你问过知有了?”
“他今天忙,我还没空问。”琳达说:“你放心,难道我还会坑你吗?”
“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行事风格。”
“行。”琳达也不恼,直接打开手机找到方知有的电话,对着黛西扬声道:“我现在就打电话给知有。”
“嘟嘟……”
过了十几秒,电话才接通。
琳达调整好心情,口吻亲密地说道:“知有,你在午休吗?”
对方沉默片刻,随后声音略微沙哑,问:“什么事?”
琳达听到他声音,嘱咐了一句别吹太冷的空调,随后就提到了今早上的女孩,打探道:“我听他们说,你认识一个叫沈清梨的女孩?”
“……”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
“琳达。”
对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备注,声音低沉富有磁性,没有平日的温和,无形的压迫感随即而来。
琳达呼吸一滞。
“清梨是我的女朋友。”
10. 迷人的她
第二天清早,沈清梨还在公寓里睡觉,忽然听到门口一阵敲门声,她揉了揉眼角,穿着松垮垮的睡裙迷迷糊糊走到门边,柔软的手腕扭动门把手,睡眼惺忪地看向门口。
“又是你?”
程怀鸢看着衣衫不整的沈清梨,她穿着的吊带左右两边都松垮在手肘处挂着,以至于领口像是被拉开,勾勒出不俗的曲线。
程怀鸢赶忙已开视线,冷声道:“沈小姐,有一个案件需要你协助。”
“案件?”沈清梨还没有彻底清醒,声音软软的,低喃道:“我昨天不是去了吗?”
“不是陈文生的事情。”
“那是谁啊?”
程怀鸢缓缓念出名字:“黄傲世。”
沈清梨:“啊?”
“我不认识。”
程怀鸢没有给她拒绝的权利,还想把她带走,但是受制于沈清梨的状态,他又不方便动手,使得他想要拉着手却又克制的模样格外滑稽。
“唉……”沈清梨叹口气,她实在不想再去那么远的地方了。
“程警官,如果是问话的,在我这里也可以吧?”
沈清梨同样不是容易改变主意的人。
“我都还没洗脸刷牙呢,等我收拾好出门估计也要一个多小时,既然是想问问,在我家里也没关系吧?我不介意你录像哦。”
“……”
沈清梨见他还不为所动,扯了扯衣带,语气委婉道:“警官,我可以理解你执行公务,可是我能不能同时认为,你在占我便宜?”
听到这句话,程怀鸢像丢掉烫手山芋一样松手。
“进来坐坐吧。”
沈清梨背过身,门口正对的落地窗穿进金色的光,一路洒在她身上。
纱裙很薄,几乎能一眼看清。
程怀鸢的耳朵不自觉地红了。
等到他进屋,更加后悔。
屋内的摆放很乱,餐桌上还有一杯昨晚没有喝完的奶茶。
垃圾桶里满是纸屑。
沙发上布满了各式的衣服,有的甚至刚刚从包装袋里拆开,吊牌还挂在半空中。
程怀鸢艰难找到一个空位坐下,手刚刚放到腿边就摸到一个软软的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个白色蕾丝的文胸。
草!
程怀鸢心里骂道,赶忙又站起来,想要重新换个位置。
见他如坐针毡的模样,换了一件红色连衣裙的沈清梨见状忍俊不禁,摇摇头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冰水放到桌前,一边凑到程怀鸢的身边,将多余的衣物收到怀里。
她侧身低头,头发不自觉地蹭到了程怀鸢的鼻翼。
是柑橘的清香。
“不好意思,我的小屋没想到有一天也会有客人。”
“坐吧,我把东西拿开了。”说着,沈清梨还故意把东西放到最上面从他面前经过。
程怀鸢吐了一口气,重新打量起繁华地带的公寓,酒店式风格的装修,简约明了,厨房里只有房屋配备好的两个锅,就连碗筷都没有影子。
来之前他调查过这里的价格,不是眼前这个月工资5千的女人能够负担得起的。
这里的租金上一次的交付记录是郑文生的银行卡。
她今天没有化妆,素颜坐在对面,脸色苍白,尤其是平日粉嫩的嘴唇,今日正散着乌黑的颜色。
“说吧,程警官,有什么事?”
进入正题,程怀鸢打开公文包,把牛皮纸的资料袋打开递给沈清梨。
沈清梨接过袋子,两人手指接触的瞬间,程怀鸢被她的体温惊到。
好冰,好冷。
沈清梨好奇地打开袋子,把里面的照片一一审视,看着自己在摄像头下的笑容,假得像个人偶。
没办法,她对那几个人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不是我昨天吃饭遇到的人吗?”沈清梨指了指照片上的黄毛。
程怀鸢点点头,说道:“他叫黄傲世,昨晚开车回家后,死在了浴缸里。”
“浴缸?”沈清梨诧异:“淹死的?”
程怀鸢见她的神情不作假,目光盯着她的脸,缓缓开口道:“不是。”
“那是?”
见程怀鸢没有进一步透露的打算,沈清梨也不再追问,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接着说:“昨天我离开警局,搭车在路口下车后肚子饿了就去里面吃了饭,正巧他们在外面闹事……”
一边说,沈清梨一边又打开刚刚拿出来的酸奶,撕开盖子,用舌尖舔了舔上面乳白色的液体,沾了一点在鼻尖上,“说到这里,你还要感谢我呢。”
“感谢你?”
“他们差点打起来,都快报警了,是我过去调解的呀!”
“我看了视频,你只跟他说了几句话。”
“嗯哼。”沈清梨哼哼。
“黄傲世为人自私贪婪,处事更是张扬没有分寸,为什么他第一次见你,就听你的话?”
“可能因为我人美心善。”沈清梨指了指自己的脸蛋,眼底有几分狡黠,“刚刚程警官不也是看红了脸吗?”
“……”
程怀鸢不踩她的节奏,继续问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沈清梨还真不知道。
“他是南城公安局局长的儿子。”
以往的案件中,沈清梨接触的人都是明显高于她阶级的人群。
“哦?”
她听到身份后脸色也不曾改变,或者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甚至比不得她手里的酸奶。
她咬下一口酸奶中的果冻,很有嚼劲,味道不甜,奶香味正好,很合她的心意。
局长老来得子,很重视家里唯一的香火,一夜之间差点白头,无论技术人员如何侦查,得出的结论都是自杀。
三十楼,几百米的高度,反锁在浴室。
可真的自杀,会有人用刀子把自己的脸割烂,最后一刀捅进头骨里,残忍地死去吗?
彻底断气前会承受巨大的苦楚。
“在想什么?”
沈清梨在他走神之际,像只猫儿轻捷地来到他身边。
程怀鸢身高186,常年锻炼保持着良好的身材,厚实的肩膀,富有力量的肌肉,不需要凑得太近,仅仅看着他俊朗的脸,都能感受到他浑厚的气息。
像一只身强力壮的黑豹。
沈清梨喜欢富有生命力的东西。
“你瞧,你的眉舒展了才好看。”沈清梨说着,伸出手抚平。
她的身躯娇小,错位看过去好像整个人都陷入了程怀鸢的怀里。
像一个精致的娃娃,身体轻盈。
女人的手渐渐染上他的温度,两人的距离近得让他看见了沈清梨脸上的绒毛。
“呼……”
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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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换空气的瞬间,湿热的触感扑面而来,幽幽的香,温软的手,一双只有自己倒影的水眸。
时间在此刻过得尤为漫长,一帧一帧,空中飞舞的灰尘都能够看清下坠的轨迹。
沈清梨卷翘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煽动,挠着程怀鸢心中软肉。
“怀疑……”沈清梨的眼底透着隐约的赤色,“你身体都在紧绷,在害怕我?”
“程警官,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呀。”
女人的声音轻盈。
瞬间,程怀鸢眼前的景色都失去了应有的颜色,眼中只有沈清梨身上耀眼的红。
他一把将人抱住推到在沙发上,柔软的沙发瞬间凹陷下去。
两人一上一下,他单手扣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将沈清梨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捏在半空。
好细,好软……
肌肤传来的触感都在像他昭示眼前女人的无害性。
程怀鸢的心怦怦直跳。
“沈清梨,你究竟想要什么?”
沈清梨没有半点挣扎,淡淡开口:“警官,你把我的手捏疼了。”
她的手腕泛红。
程怀鸢听闻反而握得更紧,恍惚能听到骨头咯吱的声音。
沈清梨不怒反笑,微微扬起头颅,露出白皙诱人的锁骨,双眼虽然注视着眼前人,可又好似看向了远方。
“我想去看看海。”沈清梨说:“听说海边还有海鸥呢。”
说完,她又重新审视眼前的男人。
“你压着我了。”
程怀鸢的脸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红透,他赶忙起身,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做出如此鲁莽的举动。
他甚至还走远了几步,缓了缓神:“对不起,我刚才……”
沈清梨慢悠悠从沙发上下来,扯了扯歪掉的衣领,瞧他害羞的模样,觉得好笑,打趣道:“程警官,要不要去找你女朋友呢?”
“我没有……”程怀鸢刚开口又立马打住,他在解释个什么鬼!
这种事情越描越黑。
“呵呵。”沈清梨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还是个童子鸡。
“叮咚——”门铃被按响。
“你朋友来,我就先走了。”程怀鸢需要一个人冷静冷静,他快步上前走到门口,推开门,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是前几天刚刚问过话的方知有。
方知有是个近视眼,平常都戴着隐形眼镜,今天却带了一个金丝边框。
低垂着睫毛,有几分拒人千里的冷调,眼底有凌冽的寒光,和之前判若两人。
“方知有?”
方知有却无视了程怀鸢,他径直进屋,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沈清梨,眼神瞬间柔和下来,声音低醇:“清梨。”
两人四目相对的一刹,沈清梨的指尖微微颤动。
“程警官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不要随意打扰别人的女朋友。”
方知有下了逐客令。
程怀鸢听到后先看了一眼沈清梨,见她神色柔和地注视着方知有,心底翻涌起不畅,冷硬道:“打扰了。”
离开公寓,在等电梯的时候,他才想起刚刚的档案还没拿。
他纠结了会,还是走回去,见到房门没关。
只见沈清梨双手揽住方知有的身躯,两人低着头,深情拥吻。
“宝宝……”
11. 迷人的她
在回去的路上,程怀鸢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当初我同意你去南城,还以为是你想通了,结果是为了一个女人!”
“……”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管你怎么想的,总之我已经向上面申请,下个月你就给我回来!”
“我不会走的。”程怀鸢强硬道:“在我没查清楚舅舅的事情前,我不会走!”
“你——”电话那头哽咽过后,镇定道:“你舅舅的事情已经封档,你到底在执着什么?”
从小到大,程怀鸢可以说是舅舅带大的,他父母经商,常年在国外,于是小小的程怀鸢在舅舅程修家读完了高中。
程修终身未婚,当年他卷入了长今医院失火案,由于办案不力,被上面调去了偏远的山村。
那时候,程怀鸢刚刚考上大学,他甚至在离家之前还没见到舅舅一面。
再后来,家里想让他继承家业,受到舅舅影响的程怀鸢毅然报名入伍。
想起来当初还是舅舅顶着家里的压力,给他安排进了部队。
再后来……等到他出来,却听到了舅舅的死讯。
他的头被砍断,死在了家中。
案发时,只有一个在当地流窜的流浪汉。
档案照片上显示,当时流浪汉手上拿着砍刀,刀上的血迹验过DNA,正是程修的。
这一桩案件最后以入室抢劫结案。
程怀鸢去见过罪犯,他的神经已经不正常,满嘴都在反复念叨一个名字——沈清梨。
“沈清梨?”
“是他的养女。”同事把人物关系表递给他,“案发前,有人目击过程修和沈清梨有亲密接触,沈清梨还在他家住了几天。”
“怎么可能?”程怀鸢不相信自己的舅舅会对一个年轻的小姑娘下手。
见程怀鸢不可置信,同事把最近街道上的录像调出来,“这是案发前一天,沈清梨从程修的车上下来,两个人去了当地唯一一家高档酒店。”
“这是酒店的消费记录。”
看着清单上的物品,程怀鸢差点把纸板捏破。
“事实如此。”
同事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后来,沈清梨的养父知道后,就拿着刀上门了。”
“再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沈清梨被妇联带走了,她父亲依法被逮捕。”
“不不不不啊啊啊啊——”玻璃后的男人突然鬼叫,捂着自己的头,神情痛苦:“清梨,清梨是我的啊啊啊——我不会让你带她走!”
“带她走?”
“嗯,这是订票记录,两个人准备去南城。”
程修怎么可能回南城?
“清梨,清梨是我的女人哈哈哈哈……我上过她无数次,凭什么,凭什么你动我的女人!”养父胡言乱语,“瞧不起我的人统统去死!”
听到他的话,程怀鸢一惊。
同事解释道:“她养父确实不是人。”
……
偷鸡摸狗,不干正事,有钱就喝酒,喝完酒就满大街找人打,多年前不知道从哪里捡到一个8岁的小女孩,对外声称是他的女儿。
然而女孩身上总是带着青紫的伤痕。
等到街坊邻居实在看不下去,偷偷报了警,这才发现女孩从来没有读过书。
“读书?读什么书?浪费老子的钱,她得在家帮老子洗衣做饭!”
面对养父无耻的言论,当地以九年义务教育的名义将女孩送到了学校。
“妈的,免费读就去吧,不过放学了记得回来做饭,要是被老子发现在外面玩,老子把你的腿打断!”
女孩的名字是当地的老师起的。
“清梨怎么样?如花似玉,老师希望你能够善良淳朴!”
……
12岁的沈清梨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躯体,在黑夜里无助地留下眼泪。
她眼神空洞地看着发霉的墙壁,耳边传来养父的怒吼:“我的酒呢!”
……
16岁的沈清梨怀着忐忑的心情度过了学生生涯最后一年。
毕业前夕,她发现自己没有来月信。
回到家,她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了撕扯衣物的养父,乞求他放过自己。
养父听完只是哈哈笑,口舌黏腻地贴在她的身上说:“我的种,必须经得起折腾!”
深夜。
沈清梨看着下身止不住的血迹,腹部传来阵阵剧痛,她脸色发白,浑身酸软,没有力气。
“救命……”我要死了吗?
沈清梨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她想要呼救,可是喉咙干涩沙哑,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家里除了酒,就只有自来水。
滴着水的水龙头只有几米的距离,却在她眼中宛若沟壑。
“救救我……我不想死……”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如果世界真有神明,请看看她吧!
……
养父抬头,看着玻璃外和死人有几分相似的脸,心头一震,恍惚间眼前的场景变成了四四方方的院子。
周围布满了魔鬼的笑声和零散的碎肉,无数疯狂的触手从男人脖颈处长出来,他颤颤巍巍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啊啊啊啊不要杀我——我没有杀人啊啊——”
“是他,是他,是他杀的人!”
“谁?”程怀鸢追问道。
可是养父只是癫狂重复这几句。
同事习以为常,准备带他出去,“怀鸢,这件事已经封了,你也别往外传,这些资料看过就忘了,别为难我。”
“嗯……我知道。”
……
程修银行卡的对账单上的最后一笔钱全部都转进了沈清梨的账户。
之后,他去找过一次沈清梨。
她穿着一件粉色的长裙,梳着丸子头,两鬓给留着恰到下巴的碎发,正好奇地翻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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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杂志。
“你是程修的朋友?”
沈清梨翘着二郎腿,修身的衣料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形。
“找我有什么事?”
她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程修生前托我把这个交给你。”程怀鸢拿出一个信封。
沈清梨挑眉,信封看着厚度不低,伸出手摸了摸,好奇道:“什么东西?”
程怀鸢拿了回来,并说道:“给你之前,我想知道,他带你去南城做什么?”
窗外的云层遮住太阳,光黯淡下来,一同遮住的还有沈清梨的半截身体,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他啊?”沈清梨的语调轻松,“想带我去买衣服呀。”
“有什么衣服需要去南城买?”程怀鸢不相信这蹩脚的借口,目光森然,“是你想去南城,对吗?”
沈清梨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眸中闪过一抹异样。
“程修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你养父生前对你进行多次的侵犯,你遇到了程修,想利用他离开养父的身边。”程怀鸢继续说:“我听说你在学校的时候风评就不好,跟好几个人都保持着不正当的的关系。”
“你想说,我引诱了程修?”沈清梨不紧不慢道,还喝了一口桌上的咖啡,咖啡很苦,苦到舌尖发涩。
“传闻是传闻,事实是事实。”
“空穴不来风。”程怀鸢盯着沈清梨的脸说道:“你长得确实不错。”
“……”
沈清梨摸了摸脸蛋,刚刚涂了保湿乳,现下手感有些腻乎。
“一个女人,空有美貌,只会带来灾难。”沈清梨将桌上的杂志翻页,指了指最近火热的电影海报给程怀鸢看,“你瞧,这种道理大家都懂。”
“与其指责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不如有空关怀一下社会。”
“在别人遇到危机时挺身而出才是你的职责不是吗?程.警.官。”
程怀鸢一愣。
“下次出来,记得把内衬换掉。”
“……”
沈清梨提起脚边的白色纸袋准备离开。
“你去哪?东西还没给你。”
沈清梨看着那个信封,指了指腕表,悠悠道:“快发车了,有什么问题,你下次再问我吧。”
“至于那个信封,你自己留着。”
她不喜欢用现金。
累赘。
“沈清梨!”
再她离开这家店的最后时刻,程怀鸢叫住她,还想要说什么。
她没有为他停留,坐上一辆出租车从民文县消失。
再后来,程怀鸢正式毕业后,本来是要回京都,却听到南郊这一块出现了几次无头案件。
最后一桩便是陈文生。
而沈清梨的身影再次闯入程怀鸢的视线。
她变得更加妖娆,明明是同一张脸,气质却越来越诱人。
伊甸园中的苹果即将成熟。
12. 迷人的她
公司内部出了命案,人心惶惶,偏偏在这个时候又裁员,负面压抑的情绪弥漫了整个公司楼层。
“我们都是公司十几年的老员工了,怎么能开除呢?”
“就是,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们这些年轻人一点都不尊重一下我们!”
“尊重?”人事说:“这几个月,你们几个迟到早退,每天的工时根本不够,还有,上次花销说了费用在五千,你们偏偏要报五万。怎么?当公司是你家的,想拿多少拿多少?”
“你们懂什么啊!谈业务谈业务,现在市场竞争这么大,没有好成本怎么谈?”
“那为什么别人能谈的下来,你谈不下来!”
“你——”
“好了好了——”
人事主管叫停几人的吵架,对着老员工说:“都别吵了,大家都看着,别弄得像菜市场一样。”
“这份名单只是初拟,最后还要过董事会裁决,你们也别听风就是雨。”
“真有功劳的,上面肯定不会不顾及你们的付出,但是偷奸耍滑之辈只能另外高就了。”
“呵呵,我告诉你,要是我被裁了,我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啊!”
“就是就是啊,我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呢!”
“哎——”
沈清梨刚刚上楼就看到热闹的局面,像看戏一样精彩。
“清梨。”
一个同事给她打了声招呼。
“早呀。”沈清梨礼貌回复。
同事见她满面春光,心情不错的样子,心里犹豫后,还是把事情告诉了她:“最近要裁员了,刚刚公布的名单里面,有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沈清梨才上了几天班。
“嗯,理由是……”同事觉得奇怪,“说你学历不够。”
“哦……好吧。”
“你不生气?”同事差异道:“现在大环境不好,很难找工作的。”
“工作太麻烦了。”沈清梨体验过后,不喜欢朝九晚五固定的生活,也不喜欢她的工作内容,她对整理内务没有半点兴趣。
“啊?”同事看了看她的脸,又恍然道:“也是,凭你的条件,找一个钻石王老五不成问题啊!”
沈清梨却拍了拍她的肩膀,摇摇头,“在生存这一方面,还是要靠自己。”
“……”
“沈清梨?”
琳达领着名牌包包,踩着恨天高,画着精致的豹系妆,“你初中学历的事情被发现了,恭喜你啊,要被辞退了。”
“初中学历?”同事惊讶捂嘴。
来者心怀恶意,沈清梨甚至能够看到她扭曲的嘴脸。
“真不知道郑文生是怎么通过的。”琳达的目光上下扫视,见她皮肤吹弹可破,心底的妒忌愈发热烈,“我听说当初你们两个关系匪浅啊。”
“现在他死了,你就想另攀高枝是吗?”
琳达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话:“贱人,敢跟我抢男人。”
“门都没有。”
她昨天下班就去了方家,见到了方家父母,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
她与方知有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就算知有被妖女一时迷惑,他也过不了父母那一关。
想清楚后的琳达根本不带怕,直接让黛西把她的名字加上去。
沈清梨的一言未发更加激怒了琳达。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在嘲笑我吗?”琳达眉眼冷了几分,生气道:“你也配?”
“不知道哪个小山村里的野鸡,有几分姿色,那些男的愿意哄着你,真当自己是个宝了?”
“告诉你,我平生最讨厌以色侍人的女人,更不喜欢当小三的!”
“小三?”沈清梨没忍住笑出声。
“实话告诉你,知有现在忙着事业,等他彻底稳定下来,我们就要订婚了。”说着,她还摆弄了一下手上的银戒,“看到了吗?这是我上次生日他送的。”
“我们已经见过双方家长了,你还要点脸,就自觉滚出长今。”
“琳达姐,你说话别太难听。”同事小声道。
琳达一个眼刀扫过去,看清是个没后台的家伙后,轻笑惹得她脸颊微红。
“哼,你们后勤部还是好好欢送一下你们的大美人吧,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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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招男人喜欢啊?”琳达指了指沈清梨带的首饰,笑了,“K家高定款,不便宜啊,一条都要好几万呢。”
“又是哪个裙下臣送的?”
沈清梨眼角的余光看到来人,手指向他,笑笑:“瞧,他来了。”
琳达顺着手看过去,正是方知有。
“知有。”
一见到心上人,琳达刚刚的神色全然变了一副面孔,温婉贤淑,“你来了?昨晚怎么没有回家,伯母让我劝劝你,工作不要太拼命了。”
方知有多余的视线都没有看她,走到沈清梨的身边,摸了摸今早自己盘的发,鬓角被车上的风吹乱了。
“清梨,走吧,去我办公室再睡一会。”
今早沈清梨赖床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两人熟视无睹的模样让琳达的心理有了巨大的落差。
“等等,知有!”
琳达拉住方知有的手,阻止他们离开,“你……你认真的吗?”
方知有的目光看向她人时,瞬间带上森森寒意,好似九重深渊之下的夜魔,不仅冷,更有刺痛。
“松开,琳达。”方知有说道:“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琳达愣住。
“以后,不要再打电话给我。”
同事再次惊讶捂嘴,她这是在吃瓜第一线啊!
我的老天爷,怪不得清梨不在乎这份工作,原来早就把公司的钻石王老五带走了!
“呼……”沈清梨打了一个哈欠。
方知有贴心道:“困了吗?再坚持一会。”
沈清梨听着,又伸出手,示意着:“一会带我去买戒指,我想要红宝石的。”
“好。”
“要吃奶油蛋糕。”
“好。”
“我不想上班了,好麻烦。”
“好,我养你。”
“那晚上带我去见你父母。”
方知有迟疑了一会,见沈清梨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温柔地点了点头,“嗯,晚点我带你过去。”
“顺便带上琳达小姐吧。”沈清梨玩味地勾起嘴角,“琳达小姐不是很喜欢去方家吗?”
13. 迷人的她
夜晚,城市喧闹的灯光照亮了一方天穹。
某高楼内,白发苍苍的黄局长坐在黑色皮质的沙发上,面色凝重地看着来人。
“你是说,我儿子的事情,京都那边要插手?”
“黄局,你不是坚称自己的儿子是被谋杀的吗?”来人喝了一口茶,“你坚持不封档,已经引起了上面的注意。”
“我儿子就是被人害死的!我怎么可能同意!”
“平白无故浪费警力,我也很难办,临近大会,又是重要的据点,你再这么搞下去,怎么跟上面交代?”
“一个案件存疑,就不能封!这是原则!”
“原则也要有事实为依据。”坐在对面的男人隐没于黑暗,他的身侧背后站着一个女人。
“最后一周时间,这位沈小姐会协助你们调查。”
“如果真的没有查出什么……”男人把茶杯重重放到桌面,“黄局,适可而止。”
……
方家住在滨海小岛。
五层别墅内。
方知有带着沈清梨回家,琳达自己开车跟在后面。
她把车停在车库,看着另外两个人手牵着手的样子,用力咬住舌尖,剧烈的痛楚也比不过心口的痛。
“沈清梨……”我等着看你怎么被扫地出门!
屋内,方家父母一早就收到了琳达的消息,对上这个啥也拿不出手的花瓶媳妇没有半点好感。
他们露出疏远礼貌的微笑,不冷不热道:“回来了,今天辛苦了,下次别加班这么晚,你又不需要太努力。”
佣人将方知有的外套取下拿走。
沈清梨先好奇地扫视一遍,硬装法式,软装带了一点田园美式,整体清新脱俗,又隐隐和自然接洽。
方母是设计师,见她对房子隐隐露出赞许的表情,感官好了半点。
“你就是清梨吧。”方母拉着两人,“来,进来坐。”
“我还是头一次见知有带别的女孩子。以前,都是琳达陪着他回来。”说着,方母又寒暄上末尾的琳达,亲切地拉着她的手,坐在一起,“琳达,我们家知有也是麻烦你照顾这么久了。”
琳达含蓄低头,露出羞涩的表情,“伯母,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这是我给您二老买的艾草贴,前不久您不是说伯父的颈椎老疼吗?我特意托了医院的朋友弄的,您晚上试试。”
“哎,你上班就够忙的了,我们的事还要你操心。”
“伯父,您说这话就是没把我当一家人看啊。”
“哈哈哈——”
他们的气氛很活跃,丝毫没有影响到沈清梨。
她外头,望着那盏硕大的水晶灯。
“是南宋清的风格。”
“什么?”
“灯。”沈清梨指了指,“南宋清的风格。”
方母听到,眼前一亮。
“这是法式吊灯。”琳达好心提醒。
沈清梨用手在空中比了一个架构,“装饰虽然是水晶,但是结构是南宋清的铰氏链,而且还叠穿了倥侗。”
“对对。”方母含笑点头,“没想到终于有人看出来了,你也喜欢南宋清的风格吗?”
琳达的心一悬。
“不喜欢。”
琳达的心又放下了。
方母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这么直白。
“兵荒马乱的年代,很多人都食不果腹。”沈清梨淡淡说道:“我更喜欢现在。”
“……”
“生活越来越美好,珍惜当下。”方父打着哈哈,给了一个台阶下,“知有,你去楼上把我从意大利买的东西拿过来。”
方知有扫了一眼方父,又见沈清梨点头,只好先松开她离开。
方母见到儿子走了,正式开口道:“清梨,我也不跟你客套了,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我只有知有一个孩子,我当然希望他找到一个知心的人。”
沈清梨面带微笑,像是洞穿了方母的想法,不等她说话打断道:“阿姨,你想多了。”
“我不会跟知有结婚的。”
“那你还……”方母想到她的背景,委婉道:“要是缺什么,你跟我说,我跟你这孩子也有眼缘,正巧了,我在南湾小区有一套房子,到时候你过去看看,喜欢就住下。”
说着,她起身坐到沈清梨的身边,亲昵地摸了摸她的手,近距离观察的时候,愈发觉得眼熟。
“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沈清梨似笑非笑。
方母张嘴又咽下,就在她想不起来为什么熟悉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道女声。
“姐,姐夫。”
是方母的妹妹。
一身朴素的新中式碎花裙,头发盘在脑后,虽然简约,却一丝不苟,脸上还带着红框眼镜。
“上次送到店里的表修好了,我给你拿过来。”
说着,女人端着一个绒盒进屋。
“琳达也来了呀……这位是……”
等到女人看清沈清梨的脸,微微一愣。
两人的面容有几分相似。
方母脑子里有一朵烟花炸开,顿时想起来熟悉感。
这不会是……
“你……你是……”
沈清梨看着蒋妙仪,深处的灵魂在震颤。
巨大的冲击让蒋妙仪一时失语。
好在方母回过神,赶忙问起沈清梨的家庭,“清梨,你……你家里……家里没人吗?”
“我只有一个养父。”
“养父?那他呢?”
“他杀了人,现在在牢里。”
“啊?”方母震惊。
“那你是在哪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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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你亲生父母呢?”
琳达见气氛越来越奇怪。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没有印象。”沈清梨摇头,“我在民文县长大的,后来在一个警察的帮助下到南城谋生。”
“孩子,你,真是苦了你了。”听琳达说,她只读到了初中,还能进长今,想必背后付出了很多,方母的鼻头一酸。
蒋妙仪的反应更加夸张,她直接把东西丢到一边,抓着沈梨清的手说:“你能跟我去一趟医院吗?”
她的力度很大,沈清梨的指尖发白,传来她的颤抖。
沈清梨一边安抚深处的灵魂,一边看着蒋妙仪,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去医院?”沈清梨问:“为什么?”
“我……我……”蒋妙仪说着,艰难地低下头,哽咽住。
陈年往事对她是一桩巨大的伤害。
方母知道她的感受,赶忙拍了拍她的背,“小仪,别这样,偶然也是有可能的,当年的事不是你的错。”
方知有就在这个时候,取回了方父说的东西。
是一条高级蓝白围巾。
他把东西放到方父的身边,看着两个中年女人围着沈清梨,眉间隐隐有戾气。
“清梨。”他把女人推到一边,稳稳将人抱在怀里,爱不释手的模样让琳达看得咬牙切齿。
“怎么了?”
沈清梨摇摇头,说:“没事,这位女士见到我就很激动。”
方知有看过去,口吻冷淡道:“小姨。”
蒋妙仪无暇顾及侄儿,她一心只有一个念头——到医院做DNA鉴定。
琳达陪着这一家人又来到医院,等到她明白方家的推测后,整个人恍若晴天霹雳。
沈清梨可能是方知有的表妹?
怎么回事?
