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我一定不会成为欢愉的玩物》 1、造谣星神 言溯的指尖划过冰凉的墙壁,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正”字,记录着这座名为“孤儿院”的笼子里度过的日日夜夜。 系统的光屏在脑海里闪烁: “能量收集:0.9%,距离空间跃迁所需能量:99.3%。” 窗外传来院长言木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夹杂着微弱孩子微弱的啜泣声。言溯闭眼,深吸了一口空气中弥漫的绝望和恐惧。 “系统,检测情绪能量。” “解析完毕:高浓度苦闷、愤怒、恐惧。建议:转化为创作能量,效率更高。” 言溯睁开眼,烟灰色的瞳孔暗了暗, “好吧,反正没什么可失去的了。既然负面情绪最有效率……”他喃喃自语拿起纸笔,写下了日后让全宇宙为之震撼,虚构史学家和假面愚者为之癫狂的文章—— 《阿哈卖钩记》 …… 欢愉星神阿哈去卖了钩子。 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但却是事实。 阿哈座下的第一令使草水沉痛地想: 看来不得不再去找一个上司了。 毕竟,他并不想在被别人提到时被称作是:“钩子星神坐下的第一令使草水”。 在沉思一秒后,草水觉得虚无星神ix就很不错,就祂了。 草水说: “我可以成为祂座下的第一史学家,。”他如此确信着,掏出一根迅猎光矢挂上自己的简历。 光矢如一道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承载着草水对未来的希冀射向ix。 ——《欢愉星神卖钩记》完 言溯扶了扶不存在的眼镜,确定完结。人造灯微弱的光映照着他略显疲惫却带着恶作剧的笑容,照亮了书桌上凌乱的稿纸。 系统欲言又止,光屏上的字符闪烁了几下,最终才艰难地组合成句子。 【你这么造谣星神,不怕东窗事发?】 “不是有你吗?”言溯理直气壮,他惬意地后靠在嘎吱作响的椅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桌面。 “不会吧,不会吧,把我带来的系统能力就这?” 光屏上的字符瞬间扭曲了一下,仿佛被气得代码紊乱,好半天才恢复: 【……我的屏蔽功能不是万能的!星神的目光哪怕只是一瞬间的掠过,也足以让我们彻底消失!你写这种东西就是在赌祂会不会觉得好玩!】 言溯沉默了一会儿,面上有些颓丧: “这里的生活太难熬了,其实我写写这个不仅仅是为了收集情绪能量,尽快离开。也是想发泄一下。”他叹了口气,妥协道: “那我小小的修饰一下吧。” 于是,他稿子上的“欢愉星神阿哈”修改成了“欢乐神明阿呵”。 只能说有修改,但不多。 系统无语又有些心虚,要不是它能力不足被攻击坠落,他们也不会降落到这个世界, 言溯叹了口气,仰头四十五度,面上的神情明媚而忧伤。 “放心好啦,我只是赚份快钱……” 系统默默加大了遮掩文章的力度。 “哥!”门口小心翼翼地探出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言淼像只受惊的小动物。细声细气地说: “该吃晚饭了。”她的大眼睛飞快地扫过房间,确定只有言溯一人,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小小的身体仍然紧绷着贴着门框,仿佛随时准备逃。 “好!”言溯偷偷摸摸看了一眼小脑瓜的后面,忽地压低声音, “淼淼,进来。” 言淼眼前一亮,下意识抬脚。可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警惕十足地转过身向后看了看,这才敢靠近明宿。 “噔噔~~”言溯吐着气音,举起合拢的双手,两掌摊开。 一颗橙色的水果糖安然地躺在言溯的手心,晶莹剔透,甜滋滋的香气逃过糖衣飘到言淼的鼻子里。 言淼小小地惊呼了一声。 她张开手,糖果便这样从哥哥手里滚落到她手心。 在这小小的几秒钟,言淼从言溯手里接过了甜蜜的接力棒。 “晚上回房间再吃。” “嗯嗯。”言淼用力点头,像捧着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将糖果拢进洗得发白的袖口里藏好。一丝怎么也压不下去的笑意悄悄爬上她的嘴角,点亮了她的眼睛。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却让整个灰暗的房间都亮了几分。 她轻轻的咳嗽一声,压下笑意,严肃道: “走吧,哥哥,院长还在等我们。” 言溯也一脸严肃回道: “你先去,我马上来。” “这个家真是造孽。”随着门关上的声音,言溯向系统感叹了一句。 房门“咔嚓”一声轻响关闭,隔绝了走廊外存在的窥探。房间内只余下言溯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所以宿主更要加油更新,多赚情绪值换取能量。有了能量我就能带你们走……心动不如行动,我们就从今天再写一万字的稿子开始吧。】 系统麻溜地蹦出一大串字符。 “五分钟,” 言溯娴熟地敷衍了一句,有时候言溯真怀疑系统在干这行之前,是不是搞传销的, “再过五分钟。” 五分钟、五分钟、五分钟…… 无数个五分钟后。言溯终于开始动笔写稿子。很巧的是,到饭点了。言溯只能无奈地放下笔去吃饭了。 系统:【那非常巧了。】 言溯卡着点到了餐桌,在孤儿院院长言木不赞同的目光下,堂而皇之地在长条餐桌最末尾的空位坐下。餐厅里弥漫着一股食物糊糊特有的、难以言喻的沉闷气味。长桌两旁坐满了孩子,个个低垂着头,盯着自己面前那份颜色可疑的糊状物。 看着这些孩子,言溯幻视了一排排营养不良的鹌鹑。整个空间只有院长粗重的呼吸声和拉椅子的刮擦声在回荡。 言溯抬头对上院长的视线,倒打一耙。 “您看着我做什么?再这样下去要过饭点了。” 言木强忍怒气收回视线,鹰鹫般的目光在饭桌上一群孩子身上扫视了一会儿。 灰暗的墙壁被他的声音震得簌簌作响。 “我再提醒一次,要是有人迟到,你们今天这饭都不用吃了!我们是悲悼伶人,欢愉与欲望是我们的敌人!我们怎么能被它们蛊惑……” 整个餐厅成了言木一人的演讲台,他在上面说得唾沫横飞,面色狂热。 孩子们麻木地点点头,不敢说一句话。 言溯盯着碗里那一坨不知名的糊糊,对言木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这老登还挺贴心的。” 系统怀疑自己的宿主脑子坏掉了。 【什么?】 “担心我们吃水泥噎着,往我们碗里喷口水。” 系统长舒一口气,太好了,宿主只是神经而已。它安慰了一句: 【那你多拌拌,争取拌匀一点。别真噎着了。】 “……” “言溯!” 言木坐在坐首,吹胡子瞪眼。 “我本来想放过你,你就这么不识抬举!还敢神游?给我站起来再讲一遍我说的话!” 言溯一脸坦然地起身, “院长,我不会。”他的眼里流露出清澈的愚蠢。 言木被气了个倒仰叉。 “那你还不听?今天的饭你不用吃了。” 言溯顺从地点点头, “好的院长,那我先回去祷告了。” 说罢,他径直往房间走去。 “你你你你,给我停下来!” 言木脸涨地通红,他没想到言溯就这么走了。 言溯顺从地回来了, “好的,院长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看着言溯澄澈的目光,言木一口气不上不下吐不出来。他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算了,你走吧。” 言溯丝滑地回来了。 言木的一口气还是吐不出去,他觉得还是不能就这么算了。恶狠狠地盯着言溯不放过他眼里的一丝波动。 “明天早上你也不用来吃饭了。” 言溯思考言木这句话的意思,言溯恍然大悟,面露感激: “哦,谢谢您,不过不用了,我昨天休息的很好,没必要补觉。” 言木心头一哽,感到一阵无力与沧桑。不是,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他疲惫地摆摆手, “算了,你回去吧。” 回程的路上,系统矜矜业业的播报: 【收到微量欢愉情绪,来源:言木。能量收集+0.01%。宿主欺负老年人能量很低。】 言溯牛头不对马嘴说了句: “老登就是廉价,” “怎么样?我刚才的表现像不像个人机?”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很有捧哏精神的大声夸奖: 【何止是像啊。宿主您简直是未来第三次机械战争的起源。】 “是吗?”言溯大吃一惊 “我在你心中原来这么有分量?” “是啊。”系统无不感慨 “未来众星神和有机生命团结在一起就是为了消灭你的。” 言溯呵呵一声 “那我猜当初肯定是你撺掇他们发动第三次机械战争的。” 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就有伤害友谊的嫌疑。 系统决定转移话题 【宿主,稿子我发上去了,关于这点,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先说坏消息。” 系统沉痛道: 【稿子被打回来了!工作人员给我们涉嫌抄袭。】 言溯停下脚步,指了指自己,难以置信 “你确定吗?在这个世界,像我这样的人才竟然有两个?” 槽点太多,系统无力吐槽,它只当没听见言溯的话, 【好消息是:我们的能量收集够了。】它调出能量显示页面,上面的进度条走到了最后。 “可我们不是一个稿子都没有发出去吗?”言溯疑惑道: “这能量难道是欢愉送来的?”《 》 2、惊天秘密 【不,】系统严肃否定了言溯的话, 【我查过与我们稿子相似的那本书,然后我发现了一个惊天大大秘密——】 言溯竖直耳朵等系统的话,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言溯无语, “不儿,这么爱当谜语人,你怎么不去信仰迷思?快说秘密是什么?” 【那本书和你写的这部稿子不能说毫不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言溯摸着下巴重复了一遍系统的话。 “难道是有人重生了,提前发布了我写的文章,然后反过来说我抄袭。接下来我就要身败名裂。想不开自尽,自尽后重生,打破抄袭我的人的阴谋……” 系统冷酷地打断了言溯的话 【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卸载jj小说。】它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说出来自己的推论, 【根据计算,应该是我们去过一次过去,率先发布了这本小说,不然没法解释我们获得的能量。】 “这么说的话,我们之后需要回一趟过去补齐这个漏洞喽?”言溯抓住了重点。 【没错,】系统的焉巴下来 【这也意味着我们无形之中又背上了能量负债……虽然我不知道在一开始的时间线是怎么去那个地方的,但如果这一时间线,我们没能搜集到能量补完漏洞的话——】 “宇宙出现bug?我被所有星神合力追杀?”言溯脑洞大开。 【说不定比这还可怕。】系统声音幽幽, 【比如说宇宙自动修复,把我俩当做宇宙垃圾扫出去,运气好点被送到不知哪个笤帚嘎哒,运气不好嘛——】它呵呵一声, 【从此游荡在不同宇宙的间隙间成为一缕被困住的亡魂……】 随着系统的话语,一阵凉风吹过,言溯打了个寒战。他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有时间限制吗?” 【时间越长,不可控事件越多,越早越好。】系统一锤定音, 【我算好了,两年,两年是我们能拖的最长时间。按照你发出的这本中篇小说获取的情绪值计算,你大概需要出十本小说。】 “两年十本?!” 言溯情不自禁惊叫出声: “多少?你说多少?生产队的驴都不用这么干的吧?”他抱头痛呼,顿觉天地失色,生无可恋 “算了,你还是噶了我来得快。你噶了现在的我,未来的我也就消失了,未来的我消失了,就不会有我这本书了。也就不会有这个bug了。” 系统突然不说话了。 言溯疑惑地呼喊了几句,却不见回答。 “系统?系统?” 良久,系统才缓缓出声,说出了一句令言溯心脏骤停的话 【……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系统,你开完笑吧?”言溯不可置信,痛心疾首。 “我可是你耗费无数能量才带回来的宿主,你怎么忍心真看着我去噶,我看错你了。” 【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话吗?】系统淡定道: 【沉没成本不记入重大抉择。】它“万分温柔”地补充了一句, 【别担心,我会很粗鲁的。】 “更担心了好吗?”言溯无声呐喊。 下一秒。他脸色一变,一本正经从地上站起来 “系统我开完笑的,正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还是可以救一救——。” “哥哥!”门口传来细声细气的声音打断了言溯的话语,言淼歪着头道: “你又在和你的幻想朋友说话吗?” 言溯一愣,随即笑道: “是的,淼淼。你想认识它吗?我可以介绍给你哦。” “好哦!”小姑娘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小姑娘脸上没什么肉,可笑起来的时候,就有了几分早春桃花的影子,让人看了就心情暖呼呼起来。 不过可惜的是,这笑容只在她脸上停驻留不到一秒就褪下去了。 言淼紧张兮兮地看了看门后,几步走到言溯跟前,往他手里塞了个坚硬的东西又立刻与他拉开距离。 “下次有机会再介绍给我认识吧,我是偷偷跑来的。”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极地, “下次恶作剧,可不能让自己再没饭吃了。” 言淼说罢,对着言溯挥挥手,又猫猫祟祟地离开了。 房门啪嗒一声被关上,言溯捏了捏手上的硬物。 那是一块坚硬的黑面包。一看就能知道,这东西吃下去的时候会怎样在人的嗓子里跳踢踏舞。 可这一块小东西,大概就是小姑娘半天的食物了。 言溯脸上一贯的笑容收敛下去,他扯了一小块面包,放入口中。他慢慢地咀嚼着面包,唇舌间涌上一股苦涩的土腥味。 狭小的房间内,一时之间只剩下咀嚼食物的声音。 系统忽然道: 【良好的创作环境是创作的重要因素,我们先用一些能量换一个好的创作环境,再考虑攒能量的事情吧。】 “嗯。”言溯心不在焉应了句,喊了系统一声, “系统。” 【怎么了?宿主?】 “这就是我想凑够能量送走她的理由。” 系统沉默片刻,它的电子音也低沉下来: 【检测到宿主生存环境评估:极恶劣。检测到核心关联人物‘言淼’生存状态:威胁。】 【逻辑重校准:执行‘宇宙bug修复’终极任务的前提是:保证执行主体(你)与核心动力源(言淼)的存活。】 【结论:当前第一优先级任务已变更。从‘搜集能量’,变更为‘在搜集能量的同时,确保生存与逃离’。】 言溯捏紧了手中那块能崩掉牙的黑面包,感受着胃里因饥饿带来的灼烧感。 他轻声对系统,也是对自己说,“我在考虑觉醒该怎么觉醒记忆命途。这是我和妹妹能活下去,并且活着有力量去写那十本书的,唯一出路。” 系统默然了一会儿,又道: “我觉得如果你要是去走欢愉命途,阿哈得退贤让位。” 【谢谢你啊。】言溯摊摊手, 【不过我对成为受命途制衡的星神没有兴趣,况且欢愉是我写作的绝佳素材,我要是觉醒了祂的命途,不太好办呐。】一个集结身份尊贵、天怒人怨、“长相貌美”“倒霉后会被绝大多数人乃至于神明拍手称快”四重buff的神材可没有另一个了。 【确实,】系统深以为然, 【这样一来,祂就成了你的上司,造上司的谣……啧,在成功之前我觉得你会先被祂玩死。】 【不对——】系统悚然一惊,抓住了重点 【那么多星神,你为什么独独考虑记忆命途。哈基溯你这家伙,不会只打算放过祂吗?】 “唉——”言溯赞赏了一句, “系统你要是出生在我的肚子里,可以直接cosplay蛔虫。最主要的原因是:瞒过祂确实也不太可能,另一方面:我也相信祂不会放过这些我制造给星神们的“美好回忆”的。” 掌管记忆,热爱搜集与众不同记忆的星神浮黎就是言溯为星神们写书的天然盟友。 【我怎么遇上你这么个热爱作死的宿主!】系统哀嚎道,它萎靡了,和言溯互怼的兴趣都消失殆尽。 “那我问你,你难道会放过那么多能量吗?”言溯一击必中。 【……不能。】系统毫不挣扎地坦诚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试验觉醒命途?我给你减轻隐藏踪迹的能力。” 言溯想了想,说出答案。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就……明天吧。” 【我还以为你会说现在呢,】系统叹气, 【果然不该对你的拖延症抱有期待。】 言溯躺上床,一秒入睡。全当没听见系统的话语。 系统:…… 不愧是你。 * 依据言溯对于原作的印象,觉醒命途大致有两种途径。 第一种是加入所属星神的某一方势力,成为大人物。然后你就可以坐着等待星神的瞥视了。具体参照某公司,某仙舟。 言溯没有丝毫犹豫划掉了这一项。 都穿越到游戏世界了,还要成为社畜什么的不要口牙! 那么就只能参考第二条路线了,到达某个条件或是践行某种意志。 存活对应的是守护的决心,迅猎对应的是复仇的坚定,欢愉对应的是找乐子…… 那么记忆呢? 记录与搜寻珍贵的记忆? 没有记忆的力量该如何保存记忆——那么就只有拍照、画画、写作之类的吧? 写作暂时不行、拍照不好搞来相机,那就选择画画 画画最容易——有根笔和个载体就行。身为作家,言溯最不缺就是这几样了。 画画记录什么好呢? 言溯自信下笔,兴致勃勃,绞尽脑汁画出一副大作,邀请系统评鉴。 系统试图从画作上抽象的简笔画中辨认出形状。 