“也不瞒着你。”在方母心里,琳达就是未过门的准儿媳,“小仪当年有一个女儿,6岁那年失踪了,她老公也因为这件事跟她离婚,她一直单身到现在,每年全国各地飞。”
“要是清梨真是她的孩子,她后半辈子也好过点。”
身为钟表集团的总裁,蒋妙仪化悲愤为力量,每天都把自己折腾得很晚,是外人眼中妥妥的工作狂。
只有方母知道,她是在麻痹自己。
检测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报告显示,沈清梨与蒋妙仪的生物学亲缘关系成立的可能性为99.99%。
……
“你在哭啊。”
沈清梨看着水镜中的自己,眼眶不断掉落泪珠。
“她很在意你。”沈清梨说:“她也很爱你。”
“不哭了哦。”
“沈清梨。”她伸手,摸着镜像中的脸庞,动作轻柔,略带怜悯,“还有最后一个人了。”
完成之后,她就要收取报酬。
14. 迷人的她
接下来的时间,蒋妙仪演示了什么叫宠爱。
蒋妙仪几乎是有应必求,甚至把所有的会都推了,专心陪着失而复得的宝贝女儿。
“清梨,来,试试这件。”
“这枚宝石喜欢吗?或者妈妈再给你买一块翡翠?”
“都说玉养人,我闺女的手又细又白,戴着正合适。”蒋妙仪眼都不眨地刷了一百五十万。
“不过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啊,回头妈妈找个中医好好给你调理调理身体。”
“……”
沈清梨看着装不下的礼品袋,叹了一口气。
“知有,也辛苦你陪着我们。”蒋妙仪知道他们的关系,但是刚刚认女儿回来,她不想展示冰冷的一面,所以先默默让他们两个保持距离。
“你公司不忙吗?要是忙你就先管好你的,清梨我会照顾的。”
方知有看着无奈的沈清里喝了一口奶茶,眼神放纵,无视了蒋妙仪的劝阻,径直上车,坐在沈清梨的身旁,用绢布擦掉她嘴角沾着的液体,“小姨,我陪着清梨就好。”
沈清梨自然地抬头让他更好收拾,随后便打起了哈欠。
一大早就被蒋妙仪带出来购物,她昨晚打游戏打到凌晨3点才睡,眼下犯困。
迷迷糊糊靠在方知有的肩膀上,沈清梨闭上眼假寐。
蒋妙仪:“……”
“困了吗,那我们先回家。”
路上,蒋妙仪看着后视镜里的两人行为举止过于亲密,忍不住皱眉。
到家后,沈清梨被方知有以公主抱的形式送回大床上。
“我去泡花茶。”
“嗯……要茉莉的。”
“好。”方知有吻了吻她的额头,过一会端着一杯温好的茶放到床头。
沈清梨睡了两个小时,睁眼的时候,落地窗外满是夕阳,波光粼粼的海平面一览无余。
“清梨。”方知有见她醒了,把笔记本合上,将重新泡好的茶递给她漱口。
沈清梨看见他用电脑,笑着问:“电脑好玩吗?”
“一般。”方知有说:“倒是比以前方便。”
“嗯……没想到短短几百年,尘世发展成这个样子。”
说话间,沈清梨的眉心忍不住露出疲倦的姿态。
方知有见状,坐到她的床边,将她抱在怀里,低沉的嗓音就在她的耳边奏响,“累了吗?”
“还好……”沈清梨闭上眼,蹭了蹭他的胸膛,开玩笑道:“胸肌还挺大。”
“喜欢?”方知有好笑道:“回去让你蹭个够。”
“我又蹭不到……”想起这里,沈清梨嘟着嘴,腮帮子鼓鼓,“谁让你把身躯丢了!”
“你不是喜欢细狗吗?”方知有低下头,用白如兰玉的指头戳破她鼓起的气球。
“谁喜欢细狗啊!”老古董学新词倒是挺快。
“那你总是对小夜笑。”
“他是个小孩啊!”
“嗯,五百岁的小孩。”
方知有不和她犟嘴,一把吻住她准备喋喋不休的嘴。
吻。
不深不浅,不轻不重,一切的力度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沈清梨闭上眼睛,锋利的牙齿划破舌尖,香甜的味道散在两人的口腔中。
方知有似沙漠中久行干渴的旅人,加深了吻,不知疲倦地吞下更多的血,直到夺走对方的呼吸。
“唔——”沈清梨推开他,受伤的舌头收回,扯断两人之间的连接,瞪着眼:“你是真饿了!”
方知有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声,身后的光染红了他的轮廓,如海中人鱼一跃而出,带着魅惑人心的气质,扬着温柔的眉眼,眼中倒影只有她一人。
“知道我饿,还放血。”方知有说:“几天不见,清梨都学会欲擒故纵了。”
“什么欲擒故纵!”沈清梨绯红的两颊透出她的心思,干脆扭过头,低着眼睛道:“明明……明明……”
“明明什么?”方知有听不清,把耳朵凑到她嘴边。
沈清梨见状,勾起一个坏坏的笑,一嘴巴咬下去。
方知有闷哼一声。
“咚咚——”蒋妙仪敲门后直接推门,看到两人亲昵的举动,心一梗,握着门把的手下意识用力。
“你们两个,都多大了,还闹着。”蒋妙仪一句话,把他们归为兄妹间的打闹,“清梨,洗漱下,妈妈给你做了爱吃的鸡蛋羹。”
说完,蒋妙仪下楼。
沈清梨看着空荡荡的门口,说:“她是一个好母亲。”
方知有应和道:“嗯。”
“如果没有方知有,她的人生就是另外一副模样。”
……
幼时的失误,走丢的妹妹,害怕的哥哥。
黄昏天,看不清的人影。
……
方知有身体中没有残魂,他也不理解沈清梨此刻的神情为何看上去,有几分哀伤。
作为缔结契约的魔物,他拉着沈清梨,阻止她继续赖床。
饭桌上,还有方家的父母也在。
为着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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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的女儿回归,方家也准备了一份厚礼给沈清梨。
沈清梨一一礼貌道谢。
“说起来正好也要到季末,一年一度的慈善晚宴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小仪,你带着清梨一起露个面。”方母言外之意是公开沈清梨的身份,让她在上流圈层走个过场。
免得外面不长眼的惹了她。
蒋妙仪看着低头啃青菜的女儿,眼底带笑道:“好,我知道。”
“清梨,明天妈妈再陪你去选一套礼服。”
又要逛街?
沈清梨已经不想再走来走去,也不想看着模特走来走去,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她还要做别的事情。
“我不想去。”
“不去?”方父诧异道:“这也是宣告你身份的一个仪式,我听琳达说你辞去了长今的工作,是有人为难你吗?”
“是啊,清梨,会上也有很多你妈妈和我们的亲戚朋友,你也该见见,以后遇到什么事,你也知道找谁。”
不会有机会的。沈清梨默默想到。
“我明天和知有约好了去海边烧烤。”
说起自家儿子,方母一脸你不懂事的模样,“知有,你怎么能带着清梨胡闹呢。”
“清梨想做什么就去做,有我在,不会有人欺负她。”方知有说着,拿起汤匙舀汤,吹冷了喂到沈清梨嘴边。
“……”方母作为客人不好发作,“宴会地点就在海边的万花酒店,清梨可以白天在附近逛逛,晚上想去也不迟呀。”
“嗯……也行。”
方母见她答应,脸上笑容多了几分,话题一转,提到了琳达,“琳达的爸妈也想见见你,说起来,之前就想给你定下,你自己不要,现在清梨回来了,你的事办着也热闹啊。”
“我自己的事,不用操心。”方知有根本不在乎这对父母。
“我跟琳达没有关系。”
“你——”
“哎,吃饭吧。”蒋妙仪不想他们吵起来烦到沈清梨,虽然她也很纠结这两表兄妹的情感问题。
见到大人都是愁容,沈清梨忍不住笑,她幼时就被剜去了双眼,不知道族中长辈发愁原来是这个模样。
“从一开始我就说了,我不会和知有结婚的。”
“什么?”大人们都愣住。
“对吧,知有。”沈清梨见他们不信,拉上方知有一块说。
“当然。”
‘方知有’算个什么垃圾,连她的裙摆都不配碰。
那你们两个这么亲密做什么啊!
15. 迷人的她
沈妙云看完了黄傲世的档案资料后,目光停留在监控上的画面。
“怎么了沈队?”
监控的像素不高,女人的身影模糊。
沈妙云一帧一帧过,发现两人分别后,黄傲世的神情和动作十分反常。
“这个女人是谁?”
“沈清梨,民文县人,前长今集团员工,现在无业,是钟表集团负责人的女儿。”
“她为什么在这里?”
“当天她去警局,后来打车到这里去吃饭。”
“偶然?”
“对。”同事说道:“司机师傅说他本来是接的另一个,因为那个地方不好打车,在征得乘客的同意后,沈清梨上车离开,来到附近的广场下车。”
“他们之前也没有任何的交集,所以侦查重点还是放在了黄傲世经常接触过的混混身上。”
“查了也没有结果,何必再追呢。”
“那沈队的意思是?”
“沈清梨的档案给我看看。”
“在这里。”同事说着,将一封邀请函一起递给了沈妙云,“沈队,这是上面让我交给你的。”
沈妙云打开信封,看着用鎏金字体滚烫的印迹——滨海慈善晚宴。
地点万花国际酒店25层,时间晚上7点至9点。
……
万花国际酒店。
宴会分为主外两个场地,正式开始之前,大多数宾客都在外场,一边欣赏着海景,一边举杯共饮。
沈清梨选了一件水色修身的长裙,头发难得完全盘起来,满钻的皇冠扣在头上,昂贵的珠宝挂在脖子与手腕上,却不及她娇媚一笑。
她脱去了高跟鞋,提着裙摆,踩着柔软的沙子,海浪一阵一阵翻涌,淹没脚背。
忽然,海浪变得凶猛,匍匐到岸上更深的地方,浸泡湿了衣裙。
看着加深的面料,沈清梨闻到一股淡淡的腥味。
这是独属于大海的味道。
重新看向海平面,远处隐隐有几艘货船,更宽广处,水天相间,宛若世界的尽头,吸引人前往探索。
圆滚滚的暖红色的太阳高挂。
沈清梨就站在那里,看着太阳逐渐沉于海绵。
方知有就在身后默默陪着。
等到周边的灯光都亮起,方知有走上前,把身上的外套取下披在她身上,“走吧,免得着凉。”
沈清梨捏着顺滑的料子,直接倒在了方知有的怀里,神色懒懒,“抱着我。”
“好。”
路上,沈清梨问他:“盒子呢?”
“在我车里。”
“帮我拿上来。”
“好。”
……
沈清梨回到酒店的房间洗漱干净后换了一双跟短的鞋子。
7厘米的高跟鞋踩着脚疼。
等到晚上宴会正式开始吗,蒋妙仪一边应付客人,一边用眼光搜寻女儿的身影。
奇怪?清梨应该进来了,怎么没看到人?
此刻的沈清梨正站在入场口,和一身干练服饰的沈妙云面面相对。
沈妙云的身后站着程怀鸢。
“你好,我叫沈妙云。”
沈妙云率先伸出了手。
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在半空悬了很久。
沈清梨轻轻一笑,锐利的目光看透手套下埋藏的东西后转而看向她的脸,是一个明媚大方的美人。
“你好。”沈清梨终于伸出手,两人回握时,一股特殊的电流瞬间传递。
沈妙云面色不改,松开手,对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您先进。”
程怀鸢默不作声。
沈清梨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
进入会场,金碧辉煌的殿堂,酒精的作用下,不少人挥舞纸醉金迷的生活。
沈清梨一席白色长裙,独自坐在高处的角落,把场上的景色尽收眼底。
一对男女互相交换酒杯,手指十扣。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身边围绕着几个年轻貌美的女人。
同龄的年轻人凑到一块有说有笑。
名贵的礼物在觥筹交错间被偷偷塞到某人的手中。
纵使过了很久,宴会上人的举动与几百年前也没有差别啊。
沈清梨感叹道。
……
另一边,与沈清梨分别后,沈妙云自己一个人去了旁边打电话,神色凝重。
程怀鸢只能站在她身后。
上级的命令是全程听从沈队的指挥,程怀鸢只需要保护好沈妙云。
他静静看着沈妙云的动作,随后,她朝自己摆了摆手。
“小程,你先到楼下去,支援队伍很快就来了。”
“支援?”程怀鸢诧异道:“沈队,是准备抓捕吗?可是我们还没有掌握证据。”
沈妙云摇摇头,“我们不会有明面上的证据。”
“可是……”
“你去吧,他们一会就到,到了我再安排你们的工作。”说着,沈妙云将外套脱下,露出一身端庄典雅的礼服。
“是。”
……
沈清梨没有独处太久,因为沈妙云不请自来。
她站在离沈清梨一米的距离,取下头发上的发叉握在手心。
“想杀了我吗?”沈清梨头也不回,感受到来者不善,她也没有任何的戒备,只是晃了晃手里的酒杯,一幅无所谓的模样。
“不对,你是想抓捕我?”沈清梨闻到符咒的味道。
“可惜,你没有这个机会。”沈清梨的语气彻底冷下来,转过身,将手中的酒杯放在高台上,两个人面对面,气氛紧张。
“您误会了。”沈妙云礼貌微笑,“不知道您大驾光临,我只是害怕有人有眼无珠冲撞了您。”
“我手中的符只是自保——毕竟,我们也不清楚您的脾性。”
“既然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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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敢贸然相见,你的胆子真的很大啊。”沈清梨走近几步,凑到她耳边说道:“明明只是个人类。”
沈妙云握紧手掌。
“你身上有妖的味道。”沈清梨的眸色渐渐赤红,突然抓住沈妙云的手腕,念道:“出身世家,次女,优秀哥哥的阴影,高材生,自卑……契约?”
沈清梨眼前闪过一座红色的庙宇。
随即松开她的手。
一道只有她才能看见的黑雾从沈妙云的身上渗透出来,隐隐在半空形成一个人形。
“哦?”沈清梨与黑雾对视。
半分钟过去,沈妙云只觉得身体寒凉,摇摇欲坠,强撑着站姿。
“原来如此,你是别人的。”沈清梨悻悻然,“好吧,本来还想吃掉你的。”
沈妙云一身冷汗,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清梨。”
方只有在这个时候过来,手上还提着白色纸袋。
“我们先走了。”
沈清梨对着沈妙云拜别,眼神却穿过她的身体,与更深的黑暗对话。
方知有撇了一眼她,伸手挽住沈清梨的腰身,将她护到怀中。
“没事,只是一个缩影。”沈清梨对他笑笑安抚道:“我们很快就回家了。”
方知有嗯了一声。
目睹两人如漆似胶,琳达握着酒杯的指尖发白。
你们是表兄妹,不能在一起!
眼见两人即将离开会场,醉酒的琳达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当亲眼看到两个人进了一间房的时候,她脑子里的弦彻底断了。
“喂,伯母,对,我刚刚见到清梨,她好像被一个男的带着进了7642,我有点担心她,她看上去喝醉了。”
“嗯嗯……我在这里等你们。”
……
程怀鸢还在酒店门口等沈妙云口中的支援,忽然听到楼上传来尖锐的叫声。
“啊——”
声音凄惨,响彻天际。
他来不及多想,刚忙冲上去。
在7642的门口聚集了三三两两的人。
他刚一进屋,扑面而来的是巨大的血腥味。
只见一具无头男尸正躺在床上,另一边则是面无血色的沈清梨。
诡异的是沈清梨身上正散发出阵阵恶臭,好像死了许久。
“我的孩子,我的女儿啊!”最先接受不了的是蒋妙仪,她失去了往日的优雅,像个疯夫人抱着沈清梨的尸身,“清梨,你怎么了。清梨啊!”
而方家父母正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另一具尸体。
“知有……”方母颤颤巍巍。
程怀鸢看到此场景也是愣神三秒才想起来要维护现场秩序,免得现场被破坏,他环顾四周,只看到一个棕色波浪长发的女子手里提着白色纸袋,站在拐角处,好似特意等着他。
两人对视间,女人露出熟悉的笑容,随后消失在了电梯中。
16. 无名的公主
深山,一群人背着大包小包的工具徒步前行。
“大哥,这里真的是宸妃的墓地吗?这么偏?”
“是啊,这路车都开不上来,陡峭得要死,宸妃可是明皇最宠爱的女人,怎么会给葬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啊!”
“明皇墓离这里可有五十公里的车距,大哥,你真的没弄错吗?”
走在最前面,拿着镰刀开路的男人哼了一声,晃了晃手中的地图,不屑道:“我家世世代代都靠死人吃饭,这东西能假吗?”
“大哥,你从地摊上淘来的,我们都亲眼看着呢。”
“行了行了,快到了,别啰嗦了,还想不想要古董珠宝了!”
传闻宸妃下葬,明皇痛哭,除了陪葬的奴仆牛马,还有低位的嫔妃公主,美曰其名送到宸妃身边伺候。
因此民间传闻,宸妃的墓穴里藏着大量的金银珠宝。
然而等到明皇墓都被里里外外搜了三遍了也没找到宸妃的棺椁。
历经五个小时的徒步后,他们终于来到一个小山包面前。
大哥蹲下身,带上手套,把山包面前的杂草都扯掉,望着黄泥下破败的木门,嘴角勾起了笑容。
……
帝都。
顾云城坐在软沙发上,黑色长发慵懒地披散在身后,雌雄难辨的侧脸一半被窗外的阳光照亮。
“咚咚——”
“少爷,老爷回来了。”
“嗯。”顾云城不紧不慢地应了一声,随后将手中厚重的书籍合上,抬眸看了一眼窗外,天气格外的好。
桌面上还摆着几样底下人送过来的贺礼。
都是各式各样的珍宝。
顾云城随手打开了一个木盒,里面只用了一块红布包裹物件,掀开后是一枚温润的玉佩。
玉佩冰凉,并未雕刻,只是简单的打磨过,奇就奇在它的中央隐隐见红,周身都是通透的碧绿,宛如山林夕阳美景。
价值千万的玉佩,他只是撇了一眼,随后摊开在那离开屋子。
下了楼,看见他的父亲身边还站着一个小女孩。
女孩穿着白色的蓬蓬裙,头上戴着小皇冠,稚嫩的脸蛋顶着一双水灵的眼眸。
“云城。”顾老爷年近60,鬓角已经有了白发,他穿着中式长袍,手中的礼帽被佣人拿在手中放下,见到儿子,他也面不改色,指了指小女孩说道:“这是你妹妹。”
顾云城嗤笑了一声,黑如曜石的瞳孔只有冷漠的情绪在翻涌,打量女孩的视线让人身处阳光下也觉得冰凉。
“妹妹?”
“我妈只有我一个儿子。”
女孩听到这话,缩了缩身体,想整个藏在顾老爷的身后,低着头,不敢再看高台上那美到令人眩目的少年。
顾老爷听到这话,下意识皱起眉。
“明日就要回老宅见姥爷,你敢带这个野种过去吗?”
“云城——”
“哼——”
顾云城不屑一顾。
他的母亲是名门闺秀,从小娇养,自从身下他后身体一直不太好,一年前刚刚逝世。
而这个女孩已经有7,8岁的模样。
他的“好父亲”还真是一往情深啊。
顾老爷明显顾忌着,看着一言不发,低头胆怯的女孩,心底也逐渐升起不满,他的孩子这么胆怯,真是可惜。
“林管家,带小姐下去,她的生活起居都跟云城一样。”
顾云城直接拦住,正面对上顾老爷,一字一句道:“您别忘了,这栋房子在我母亲的名下。”
“我,我……”小女孩终于开口,她拉着顾老爷的袖口小声说:“爸爸,我可以住在其他地方吗?”
“罢了。”顾老爷明面上也不想和儿子起冲突,摆了摆手,让佣人带女儿到别处居住。
“老爷,外面正在下着暴雨,不如明晚我再送小姐过去吧。”
“嗯,你看着来吧。”说完,顾老爷以身体疲倦为由,独自回房休息。
小女孩抱着怀里的泰迪熊,望着高台上的少年离开。
“小姐,您跟我来吧。”
一个和蔼可亲的大姐姐走到她身边,俯下身,为她整理好领口。
“嗯。”
顾柔嘉点头,说道:“谢谢你大姐姐。”
女仆心底一软,拉着她的小手去到楼下的一间客房,说:“小姐,少爷的脾气不好,您别去楼上,晚一点会有人把饭菜送过来。”
“舟车劳顿,您休息吧。”
“嗯嗯。”顾柔嘉点头,等到女仆走后,她看着空荡华丽的房间,不安地抱紧了怀里的小熊,坐上柔软的床榻,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周遭的一切都不真实。
在她有记忆以来,她的母亲一直在餐馆做服务员养活两人,而她,也从来没有走出过小小的隔间。
她的母亲空有美貌,却没有保护自己的本事。
“我告诉你,我看你单身才给你减房租,要是多一个人,每个月的房租都要多交500,听到没?”
“你这么好看,端盘子干嘛,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哎呦,我跟你讲啊,我家侄子有车有房的,你不是也单身嘛?正好认识认识!”
“你爸还差我20万的利息!再还不上,我就把你卖了,听到没?”
……
每一次被欺负,母亲都会把玩具小熊放到她怀里,让她乖乖在屋子里不要出声。
直到有一次,她听到外面警铃响起。
随后一堆不认识的人闯进她家,她害怕得藏在衣柜里,瑟瑟发抖。
“吱——”
一名警察打开衣柜,被里面的小女孩吓了一跳。
“我的天,这里怎么有个小孩?”
“死者有孩子吗?没有登记过,是黑户?”
“她的父亲呢?”
……
她被人抱着离开衣柜,听着警察给她解释道:“你的妈妈去了远方,现在,由我们来照顾你了。”
很久以后,顾柔嘉才知道她的母亲死于过度疲劳。
在福利院的日子并不好过,因为她从来没有上过学,也没有和同龄人相处的经历,以至于每日沉默待在角落里,被人欺负也不敢找院长陈述。
直到那一天,她的父亲找到了她。
她望着一堆堆的人排在她的身后,平日里欺负她的男生都噤若寒蝉。
“这就是小香的孩子?”中老年人用挑剔的目光看着她,“过来吧。”
……
顾氏的千金,顾柔嘉不懂这个名头有什么用,她只是很想妈妈。
在陌生的环境里,抱着小熊,十几个小时的车程让她的身体达到了极限,她靠着香软的枕头,一边念着妈妈,一边陷入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从黑夜中苏醒,望着窗外黑压压的天,哔哩啪啦的雷声让她心惊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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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妈妈……”
顾柔嘉抱着小熊,泪水止不住地留,黑暗侵袭她周遭,看不见的恐惧让她不敢待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跳下床,摸索着来到门边,一把推开,望着外边的亮光,好似得到了救赎,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光着脚。
找到一处墙角,抬头看着发出橘色光亮的台灯,她的长发穿过两侧,盖住了小熊的眼睛。
“咕咕——”
由于女仆来送饭的时候看见她还在睡觉,便没有打扰。
冷静下来的顾柔嘉肚子打鼓,揉了揉胃部,隐隐做疼。
就在这时,她闻到一股香味,是牛奶的味道。
左嗅嗅,右嗅嗅,她随着味道一路上楼,来到一扇门前。
房门虚掩,轻轻推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座椅上还有淡淡的余温。
她看着放在一旁的牛奶,咽了咽口水。
这么大的屋子,就算她偷偷喝一口,也不会被发现吧。
她蹑手蹑脚拿起牛奶,刚刚送到嘴边,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你在做什么!”
被吓到的顾柔嘉直接打碎了玻璃杯,碎片刺破了她的手掌,血顺着指头向下低落。
“我,我……”被逮住的羞耻和对少年的害怕让她涨红了脸。
顾云城见状,“啧”了一声,几步上前,抓起顾柔嘉的手查看情况。
“别乱动——”
顾柔嘉的胆子比兔子还小,极力想要把手从他的怀中抽出来,却无济于事,反而蹭到他身上,一股幽幽的檀香钻进她的鼻腔。
味道很轻,古色古香,不似女香的甜美,中性又微微带着麝香的猛烈。
口子很浅,只是血瞬间就流出的样子还是吓人。
顾云城耐着性子给她把伤口清洗,一边叫佣人送来急救箱。
他好像也没有那么坏……顾柔嘉被他的举动拨乱了心弦。
就在她沉迷他的美貌时,一滴酒精刺痛到她的心口。
“啊——”
她疼得直接叫出来,想要抽手,又被拦住。
只见顾云城精致的五官露出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眼底还压着两分逗弄,“疼?”
“疼就对了。”
“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染指顾家。”
“……”
顾柔嘉不明白他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泪珠在眼眶打转。
“不许哭!”他厉声道,“我最烦女人哭。”
“要哭,滚回去哭。”说完,他冷冷地把她的手丢开,将酒精和棉布丢到一边。
顾柔嘉委屈地把受伤的右手放在怀里,被佣人带了下去。
一路上,女仆叹口气,问道:“小姐,您怎么上楼了。”
“我饿了……”
顾柔嘉小声说道。
女仆无奈,“您要是饿了,就到一楼客厅找我们就好了,您别再上去了。”
顾柔嘉低着头,没有回话。
另一边,顾云城看着乱七八糟的桌面,其他的还好,他早上看的书页已经被牛奶渗透,字迹模糊。
“烦人……”
跟她那个小三妈一样恶心。
顾云城想到她委屈巴巴,嘟着个嘴的模样,心底似乎有股气,抓起身旁的东西恶狠狠地丢在地上。
包括了那枚玉佩。
碎了一地,无人发现最初的那抹红在触碰到血迹后,渐渐消失。
17. 无名的公主
顾氏另一处住宅。
顾柔嘉被安排在这里生活,免得碍某人的眼。
她手中拿着一把紫色折扇,铺开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眸打量着眼前的别墅。
空间还算大,有一处花园和私人泳池,但是比起昨晚的主宅来说,还是偏小了些。
“小姐,您的玩偶。”
顾柔嘉扫了一眼泰迪熊,模样还算可爱,只是她已经不再是喜欢毛茸茸的年纪了。
“丢了吧。”
女仆一怔,明明昨晚小姐还爱不释手,怎么今早一起床,整个人就变了。
她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向大门口,看着站在门口的女仆长,眨了眨眼,不带一丝感情。
女仆长看着只有8岁的小女孩,不知为何,心底咯噔一下,明明只是一个小孩子。
“你是希拉吗?”
顾柔嘉在车上已经听过房子的基本介绍。
“您好小姐,我是陈希拉,也是今后负责您生活起居的管事。”
“我不喜欢热闹,希望您们尽量保持安静。”顾柔嘉不冷不热地留下一句话后就进屋,直接找到最大的一间房子,看着落地窗外的绿植美景,她的目光却落在了窗口边上的电脑。
好奇地按下开关按钮,黑色的方盒子却半天没有动静。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屏幕突然亮起来,从未见过的画面吓了她一跳。
“这就是科技吗?”
顾柔嘉按了按屏幕上的图标,电脑没有任何反应。
“方式不对吗?”
顾柔嘉搜索了原主的记忆,却没有任何关于电脑的使用方法。
“……”
“咚咚——”
“进。”
“小姐,您的学校已经安排好了,这是校服。”
顾柔嘉看了一眼样式精致优雅的校服衣裙,裙摆有点短。
“换吧。”
陈希拉给她梳妆打扮,一边换上新装,一边打量着新主子,她神色淡淡,不悲不喜,肤质偏干,身形偏瘦。
而头发意外的好,木质梳轻轻扫过,黑发柔顺盘好,用带着珍珠的发圈扎马尾,整个人看上去利落干净。
“小姐,您用过午膳休息后,我再带您去学校。”
“少爷在高中部,您在小学部,如果有什么事情,您可以让班主任跟我联系。”
“嗯。”
顾柔嘉静静望着镜中的面容,想起刚刚进入这具身体时读取到的信息。
原主是豪门私生女,母亲过世后,被父亲接到家中照顾,可是她不得父亲宠爱,更是哥哥的眼中钉,自知出身原罪的原主并没有将哥哥在学校家里对自己的欺负公之于众,隐忍顺从的她只希望有一天能够在这个家中得到一处栖身之处。
只可惜,一味的忍让,并没有带给她好的结局。
人生末路,她被嫁给一个纨绔子弟,郁郁而终。
……
黑色的迈巴赫缓缓驶入停车场。
顾柔嘉看着硕大宽阔的教学楼,跟陈希拉分开后,一位穿着职业装的男性走到她面前,说道:“顾小姐,你好,我是A班的班主任,叫我王老师就好。”
“我现在带你去教室,我们学校的教学进度相比其他学校会快很多,如果在学业上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
两人谈话间,一块鎏金的牌子赫然写着A班出现在两人视线中。
“同学们,安静一下,我给大家介绍新同学!”
眼下正是课间,教室的嘈杂在顾头嘉进来的那一刹那,安静下来。
“这是谁啊?”
“不知道哎,你认识吗?姓顾?”
“不会跟顾少爷有关系吧?”
“你以为姓顾的都是顾氏吗?想多了吧!”
“……”
台上的顾柔嘉丝毫没有受到流言蜚语的打扰,她环顾四周,看着满屋的萝卜丁,心里忍不住烦躁。
难道还要她跟这群小鬼一起上学读书?
开什么玩笑?
“柔嘉,你坐在鸣仪的旁边。”王老师指了指班长旁的空位。
“我不要。”顾柔嘉看了一眼位置,直接拒绝,她从来不坐朝北的位置。
“我要坐这里。”说着,她直接走到班级最后面的空位,拉开椅子,优雅落座。
“……”
王老师愣了愣,“柔嘉,坐前面会方便听课。”
“如果前面方便听课,那为什么还要设计后面的位置呢?”顾柔嘉反问,“铃声响了,老师,该上课了。”
“那好吧。”王老师无奈道。
这一堂课是英语课,执教老师是一名肤白貌美大金发的外国人。
她刚进屋就热情地和大家打招呼,流利的口语随即响起。
同学们也习以为常的换上英语交流。
只剩下顾柔嘉,听着陌生的语言发呆。
“哦?我们还来了一位新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英语老师走到顾柔嘉面前,示意友好握手。
顾柔嘉看了看她的手掌,摇了摇头,“老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英语老师疑惑地嗯了一声。
一旁的同学解释道:“老师,她刚刚从其他学校转学的,不会英语。”
“好吧。”英语老师切换了语言,对着她说:“那顾同学私底下可要加油呀。”
紧接着,老师开始了新的教学。
顾柔嘉实在听不懂他们嘴巴里叽里咕噜地再念叨什么,比咒文还要难明白,干脆从抽屉里拿出手机,这是今早刚刚配给她的,她还没有功夫查看。
很快她将手机的功能摸索地差不多,通讯录里只有陈希拉的电话。
“柔嘉,上课不能玩手机的。”一旁的热心同学小声提醒到。
顾柔嘉当作没听到,自顾自地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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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没有几分钟,英语老师就走到她身边,直接抽走手机,用另一只手指摇摇头,“上课可不能开小差哦。”
顾柔嘉皱眉,说:“把手机给我。”
“这是课堂纪律。”
“哦?”在大家意外的目光中,顾柔嘉站起身,直接走到教室门口,后退半步,“现在我不在教室里,请把手机给我。”
“……”英语老师见状笑笑,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将她的手机还给她,还说道:“享受你自由的三十分钟吧亲爱的。”
顾柔嘉拿回手机后果断离开了教师。
其他同学内心:还能这样?
她的后台到底是谁啊硬成这样。
虽然在座的非富即贵,可这不是他们骄纵的理由,相反,家里会有更严格的管教,学校也有严格的淘汰制,如果成绩无法达标可是会被劝退的!
顾柔嘉拿着手机,漫步在校园里,没有明确的目的地,找到一处餐厅,坐到露天餐台上。
就在她刚刚下载了全名火热的游戏,正准备弄清楚里面的奥秘时,一道冷嘲热讽的声音突然响起。
“哟,这不是顾家二小姐吗?”
顾柔嘉没有丝毫理会,继续沉迷在游戏世界。
“喂,我们大哥跟你讲话呢!”
一个不长眼的人直接走上前来,一把抓住顾柔嘉的肩膀往后扯。
顾柔嘉按动技能的手一顿,目光森森地看着搭在肩膀上的手,顺着手臂望过去,看到一个染着黄毛的脸。
黄毛对上她的眼睛,心底一凉,指尖更是冰冷无比。
顾柔嘉想也没想,直接就是抓起黄毛的手,来了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啊——”
黄毛被重重地摔在了沙发上。
第一个开口说话的哥们也是愣住,没想到会有人敢跟他动手。
“知道我是顾家的二小姐,就别不长眼往前凑。”顾柔嘉没给两人好脸色,更是对着领头男冷笑道:“不然,等到后悔就晚了。”
领头男被她激怒,直接喊道:“你就是一个私生女,有什么资格跟我们婚生子大呼小叫的。”
“你以为顾家真在乎你?”领头男讽刺道:“真的在乎你,会不让你住主宅?”
“对了,今天顾氏老宅有晚宴,顾少都没来上学,只有你来了……我猜猜,不会是顾氏把你忘了吧?”
“顾哥。”被重摔的男子爬了起来。
“只是一个宴会,改变不了我是顾氏的血脉。”顾柔嘉笑笑,“你姓顾?”
一声很轻的笑声让领头男红了脸。
“我们涛哥可是顾家的二少爷!”
“二少爷?”顾柔嘉把这两个字在口中咀嚼,“旁支啊?”
“你——”
顾柔嘉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把右手递到他面前,纡尊降贵的口吻说:“既然这么想拥有主脉,我允许你亲吻我的手背。”
18. 无名的公主
“神经病啊!”
顾柔嘉听着他口出狂言,污秽一片,收回手,疑惑道:“既然你不想入主脉,又为何这般在意我的去留?”
“……”
两个男的顿时哑口无言。
对啊,他们为啥要来找顾柔嘉的麻烦?
“如果顾氏不在乎我,我自然不会有好下场,如果顾氏在乎我,你们就不会有好下场。”
“与其来招惹我彰显存在感,不如回去多用用心放在争抢家产上。”
顾柔嘉被他们吵得没有心思玩游戏,索性直接退了后台,准备离开餐吧。
“等等——”他们隐隐觉得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只好先把人留住。
奈何顾柔嘉根本不听他的话,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她刚刚出门,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是陈希拉的电话。
“小姐,学校说您逃课了?”
现在刚刚下课,铃声响起,不远处的高楼走廊零零散散分布着人群。
顾柔嘉的目光由挪到天空,过于湛蓝的天配上炽热的太阳,撩得空气中都带着闷感。
“老师说我不用上课。”
陈希拉一顿,随后说道:“老师已经把视频发给我看了,小姐,上课玩手机……”
顾柔嘉不想听她的教训,便借着刚刚听到的消息转移话题,“今天顾云城没有上课,为什么我要上呢?”
“……”陈希拉一时不知道从她直呼少爷名字还是心思浅薄妄想贪图不属于自己的身份开始下手。
“他们说今天老宅有宴会,为什么我不去?”
陈希拉,无奈道:“小姐,今晚的场合您不适合。”
“什么场合我不适合?”
“今晚是夫人父亲的高寿。”言外之意就是你跟对方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去?
“这样啊……”顾柔嘉淡淡回复道,收回目光,走到校门口,“我今天不想上学,你派司机来接我。”
“小姐!”
“既然你叫我小姐,就听我的。”顾柔嘉一字一句说:“毕竟,我是主子。”
“……”
“有什么问题,请让父亲联系我。”
陈希拉心道原来如此,不想被冷落在偏宅,想要到老爷面前露脸。
可惜老爷喜欢温顺知礼的女士。
“今天的事我会跟老爷报告,小姐,你现在想去哪里?”
顾柔嘉想了想,问道:“我想去看看历史,有什么地方能查吗?”
“历史?历史博物馆吗?”
“嗯,就带我去那里。”
……
帝都的历史博物馆很大,里面陈放着许多名贵的物件,同时不少器皿也拥有悠长的历史。
顾柔嘉从头到尾津津有味的看着,走在时光的长廊,眼前一件又一件根据朝代摆放的物件下面还有木板注释着历史。
她走得不紧不慢,因为是工作日,前来参观的人流很小。
脚步最后停在了南宋清时期的壁画前。
她抬头看着硕大的壁画,岁月的侵蚀模糊了笔墨色彩,只留下隐隐的轮廓刻画那个朝代的荒唐与美好。
从上往下,分别是象征帝王的神兽,朝臣的猛虎,后宫的凤凰与民众的蝼蚁。
群像画后是一座巍峨的山峰,顶上还有残缺的太阳正在灼烧。
金灿灿的阳光洒在了每一个人身上。
丰收的土地,欢舞的篝火,其乐融融,一片祥和。
顾柔嘉的脸上渐渐勾起嘲弄的表情。
一旁的解说员见她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壁画前,热心地走了过来,蹲下身亲切地问道:“小朋友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和家长走散了吗?”
顾柔嘉闻声看过去,是个正温柔笑着的女士。
“我一个人。”
“哦?”解说员见她感兴趣,就指了指某个图案问道:“小朋友觉得这幅画怎么样呀?”
顾柔嘉再次扫过画作,见到最末端还有用刀篆刻的名字,嗤了一声,说:“不过是某个人的谄媚。”
妄想得到君主的宠爱。
“谄媚?”解说员怔住,紧接着开口:“这幅画是当时有名的才子柳承责的佳作,根据考察历时50多个小时才绘制成功,正好赶上了明皇的诞辰,明皇对柳才子厚赏,并且加官进爵,成就一段君臣美话。”
“不知道小朋友为什么觉得是谄媚?”
“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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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族亲涉罪,本就三代不可仕途。”顾柔嘉说着,声音越来越轻,“是他自己不甘寂寞,不甘陨落,所以才搭线,将自己的亲妹妹送到达官贵人的府上,才换来的一次机会。”
她想起在自己面前自缢的女人。
她的肚子微显,脸上却满是泪痕。
“妾身此生能遇到殿下您,已是有幸,还望来世,伴您左右。”
她死得决绝,只因为腹中孩儿是其继子的。
解说员皱眉,她是历史系的学生,从来没有听过这段历史,“小朋友从哪里看来的呀?柳子族亲并没有涉罪。”
史书的篇章,都是胜者留下的笔墨。
顾柔嘉不再多言,继续往前走,穿过昏暗的拐角,见到一把宝剑悬挂在玻璃盒中。
剑柄的中央镶嵌着一枚绿色的宝石,周围的纹路灌满了黄金,虽然不见锋刃,依旧能够从奢华中感受到当时持剑人是何等的神采飞扬。
下方的注释写着:苍翠古剑。
后面的一大段文字都描述了持剑人的身份——宸妃的儿子,唯一钦定的太子,备受瞩目的21岁新皇,刚登基便当中斩断逆贼的头颅。
他登基的时候确实是盛世,可惜后继无力,生性多疑,硬生生将江山作碎。
也是一头蠢驴。
顾柔嘉不禁想到。
再往后看,是几样琐碎的首饰和衣服。
其中,和几枚朱钗躺在一块的一枚浑身碧绿的发簪引起了顾柔嘉的注意。
发簪在光照下呈现出冰冰的胶感,雕刻不多,寥寥几笔,勾勒出翠叶的模样。
顾柔嘉目光灼灼地看着发簪,随后拿起手机拍照,发给了陈希拉。
【我要这个。】
另一边,正在别墅里工作的陈希拉打开照片一看,到网上一搜,沉默片刻后回复道。
【小姐,这是展品,不能拍卖。】
正当顾柔嘉无语的时候,又收到一条信息。
【不过可以帮小姐找工匠雕刻一款相同的发簪。】
顾柔嘉回了一句算了,她只是没想到这玩意竟然会在这里,跟着宸妃其他的物件展览。
不过她已经不在宫中,过去的东西,已经过去了。
19. 无名的公主
过了一周,顾柔嘉依旧自顾自地逃课开溜。
早上10点,应该在学校的她找了一家网吧,开了一个卡座,戴上耳机,噼里啪里地敲击键盘,享受在虚拟世界的快乐时光。
“草,傻逼,给个盾啊!”
“开龙啊想什么呢!还回头干嘛啊,你没妈教?”
“……”
顾柔嘉听着耳机里传来男人怒吼的声音,上下牙齿碰撞,忍了忍,没下咒。
只不过是在键盘上狠狠敲击。
过于入神,连手机响了又响,屏幕亮了又亮也没有注意到。
在拨打了五个电话依旧没有接听后,陈希拉没有办法,只好告诉了林管事,同时查询了顾柔嘉的定位。
很快,几人就来到了网吧。
网吧是新开的,装修都很别致,尤其有单间和包房,里面的装修媲美电竞房,还有各式各样的风格。
林管家敲门无果后,果断推开门,就看到打游戏入迷的顾柔嘉。
她把垂腰的长发剪了,只堪堪到肩膀,穿着一件白色短袖和黑色运动裤,嘟着脸,喝着冰西瓜汁。
“干你爹嘞一群废物!”
顾柔嘉看着一页红的战绩,忍不住吐槽道。
听到粗鄙之语的林管家更是心生不满地看了一眼陈希拉,示意道无论如何她也是顾氏的小姐,怎么能跟个地皮流氓一个劲?
陈希拉有苦说不出,自觉低头回避。
“柔嘉小姐。”
顾柔嘉抬眸看向来人,摘下耳机,问道:“怎么了?”
林管家的语气微冷,目光如炬,“您现在应该在教室里上英语课。”
“啊?”顾柔嘉不在意地说道:“那个学校一点都不欢迎我,我为什么还要去自取其辱?”
“学校里有什么问题您都可以跟我说。”
“那我现在不想上学了,你把我的学退掉。”
后面几人看着林管家面色发青,大气不敢出。
“柔嘉小姐。”这次,林管家提高了音量,“请您现在跟我去学校。”
“不去。”顾柔嘉已经点开了下一把排位,重新把耳机戴上。
“如果您拒绝,老爷那边也会直接取消掉您的继承权。”见她不为所动,林管家直接开大道:“顾氏有规定,支付顾氏子女生活费及学费,前提是在校。”
“国家也有规定,小孩不得随意弃养吧。”顾柔嘉不理解道:“顾氏家大业大,我又吃不了几口饭,就算我不上学,他手指漏出一点都够我一辈子生活了,干嘛抓着我不放呢?”
“……”
“再说了,我这样混吃等死,不正好遂了大少爷的心愿?”
众人不敢相信眼前的小女孩把事情直接捅破说开,气氛一度尴尬到了极致。
“我知道了。”林管家不在多言,显然他对她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说完,他带着众人离开。
陈希拉不敢置信地看着沉迷在游戏中的顾柔嘉,心里惋惜道一个小孩沉迷玩乐,殊不知她放弃的是偌大的家产……
……
另一边,顾二小姐扶不上墙的消息同时传到了顾父以及顾云城的手上。
顾父倒还好,他本身就对这个女儿没有任何的期待,得知对方的荒唐后也不放在心上,只是按照老规矩负责她的生活起居。
顾云城却很意外,身边人的汇报将顾柔嘉当时的狂妄描绘得栩栩如生。
“果真?”顾云城喝着一晚黑乎乎的汤汁,不紧不慢地放下白瓷碗,吩咐道:“让人继续盯着,就算她没有坏心思,难保她身边的人没有。”
想了想,顾云城又补充道:“让她那些穷亲戚别沾了京都半点的泥。”
培养一个精英很难,可是养废一个人却很简单。
顾柔嘉在放纵的生涯中不知不觉就过了十年。
十年后,她出落得亭亭玉立,因为没有上学,顾家就安排了家教,准备让她出国混个文凭。
可惜,顾柔嘉只有在吃饭上听从了顾家的安排,除此之外,她的主见性极高,更是凭借成年后的自由,经常三天两头的在外面鬼混,从不着家。
而别墅的管事仆人已经习惯了她的出格。
夜场。
昏暗的灯光下是拥挤的人潮。
顾柔嘉拿着手里的酒杯摇晃,几杯下肚,她的脸颊微红,热意也渐渐在酒精的撮合下,慢慢从深处向外扩散。
她索性将外套直接取下,露出光滑洁白的手臂与锁骨。
纵使衣着简单,没有佩戴任何的珠宝首饰,她皎洁的下颚与精致的眉眼同样惹人瞩目。
“妹妹,一起喝一杯?”
这时,走过来一个刺头男。
顾柔嘉抬起眼眸撇了他一眼,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
“怎么了?不开心?”刺头男凑到她耳边说话:“哥哥陪你,让你开心好不好?”
过度的接触带来的炽热让顾柔嘉更烦。
她今一早接到林管家的通知,说顾氏只负责她的生活费到18岁,往后她自己的生活开支要自己全权负责。
除非她去国外读书。
她连26个字母都认不全,读个鬼啊。
“滚。”
顾柔嘉冷冷吐出一字。
刺头男也不恼,只是强硬地往前靠,将她锁定在自己的怀中。
“别呀,我保证让你开开心心的,怎么样?”
“跟我来。”
不等顾柔嘉的回应,他直接拉起她的手,自顾自地走到一个卡座旁边,对着几个男男女女介绍道:“这是我朋友,让个位置。”
看着挪出来的空位,顾柔嘉迟迟没有动作。
刺头男拉着她手腕的手更加用力,有几分强迫把她拉下来。
顾柔嘉一个踉跄,直接将桌面上的酒瓶全部推到,酒水瞬间洒了一片,溅在几个人的裙摆裤子上。
“啊——”
“强哥你干嘛啊——”
顾柔嘉看他们避之不及的样子却低低笑出了声。
“你还笑!”其中一个女生生气道。
强哥见状也是皱起眉头,耐着性子收拾烂摊子,解释说:“她喝了点酒,醉了,别往心里去。”
顾柔嘉就在这个时候一把甩开他的手,呼吸间满是酒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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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回家了。”
顾柔嘉说着就要走。
不等强哥动身,其他两个男人就站起来堵住路,看着强哥的眼神说道:“让你走了吗?”
顾柔嘉冰冷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摇摇晃晃的站稳,转过身看了一眼不为所动的强哥,随后在众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直接抄起一个酒瓶朝一个男人的头重重地砸下去。
“啪——”
玻璃酒瓶直接碎掉,无数的碎渣在空中飞舞。
“啊——”
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怒吼共同交织着夜场动感十足的音乐。
不知道双方打了多久,等到控场的保安赶过来的时候,顾柔嘉的身上只有几道不小心被玻璃划破的伤口了,而另外几个人就惨不忍睹了,抱着头躺倒在地。
“你们几个都跟我过来——!”
不一会,顾柔嘉被带了夜场管事的面前。
“就是他们几个闹事?”管事看上去三十出头,硬朗的身躯用黑色的西装包裹,气质冷冽,然而右眼处还有一道疤痕,从额头贯穿到耳边,看上去甚是吓人。
“是的,监控也已经查清楚了,是她先动的手。”
被打得哀嚎的强哥不负之前的嚣张气度,对着男人卑躬屈膝,赶忙说道:“旻哥,我不敢在您场子里闹事,都是这个女人,她先打我小弟的!”
孙旻嗤笑一声,转过头看着头发散乱,穿着吊带的顾柔嘉。
昏暗的灯光下她就显得娇小可人,现在放在明亮的环境中,更能够看清楚她的美貌。
甚至于她脸上沾染的血都成了点缀。
“砸坏的地板和沙发,还有吓坏的可人,清洁费,赔偿费……”孙旻看着手中的单子,最后念出总数:“一共二十万,小姐,刷卡吗?”
“我?”顾柔嘉的酒醒了大半,见男人看向自己,犹豫地用手指了指自己,“为什么是我?”
“你先动手,当然你赔偿。”
“是他们自己找我麻烦。”顾柔嘉说:“要是真算起来,不应该是他们挑衅我的吗?”
“哦?”孙旻笑起来反而更加阴冷,“可是监控可不是这样的。”
“他们两个站起来不让我走啊!”
“他们只是站起来,也没有说不让你走啊。”
“只是我没让他开口而已!”
“是啊。”孙旻应声道:“他们都没有开口,你怎么知道是不让你走?说不准只是起来上个厕所呢?”
“……”顾柔嘉气得笑了一声,“你们合伙起来整我是吧?”
“小姐,一切都有证据,我们经营了数十年,从来没有人说过我的方式有任何问题。”
孙旻的态度很强硬,边说边拉进距离,最后,他微微低头,两人目光对接之时,他的眼底映照出女人樱红的嘴唇。
“如果负担不起,我也接受其他的赔偿方式。”
说完,他的手指轻轻撩起顾柔嘉的肩带。
“……”
“哦豁。”顾柔嘉懂了他的意思,咬破了舌尖,吞下一口自己的血,随后顺坡下驴说:“好啊,就看你能不能承受得起。”
20. 无名的公主
男人粗糙的手掌抚摸过顾柔嘉的脸蛋。
大拇指最后停留在她的嘴唇上,轻轻一按,指缝碰到了湿润的内在。
他想要加深动作。
顾柔嘉看似顺从地张开嘴,却措不及防地重重咬了下去。
孙旻的指甲盖受到重力而泛白。
“真烈。”孙旻不在意指尖传来的触感,仿佛撕咬对他来说不轻不重。
“不过要是咬伤了,小姐,你还需要支付我医药费。”
听到这里,其他两个受伤的男人也想要钱,还没开口,就被强哥拦下。
强哥见到气氛不对劲,生活在夜场多年的他看得出眼前的男人对猎物起了兴趣,他给了个眼神,示意小弟跟着自己在其他黑衣人的指示下离开房间。
不知不觉,屋内就只剩下两人。
顾柔嘉唇角勾起一抹嘲弄,随后用尖锐的虎牙在他的指腹上咬出一道口子。
两人的血液混杂在唾液里交融。
孙旻神色未变,那双乌黑的眼睛却越发幽深。
就在这时,顾柔嘉松嘴,心里默念一二三,期待地看着男人。
可是空气足足安静了半分钟也没有见到男人有异动。
“怎么?”孙旻兴趣浓厚地看着她,“盯着我看?”
顾柔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孙旻,没有见到半点咒文在他身上浮现,心底略过一丝慌张,随后假装镇定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家。”
“呵呵。”
不冷不热的笑声从孙旻的口中发出。
“小姐,是我表述有误,还是你装糊涂?”
“二十万……再加上咬伤我的价格,一共五十万,刷卡还是现金?”
“那么一点口子你要三十万!”顾柔嘉好笑道:“你疯了!你敢讹我!”
“在你下嘴之前,我已经警告过你了。”孙旻说:“钱或者命,两样你选一个。”
“……”
顾柔嘉在心里默默发动咒文,多次尝试后她最后放弃了,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孙旻的注视下,拨通了陈管家的电话。
“喂,希拉,我需要一笔钱……嗯,一百万……之前不是说好要出国的吗?总得给我先付定金吧?”
听着顾柔嘉的话,孙旻以为她是一个被宠坏的富家千金,不过见到她脸色渐渐沉下去,心里有了更多的计较。
“怎么样?你家里人有帮你把钱转过来吗?”
“现在是晚上,银行系统关闭了转不了,我明天给你。”顾柔嘉想要拖一拖,等她从这里走了,谁还管明天谁是谁。
“可以啊。”
孙旻岂会看不出她的意思,他从一边的书桌上拿出纸和笔,对着顾柔嘉说:“前提是你先写下借据,还有需要用你的身份证抵押。”
“……”
顾柔嘉看着纸笔迟迟未动。
于是孙旻接着说:“当然,我说了,你还有另外一种方式。趁着我现在心情不错。”
“这种事情你没少干吧。”顾柔嘉看着他,心底生出一股烦躁。
“逼良为娼,高利贷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
“我想你误会了,我从来不逼迫别人。”孙旻对她的指控一点都不恼怒,相反,他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用观赏的目光打量着顾柔嘉的身材。
“事情是你先做的,我只不过是合理收取赔偿而已。”
“合理?”顾柔嘉把这两个字放到口中咀嚼,只觉得泛着苦味,她环顾了四周,目光最后停留在窗边,望着窗外的夜幕被城市的灯火渲染点亮,她眨了眨眼睛,最后对着孙旻做了一个鬼脸,“你这样的合理,我可不敢恭维。”
说完,她快步走到窗边,在孙旻惊讶的眼神中,从窗口跳了下去。
要知道,这里可是三十楼。
孙旻赶忙走过去,望着下面车水马龙的街道,少女的身影已经被黑暗接纳,无处搜寻。
就在这时,孙旻觉得刚刚被咬的地方隐隐发烫。
他抬起手,看着手指中央的小红点,慢慢抹去企图侵入他骨髓的印记。
“没想到啊……”
孙旻依旧看着窗外的景色,蜿蜒宽广的河流两岸是繁华的高楼大厦,灯火通明俨然成为了这片中心区域的日常。
他拿出手机,熟练地拨打了一个号码,随机看着手边的资料,上面赫然写着顾柔嘉进入夜场时出示的证件信息。
……
顾柔嘉离开大厦后没多久,走在小路上时接到了陈希拉的电话。
陈西拉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突然提及钱的事情。
“谁都需要钱不是吗?”顾柔嘉已经不把刚刚的闹剧放在心上,靠在街边的自动贩卖机旁,看着里面的饮料进行挑选,“顾家总不能真的不管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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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是不给我钱,我就去找媒体曝光他,花几百万解决一个麻烦对顾家来说很划算啊。”
陈希拉再次被顾柔嘉的逻辑沉默,她想不通,既然小姐知道这一点,又为何不走那些私生子的路呢?
顾柔嘉显然也没有解释自己的意思,只是一个劲儿地催问钱的事情,口吻中不外乎透露出她拿钱就走人的意思。
陈希拉最后答复她无权决定,只能告知林管家后,再由老爷发话。
顾柔嘉对他们的这套流程已经习惯,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扭开瓶盖,喝了一口甜腻的果汁,随后嫌弃地把它丢到垃圾桶里,吐槽道:“真难喝,居然还敢说自己60%都是纯正果汁,简直是诈骗!”
说完,她又坐到长椅上。
这一片街区相比中央的热闹,更多的是冷清。
时不时才会有一辆车路过。
就连她头顶上的灯泡,也有一半是坏的。
风悠悠地吹,晃动了树叶与草丛,偶尔有小动物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顾柔嘉抬头想看看星星,却发觉过于璀璨的灯光掩盖住了星河的光芒,她只能看到似黑非黑的苍穹。
这个社会什么都好,也什么都不好。
顾柔嘉的思绪逐渐发散,她想起小时候坐在好不容易升起的火堆旁,她很冷,以为坐到火焰的中央就不会这么冷了,可是当她一屁股做下去的时候,却是她难以承受的灼烧。
娘亲为了她,又不得不亲手把火堆用冷水扑灭,最后两个人都发起了高烧。
一夜之后,她活了下来。
身边却是冷冷的触感。
“幺儿……你一定,一定要离开这里……回到,回到春望谷……”
现在已经过了几千年,哪里还有春望谷,更甚至连南宋清的任何遗迹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几样物件证明那个混乱的朝代曾经存在过。
“呼……”
耳边传来异响,顾柔嘉瞬间提高了警惕。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缓缓在她面前停下。
随后一个短发女人从车上下来。
她的视线冰冷,黑色的口罩虽然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可是顾柔嘉依旧能够感受到来者不善。
而且,她还嗅到了一丝不同的味道。
是生锈的铁味。
顾柔嘉眯起眼,站起身,锐利的指甲紧贴自己的手掌心。
21. 无名的公主
“顾小姐,请跟我走一趟。”
女人的嗓音不轻不重,随着声音落下,她微微朝车上的空位指了指,看出顾柔嘉的防备,她说道:“我不是什么坏人,请放心。”
“那你是什么人?”
顾柔嘉眨了眨眼,身体的肌肉开始紧绷,“这年头,可不能随便上别人的车。”
“你应该知道,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想要我,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顾柔嘉说完,不再犹豫,直接划破掌心,血液顺着伤口向外溢出,诡异的是并没有向下蔓延滴落,相反血液像是拥有生命的一条小蛇,慢慢攀附到手腕处缓缓形成一个圆圈。
微妙的气味在空中开始弥散。
女人见状,“啧”了一声,随即从腰身处掏出一把小巧的手枪对准目标。
“砰——”
一声枪响,子弹迅速朝着顾柔嘉的胸口飞去。
就在即将刺中时,她手腕上的血蛇将子弹一口咬住,顷刻间,血蛇散作赤色的雾气,同子弹一起消失。
眼见手枪没用,女人欺身往前,以看不清的速度迅速绕到顾柔嘉的身后,两只冰冷的手化作一条粗粗的绳子死死扣住顾柔嘉的脖子。
“啊——”
缺乏实战经验的顾柔嘉被扣住了脉搏,缺氧带来的联动反应让她的脸胀红。
顾柔嘉咬牙道:“真恶心啊你们这种血狗。”
“血狗?”
女人的双眼泛红,眼珠变成了赤色,语调轻快道:“有意思的称呼。”
被女人死死压着无法动弹,顾柔嘉没有一点慌张,相反,她巴不得对方贴着她。
这样,她就可以用血咒了。
趁着两人纠缠时,顾柔嘉手腕上的血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女人的鼻孔。
随后,厚重的腥味在女人的口腔里弥漫。
女人晃了晃神,随后又恢复了清明。
见状,顾柔嘉来不及震惊,她不得不咬了一口女人的手臂,心里疯狂催念咒术,可是女人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直到突如其来的男人一针药剂刺进顾柔嘉的脖颈。
她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反抗。
……
时间其实并不存在,这只是人为创造的概念,以用来表示不同空间下的人物状态。
顾柔嘉感觉自己凭空跳跃,一眼就来到了一周后。
由于她经常出门玩,顾氏根本就没有留意到他们的二小姐失踪。
这是一场非常轻松的绑架。
她的四肢被特质的锁链分开捆绑,细致的铁环让她的每一根骨头都没有办法动弹,就连嘴里也有软塞,防止她放血。
醒来时,空荡的银色房间没有一个人,安静得可怕。
她企图活动,只听到铁链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如果她此刻能够说话,那么中外的各种脏话都已经飙出。
在这里她获取不到任何的信息,就连时间的流逝也不知道是多久。
仿佛很久很久,又仿佛只是下一秒钟的时间。
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女人脸带微笑地出现在她面前。
“你好,顾柔嘉。”
沈妙云做完自我介绍后,对她说:“我可以帮你把口塞取下,不过前提是你不能施咒。”
“如果你同意,就眨眨眼。”
“当然我也可以一个人输出,我不介意哦。”
顾柔嘉可不想单方面交流,不让她攻击人简直就是天大的惩罚。
于是她眨眨眼。
得到满意的回答后,沈妙云才凑近取下。
她刚刚过来,顾柔嘉就闻到一股木质的香味。
还没来得及细想,味道很快就消散了。
沈妙云把口塞放到一旁银色托盘上。
“我应该称呼你顾柔嘉,或者你的真名?”
顾柔嘉动了动酸疼的口舌,没好气道:“我就是顾柔嘉,什么真名假名。”
“好。”见她不愿意说,沈妙云也不纠结,直接开门见山:“想必你也知道我们的手段,现在我提问,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如果你回答得好,我能考虑让你喝点水。”
“一顿饭!”
“可以。”沈妙云无所谓她的加价,问道:“你是谁?”
“……”
“顾柔嘉啊!”顾柔嘉忍了忍没有翻白眼。
“是吗?”沈妙云接着问:“那你的咒术从何而来呢?”
“是有人教你还是你触碰到了什么物件?”
“……”
顾柔嘉这才正了神色,望着沈妙云的目光略微幽暗。
“咒术?”顾柔嘉拉起嘴角就是一个无所谓的笑,“一点江湖把戏而已,瞧把你们吓得。”
“血狗。”沈妙云说:“这个名词多出自于南宋清时期兴盛的清山派,后清山派在几个朝代的更迭下,于秦朝正式被显流接纳并融合。”
顾柔嘉抿着嘴保持沉默。
“从你的检查报告来看,你是一个普通人。”说着,沈妙云按了按墙上某个地方,一个偌大的电子投屏在墙壁上,上面正展示出这段时间对顾柔嘉身体的各项检查数据和指标。
除了有点贫血外一切正常。
“当然,如果不是你尝试下咒,还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你不是人。”
顾柔嘉听完后,直视沈妙云的脸——这个女人生得秀丽。
“我只需要确认,你到底是从哪里学到的咒术,又或者说,你是何方神圣?”
“神圣?”顾柔嘉嘲笑,“如果我是神明,你会有跟我说话的机会吗?”