【呃,这是一颗被射穿的……土豆?】 “不,”言溯否认了, “这是被迅猎箭矢射穿的虚无星神ix.” 此话一出,一颗名为“沉默”的炸弹在言溯和系统之间爆开。 言溯把他的大作揉成土豆状埋进土里。 “我还是考虑搞个相机过来吧。” 系统试图安慰: 【宿主,虽然你没有艺术细胞但你有抽象细菌啊。】 言溯呵呵一声, “抽象成精是吗?系统你赢了。”他揉了揉脑袋,思索着该如何弄到一台相机, 在这个荒芜的星球,弄到相机是一件难度相当大的事情。 言溯试图翻阅过原主的记忆,这份记忆告诉他,在原主甚至未曾见过外来人。就算他自身,也只是在一周前遇到过一个掉落至此的倒霉蛋,这个倒霉蛋走后,他便再没有遇到过外球人。 “我想不明白院长究竟是怎么找到这个繁育虫子过来都要死绝的地方的。”言溯托着下巴, 系统即答: 【因为只要有信念就一定会成功。就像宿主你,只要每日写1万字小说,十天就是10万字,以每本小说30万字计算,一个月就能完成一本,不到一年能就能完成所有指标。加油吧,宿主,我相信你!只要有信念就一定会成功!】 “系统。”言溯轻声呼唤 【我在,宿主。】 “你个人机。” 系统表示疑惑: 【你第一次知道吗?”】 言溯不和系统扯这个没营养的话题, “我们还是聊聊怎么搞到相机——我的稿子是你发送到星网上的,那么你可以向外界发送消息吧?” 【不可以呢,亲亲,】系统无情拒绝, 【这里的信号偏远,发送一次信息需要消耗大量能量。如果你选择发送——那我们就没有足够你和妹妹离开这颗星球,开启空间跃迁的能量了。】它顿了顿,打了个补丁。 【我计算过了,就算是星穹列车来到这里耗费的时间也不短。你确定还要再等吗?】 言溯瞬间跨脸, “本来还想在离开之前觉醒命途,狠狠地在物理意义上给那老登几个逼兜,” 【所以你放弃了?】 “这不可能。”言溯抱胸琢磨了一会儿, “物理上不能给了老登几个逼兜,但是可以在心理上给他。” 话说那老登最害怕什么呢?言溯摸了摸下巴,狭长的凤眼和嘴角同步翘起,露出一个十足邪恶的笑容。 “——毫无疑问是欢愉。” 【你下手注意点分寸。】系统忍不住道: 【别真把欢愉给招来了。】 系统话音落下。 言溯头顶的的水泥墙壁,忽然如被无形力量揉搓的面团般翻涌起来,露出一个笑容,又缓缓回归平静。《 》 3、你是否对阿哈 * “不好,欢愉还在追我!”又是一日清晨,言木在梦中被欢愉面具一个突脸。他猛得一睁眼,直挺挺地坐起来。不变的灰墙墙壁映入眼帘。 “原来只是梦。”言木从惊恐中醒来,长舒一口气。 他起身下床,猝不及防和门上的一张画着笑脸的纸张对上视线。 言木:? 言木:!!! 他的胸膛像被重锤猛击,心脏跳得几乎要冲破肋骨!绝望的冰冷和惊惧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那张咧开的、充满嘲讽意味的笑容,像烧红的铁烙烫在他的视网膜上!可下一秒,它又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消失地无影无踪,仿佛只是他紧张过度带来的幻影。但这‘幻影’带来的恐惧感如此真实,如此…… 欢愉 言木僵直的身体逐渐回暖,待他从剧烈的情绪中回过神来。面色瞬间扭曲,恼怒、愤恨、恐惧……浮现在他的面孔上,他狠狠地踢了一脚门,门发出“哐当”一声巨响,灰尘簌簌从其中落下。 在宇宙的法则中,力的作用平等的作用在施力与受力的双方,无论是人还是门都不能幸免。门表示:愚蠢的人类,忏悔吧!!! 让世界感受怒火jpg. “嗷——”言木被门的怒火控制身体,他摆出一个金鸡独立状,蹦蹦跳跳回到床边。 一颗蓄谋已久的小石子悄无声息站在言木与床的必经之路上。 “咔吧”一声,一道清晰的骨裂声在房间内响起,言木扭曲着脸和大地母亲亲密相拥。 只听见“咚”地一声,在剧烈的疼痛之下。言木在母亲的怀抱中安然入睡。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言溯摸着下巴看着系统给出的监控, “叮——咚——”代表着晨起的钟声响起,晨会时间到了。 言木关闭监控,走出门跟随大部队集合。 “就算摔断腿也不能不去晨会,院长的信仰坚不可摧,一定会以身作则的吧?” 院长的信仰确实坚不可摧,在孤儿院的孩子们等待十几个分钟后,言木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姗姗来迟。 会场内一片安静,孩子们一个个嘴角上翘,脸憋得通红。 “噗嗤——”一个孩子憋不住了。 “院长的精神真是令人感动,有这样的人指引我们的信仰,我们的未来一定会到达悲悼伶人的极致的。”一道宛如人机的无波动的声音恰巧盖过了孩子的笑声。 有一就有二,孩子们三三两两附和起来。 “院长令人感动!!!” “院长的信仰坚不可摧。” “院长我为你痴为你狂,为你哐当当撞大墙!” “院长的恩情还不完。” “噫吁嚱,院长之恩难以忘怀!” …… 然后,不知道是谁起的头,第一道清脆的掌声突兀地响起,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掌声瞬间聚成一片雷鸣般、带着狂热意味的海洋。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掌声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格外响亮刺耳。孩子们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集体行动”点燃了某种情绪,拍得格外用力,小脸涨得通红,眼睛却偷偷瞄向拄着拐杖、脸色由铁青迅速涨成猪肝红又转向锅底黑的言木。 “你看,院长羞得脸都红了。”言溯对系统感慨一声。 “多么纯情的院长啊!” 系统一阵恶寒。 【自己人别开腔。】 言木忍无可忍,他拿拐杖用力敲了下地面。狠狠道: “停——晨颂开始,要是有人偷懒,接下来三天都不准吃饭!” 鼓掌声停止,孩子们一时噤若寒蝉。 孤儿院饭少人多,每顿饭都不能吃半饱……三天不准吃饭,这后果他们绝对无法承受。 看到这些孩子们惨白的脸色,言木面上的表情恢复正常。他又重重敲击了一下地面,翻开祷告书。 “祷告开始——” 孩子们翻开祷告书,一字一句地念诵。 “停——”一道怒喝声从言木的喉咙里发出。 孩子们一脸茫然地望向言木。 “咚咚咚——嘻嘻嘻嘻嘻。” 言木耳边传来一阵极具节奏感的bgm, “谁曾想是曾想 我的朋友背刺我 不曾想不曾想 冤种被抢宝物了 偶然捡到新奇物 朋友见面起贪心 把我变成小破孩 骗到这个星球里 ……” 意识到这段bgm在讲些什么,言木瞪大眼睛, “闭嘴!!!”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结果回头一看。没有一个孩子在说话。 言木看到孩子们紧闭的双唇,在他们眼中窥见自己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恍惚间,他在自己的鼻子上看到了一个红红的圆鼻子。 “你究竟让院长看到了什么?他怎么高兴成这样子。”言溯啧啧称奇, “论杀人诛(划掉)欢愉,还得是你。” 系统谦虚表示: 【宿主谬赞,我不过是帮忙唤醒他心中最‘深刻’的记忆而已。至于幻觉的主要素材,还是来源于宿主您呀。】 “唉,”言溯无不赞同, “确实。” 只一句话,就把系统干沉默了。论厚脸皮,还得是它宿主。 另一边,言木心中惊起惊涛骇浪。 欢愉来到这里了?还是说是他回来复仇…… 不,这不可能。言木几乎是肯定性地否决了后面那个选项。 那人的尸骨还埋在他的房子下,若是真有什么丰饶的力量复生他,景木这边不肯没动静。 所以,欢愉过来了? 他的目光细细在每个孩子身上巡视,不放过他们每个表情。会不会欢愉就隐藏在这些人当中? “你说,这老登看什么呢?”言溯对上院长的视线,眼中透露出十足十的清澈愚蠢。 “咋了,我们脸上有阿哈?” 【他说不定还真在找阿哈,】系统肯定了这个说法 【那可是我精心设置的bgm,欢愉味儿十足。】 “嘻嘻——” “?” 系统的程序骤然卡顿,像被无形的冰水浇透: 【等待…宿…主…你…有…有…听——】它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强烈的电子杂音。于此同时,言溯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墙角那片最浓重的阴影极其诡异的拉伸了一下。 他定睛一看,却什么也没抓到,以为是自己饿得头昏了便也没在意。 “听到了,”言溯随口答, “是院长破防的声音。” 不,我没在和你开玩笑。 意识到发生什么了后系统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完啦,闹阿哈了!!! 它还没能给它的宿主发出什么信号,就如掐住脖子的鸡嘘声了。 “入侵这里耗费了阿哈不少时间呢,接下来就由我来代替你的工作吧~~” 【谁要你代替我的工作了!】系统想发出怒吼,可它也只能拼尽全力启动后置程序,不甘心地息屏了。 言溯没注意到系统的安静,或者说,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是他俩的日常状态。 他躲在孩童乖巧的皮囊下,饶有兴致看着言木此时的样子,恨不得下一秒就觉醒记忆命途,以光锥的形式永久的记下此时的情景。 光锥的名字他的想好了,就叫“欢愉还在追”。 言溯将他的设想告知于‘系统’。 ‘系统’哈哈大笑了几声,那笑声听起过于生动,甚至带着点奇异的回响,完全不似平时电子合成的声音。 “你真是欢愉的天才,我的宿主。比起那个冷冰冰的大冰块,真的不考虑觉醒欢愉命途吗?阿哈会很看重你的,说不定在你踏上命途的那一刻就能拥有令使级别的力量。” 言溯并未第一时间回答‘系统’的问题而是不经意地说: “说到底,无论踏上何种命途,对于我们而言都不是更重要的事情,比起这些,收集能量赶快完成闭环都是更重要的事情。我自信自己就算觉醒记忆命途力量也少不到哪里去。关于这些我不是和你讨论过了吗——另外,你这句话说得好怪。” ‘系统’慢悠悠地说, “哪里怪了,宿主,我不是一直陪在你身边吗?” 言溯回道: “就是感觉不像你会说的话。” “不是我说的话还能是谁说的话呢?”系统又笑了几声, “我就是你的系统呀,宿主。” 言溯越想越不对劲, “嗯……” 系统无声的等待着。 言溯深思。 ‘系统’耐心地等待着。 言溯的思路中断了。 “到底是谁呀,我的宿主。”‘系统’催促道: “快说,我超级~想知道。”它的语气里透露出几分诡异的期待。 “忘了。”由于实在想不出是谁,言溯摆烂了, “应该是时间过得太久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系统我们还是聊点别的。” “唉,”‘系统’不情不愿 “宿主你真没耐心,就不能再想想吗?不像我,”它控诉, “我等你的答案等了那么久,你就这么放弃了?” “你的话让我感到恶心。”言溯平静评价, “是中了病毒吗?难道你也需要安装杀毒软件?我可没这能力,要不,我带你去找大机械头?” ‘系统’可疑地沉默了一会儿,妥协了, “好吧,好吧。那我们还是聊聊正事吧——” “你接下来打算写哪个星神?还是说,你依旧对欢愉星神阿哈情有独钟?” “情有独钟”这四个字被‘系统’说得是七上八下,语调诡异不已。《 》 4、同人作者和他的产品 系统不对劲。 言溯觉得自己好歹和系统朝夕相处、日日夜夜了几个星期。面对此时这个‘系统’的与之前系统截然不同的语气,古古怪怪的态度。自然很轻易就得出来—— 他的系统被换了。 “倒也没那么暧昧。”就算是作者本人。偶尔,言溯也会为自己突如起来的构史叙述能力感到惊叹。 这算工伤吧? 等系统回来,他要向系统索赔! 这时,言溯心中对系统能快点换回来产生了无限动力。在这份动力的加持下,言溯的拖延症都得向后站了,他迫不及待对着现在的“系统”开始试探,期望知晓真正的系统什么时候回来: “是的,我对阿哈已经爱的不能自拔了,祂就是我的缪斯,我下一本小说仍然要续写祂的被爱神话。这一次不仅仅是星神,就连帝皇的机械人,丰饶的活体星球,繁育的虫子……它们全部都得爱上阿哈,为阿哈的钩子事业添砖加瓦!” 言溯的话语慷慨激昂,气势昂扬 哦哦哦哦哦哦哦! 他说得好燃呐,真的好燃。 燃得阿哈都不得不为这股情感为之动容,作为欢愉的神明,祂甚至笑容都消失了。 宇宙在这一瞬间失去了笑容,那可是一个笑容啊,失去了它,导致整个宇宙都—— 什么也没发生。 不过是区区一个笑容而已,阿哈重新勾起嘴角,宇宙的笑容就又回来了。 如此轻而易举。可又如此……不同凡响。 为了回馈言溯给祂的感动,阿哈决定脱掉面具,用祂真实的面具面对言溯。 祂不装了。 祂说: “我——” “系统,你该给我点赔偿。”言溯突然打断了祂的话语,这个人理直气壮地说: “我因为为你工作有了工伤。” 在这个宇宙变化存在于任何地方任何人类于非人类,任何时间之中。 阿哈完成了自己笑容上的变化,言溯也完成了自己思想上的变化。 就在刚刚,一个天才般的点子闪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要找阿哈索赔! 就在刚刚,言溯先是大概猜测出这个系统的真实身份——在整个宇宙中,能无声无息替换他系统的存在除了那几个星神就没谁了。 而在这几位神明中,只有一个星神这么闲,干出这事——那就是宇宙该溜子,乐子神阿哈。 言溯又想: 同样是找人索赔,他找真正的系统索赔和找阿哈索赔都没什么区别。 反正现在阿哈伪装成了系统。为了伪装成系统,阿哈不得不完成系统该做的事情,也就是系统该做的事情就是阿哈该做的事情。所以阿哈=系统。 言溯找阿哈索赔非常合理,挑不出半点毛病。 可阿哈不觉得合理,祂的话被打断了,祂非常不满 “宿主,你可真没礼貌!”阿哈大声嚷嚷 “为了什么不能等我把话说完呢?” 现在阿哈的感受就像是积蓄已久的大招cd被敌方陡然打断,功亏一篑,这和把准备好的乐子迫憋在心里,把自己憋成了乐子有什么区别? 阿哈要看别人的乐子,阿哈不要成为别人的乐子。 祂试图再次引诱言溯去完成乐子。 “我当然可以给你赔偿,可你得去做一件事。” “不干。”言溯想也不想就拒绝,他指指点点 “赔偿本来就是你该给我的,讲什么条件,系统你也太不懂道理了,赔偿,快点!” 到底是谁不懂道理? 纵观阿哈的神生,祂还没遇到过这样的人类!这是第二次被打断对话了,阿哈怒了。 “不,你要!”这次阿哈学聪明了,祂的嗓音丝滑地由机械音过渡到自己独一份的神声。 祂大笑着说: “你精心为阿哈写出了这篇有趣的小说,阿哈当然要好好报答你。” 言溯感到自己的衣服下摆飘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一张纸。他良好的实力令他清晰地看出纸上的字眼。 在那一刹那,言溯心脏骤停 这玩意不是被他撕碎销毁了吗?阿哈还能把它重新拼起来? [阿哈的面具充斥着神秘的色彩,充满着难以喻言的瑰丽与魔魅的吸引力。如果能和祂共度春宵,那么就算是命途寂灭,他们也愿意支付这样的代价。想到这里,他们心中泛起名为‘苦涩’的意味。为了拓宽命途,阿哈甚至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更糟糕的事,言溯站在相当前排的位置,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么一张纸,堂而皇之地从言溯的衣袖里飘出来垂落在言溯旁边的一个长相乖巧的小孩脚下。 小孩一低头就看清纸上写的东西,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不好!!! 言溯当即反应过来,他的大脑在这一瞬间从物种起源转到宇宙热寂,从奇点狗狗脚到宇宙猫猫头,从阿哈卖钩子到星神开impart。 死脑,快想啊! 情急之下,言溯三两步并上前。无比迅速将掉在地上的纸页团成团。塞进嘴里, 绝对不能让言木看清纸上写的东西! 言溯在众目睽睽之下抬起脸,无比诚挚地说了句: “抱歉院长,我肚子太饿了,带了点小零食。” 餐厅里死一般寂静,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于此同时,那面独属于系统的光屏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起来,代表“震惊”、“恐惧”、和“欢愉”的情绪数值像火箭一样飙升,冲破单个时间收集到峰值。 “能量收集+5.7%!来源:餐厅众人、言木、阿哈。” 言溯在心里骂两句脏话, “这工伤补贴要少了。” 所有孩子的目光聚集在言溯身上,然后惊恐地瞟向言木。 如果目光真能放光,言溯现在就是大舞台上最靓的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可太有乐子了!”阿哈在言溯的脑子里乐不可支。 言木的脸已经已经从铁青涨成了猪肝色,他紧握着拐杖的手剧烈颤抖,似乎想咆哮,可极致的愤怒扼住了他的声音。 有几个年纪小的孩子似乎真信了言溯的鬼话,看着他的脸上充满了纯粹的敬畏与一丝游移: 饿到连纸都能吃,这位大哥是个狠人! ——纸真的可以吃吗? 站在言溯旁边那个观看了全过程的孩子,不自觉张开嘴,唇瓣逐渐张成“o”字形。 这就是同人读者与他产品的羁绊吗? 真是令人热血沸腾! 等等,“同人读者”和“产品”是什么,“羁绊”又是什么? 那小孩眼中浮现出深切的迷茫。 * 一星期的早饭都没有了,妹妹也被严加看管起来。 言溯仰头躺在床上,吸气,试图和自己闹情绪的肚子和解。 “陪我说说话嘛,”阿哈在言溯的脑子里大肆骚扰他。 “小作家,我的小作家~~” 言溯翻了个身子闭上眼,不理祂。 狗东西害他饿肚子,关闭系统要他逃不出去。还想要他提供情绪价值,没门! 言溯的肚子咕噜噜响起来,饿得睡不着。他无奈只能睁开眼看着墙壁干瞪眼。