“那你就是从其他地方学到的了。”沈妙云简单下了定义,顺带掏出手机遍及信息发送,然后看着顾柔嘉最后问道:“你从哪里学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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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柔嘉歪头想了想,“你不知道我姓顾吗?”
“顾?”
“京都还有哪个顾家会涉及到这些东西?”顾柔嘉索性把脏水往别人身上喷,“你应该也清楚吧。”
沈妙云出身世家,京都的顶层格局她自然清楚。
只是没想到资料上显示只是一个普通的女生竟然是顾氏的人。
不对……正因为是顾氏的人,所以他们才只能查到这些信息。
看来这些年,顾氏并非没有察觉到时局的潜移默化啊。
“你跟顾氏是什么关系?”
顾柔嘉也不藏着掖着,一字一句道:“我是顾氏老爷的女儿。”
“顾氏可只有一位主脉少爷。”
“随你信不信。”顾柔嘉满不在乎,“你也问完了,是不是应该让我吃顿饭,我快饿死了。”
沈妙云盯着她看了三秒,随后又按了按墙壁上看不见的按钮,锁链应声解开。
顾柔嘉徒然从墙上下来,揉了揉青紫的手腕,抬眸看着沈妙云的背影,示意她跟上后,她一路沉默地离开禁闭室。
外边的长廊也是清一色的银色,没有窗户,也没有尽头,只有数不清的路□□错。
走了十几分钟,沈妙云终于停下,通过刷虹膜的方式打开了墙壁。
“你有半小时的用餐时间。”
“厕所呢?”
“里面有。”
说完沈妙云就离开了,完全不担心顾柔嘉会逃跑。
实际上顾柔嘉也想走,可是这个地方怪得很,她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如果她的咒术没用,在这里就跟普通人没有两样。
好在餐厅人性化,有许多可口的食物供她选择,在这里,她还看到了之前绑架她的女人。
女人取下了口罩,容貌并不出挑,白色的制服穿着看上去没有昨晚那般娇小。
她的身侧还坐着一个男人。
顾柔嘉认出那是给她注射药剂的男人。
两人正在享受午餐,男人给女人夹了一块牛肉,女人则是顺着他的筷子咬住,举止亲密。
不过顾柔嘉现在很饿,没力气关注多余的人。
等到她吃饱了,脑子才有能量运作。
她还没吃几口,不速之客就出现在她对面。
不同于其他穿着制服的人,他依旧是一身黑色的西装,甚至表情都与上一次见面没有差异,眼底流转着对她的浓厚兴趣。
“又见面了,小姐。”
“……”
顾柔嘉一口咬断嘴巴里的面条,浪费粮食的念头压住了她想吐的欲望,无奈咽下最后一口面食,对着孙旻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孙旻不经意地哼了几声,双手抱在胸前,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厚重的嗓音伴随着喉结的滑动,就像魔咒般钻进顾柔嘉的耳朵。
“我是你接下来的拷问官哦,小姐。”
22. 无名的公主
“该说的我都说了还有什么好问的?”顾柔嘉放下碗筷,拿起一旁的餐巾纸擦嘴,“沈妙云都说结束了。”
“她的部分结束了,现在到我的了。”
孙旻说着,就站起身,高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完美覆盖住顾柔嘉。
“吃饱了吗小姐?”
顾柔嘉捏着纸巾的手一顿,抬起眼皮盯着不怀好意的孙旻,舌尖又隐隐发烫。
“你应该知道,咒术对我没用。”
“是你!”顾柔嘉说话的音量徒然提高。
“跟我来,小姐。”孙旻看着她瞪着自己的模样,像一只气鼓鼓的小猫咪般可爱。
“你想做什么!”
“你只能跟着我走,小姐。”孙旻没有解释的耐心,他已经走到门边,抬了抬手腕上的表盘,看了一眼时间,淡淡道:“我们还有三个小时。”
“对了,别妄想着逃跑哦。”孙旻说着,嘴角还露出意义不明的笑,“小姐,在这里,你只是一个普通人。”
“切。”
顾柔嘉心生不爽,简直想一口咬住孙旻的喉咙,让他在自己面前哀求。
可现实是她只能不甘不愿地跟着孙旻走,直到两人进入一间屋子。
这里比起刚开始的审讯室要完善得多。
除了没有窗户外,里面应有的家具陈设分毫不差,甚至从配色以及皮料上看都是主人精心挑选过的高档货。
房间的面积有一百二十平米,宽阔的内室不远处有一张硕大的,用暗红色床帘围绕的圆形床。
孙旻等到她进屋后,先是锁上房门,手腕上滴滴传来两声消息,他低头查看,是沈妙云的短讯。
【轻点,要活的。】
“哈哈……”
孙旻莫名的笑声让顾柔嘉毛骨悚然。
不知道为什么,进了这件像金丝雀的牢笼一样的房子,她心底的不安就像鼓手不断敲击鼓面,越来越大,现在更是看到人莫名其妙的笑出声,她咬了咬嘴唇,问:“你笑什么?”
孙旻没有回应她,只用那双桃花眼扫过,随后从一旁的酒柜上取下一瓶红酒。
红色的酒液像一条柔滑的丝绸落进透明的器皿中,伴随着酒香在空中弥漫,几颗晶莹剔透的冰块被他顺手放进高脚杯里。
他的指尖因为冰块的冷而变红。
对照起下半的指骨,就像特意染上胭脂。
“喝点吧,小姐。”孙旻浅浅抿了一口,将另外一杯递给了顾柔嘉。
顾柔嘉低头看着杯中倒映的自己的模样,脸色很差,眉宇紧皱,好似千年的寒霜凝结。
“你到底想干什么?”
孙旻一口喝完红酒,液体一丝不苟地全部被他吞咽下肚,背着光的脸,更加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伤疤,只有那双尤为明亮的黑色瞳孔,正蕴含着顾柔嘉看不懂的情绪。
“小姐,我说过了。”孙旻开口,声音低如大提琴的醇厚,慢慢缠绕上顾柔嘉的脖子,让她陷入窒息,“你还有五十万没有偿还。”
“哈?”顾柔嘉想起夜场里荒唐的对话,无语道:“怎么刚喝完你就耍酒疯了?”
“呵呵。”孙旻不在乎她的话,看着她的眼睛,以不容忽视的态度继续补充:“我现在心情好,只要你把酒喝了,那笔账我们就一笔勾销,如何?”
“我根本就不欠你什么!”
“顾小姐,现在是文明社会,做人做事都讲究证据。”孙旻像一头豹子开始靠近猎物,“你喝完,我保证,那段视频我会删除。”
湿热的气息就像泉水,从下往上,逐渐淹没过顾柔嘉的身体。
“你——”
“顾家是不会支付,不是吗?”
“……”
顾柔嘉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一切莫名其妙发生,又好似她自找的报应。
“行,你说话算话,我喝完,你别再找我麻烦。”
“当然。”
没有别的选择,顾柔嘉学者刚刚孙旻的行为想要一口干完,奈何她的口腔装下不这么多的溶液,多余的酒从她的嘴角流出。
明明是红得发黑,却在她白皙的皮肤映照下,硬生生多了几分赤色的娇艳。
孙旻不再等待,已经按耐不住伸出舌尖,将她浪费的酒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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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一口吞进肚子。
“唔——”
措不及防,又或者无法预料,顾柔嘉只来得及用鼻子调解呼吸。
她被他整个人抱在怀里。
水彻底淹没过她的头顶。
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胸口的女人脸颊绯红,那双刚刚还怒火冲天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朦胧的湿意——宛若朝阳下的露珠。
“小姐,男人的话可不能全信哦。”
……
等到顾柔嘉醒过来,浑身上下的酸疼让她愣在床上。
指尖逐渐传来恢复力气的感知,她强忍着不适,一把抹过眼角。
她已经不在那间没有窗户的屋子,她看着熟悉的摆设,窗外多年的葱葱大树,她就知道她回到了顾家的别墅。
窗外隐隐传来楼下陈希拉跟其他女仆交流的声音。
她掀开被子,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白色睡裙。
来到房间的落地镜面前,望着胸口处凌乱的抓痕与红色印记,她慢慢用手指揉搓痕迹,企图覆盖住原来的,可是无论她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
“啊……”顾柔嘉看着自己的脸上逐渐显露的杀意,“畜生啊——”
“对咒术免疫是吗?”
好,好得很!
本来只是想混吃等死,闲过一世,现在看来,是世界不给她这个机会。
既然如此,她要取回所有的力量!
指甲扣坏了皮肉,渗人的血痕在她身上交错,血液之间的交融逐渐显现为一条条复杂的咒文,她的瞳孔开始放大,目光逐渐飘向远方,最后定位在了某座深山中。
当年惨死,她的身躯被砍作五份,每一份都随着不同的器皿被炼化。
如今她只拿到了身躯的精血,而剩下的四份,她只能凭借最后的咒术一个一个找出来。
物与物之间的感应是个单箭头,这是为了防范有人利用她。
她想报仇,除了取回力量之外,还要搞清楚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他们会对她的咒术免疫?
难道,他们跟明皇有什么牵扯吗?
23. 无名的公主
还没等顾柔嘉想明白,陈希拉敲响了门。
“咚咚——”
顾柔嘉朝门口看过去,说:“什么事?”
听到里面有声响,陈希拉赶忙说道:“小姐,午餐已经准备好了,您是到楼下用餐还是就在楼上?”
“我出去吃。”
顾柔嘉揉了揉散乱的头发,看着镜中自己的身躯逐渐散去的符文,接着说道:“我五分钟就下来。”
“好的。”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简单的洗漱收拾好自己后,窗外的太阳已经高高挂在中央,炽热的光辉洒尽了京都的每个角落。
顾柔嘉穿了一件得体的长袖,用一枚简约的发绳扎了个马尾,一摇一摇地走下楼梯。
客厅餐桌上摆着几道热气腾腾的饭菜。
陈希拉见她过来,拉开了椅子示意。
顾柔嘉熟练地上前,还没吃几口饭,就听到陈希拉的传达。
“小姐,关于您出国读书的事情,这是林管家的回复。”
她将一份纸质文件摊开。
顾柔嘉一边嚼着米饭,一边一目十行得看完。
顾氏还是希望她完成学业,至少要有一个说得出口的背景。
她的学籍一直都有保留,只要她愿意,送她到某个学校挂名参与最后一年的教学,然后走特招的通道去国外读书。
陈希拉忐忑地看着顾柔嘉,以为这位大小姐还会像往日胡闹,拿出顾氏压着他们,没想到她只是匆匆看了几眼,然后答应了。
“行,我知道了。”顾柔嘉点头,“什么时候去?”
陈希拉有瞬间的怔神,随后说道:“等您吃好饭,下午就能过去。”
学校是一所新办的私立学院,顾氏占据了大部分的股权。
“嗯。”顾柔嘉夹了一口肉,看着旁边的酒柜,忽然想起昨晚的事情,眼神微颤,问:“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陈希拉面色如常:“您昨晚喝醉了,是您朋友送您回来的。”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小姐身边有朋友。”
顾柔嘉观察她的表情,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继续低头吃饭不再言语。
等吃完后她去了楼上的监控室。
别墅虽然不大,但基本的安保设施都有,在电脑上输入密码,把日期调整为昨天,她看到一辆陌生的车停在家门口,随后一个女人抱着昏迷的她下了车。
由于夜色漆黑,女人的脸上还带着口罩,她看不清脸,但是从身形上依稀能够和记忆中某个人比对得上。
看到这里,顾柔嘉又去了洗衣房找到被换下的衣物,女仆们的效率很快,她的衣服已经被洗好烘干挂在了阳台上晒太阳。
衣服口袋里的物件也都消失不见。
无功折返的顾柔嘉只好重新回到卧室里,凭借模糊的印象,她从地图上找到了当时的夜场——魅力之都。
魅力之都背后是有公司持股,而公司的名字在网上只能找到简单的信息,并没有看到孙旻的名字,只有一个同姓为孙金的人是董事长。
公司主要从事酒店行业及其他……
“烦死了。”
在没有实力之前,她遇上孙旻根本没得打,除非……她抬头看着屋顶,想到了原主的名字。
如果她拿不回精血,能利用的只有俗世的力量。
……
下午两点,顾柔嘉被司机送到了贵族学校。
这所学院主打也是各项国际交流活动和极高的升学率。
顾柔嘉被教导主任一路带着来到了国际B班。
或许是上面知道她的性子,安排的不温不火,既不招摇,也不瞩目。
国际班很少会有插班生,在座的各位都好奇地盯着顾柔嘉看。
顾柔嘉几乎都没有上过学,让她安分地坐在位置上听老师讲课,跟古代让她给受宠的皇子公主在夫子课堂上做陪侍一样枯燥。
好在国际学校的课堂安排并不会局限于小小的教室,没多少他们就去了室外活动。
今天要学习的是箭术。
不同种类的弓跟搭配的箭已经提前摆放完毕。
一个穿着古朴的教师对着陆续进场的同学们点头示意,等到人齐,他从中选了一把弓开始讲解。
“同学们,有人了解过弓箭吗?”
等到基本知识介绍完毕,老师让他们自行两两组队进行训练——直到能够中靶二十次就能够下课。
不同大小的弓需要的力道不同,就连配箭也有不少的讲究。
因为是新生,顾柔嘉不认识班上的人,准备自己拿着弓箭玩玩,忽然一个男生走了过来。
他戴着黑框眼镜,长相清秀,是B班的班长。
“柔嘉,我们两个一组吧。”
顾柔嘉亲眼看着他抛下了想跟他组队的几个女生,径直走过来选择自己。
吴斯辰挑了一把175cm的弓,和他颀长的身躯组合相得益彰。
手中的弓箭对准前方的靶子,他屏住呼吸,集中注意力,目光直视前方,随着一口浊气的吐出,手中的箭就像鸟飞翔的身影从他的手中散开。
“哇——”有不少人被他优雅的身姿折服感叹。
只有顾柔嘉注意到箭出去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中不了。
果不其然,最后箭落在了离靶子还有半米的距离,扎进了柔软的草地中。
“可惜了呀。”第一次尝试就失败,他面色温和。
“……”
“第一次做成这样很不错了,再练练就好。”说话间,顾柔嘉坐在一遍的小板凳上,双手托举脑袋,等着吴斯辰的下一步举动。
“你不试试吗?”吴斯辰好奇地问道。
“只要中靶就行,又没说每个人都要。”顾柔嘉打了打哈欠,昨晚没有休息好,导致现在身体也有些不舒服,干脆直接靠着墙壁半眯着眼。
“……”原本只是想来关怀一下新同学的吴斯辰沉默了,早知道就不为了装逼选这把弓了,相比其他人选的弓箭,这把弓需要的力度更大,要求也更高。
秉持着关怀女性的想法,他默默拿起弓箭重新射击。
靶场上陆陆续续已经有同学离开,吴斯辰才中完了十七箭。
弓箭与弦的粗糙摩擦他的指腹,不经意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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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有皮肉被磨破,刺痛感让他低头,挪开大拇指,看到了伤口。
“班长,你们组还没有结束吗?”刚刚结束的一个女生好奇地看过来。
她们组是两个女生,在浪费了七八十跟短箭后终于完成了目标。
“快了,你们先走吧。”
这堂课结束就意味着放学。
女生疑惑地看着吴斯辰,心想按照班长的实力不应该早就完成了吗?
多走了几步,她才看见睡在角落的顾柔嘉。
“你,你——”女生不满叫到:“喂,同学,你怎么能睡觉!”
“把所有任务都推到班长身上!你太过分了!”
顾柔嘉被她叽叽喳喳地吵醒,皱着好看的眉睁开眼,就看见有几个人围着自己。
“班长看你是新生才过来带你,你居然恩将仇报!”
“身为组员,你不想着一起完成任务,反而偷懒,难怪你原来的学校不要你!”
“就是,肯定成绩很差吧!能够中途转进来的能是什么好人?”
眼见她们说得越来越大声,也越来越难听,一旁的吴斯辰忍不住停下酸痛的肩膀,对她们制止道:“好了,柔嘉刚刚转过来,没有接触过弓箭,而且她身体不舒服,是我让她在旁边休息。”
“可是……”
眼见女生还想要说什么,吴斯辰摇摇头,示意她停下,“你们也累了,去休息吧。”
顾柔嘉一句话也没说,只见姑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最后又不得不走开的模样,有几分勾起她久远的回忆。
她沉默片刻,又看着重新回到靶场的吴斯辰,觉得眼前这个人是个烂好人。
好人会适当帮助别人,而烂好人帮到最后只会伤害自己。
随着吴斯辰手中的箭飞出,巨大的紧绷让他的肩膀生疼,额头甚至有了隐隐的汗珠,他无比希望地看着弓箭飞向前方,可心底也知道,他的力度远远达不到要求——最后,箭还是落在了空地上。
“唉……”
他叹息的声音刚刚落地,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阵犀利的“唰”声,紧接着,一枚弓箭稳稳地射中了靶心。
吴斯辰不敢置信地看向身旁的顾柔嘉。
她手上拿着和他同款的弓箭,注意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卷翘的睫毛掩住了她眸底的光,幽暗地令人头脑瞬间从痛苦中清醒出来。
“还差两枚,对吧?”
她用手指将两枚弓箭稳稳搭在了弦上,目光锐利沉稳,偏过身后只露出侧脸和高挺的鼻梁。
随着两枚弓箭的同时发射,她也放下了手中的弓。
不出意外,两枚箭矢稳稳地钉在了靶子上。
吴斯辰不知不觉嘴巴都被震惊地张开。
“回去擦点药酒。”顾柔嘉把装备卸下,对着还没回过神来的吴斯辰说:“这几天胳膊别用力,会撕裂的。”
“柔嘉,你,你会射箭?”吴斯辰磕磕巴巴地问。
“看班长你练这么久,就学会了。”顾柔嘉开玩笑道,随后挥挥手,收拾东西离开了场馆。
独留吴斯辰在那里风中凌乱。
24. 无名的公主
没过多久,学校就组织到野外进行一次露营活动。
地点就在石方山。
带上基本的装备后,顾柔嘉跟随大部队一起来到了这座深山中开展两天一夜的野外露营生活。
当初她是看到了活动安排才来到这所学校的。
经过两周的等待,她终于靠近了目标之一。
跋涉三个小时后,众人累得气喘吁吁,带队教练看到他们的模样大声说道:“原地休息半小时我们再出发,坚持住啊同学们,我们还有二十分钟的路程就到扎营点了。”
顾柔嘉卸下背包,选了一块大石头坐下,随后拨弄起手腕上的表盘,闲来无聊之际还给自己测了测心率,86,一点都看不出她刚刚经历过负重训练。
经过上次的打击过后,吴斯辰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对顾柔嘉充满了好奇。
只要有空,他都会凑到顾柔嘉的身边东看看西问问。
“柔嘉,这是我哥从部队上寄来的饼干,你尝尝,特顶饱,而且有松香味,好吃!”
厚厚的银色包装被拆开,露出一片片橙黄的秀色可餐的饼干。
顾柔嘉顶不住他热烈的眼神,被迫拿下一块放到嘴边咬了一口,口感略咸,也很粗糙,只是管饱。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不错。”顾柔嘉评价道:“谢了。”
“我这里还有一包,你喜欢就拿着。”说着吴斯辰就从自己的包里又拿出一个想要塞给她,“我听说等到扎营点,后面的饮食都要我们自己去捕猎,要是没抓到可就没吃的了,这些你放在包里晚上饿了就吃,不够我这里还有。”
每个人的装备都是学校统一的,顾柔嘉看他像是变魔术一样拿出好几样吃食,诧异地问道:“你都装吃的了,你的衣服和帐篷呢?”
“那些东西我兄弟都带着,我负责食物。”
“哦哦。”差点忘了,不是每个人都跟她一样,是个独行侠。
“帐篷你会弄吗?一会要不要我帮帮你?”
“……”顾柔嘉见他一直不走,手里剩下的饼干变成烫手山芋,她是真不喜欢这种硬货,毕竟她小时候吃过很多次类似的食物。
吴斯辰还在喋喋不休,顾柔嘉听烦了,直接把手里剩下的饼干塞进他嘴巴里。
“你吃吧,我不饿。”
吴斯辰被突如其来的举动愣在原地,嘴巴里传来湿润的饼干面粉,还有一股淡淡的,跟饼干不搭边的清香。
他知道那是什么问题。
吴斯辰飘乎乎,重新回到兄弟旁边时一言不发。
一个好兄弟看着他好奇问道:“你刚刚过去跟顾柔嘉说啥呢?”
“卧槽,你耳朵怎么这么红啊!你干啥了啊!”
“……”
休息的时间很短暂,眨眼就过去了,教练重新点完名后就带着大家出发。
等来到目的地,这里已经被提前修整过。
毕竟总不能让这群公子小姐真的在深山里过日子。
选好扎营点后,同学们开始在教练的帮助下搭建帐篷等。
“老师,这个怎么弄啊!”
“我不会把他们两个组装起来!”
“哎呀,我的手好疼,力气小,老师帮帮我。”
“……”
顾柔嘉一边翻看说明书,一边把配件都组装好后开始套上外套将帐篷支棱起来。
等到吴斯辰过来想帮忙的时候,顾柔嘉的帐篷都已经装好了,她自己都跟着另一个老师去山里取山泉水。
一边走,她一边看着不远处的山巅。
高山用白雾作面纱遮掩,风缓缓掀起一角朝南前进。
“我们用杯子装好后带回营地,但是同学们在野外如果有条件,都要先生火煮沸后才能够饮用野外的水,防止感染寄生虫。”
营地下午有一段时间的自由活动,活动范围局限于周围的建筑围栏。
自从宸妃的墓在不远处被发现后,这一块原始森林逐渐有开发商接手打造成古代建筑旅游景点和自然景观。
目前还处于半开发的状态,只有基本的建筑设施,既满足了学生想要的体验,又在最大程度上拥有保护措施。
顾柔嘉一个人在森林慢悠悠地走着,抬头看着惨白的天。
刚开始出门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而现在太阳已经被厚厚的云层遮挡。
参天大树撑开的树枝交密布交错,将头顶的光遮挡住了三分。
越往深处走,离开身后人群的喧嚣,越能够听见森林的心跳。
顾柔嘉停在了围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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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看着醒目的警告牌就贴在围栏中央,她目光微凝,刚刚抬起右脚,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呼唤。
“柔嘉!”
“啧——”
顾柔嘉转过身,不远处吴斯辰对她挥了挥手,确认她接收到自己的信号后,小跑过来,脖子上挂着一台相机。
“柔嘉,这里风景不错,要不要拍拍留作纪念?”
顾柔嘉眨眨眼,抿了抿嘴,脸上满是拒绝的意味。
吴斯辰见状又说道:“我帮你拍,不用跟我合照的。”
害怕她接着拒绝,吴斯辰又取下相机道:“刚刚老师也说了我们要拍照留存,要是不介意,我把我的相机借给你,你一定能够拿到摄影第一名!”
顾柔嘉手头上空荡荡,和其他带着装备的同学形成反差。
“我对这个没兴趣。”顾柔嘉淡淡回复道,说完,她想重新找个地儿。
吴斯辰看着她孤零零的背影,犹豫片刻,还是默默跟了上去。
途中每次顾柔嘉回头,他就装作给四周拍照的样子。
“……”
能够活动的场地就这么大,等到两个人把周围都逛完了,顾柔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停下脚步转身面向吴斯辰,说:“拍完了?”
“我只拍了附近,没拍你……”见她皱眉,吴斯辰赶忙解释。
“我知道……”顾柔嘉小声念完,又朝他伸出手,“相机借一下。”
“好啊!”吴斯辰开心地把相机递过去。
顾柔嘉随机对着一旁的空地随意按下按钮,连画面也没看就还给了吴斯辰,“拍完了,你能走了吗?”
吴斯辰脸上的笑僵住,少女过于冷淡的回应就像是一只刺猬,拒绝所有试图抚摸她的双手。
“我……我……”被拆穿的心思让吴斯辰尴尬不已,他磕磕巴巴地想要为自己的行为辩解:“这里毕竟是野外,我怕你一个人会有危险。”
“危险?”顾柔嘉念了念,然后摇头,“你还是保护好自己吧,班长。”说着,她半蹲下身,捡起一块石头朝旁边的草丛丢过去。
“走吧,该回去了。”
“好,我们一起回去。”
吴斯辰说着继续跟在她身后,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草丛,一条胳膊粗大的蟒蛇慢慢滑过。
25. 无名的公主
入夜,篝火已然熄灭。
有的帐篷灯火通明,有的帐篷已经熄灯。
吴斯辰的队伍下午意外捉到了一只兔子,他们几人就着篝火一同烤了吃。
他拆下兔腿用锡纸包裹好准备送给顾柔嘉,等他走到帐篷门口,却见她已经熄灯。
“今天爬山这么久,她也应该累了……”毕竟是个女生,早点休息吧。
吴斯辰无功而返。
渐渐的,时间越来越晚,同学们陆陆续续都进入了梦乡。
而在深山处,顾柔嘉提着手电筒,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正快速穿梭在树林中。
她身手敏捷,手脚并用就爬过了岩石阵,随着海拔越来越高,温度也越来越低。
攀上山峰,她还要再走过一段路。
在顶上,这里意外的宽广,没有不长眼的石头挡路,也没有长得都一样的大树,只有零散的碎石与绿油油的草地融合交缠。
灯光所及之处,不见一个活物。
空荡的地方,只有顾柔嘉一人的脚步声。
空气稀薄,她缓了缓,吐出一口白雾,手中的拐杖矗立在石子堆里,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保温杯,喝了一口温水后继续前行。
走了几个小时后,在凌晨5点她终于到达了宸妃墓的旁边。
宸妃墓现在被考古学家以及警察严格把手着,周围也用黄色警戒线圈起来,陌生人不得靠近。
当年宸妃死得突然,明皇为之痛哭三天三夜,并为她准备了最豪华的陪葬。
墓中还设计了许多机关,旁人要是毫无防备闯进去,只会死不瞑目。
除了主墓,还有好几个次墓室用来存放陪葬品。
下葬的地点方位经过国师的盘算,隐隐成凤凰的雏形。
顾柔嘉站在最高处,低头俯视这片山脉,无论是被发现的地方,还是继续沉睡的珍宝,都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成了半死不活的废品。
风吹得人脸生疼。
她戴好口罩,从顶端一跃而下。
没有手电筒的灯光,她的身影已和黑夜融为一体。
站稳后,顾柔嘉盯着小土包几秒后,才划开自己的手掌,将血液滴在上面。
随后,土壤从内部沸腾,瓦砾朝外喷涌,最后形成一个深坑,一坨玄色的布料包裹的铜器正安安静静躺在中央。
她蹲下身,拿起来,拆掉布料,精致的铜镜经过岁月的腐蚀已经破败不堪,只有残留的雕刻纹路能够揣测出当年它的美丽。
靠近残片后,顾柔嘉心脏加快了一拍。
掌中剩下的血渐渐侵蚀铜镜的镜面,变成无数细微的触手,穿过镜面,触碰到核心后汇聚成一小团,最后将其吞噬干净。
随着灵魂的回归,残缺的记忆也清明几分,顾柔嘉眼前浮现她当年被五花大绑,乞求的模样。
“求求你,不要,不要杀我啊——”
站在她面前一身白袍的男人貌若潘安,眼底却全然没有怜悯,只有漠然。
他看着因恐惧而颤抖的少女,失望道:“原来是个雏。”
随着他冰冷的转身,刽子手听从命令,一刀斩下——
死亡的痛楚蚀骨噬心,历历在目。
顾柔嘉不由得抖了抖身子。
初晓从远处渐渐扩散天际,太阳从山的另一边露出头。
顾柔嘉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看向一览无余的天穹,云消散得差不多,阳光初落到身体上时,有股淡淡的暖意。
不温不热。
她该回去了。
……
早上7点30分,同学们陆陆续续起床洗漱。
吴斯辰很早就起来收拾好后,今天是他做早餐,打开几桶泡面烧开水泡进去,然后又打开自己的袋子,拿出准备好的面包,热完牛奶就准备送过去。
一旁的兄弟睡眼惺忪,拿着毛巾的手揉了揉眼角,问道:“斯辰,你又要给柔嘉送东西啊?”
“就是,才来几天啊你都跑了几趟了,你是她那边的还是我们这边的啊?”其他人打趣道。
吴斯辰解释道:“新同学当然要多照顾了。”
“哦呦~新同学~”
不理会他们的起哄,吴斯辰自问这是他做班长的义务。
拿着两样东西就来找顾柔嘉,站在她帐篷前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出来。
过了十分钟,吴斯辰手里的牛奶都冷了。
这时,顾柔嘉从外边走过来,一身的霜露打湿了她的外套。
“柔嘉?”吴斯辰诧异地看着她的打扮,疑惑道:“你去哪了?”
“……”
顾柔嘉没想到吴斯辰还会站在她门口等,有点梗,看清他手里拿的东西后,心底闪过异样的情绪。
“我去晨跑。”
“晨跑?”吴斯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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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下次可以叫我一起呀,我经常在家里锻炼……对了,你吃东西了吗?”
刚刚消化完一段恶心的记忆,顾柔嘉没有胃口,说谎道:“吃过了,你还有什么事?”
“哦,我怕你还没吃,想着给你送过来。”
“……”顾柔嘉沉默片刻,看着橘黄色晨光下的吴斯辰,他眼底清澈,神色诚恳,看不出一丝虚假的痕迹。
“正好有点饿了,谢了。”
顾柔嘉拿过他手里的东西就准备回帐篷里换衣服。
两人肢体接触的瞬间,吴斯辰的耳朵再次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他低着头,看着空荡荡的手,指尖还在滚烫,她的身体很冰,想一块冰山直直撞过来,却没有想象中的坚硬。
相反,柔软地跟棉花一样。
吴斯辰见她拉开帐篷,收敛了目光,可是余光还是撇见了其中一二。
帐篷里空无一物,没有被子,也没有枕头,就是简单的一块布。
吴斯辰脑子还没有想清楚,就见顾柔嘉关上了帐篷,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才意识到她正在换衣服。
“咳咳——”
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浮想联翩让他局促不安,赶忙走开清空脑子里见不得人的想法。
下午再简单做点野外活动后就收整回去。
路上,吴斯辰没有再来找她,让顾柔嘉有片刻的安宁。
她靠在车窗边,戴上耳机假寐,一幅生人勿进的模样。
等到校车缓缓驶入校门后,各家的车早早就在停车场等候。
顾柔嘉的也不例外,一下车,陈希拉就过来帮她背上书包。
分别时,顾柔嘉看见吴斯辰的脸色不太好,他看着面前一身黑西装的人,捏紧了拳头。
“我的父母……他们……”
他的声音颤抖,让人听不清。
“……”
回家后,顾柔嘉躺在浴缸里泡澡。
山上真的很冷,冷得她的脑神经隐隐发疼。
直到全身都被温水浸泡,她的眉心才舒缓开来。
掌心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她低垂眼眸,望着水中的双手,缓缓撕开结痂的伤疤,血的力量再次沸腾。
这一次,她看到了在某间书房里,安安静静躺着的一幅山水画。
画面中的地点隐隐熟悉……她记得,那是第一次醒过来的地方。
26. 无名的公主
时隔十年,顾柔嘉重新回到主宅,和记忆中的如出一辙,就连院子里的花都没有多一个少一个。
都说顾老爷是个念旧的人。
“小姐,请您在这里稍等。”
林管家终于给她一个好脸色。
“嗯。”
顾柔嘉听话地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
没过多久,林管家就带着她进了书房。
书房里,顾老爷坐在一边的软榻上,手里正在摆弄茶壶。
“来了。”
十年只是一个数字,只为他的鬓角增添几根白发,就连眉眼都还和十年前一样。
“坐。”
林管家安静地关上门走出去站在门口,留下两父女独处。
顾柔嘉面色不见胆怯,一屁股坐在顾老爷的对面。
她的从容不迫反而让顾老爷心底生出几分欣赏,他抬头看着多年未见的女儿,神色淡淡,看不出是喜悦还是厌恶。
“听说你找我。”
“对,我想跟您商量一件事。”顾柔嘉说:“关于我的留学和生活费。”
“嗯。”
见顾老爷喝茶,顾柔嘉继续说:“学校我没得挑,但是生活费方面,我希望要优厚点。”
“优厚?”顾老爷听到这里,不轻不重地笑了笑,问:“顾氏子女的开支都有规矩,你也不能例外。”
“我本来就是一个例外,现在再例外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顾老爷眼皮一跳。
看到他脸色凝固,顾柔嘉当做没看到:“从小到大,我没麻烦过您什么,现在我的目的很简单,三倍的钱,不多吧?”
对顾老爷确实不多,一个零头都算不上。
眼前的女人模样和他记忆中的人重合几分,让他有一瞬间的愣神。
“我只需要您答应这个要求。”
“这种事你找小林就行。”
“林管家说这是规矩,改不得。”
“他说得没错。”
“可是规矩也是人定的,更何况,现在顾家不是您当家做主吗?”
“江山代有才人出。”顾老爷回复:“顾家的事情当然有人做主。”
顾柔嘉一边说,一边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温婉的笑,“我知道前不久您正式把董事长的位置让给了顾云城,可是论股份,您才是最大的持有人。”
“商业我不懂,我只知道,谁拥有的最多,谁就有话语权。”
“而且,我是您的女儿,跟顾云城可没关系。”
“咳咳。”顾老爷轻咳两声,眼神中带着不赞同,“你和云城都是我的孩子。”
一个是商业帝国的掌托人,一个是混都混不出名堂的废物。
“要我答应你的条件可以,你能带给我什么?”顾老爷是生意人。
“……”
顾柔嘉想了想,开口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的存在。”
这句话一出,反而让顾老爷重新打量眼前的女人——比他想的还要通透。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失望,仿佛只是一个陌生人陈述一个事实。
“花钱消灾是最轻松的方式。”顾柔嘉说:“我要的不多,仅仅一点。”
“等你毕业,顾家不会有你这个人。”
既然能消灾,就彻底一点。
“一言为定。”
当晚,顾柔嘉提出还要在主宅里过夜的要求,美曰其名从这里开始,就从这里结束。
虽然外人不懂她的仪式感,但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要求,顾老爷是不会拒绝的。
眼前的女人目光短浅,放弃了长远的利益选择了眼前的甜头,一众仆人都在心底蔑视。
要真正的抢夺顾氏的财产,哪怕败落,只要安分守己,能够拿到的都是天文数字,区区几百万就让顾柔嘉满足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唯独只有顾老爷坐在沙发上沉思了半天。
人生走过大半,顾老爷见过无数人贪婪的嘴脸,可他并没有从顾柔嘉的身上看出半分贪念。
她到底想要什么?
“小林,看着她一点。”
事出反常必有妖!
虽然不理解顾老爷的担忧,但是林管家还是照做。
在享受一天的休闲时光后,顾柔嘉在睡觉之前提出想去书房找本书看。
“好的小姐,请跟我来。”林管家走在前面带路,心想这就要动手,探查顾氏的秘密吗?
可惜这些机密文件并不在书房。
不了解主宅的构造,也不了解顾氏的行事风格,顾柔嘉注定会失望而归。
然而林管家没想到,顾柔嘉真的再认真挑选一本书作为睡前读物。
她走在书架旁,饶有兴致地挑选着。
最后她选中一本坐下,对着林管家说:“我想喝点水。”
“好的小姐,您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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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林管家出去后就换成另一个女仆进来伺候。
顾柔嘉翻看了几页,渐渐被书中的狗血故事吸引,津津有味看着重生归来的女主大杀四方,把前世的敌人狠狠踩在脚下,还重新获得了真爱小狼狗,死心塌地的死士,守身如玉的边疆领袖……
得亏这本书出版得早,搁到现在估计连上架的可能性都没有。
“小姐,夜深了,您要不休息吧。”女仆劝诫道。
“嗯……再等等。”顾柔嘉看完结局后,起来伸了个懒腰,随后就看见挂在墙上的山水画,指着它说道:“这幅画我挺喜欢的,搬到我房间去,我今晚看着睡。”
“……”女仆愣了愣,看清她指的东西后赶忙说:“小姐,这幅是南宋清时期的山水画,您要动它我得问问林管家。”
“问吧。”顾柔嘉不为难她,对她说:“你去问问,不行就算了。”
“那,您稍等片刻。”
说话间,就只留下顾柔嘉一个人。
她转头就把血渗透进山水画上的太阳。
红彤彤的太阳失去了血的滋养,显得有几分刺眼,变得劣质。
“小姐,管家说不行。”
女仆很快就折返回来,看见顾柔嘉用手指轻轻抚摸画面的模样,顿时脸色大变,“小姐,这是古董,您不能直接触碰。”
“呵。”
顾柔嘉的嘲讽声很淡,淡到女仆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走了。”
顾柔嘉松开画,此刻她只想赶紧消化融合,正巧要踏出房门,路过一个白瓷釉的花瓶时,心口一阵,熟悉感顿时涌上心头。
她差异地看着花瓶,没想到第四件就摆在自己脸上。
“小姐?”
见顾柔嘉没了动静,女仆只好过来再催了催。
顾柔嘉听到声响动了动,女仆见状松了口气超前走去,她刚刚转身,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古董花瓶的瓷片散落一地。
顾柔嘉直接撞到了盛放古董的围栏。
“啊——”女仆惊恐道:“小姐,你做了什么啊!”
“这是少爷刚刚拍卖回来的孤品啊!”
顾柔嘉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额头被撞出血,血液滴落到瓷片上,红白相间,显得格外诡异。
“啊……没注意到……”顾柔嘉的声音低低的,低着头,长发遮住了她的眉眼,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27. 无名的公主
在物质缺乏的年代,弱小就意味着食物。
在目睹自己的姐姐被人屠宰后,瘦小的妹妹被吓得失去言语的功能。
“这个还太瘦了。”
“至少比那个大点。”屠夫指了指被吓到失去思考的妹妹,“这个管一周,下周没大的再杀她。”
“老孙家不是还有个刚刚生完孩子的吗?听说躺了几天了。”
“再不行就抬上来吧。”
“也是,光生不干活有什么用?”
“……”
弱小的妹妹第一次没有吃晚饭,夜晚做梦,她梦到自己太饿了,走到一座糖山面前,不断张开嘴吃东西,最后把肚皮都撑得像怀胎十月。
大快朵颐后,她拖着臃肿的肚子躺在糖汁里,忽然有人从后面提起她的脖子,吐着恶臭的气狞笑道:“这个也养肥了,可以宰了。”
“我要吃大腿!”
“我喜欢啃手指!”
“脑!脑花煲汤!”
周围的场景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围绕了一群冒着绿光的人群,他们按着刀叉对着她身上的部位争夺,甚至有人等不及,直接用刀砍下了她的耳朵,直接放进嘴巴里咀嚼。
血腥味充斥了整间屋子。
妹妹只能无力地挣扎,忽然觉得身下一疼,有什么东西要从她的肚子里爬出来。
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肚皮越来越大,最后,一双血淋淋的手撕破了她的肚皮,剧烈的痛楚让她撕心裂肺叫嚷,可是被人砍了舌头,只能发出细微的声音。
一个婴儿从她的肚子里爬出来,一边爬,一边拿着她的肠子放在嘴巴里吞下去。
“娘亲……娘亲……饿饿……”
不不不……不要!
“不要吃我——”
妹妹从噩梦中惊醒,抬头看着破败的屋子,头顶是漏风的屋檐,凭借微弱的月光才能看清屋内的陈设。
她连一件像样的被子都没有,以前都是姐姐抱着她睡。
她被寒冷的风冻得直哆嗦。
“不行……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妹妹恢复几分神智后,求生的本能让她蹑手蹑脚爬出了摇摇欲坠地木屋。
村里人从来都不怕这些储备粮逃跑,因为离开了村落,外边是无穷无尽地野兽与寒冬,连存活的可能性都没有。
往年村子没有这般残暴,今年庄家收成不好,皇帝的税收又一年比一年高,民众难以承担。
不少人家为了活下去开始易子而食。
妹妹的父母在村的另一头,她和姐姐被一起送过来才三天,姐姐就死了。
晚上,村里人给了她一碗热汤。
可是那是她姐姐的汤,她怎么喝得下!
妹妹饥肠辘辘,一心想要逃离地狱,不知不觉她在荒原中迷路,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白茫茫一片。
雪,血,冰,热……
疲惫的身躯留下一串越来越浅的脚印。
最终,她无力倒在一颗枯死的大树下。
树叶凋零,满目肃杀。
“我不想死啊……为什么……为什么死的都是我们……”妹妹不理解,家中同样有个弟弟,他却肥头大耳……
要是论吃,明明是他有更多的肉,为什么死的是最疼爱她的姐姐!
如果……如果地狱里真的有魔鬼,她愿意付出一切,只想换回姐姐,一起在春天远走高飞……
妹妹眼前出现幻觉,自己赤身裸体地被放进一口锅里,水咕噜咕噜涨让她浑身滚烫。
“我要你的肉……我要你的骨髓……”
耳边传来恶魔的低语。
妹妹已经分不清现实还是幻觉。
她是不是已经死了,被村里的人找到尸体,然后拖回去装成他们打猎的猎物。
猎人们高举双手,为今晚丰富的晚餐举杯痛饮。
而她的身躯被困在小小的一口锅中。
“我要的你的灵魂。”
“灵魂……”妹妹无意识地呢喃。
“你想要什么?”
“我要……我要……”
达成目的,熊熊大火梵尽一切污秽。
魔鬼饫甘餍肥,满载而归。
…………
顾柔嘉从梦中醒来,浑身战栗不止。
忍不住伸手扶额,摸到被包扎好的伤口正在隐隐作痛。
“啊……畜生啊……”顾柔嘉忍不住骂了一句。
“咚咚——”
“小姐,该起床了。”
“知道。”
顾柔嘉收拾好情绪,起床换衣服,在主厅用餐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下楼的顾云城。
多年未见,当年的美少年少了几分柔软,多了几分硬朗。
继承了母亲的柔美与父亲的帅气,顾云城举手投足间满是上位者的姿态。
他只用余光扫过顾柔嘉一眼。
顾云城只是回家来拿东西,等他回到书房看到几样东西不对劲后问了才知道,他的“妹妹”竟然有胆子来这里。
见她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顾云城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于是他看了一眼林管家。
林管家心领神会地拉开主位的椅子。
顾云城刚刚坐下,女仆就端上了清新可口的早餐。
他的肠胃不是很好,吃得清淡。
顾柔嘉则相反,昨晚她受伤,特意叮嘱今早要吃喝鸡汤,还顺带啃着烤鸡翅。
“你昨晚打碎的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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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城看她吃得麻麻香,说:“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啥啊?”顾柔嘉不懂装懂,眨巴无辜的眼睛,“不就一个花瓶吗?值得跟我计较吗?”
“……”
顾云城冷嘲热讽的笑声从嘴角溢出,“也是,听说你十年都没上学,最近怎么样?能适应学校的生活?”
“还行。”顾柔嘉敷衍道:“比之前的好。”
十年前,他们在同一所学校。
说起来,顾柔嘉算得上他半个学妹,又跟他有半份血缘关系。
“你跟爸说要出国?”顾云城的耳目遍布,他们昨晚达成了什么条件今早全部都被他知道了,“准备去哪?”
顾柔嘉把鸡肉放在嘴里咀嚼,香味四溢,“还没定,好像是美国吧。”
她对自己去哪里一点都不关心。
顾云城低头喝了一口白粥,“如果你不想去我能帮你。”
顾柔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顾云城风轻云淡地说:“我认识一个朋友,家里催得紧,有时间你们可以见见。”
“……”
顾柔嘉想起来原剧情了,嗤笑一声,“顾氏家大业大,也需要做皮条生意?”
粗鄙的话没有激怒顾云城,他狭长的眸底涌动暗流,接着说:“你从小在国内生活,未必习惯得了国外,况且真的去就不能再回来,你舍得?”
话里话外他都笃定了顾柔嘉根本抛不下顾氏的荣华富贵。
“钱这东西很好,但是够用就行。”顾柔嘉说:“玩了这么多年,我也玩累了。”
说着,她还打了一个哈切,没睡饱,“吃完我得再睡一会,你要去上班?”
顾柔嘉用油腻腻的手在空中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加油哦,多赚点钱。”
他辛辛苦苦赚钱,她在家里吹空调睡大觉。
“……”
顾云城纤长的手指捏紧了餐巾纸。
他此时还不知道这种情绪叫做嫉妒。
“滴滴——”
手边的屏幕亮起,下属发来简讯,说相关部门又到公司来说要进行检查。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二次了。
最近上面对他们的交易流向监管尤为严格,特别是拍卖行的生意,办公室被检查得翻了个底朝天。
其中不包括一些人的撺掇,可是顾云城的直觉告诉他,背后一定还有什么原因。
想到这里,他又看到剩了一盘鸡骨头的盘子,忍不住皱眉,心想要是所有人都跟这个蠢“妹妹”一样该多好。
总会有几个跳蚤惹他生厌。
“喂,alice,把顾涛那几个的分公司位置都给我裁了……”
他不开心,自然有人遭殃。
28. 无名的公主
集齐碎片的过程她没有想过会轻松,可也没有想过会如此曲折。
魅力之都的照片在夜色中熠熠生辉,不断有进出的权贵和场外一排排的名车无声彰显它暗夜帝国的身份。
最后一样东西就在里面。
顾柔嘉深呼吸一口气,望着鎏金的阶梯,进口就像地狱的大门朝她缓缓打开。
直觉告诉她,不能现在进去。
在门口徘徊了一份钟,顾柔嘉还是离开了。
在她离开后,大厦顶楼,豪华的办公室内,孙旻意兴阑珊地关掉显示屏,端起桌边的红茶喝了一口,“胆小的猫咪。”
“滴滴——”
桌上的应答机响起。
孙旻按下绿色接听键。
“老板,又有几个闹事的。”
“嗯。”孙旻说:“你们处理就行。”
“其中有一个是长今集团的高管。”
“按规矩,不用理会。”
“是。”
孙旻收起刚刚拿出来的黑手套,他本来是准备跟顾柔嘉再续前缘的,可惜对方临阵脱逃了。
一旁默不作声的女人见目标走了,问:“要我追吗?”
“不用,我们是守株待兔,不是主动出击。”
“她会回来的。”
融合是一条单行道,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来。
没有完整的灵魂,她就无法压制血脉中的反噬。
顾柔嘉走在江边,看着倒映灯光的江面波光粼粼,忽然想起来一个名字。
某某酒店总统套房内,刚刚吃饱喝足的男人正红着脸,在几个保镖的保护下乘坐直达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
孙金刚刚上车,摸了摸口袋才发现手机忘记拿了,对着一个保镖说道:“你上去把我手机拿下来。”
“好的,董事长。”
他半眯着眼坐在车上修身养性。
不一会人就折返回来,直接坐上司机位,不等孙金开口直接发动轿车。
孙金闭着眼问:“手机呢?”
司机没有回答他。
孙金察觉不对劲,睁开眼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正摆弄方向盘。
他大惊失色问道:“你是谁?”
顾柔嘉在她十四岁的时候就会开车了,甚至赛车也摸过,三下五除二就甩掉了后面的追兵。
眼见她没有理会,孙金撑着臃肿的上半身就想要来抢方向盘。
“草!”顾柔嘉骂道:“在高速路上,你给我安分一点!”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听到软软的女声,借着车窗外不断闪过的灯光,孙金这才看清楚了她的脸——一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
“不想死就闭嘴!臭死了!”顾柔嘉忍不了他身上的烟酒味。
“你找死!”孙金怒骂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究竟想干什么?”
顾柔嘉吐一口气,忍不了直接打开空调抽气,“再吵我直接撞在路边,一起死啊!”
偏激的话让孙金敢怒不敢言,他眼睁睁看着仪表盘飙升到180,竟然还起身把安全带扣好,满怀希望地朝后边打量,想看到救兵。
“别看了,都被我甩了。”顾柔嘉通过内视镜看到他紧绷的表情,跟五花大绑的肥猪惊恐表情一模一样。
“不想死就好好回答我几个问题。”
孙金吞了吞口水,他从未见过如此彪悍的绑匪,直接打断道:“我可以给你很多钱,你先开慢点!”
“你跟孙旻什么关系?”顾柔嘉对他的条件充耳不闻。
“孙旻?哪个孙旻?”孙金被空调热得满头大汗。
“不知道?”顾柔嘉语调上扬,然后狠狠踩了一脚油门,车速眼睁睁又爬上了200。
在这条宽广的路上飞驰着。
“孙旻,孙旻……”孙金头脑风暴后回答道:“你是说魅力之都的孙旻?”
“对,他不是你手下吗?你还给我装傻?”
孙金被她的话一卡,小心翼翼说:“你找他吗?那你找错人了啊!”
“先回答我的问题,你们两个什么关系!”
“我。我……”孙金欲哭无泪:“我就跟他是同村的人。”
“那许星白又是怎么回事?”顾柔嘉说起那晚抓捕她的女人名字。
“谁?”孙金这下是真懵逼了,“什么许星白,我从来没有听过啊。”
“没听过?”
顾柔嘉又踩了一脚油门。
孙金被惯性狠狠扑在坐椅子上,看着眼前的路越来越模糊,差点尿出来,“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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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听过啊!我骗你不得好死!”
见他不像说谎的样子,顾柔嘉忍不住蹙眉吐槽,“你一个公司老总,怎么这么窝囊。”
“我就是个挂名的啊!我跟孙总祖上沾亲带故,所以他让我来挂个名,我真的不知道魅力的事情,跟孙总也真的不熟,他就是赏我吃口饭,你大人有大量,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找他去啊!”
“哟,你还知道我跟他有仇啊?”
孙金抹了一把泪,暗道没仇来找他做什么!要知道在公司内部,除了必要的出席活动,孙旻根本不让他出现在大众的视线里,公司大大小小的事物自然有人担着,他就是个傀儡。
“他自己放着老大不做,让你来做?”
孙金也问过孙旻,当初来找他时,他只想要谋个生,然后就被稀里糊涂推上了这个位置。
他不知道,在术士的角度,有一种常见的手法叫替身。
“孙总他……孙总他说看我岁数大了,又跟他父亲是一辈,所以让我挂个虚名颐养天年。”
“孙旻可是一个混蛋。”顾柔嘉冷笑道:“你还真放心坐上去。”
忽然车后响起警铃声。
顾柔嘉看向后视镜,几辆警车正快速逼近。
孙金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镇定下心神对着顾柔嘉说:“警察来了,你跑不了的!赶紧给我停车!”
“跑不了就死呗。”顾柔嘉玩笑道:“黄泉路上我们两个作伴。”
“你你你——”孙金用颤抖的手指着她骂道:“你是个疯子!”
与此同时,派人跟踪顾柔嘉的顾老爷也收到了讯息。
“什么!你说她绑架了魅力之都的老总?”
顾老爷快速进行头脑风暴,分析来分析去,烟都抽完了几根也没想明白,魅力之都的孙金跟顾氏有什么关系,硬要说的话,最多是商业上不大不小的竞争。
毕竟顾氏的主要方向是在房地产及主宅科技创新方面,其他的更多是些锦上添花的副业。
“不能让她这么胡闹下去!”
今天绑架一个,说不准明天就能干出更出格的事情。
“安排这件事的公关,不管结局如何,都不能跟顾氏沾上半点关系!”
“结束之后,直接送她去美国!”
29. 无名的公主
前方高速路口已经有几辆警车布控,红蓝灯光不断闪烁。
顾柔嘉犹豫片刻,还是踩了刹车放慢速度。
“孙金,你不想死就好好说话。”
孙金闻言只觉得嘴巴一疼,被对方强硬地塞了东西到嘴巴里。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黑色的迈巴赫停靠在路边,蹲守的警察立刻涌了过来。
“下车!”
其中一人举着配枪,口吻严厉,目光如炬。
顾柔嘉不见半点慌张,神闲气定地解开安全带,然后在众目睽睽下打开车门。
孙金刚一下车,就被保镖护在身后,超速的体验让他腿脚发软,不得不一边靠着车,一边靠着人。
“你,你这个……”他指了指顾柔嘉。
顾柔嘉被警察一把压在车头,反手拷住。
看着手里的女人,警察心里不由得嘀咕:这就是报警说的绑架犯?
说是孙金的女儿他们相信啊!
等回到了警局,孙金从刚刚的阴影中活过来,一脸得意洋洋的看着被拷在椅子上的顾柔嘉,恶狠狠道:“小丫头,怎么样?现在的滋味可不好受吧。”
顾柔嘉的手指在铁板上轻轻拍打。
孙金恍惚看到她的眼睛有一瞬间的红了。
这时,审讯员推门而入。
两人一左一右坐着,其中一人手里还拿着纸笔。
“说吧,为什么绑架?”
顾柔嘉抿了抿嘴,开口道:“绑架?什么绑架?”
“小姑娘,要不要我们再帮你回忆一下你刚刚的‘英勇’行为?在高速上开260迈,还带着孙先生。”
“是他要求的。”顾柔嘉对着孙金,笑了笑,“他让我帮他开一段路而已,怎么会是绑架。”
孙金被这话气得脸通红,怒斥道:“你在说——”
话还没说完,心口就是一阵剧烈的针扎般的刺痛,他捂住胸口,一副快要被气晕过去的表情。
“我在说实话,孙先生。”顾柔嘉的语速放慢,务必让他听清楚每一个字,“孙先生,你自己说,是不是你让我帮你开一段?”
审讯员听到这话直接笑出了声。
“不然我怎么会直接停车?”顾柔嘉说出他们的疑虑,“我要是真的绑架犯,我不求财,不求命,就单单开一段路?”
“……”
孙金不死心,还是想要说出她在车上威胁的事实,可是每每话到嘴边,他的心脏就剧烈的疼,一下,两下,疼得越来越深,又不至于让他昏过去。
他看向悠闲自得的顾柔嘉,心底忽然生出一个恐怖的念头。
刚刚在车上的最后一秒,顾柔嘉喂他吃的到底是什么?
他额头上的冷汗刷刷直流。
无论审讯员怎么问,顾柔嘉的答复没变过。
就在双方陷入僵局的时候,另一个警员走了进来,在同事的耳边说了几句。
“顾氏?”警员诧异地看了一眼顾柔嘉,没想到她还有这层渊源。
“我家里人来找我了吗?”顾柔嘉已经能够想到顾老爷子大发雷霆的模样,不过钱已经打到她卡上了,她也懒得管。
警员沉默片刻,又重新看向孙金,问道:“孙先生,今天的事情……”
孙金擦了擦汗,咬牙说:“嗯,是我让她开车,我的保镖误会了。”
果然,此话一出,心口不再痛。
妖女!妖女啊!
“既然是误会,那我们就不立案,但是对于顾小姐在高速上超速行驶的行为还是要做出处罚。”
孙金的胸口又痛了,他赶忙接话:“是我让她开的,是我,有什么责任罚我就行!”
警察被他上赶着的样子愣住,“孙先生,车是她开的,就算是你要求的,她也要负责任。”
顾柔嘉的手依旧轻轻拍着。
“我来,我来。”孙金捂着胸口道:“罚金什么的都让我来。”
到此,顾柔嘉才收手。
警局外,顾家的车早早就等着。
为了把她捞出来,顾氏集团的法务部都被迫加班,陈希拉的身后就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律师。
出乎他们意料的事,这件事还没动用顾氏的力量,顾柔嘉就被释放了。
在回家的路上,陈希拉看着沉默不语的顾柔嘉,她低头思考着什么。
想了想,陈希拉还是开口说:“小姐,林管家刚刚说,明天就要去学校办手续。”
“嗯……”顾柔嘉兴致缺缺地回复。
见她没有心思关注自己的后路,陈希拉也不再多言。
翌日,清晨,顾柔嘉早早就被带到了学校去办留学手续。
有钱能使磨推鬼,原本需要一年的时间如今眼睁睁随着顾氏几栋楼的捐赠,变成了立马可以入学。
顾柔嘉还在想昨晚孙金的表现,他能够被咒术控制,就说明他跟那群人关系不大,或者说他根本不知情。
当年她娘亲被明皇强迫,企图用血咒逃生,却被一个男人压制住。
一个穿得仙风道骨的男人。
“陛下,这是长生药,您按时服下。”
吃过长生药的明皇,觉得他还能再战三百年!
再一次野外狩猎中,遇到了在山林里采摘药材的姑娘。
他欺身而上,认为天下的女子都是他的所有物。
男人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直到女子身下流血,不堪受辱,血咒发动的一瞬间就被男人一剑刺穿了手掌。
“啊——”
明皇并不喜欢重口味,血腥味布满了他的口腔,他嫌弃地起身,“国师,你这是作甚?”
被称为国师的男人只是微微弯腰鞠躬,声色温和,“陛下,此人刚刚采摘过毒物,我怕会伤及陛下。”
“什么!”明皇踱步走开。
“陛下不必担心,从此以后,她不会对陛下您做什么。”
“那就好,既然入了朕的眼,就封为美。”
“遵旨。”
“……”
他们身后的势力会跟国师有关吗?
究竟如何,她都需要拿到最后一块碎片。
顾柔嘉思考着对策,会议室内一个老师还在喋喋不休跟她讲解注意事项吵得她心烦意乱。
“你们说就好。”
顾柔嘉直接拍桌子,脸上挂着不爽的表情直接走了。
刚出门拐个弯就看到了吴斯辰。
他顶着两个熊猫眼,面色憔悴,不复往日的温和风采。
身边还有两个经常在一起的兄弟互相安慰道:“斯辰,我妈跟我说了你家的事情,要是有什么难处,你就来找我!”
“是啊,斯辰,没事的,你还有我们呢!”
“斯辰,你现在退学,那你高考怎么办啊?”
吴斯辰的爸妈做生意失败,一朝负债上千万,承受不住打击后双双跳楼,只留下吴斯辰一个人。
如今他的家产全部被法院查冻扣,手里头仅剩下点可怜的现金。
他张了张嘴,看着热心肠的同学,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事,我自己有安排,你们别担心我!”
吴斯辰故作坚强道:“好了,快上课了,你们先去上课吧,回头我安顿好了再跟你们联系。”
等送走他们,吴斯辰知道或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失魂落魄地转身,手里拿着退学证明,转头就撞上了顾柔嘉的肩膀。
顾柔嘉刚刚想出些眉目,抬头一看来人竟然是成天跟在她身后的“小跟班”。
吴斯辰也没想到还会再见到顾柔嘉,他听说她准备出国留学,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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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学校里没见到,他还以为后半辈子再也不会看见她。
可是如今他已经没有心思去应付自己的青春躁动,只是勉为其难地露出个比鬼还难看的笑,“柔嘉,好久不见。”
“……”
顾柔嘉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吴斯辰张开的嘴又闭上,假装轻松地耸了耸肩,摇摇头说:“没事,我过来办点手续。”
“听说你要出国了,是哪个学校啊?”
顾柔嘉敏锐地看到他手上拿着的资料,显眼的退学两个字刺进她的眼中。
“什么艺术大学把。”顾柔嘉根本就没听那个老师说了什么,“你要退学?”
听到这句,吴斯辰才意识到自己手里的资料往外翻,心头顿时翻涌复杂的情绪。
“我,我……”
“遇到什么事了?”顾柔嘉问。
“家里出点了事。”吴斯辰见状也不再掩盖,“以后,柔嘉……你,你多和他们说说话,别总是第一个人。”
“……”
顾柔嘉挑眉,想不到他还像个老妈子一样碎碎念。
“打住,你别教育我。”
“我没教育你……”吴斯辰无奈说:“我……算了,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他有什么资格继续说下去。
看他步履踉跄,顾柔嘉本来不想管,待在阳台抬头看天,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在温暖的阳光中,他孤单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
一如当年红墙下被人欺负后暗自发誓要变强的小姑娘。
她从地狱中好不容易爬起来,如今获得的一切摇摇欲坠。
“呲牙必报可是我的性格啊……”
顾柔嘉喃喃自语,同时注视着他,直到看见他在校门口,忽然蹲下身,用手抹了一把脸。
“……”
唉。
当年她没人帮忙,如今……
顾柔嘉无声地叹口气,随后下楼跑了过去。
“吴斯辰,你等等。”
被叫住的吴斯辰赶忙站起来,第一次被顾柔嘉主动理会让他受宠若惊,又不想接受她的安慰,摆摆手说:“我没事,就是肚子不太舒服。”
“这个给你。”
顾柔嘉递出一张银行卡。
吴斯辰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伸手接过才看清是一张银行卡。
“密码是263281,里面是两千万,你拿去用。”
“什,什么?”听到金额,吴斯辰磕磕巴巴道:“不行,柔嘉,这么大的金额……不对,我不需要这些,柔嘉你收好,刚刚的话我当没听到。”
他想要归还的手被顾柔嘉一把握住,随机又用另一只手掐住他的耳朵,笑着说:“耳朵没听清我可以再说一遍,密码是263281。”
“柔嘉,你别这样!”