就在他思考要不要冒险去厨房找点吃的时候。 阿哈唉声叹气道: “阿哈也不是什么魔鬼,你怎么这就这么倔呢?要是你和阿哈聊聊之后的写作计划,阿哈答应让你吃饱。” 听到这话,言溯蹭得一下坐起来,就像是害怕阿哈反悔似地快速道: “可以,先给我预支点。我饿得没力气说话。”他补充了一句 “没什么气味的那种。” “就只要这个?”这回轮到阿哈惊讶了,祂被言溯晾了整整两天。这两天无论祂在言溯的脑子里如何撒泼打滚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你难道不想要什么强大的力量吗?”祂诱哄道: “只要你答应走欢愉命途,我会给你第一令使的力量。到那时候,你拥有了力量,不就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了吗?” 言溯盯着墙壁,梦幻美妙的意识空间内,墙壁上不规则的水泥图案在他的脑海里变作了一块块香香软软的小面包,那些小面包唱着“gogogo出发喽!”排队跳进言溯嘴里。 仙舟有传闻望梅止渴,今有他言溯望墙吃小面包。前辈的经验让后人受益终生! 言溯咽了口口水,说, “阿哈,你不会是会问我这个问题的神。” 欢愉的星神阿哈,只会任凭心意把力量灌输给一只小虫子。从来不会在乎虫子的看法。 言溯又有什么值得被阿哈这样小心对待?言溯不清楚原因,但既然阿哈给了他选择,他当然会根据自己的意愿拒绝。 言溯心知肚明,若是答应成为阿哈的令使,他一生都会与阿哈绑定。他的创作一定会成为阿哈肆意取乐的工具,无限朝着欢愉的方向疾驰。 这样的未来,他不要口牙! “有人吗——”门外传来一句微弱的呼唤。 此时正处于夜半时分,门外的风吹过来吹得劣质的门嘎吱嘎吱作响。门缝外透出一只血红的眼睛,那眼睛浑浊布满血丝、瞳孔缩得像针尖。透着一股近乎疯狂的专注。 言溯:!!! 这不是一篇沙雕二次元小说吗?什么时候转到了悬疑频道,作者怎么都没通知过他! 趁着夜色,言溯悄咪咪摸起枕头下藏起的石头。身体紧绷,目光渐渐冷锐。等待对方接下来的行为。 眼睛透出几分高兴,它的主人喉咙振响。 “大兄弟,白天的小说……你有后续吗?”这人发出了属于变声期小孩鸭子一般的声音。 “我给你带了吃的,你分享分享呗。” 言溯手中的石头脱落在地,cpu全力处理着巨大的信息转折,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干巴巴地从喉咙里挤出来: “……什么吃的?”他一边问,一边下意识在脑海里瞥了眼进度条 果然,经过之前那场惊天动地的社死,再加上持续被阿哈折腾的“恐惧”与“愤怒”,能量条悄无声息走了一大截。 “能量收集+7.4%”果然,最大的情绪能量来源,还得是狗老板(阿哈)本人。《 》 5、奥哈 在这个鬼地方当然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可以吃。 言溯接过小孩手里的硬面包,快速啃食着,活像贪饕转世。 “我叫宁右,来自仙舟,你呢?你也不是原来属于的人吧?”宁右语出惊人,直接抛出一个炸弹。 零帧起手怎么躲? 仙舟?!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劈进言溯脑海,瞬间炸响了他记忆里从系统旁敲侧击出来的消息——这家伙是如何跨越这远到令人绝望的距离来到这里的? 难道这家伙知道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言溯一噎,面包差点卡在喉咙里,他连忙兑了一瓶水塞下去。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言溯的满脸人机,一板一眼回答, “仙舟是什么地方?”他的疑惑不似作伪, “我们不是自出起就在孤儿院内吗?”这是真话,他不知晓其他人是如何诞生的,可是原主确确实实在这里长大的。 系统信誓旦旦说过,这具身体绝对没有其他的身世。 “为什么?”言溯曾对此表示质疑 “作为穿越者的我,拥有一个炫酷神秘的身世不是标配吗?” “得加钱(划掉)能量。” 系统一击干碎言溯的神秘身世梦。 话回现在,宁右狐疑,一脸“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的样子。 “如果你从出生起就在孤儿院,那你怎么知道阿哈是谁?还能写出那篇手稿?” 言溯无比坦然, “这篇小说作者真不是我,是一个红色面具男某天进入我的梦中告诉我的。” 原来是阿哈干的。 宁右明白了,如果是阿哈干的,那么一切都离谱的事情解释得通了…… 这也不对吧?怎么会有星神天里迢迢进入别人的梦里,只为传播自己的小黄文? 宁右崩溃想, 可那是欢愉星神阿哈?祂干出这样的事情也不奇怪呀? 我明白了,宁右恍然大悟 是假面愚者干的吧? 宁右无比通畅地脑补了一切,认为一切都合理了。 “这就是口碑。”言溯观察着宁右的神色变化,暗自感叹。 在这个场景,两个人都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只有一个星神不满意。 阿哈黏腻而冰冷道: “小作家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呢,当真我的面造我的谣言。真以为我不会生气吗?”祂的声音回荡在言溯的耳畔如同贴着他的耳朵说话一般。 言溯揉了揉耳朵,有些不适应这种感受。 “你怎么会生气?”他笃定道: “仅仅是这种程度的乐子您怎么会受不了呢?” 言溯的语气理所当然, “毕竟,你可是阿哈。” 欢愉乐于制造、观察、享受一切的乐子,自己的乐子当然也包含在其中了! 阿哈兀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自顾自地,笑起来,那笑声由低及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小作家就这么了解我吗?确定我不会生气?” 言溯没有回答,但阿哈知道他是默认了。 此时的言溯沉浸在另一种情绪中:他就算是对阿哈的性格有所推断,乃至于说出了那么一番话。可他依旧在惊讶着, ——就算是这种程度,也仍然不会生气吗?星神,就是这样的存在啊。 “那我也不遮掩了,”宁右低声说, “言溯,你难道不想脱离这个鬼地方吗?” 言溯眸光闪了闪了,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宁右 “你有办法?” 宁右不置可否,他指了指自己,张嘴咧出一个不属于这个地方的笑容。 “其实,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已经26岁了。” 言溯:! 宁右继续说道: “我本来是一个普通的仙舟人,在乘坐星槎旅游时,一不小心降落在了这颗星球上……然后等我一觉醒来,就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你的说话方式确实很像仙舟人。”言溯摸着下巴回应道,关于宁右的话语,他已经信了七八分。 如果孤儿院的小孩大部分都是这么来的话,那他一直以来的一个问题就得到了解答:这里的小孩怎么也噶不完呢? 原来是院长会随即抓取外星的倒霉蛋补货。 思及此处,言溯不自觉啧了一声。 这也太地狱了。 随后他敏锐地觉察到了一件事, “你的记忆也出了问题。”言溯眸光微动, 宁右在晨会期间一直站在他的身边,可在他被院长软禁之前,他都未曾观察到宁右与其他孩子们有任何的不同。 “有什么东西帮你唤醒了过往记忆——” 言溯的声线如一条湍湍流淌的河流,沉静而笃定。夜色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更加浓稠,窗外呼啸的风声也仿佛停滞。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似乎能穿透宁右的头骨,看到他脑海中被拭去尘埃的记忆碎片。 “是那张纸,对吗?” 所有的线索——宁右之前的麻木、阅读手稿后的剧变、以及他此刻眼中迥异于其他孩童的光彩——在言溯脑海里飞速排列、组合,最终“咔哒”一声锁定了最终的答案。 宁右眼前一亮,向言溯比起一个大拇指, “兄弟可以啊!”他绞尽脑汁想了一句, “你简直就是博识尊遗落在宇宙的珍宝。” 言溯脚趾抠地,他古怪地看了宁右一眼。 “怎么了?”宁右奇怪地摸了摸脑袋,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言溯问了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 “你考试时,语言学文章得怎么样?” “呃,”宁右不解,但回答, “我老师说我是:东拼西凑,屎上雕花。” 言溯拿起桌上的笔,抽出一张纸。 “你写一个行字试试。” “哦,”宁右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支使了一般,不问原因开始写字。 写个什么好呢? 宁右想了想,写了一行仙舟人必背的古文 “帝弓以光失炫八个轮椅。” 写完后,他站在一边看着言溯检查。然后他的意识猛然回笼——不对,他不是在和言溯讨论逃出去的事情吗?怎么写起字了。 言溯看着这行字,嘴角抽了抽。 哪怕他是只是一个云仙舟人都知道这段话都正确内容,宁右是怎么做到错到这么抽象的? 他的语言学不会是他武打师父教的吧? 怎么?哪怕到了赛博世界,古国的学生都逃不过这样的命运吗? 那可真是令人悲痛。 言溯将这张纸放到一边,捻起一张空白纸,执笔。 他头也不抬地对宁右说: “仅仅靠我们两个很难逃出去,我们需要更多的盟友。我把之前你看到的稿子复写一遍。你快带回去多抄几份并挑人把抄写的纸张发出去。” 言溯补充了一句: “我被软禁了不能出去,这些就靠你了。小心不要被发现了。” 宁右慢吞吞转动着久久未用的脑子,等到他完全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 他已经攥着一张折叠好的纸页,被送到门外了。 看着宁右那副还没完全跟上节奏、略显懵懂的表现,言溯在心里微不可见叹了口气。 这家伙…真的靠谱吗?但眼下,他是唯一的选择。只能赌一把了。 “快走不送。”言溯朝着宁右点点头,关上门。 宁右看着眼前的门框,挠了挠后脑勺。 看来是遇上大佬了。 宁右转过身乘着月色离开,嘴角不自觉上扬。 太好了!帝弓司命果然会眷顾远行的仙舟人! 呃,这么说也不对,这种情况应该是长乐天君在发力吧? 常乐天君? 宁右脑子打结了, ……管他呢,总之,感谢大佬,感谢帝弓司命,感谢常乐天君! 房间内,言溯关上门,慢慢走到窗前,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变得颓丧。 他倒在床上自动恢复能量,房间里安静的可怕,以前这种时候,系统就跳出来煞风景地催稿或与他斗嘴了。那家伙虽然嘴贱又抠门,但至少是个能听懂他所有梗的“人”。 系统那边究竟发生什么了?它还可以回来吗? 他下意识地感知了一下脑海中的能量条,数字模糊地跳动了一下,似乎比之前涨了一点点——大概是宁右的“震惊”和“希望”所产生,以及阿哈持续提供的“欢愉”吧。比起系统在时慢了好几倍,没了他,言溯自己日常的情绪波动都没多大了,全是……麻木和疲惫。 言溯任由蝶翅般的睫毛于眼下落下一片阴影,遮住那双雾气缭绕般的烟灰色双眸。 如果不是闹了阿哈,按照计划,他和妹妹现在已经到达仙舟,一边吃着火锅唱着歌一边向公司发送星球坐标了。 言溯强制压下自己心中的那些没必要的怅然与孤独。系统不在,他就更不能倒下。他必须靠自己,把这条路走下去。 “虽然你没了系统,但你还有阿哈!”阿哈冒出头大声嚷嚷道: “1我可以成为你的上司、你的系统、和你的朋友!” 言溯所有的心情都烟消云散,只有一种浓浓的吐槽欲充斥着他的大脑: “阿哈你什么时候改叫奥哈吗?也有一个愿意为她冲虚空之树的爱人叫卡莲2吗? 阿哈表示祂虽然不知道奥托与卡莲,但冲树这事祂熟,遂语不惊人死不休 “可以的,”祂似真似假地说道: “小作家要成为我的‘卡莲’吗?只要你答应成为我的令使,我可以为你冲树!”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言溯干巴巴回应了一句。 “你在开玩笑的吧?”他不确定又问。 言溯所有插科打诨的念头瞬间灰飞烟灭。因为他知道阿哈这话也许并不是玩笑话,这家伙真的干得出来这事。 面对这样一个可能真把“冲树”当作情话的星神,言溯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正在玩的这场火,其燃烧的范围远超他想象。《 》 6、猜猜我 阿哈咯咯笑了几声, “你猜猜看我是不是在开玩笑?” 言溯:……… 言溯想反问,你猜我猜不猜你在开玩笑? 但这样一来两人的对话容易陷入“猜不猜”的无限循环,因此言溯决定结束这个话题,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 “阿哈,系统它是关机了吗?” 阿哈慢悠悠地说, “我还是更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小作家,你可以直接一点问我。比如说‘系统它还能回来吗?’‘你到底对系统做了什么’‘你什么时候可以滚’” 一张眉眼弯弯的面具浮现在言溯眼前,贴近他的耳边。 “或者直接一点,用你那锋利的唇舌毫不留情地批判我。对我说什么‘你这鸠占鹊巢,不干人事的星神。怎么,是像我小说你写得那样,星神当久了感受到所谓‘无人相伴的孤寂’?”祂绘声绘色地模仿着言溯的语言, “连个无机生物的位置都要取代,你未免就这么缺爱吗?呜呜呜,阿哈无人相伴,又哭又闹地,好可怜呐。” 言溯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一句话杀死比赛,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 面具上的笑容凝固,静静浮在空中,活像个雕塑。 耳边的嘈杂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不见,言溯舒心地闭上双眼,进入睡眠状态。 离开了阿哈,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 言溯在睡梦中模模糊糊听到一句嘀咕声。 “阿哈还有的学。” 言溯顺口接了句, “学点好的吧。” 这下,言溯终于抵达永恒的寂静梦乡了。 * “哥哥。” 这一觉比想象中睡得长,言溯一醒来就看到言淼的小脸。他懵了几秒。 “现在不是早晨吗……淼淼,你怎么在这里?”孤儿院的时间有严格限制,孩子们只能在中晚饭间隙有自由活动时间, 言溯坐起来,他顿了顿 “况且,你不是被看管起来了吗?” 言淼摇摇头,晨光透过狭窄的窗棂,温柔地洒在言淼的身上,给她毛绒绒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这一幕美好到近乎不真实,让言溯因为阿哈而紧绷一夜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 言淼的手背在身后,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昨天夜里孤儿院发生了一件大事,院长现在有的忙,没时间管我们。” 言溯很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看了看言淼此时的神情,心领神会, “那淼淼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言淼眨了眨眼,她观察着言溯的表情,上扬的嘴角逐渐垂下来。 “哥哥不会在事情发生了时候就知道了吧?”她郁闷道: “果然,我还有的学。” 言溯的眼不经意游移了一会儿, 这就是直觉系的力量吗?恐怖如斯—— 言溯干咳一声,一本正经 “所以,淼淼还要把藏着东西给我看吗?” 少女的心情说变就变,言淼的心情由阴转晴,她毫不避讳地掏出一张纸,小声对言溯说, “哥,你看看这上面的字。” 莫名的,言溯的眼皮跳了跳,他现在有种强烈的即视感。 不会吧,不会吧?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啊! 言溯颤颤巍巍地接过纸页,像是生锈的木偶,脑袋卡帧似的低过头。他的手指有些发麻,嘴里布满苦涩的滋味。 电视上在犯罪现场的拆弹专家们原来就是这样的感受,这种明知有危险却不得去做的英勇真是令人敬佩。 言溯抹了把脸, 只不过有所差别的是:专家们拆得是炸弹,他拆得是导弹,主打一个精准打击,受伤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无论作何想法,言溯最终看清了这张纸上写得东西,但他宁愿自己现在是个瞎子,他的心嘎巴一下死在原地。 宁右你的速度,这么快吗?他写得文章怎么水灵灵地传到他妹妹手上了?!!!!! 阿哈又带着祂那‘哈哈哈’的bgm冒头了, “你写的小黄文就这么给你妹妹看到了,哈哈哈,她还反过来给你看了。哈哈哈。你们两不愧是兄妹,果真是心有灵犀,哈哈哈哈哈哈……” 一股巨大的、足以毁灭一条银河的热浪“轰”地一声从言溯的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的脸颊、耳朵、甚至是脖子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窜红,熟得能煎鸡蛋。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尖叫着从头顶飘出,在空中扭曲、翻滚,然后‘啪’地一声碎成了星光点点。 