吴斯辰挣扎开来,“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你不是需要钱吗?”顾柔嘉挑眉问:“拿着,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要回来过。”
“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情,柔嘉,我……”
“好了好了。”顾柔嘉摆手示意他住嘴,“我不想听你长篇大论的,你知道我是谁吧?”
吴斯辰愣了愣。
“我姓顾,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这是顾老爷子答应给她的留学生活费。
可是顾柔嘉已经想通了,她对吴斯辰说:“你是个潜力股,就当是我的投资款,如果我能再见到你,你可是要还的。”
吴斯辰张的嘴又缓缓闭上,鼻头一酸,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只知道嗓子眼疼得说不出话。
“加油啊我的投资股,别让我失望。”
顾柔嘉拂去他眼角的泪花,挥了挥手,随后先一步离开了学校。
30. 无名的公主
顾柔嘉大白天打车来到魅力之都的门口,此刻还没有开门营业,她不管不顾,直接走了进去。
一旁的前台工作人员见到有人进来,赶忙微笑道:“小姐您好,我们现在还没有营业哦,下午3点才开门,您先到旁边休息一会好吗?”
顾柔嘉捂着肚子说:“我肚子疼,借个厕所。”
“往左边走,直走到头就能看见。”
“嗯嗯,谢谢。”
顺着指示牌,顾柔嘉一路来到拐角处,随后消失在摄像头中。
等到显示屏中再次出现她的身影时,她已经来到了顶楼的门外。
她低头看着门把手,扭了扭,竟然没有上锁,轻松地就让她进入了魅力之都的核心地带。
本能指引着她前进的方向,走到木盒旁,没有犹豫地打开盒子,将里面的器皿在掌心一划,血液覆上冰凉的表面,随后渐渐吞噬它的灵光。
“还不出来吗?”顾柔嘉淡淡的说。
藏在阴影处的影子晃了晃,随后慢慢走出来,正是许星白。
顾柔嘉看到是她后,笑了笑:“是你啊,那孙旻正在被顾氏的麻烦弄得焦头烂额吧?”
她为什么对魅力之都下手?
顾老爷子可不相信警察给出的那套说辞,他笃定了顾柔嘉藏着狼子野心。
他这一生不相信任何人的性格反而让他无意间帮了顾柔嘉的忙。
“怎么,直勾勾看着我拿到,不阻止我?”
许星白捏紧了腰间的枪,掏出来对准她,“请你跟我走一趟。”
“你要带我去见谁?”顾柔嘉问:“上次的沈队吗?”
许星白不回答。
两人僵持片刻,顾柔嘉的血逐渐凝成一条细细的长线,随后缠绕在她的手腕上。
“让我猜猜,应该不是她。”顾柔嘉温柔地摸了摸手腕,眼神却冷得像冰刀,“想让我苏醒的只有那个畜生了。”
“许星白,我们做个交易如何?”顾柔嘉把血线收了回去,看着如临大敌的许星白浅浅一笑,“我知道你很在乎那个男人——叫零是吗?”
“他是魅魔的后代。”顾柔嘉直白道:“是不是很享受他的爱抚?”
眼见许星白变了脸色,顾柔嘉火上浇油:“他应该不止服务你一个人吧?”
“你在说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被魅魔标记过后会有痕迹吗?”好巧不巧,上次在基地里她看见不少人身上都有同样的标记。
“你不想让他只属于你吗?”顾柔嘉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灵魂的融合不仅仅让她觉醒了全部的力量,同时也唤醒了背负的罪孽。
“看着心爱的男人在别人身下承欢,你没有一点想法?”
许星白握着枪柄的指尖发白。
“我可以帮你,许星白。”
犹豫再三,许星白直视顾柔嘉,打了一个手势。
顾柔嘉心领神会,无声说了几个字。
随后,许星白缓缓放下手。
……
是夜,墨色的天,阴冷的风。
顾柔嘉被带到了上次的基地里,她看着坐在高台上的男人,恨意就像汹涌的大海盈满了整个眼底。
“果然是你啊。”
高位上,孙旻双腿交叉,两只手摆放在腿上,俯视着顾柔嘉。
“没想到殿下还记得我。”
“也只有你这个畜生会躲在别人的身体里。”顾柔嘉冷笑道:“怎么样,被我草的感觉爽吗?”
孙旻,或者叫他国师,他双目含笑,一如她记忆中讨厌的模样。
“是孙旻想草你。”
“寄生也有触感。”顾柔嘉继续嘲讽,“你不是自诩天底下最纯净的人吗?整天穿个白衣服晃来晃去恶心死了。”
国师不理会她的冷嘲热讽,目光凝在她身上片刻,随后满意地点头道:“你融合完全了。”
“是啊,不然多浪费你精心设计送到顾家的东西。”
“得到完全的力量不好吗?”国师说:“殿下应该感谢我。”
“感谢你?”顾柔嘉笑了,“感谢你当初把我大卸八块吗?”
“那只是为了保全殿下的魂魄。”
“放你爹的狗屁!”顾柔嘉这十年过得多潇洒,现在就骂得多有脏。
在网上学到的芬芳足够让她持续输出半小时,越来越难以入耳的话终于打破了国师长久冷静的面具。
国师呵斥道:“够了——”
许星白在一旁早就塞上耳塞。
骂爽后,顾柔嘉才回到正题,“这么写年,我看你也是没长进的玩意,研究来研究去,一点花招也没变。”
“不对,你变得更丑了。”
“浑身都是粪坑的臭味!”
国师冷笑:“你来见我就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是。”顾柔嘉说着就召唤出了血线,轻抬眉头,舔了舔嘴唇,“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国师目露意外,随着顾柔嘉一步一步的深入,他显得有几分激动,“啊,这就是魔鬼的力量吗?”
在国师小时候,师傅曾经对着他说:“你天资聪颖,能成大业。”
“此乃药籍,你且今日观学。”
“这是剑术师傅,你好生跟练。”
“天下的奇门八卦,为师能教导的你已经学完了。”师傅白发苍苍,他算出自己的岁数将近,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徒弟,隐隐见他身上有红光,他睁大布满血丝的双眼,想要为其算上一卦,刚刚铺开手中的龟壳,一口老血忽然吐出。
“师父——”
老人颤颤巍巍指了指他,“你……你……nie……”
离开师门后,国师想要更强更多的力量,在卜算的帮助下,他找到了顾柔嘉的母亲,最后的巫族少女。
他在巫族少女身上做完实验后,她竟然怀孕了。
而为了保护女儿不再遭受国师的摧残,她用命作为祭祀将女儿的能力封印。
直到顾柔嘉作为普通人死去。
她本该进入轮回,却被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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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生生劈碎魂魄,被作为宸妃的葬礼一同封禁。
可笑的是明皇为了延续朝代的国运,在国师的建议下,杀了宸妃,并且用她的死为借口造了风水压住邪祟。
过于贪心就会自食其果。
明皇的愧疚让他立下不合时宜的太子,最后也葬送了自己的千年长梦。
……
“国师,你想要魔鬼的力量?”顾柔嘉眯着眼问:“你不怕我和魔鬼达成契约,让祂杀了你?”
见她终于回到正题上,国师嘴角重新浮现一抹笑意,一个眼神示意,许星白按下某个机关。
“这里是为祂打造的专属空间。”国师双目放出精光,看着顾柔嘉的目光越来越炽热,“来吧,让我看看。”
他根本就没有把顾柔嘉放在心上,甚至透过她想要看见背后的影子。
“畜生啊——”
顾柔嘉看着他疯狂的神色,不再按捺身体的骚动,全然接受了所有的力量涌动。
血就像泉水一样从她身体里喷涌而出。
顾柔嘉要杀了国师。
许星白感觉到空间有一瞬间的撕裂,随后巨大的威压让她心生退意。
反观国师,他快乐疯了。
极致的力量是他毕生的追求,妄图以人类的身躯比肩神明。
顾柔嘉意味深长道:“还真是一点都不看我啊——”
红色渐渐凝聚融合在一起,魔鬼察觉到定下契约之人。
“那就见一面。”
国师自以为掌握了全部的咒术,却不知道,神明只保护祂的信徒,在祂现身的那一刻,其余活物都将被熊熊业火焚烧。
许星白看到顾柔嘉对她比了一个三,随后她在心里默念一二,到最后一秒的时候,她重新按下了按钮的同时,打开了大门离开。
房间的桎梏被取消。
国师还来不及反应,一股灼热的火焰就将他吞噬殆尽,连一句哀嚎声都没有。
“已死之人。”
火焰注视着顾柔嘉。
顾柔嘉知道,动用巫术后死亡的归宿既是深渊。
“是啊,可是我还没有许愿。”
顾柔嘉坦然道:“死前我没有定约,如今你欠我一个。”
火焰晃了晃,没想到世间还会出现这个bug。
“不过我也快死了。”顾柔嘉为了让祂出现,用生命为祭。
“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火焰思考片刻,同意了她的要求。
门外的许星白只觉得手腕一疼,低头一看,是一道火红的印子缠绕在中间。
随着门内的温度降低,印子也慢慢消失不见。
顾柔嘉达成了她的诺言。
许星白重新打开门,里面一片狼藉,所有的东西都被烧得焦黑。
地上一堆渣渣灰。
顾柔嘉的所有东西都没留下,她抓起一刨黑乎乎的粉,用个小瓶子装起来。
“我答应你,会带你去春望谷。”
无论它在哪。
31. 倾城之路
许倾城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她们拥有相同的姓氏,生活却截然不同。
她的父母是当地有名的富商,哥哥也是优秀的继承人。
两人在学校的生活,大多时候都是许倾城带着她,明里暗里给了不少生活上的帮助。
然而就在高三这关健的一年,好友离奇失踪。
有人说,她嫁人走了,也有人说,她死了。
许倾城不相信她会嫁人,因为她们约好要一起上重点大学,为此,她还跟家里闹翻——因为家里人希望她出国留学。
许倾城也不会相信她死了,因为有她在,为什么许星白要寻死?
她想不明白,拜托家里人帮帮忙,等了大半个月却一点消息没有。
在某个午后,他哥哥一脸疲惫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告诫她:“许星白已经死了,你不要再问,也不要再查。”
许倾城不可置信地看向哥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颤抖着声音问:“死了?为什么?怎么死的?在哪里?”
哥哥沉默半晌,说:“你就当她死了。”
家里人的态度告诉了许倾城一切。
她默默握紧拳头,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后来,许倾城出国留学,遇到了现在的男友方修。
方修的名字一听就很温文尔雅,然而现实中的他却是一副痞子样,常年混迹黑街打架,一身的腱子肉,看上去十分有安全感。
许倾城是在一次回家的路上被人抢劫,方修挺身而出,不知道是不是吊桥效应的影响,印在许倾城眼中方修的模样瞬间高大起来,以前从来都不会看一眼的小混混,此刻夺走了她的心魂。
“没事吧?”
方修人高马大,站在惊魂未定的许倾城面前,手里还拎着刚刚抢回来的精致羊皮包。
许倾城穿着一席清爽的夏装,紧贴的裁剪将她圆润有致的身材衬托,典型的东方长相,却画着猫系妆容,俏皮可爱又不失活力。
看得方修在心里直吹口哨,是个小美妞。
许倾城不安的心被方修投下的阴影覆盖,奇迹般地有了稳定的认知,脉搏开始下降,燥热的街道让她红了脸。
“谢谢。”
许倾城伸出手接过包,两人十指相碰的瞬间,一股酥麻的电流从接触口迅速流转全身。
两人都愣了愣。
“谢谢你今天帮我……这是一点心意。”许倾城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几张现金,递到方修面前,对方却没有接下的意思。
方修看了一眼现金,帅气的脸瞬间阴沉下去,眼神变得凶狠,“你以为我帮你是为了钱?”
方修让她把钱收回去,转而将人压在墙角,眼神不断在许倾城身上游走,看中她的脸蛋,看中她的身材,意乱情迷,“小姐,我看上的是你。”
轻佻,轻浮,不知轻重。
不等许倾城回应,方修继续说道:“我看到你好几天了,你总是郁郁寡欢,怎么了?在快乐之都活得不高兴吗?”
“让我带你快乐吧,小美人。”
许倾城顿时明白他的意图,刚才的心动全部收回,她不知道方修对着多少目标说过这种话,但她不是这种人。
“如果你需要消遣,我可以帮你叫鸡结账,但是,我不是你能玩得起的。”许倾城冷下脸,把手里的钞票全部丢到地上,“钱,你爱要不要。”
“怎么?”方修挑眉,像是享受着钞票从自己脸上坠落的场景,“你比较贵吗?”
“要多少,我出双倍。”
“……”
许倾城没有因为他的冒犯表露半点怒意,相反,她的脸上依旧冷淡,冷淡到方修觉得自己跟街边路过的小狗没有任何区别。
“你的命。”许倾城说:“要玩,就玩命。”
“你敢吗?”
很久没有遇到挑衅自己的人了,方修几乎是立刻就回答到:“当然。”
跟这个娇贵的小姑娘玩命?可别被他活生生玩死了。
许倾城察觉到他眼中炽热的欲望,挺直腰背,向前走,逼着他收回手,为自己争取到一点呼吸的空间。
“好,那你跟我来。”
许倾城把人带回自己的公寓。
这是方修第一次来富人区,从前只在外面遥遥看过一眼,当真正进来后,他才知道没有混乱肮脏的垃圾,没有随处可见的尸体的公园原来味道是清新的,人人穿着华丽体面,没有蓬头垢面的疯子,没有饥肠辘辘的小孩,就连一只小狗的脖子上都戴着金项圈。
许倾城租的公寓在一栋50层高的大楼里。
她住在25楼,两室一厅,一进门就能够看到落地窗,站在窗边,将这所繁华都市尽收眼底。
方修进屋后,身体有片刻的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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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倾城指了指浴室,说:“你先去洗澡。”
方修皱眉。
许倾城见他没有动,补充道:“做前洗干净自己,是对对方的尊重。”
方修心里吐槽一句麻烦,还是乖乖进了浴室。
他对自己很自信,自信到来到陌生人的家,也没有丝毫的害怕。
进入宽敞的浴室,他左顾右盼,发觉这里比自己的卧室还要大,仇富的心态被压制在对男女交好的欲望之下,他毫不客气地拿起看不懂的洗漱用品,想用哪个用哪个,挤得满地都是,把整洁干净的浴室弄得一地狼藉,才心满意足地裹着一条白色浴袍出来。
许倾城就坐在卧室里,拿着书本看,手里还拿着红笔圈圈画画,一副认真的模样。
方修不得不承认,许倾城长得确实很对他胃口,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么标志的东方小美人了。
像她们这种人,出国留学镀金后很少会有人留在原地,更多是去其他国家或者回国发展,方修也只是想在她离开之前,给她留下一段难忘的回忆。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为了这个粗糙的决定,付出一辈子。
许倾城听到声响,头也不抬地说:“去吹头发,吹风机在你左手柜子里。”
方修的头发并不长,甚至略微有些短,偏向寸头。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一手的水,按照他的生活经验,很快就能干,根本不需要再吹。
方修没有听她的话,而是做到她身边,用手臂将人圈在怀里,刚刚湿漉漉的手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跟自己对视。
“又是洗澡,又是吹头发,小姐,你是害怕了?”
许倾城眸光一闪,好看的柳叶眉就像弱柳扶风,露出娇弱的气息,她的唇刚刚补了口红,此刻正是一种娇艳欲滴的鲜花,等着有缘人的采摘。
方修看呆了,顺从内心的欲望,直勾勾咬住许倾城的嘴巴。
口脂被唾沫融化,一同被方修吞进肚子里。
不多时,他重重倒在许倾城的怀里。
湿漉漉的头发打湿了许倾城的衣服,她嫌弃地皱眉,明明叫他去吹头发了,为什么不去?
她讨厌湿漉漉的触感,幼时溺水的经验让她连浴缸都不愿意触碰。
一把推开方修,许倾城站起身来,现在,轮到她来好好看看,这次来的货色如何了。
32. 倾城之路
许倾城打开另一间卧室,按下墙壁上的灯光,这里没有窗户,只有一道窗帘虚虚掩在墙壁上当做装饰。
里面只有两张床,一张床比较特殊,靠着墙壁,四周都有锁链。
许倾城就把方修安排在了这张床上,禁锢好后,她拿起一旁书桌上的工具箱,打开,熟练地拿出剪刀,将男人身上廉价的衣服全部脱去,常年的争斗让他的胸口跟腹部留下了两道恐怖的伤疤,像两条蜈蚣歪歪扭扭地爬着。
许倾城伸手顺着末端往上溜走,手指起起伏伏,一路来到他的喉结处,轻轻用指尖上下拨弄,瘙痒的触感让方修在迷迷糊糊中发出低沉的闷哼。
甚是悦耳。
许倾城难得勾起嘴角笑了笑。
不错,勉强算是上等。
方修的四肢都被铁链锁住,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身上不着片缕,整个人都暴露在炽热的白光之下。
他立马想要挣脱,无论使出多大的力气,铁链都不为所动,反而叮叮当当的声音引起了屋外人的注意。
门并没有锁,许倾城直接推门进来,对上怒气冲冲的方修,慢条斯理地说道:“小声点,我要睡觉了。”
“你想干什么!”方修直接质问道:“你他妈想死是不是!赶紧把老子松开,不然我宰了你。”
“我劝你最好弄清楚现状再说话。”许倾城一屁股坐在床边,丝毫不在乎他凌然的怒意。
“现在,是我想宰了你就能宰了你。”许倾城说着,嘴角上扬,露出一个不算难看但绝不友好的笑容,“我说过了,要玩就要堵上命。”
“你先好好休息,我明天再过来看你。”
许倾城说完就走,丝毫不带一点留恋,不在乎身后的方修的怒吼声,反正只要门一关,重新打造过隔音的房屋就再也没有半点声响。
临走时,许倾城还贴心地给他关上了灯,免得灯光影响他的睡眠。
失去了光源的小屋瞬间陷入黑暗。
方修紧绷的精神更加紧绷,浑身的肌肉都在发力,依旧没有办法挣脱束缚。
锁链是特制的,别看只有3厘米的厚度,韧性的上限不止上千斤的拉力。
“呼呼……”
一小时的徒劳挣扎后,方修终于意识到自己没有办法逃离,黑暗一片的恐惧涌上心头,他试图用喉咙发出尖叫来阻碍自己的胡思乱想,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早就僵硬得不行,就连声带也没有办法调动肌肉,他只能死死陷入这场黑暗中。
不要,不要,不要——
小时候的阴影重现眼前,男男女女,混乱不堪,无数双眼睛,无数双手,罪孽在他出生那一刻,就注定要背负。
不知道过了多久,是一个月,还是一年,方修已经记不清楚。
其实只是隔了一天。
许倾城面临学期考试,在学校里住了两天,结束所有的考试后她才有时间回自己校外的公寓。
刚一回家,她拿着外面餐馆带的新鲜吃食直奔小黑屋。
“啪嗒——”
灯光打开,光明重新充斥方修的眼睛。
两天没有吃喝拉撒,再俊美的脸蛋都有了两分憔悴。
许倾城见他虚弱的模样,叹了一口气道:“不就是一天没见,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你这样出去,还有谁会看得上你?”
说着,许倾城从柜子里拿出一面镜子,照在方修的面前,让他好好看看此刻的狼狈。
方修动了动嘴唇,“你……你放我走,我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面对方修的话,许倾城直接笑出声:“你当我傻吗方修,不过你放心,你帮了我一次,我不会恩将仇报。”
“我这个人只是喜欢别致的玩法,你这么想上我,应该能够理解我的心情。”许倾城俯在他耳边说:“毕竟,是你说的‘当然’。”
“好了,你先吃点东西,我可不想跟一具尸体做。”
就在许倾城给他解开四肢的锁链时,虚弱的方修忽然反客为主,颠倒主次,瞬间把许倾城压在身下,双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道:“你当真以为饿我两天,我就没力气了?”
“单纯的小姐,接下来,我会让你尝尝什么叫‘别致’。”
喉咙的压迫没有带给许倾城任何的恐惧,相反,她还饶有兴致地打量起方修的脸蛋,说实话,他的肤色偏黑,跟漫画上的黄黑皮差不多,不是她最钟意的类型,但是他浑身上下散发的气质引起了许倾城的注意。
“你要是再用力点,就会让我的毛细血管破裂了。”
许倾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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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还要参加一场晚宴,要是破相了,我就不带你去了。”
方修听到什么晚宴直接冷笑,“你以为,你还有机会从这件屋子走出去吗?我告诉你,我这个人,呲牙必报。”
许倾城不慌不忙地说:“晚宴是赫提雅夫人举办的,你确定不去吗?”
听到赫提雅三个字,方修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恶狠狠盯着许倾城,厉声道:“你到底是谁!”
他的力度减小了。
许倾城就知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你。”
许倾城一边说,一边用上位者的口吻命令道:“松开。”
方修慢慢松开手,眼神却死死盯着她不曾挪动,原本以为是他的一时兴起,结果中了别人的圈套,这种被玩弄的滋味可不好受。
但是赫提雅……这个他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能够接触到的女人,他无时无刻都想要杀了她,将她碎尸万段。
如果她真的能够让他见到赫提雅,暂时放过又有何不可?
等到他大仇得报,再把报这个小仇。
许倾城摸了摸自己刚刚被掐的地方,老实说,心跳不稳真的给她带来了不少的困惑,起身的时候有两秒的眩晕和黑屏,她表现得若无其事,没有让方修察觉到异常。
“你先去吃饭洗澡。”
许倾城刚刚从他躺了两天的床上下来,身上沾染到他的味道,捂住鼻子道:“臭死了!”
“还不是拜你所赐,小姐。”方修故意又蹭了蹭她,试图把体味留在她身上,“谁让你玩得这么花。”
许倾城不接他的茬,一把想推开,方修纹丝不动。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脸,许倾城直接黑脸道:“怎么?还想再睡两天?”
想起上次中招,方修忍住,起身去吃饭洗漱,他确实饿得不行,这么大的肌肉含量,每天要消耗的热量可想而知要多少。
带回来的都是高热量的食物,味道可口酥脆。
方修吃完后,终于感觉到身体的力气恢复了三分。
满足过后,方修转身的瞬间,就看到换上红裙的许倾城。
她朝他招了招手,黑色的长发肆意散在身后,像一朵绽放的玫瑰。
玫瑰说:“做吧。”
33. 倾城之路
事后,胶着的两具身体随着欲望的消失都不约而同地松开手。
许倾城用手背擦擦嘴角,放眼一看,一片红。
方修就坐在她的对面,两人对视一眼,又错开视线。
“有烟吗?”
许倾城听到方修的询问,从床榻上不着片缕地起身,屋内只有一盏床头暗灯,当她远离床榻时,只有窗外的万千灯光勾勒出她的身材曲线,其余的,一片黑暗。
方修看着她弯下腰在沙发上一顿搜寻,然后从今早的外套上掏出一盒香烟跟一个金属打火机。
金属打火机小乔灵敏,她涂得绯红的指甲在上面轻轻按住,一声咔嚓,火苗在圆孔中燃烧。
他们各自叼着一根烟,许倾城先给方修点燃,然后自己再点。
两缕青烟幽幽升起。
她娴熟地吸了一口,烟味从口腔顺着喉咙往下,随后过一道肺,吐出淡淡的烟。
一根烟的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格外的安静。
许倾城先一步抽完,她一边抽,一边靠着窗边的沙发盯着外面看,留给方修一个寂寥的背影。
“衣服我都给你准备好了,明天你只需要跟紧在我身边。”许倾城转过身,纵使方修看不清她的脸,也知道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身上用力,慵懒的模样只有一瞬就消失不见。
“床伴你会,男伴对你来说也不难吧。”许倾城的想当然态度让方修略有不爽。
“我对你一无所知。”方修缓慢开口说:“想合作,至少告诉我你的目的。”
许倾城丢掉手中的烟,用放松的姿态躺在沙发上,侧面看上去,宛若美神的造型。
“只不过是一个无聊的人,偶然听到一个悲惨的故事。又恰好遇到了故事的主人公。”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从那种环境中挣扎出来的。”
方修对揭露自己的隐私没有兴趣,冷哼了两声。
许倾城接着说:“我看上了赫提雅的农场,可惜人家怎么都不愿意卖给我。”
许倾城说着说着,脸上露出三分嘲讽,方修看不见。
“一块破地当做传家宝一样护着,说什么为了生态环境不愿意让步,不过是嫌价格不够高而已。”
一千亩的农场卖价300万不好吗?许倾城自问这可是公平实在的市场价。
既然软的不行,那她就来硬的。
“你要农场做什么?”方修难以理解眼前的千金小姐的想法。
在快乐之都,农场并不值钱,因为地广人稀,而且最近几年气候都不好,无论是庄稼还是牲畜的利润都在不断下跌,再加上一年比一年高额的税款,许多人能出手就出手,市面上更多的是挂着低价都无人问津的农场。
许倾城偏偏就要赫提雅的农场,那可是在郊区。
“买地当然是为了建房子,这么小,我可住不习惯。”
“……”
方修一脸黑线:有钱人就是任性。
“你想报复她,我也想给她找点麻烦,让她识相的把农场给我,明白了吗?小朋友。”
说开以后,许倾城难得还有心思调侃两声。
小朋友?拜托,他们两个出去,不管是谁都会认为方修比她还要年长吧!
他八岁就出来混的时候,她还在玩芭比娃娃呢!
要不是林倾城一开始玩个小黑屋play,方修现在就把她压在床上往死里整,毕竟……回想起刚刚的滋味,他用舌头舔过牙齿,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真的很爽。
“好好休息。”
方修的东西都被许倾城拿进来放在桌上了,她自己收拾衣服去另一间卧室。
刚刚经历过鱼水之欢亲密的两人第一晚,是分房而居。
第二天一早,不等林倾城叫他,他自己就兴奋得不行。
一想到他出现在那个女人面前,狠狠打脸的场景他就抑制不住手上的拳头。
相比他,许倾城就显得淡定多了,她坐在化妆镜旁,面前摆了一堆瓶瓶罐罐,她把每一个东西的用品跟步骤都记得一清二楚,手脚麻利,几分钟一个清水芙蓉的妆容就诞生了。
她素颜淡雅,今日看上去更楚楚动人,一席粉色长裙礼服,上半身抹胸,手臂上只有两条细长的银色长链缠绕,长发盘好,带上配套的首饰珠宝,站起身那一刻,仙气十足。
她轻轻招了招手,就让方修不自觉地走过去,脚步都放轻,生怕叨扰。
“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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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倾城转过去,将后背的拉链暴露在方修的眼下。
她光滑洁白的后背还残留着暧昧红痕,当拉链合拢的那一刻,他的标记就被隐藏,只露出优雅瘦弱的肩膀。
方修一想到她带着这幅身躯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都会认为她是一个端庄的女人,只有他知道,包裹在花束下的身躯到底有多么热情。
反差带来诡异的满足和不可名状的情绪在方修的心中流转,他没有意识到。
许倾城弄好后才帮着方修打理,其实也不用太费功夫,他本身底子好,只需要略微修整这几天长出来的胡茬就好。
时间紧迫,西装来不及定制,许倾城按照大概的尺码给他选了一套,整体还算干练精致。
一番捯饬下来,方修从街头的小混混一举变成了行走在富人区的贵少爷。
他自带的痞气跟侵略感就像一头狮子,让人不敢轻视他的存在。
“还不错。”许倾城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作品,最后伸手替他整理好鬓边的碎发,温柔地从他的脸庞滑落。
两人准备出门,许倾城在门口对着里屋的方修喊了一声:“方修,我钥匙在里屋的桌上,拿过来。”
方修一点都不想踏入她粉红的闺房,幸好也只是一两秒的时间,他匆匆拿过桌上的钥匙,一眼看到了她摊开在侧的课本,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母他只隐约认识两三个。
“地质……地矿……”
两人随后坐电梯下到地下室。
黑色镶钻闪着银光的跑车出现在方修的面前,他在惊讶中看见许倾城已经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她半靠着椅背,用手拖着脸,眯着眼眸说:“你开车。”
方修有些不可置信,“你让我开?”
“嗯。”许倾城最后低低回了一声,要是被她丢在了驾驶位上。
她的眼皮上下打架,最后支撑不住,合上眼不再说话。
方修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他激动地坐上驾驶位,发动的那一刹那,跑车的声浪冲击着他的心脏。
他完全被昂贵的汽车吸引,丝毫没有注意到许倾城流露出的几分疲倦。
为了计划成功,她昨晚只睡了两个小时。
35. 倾城之路
厚重的铁门被拉开。
腰上别着枪支电棍的警察晃荡手头的钥匙,对着里面的人喊:“方修,你被保释了。”
蹲坐在墙角的男人慢悠悠站起来,在监狱呆了三天,胡茬变长,显得有点邋遢。
好在颜值抗打,不至于像个流浪汉。
门口的车对着他打喇叭。
许倾城坐在副驾上,主驾驶有司机,方修只能坐在后排。
SUV的后排空间大,他侧躺下都没有问题。
“抽时间去银行开个账户。”
酒店里,方修什么也没穿,裹着条浴袍出来,正擦着头,就看见许倾城从Bking包里掏出两叠现金。
“你先花着。”
“还在保释期,暂时不能离开这里,等后面撤诉了,除了这里,想去哪里没人管得到你。”
方修丢下毛巾,三两步跨走到许倾城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等等。”
他目光上下打量,在许倾城的脖子上看见了新鲜的吻痕。
嗤笑一声,他说:“你就打算把我丢在这里?”
许倾城皱眉,“还想要多少?”
“真觉得,我是那种用钱就能打发的男人?”