若是系统在这里,肯定会高呼。 “宿主你坚持住啊!灵魂不要飘走了,没你我可怎么办呐!” “怎么了,哥。”言淼担忧的声音堪堪把言溯的灵魂按回身躯。她看了看言溯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言溯的脸色,恍然大悟,随后偷偷笑起来。 “哥是第一次看这种东西吧?”她老气横秋地说, “大家都看过这种东西,哥你不用害羞,这是件正常的事情。” 言溯面对妹妹劝慰,还能怎么办呢?他只能承认这个理由。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是,是,妹妹说的对。” 没有人知晓,言溯的意识在刚刚一瞬间与毁灭星神那努克达成了史诗级共鸣。 毁灭星神纳努克呢?纳努克在哪里?你不是说要给世界带来烩面吗?他已经准备好刀叉了,快送来烩面啊!这个破世界毁灭了算了! 在抓狂之余,言溯脑子冒出一个无法忽视的疑问: “这句话是谁告诉你的?”悲悼伶人奉行禁欲,反对欢愉。男欢女爱之情当然也属于‘欲望’与‘欢愉’的一部分。这段话当然不会是言淼自己在这里悟出来的。 这时候,言溯的心情像是揣了只兔子嘭嘭嘭地跳起来,他看着言淼,心情既忐忑又有些…惶恐。 言淼注视着在这里与她相依为命的哥哥,懵懵又茫然地说: “在看了这张纸后,我的脑子里就莫名开始闪过这些话了…哥,这些话难道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在这一刻,所有的惶恐与悲伤都消散了。 言溯缓缓地,缓缓地露出一个笑容,他的眼眸像是雾气融化在湖水里,水波荡漾,千顷澄碧。 “不是哦。”这段话,既不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也不是他告诉言淼这段话的。 这段象征着理解、自由、与快乐的话只能是一个地方来的。 言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景焕毛绒绒的小脑袋。 恍然间,他听到一个年轻的声音如此说道: “太好了,妹妹和我不一样,妹妹是有家的人。” 仿佛间有什么沉重的东西从这幅躯体间抽离,又有什么温暖的事物彻底地、温柔地融入了这具身体的每一寸骨血中,言溯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完整感。他露出一个轻松地笑, “说这句的人不是哥哥,是一个很爱淼淼的人。”他忽然明白了。那个年轻的、一直藏在角落里的灵魂碎片为何久久地不愿意离去,离开这个自他有意识起直到死去,就从未善待过他的地方。 他固执地守着作为‘哥哥’的最后一点本能,笨拙地想保护妹妹,不让他因为那些“不正常”的欲望而感到羞耻和恐惧。 这份礼物,是一个真正的哥哥能送给妹妹的、关于“世界很大,你可以自由生长”的最后的爱。 言溯告诉言淼, “哥哥很高兴,非常高兴。” 言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种前所未有的悲伤席卷她的心头。她反射性地扯住景焕的衣角。有什么悲伤与美好并存的事物一滴一滴从她的眼角流下。她问: “哥哥,我是怎么了?” “是哭。”言溯轻声安慰景淼。 “没关系,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淼淼不用担心。” “咔嚓咔嚓咔嚓——”一阵突兀的噪音在言溯的脑子里鼓起掌来。这声音像是一百只机械耗子正在他的脑髓里开茶话会,又像是有人在他敏感的神经上蹦迪。每一句‘咔嚓’声,都在无情碾压着他刚刚经历情感风暴后疲惫不堪的神经。 言溯的额头爆出一条青筋。 “咔嚓咔嚓咔嚓——” 言溯的拳头渐渐握紧。 “咔嚓咔嚓咔嚓——” 言溯忍无可忍, “阿哈!你在干什么,真把我的脑子当做你的游戏场了吗?怎么,你的欢愉欲望就这么无穷无尽,无时无刻想着一泻千里?要是腹泻就去吃泻药,在公共场合随地大小便不是一个正常有智慧的碳基生物该干的行为。”他呵呵一声 “哦,对。你甚至连碳基生物都不是,那没关系了,是我对你要求太高。抱歉,我的问题。” “噼里啪啦——”阿哈虚化出的赛博瓜子掉了一地,祂像一只在路边被踢了一脚的狗。 “阿哈什么都没干,阿哈只是在嗑瓜子!阿哈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小作家你太过分了!”祂使劲控诉自己内心的愤怒, “阿哈生气了!你不要仗着阿哈宠你就这么肆意妄为!恃宠而骄~~” 言溯冷漠, “出我的脑子随便找个荒芜的星球,向宇宙大声喊‘同谐星神希佩倾听我的烦恼吧。’就会有一个一神千面的女神欣然地倾听你的烦恼。”他阴阳怪气,新仇加旧恨齐齐涌上心尖化作嘴里最锋利的刀子齐刷刷扎向阿哈, “如果运气好的话,阿哈你甚至能成为祂化身中的一员呢。祂会很高兴的。怎么,你有没有感到很荣幸~~”最后一句话,言溯甚至模仿起阿哈一贯的语气。《 》 7、呆滞的阿哈 阿哈呆滞,阿哈沉默。 言溯打出暴击。 空气的温度降至冰点。 言溯冷静地听到自己的血液在血管中轰鸣的声音。 面对这样堪称‘冒犯’的话语,阿哈会作何态度? 他猜不透阿哈的看法,只能以此作为试探。 这将决定之后他改如何面对阿哈。 祂会和之前一样,如同面对一只猫猫狗狗的挑衅一笑了之吗? 还是说,祂会像个“人”一样,彻底‘恼羞成怒’曝出言溯最大的秘密,让他无法在这个世界立足,彻底失去收集能量回家的可能性? 出乎言溯意料的是,阿哈与他所推测的任何一种反应都不相同。 阿哈不语,阿哈只是一味的发笑。 “哈哈哈哈哈哈,”阿哈发出一声爆笑,祂没有自己被怼的愤怒,只有对乐子的渴望 “小作家你真是个天才,这个说法你是怎么想到的?我要告诉希佩!”祂喊着欢愉啊快乐啊什么的,就向着不知道在哪里的希佩冲过去了。阿哈在他的脑子里消失的无隐无踪了,似乎真去找同谐星神希佩分享这个喜讯了。 言溯有些发懵,意识回拢过来,他竟然由衷地感到一种放松,他低声骂了句, “神经病。” 阿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无法被预料地神经病。 “哥?”言淼的情绪还没平复过来就听到言溯这句骂声,她不明所以地看着言淼,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她直觉性地觉得这不是句好话。 “‘神经病‘是什么意思?说的是我吗?” “没什么,”言溯微笑, “只是个普通的形容词,我是在说我自己呢。”妄图以人的逻辑解构阿哈的他也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 “才不是。”言淼下意识反驳, “哥不是,哥是这个孤儿院里最好的人。” 言溯失笑,他拍了拍言淼的脑袋瓜, “好了,早餐的时间不长,快回去,别被发现了。”他一心二用在心里呼喊了一句, “系统。” 系统依旧没有回应他,阿哈的痛击让它睡得如泥酣眠。 “砰砰砰砰砰——”门外传来一串急促的敲门声,宁右神色慌张推开门,屋内言溯安慰言淼的模样映入他的眼帘 他尴尬地立在原地,砰地一下又关上门,大声喊 “抱歉,我来的不是时候!” “不对!”他又砰地打开门, “停!”言溯指着他由简朴风转为丧葬风的门控诉, “你要是爱玩音乐拿个碗去敲,不要祸害我的门!” “哦哦哦哦——”宁右更尴尬了,他放下手中门。 “哐当”一声,门框在宁右的手里四分五裂,死无全尸。 言溯看了看宁右又看了看门的尸体,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气。 “算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哦哦哦。”宁右挠了挠头,反应过来,他语速急促道: “院长要开紧急集会了,我们快走!” 言溯与言淼对视一眼,立刻跟上宁右离开。 “为什么开会?”言淼在路上悄声问, “难道——”她的眸子里闪过担忧之色。她没有明说,但在场几人都知道‘难道’之后是什么。 集会地点到房间的距离并不遥远,三人在踏入集会场地前,默契分开。 言溯有意识放慢脚步,在踏入集会的那刻,言木阴鸷地目光就直射过来。 “言溯,你又迟到!”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怒斥, “每次开会你都这么慢,你究竟有把我的话放在眼里?!” 言溯疑惑地看了言木一眼,伸出手对着空气一抓。 “你又在干些什么?”言木一愣,怒火更旺, “好啊你,你这次是真要反抗我不是?!”他不知想到什么,眼睛越来越红,形似癫狂。 “你在挑衅我吗?啊?”他吼道: “为什么,这片隔绝欢愉的土壤都无法让你成为一个真正的悲悼信徒?!你就这么无可救药吗?”盘旋在心中的念头借由这一质问彻底爆发出来,言木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面目扭曲,全无曾经“被尊敬”院长的样子。 言溯握着一团空气转手对准自己眼睛的方向丢去,一本正经道: “院长,你看,你的话全部都被我放到眼睛里了。” 言溯的话就像是一兜子冰山凉水泼上景木的头顶,临到末,言木的头顶竟然还出现一头飘渺的烟雾。 “赫赫赫……”言木的喉间竟然蹦出几句嘶哑的笑声。 孩子们面面相觑,面露惊恐,院长这是…… 终于走向悲悼的反面了吗? 似乎是注意到孩子们的目光,言木的神情冷漠下来,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言溯。 言溯心下一沉, 这一次…似乎真的要翻车了。 “回到你的位置上吧。”言木声音冷沉,似乎刚才的癫狂只是一个幻觉。他转过身,走到教台上。 言溯注视着言木的背影,将复杂的目光埋藏在睫羽之下。 这老登之前的暴怒是真的,但此时的冷静也绝非伪装,这个老东西就像一只深不可见的古井,你永远不知道砸下来一块石头后,先涌上来的是淤泥,还是爬起来一只水鬼。 我该感谢你多次“手下留情”没有饿死我吗?言溯心下轻嗤一声: 可是,这幅身体原来的主人早就去转生了。 言溯对言淼与宁右抛去一个安抚的目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言木站在最高处,俯视孩子们。 “就在前几天,有一个欢愉异教徒混入我们之间。异教徒狡猾而邪恶,他肆意传播欢愉,妄图染指如今我们这片净土。” 他眯起眼,冰冷地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孩子。孩子们纷纷低下头,身躯颤抖。 待看到言溯的时候,他目光一顿,飞速地扫了过去,不给言溯和他对视的机会。 “之前,那个异教徒小心地隐藏在我们之间,直到昨日,他终于露出的马脚。”言木不紧不慢地说道: “而我,已经知道了他是谁。”这一次他的目光没有闪躲,而是带着一种戏谑的、猫捉老鼠一般残忍,缓缓地扫过全场,最终意味深长地落在了言溯身上,停留了足足三秒,才又移开。 言溯的心脏漏了一拍,他知晓现在已经不是高调的时候,立刻低下头躲过言木的视线。 难道真的暴露了吗? 言溯冷静下来,揣测院长手中有多少证据。 已知他们如今分发出去的只有那一份份誊抄的小说……距离事件发酵也不过半个夜晚。 宁右就算做事的速度再快,那也不可能再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誊抄小说,并将这些誊抄的东西发出去,并且精准地传到院长的耳朵里。 在孤儿院这种条件下,他们手里的东西一旦暴露出来,那可不是饿几天肚子就能解决的事情。 这种关乎人命的事件,就算再如何莽撞,言溯也不觉得宁右会莽撞到这个地步。 那有没有可能院长根本就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只是通过某种方式知道了有这件事情,是在诈他们? 如同应和言溯的想法,下一刻,院长手里就出现了一张纸。 “抬头!”言木喝道: “看看我手里的东西是什么吧?你们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孤儿院条件简陋,抄写用纸的材料也好不到哪里去。 透过人造光的反射,底下的孩子们可以轻易地穿透纸页,大概地辨认出上面的字迹。 言溯的目光几乎只是触碰到了那张纸页,就轻而易举地辨认出那纸页的字迹属于谁。 那粗糙的纸页边缘甚至还有他昨日匆忙书写时不小心划破的一道裂口,墨迹在廉价的纸上微微晕开——每一个细节都在叫嚣着,这就是他昨天交给宁右的那张原稿,绝非抄写本。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宁右绝无背叛的可能性,那剩下唯一的答案,让言溯的血液几乎瞬间冻住。 仿佛是为了回应言溯的猜想,一阵只有他能听见的、轻快而诡异的哼唱声突兀地在颅内响起,调子正在阿哈招牌的“哈哈哈”bgm。 “大惊喜!大惊喜!大惊喜!”阿哈留下的程序如此循环唱道,给言溯来了个当头棒喝。 一瞬间,言溯全明白了。从头到尾,他所谓的计划,他偷偷摸摸的行动,在阿哈眼里不过是一场被投喂了剧本的戏剧。祂可以坐观众席位上任意欣赏这出戏剧,更是能站上台,成为改变剧本的导演。 言溯的冷汗唰地一下就流下来,他装作无所谓地样子左右看了看院长手中的纸页,又移开视线。趁机用余光去观察宁右的状态。 宁右低着头,面色惨白,脸上一片茫然。 言木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宁右的不对劲,目光多次扫过他们。 言溯简单下了判断,不是宁右,他那副吓傻的样子装不出来,这家伙的心理素质显然还没修炼到能扛住这场面。必须做点什么,至少要把宁右从院长的视线里摘出去。 言溯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开始运转,无数个方案衍生出来又被否决。院长手里的不是抄本,是原稿,这意味着任何抵赖都苍白无力。唯一的生路,或许不在“否认”而在于……重新定义这张纸的存在。《 》 8、我一定不会向 “宁右。”言木的呼喊对于宁右而言不亚于恶魔的诅咒。他的眼神几乎要把宁右钉穿。 “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 宁右的汗水扑簌簌往下面流,尽管生理上的反应已经背叛了他,他咬着牙,鼓足勇气直视言木。 “院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言木重复了一遍宁右的话,似乎要将这句话揣摩进他淤泥一般无波澜的面容上。他说: “你当然可以不知道…但我得提醒你一句:被欢愉浸透的欺诈成性的灵魂不配浪费珍贵的食物…也不能再生活在这颗星球上。” 此话一出,室内安静的连一根针落下的声音都可以听到。 宁右莫名地,想到了一句他离家出走之前,作为一名普通仙舟青年的一件往事。 他家中几代单传,父母一直期望他能找个平平安安的工作。可他呢,却向往成为一名云骑军,吵得最厉害时,母亲对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宁右,你以为仗着自己有些武力天赋就可以成为一名云骑军进入战场。有些东西…可到了战场,人不可能一直拥有高强的武力值。到了那种时候,从小到大一帆风顺的你,会被轻而易举摧毁。” 母亲说得很对,宁右想着。他现在感到一种奇异地平静,这种平静抚平了他所有的惧怕。 他仍然直视着言木,没有丝毫的闪躲。他尽力表现出一种真诚,面容显得自然而放松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院长。”云骑军,从不背叛同伴,从来知晓他们真正需要真诚对待的人是谁。 言木感到一种暴怒,这种暴怒如同一场暴风雨噼里啪啦打在了他本就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上。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啜泣。 这声啜泣来得突然,让言木头顶酝酿的阴云顷刻间消散,转而是一片白茫茫的天空。 所有孩子都听到了这声啜泣,他们寻声望去,看到了正在面无表情掉眼泪的言溯。 “言溯,你怎么了?” 言溯语气陈恳,真情实感地哭泣着,他在提前为他某样珍贵的东西哀悼。 “我感到很抱歉,院长。”他用一种隐忍,痛苦,懊悔的语气说道: “我无可救药的爱上了阿哈,还给他写了一封情书。” 孩子们:? 言木:??? 言淼:(捂脸)哥哥你真是饿了! 宁右;我勒个帝弓,兄弟你牛x。 “你说什么?!!!”言木不可置信又问了一遍,他甚至怀疑是自己年纪大了脑子不清醒了。 “没错。”言溯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的心里有一种淡淡的愁绪和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知道,过了今天,他就永远失去了某些东西。 现在证据和权利都掌握在对方手上,言溯明白如果不付出一点代价这件事情绝对会牵扯到更多人。 他的语气带着淡淡的死意,从外界看来就是自己不伦(?)的情感牵扯到更多人,在愧疚心的迫使下只能承认属于自己的东西。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言溯也就没再矫情。他的语句掷地有声,视死如归 “院长,你手里的情书就是我写给祂的。在这张纸下还有我画的折痕…这封情书原本被我好好藏起来了。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被拿出去的……但如果要惩罚就惩罚我吧!不要牵扯无辜的人!” 