方修勾起她下巴,话锋一转,变得狠厉,“把我算计进局子,你自己摘得一干二净,许倾城,你别忘了,我们两个是一条船上的人,如果你敢玩我,我——”
“你能做什么。”
完全不害怕方修,许倾城主动吻上他的唇角,“趁着我对你还有点感情,抓紧我。”
男人的怜爱,女人的心软,堪称世界上最难得的两样东西。
轻吻结束,许倾城推开方修,转身利落离开。
从来没有遇到过比他还能玩的对手,方修用大拇指擦拭被吻过的地方,心仿佛被抓挠了一下。
在赫提雅的压力下放人,保释金达到了高额的两百万,方修并不知道,许倾城也没有说的意思。
她忙着收购农场。
拿到手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块原本用来种植农作物的土地全部推平。
请来的五台挖掘机整体整夜都在运转,轰隆隆的噪音响个通宵。
幸亏这块地远离人烟闹市,否则光是投诉和罚款就够许倾城吃一壶了。
“哥,我最近看上了一个包,要配货呢……”
许倾城坐在太阳伞下,喝着冰青柠水,戴着墨镜,优雅监工。
“对啊,销售说我还差点份额……也不是很多,你再给我转20万美刀。”
“钱?爸爸都是按照份额给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都什么年代了,10万美刀的生活费怎么够我花?当初哥哥你出国,妈妈不也是明里暗里给你贴了很多钱吗。”
“这几年物价飞涨,你是知道的呀!”
“好哥哥,就这一次。毕业晚会快到了,你舍得我丢脸吗?”
听到赏心悦耳的入账提示音,许倾城笑笑,“谢谢哥哥,爱你爱你,么么哒!”
她的大学专业是一个听上去不像是有钱人家子女来消遣的专业——地质学。
之所以要拿下这块地,也是因为一次在跟教授探测的过程中,她发现了点端倪。
数据的异常被她私自瞒下,最后上交了人为干扰的测验,让找寻金矿的教授认为快乐之都并不具备产生金子的地理特征。
但实际上——她不顾一切的□□,为的就是这里的金矿!
但,如果是她的判断有误,也没关系。
她的家里禁得住折腾。
只是失败了,没钱没势,灰溜溜回国,就要听从家里人的安排,老老实实相亲,相夫教子。
想想都觉得窒息。
许倾城不止一次想起自己曾经的好友。
“星白,如果当时我有钱有势,我们的结局就不会变成这样……”
一周地深挖,按照速度和深度,也应该挖到了,许倾城肉眼可见的变得愈发焦虑,找方修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从地下街口出来,两人深深拥吻后,方修松开女孩。
“真的不跟我去酒店吗?”女孩有些不舍。“我付钱,可以不用套子。”
方修指尖略过她鼻尖,目光柔柔,像在看调皮的女友,“宝贝,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我不愿意这样对你。”
“我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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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很认真的男士,我希望我们的关系能够再稳定点之后……”
女孩面颊一红,沉浸在方修编造的幻梦中,满心欢喜以为自己在夜店遇到了真命天子,她蹭蹭,说:“好,那你明天记得来找我。”
“一定。”
拐过这个路口,从狭小的巷道出来,就是繁华的第五大道。
许倾城的车就停在那里。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低调,今天开了一辆丰田过来。
甜腻花香的味道比人先到,许倾城嫌弃,叫他去洗干净。
方修指责:“你身上的烟味也很重,别告诉我你吸烟。”
两个人都各自在外边还有人,却又因为身体上的契合,沉溺在爱欲之中。
“宝贝,你太棒了。”
“呼——”
许倾城长吁一口气,“你也不错,持久。”
“最近在忙什么,每次见你都愁眉苦脸的。”
“有吗?”
事后,做完清理,许倾城叫客房服务要了酒,难得没有离开。
方修把人抱在怀里,轻轻地帮她揉肩按摩,“有,再皱眉下去,你就要变成小老太婆了。”
“变丑了,你就不会爱我了吗?”许倾城说话还带着酒气。
“怎么会。”方修恶劣,“关了灯,不都一样。”
微妙的恶意像一根针,扎在许倾城坚硬的心房上,她借着酒意,低语:“方修,你小时候一定很辛苦吧。”
方修手一顿。
“我查过资料,当时你为什么不去福利院?”
“小姐,对一个只有7岁的小孩来说,福利院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一定很辛苦吧。”
许倾城也伸出手,搭在方修按摩的地方,慢慢摩挲。
方修愣住,从来都没有跟他说过,你辛苦了。
“我去一下洗手间。”
许倾城吻他。
怀里的温度突然下降,方修第一次感觉到了冷,他望着女人离去的背影,刚刚接触过的虎口像被烫水滚过,暖呼呼的。
推门而入的许倾城,借着门板的反光,看到方修注视自己。
36. 倾城之路
挖掘金矿的进度稍稍慢了点,但好歹结果不错,确确实实找到了。
望着矿洞里新鲜热乎送上来的原石,许倾城的脸上阴霾终于散去,她大手一挥,立马联系几个合资人。
“可以开始了。”
注册公司,开始运转,利用这数不胜数的矿产资源,有了原始资本,钱生钱就简单许多。
卖掉的农场发现了金矿!这么大的消息迅速席卷了整个快乐之都的上流圈层,有农场的都开始请人来探索,没有的都在嘲笑赫提雅夫人的短见。
得知这件事的赫提雅几乎瞬间就认定了许倾城是知道她的农场有矿才会执意购买!
“我说呢,这个小蹄子!”
“夫人……”
身上扭得欢的金发少年挨了一巴掌,委屈巴巴地退下。
“那个杂种也是!”
赫提雅这个时候想起自己是他母亲了,在监狱里花钱找人搞他的时候又忘记了。
“一个两个都算计我,真当我赫提雅是个好拿捏的软丸子吗!”
但最让她忧心的其实不是金矿,而是……
“许小姐,有工人在您名下的农场里,挖掘到了人体尸骨,我们需要对现场进行封锁,在此期间,任何人都不得进去,还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这是搜查令。”
许倾城接过单子,这玩意做不得假,但她的生意也同样不能停下来。
她转身要去拿东西。
警察制止了,“许小姐,这件事已经被媒体曝光。”
言外之意,他们必须彻查到底。
尸骨经过鉴定,死得最早的大约有20年,最小的2年,按照许倾城的入境记录,警方在简单的盘问过后就把重心放在了原来的主人赫提雅身上。
赫提雅早些年参与过福利院的各种捐款计划,在民间的名声不错。
尤其,这些尸骨大多都是男性,而赫提雅身边也总是出现小男孩。
有了合理的猜测,警方迅速控制住赫提雅。
但被停滞的工程多延缓一天,就会带来上万的损失。
许倾城站在农场里,压力大的时候光是喝酒不够,她还从方修身上学会了抽烟。
方修陪着她来农场里散心,这才知道许倾城凭借这块地皮,赚了上千万不止。
他从车里取出冰好的香槟,在夕阳下,倒酒的动作赏心悦目。
如果不是停工的几架工具动弹不得,此情此景,许倾城的心情或许能更好一点。
“尝尝,我放了点独家秘方。”
方修不甘心自己差点入狱,而许倾城什么都没有做,就捞到了上千万的资产!
“光是抽烟,一会嘴巴会很苦。”
“宝贝,你都赚了这么多钱了,停工几天而已。”他凑在耳边,温柔细语,“钱是赚不完的,与其烦心没办法解决的事情,不如多看看眼前人。”
财帛动人心,他要拿到属于自己的份额。
一抹烟圈在方修脸上散开。
夕阳染红了许倾城的另一边脸,慢慢的,她终于笑了。
“你说的也是,平白无故劳心劳力,只会损害我的身体。”
两杯碰撞,清脆的玻璃声就像风吹过小木屋前的风铃。
叮叮铃铃,一直奏响到深夜。
这双抚摸过无数女人的双手,能够带给许倾城被爱上的错觉。
方修深情地凝望她,好似被迷得神魂颠倒。
“宝贝。”
情至深处,他低语:“我爱你。”
十指紧扣,哪怕闷出层细细的汗珠,黏糊着,都没有松开。
在一次炒饭后,方修问她:“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许倾城满脸红晕,不着片缕,侧躺在月牙形的台上,窗外繁星点点坠落人间。
卷翘的栗色长发随意披散,凹凸有致的曲线,保持着健身好习惯的她,连肌肉的轮廓都隐隐可见。
不消瘦,有力度。
像神话故事中的狩猎女神。
“会做饭的吧。”
活在国外,最痛苦的就是中国胃。
说做就做,方修给自己报了一个厨艺课,跟莺莺燕燕都断掉了,每天都按时来到许倾城的公寓里给她做好吃的。
辣子鸡,尖椒炒牛肉,莲藕煲排骨,皮蛋瘦肉粥……天南地北,各色菜式他都学了一些具有代表性的。
当然,这个代表性的主要评判标准是许倾城喜爱的程度。
他尽力扮演好一位贴心的,不惹是生非,只会带来幸福和快乐的炮/友。
吃饭的时候,他还会主动包揽洗碗的活儿。
许倾城问他:“你想要什么?”
方修虔诚地说:“你,亲爱的。”
许倾城皱眉。
方修察觉到了,主动往后退一步,单膝下跪,深情地望着他,英俊的脸庞因柔情而变得更加迷人。
“我本来想等到在床上的时候再吻你,但你真的太漂亮了,我实在难以控制……”
说完,他轻轻地,克制地,饱含爱意地低头。
吻啊,落在手背上。
唇如蜻蜓点水。
他们已经接吻过无数次,熟悉彼此的身体,可所有的顶峰都不及这一个吻来的震撼。
“我知道我出身不好,但请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
霎时,许倾城的眸光微动,指尖微微颤抖。
身上像过了一道快乐的电流。
顺着指尖,她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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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长久蛰伏的地方有所触动。
当晚,许倾城在朋友圈公开了方修的身份。
三分钟后,越洋电话来了。
“许倾城!”
大哥在电话那头怒吼:“你发的都是什么玩意!趁着爸妈还没看见,赶紧给我删了!”
许倾城靠在枕头上,“哥,我是认真的。”
“对一个混混垃圾认真什么?我看你是读书把脑子读傻了!”
这么快就查清楚方修的身份了?许倾城挑眉,看来许家在快乐之都的实力比她想的还要大啊。
然而许家完全不放权给她这个女儿。
“妈妈都把你的照片给齐家看了,你赶紧把朋友圈删了,如果齐公子看到了会怎么想?”
齐公子,就是许家给她准备的联姻对象。
人长得不丑,毕竟有钱嘛,会收拾。但品性完全不是许倾城喜欢的类型。
她捏着被套垂下的须须,不紧不慢地,“他怎么想关我什么事?我从来都没有答应过要跟他相亲,是你们自作主张!”
“你——”大哥认定妹妹是被国外的人文环境影响了,三申五令催促她回国,“你的学位证也拿到手了,明天订机票回来,我给你订!”
冲动过后,大哥冷静下来。
“倾城,就算你不喜欢齐公子,别人也可以试试,但那种人,根本配不上你!他跟你在一起,就是图你的钱,图你年轻好骗!”
“男人没有真心,只有利益!”
“哥,说话这么绝对啊。”
“你哥我是男人,我一眼就看出那小子不怀好意,他都是什么成长环境,黑街,混混,连一份医疗保险都没有,指不定身上还有病!你去医院检查过没有!”
“哥,我已经成年了。”不再是需要家里呵护的娇弱小花。
“我有自己的打算,你跟爸妈好好解释吧。”
“明早我还有事,挂了。”
得到名分后,方修开始以许倾城男朋友的名义在外边购物,买东西,刷许倾城给的副卡,他自己的银行卡倒是藏得好好的。
许倾城都知道,随着他去。
用方修来应付家里人,许倾城甚至直接拉黑了家里的电话,打造的痴情人设在华国里传得沸沸扬扬。
谁不知道许家的千金小姐爱上了一个小混混,甚至为了他跟家里决裂,宁愿不要家里的生活费,在国外端盘子都不回来。
原本还热络上门的媒人也变得稀稀疏疏,到最后,甚至都要许母倒贴去找人。
这口气,她哪里咽的下。
到最后,许母也不管了。
许家不给她打钱,就等着她低头认错。
没钱了怎么办?
当然是赚钱。
37. 倾城之路
阔气的政府大楼像永恒的城堡。
从冷气充足的大厅出来,外边吹过炎热的风,许倾城一抬头,遮阳伞就已经打开。
“走吧。”方修挽着她的手臂,两人上车。
“事情都解决了,后天就能正常开工。”
坐在后排的许倾城没工夫和方修闲聊。
上车开始,电话就接连不断的响起,往往这个客户还没有谈完,下一个电话就插进来了。
但许倾城处理得非常妥帖。
如此有能力的人,是他的女朋友。方修忽然觉得,手臂上被油溅伤的疤痕也不算什么。
方修并不是一个庸俗的男人,从前对电视上富豪展示模特女友嗤之以鼻,但今天,他终于理解了这种心理。
许倾城,值得他去炫耀。
“你看,我都说了问题会解决的,我的宝贝真厉害。”方修真诚地说。
许倾城敷衍地给了一个吻,吩咐前排的司机去公司。
忙碌开拓自己的事业,随着越办越大,许倾城的投资目光毒辣,天使投资的好几家公司起色都很不错,她的身价水涨船高。
从公寓里搬出来,直接在郊区买了一栋豪华别墅。
方修渐渐找不到她人,整日都活在各种奢侈的派对里,今天开跑车,明天泡名模,更过分的是他直接带人回许倾城的房子里开派对,玩得四处乱糟糟的。
第二天他从主卧的大床上爬起来,美女早就没了踪影。
打开柜子一看——好家伙,有钱的饰品全部被盗了。
“妈的,一群贱货。”
方修没报警,而是找了以前的朋友。
把人狠狠教训了一顿,拿回了部分饰品,至于变卖的钱,就由黑街的人瓜分掉。
夜晚,他在洗手,用刷子仔仔细细清理干净指甲缝里的血垢。
“方修,我明天要出差,有什么事打我这个电话。”
许倾城给了他一个长号,一看就不是这里的号码。
方修把便签贴到墙上,熟练地环住许倾城的腰身,贴在耳边抱怨:“老婆,你这次要去多久。”
许倾城在放从公司取回来的印章,按下保险箱。
方修的眸光闪动。
“不出意外,一周就回来。”
打算亲亲他的许倾城似乎想到了什么,控制住,拍拍他缠绕的手,示意松开。
“我今晚要赶飞机,你自己在家,要‘乖乖’的哦。”
许倾城捏了捏他耳朵,提着行李箱离开。
匆匆回家,又匆匆离家的女人。
真叫人怜惜不起来。
方修站在窗口目送人离开后,挥动的手缓缓放下,转身朝保险柜走去。
越洋飞机平稳落地。
南城机场。
许倾城归国,却并没有惊动许家任何人。
她拿出手机,联络了上了当初只有许家掌权人才有资格拨打的电话,“秦局,您好,我是goldriver的执行董事。”
论当地最喜欢什么,当然是前来投资的外商。
美金大把大把入,条件还很好谈。
唯一强硬的要求,是查看一个人的档案。
“这……”这不是秦局的职权范围,但为了3千万美金的投资款,他愿意跟人社局和安全署两个单位说说。
刚开始一切顺利,人社局已经没有了许星白的档案,而安全署那边的回应则是失踪,下落不明。
“失踪?”
这就有意思了,当初哥哥亲口告诉她的可是死亡。
“是啊,孙局长他们当初也调查了很久,最后的记录显示人在医院消失了。”
长今医院大火过后,建筑全被推掉,现在变成人畜无害的绿色花园。
“消失……”
“难道人消失之后就不闻不问吗!”许倾城愤怒,手狠狠拍在桌上,水杯里的水荡出波纹。
“这,这……”秦局长不是很懂,转头看向孙局,孙局赶忙解释:“是这样的,许女士,当初我们的同志都十分积极认真地办理案件,这一点我可以跟您保证。”
“但是呢,许家人……就是许星白的父母,强硬要求我们结案,不结就在派出所哭天喊地的,我们,唉……也实在没有办法。”
为了拿到长今集团的赔偿款,许父许母宁愿草草结案,拿到钱好帮助国外的儿子读书。
许星白虽然从来不跟她说家里的情况,但相处久了,总有蛛丝马迹可寻。
许倾城只知道她家境贫寒,却从来不曾想过,她家竟然丧心病狂到让能够上重点大学,前途一片光明的女儿去补哥哥的窟窿。
“许家人现在在哪里?”
“这是他们搬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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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地址。”
*
高大帅气的男人陪着温婉的女人说说笑笑地上楼。
“爸,妈,我带玥玥来见你们啦。”
女人递过去一袋水果,手腕上满钻的卡地亚手镯在自然光下布灵布灵地闪着。
“哎呦,你说你,来就来,还给我们带什么水果呀,来来来,快进来坐,外边热!”
许明昊正招呼着呢,忽然接到了好友的电话。
“谁找我?”许明昊吃了一口西瓜,“谁找我都不好使,我今天可是有重大安排,抽不开身,局里不是刚招进来两个心理侧写吗,叫新人干活呀!”
“什么?!”
“怎么了?”许母看他不好推脱的样子。
许明昊用嘴巴夸张无声地说:“局长。”
“玥玥,爸,我临时有个班要加,你们先吃饭啊,不用等我。”
把初次登门的女友甩在家里,许明昊怪过意不去的,他小声对女友说:“晚点我补偿你一个包,就你上次看中的25新款,不好意思啊宝宝。我会尽快回来的。”
女友瞪他,也不好责怪。
匆匆赶到指定地点,阔气的大酒楼里两个专门请来的戏子正在唱戏。
“你先入关中占魁首,约法三章收民心,莫非想把江山谋?”
包厢内,不见程怀鸢的影子,只有一个女人。
女人虽然穿得简单,可气质卓绝,绝非等闲之辈。
“许明昊?”
许明昊皱眉,站在原地四处张望,迟疑道:“你是……?”
视线从上往下简单打量,女人有些失望,吸她闺蜜的血培养出来的男人,不过如此。
普通,太普通了。
丢进人群里,一眼就找不见的普通男人。
竟然把她的好友推向了失踪的结局。
谁不知道,失踪多年的下场往往都是死亡。
可能她死在荒郊野岭之外,又或者遇到了谁,不幸被虐待至死……一旦想到她死前凄惨,无依无靠的样子,许倾城的心就隐隐作疼。
是她没有保护好自己的朋友!
“菜都上齐了,你慢慢吃。”
女人起身,拎包就走。
临走前,嘲讽道:“钱付过了……可以叫你爸妈一起吃。”
翌日。
许明昊被解雇。
38. 倾城之路
玉兰花的叶片反射着浅浅微光,大朵的花瓣硕如人头,酝出醉人的清香。
许元文万万没有想到,会在商会上见到妹妹。
“倾城!”
许元文热情地抱住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告诉家里一声,我好安排人接机。”
他撩开妹妹的鬓边垂落的头发,别到脑后去,“一年不见,你瘦了不少,也变黑了,像个猴子似的。”
许倾城把头发重新扒拉出来,这是她今晚的造型。
“哥,别胡说。”
她哪里又黑又瘦,分明是漂亮的肌肤和健康的身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在许元文看来,妹妹回国,就是跟那个人渣断掉了。
“你……怎么进来的?”
后知后觉的许元文四处查看,试图从人群里找到能够配得上妹妹的青年才俊。
“就这样进来了。”
作为优秀投资者,她当然有资格参加这场商会。
和依靠祖辈基业的哥哥不同,许倾城是完完全全依靠自己的本事进来的。
她晃了下手中的香槟,跟哥哥碰杯,“哥哥,你最近的项目不咋地,趁早出手吧。”
听惯了虚拟的客套和夸赞,这么直白的戳痛点,许元文还是第一次收到,他面上尴尬了下,好在是自家人,算不得什么。
“家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就安安心心当你的小公主。”
说着,他像小时候一样,温柔地抚摸妹妹的头发。
头发上都是发胶和昂贵的珠宝,许倾城避开,淡淡道:“可我不想当公主。”
“欢迎各位来宾,接下来有请南城市长……”
舞台上,主持人麦克风的声音盖住了这句话。
许元文没听清,他拉着妹妹的手说:“晚点你跟我回家,妈妈很牵挂你。”
计划的时间还很充沛,许倾城点点头,答应了。
许家别墅里,经过庭院的时候,许倾城随意瞥了一眼,发现她小时候搭建的秋千还在,她离家的这段时间,都没有落灰。
“倾城!”
许妈妈一把过来抱住自己的女儿,仔仔细细地端详,“傻孩子,你怎么说不要就不要妈妈了呢,妈妈辛辛苦苦怀胎十个月,哪里舍得你在外面吃苦。”
“快坐,妈妈叫陈阿姨给你做了最喜欢吃的血蛤。”
许倾城任由妈妈拉着他坐下,父亲许久没见女儿,心里也很想念,但他的情绪不像母亲一般外露,只是坐在那里,目光时不时从她身上滑过,冷着脸等女儿主动认错。
许倾城柔柔地叫了一声:“爸爸。”
“你眼里还有我们这个家!”
“好了,女儿都回来了,你少说两句!”
许妈妈及时打断,掐灭了父女战场的烽烟。
“今晚你陪妈妈睡,好不好?”
“好呀。”许倾城甜甜一笑。
她的乖顺,极大程度地满足了许家的要求。
在家里老老实实陪爸妈几天,等到周六的时候,许妈妈小心翼翼地跟她说:“倾城,妈妈闺蜜的朋友家里,小儿子也是刚刚回国,你说巧不巧,他学的专业正好跟你一样。”
“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你们加一下,以后有什么问题也可以一起探讨探讨。”
许倾城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下去,她认真地问许妈妈:“妈妈,为什么你们从来不催婚我哥哥呢?”
许妈妈笑她:“你哥哥正是闯事业的年纪,我和你爸爸都想等他彻底稳定下来,再让他好好谈一个。”
“可我比哥哥还要小。”她也是闯荡的年纪。
“你害羞啊?”许妈妈搂她肩膀,亲密道:“哟,我们家的小倾城,难道哥哥不结婚,你就不好意思结婚了吗?”
“没事的,这个人我和你爸爸都看过了,就当是多认识一个朋友,也没有坏处。”
许妈妈不敢说相亲,怕刺激女儿,又去找个黄毛蓝毛红毛来。
“我不需要。”
许倾城笃定地说:“我想要什么样的人才,我都能花钱找到。”
许妈妈还没反应过来女儿说话的逻辑,听到她拒绝,心一狠,道:“你要是不同意,这门你也别出去了!”
“就加个好友而已!”
“许倾城,你真是长大,翅膀硬了!好好在家里反省!”
卧室门被落了锁。
跟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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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她不听话的惩罚一模一样。
许倾城叹了口气,“我们不是还没有好好沟通吗?”
她看向一人高的玻璃窗,外边的天空蓝得发黑,晴空万里,只有一道飞机留下的喷痕渐渐在散开。
许妈妈刚一下楼,就听到楼上传来东西破裂的声音。
“哗啦——”
紧接着,一条洁白的床单从上面抛下。
许倾城在大学的时候经常跑野外,顺便学习了攀登技巧。
斜跨着包,穿着长衣长裤,行李箱直接抛下,轻装上阵。
四肢并用,麻溜落地。
“啊啊啊啊——”许妈妈尖叫,“倾城,你别动,妈妈来救你,你别吓妈妈呀!”
许倾城朝妈妈利落地扬起笑脸,“妈妈,不用哦。”
她跳下来,身上的挎包随着跳跃抖动两下。
马丁靴踩着玻璃,她轻微喘气,抬头望了一眼。
原来从前觉得宽大的庭院,无法翻阅的墙,其实只有这么高。
她已经可以翻山越岭,离开温室,面对狂风暴雨。
“妈妈,过年的时候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对了,这个给你。”
许倾城把一张卡塞到还处于僵直状态的妈妈手里,“密码是你的生日,里边有一千万,喜欢什么就去买吧。”
“倾城……你要去哪?”
许倾城站在门口,单手挥挥。
“我要去工作啦!”
天上的阳光洒在许倾城的身上,包包上的两片反射阳光到许妈妈的眼睛里,刺得双眼剧痛难忍,她正要呼喊,女儿翻阅栅栏,像一只灵活的松鼠,消失在她的眼前。
等到许家动用势力去调查许倾城的下落时,她已经坐上飞越太平洋的飞机。
戴着眼罩,舒舒服服地坐在头等舱。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已经降落麦卡伦国际机场,室外温度华氏88度,天空晴朗,典型的沙漠阳光正迎接您的到来……”
她刚下飞机,在机场的咖啡厅里准备补充点能量。
刷卡时,忽然,手机屏幕显示:
【您的银行卡已被冻结,请您更换其他支付方式……】
39. 倾城之路
理想化的世界是不存在,尽管曾经以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方修篡夺了她的胜利果实,用公章和财务章从公司的账户上支走了很多钱。
“宝贝。”
阿波罗跑车在金色的阳光下酷炫拉满,甩开其他普通车一大条街。
更何况从车上下来的还是一位英俊的男士,周围不少男女纷纷伫立,抛媚眼,拿手机拍照。
男士夸张地扬了下外套,跟花蝴蝶似的,停在许倾城面前弯腰伸手,多情的眼睛只倒映她的容颜。
“收到你的消息,我立刻就安排时间来接你。”
“感动吗?”
手背上的吻和银行卡里的空空如也,形成鲜明的对比。
“很感动哦,宝宝。”
许倾城和他拥吻,在街道旁,沐浴灿灿的余晖。
一路上许倾城什么都没有问,笑意和煦地一直在用手机收发消息。
“在跟谁聊天,这么亲密,老公会吃醋的。”
“以前和同事一起出差住酒店,也不见你查岗啊。”
方修也只是随口一说,之前维持人设做的种种习惯,见到许倾城后自动冒出来了。
许倾城有钱的时候给了他富裕的生活,现在两个人的位置颠倒,他给许倾城的待遇也和自己一样。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许倾城得和外边的小三小四断掉。
“要是我再发现你跟他们有来往。”方修把手从她身上收回,食指绷直朝着卧室门口,类似透明史莱姆的液体慢慢垂落。
“你这辈子,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吧。”
许倾城说:“我们不是开放式关系吗?”
“谁跟你是开放式关系?”
“许倾城,现在是我养你,不是你养我了。”
呵呵。
被枕头垫着的腰持续发酸,许倾城抬起右腿,脚趾踩在方修的胸口,恶狠狠地说:“小偷!”
惯性地往后,方修抓住雪白的脚踝,嘴角懒洋洋地扯开一个弧度,
眼底的笑意闪着顽劣又迷人的光。
“叫老公。”
“不然,今晚你完蛋了。”
第二天清早,方修被许倾城一脚踢下床。
“渴了。”
方修习惯性地爬起来,安抚道:“我去给你拿水,宝宝。”
走到半路,风从走廊打开的窗户吹过脑子,方修打了个激灵,气冲冲地回房,“现在是你伺候我,你去给我拿水!”
许倾城的脸色有点白,她捂着肚子,蜷缩浑身,像一朵蔫掉的百合花。
“我不舒服……”
“怎么了,我叫家庭医生过来。”
用掌心测试额头的温度,没有发烧。
在国内呆了段时间,又回到快乐之都,许倾城的身体立马出现水土不服的现象,此时此刻她裹着毯子,埋在里边,不愿跟人说话的样子和方修印象中叱咤风云的样子截然相反。
一个是太阳花,一个是小百合。
方修两个都喜欢。
午膳的时候,方修端了一碗海鲜粥上来,给她吹温了送到嘴边。
“张嘴,啊~”
人都喜欢照顾什么,花鸟虫鱼,猫猫狗狗,又或者小孩。
“方修,我的衣服去哪里了?”
“袜子呢?我的粉色香奈儿的袜子!我今天打球要穿!”
“我要吃螺蛳粉,螺蛳粉,螺蛳粉!!!!”
“老婆,上次给你煮都被邻居举报说杀人分尸了。”
“谁让你在公寓里煮啊!!!!”
偶尔,许倾城的心情好了,来了兴致,也会勾起手指,甜言蜜语:“老公,好棒,喜欢你的腹肌。”
“想咬一口。”
“埋进去!”
被人需要和肯定,方修感到十分满足。
他忽然想要许倾城真正的爱上自己。
物质满足,随之而来的渴求,是精神。
这天,他难得有空出来玩,跟几个朋友聚餐。
卷着大波浪的黑皮妹子熟练地钻进他怀里,“这么久都没见你,去哪玩了,亲爱的。”
嗅到了香水味,妹子笑:“是被哪个狐狸精缠住了?”
方修叫她别乱说话。。
“真的,bro,你这个月都没出来跟我们喝酒。”
一个月。
这么久了吗?
没钱的时候他就在做家庭煮夫,怎么有钱了……不行,今晚回去得好好摆正家庭地位!
家回得着急,他并没有注意到尾随在自己身后的几个影子。
卧室里。
许倾城跟手下在打电话。
泛着白光的电脑屏幕上都是方修违规转账的证据,许倾城望着接近一个亿美刀的损失,她说:“明天交上去。”
“嗯……股价?不会影响的。”
中指鸽子蛋大小的钻戒在姜黄色的台灯下闪着细细碎碎的光。
“我两个月前就拜托了史蒂芬,他不会让媒体宣扬这件事。”
“亏了多少?哈哈,他哪里有什么经商头脑,只是一个小混混。”
“两千万的窟窿我明晚转给你……这一笔,不用记录上去了。”
“倒是赫提雅被保释,我还挺意外,她哪个年轻的小情人卖身筹的钱?”
许倾城聊完最后两句,方修就来了。
两人四目相对,许倾城神色自然地把电话丢掉。
“不是通宵?”
“想你,就回来了。”
方修身上有点酒气,但他没喝酒。
不清楚有没有听到对话,许倾城按照往日的惯例,主动上前拥抱他。
“刚好,我也很想你。”
忽的,几声闷沉的脚步响起,许倾城的耳朵动了动,不等她思考,一只麻袋从方修的背后冒出来,套住她的头。
空气瞬间被抽空,耳边传来方修惊慌的怒吼,随后是玻璃碎裂的脆声。
“安静!”
有人低声咒骂,冷硬的金属抵在她后脑,枪口贴得极近。
“别乱动,不然我保证不了子弹会飞到你的脑子里,还是肚子里。”
她被粗暴地按在地毯上,手脚捆紧。地毯的羊毛摩擦着皮肤,刺得生疼。
她能感觉到方修也被拖到一旁,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
“走人,快!”
“这房子真大,这些人上厕所不会迷路吗?”
“行了,别拿了,这些值几个钱?”一人说:“老板说了,10点会有警车巡逻经过,我们赶紧顺着第三条小路走!”
——他们很熟悉路线。
她听出其中一个人的口音,带着南口调,是赫提雅家乡的腔。
富人区出入严格,这几个人能避开安保、知道哪条路最近,说明有人在里应外合。
绑匪推搡着往外走,被放进后背箱时,许倾城的腕表轻轻一震。
——信号已发出。
报警信号成功。
她微微松口气。
狭小的后备箱闷热难捱,塞进两个成年人属实勉强,几乎是肉隔着蛇皮口袋紧紧贴着,汗液打湿衣料,呼吸粘稠。
忽的,一个凸起在轻轻拍自己的手。
许倾城愣住,紧绷的神经像是被打了一针舒缓剂。
不知道是方修的哪根手指头在探寻她的位置。
“别怕,我会保护你。”
方修压低嗓音,无法大声说话。
他在黑街混迹多年,也见过绑架,甚至还干过,他了解这些人的心理。
他越是表现得在乎许倾城,爱许倾城,这群畜生就会越兴奋,越想要摧毁他们。
“我不会让你有事。”
死到临头了,竟然第一时间关心的不是自己的命。
许倾城心生触动。
两人被带到了一个脏兮兮的房子里,四处散发着死老鼠和发酵发霉的垃圾臭味。
“看照片的时候就给我看硬了。”
带头的男人笑了两声,用手电照着她的脸,光线刺得她下意识眯眼。
“别动,像你这种小公主,哥哥带你去个更好的地方歇歇。”
他拎起她,推向旁边的小屋子。
“爹的,麦克性/瘾又犯了。”
“喂,你女人要被其他男人干了,怎么不吱声啊,废物。”
“哈哈哈哈——”
方修被按在地上,低着头,眼神瞬间变得暗沉。
绑在身后的绳子磨得皮肉发烫。
许倾城也没有求助。
在恐惧里保持理智,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小屋昏暗,墙上挂着一盏半坏的灯泡,照亮破败发黑的床。
男人急色地把许倾城往床上带,像发情的公猪,舔舐她的脸颊,脖子……
许倾城被反绑着,头发散乱,似笑非笑。
“我被绑着,”她轻声说,“你也打不开我的腿。”
男人愣了一下。
许倾城抬眼,语气柔得像水:“我好口渴啊,哥哥。”
“我跟你做,给我口水喝吧,好哥哥。”
他盯着她的唇,被女人妩媚的模样蛊惑
美女主动给屌丝献殷勤,屌丝的脑子只有屌了。
他浑身都是腱子肉,整个胸膛能塞得下两个女人,西伯利亚黑熊一样强壮,完全不担心娇弱的女生赤手空拳会给自己造成威胁。
吻了下许倾城的嘴唇,男人说:“好,宝贝,我给你松开。”
撞击和女人的娇/喘声时不时从漏风的门缝里渗出去。
剩下几个绑匪调侃道:“搞得我都想干了,草——”
方修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绑匪们纷纷鄙夷:“有你这种男人,真是她的不幸。”
屋内。
他的手急躁往下,却被许倾城笑着用膝盖拦住。
“别急啊哥哥,等我好好伺候你。”
纤细的十指在男人雄壮的后背游走,在脊椎凹陷进去的鸿沟里来回摩挲。
略微尖锐的美甲刮过会有刺痛,但对皮糙肉厚的男人来说,爽得不行。
他激动道:“你跟了我吧,哥哥可舍不得杀掉你这样的小美人。”
“是吗?”错开喘息的许倾城,用耳朵贴在男人的胸口,听着强壮有力的心跳,微笑着说:“哥哥,你的心声也很好听啊。”
“咚,咚,咚……嘟——”
模拟心跳声的许倾城,最后发出医院心跳检测仪警报音。
男人甚至连话都没来得及说,瞪着大大的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寰椎被许倾城徒手猛地提了起来。
修长漂亮的手臂上鼓起满满的肌肉。
野外调查,有时候装备并不能及时满足复杂的地势。
许倾城却是学生中唯一一个依靠自己登顶的。
她徒手攀爬垂直岩壁,积年累月锻造的血肉,变成坚韧有力的铠甲。
同时也是锋利的刀刃。
强大没有捷径,如果当初她也选择乘坐直升飞机飞上去,现在就会被人强/奸。
“不过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再有第二次。”
抱着一百多斤的肉坐下去,避免引起外界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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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完这一切,许倾城竭力瘫坐在地,手臂麻麻的,额头的汗珠大颗大颗滚落,有的粘附在眼睫毛上,阻碍了视野,但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擦掉。
报警信号已经发出,要不了多久警察就会通过手表定位找到这里。
“赫提雅,你就等着终身监禁吧!”
这会,谁来保释都不好使!
“麦克,你完事了没有,半小时,你小子嗑/药了吧!”
门被猝然打开,许倾城来不及掩盖,被来人看得一清二楚。
“麦克!!!!!”
女孩坐在大块头旁边,脸上红潮褪去,胸口起起伏伏,还在喘着气。
糟糕,她的体力还没有恢复,被发现了!
同伙不敢相信麦克出事,三步作两步的跨过来,“醒醒,好兄弟!!”
同伙腰带上冒着寒光的枪柄在许倾城眼底闪烁。
没有时间给她多想,但凡这人反应过来,势必怒火中烧,哪怕五百万美刀的赎金没到账,也会拿她开刀!
许倾城伸手去抢。
“滚开,婊子!”
同伙狠狠踢开,他愤怒地掏出枪,黑乎乎的枪口对准许倾城的脑门,“我要杀了你给麦克报仇!”
肚子重伤,五脏六腑移位,剧烈的痛楚让许倾城几乎喘不过来气,她动弹不得,唯独身上的肌肉紧绷着,像一头猎豹。
“去死——”
“砰砰砰!”
接连三发枪响。
却不是从这把手枪里传出。
“艾伦!”
同伙顾不上重伤的许倾城,他连忙往外跑。
“草,方修,你可别死了。”
同样不知道外边状况究竟如何,许倾城的心凉了一半。
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力气,还是肾上腺素终于发挥作用,许倾城抄起麦克解开的皮带,将上边串挂的手枪皮套打开。
“你要是死了,我给你报仇。”
扶着床沿起身,许倾城深深吸一口气,鼻腔里都是灰尘、血液、发酵的酸臭味。
“砰!”
第二次枪响,子弹擦过生锈的钢板,几转反射,和冲出来的许倾城擦肩而过。
最后的绑匪拿着手枪对着方修不断开枪,方修像个猴子上蹿下跳,灵活拐到一架钢板后边,他拿着艾伦的枪,跟人对射。
“砰!”
“咚!”
许倾城捡起一块大石头,朝绑匪喊:“fuckyou,sonofshit。”
她趁着绑匪换弹的空隙,脚下用力一蹬,身形低伏,几乎是贴着地面滑过去的。
灰尘扬起,划过她的发梢。下一秒,她已经扑到方修身边。
方修抬头的瞬间,他们四目相对。
这一秒好似穿过了宇宙银河。
空气里只有呼吸声和心跳声。
方修喉结滚动,想说什么,最后只挤出一句:“许倾城,对不起。”
许倾城没问他为什么,只是看着他,眼神慢慢柔下来。
“我报警了。”她抬起手腕,手表闪着蓝光。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
急促的警车声和红蓝灯光在窗外瞬间闪烁,声音震耳欲聋。
头顶的直升机盘旋,灯光切割夜色,一道道白光穿透破旧的铁皮窗。
外头的喇叭大喊:“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交出人质,举起双手!”
屋外,警灯的蓝光像海浪一样一波波涌入,让方修看清了许倾城的脸。
她的脸脏得不成样子,汗混着灰尘糊在脸颊上,没有往日半点大小姐的样子。
可眼神很亮。
像废墟里太阳射进来的光。
他呼出一口气,低笑了声,“你来的正好,我的枪没子弹了。”
许倾城把枪递给他,掌心都是汗。
“我不会用这个,太老了。”
方修接过那把枪,指尖无意触到她的指缝。
枪上冰冷的金属贴着掌心,而他整个人却僵了一瞬。
那一瞬,所有声音都变得遥远——警笛、风、机翼的轰鸣,全都退到背景里。
他眼里闪过复杂的光。
许倾城没注意到,观察四周的环境,语气冷静:“警方来了,我们开两枪掩护撤退,剩下的交给他们。”
她脑子里快速制定方案,转头过来看他,“我们要一起回家。”
方修望着她,水平线的唇角慢慢上扬,他听到自己说:“好。”
“我来殿后,你直接冲门。”
许倾城皱眉,她想的是两个人一起。
“这样保险一点,相信你老公的枪法,我会保护你。”
说着,他撇过头,朝着被干掉的艾伦挑眉,“宝贝,好好想想,今晚怎么奖励老公吧。”
“……”
许倾城翻个白眼,“行,那我先走,你快点过来。”
方修没回话。
两人同时倒数三声。
“3、2——1”
许倾城从铁板后出现奔向大门,同伙从昏暗的角落里现身,怒吼举枪:“啊啊啊啊——你们都给我去死。”
同时,方修出现在许倾城的身后。
他握着枪,浑身汗涔涔。
“砰——”
枪响时刻,飞机螺旋桨发出巨大的噪音。
跑出来的那一刻,风暴烈地吹来。
风声、警车声、人声、脚步声、树叶晃动声……
太多太多,纷繁复杂。
以至于,许倾城不确定,第二声枪有没有响。
40. 魔女夜(1)
她三天没吃饭了。
常年躲藏,外加营养不良,10岁看上去跟7、8岁的孩子差不多。
她呆呆地站在漏雨的屋檐下,裤脚都被泥泞的雨水打湿。
忽然,一辆阿波罗驶进了混乱肮脏的贫民窟。
金黄色的车身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贪婪的目光像草原上扎堆的鬣狗。
尤其是从车上下来的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女人径直朝小女孩走过来,个子很高,黑发黑眼。
“你就是贝蒂的女儿?”
“好丑。”
小女孩低下头。
“贝蒂叫我来接你。”
女人伸手,并不介意雪白的蚕丝手套被小女孩弄脏。
温暖的车上,小女孩第一次坐车,非常不适应,头晕晕的。
“你直接躺上去睡觉。”
小女孩羞涩地指了下自己破洞的鞋子,她害怕弄脏昂贵的车皮。
“没事,放上去。”
女人说完,就收回了视线继续跟驾驶座上的男人闲聊。
“要不是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孩子,我都以为她是你私生女。”
“我欠科切尔一个人情。”
“爸妈没催你回去?”
“他们不敢。”
女人给了小女孩一张地图。
“这是你的身份证,户口本,银行卡。”
小小的方片上写着中文,小女孩看不懂,迷茫地抬头。
“以后你就叫方乐,父母双亡,留给你丰厚的遗产。”
“每个月我会给卡上打5万,成年后10万,直到你找到工作。”
“地图上任意你选一个地方,地段,我给你配备好车房。”
这点钱对许倾城来说,连银行账户的利息都算不上,但是对于方乐,就是天文数字。
“为什么?”方乐问。
“贝蒂希望你平安快乐一生。”许倾城回答。
“哦……”
方乐慢吞吞地指了一个地方。
*
民文县。
樱华高中的高三生们迎来了最快乐的时光——高考结束,成绩未出。
“班长,网吧搞起!”
“考完了我要去买新电脑新手机!终于可以拍清晰视频了!”
几个男生推推搡搡,说话热热闹闹的。
旁边经过的女生笑道:“班长答应了要和雪雪吃饭,你们几个别坏事啊!”
“哦~班长要交女朋友啊!”
“别瞎说。”
身为重点班的班长,李承霖人品贵重,相貌出挑,成绩优异。
在都是学生,不论家境的年纪,他这样的人,招惹了许多女生的青睐。
如今高考结束,谈恋爱这种被打压的事情瞬间躁动。
程雪肤白貌美,和李承霖站在一起,就是才子佳人,天造地设的一对。
“那可是程雪啊!我听人说,她舅舅在城里当大官呢!”
“程雪温柔,说话细声细语的,我上次跟她借书,哎呦喂,我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
“你个死胖子,别抖你D罩的胸!”男人说:“程雪是人班长的,你别乱来啊我警告你!”
“我没有!我要是敢有,我立马被车撞死!”胖子明显怕这个男人,他心里吐槽这个男的当班长小跟班久了,真以为程雪也是他够资格守护的!
“我说——我就是要想……”胖子眼珠转溜,落在最后一名从教室里出来的女生身上。
“我也是对着方乐的照片撸。”
“提独眼龙干嘛,你也想考零蛋啊!”
方乐是高三的时候转学进来的。
一头黑长直,过分精致的脸蛋,有种异域混血感,戴着单只眼罩,在一堆纯正华人里特别扎眼。
第一次月考就考了第一名。
除了语文,其余科目全是满分。
当场震惊校领导。
要知道,方乐是塞了钱从其他地方转过来的,高中记录的成绩一溜的零蛋,校领导安排她去末尾班。
考完月考,成绩一出,立马调入尖子班。
然后——
次次考试零蛋,翻阅试卷查看,发现此女不仅交白卷,有时候甚至缺考。
打电话去找人,最后在家里找到呼呼大睡的方乐。
“方小姐开心就好,其余的请不要过多约束。”
监护人的回复让校领导痛心疾首,奈何家长常年在国外,根本不会露面,所有事项全权交给代理律师出面处理。
班主任尝试和方乐沟通,然后被方乐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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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花钱是来上课,我有权力选择不听课。”
“请不要约束我。”
班主任:“……”
高三的课业很紧张,几乎一周小考,两周测试,三周月考。
只要出现考试,方乐必缺席,早晚自习也不上。
她严格遵循早9点,晚5点的时间,下午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响起,所有人都能够看见她背着小书包离校。
此女,太嚣张!
在苦读的学生眼里,来去自如的方乐很快就成了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外加上方乐根本不和任何人交流,渐渐的被同学们起了很难听的绰号。
“喂,独眼龙!你不会高考也没考吧?”
“你都不想上学,你来学校干嘛啊!”
胖子拦住方乐的去路,另外两个男生见状,也赶忙跟上,三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拦住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坏笑道:“反正考完试了,方乐,你跟我们出去玩玩呗。”
他们的躁动被程雪和班长的暧昧点燃。
方乐皱眉,留在外边的黑色瞳孔倒映三人的身影,没有聚焦的瞳孔缓缓缩紧,看清楚面容。
她摘下耳朵上的AirPods,嗓音清脆,“滚开。”
“我们好心邀请你啊,今晚班级有集体谢师宴,你必须得来知道吗!”
“对啊,独……方乐,你好歹也是我们1班的一员,我们邀请你,以后大家天南地北的,想再聚齐见一面,很难,你要珍惜这个机会。”
李承霖看到同学拦住方乐,下意识往那边走,忽的,程雪朝他小跑过来。
拉住他的衣角,程雪的脸蛋微微红润,“承霖,我们一起回家吧。”
他们住在同一个小区。
李承霖纠结了下,还是没有抵住对程雪的渴望,点点头说:“好,你等我一下。”
再次抬头,方乐却没有了踪影。
那三个同学也都在正常聊天,各自挥手在十字路口散开。
“是我多心了吗……”
“承霖?”
李承霖对她笑笑:“没事,我们走吧。”
下一秒,路口处传来剧烈的碰撞声。
一坨肥肥的,厚厚的东西从两人眼前飞过。
“啊啊啊啊啊——”
胖子出车祸了!
41. 魔女夜(2)
全身粉碎性骨折,外加上脑干重伤,胖子躺在医院里,直接变成了不会说话的植物人。
校领导知道后,立马筹集全校的力量为胖子捐款。
李承霖作为班长,也代表了班里同学的心意,亲自来医院探望病人,并且将一封厚厚的信封交给了胖子的爸妈。
“谢谢,谢谢你们……”
医院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四处都是病人,咳嗽,吐痰,匆忙的脚步,咕噜噜响的担架轮椅……
李承霖的心情沉重,从病房出来,他感叹:“人生的意外,谁都说不清楚。”
辛辛苦苦读书这么多年,却在享受胜利果实的前夕倒下。
他朝外走,忽然看到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是方乐。
人群中精准锁定那张脸——因为方乐长得很扎眼。
“方乐!”
李承霖追上去,叫住她,“等等,你也是来看望嘉豪的吗?”
方乐蹲在一棵大树下,双手耐心地拍打,似乎在召唤什么,“不是。”
方乐说:“我是来看他死了没有。”
“??”
这次的捐款里,方乐一分钱都没有出。
李承霖没有责备的意思,捐款是自愿的,但看见方乐对同学这么冷淡恶毒,当下也滋生出坏感,他义正言辞地说:“方乐,嘉豪是你的同窗,就算你们之间没有交集,也不应该诅咒同学去死。”
“你太冷血了。”
“喵呜~”一只黑色的猫咪从树后跑出来,熟练地钻进方乐的怀里。
猫咪的尾巴根部的毛毛被烧掉了,眼睛也跟方乐的一样,瞎掉了一只。
最恐怖的,是猫咪身上有好几道伤疤,从腹部延伸到后背,几乎贯穿了猫咪的整个身体。
“这,你——”李承霖大惊,“你虐猫?”
方乐冷笑,手掌在猫咪的后背上抚摸,“话可不要乱说。”
猫咪被撸得咕噜咕噜叫,剩下的绿眼睛幽幽盯着李承霖。
从来不怕小动物的李承霖,心里忽然一紧。
当晚回去,他就做噩梦了。
梦里他被困在纸盒里面,任由他怎么使劲,都打不开纸盒。
“小宝贝,你等着,我马上就来宠爱你!”
忽然,一把匕首捅破纸盒,径直扎进来。
“喵——”被刺中的李承霖发出惨叫,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喊出来的居然是猫咪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猫咪的惨叫刺激到了外界的男人,又有几刀扎进来。
李承霖绝望痛喊,却被刀子限制地动弹不得。
弥留之际,他虚弱地睁开眼,借着刀子捅破的微小细缝,看见了外边人的嘴脸——是胖子!
被妈妈叫醒的李承霖惊恐地睁开眼睛,李妈妈被儿子的怪叫吓了一跳,赶忙问:“小霖,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妈妈在这里,你别怕!”
“……妈…妈?”
变成猫咪的无力感和痛楚如潮水褪去,李承霖恢复正常的心跳,单手抚额说:“我…我做了一个梦,我没事,妈妈。”
“让你担心了。”
“叮铃铃……”
班主任的手机响起,她坐在电脑面前接上,“承霖啊,有什么事……方乐的家庭住址?”
民文县是一个小县城,很多城建都是近几年才发展的,依山傍水修建了许多的商品房,其中最贵的便是湖边别墅。
李承霖万万没有想到方乐的家里竟然这么有钱。
整整5层楼的豪华别墅。
他局促地站在门口,按下门铃。
等了好一会,一道冷淡的女声从门禁对讲机里传来:“谁?”
“是我。”李承霖说完,又怕方乐不知道自己是谁,连忙补上,“李承霖,1班的班长。”
“……”
对方迟疑了会,没问他来干什么,就放他进去了。
智能系统操控的感应灯为他亮起一道灯带指引向游泳池边。
李承霖跟着走,一边打量屋内的装潢,走得越深,他拽紧衣角的力度就越大。
客厅里,住家阿姨给李承霖上了一杯茶,温声道:“小姐很快就下来,您稍等。”
被比自己年纪大的女人用敬语,李承霖受宠若惊,慌张接过茶水,却忘记了冒着蒸汽的温度,烫得他龇牙咧嘴。
“我去给您拿烫伤膏。”
“不用不用!”李承霖把被烫到的手指捏住冰凉肉嘟嘟的耳垂,笑着表明自己没有大碍,“不严重的,不用麻烦。”
阿姨笑笑,起身去翻找烫伤膏。
就在这时,旋转楼梯传来脚步声。
一身白色洋装的方乐走下来。
“你找我?”
那只黑猫在二路走廊的围栏上躺着,尾巴悠闲晃荡,仅剩的眼睛却死死盯着李承霖。
第一次见到方乐穿其他装扮的样子,说不出的漂亮,就像小时候电视里面的芭比娃娃。
黑色的长发柔润,打理得富有光泽。
客厅整面透进灿灿阳光的玻璃门被推开一半,风卷着泥土、泳池水味、绿叶的味道吹起李承霖额前的碎发。
长长的碎发就这样被撩开,视线变得更加清楚,开阔。
方乐坐在他对面,开头说的两句话李承霖完全不知道是什么。
“走吧。”
走……去哪?
李承霖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跟上方乐的步伐。
“小姐。”阿姨出来,将药膏递给了李承霖。
“谢谢。”
冰川白的奥迪A3L车灯一闪,李承霖震惊地看着方乐上了驾驶位。
“你家里……这么早就给你买车了吗?”
当同龄人还沉浸在高考完换新手机新电脑的时候,方乐已经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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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属于自己的车辆。
其实不止是车。
“你什么时候考的驾照?”
考驾照需要成年,这批学生按照正常年龄入学,都是今年才满18周岁,方乐哪里来的时间和资格考试?
“去年。”
方乐的年龄要比他们大一岁。
李承霖头一次坐同学开的车,羡慕和嫉妒在车速飙升到120迈的时候,只剩下后悔。
“方乐,我们开慢点,这附近有人家的,市区不能开这么快啊!”
车头朝着学校的方向驶去,高考结束,关卡检查的交警都撤走。
路面状况良好的沥青路飙起来,十分畅快。
“这个点没人。”
她经常开车,早就摸清楚了这条路上的规律。
十五分钟后,两人抵达学校。
高三生离去后,剩下高一高二的学生读书。
这会是上课时间,操场上见不到一个人,保安大哥对照片经常登在榜单上的李承霖有印象,从保安亭里出来。
“你们怎么来了?”
李承霖也不知道他们来干嘛,稀里糊涂就跟着方乐上车,他还在找借口的时候,方乐已经从保安岗的门钻进去了。
“我……老师找我们两个有点事,就回学校来一趟。”
“陈叔,我们先进去了。”
“去吧去吧。”
小跑跟上走远的方乐,李承霖问:“你来学校做什么?”
“找人。”
“谁?”
李承霖跟着她停在了学校的枯井处。
这里有三个乘凉亭,周围都是绿植树木,是同学们心中的幽会圣地,他和程雪在这里私底下聊过几次。
想到自己的甜蜜回忆,李承霖不由得嘴角上扬,完全没有注意到方乐垂眼望着枯井的诡异眼神。
枯井是很早很早以前的造物,年代过于久远,学校给枯井拉起了警戒线。
但仍然有不少好奇的同学越过警戒线往里边看。
甚至还有人大胆的钻进去。
好在枯井不深,经过消防员的绳子救援,同学有惊无险地上来了。
再后来,枯井上方就被封了一块盖板。
盖板中央是一枚澄黄的铜金。
方乐蹲下来,白色的裙摆沾染上泥土枯叶,她却一点都不介意。
“李承霖。”
方乐叫他。
“把这个东西挪开。”
李承霖吃惊:“你想下去?很危险的,老师说过下边充满了沼气,很可能会出事!”
方乐说:“你不是想弄清楚梦吗?”
她盯着李承霖,缓缓解开自己的眼罩。
外界都传她的另一只眼睛是瞎掉了,其实不是。
绿宝石般漂亮的眼珠倒映李承霖的身影,如深潭中怪物的凝视。
“打开,你就知道谜底了。”
42. 魔女夜(3)
常年不见光的枯井底,除了灰尘,李承霖想不到还能有什么。
他哼哧哼哧费力掀开,跟个干苦力的老哥。
老板娘坐在凉亭里,优哉游哉地看他干活。
“哐当——”
厚重的盖子被推开,味道直接让李承霖当场呕吐。
一种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甜腻腐臭,混杂着粪便般的腥臊,仿佛凝固在空气中,变成死神的手,牢牢锁喉,令人窒息。
“呕……呕……”李承霖赶忙跑到一边,蹲坐在方乐的脚边,扶着赤红色的圆柱,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好臭!”
“腐烂的肉。”
方乐回答,她像是没有闻到这股味道,径直走过去,最后停在边上,借着射进去的光,看清楚了下边堆积的尸骨和血肉。
都是被虐杀的各种小动物的尸体。
其中,猫咪最多。
李承霖受不了味道,不肯过去,远远的还是能嗅到,他说:“我们把盖子合上吧。”
方乐身影顿住,随后转过来,绿色的眼珠盯着他。
和那只猫咪的眼睛一模一样,让李承霖突然生出股恐惧。
漂亮的小姑娘,却有一双死人冰冷的眼睛,矛盾的气质使人心惊。
李承霖下意识后退,想起方乐的外号和同学们私底下对她的评价。
“高傲,自大,又不爱说话!”
“总是独来独往,好像跟我们说话玷污她似的,装什么清高!”
“我最看不惯她了,每次都考零分,真不知道老班容忍这种人在我们重点班干什么!我爸妈都给老师反映了!”
“是啊,而且……你们有没有觉得,她身上有一股怪味啊!”
“怪味!怪胎!”
怪胎!
方乐真的是一个怪胎!
风瑟瑟而过,地上的泥土抠进指甲缝里,李承霖再也顾上什么,拔腿就跑。
“飒飒……”
“喵呜~”
万千只猫咪在耳边嘶吼,梦中,被胶水堵住嘴巴和□□,被塑料袋套住脑袋,淹死,烫死,活体解剖……
各种绝望痛苦的心情,随着声音传递到李承霖的心脏。
“啊啊啊啊啊——”
他不慎跌倒,惊恐地握着自己的脑袋,“闭嘴,闭嘴,不是我害的,你们不是我害的……去找他,你们去找他啊!为什么,为什么来找我!”
“我是无辜的!”
黑雾笼罩在李承霖的脑袋上。
为了避免他继续大吵大闹吸引旁人过来,方乐挥挥手,那道黑雾立马消失。
“没必要吓唬他。”
方乐对着空气说:“他不是弄脏你屋子的家伙。”
【……】
“哈?”方乐略微诧异地挑眉,“他在这里撒尿?”
人品贵重的好班长,实在看不出来还有这种癖好。
【……】
“好吧,小惩大诫。”
方乐耸耸肩,表示随便祂怎么折腾,“你要男人,我给你带过来了。”
“不过感觉你好像不满意。”
【……】
“他不满意?喂喂,这家伙有可能是高考状元哦……这样说,好像……”
重新望向惊慌失措的李承霖。
在同龄人之中,他的确很优秀,尽管有些难以启齿的xp,但耀眼的成绩,良好的家庭,还有一份甜美的爱情。
这对于学生来说,真是幸福而耀眼的存在。
但——
在她们面前,只是一个卑微的,弱小的,不值一提的蚂蚁。
“的确,没价值。”
这一句话飘进李承霖的耳朵里,他难以置信地抬头,目光正好和枯井旁边的方乐对上。
和自己的狼狈不堪不同,方乐站姿优雅,裙摆飞扬,微微上扬的脸蛋投射下的目光,带着轻蔑和冷意,如北极上的宝蓝冰川,流进李承霖的心里。
他……被看不起了?就因为他厌恶这个味道?
开什么玩笑!他……方乐,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论成绩,论人缘,论未来,他都要比方乐耀眼无数倍才对!
“方乐。”
李承霖踉跄站起来,拍了下手,恢复到往日里可靠沉稳的模样,对她说:“你是不是知道嘉豪虐猫的事情。”
他的脑子很聪明,反应过来,迅速连接起前后的因果。
“你说枯井里面是腐烂的肉……那些,都是嘉豪杀掉的对吧。”
“那只黑色猫咪,是你从嘉豪手里救下来的吗?”
方乐凝视他两眼,就背过身去,不再关注他。
“喂!”
李承霖咬牙,上前想要问个清楚,他一步步重新靠近枯井。
难闻的味道随着深入却在不断的减少。
到最后,当他停下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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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嗅到了淡淡的花香。
这股味道……是从方乐身上传来的。
方乐依旧没有回应,低着个头,过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
嘴里碎碎念着什么,声音很轻,李承霖听不清楚。
他鼓起勇气,重新走上前,说:“这件事,我知道是嘉豪不对,但他现在……已经卧床不起,方乐,我知道你为了这些猫咪打抱不平,但是嘉豪也受到了惩罚,我们把盖子重合关上,就当做这一切没有发生过吧。”
说完,他重新望枯井里面看。
“飒飒……”
方乐转身,淡淡说了句:“回去吧。”
李承霖浑身僵硬。
井里面,什么都没有。
“你会开车吗?”
方乐一脸疲倦的样子。
李承霖摇头,“不会。”
他家里给他报名了,但还没去驾校学习。
“啧。”
方乐设置程序,点了自动巡航,
“我睡一会,到加油站你提醒一下,我给车加油。”
“睡,睡觉?”
“喂喂!”
“你不困吗?”方乐问他,被黑雾缠绕,可是很消耗普通人的精气。
被问到的李承霖,这才发觉身体的虚弱,刚刚的一切都是肾上腺素的作用,像回光返照一样给予他最后的力气,眼下被提到“睡”,大脑捕捉后自动调节到了夜晚模式。
“是有点……”
李承霖迷迷糊糊闭上眼睛,最后映在视网膜上的,是方乐恬静的睡颜。
“呼呼……”
“滴滴……”
车流声逐渐像电流噪音一样。
“呜呜呜呜……”
好吵,耳边好像有谁在哭。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不是说已经抢救回来了吗,怎么突然就病危了!”
“小霖,我苦命的孩子,你睁开眼睛看看妈妈呀,呜呜呜……”
别吵啊,他好困,想要继续睡觉。
“病人的心跳骤降,DC充电!”
“赶紧通知手术室,立马调配出一间,需要进行紧急抢救!”
无影灯下,年轻的身体插满了各种仪器导管。
先进的技术和技艺精湛的医生,似乎也无法挽回器官衰竭。
“嘟——”
心电图上,起伏的波浪线最后归于一条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