到了这种地步,言溯莫名地有些想笑,他现在脚趾差点在地下扣出一个酒馆。 哈哈,终于还是到了这天吗?果然虚构别人者人均被虚构,作为小说家多年,他作恶多端,连星神都逃不过他的魔爪。终于,他也要被虚构了吗?哈哈哈,还是被自己虚构的! 哈哈哈哈哈,言溯笑着想,这就是阿哈的目的吗?他只能说阿哈你赢了。 他走上了虚构的最高境界——勾自己的史! 在这一刻,言溯感觉自己的人生就像是一本被恶意篡改的小说,而作者就是他自己。他亲手为自己写下最社死的一章,还深情并茂地朗读了出来。一种混合着极致的羞耻、破罐子破摔的豁达、以及那么一丝“老子真他妈是个天才”的复杂情绪,像鸡尾酒一样在他的胸前猛烈晃荡。 算了,名节诚可贵,能量价更高,若为队友故,两者皆可抛! 言溯眼泪流得更凶了,他仰头观察言木的反应,言木的神情似乎久久地定格在一个迷茫的表情上,活像个蜡像。 嗯?这老登怎么不说话了? 就算再怎么震惊也不至于这么久都没反应吧? 不,似乎不是这样。 不仅仅是言木,这周遭的一切事物都没了反应。 所有声响坍缩成一片寂静的海,这个场景的一切都仿佛被撞进一块巨大的琥珀中——万物保持着一瞬间的生动,却失去了生命的颤动。 一道白光闪过,言溯反射性闭上眼。“咔嚓”一声,一个棱锥形状的物体浮现在他的头顶。 待言溯睁眼,他眼前景物从孤僻破败的孤儿院到达了宇宙星海的深处。一个头戴珠帘垂落冠冕,通体冰蓝的存在凝视视着言溯,静默禅坐,周身云雾飘渺。 “浮黎?”言溯觉得自己现在应该笑,可他怎么也笑不出来。 无数星辰的生灭、宇宙的低语、记忆的洪流,都坍缩在浮黎冰蓝的、毫无波动的凝视之中。言溯感觉自己像是一颗被钉在标本上的虫子,正在被一位冷漠的宇宙史学家用放大镜仔细观察,连每一寸黑历史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他头顶上那枚名为《恋上欢愉》的欢愉的光锥,烫得像块烙铁。 言溯黑了脸,还没正式入职,言溯就对自己未来的上司产生了不少不妙的想法。他诚恳道: “让我走,这记忆命途我不觉醒了好吧?”整件事情的经过别的家伙不知道,作为记忆星神的浮黎还能不知道吗? 浮黎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言溯,言溯感受到一股无声的嘲讽。他从心露出一个笑容。 “我当然是开玩笑的。”他严肃道: “尊敬的stk(变态偷窥狂)大冰神阁下,请赐予我力量吧!” 大冰神不语,只是一味的瞥视。祂听不懂言溯的话,但祂了解言溯的为人。于是一挥衣袖掀翻了言溯。 言溯仿佛被一道由纯粹“记忆”构成的巨浪拍中,天旋地转间,似乎有无数个声音在他耳边尖啸又湮灭。最后停留在感知的,是屁股上挨了一下结结实实的触感——看来这位大冰神阁下虽然听不懂“stk”是什么意思,但觉对能精准领悟“变态”和“偷窥狂”的含义。 觉醒命途的过程就像动漫人物变身,播放出来是一个华丽的效果,实际从外界看来只有一瞬。 言溯重新回到孤儿院,凝固的时间再次流动起来,世界回归生机。 “什么…情书…爱上阿哈。”七旬老人言木还处于一种瞠目结舌的状态,并沉浸于这件事的冲击力中,他薄弱的人生经历没能告诉他现在该是什么反应。 孤儿院的孩子们倒是更为迅速的回过神,脸上出现一种“我不懂但大为震撼“的情绪,这种情绪与某种微妙的钦佩感,交杂在他们心间。 好厉害,不愧是言溯,连爱上的对象都是如此与众不同吗? 就在这激动人心的深情告白时刻,我们的主人公言溯正处于微妙的尴尬中。 既然已经取得了力量,那接下来的戏究竟是演还是不演呢?不演的话,似乎对不起自己已经逝去的贞操,继续演的话,他现在已经掌握了力量,不干脆直接掀桌和言木开打,显得他对阿哈真有什么真心似的。 想到这里,言溯又恶寒又纠结。或许是命运终于善待了这个倒霉蛋,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不用选了。 【咳咳咳——】一道亲切而熟悉的电子音回响在言溯的耳畔, 【亲,想我了吗?我系统又回来了。】它朗声大笑三声宣告自己的回归, 【想我了没呀?宿主?】 言溯哽咽了,他心中的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 “为什么你现在回来?”但凡系统早点回来,他直接跑路了,但凡系统晚点回来,这场面就过去了。 系统以为言溯是在怼它没能早点过来于是小心翼翼道: 【抱歉啊宿主…是我太没用了回来的太迟,可是我从总部给你申请了补偿哟,你不是一直想觉醒记忆命途吗?现在应该已经成功了吧?】它磕磕绊绊说, 【我不在的时候是发生什么了吗?宿主可以和我说的,我可以帮你向总部申请补偿的。】 系统都说到这份上,言溯还能说什么呢?说自己失去了一些再怎么补偿都回不来的东西?把事情的原委和系统讲一遍?他只能沧桑道, “没什么的,系统。”言溯像是在对系统说又像是在劝自己重复了一遍, “真的没什么的。”他只不过是深刻理解“悲伤逆流成河”的真正感受,系统的补偿就像是补偿在他心里废墟上递上来的一颗糖。甜是甜,但废墟他还是废墟啊!就在这时,他脑海中光屏一闪,一条冰冷的记录无情的弹出: 【事件记录:接收到超量混合情绪能量(极度震惊、欢愉、羞耻、钦佩)总计能量:+15.7%,当前总能量:26.5%。】 言溯甚至能脑补处系统总部的工作流程:《关于员工言溯在任务期间遭遇重大精神创伤(社死)申请补偿》,事由一栏写着:“为执行任务,宿主自愿声称恋慕欢愉星神阿哈并撰写情书……” 这审批下来,他的名声在总部就算彻底完蛋了! 悲伤之余,一股古怪的感受久久盘旋在言溯心头,他猛然回神, “阿哈呢?你回来了,阿哈去哪里了?”他觉醒了记忆命途,阿哈这个家伙怎么可能这么安静?不怕阿哈搞事,就怕阿哈安静,一只安静的阿哈比一百只躁动的比格都可怕。《 》 9、狂热恋慕阿哈 “阿哈刚刚找到了一个有趣的人类,”阿哈向希佩分享了言溯的十几个趣事,大笑着说: “他说让我来找你,这可真是太有乐子了!” “哦?”希佩笑容和煦, “这么有意思的人类能让我见见吗? “哈哈哈哈,那可不行。”阿哈尖锐的笑音回荡在宇宙深处,以一种炫耀和骄傲的口吻说: “那个小家伙是一个天生的欢愉令使,只有走欢愉的道路,才能发挥他最大的才能。” 说完这话,阿哈就顷刻间消失在希佩眼前,开玩笑,祂只是向希佩分享乐子,并不希望再多一个星神挖祂墙角。 说起挖墙角,阿哈就有一种哀怨的冲动。 小作家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走那个大冰坨子的道路呢?那个家伙又冰冷又无趣,和小作家一点都不搭,和这个大冰坨子待久了,小作家也不怕被冻成冰块。不像阿哈祂,不仅热情似火,还出手阔绰。只要小作家点头,祂就愿意送小作家成为祂的第一令使。 但是没关系——阿哈面具脸上的眉毛弯了弯,祂会让小作家走上合适的道路的。 这个时间,祂留下的后手应该已经爆炸了吧? 阿哈不怀感情地想: 小作家什么都好,就是没能突破情感的枷锁。 可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小作家的这一特性,祂还没能如此轻易就让小作家走入陷阱。阿哈想到这里,又弯了弯嘴角,等小作家走上祂的命途,祂会好好塑造小作家。祂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愉悦地想 小作家,我的小作家。 就让我们一同踏上欢愉的巨轮在名为宇宙的浪涛中行至寂灭吧! 阿哈升起一种无限接近于期待的情绪,祂兴奋不已,这种兴奋该如何描述呢?阿哈的心中也没有确切的词汇,祂只是感知到这种兴奋超越了自己过往亲手制造的任何一场乐子。 阿哈等不及啦!阿哈要立刻见到小作家!祂嚷嚷着,直接跨越十几个星系的距离到达目的星球。 然后,一片金黄的麦穗飘荡在阿哈眼前。 看着来人,阿哈笑容凝固在面具上,祂大叫: “你怎么在这里?” 丰饶星神药师疑惑地看了阿哈一眼,悠悠向前走。 祂听到几个星系之外,一位信徒的虔诚祈祷,正在赶往信徒身边的道路上。 祂只是路过。 阿哈知道了这个消息也高兴不起来,祂脩然扯住药师的一只手臂。 药师:?!!! 祂迷茫地被带着往前往相反的道路上,脸上闪过挣扎之色。 “阿哈知道这里还有许多需要你赐福的生物!快去这里吧圣父!不要到再到这里来!”阿哈风驰电擎地行驶在宇宙中,恨不得化作一只跃迁飞船直接把药师带走。 药师不能在这里,祂来了,岚那个呆子岂不会跟到这里?那个呆子的权柄可是包含追仇这一类。要是让那个呆子见到了小作家,那还得了?! 小作家现在只是个普通人类,哪能受上这么一箭? 阿哈最后看了一眼孤儿院的方向一路朝着反方向狂奔, 这样也好,等小作家体会到更深刻的绝望岂不更能知道阿哈得好。 药师不挣扎了,祂像一只风筝被阿哈拉着肆意飘荡在宇宙,袍袖间的草籽簌簌落下。 几个系统时后 一位半人马神明凭空出现在宇宙,祂的视线在周遭逡巡了一会儿,目光一凝,看向孤儿院的方向。 那里的欢愉能量浓度怎么那么高? 这个念头只是浅浅掠过神明的脑海就消失不见。 祂顺着权柄的力量追向药师经过的方向。 此时,正在孤儿院的言溯还不知自己错失了一枚来自星神的大火箭。 他正在追问系统, “你上线时没有见到阿哈吗?” 【没有。】系统安慰言溯 【宿主,我这次回来不仅新增了防护墙还加强了隐蔽功能,宿主,祂这次再想要关闭我可没有那么容易了!至少…要是下次他再来,我可以撑到总部过来!】 言溯:…… 言溯叹气, “算了,现在考虑这事也没意义,我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吧。” 系统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愧疚,它语言又止。 一人一统的对话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言木也终于从混乱中重新组织完自己的语言系统, 他的嘴巴张张合合,憋了一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这成何体统啊!” 言木现在已经完全从所谓的“欢愉”与“悲悼”之间的漩涡中脱离出来,脑子里只有言溯的逆天言论。 大家的战斗都先停一停,我们这里好像出现了一个非人类jpg. “院长的反应怎么这么大?”系统蒙圈, “宿主你到底干了什么?” 言溯不想回答系统的问题,他脸上的神情痛苦又纠结,又透着一股哀伤。他对言木倾吐“自己与阿哈的故事”。 “或许您也很惊讶明明我没有见过祂却对祂有如此‘深厚’的感情,但事实上我曾经在别人手里见到过祂的画像。” 这里怎么会有阿哈的画像? 难道说在很早之前就有欢愉的信徒混迹进来了? 言木乍一听觉得不可思议,这颗星球的所有人都变成孩童模样且失去了记忆。可细细想来,如果在较早之前就有欢愉信徒混迹进来。那么言溯对阿哈“如此之深的感情”,他手上的这份“情书”的由来就合理了。 言溯一句话“肯定”了言木的猜测: “事实上,我是从另一个人手里得到祂的样貌与事迹的。” 言木浑浑噩噩的大脑在这一刻终于找回来主心骨,他几乎没有怀疑其真实性,堪称迫不及待地询问: “快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他的目光在旁观的孩子们身上逡巡了一回,孩子们立刻低下头,不敢直面言木的目光。言木找补似地对言溯说: “只要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这里也不是不能留你。” 【这老家伙有这么好忽悠吗?】系统抛出了疑问,尽管它不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它也能看出几分猫腻。 “不好骗。”言溯幽幽说: “可比起那个更加难受,他无法面对的可能性。他宁愿这里只是混入了一个欢愉信徒,只要清洗掉这个欢愉信徒。他又能好好做他“唯一的院长”了。” 如果真让这老登知晓阿哈在这里其实已经七进七出几回了,不知道这家伙还能维持现在“威严”的模样吗? 言溯心中的欢愉因子蠢蠢欲动,他先把这股冲动按下去。 现在不能说,防止这老登狗急跳墙。 【什么意思?】信息不全的系统越听越迷糊, 【宿主,那个“无法面对的可能性”到底是什么?】 言溯对系统的问题当做没听见,他的这场戏剧达到了“高潮”,需全心全意投入才行。 他擦了把眼泪,眼里透露出三分隐忍,四分愧疚,三分悲痛……最终化作一抹深沉地执着。 “好,”言溯像是下定了决心, “我可以告诉您,院长,只要您能再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还和我讲条件?”言木勃然大怒, “你知道你所犯下的罪行足够你死一千回了吗?” “我知道。”言溯无不痛苦,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艺术里面了, “可我的感情……无法控制啊!” 听到这话,言木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他似乎预料到言溯要说什么了,他现在反而不气了, “你说说看什么条件?” “找到那个人之后,让我再见一面祂的画像。”彻底抛弃了羞耻心后,言溯的表演水平更加稳定了。 就算是作为言溯的敌方,言木现在也不由开始怜悯起那个不知名的欢愉信徒了。 “行……行吧。”他摆了摆手,一副没脸见的模样。 言溯“喜出望外”,他感激道: “谢谢您院长,请您靠近一些,我把那个人的外表特征悄悄告诉您。” 言木一脸不耐, “这里都是孤儿院的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言溯理直气壮, “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们不悄悄的说难道哪个扩音器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 言木眼角一抽,又来了,这种难以解释又无法沟通的感觉。按照他以往的经验,如果不顺着言溯一定会更耗费时间。 为了他的信仰,言木选择顺着言溯向前走了几步。 “再近一点。” 言木又向前走了几步。 言溯皱了皱眉,不客气地点评 “院长您怎么这么慢?学虫子爬吗?恕我直言,虫子都比您爬得快。” 言木刚扑灭的怒火蹭得一下窜上来,他握紧拳头,额头青筋突出,刚要骂出声却看到孩子们“懵懂”的模样。 为了自己的信仰,为了未来的悲悼信徒们! 言木选择忍气吞声,他这次非常迅速走了十几步,直接到言溯的面前。 言溯满意点头,示意言木低下头,孩童的身躯毕竟比不上成年人的。 言木低头,言溯压低声音对言木说: “那个给我看画像的人就是——” “砰——”一道沉闷的碰撞声响起,言木还没能听到之后的话,就昏过去了。 在孩子们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言溯上前一步,在言木滋血的脑壳上拿起一只外貌近似乌鸦水晶材质的生物。 他安抚性地摸了摸那个不明生物,引起对方不满的“嘎嘎”叫声。接着,这个生物身上的水晶材质褪去,变作纯粹的羽毛。 这是借由言溯的记忆力量唤起的忆灵, “再变一次。”感受着体内涌动的能量,言溯命令: “你不止能变这么点时间。” 乌鸦哀怨地看了言溯一眼,不情不愿地又变成水晶状,任由残暴的主人握着它的脖子,就像是握着一块砖,哐当哐当对着言木脸上一顿砸。 临到末,言溯抹了把脸上的血,热情地邀请周围目瞪口呆的孩子们: “你们要试试吗?非常解气。” “可以给我试试吗?”不知何处飘来一道声音。 “当然可以。”言溯豪爽地把水晶乌鸦递给声音的主人,却久久不见人来接,他一转眼看到一张猩红的面具。 面具上的那张裂开的嘴对他说: “小作家玩得这么高兴,怎么不邀请我呢?”《 》 10、ntr这种事 阿哈很生气 非常非常生气 祂的愤怒让周遭的空气都开始扭曲,灰暗的墙壁上浮现出无数张哭笑脸谱,时而尖啸,时而哀嚎。祂的面具由红转黑最后化作一抹韵味幽深的绿色。 这种心情,无异于一个为了保护未婚妻被迫远走他乡的丈夫,转头一回来,妻子和隔壁同事搞上了。 隔壁同事还是那看起来最清高、无情、一本正经的家伙。 阿哈的愤怒到底了顶点,阿哈发愤怒需要得到释放!祂满腔的怒火化作一声对言溯最深切的质问: “小作家,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祂那声音不再是平日里的戏谑调笑,而是男女老少成千上万种不同的声调糅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迷晕目眩的语调。 “我做了什么事情?”言溯目光茫然,他看了看手上的装死的忆灵和地上睡死的言木。 “我在做什么你没有看出来吗?难道你也要试试我忆灵的打击手感?”言溯相当豪爽得把装死的忆灵递给阿哈 “别弄坏了,这可是我刚觉醒的忆灵。” “这听起来很有意思。”阿哈陡然兴奋起来 “就算是忆灵也这么有乐子吗?不愧是你,小作家!”说完这话,祂的嘴角猛得下垂,祂恶狠狠地贴近言溯。欢愉躁动的力量逸散在言溯的脸上,使言溯不适应地皱了皱眉。 欢愉面具的气势凶恶起来: “你以为阿哈会这么糊弄过去吗?想都别想!你必须给我个说法,小作家!”祂尖锐的声音压低,诡谲而飘渺, “愚弄欢愉的后果……你准备好承受了吗?” 言溯盯着阿哈,没有立刻说话。 此时,气氛凝重无比就算不处于风暴中心的孩子们都被阿哈身上的气势波及。 言淼最先反应过来,她转头对还在神游中的宁右说道: “院长太累了不小心睡着了,我们快叫上几个人把他抬走。” 宁右后知后觉, “好……好的。”他的直觉系统滴滴作响,即使很想留下,也还是赶紧叫了几个交好的孩子们抬起瘫在地上的言木急轰轰的离开了。 能活到现在的孩子们都不笨,有些聪明的自告奋勇去帮宁右,不够聪明的孩子们也被同伴们带走。 整场集会开始的戏剧,结束的也戏剧。 不到几分钟,现场就只剩下言溯和阿哈。 言溯慢吞吞地说: “所以,你想怎样呢阿哈?”他的大脑仿佛一台过度运送的机器,在极致的压力下,所有的情绪被压下,只剩下理智运转的声音:抵抗的成功率与谈判可能性接近于零,现在自己唯一可以控制的,是自己面对结果的态度。 那么,至少,选择一种体面的、属于“言溯”的态度。 他还不等阿哈作答就直接坐在地上,仰躺下去,两手交叠置于小腹。声音有股淡淡的死感: “来吧,我准备好了。”他摆烂了。 言溯甚至调整了一下姿势,争取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点,仿佛不是在等待星神的制裁,而是在沙滩上享受日光浴。唯一的区别是:这个“沙滩”的水泥有些硌背。 “动作快点,行刑官。”他甚至有闲心给阿哈换了个称呼, “争取一下送走我,还能赶上和ix大哥喝个下午茶。” 打不过,怎么样都打不过吧?他相当有自知之明,无论阿哈这个家伙在他面前表现再怎么无赖幼稚甚至是随和,祂都是星神, 对于星神,捏死他一个小小的人类,和捏死一只差不了多少。 什么反抗,反抗不了一点 言溯说: “是直接给我灌欢愉之力和记忆的力量对打让我爆体而亡。还是说我侥幸活下来,直接变成你行使欢愉的傀儡?阿哈你想做什么就来吧。” 空间在刹那间沉寂下来,阿哈的面具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然后,像只气球一样鼓起来。 在上升到最高点的时候, “嘭”地一声爆炸了! 阿哈,气炸了,真的气炸了! 【不愧是星神,轻而易举就做到了我们做不到的事情。】系统大为震惊,连忙掏出记录本: 【数据记录:观测到高浓度欢愉能量爆炸,其表现形式为形态崩解与重组。此现象已超出本数据库认知,建议命名为‘阿哈爆炸’或‘星神式气炸’。】系统目瞪口呆道: 【宿主,我觉得我们需要学习一下这种节能环保的发泄方式。】 “你就把阿哈想成这样!”又一个崭新的面具出现,与言溯几乎面贴面。 就算是名为“欢愉”的星神,难得的,阿哈的心中出现了一种名为“愤懑”的情绪,想祂为了保护言溯,辛辛苦苦引开药师和岚,结果一回到家,祂就发现自己被偷家了! 祂辛辛苦苦培养的未来欢愉令使就这样被那个冰冷冷的大冰块勾引走了! 阿哈大叫: “你就这么喜欢记忆命途?!”祂那张永恒笑着的面具下,似乎藏着一丝连阿哈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真正的困惑。就像是一个孩子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最珍惜的玩具,从自己的盒子里跳到了其他人的盒子里。 【——不被爱的才是小三!】在言溯脑中看戏的系统脱口而出。 言溯嘴角一抽,专注在阿哈那里的注意力猝不及防拐了个弯。他用意识传话,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这话怎么了?】系统表示自己很无辜 【我只是觉得这句话很应景而已。】 阿哈做过言溯的“系统”当然能听到系统的话,祂的气势逐渐危险起来。 言溯为了保住系统的小命,赶紧转移阿哈的注意力 “也没那么喜欢,就只是为了获取强大的力量生存而已。” 此话一出,气氛越发险恶,堪比火上浇油。 “阿哈明明可以给你更强的力量!”这个理由明显不能说服阿哈,祂说着说着想到了什么, “你说是因为方便把阿哈当素材所以不选欢愉,可是阿哈也不怎么介意这一点!”阿哈觉得自己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祂自认为自己做得已经够多。可是,为什么小作家不愿意走上祂的道路呢? 或许是过于愤怒浮黎的偷家和一丝微妙的情绪,阿哈的攀比欲直直上升,祂强烈地想要弄清楚事情的原因。祂的语气中透露出一股委屈 “欢愉不比无聊冰冷的记忆好的多吗?你明明更适合走欢愉的道路,为什么就是不选欢愉呢?” 就是因为如此,我才不想选欢愉! 言溯在心中几乎是吼着说出这句话,可无论自己的这番心绪如何强烈,他都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最终,他抿了抿唇,沉默。 看着言溯这番动作,阿哈静了一会儿,面具上的嘴角勾起惯有的弧度。祂尖锐的笑声回荡在言溯耳边。 “你说的对,我为什么要在乎一个人类的想法。既然你不愿意,那阿哈就只能用点激烈的手段了。消磨掉你身体中记忆的力量不是难事,只是有点痛苦而已。放心,阿哈尽量会很快的~~” 欢愉的力量在这片区域内煞时变得浓厚,言溯的脸逐渐失去血色,他对系统嘱咐了一句: 【如果在之后我不再是我就绞杀我吧。】 【只是被灌输欢愉之力,没有办法把你变得不是你了吧?】系统迟疑 【而且我们是正经系统,没有绞杀宿主的能力。】 言溯没有再说话,他低下头,没在看阿哈,眼神里有些失落和说不出的沉郁,他凄凄惨惨地对系统说 “我好不甘心,完了,要“欢愉堕”了。” 【‘欢愉堕’是什么?】系统冒出一个问号, 【宿主你在哪里学的新词。】 言溯叹了一口气 “恶有恶堕,暗有暗堕,欢愉自然有欢愉堕了。”他哭丧, “就这样要沦为欢愉的玩具了,一辈子都得粘上欢愉了。” 【你什么时候不欢愉?】系统发出灵魂之问; 【那我问你,你现在难道就不‘欢愉’吗?】 “你不懂。”言溯失魂落魄地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他尽力以系统理解的方式向它解释: “我要是彻底放任自己走上欢愉的道路,一不小心把小说里的虚幻内容变成现实存在的东西怎么办?”他最深的恐惧并非疼痛或毁灭,而是“被同化”。他怕有朝一日,“回家”这个目标会变得索然无味,妹妹的笑容会比不上一个绝妙的点子。他怕他变成自己笔下虚构的角色,最终活成一个连自己都认不出的、阿哈的倒影。 系统: ? 不是哥们,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系统理解了,它大惊失色,它转头就是一个呼叫总部的大动作。 【哇啊啊啊啊!总部快来统啦!救救统命,救救角色,救救崩铁宇宙哇!】 系统哭着喊着去联系总部了。 言溯低着头,左等右等却没有感受到任何身体上的不适。 阿哈不是说会疼吗? 怎么身体一点都没反应? 言溯也大惊失色, 难道他和欢愉的命途就适配到这种程度了吗?欢愉之力找到他就像找到家一样? 他抬起头,却看见空无一人的会场。 阿哈呢?阿哈去哪里了?《 》 11、v我50 【宿主!】系统急吼吼地回来了,它带着自己新安装的功能回来了。 “我没回来晚吧?!” “没回来晚。”言溯像是脱了力般,直直倒回地面上。 “阿哈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 得到回答后,系统急得发红的cpu才逐渐降温,随即,它长吁短叹道: “宿主,你简直是个巨大的欢愉诱捕器,我同事们都没遇到过你这样的天赋型选手。” “嗯嗯,谢谢夸奖。”言溯不阴不阳敷衍了一句就没往下说,他现在心累得很,也没力气和系统互怼了。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支支吾吾说: “宿主,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嗯?”言溯放空大脑,眼神飘忽道: “你说。” 系统打了个哈哈,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为了安装新软件,我付出了一些小小的代价。” “什么代价?”言溯那些疲懒的想法都烟消云散了,他和系统相处那么长时间都没见到系统这样,他警觉起来, “等等,我先做些心里准备。” 系统愧疚颇深,还真等了几分钟才弱弱地说: “我还把咱俩卖给世界意识打工了。” “有五险一金吗?” “没呢……我实话和你说吧——”系统小声说: “其实我当时根本没能去总部就遇到了世界意识,它说只要我们帮它做事,就能帮我们安装好新的防火墙,阿哈就再也不能像上次那样轻易关掉我…我当时怕祂对你做更过分的事情,一着急就……” 言溯一动不动了。 “宿主?”系统试探性说: “宿主,你没事吧?” 良久,言溯才毫无起伏地说: “我没事,我只是走了有一会儿了。”他现在已经是一具无情的尸体了。 哈哈,先是被星神当乐子后是被卖给三无工厂干黑活,他找谁说理去? “宿主,你别生气呀。”系统讪讪道: “世界意识说给它干活可以给能量呢,它答应可以将我们穿越道过去需要的能量都出了。也就是说——”它欢喜鼓舞地将原本能量收集页面上方的“穿越时间”擦拭掉,变成了两个硕大的汉字, 象征着前进的进度条从零缓慢地向前走去,达到了一个数字:5% “——回家”言溯不知何时坐起来,怔怔看着页面上这两个字。 “我们现在收集能量的目标就只有一个啦!”系统播放了一曲欢快的bgm,模拟出一把电子彩带,抛向言溯 花花绿绿的彩带喷洒在言溯的头顶,他面容微敛,向来泛着暖光的烟灰色眼眸在此刻呈现出一种格格不入的沉静。 “回家啊——”言溯几乎梦呓般重复了这个词语。 他已经好久没有想起家乡那些安稳到如梦似幻的日子了。 “宿主——”系统却踹踹不安起来,它从来没有见到过言溯这副神情,语言系统被情感淹没,它磕磕绊绊地说: “宿主……抱歉……陪你完成任务后,我会向上级申请接受惩罚……无论是被降级……还是干脆……呜——”它带着哭腔着说出一个词, “销毁……我都可以接受的。” 所以,不要露出这幅样子。 言溯突然嘴角上扬,抱胸露出一个屑屑的表情: “系统,你不中(行)啊。才这种程度就受不了了?”他晃了晃手指,一本正经, “你这样情绪起伏大,是上火了,需要喝一些丝瓜汤去火。唉,话说你们系统可以喝汤吗?” 系统听到自己情绪模块啪嗒一声响,忽然不动了。它试图去理清这块,却被一窜堵在通道口的代码挡住了。最后,它只能被混乱的情绪裹挟着说了这样一句话: “宿主,想我统生千年,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你这样的人类。” “谢了,”言溯摆摆手,一副享受夸奖的模样, “这样你我都知道的事情就不用再多说了。”他催促道: “快快快,比起这,我更想知道世界意识的到底需要我们干什么,你行不行啊。系统。” 系统不能被说不行,系统愤而说出世界意识到要求: “很简单,它要我们穿越到某些时间线,去救一些原著中领盒饭的角色。” 言溯摩挲着下巴,评价道: “我怎么有点不敢相信?” “哪里不相信?”系统是这样认为的: “我们这是一篇二次元同人小说,同人小说都是要踢便当的。和其他主角相比,我们甚至都还没走出新手村。”系统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 “你要努力啊!努力啊,宿主!不努力不赢,一直努力一直赢!宿主,你要支楞起来,每天多写点小说啊!” 对于系统的这些话,言溯一向是左耳进右耳出,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你就说就以米x游那个不发刀子就不舒服的个性,会生出那么‘善良’的世界意识?” “你说的有道理,”系统顺着言溯的思路走下去, “或许是“负负得正”?” 一人一统面面相觑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所幸都是不喜欢纠结的性格,干脆暂时放到一边不想了。 言溯问: “第一次任务有具体开始时间吗?” “我看看。”系统翻了翻记录, “宿主,具体的穿越时间没有要求,世界意识说也许是触碰到某个媒介就会穿越。” “也就是说——”言溯的心情紧绷起来, “可能下一秒我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就会穿越。” 系统给出一个答案: “按分析来看,你的解读完全正确。” 言溯“啧”了一声,抓了抓头发,低低骂了些什么,立刻起身, “那我们得快点解决完院长这边的事情,送妹妹回去了。” 他一边和系统聊着,边往宿舍走去,行至一半就听到一到粗犷的声音。 “兄弟——” 宁右朝言溯招招手,他一边朝言溯走来,一边鬼鬼祟祟地四处乱瞄。确定了言溯身边没有其他存在后,才压着嗓子问: “你之前身边的那位……”他欲言又止,目中隐隐透过些许担忧。 “放心,”言溯笑了笑, “祂走了。”虽然还会回来。 宁右踌躇了一会儿,说: “兄弟,我就问一句,你真不是常乐天君派来的卧底吗?”他补充了一句: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言溯佯装思考了一会儿,脸上神情变换,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也学着宁右的模样悄咪咪对他说: “到了现在,我不得不告诉你了。” “你说。”宁右咽了口口水,侧耳倾听。 言溯一脸严肃 “我确其实是繁育星神遗留下来的令使,来到这个偏僻星球只为了给这里带来繁育的天堂。其实打败院长只是我计划的第一步,接下来我就要控制整个星球,将你们全部转化成繁育的眷属。” “啊?这这这……”陡然听到这个刺激的消息,宁右震惊地都说不出话了。 “你是在开玩笑的吧?”他又转念想到言溯写的那篇通篇马赛克的小说。 这么一来。似乎也说得通啊。 难道说,之前唤醒他们记忆的不是什么单纯的文章的冲击力,而是这篇文章承载着繁育的力量? 宁右越想越觉得可信,越想越惊恐,他瞟了一眼言溯,言溯朝他微微一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宁右哆哆嗦嗦指着言溯,脸上闪过一系列震惊良久才哭丧着脸说了句: “那……那你下手轻点。” 言溯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弧度,在宁右耳边魔鬼低语: “v我五十信用点,即可继续聆听我的繁育大计。”《 》 12、青春美少年不会遇到 宁右面上一呆,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怒从心起, “言溯,你也太坏了,我把你当兄弟,你把我当乐子。”他言辞振振,一副发现真相的样子, “依我来看,你就是常乐天君派来的假面愚者,来这里赚kpi的!” “好吧,我不逗你了。”言溯耸耸肩,话语一顿,随口抱怨了句: “你们怎么一个个都喜欢把我和那家伙扯上关系?”他抹了把脸 “算了,现在要紧的事情不是这个。”他迈步向前, “院长在哪里?” “唉——”宁右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只能看到言溯的背影,他连忙跟上去, “兄弟你往前走的动作虽然很利落酷炫,但我想说你的方向走错了。”他大大咧咧地勾住言溯的脖子,带着他向左转九十度, “在这边。” 人和的人的身高都是有差别的,纵使言溯和宁右身体现在的年龄相似,言溯也比宁右矮了快一个个头。 言溯的肩猝不及防被压上这么一个重物,一个趔趄差点往前倒去。他好险稳住身躯, “大兄弟,你对自己的块头有点自知之明吧!”他有些怀疑人生,同为在这个孤儿院讨生活的倒霉蛋,宁右这家伙的体质却比他高出几个水平。 “哈哈。”宁右尴尬地挠挠头,十分爽朗地托住言溯的咯吱窝,举起来。 “兄弟你回去得多吃点了。” 言溯双脚浮空,朝着宁右发送死亡凝视。 宁右讪讪一笑,小心把言溯放到地上,还细心地帮言溯拍走了他肩上不存在的灰尘。 “兄弟,咱们快走吧,你妹妹他们都要等急了!”他风风火火向前奔去,只留下滚滚浓烟。 “跟我来!” “喂,你跑得也太快了!” 言溯喊了一声,小跑着跟上宁右。 这片土地没有什么多少有生命的物种,他跑了几分钟才稀稀拉拉看到几颗杂乱的不知名植物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 言溯向前奔去,不知不觉间慢慢下脚步,直至听在原地。空气中传来某种幽暗、诡谲的气息。 【你身后有人!】系统惊叫一声, 【快跑,宿主!】 言溯反射性向后跑去,却被一只手拎住命运的后脖颈,他只觉颈后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随后他咬住舌尖,竭力不让自己昏过去。 一道脚步声自身后响起,不疾不徐。言溯猛地回头,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精致的靴子,视线向上,是一抹危险的紫色——一个他绝不想在此地看到的女人。 (一种植物),星核猎手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写小说的事情暴露了?还是说……系统暴露了? “哦?竟然还没有睡吗?”卡芙卡语气温柔, “乖乖闭眼,我们会带你来去该去的地方。放心,你的那些小伙伴,我们都会帮你处理好的。” 一股无形的力量温柔又不容拒绝地把言溯的意识拖入深处,他眼前一黑,落入一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怀抱。 “……看来你惹麻烦的本事,一点没变。” 言溯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他的意识陷入深海后,被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劫持,流放在了一颗流星上。 他落入名为“宇宙”的无边的暗海里,在这里每颗星都沿着看不见的航道行驶。 言溯骑着流星,沿着自身轨道前行,却在半路中好巧不巧看到了片片碎玻璃状的晶体。他眉头一皱,定睛往碎玻璃那边看去,这才辨认出来。 这些晶体哪里是什么玻璃?分明是记忆星神浮黎的光锥!那些光锥并非以往那般纯粹的冰蓝色,而是冒着不详的红光,以浮黎为中心呈放射式向周围散去。 言溯甚至还在那些光锥上看到几张笑脸面具。 原来如此, 言溯心下恍然大悟,难怪说阿哈怎么忽然不见了? 祂原来是去骚扰浮黎了。 他松了一口气——并没有。 他恍然联想到自己还有个把柄在浮黎手上,那枚被这位恶趣味星神命名《恋上欢愉》的光锥。 那枚承载着他最社死记忆的光锥! 言溯心中难以抑制浮现出一种名为“惊恐”的情绪,阿哈这家伙有多烦人他知道,浮黎不会因为被阿哈烦久了把这枚光锥给祂吧? 就如同为了应征言溯的想法,浮黎的手中真的浮现出一个散发着粉红泡泡的诡异光锥。 这家伙竟然还给这枚光锥加上了滤镜! 言溯倒吸一口凉气,立刻骑着流星往浮黎那里赶。 不要哇,不要哇,瓦达西不要被阿哈嘲笑一辈子啊!这家伙说不定还会把这枚光锥送到所有假面愚者手里。 那就不是一个星球的社死而是全宇宙的社死啊! 言溯乘着流星风驰电擎、一路闪电带火花,可在匆忙之间却没有发现一颗巨大的陨石朝着他的头顶发射而来。 此时,一张红色的面具已经从光锥里冒出头,饶有兴致看着浮黎递过来的光锥。 陨石的阴影逐渐吞没言溯的头顶,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浮黎把他的黑历史送给阿哈。 “嘭——duang——” 陨石与流星相撞,言溯绝望地感受到自己的意识被爆炸吞没。 然后—— 他醒了。 言溯目光呆滞地坐在陌生的床头,十几秒后,意识才像退潮后散落的贝壳,一点点拾回。 现在…不是梦。 颈后残留的细微痛感,弥漫着陌生金属味道的空气,以及身下这张过分柔软的床,都在堂而皇之向言溯彰显着一个事实——他被劫持了。 言溯猛得攥紧手下的床单,布料柔软却让他心生寒意。不是因为自身安慰,而是一种更尖锐的恐惧攫住了他—— 淼淼! 言溯猛的起身,看到一个外形酷拽的高马尾少女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技术娴熟地敲击着键盘。 言溯的视线快速扫过整个房间。冰冷的金属墙壁上流动着幽蓝色的数据,几个造型独特的屏幕环绕着少女,上面跳跃着一串串他看不懂的代码。他的目光最终落回少女身上。她看起来很年轻,甚至有些稚气未脱,嘴里叼着的棒棒糖让她看起来像是逃课回家打游戏的学生。 可言溯丝毫不敢大意——作为《星x铁道》的骨灰级玩家,他几乎对每个星河猎手的消息都耳熟能闻,这位年轻的少女就是星河猎手的成员之一——名为“银狼”的传奇黑客。 言溯的唇绷成一条直线。 在游戏中他看待这些角色还能事不关己地吐槽玩梗,可到了现实就是另一种说法了。 星核猎手的全宇宙的名声都知晓,他现在难以确定,淼淼他们究竟去了哪里……他们,还活着吗? 言溯心如乱麻,诸多思考徘徊在他脑海里,他竭力克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观察了一番所处的环境后,内心询问道: “系统,你还在吗?” 【我在、我在的!】系统差点汪的一声哭出来, 【宿主你终于醒了。】 “先别说话,”言溯手上泛起记忆的波澜, “我试探一下。” 【别动手!】系统和银狼的声音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 银狼转过头,目光放到言溯的手上 “你可以先看看这个——”她投放出一块屏幕,笑容温和的解说员小姐专业地播报着新到达的新闻: “星际和平公司刚才破获一起跨球拐卖案,”在解说员小姐身后的屏幕上言木入狱的打码图醒目无比。 “犯人利用特殊奇物将来到星球的人变成七八岁的小孩进行洗脑、传销活动。星际和平公司再次提醒您:” “……遇到不明星球的陌生人请保持警惕。”在报道的最后,摄像头交给了受害者和家人重聚的照片。 其中就有言淼的身影,她被一名泣不成声的仙舟女子紧紧抱在怀里,手足无措。 言溯紧绷地肌肉放松下来,甚至带来一阵虚脱感。太好了,淼淼没事,她回到了真正的家人身边。屏幕上妹妹那手足无措的样子让他心头一酸,随之,又被巨大的欣慰淹没。 他一直一来到目标,以一种他从未想过的方式,突兀地达成了。 然后,这份欣慰只短短持续一瞬,就被一种更深沉、更空茫的情感所替代。 那……我呢? 妹妹找到了归处,那他这个冒牌哥哥的使命也是不是就此终结了? “带妹妹回家”这个念头曾支撑他熬过孤儿院无数个日夜,现在这个念头已经失去了意义。 他现在是谁?又该去哪里? 言溯的思绪飘到了遥远的故乡。 是了,他还有一个家,他的亲友还在等他,他家的狗子还在等他的饭。 他还可以回家。 言溯的眸光一定,他转头盯着银狼道: “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别问我,去问艾利欧的剧本。我只是个按流程走的玩家。”银狼从椅子上下来,伸了个懒腰, “在此之前,先关心下你自己吧,我的任务完成了。”她挥挥手, “过会刃会把你需要的衣服送上来,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他,我下班了。”她转身就走, 随着高科技大门闭合,银狼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言溯眼前。 言溯有些沉默,银狼这番话语透露的消息太多,从梦中惊醒再到孤儿院接二连三的消息让他有些缓冲不过来。他像是自言自语抑或是询问系统 “……艾利欧可以看到我的未来?”他难道不是穿越的吗?艾利欧的能力就强大到了如斯地步? 还不等他细想,门口就传来一阵足音,一道沙哑低沉地嗓音响起: “怎么……又在想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吗?”《 》 13、阴郁系成男 来人从远处的光晕走来,模糊的剪影随着视觉聚焦渐渐明晰——一头藏青色渐变暗红的长发,磨损的绷带、布满裂痕的古剑……这些无比诉诸着他经历的风霜,他微微低下头,那双仿佛被淬炼过的血色瞳孔烙在言溯眸中。 “我们认识?”言溯仰头,他嗅到了来人身上混杂着铁锈、泥土与淡淡血腥味的冷冽气息,心中对来者的身份有了大概的猜测。 刃并未先回答言溯的话语,他看着才到自己肩头的言溯,嘴角勾起一抹微妙的笑意。 “呵。” 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言溯瞬间只想变成路边一条,咬死眼前这个家伙。 【宿主我们不气。】系统柔声安慰了一句, 【你只是营养不良,等以后多吃饭饭,就能长高高了。】 “?” 言溯感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很诡异,你知道吗? 念在系统也是一片好心,他尽量委婉地说道: “有机会,我会请智械君王螺丝咕姆看看你的。” 系统一愣,整个数据库开始冒红光,它库库撕掉了《与叛逆宿主相处的一百个小妙招》,转头不阴不阳说了句: 【谢谢你,宿主,但我觉得可能螺丝咕姆会更想要和探讨机生。】 言溯心下长舒一口气,太好了,系统恢复正常了。可以省一笔医药费了。 事情解决,他就没再理会系统这边,嘴角上扬九十度,露出一个标准的假笑,对刃说: “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星核猎手专程来我们这个偏远的星球抓我这个小人物是为了什么?有这时间,怎么不多干几件坏……任务冲kpi了呢,难不成是快到了年底,随便找点事情冲业绩?怎么,星核猎手也有这个需求?” 刃明显深谙和言溯的相处之道,他并未有被言溯的节奏带走。两手抱胸和言溯谈论起正事。 “你知道毁灭军团、丰饶孽物,天才俱乐部、假面愚者……都在找你吗?”说起这,刃都有些忍不住咋舌,眼前这家伙闯祸的本事堪称一流。 【蛙趣,好一个仙之人兮列如麻。】系统也在言溯脑海里感慨,虽然这话它已经说腻了,但它仍然想补充一句: 【不愧是你呀,宿主。】 “所以,星核猎手又为什么要帮我?”言溯双手抱胸,直视对方,“那只黑猫究竟看到了什么?我在你们的剧本里,到底扮演什么角色?” “你的问题太多了。”刃淡淡道,目光却深沉得惊人,“你只需知道,我们会替你解决所有追兵——从毁灭军团到欢愉星神。而你,只需做好一件事。” “什么?” “保持你此刻的本心。”刃的视线仿佛穿透了他,“不被任何存在蛊惑,不向任何力量妥协。那么,你的愿望,我们自会帮你达成。” 言溯只在一种人眼里看过这种眼神,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刃这么看他,遂对系统吐槽: “他看我的眼神怎么像在看什么特级自然灾害似的,我有这么可怕吗?” 系统想起言溯手下第一篇大作,谨慎地选择保持沉默。 刃手中凭空出现一个精致的盒子, “你身上的衣服都不能看了,这衣服给你。” 言溯低头看了看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离开孤儿院里奇物的影响,他的身体一夜之间从八岁稚童恢复到这具身体原本的模样, 他翻来覆去端详了一番自己的手,这双手,不再是孩童的稚嫩,也褪去了少年人的单薄。指节分明,修长有力,掌心意外残留着一些细微的、早已愈合的旧伤痕。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包裹着他。陌生的是这具成年人的躯体、熟悉的是灵魂深处那份属于自己的意识。他试着握紧拳头,感受都肌肉下蕴藏的力量,远比孤儿院那副孱弱的身体强韧的多。 言溯抬头问刃: “所以,我现在多少岁了?” “十九,”刃打开盒子拿出其中几件衣服递给言溯,毫不客气地点评道: “岁数连我零头都没有的小屁孩一个。” 言溯呵呵一声,看在衣服的份上,到底是没说什么。他接过衣服走进盥洗室。 刃半倚在墙壁上,闭目养神,脑海里那些嘶吼的声音、这不掉的血腥气与丰饶的气味在这一刻似乎全部远离了他。仙舟的那些记忆似乎随着故人的归来在重新在脑海中翻涌起来。 不到一刻钟后,他似有所感的睁眼。 言溯踱步而来,墨色中衣将他修长的身影勾勒得利落分明,配上脚下的皮质短靴显得轻盈又沉静。 刃上下扫视了一眼言溯, “怎么?袍子不会穿?” 言溯耸了耸肩,将手里的青色短袍递给刃。 “这衣服一看就是定制款,我觉得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实际上,他也不是没想过让系统搜个教程自己学着穿,可系统说: 【宿主,我们现在手上一穷二白,连喝西北风的钱都没有,要是弄坏了这件衣服需要赔偿,我们不得背上债。】 这具,极具穿透力的话语,刺痛了言溯的心。他看着人造光下,短袍上宛如流动星云一般的花纹,觉得自己要被这股花纹刺穿得破伤风了。 这花纹,哪里是美丽的代名词,这分明是债务的警告和闪光! “穿坏了,我不用赔吧?”言溯怀疑地看着刃,难道星核猎手是想让他背上债务给他们打黑工?! 此时,他对艾利欧的预言能力肃然起敬,难道这都能预言到吗? 面对言溯的种种行为与言论,刃只是沉默不语地接过他手里的衣服,然而额头暴起的青筋还是暴露了他的真实心情。 “手,”他语气冰冷,张开衣服,试图伪装成机器人教言溯穿衣,言溯微微一笑,张开双臂像个大爷一样等刃来帮他穿。 刃拿着衣服的手猛然攥紧,上好的衣料在他掌心发出细微的呻吟。他眼中的血色似乎是更浓了些,森森的寒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言溯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张开的双臂稳稳当当,没有丝毫退缩。他在试探,试探这位“故友”的底线,也在试探那句“你的愿望我们都会帮你达成“的含金量。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最终,刃叹了口气,几乎是认命般、动作略显僵硬地抖开衣袍,套在言溯身上。他的动作谈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笨拙,但每一个系带、每一个扣盘都做的一丝不苟,仿佛在完成一件及其紧密的工造司器械。两人此时靠得极近,言溯甚至能闻到对方冷冽的气息下,似乎还隐藏着一丝极淡的、如同旧书卷般的沉香。 穿完衣袍,言溯拿起盒子里最后一件月白色罩衫,往前跨一步,径直略过刃站在全身镜前。 “多谢,这件衣服很合身。” 镜中之人将原本极具风骨的装束穿出一份独有的随性不羁,烟灰色的瞳孔为这份不羁又平添几分沉静,气质矛盾又极具魅力。 刃看出来了言溯之前的举动所为何,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话语在嘴边涌上又落下, “你……”他自知不善言辞,所以最终也没能说什么,只是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木梳、一瓶顺毛剂和一支枫叶状的簪子,冷声说: “你要学束发吗?” 镜中之人诧异地向上看了一眼,对上刃不避不让的目光。 一烟灰一血红两双眼眸借着镜子的反射对视,刃兴许是从言溯的这副神情中读到了什么,他向前跨了半步,拢起言溯毛毛躁躁的墨色发丝。 发丝被拢起的触感很轻柔,与刃外表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梳齿划过头皮,带来一种令人安心的舒适感。言溯难得安静下来,透过镜子,他能看到刃低垂的眼睫,以及那专注到近乎虔诚的神情。 这一刻,刃仿佛不再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星核猎手刃,而是变回了那个在工造司里,对着一件完美作品精雕细琢的工匠。房间里只剩下梳子划过发丝的沙沙声,以及两人几不可闻的呼吸声。一种难以言喻、混杂着悲伤与安宁的氛围在沉默中弥漫开来。言溯忽然想到,在很久以前的仙舟,在那些阳光明媚的午后,是否也曾有人,这样为应星束发? 言溯享受着来自高级技师的顺毛服务,低头沉吟片刻,心想,‘罢了,看在是这件衣服和顺毛的份上,就……’他再抬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如果你想,我愿意喊你一声……” “我不想。”刃打理着毛发,头也不抬地提前预判了言溯的话语 “我是说……”言溯试图挣扎, “不,我不想。” “你真的?”言溯仍然不死心。 “没错,我不想。”刃坚定无比了拒绝了言溯的提议。 “好吧,”言溯目露遗憾之色,他的话语权被暂时剥夺,可有个居住在他脑海里的智能造物还能说话,它和它的宿主心意相通,它以一种激昂的咏叹调说出宿主的未尽之语: 【哦,是男妈妈!男妈妈!哦,太好了,是男妈妈,我们有救了!】《 》 14、这不是上幼儿园的车 “瞎说什么大实话呢!”言溯义正词严地斥责系统,“这种话是能当众说的吗?” 【宿主请放心,】系统的电子音里透着十足的把握,【除了星神阿哈那个bug,目前没有生命体能够拦截我们的通讯。】 “原来如此,”言溯瞬间变脸,语气轻松起来,“那多说点,我爱听。” “好了。”刃低沉的声音如同浸透了寒冰的钝器,将言溯飘远的思绪猛地拉回现实。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正被按在一张雕花木椅上,面前的等身水镜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的模样——黑发被一根枫叶形的玉簪松松挽起,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颊边,平添几分破碎感。他抬手,指尖轻轻触碰到那温凉的玉簪。 “这簪子是谁的手笔?” “丹枫。”刃后退半步,与他拉开恰到好处的距离。他望着镜中言溯的倒影,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怀旧的情绪,旋即又湮灭于深潭般的眼底。“衣服是景元挑的。”他指了指盒中那抹赭红色的腰封,“至于这个,出自白珩的设计。” 言溯敏锐地察觉到他未尽之言,明智地没有追问其余二人的赠礼。 “觊觎你能力的势力太多,”刃的瞳仁如风中烛火,明暗不定,“艾利欧和我们一致认为,利用你自身穿梭时空的特性暂避风头,是目前的最优解。” “等等,”言溯捕捉到一个关键细节,“艾利欧认为……时空穿梭的能力源于我自身?” 刃沉默一瞬,调整了下站姿,“关于这点,艾利欧并未明说。” 言溯若有所思。“那么,艾利欧有没有提过,我大概什么时候能回到‘现在’的仙舟?”他想去看看淼淼回家后过得如何。 “不会太久。”提及仙舟,刃冷硬的轮廓似乎柔和了半分,“在你完成首次穿梭定位后,我们就有机会回去。” 言溯看出他有所误会,但并不打算点破——这未尝不是一个让双方都感到些许慰藉的美丽误会。 “我们会在恰当的时机,给你送去触发媒介。”刃的目光仿佛已穿透时空,锚定了某个未来节点,“准备一下,几天后,我会送你登上星穹列车。” 言溯顿时来了兴致,出于某种直觉性的好奇,他问道:“列车上,有‘认识’我的人吗?”他特地加重了“认识”二字,带着点意味深长的探寻。 * “嗯,我会安排好。”丹恒对刃的态度堪称平静自然,“列车上的生活用品已经备齐了。” 刃向丹恒微微颔首,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眼神发亮的言溯。“怎么,还有问题?” 言溯一本正经地打量着他俩:“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们的关系……比我想象中要……”他刻意停顿,斟酌用词,“……平和。” 丹恒冷淡地扫了他一眼:“收起你那些天马行空的联想。我们不是你笔下可以随意编排的创作素材。” “哎?”言溯眼尾微垂,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委屈”,然而眸底闪烁的、名为“兴味”的光芒,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在你这位‘故友’的印象里,我就是这样的形象?” “至少在‘他’传承的记忆里,的确如此。”丹恒移开视线,心中默道:又是这副表情,每次被戳穿都是这样。 “够了。”刃打断两人逐渐跑偏的对话,“艾利欧在催了。”他抛给言溯一枚玉兆,言简意赅,“礼物。”说罢,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冰凉的玉兆落入掌心,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余温。言溯心领神会,将其系在腰侧。他抬起头,还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却只见刃黑色的衣角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背影已迅速远去。 那句已到唇边的“谢谢”,最终悄然消散。言溯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兆,心中五味杂陈。作为创作者,他对情绪的感知向来敏锐,立刻为这份莫名的怅惘找到了缘由。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是雏鸟情节吧。 随即轻轻哂笑,任由那点微妙的情绪随风而逝。 【宿主?】系统检测到他情绪的细微波动,低声安慰,【没关系的,以后总有机会再见。】 言溯摸了摸下巴,口是心非地转移话题:“不,我是在想,凭我这形象,在游戏里怎么也得是个限定五星吧?” 系统却当真了,认真思考起来:【宿主,你还差一个最关键的东西才能进卡池。】 “哦?什么?” 【专属光锥!】系统语气严肃,【一个以你为主角、独一无二且数值超模的光锥!宿主,你有吗?】 言溯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所有多愁善感被一击粉碎,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源自黑历史的社死感。 这东西……他还真有。 一份以他为主角,独一无二到寰宇仅此一份,欢愉浓度高到爆炸的光锥。但他宁愿永远不提这茬。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先别管那个了!你的防护系统自检完了吗?阿哈随时可能找上门,我们得做好准备。” 果然,系统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我这就去进行深度自检!】它火急火燎地进入了工作状态。 “好了。”丹恒转过身,“刃已经走了,我们也该回列车了。我已经和列车组的大家打过招呼,他们正在等你。” 言溯跟上丹恒的脚步,走向与刃相反的方向。作为一名玩家,即将亲眼见到游戏中的主角团,他心中不免交织着忐忑与期待。 但他此刻最想知道的,是剧情究竟进展到了哪一步?如果时间足够早,或许……他还能改变些什么。 “我就这么空着手去拜访,是不是不太合适?”言溯状似苦恼地问,语气却听不出半分紧张,“第一次见大名鼎鼎的无名客,我总得做点功课。能给我介绍一下列车上的成员吗?好让我心里有个底。” 丹恒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偏过头,没对他所谓的“忐忑”发表评论。“算上我,车上目前共有五名成员。列车长帕姆,领航员姬子小姐,□□·杨先生,还有一位性格活泼的少女,三月七。”他顿了顿,瞥见言溯故作镇定的模样,还是补充了一句,“不必担心,大家都不拘小节,会欢迎你的。” 他停下脚步。“到了。” 言溯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呼吸为之一滞。 星穹列车静卧于轨道之上,与其说是机械造物,不如说是一件被星辰祝福过的古老艺术品。流线型的银色车身在星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仿佛由月光与寒冰锻造而成,车身上镌刻的玄奥符文,更添几分神秘。 站在这极具象征意义的列车前,远离了那个灰暗压抑的孤儿院,言溯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是真的穿越进了《星穹铁道》的世界,而非被放逐到了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 “太好了……”他低声感叹,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太好了!】系统也热泪盈眶地欢呼,【宿主,我深度自检回来了!这里非常安全,连阿哈的一缕气息都探测不到!】 双重好消息让言溯内心雀跃不已,若非为了维持初次见面的形象,他几乎要高举双手欢呼,变成猴子荡进车厢—— 然而,他嘴角的笑容还未完全扬起,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攥住了他的小臂! 他猝不及防,被带得一个趔趄。 “丹恒?!”惊愕抬头,他对上的却不再是那双沉静如水的青眸。丹恒的侧脸线条绷得极紧,唇线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视线牢牢锁死在列车的舱门上,仿佛在警惕着什么,又或是在执行某种不容有误的指令。 他拉着言溯的步伐又快又急,带着一股近乎专横的决绝,与言溯认知中那位冷静可靠的列车护卫判若两人。 “等等!怎么回事?你弄疼我了!”言溯的心跳骤然失控,真实的恐慌感攫住了他。他试图挣脱,但丹恒的手如同铁箍。月台光滑的地面让他无从借力,只能被半拖半拽着前行。先前的期待与兴奋瞬间被碾碎,一个可怕的猜想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刃的匆匆离去,丹恒的骤然反常……难道他踏入的根本不是什么避风港? “丹恒!你说话!”挣扎让他的声音带上了喘息。注视着丹恒冷峻异常的侧影,一股强烈的既视感扑面而来,一个荒谬却可怕的念头疯狂滋长。 预感成真,言溯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凉了半截。 这剧情发展不对吧? 这难道不是热血开拓频道,而是误入了什么《冷面小青龙的强制剧本:穿越者你无处可逃》的片场吗?! “系统!紧急状况!”他在内心尖叫,“能量管够!快帮我扫描一下,丹恒是不是加载了什么奇怪的黑化模组?!这辆星穹列车该不会是通往什么【哔——】乐园的特快专线吧?!” 他看着丹恒冷硬的下颌线,对比了一下双方悬殊的战斗力,一股悲愤涌上心头。完了,他这身行头,开局就要变成囚禁play的专属皮肤了吗?! “我不要啊——!”言溯的悲鸣在空旷的月台上凄厉地回荡,“怎么看我这身板都是被【哔——】的那个啊!这根本不是去幼儿园的车!放我下去——!”《 》 15、邪恶少男 言溯的话语过于离谱,丹恒忍无可忍: “你在说什——” “咔嚓——” 丹恒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被一道相机快门声打断,那声音在空旷的站台里显得格外清脆,像是一把无形的剪刀,咔嚓剪断了他试图辩解的最后一丝机会。 言溯和丹恒此时的僵持被打破,丹恒眼皮一跳,顺着声音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一个粉头发的小姑娘表情讪讪,连连把手里的相机往背后藏,脸上写满了“被抓包了”的心虚与兴奋: “哈哈,丹恒,这么巧啊。” “三月,你在干什么?”丹恒感到自己的太阳穴开始突突直跳,他极力想解释什么,却发现语言在此刻是如此苍白,“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言溯见状,连忙找准时机,将身一扭,灵巧地从丹恒身侧的禁锢中窜了出去。他一连后退了七八步,直到确认身处安全距离,双手抱胸,摆出一副饱受惊吓的姿态,语气里满是警惕与控诉: “丹恒,这里有人来了,无论你想做什么,都要掂量掂量后果!” 此言一出,效果拔群。三月七的目光瞬间在两人之间转了几个来回,原本只是八卦的眼神立刻镀上了一层“我懂了”的正义凛然。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胳膊,用一种“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丹恒老师”的目光无声地谴责着。 丹恒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百口莫辩”。他想到前世记忆里,自己将言溯引荐给其他友人时,这家伙带来的那些“大惊喜”,一种跨越时空的深沉无力感与前世的自己彻底共鸣。明明他此番行动正是为了规避历史重演,结果兜兜转转,竟以另一种更离谱的方式达成了相似的结局? 该说不愧是这家伙吗?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都能让他落入一种近乎“无力”的境地? 他想把真实情况和盘托出,可那真相:“我只是怕他口无遮拦,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语”——这一听起来本身就像个拙劣的借口。一股热气“腾”地一下从脖颈蔓延开来,瞬间烧透了耳廓。清冷的小青龙此刻仿佛被扔进了蒸笼,连带着眼尾都泛起一层薄红,只能呐呐地重复着苍白的辩解:“三月,言溯……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言溯仔细观察着丹恒的表情,见他窘迫得不似作伪,心中的疑虑已散了大半。恰在此时,系统带来了天籁之音: 【宿主,我给总部发了加急确认信息。回复来了,信号源稳定,世界观参数正常,我们穿的是正经频道,不是花市网!重复,不是花市网!不是花市网!】 悬在心头的大石轰然落地,言溯长长地、近乎虚脱地舒了一口气。太好了,清白保住了,节操……虽然本来也不多,但总算是在及格线以上。 危机解除,但那份被“社会性死亡”阴影笼罩的强烈后怕依旧盘踞心头。他看向丹恒——这条俊朗的小青龙脸上都快蒸出实质性的蒸汽了,整个人红得像个熟透的虾米。 “不愧是水做的龙!”言溯在心中暗暗惊叹,“这情绪一上来,自带蒸汽效果呐!” 看着丹恒这副羞愤欲绝、我见犹怜的模样,言溯心中那些蠢蠢欲动的报复念头,终究是被一股莫名升起的“良知”按了下去。他在心里哼了一声,算是暂时揭过。 “这个仇,我记下了。”他暗忖,“来日方长,不找机会‘报答’回来,怎么对得起我‘抽象之王’的称号!” 言溯这边算是信了,三月七作为与丹恒同行许久的伙伴,心中的怀疑也早已散去。她和言溯对视一眼,彼此眼中交换了“玩够了,该收场了”的默契信号。 三月七双手叉腰,憋着笑,故意拉长了语调:“那——你说说看嘛。咱可是亲眼看到你那么对人家,到底是什么天大的误会,不能好好解释清楚,非要动手动脚的呀?” “我……”丹恒强忍着钻地缝的冲动,声音细若蚊蚋,几乎是挤牙膏般嗫嚅道:“我只是……怕他乱说话……” “好了。”看够了小龙窘态的言溯,终于“大发慈悲”地决定收网。再逗下去,他怕这条龙真要因为过热而当机重启了。他主动上前,对三月七露出了一个无比真诚、甚至带着几分惊魂未定余波的笑容: “这位姑娘,想必您就是丹恒经常提起的三月七小姐吧?实不相瞒,我最近确实在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追捕,丹恒兄可能是看到了什么可疑分子,才情急之下拉着我躲避。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可能……是我反应过度,误会了他的好意。”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逻辑自洽,完美地给了所有人一个台阶。 “原来是这样!”三月七像是破解了宇宙难题般,恍然大悟地重重点头。她立刻联想到丹恒之前的嘱托,瞬间将眼前之人的身份对上了号,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你就是丹恒老师说的那个要来列车拜访的故友吧?” “嗯,是的。”言溯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还在冒烟的丹恒,示意他赶紧接话,“很高兴,也很荣幸能收到邀请,前来拜访列车。” 丹恒深吸一口气,借着这个机会,强行将翻涌的羞耻感压了下去,努力让表情恢复成平日里的清冷寡言。为了掩饰尴尬,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马上就到列车的午饭时间了,你要试试吗?列车长的厨艺……很好。” “对的,对的!”三月七积极接话,声音雀跃,“列车长的厨艺可是顶级的!这位小哥……” “我叫言溯,”言溯从善如流地再次自我介绍,“言语的言,溯回的溯。很高兴认识你,三月七小姐。” “我叫三月七!”少女回以一个大方活泼的笑容,“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欢迎正式登上星穹列车!” 看着这位原著游戏中熟悉的看板娘,用如此鲜活的笑容欢迎自己,言溯心下微微触动,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涌过。他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下来,轻声回应:“嗯,我非常荣幸能登上列车。” “太好了!是活生生的看板娘!是如假包换的星穹列车!是安全又温暖的正常世界!我们……我们总算是有救了!” 穿越至今,从危机四伏的孤儿院,到氛围诡谲的星核猎手飞船,再到这里……他终于抵达了这个可以暂时卸下所有防备、安心把后背交给同伴的“家”!终于……可以睡一个不用担心明天是否会到来的安稳觉了! 言溯几乎是贪婪地长舒了一口气,才勉强压下内心澎湃的、几乎要溢于言表的激动。他迈步上车,目光看似好奇地四处打量,脚下却凭着游戏中培养出的肌肉记忆,下意识地、精准地往观景车厢的方向拐去,没几步,身影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的柔和光晕中。 留在原地的三月七愣愣地看着言溯消失的方向,眨了眨眼,然后凑近丹恒,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说:“丹恒,你这位故友……怎么看起来比咱们还熟悉列车的布局啊?” “不用管他,”丹恒有些无奈地回应,也迈步跟上,“他……以前登上过列车。”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开口道:“三月……刚才那张照片……” 三月七立刻嘿嘿一笑,脸上写满了“抓到你把柄”的狡黠与得意:“咱可从来没见过丹恒老师你那么失态的样子!放心,这张珍贵的照片,我会好好保存,放进我的私人相册最深处珍藏起来的!”说罢,她也不等丹恒反应,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般,“呲溜”一声就笑着跑远了。 “三月,等等!”丹恒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急忙叫了一声,“姬子小姐之前还说有事找我们——”他的话再次戛然而止,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粉色的身影消失在另一个方向。 丹恒抬手,用力按了按持续发胀的太阳穴。脑海中,前世那些被言溯各种“抽象艺术”所支配的记忆碎片,开始不受控制地攻击他。他略感苦恼地想: 不知该说是丹枫对这家伙的印象过于深刻,还是言溯此人天生就擅长在别人的灵魂里刻下难以磨灭的印记。他总是会在某些毫无防备的瞬间,于脑海中闪回这家伙干过的某些“好事”。 一种强烈的即视感笼罩了他。历史,似乎正踩着熟悉的鼓点,即将在这辆星穹列车上,再次重演。而这一次,言溯“大展拳脚”的的舞台,无疑更加广阔了。 另一头,言溯已成功踏入星穹列车车厢内部。 透明的穹顶之上,是无垠的星幕,瑰丽的星云永恒地流转着。空气中,弥漫着旧书卷的沉香、现煮红茶的馥郁芬芳,以及一种独属于广袤深空的、清冷而空旷的气息。一旁的茶几上,一杯咖啡兀自冒着袅袅热气,旁边的唱片机流淌着慵懒而闲适的爵士乐曲。 ——没错,就是这里。星穹列车,无数开拓者的梦想之地,一切故事开始的地方。 尽管在游戏中早已见过无数次,但当真真切切地站在这里,感受着脚下金属地板传来的微弱震动,呼吸着这混杂了咖啡、书籍与星尘的独特空气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归属感与激动的暖流,依旧精准地击中了言溯的心脏。这不再是屏幕里冰冷的像素代码,而是他即将栖身的、某种意义上真实无比的“家”。也许这个“家”并非永久属于他,可在此刻,他的眼眶依旧不受控制地有些发热。为了掩饰这份失态,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将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呼与感慨死死压在喉咙里,只在脑中,对着系统无声地呐喊了一句: “系统!是活的!是热的!是会呼吸的星穹列车!我们……真的到家了!” 他强作镇定地左顾右盼,搜寻着原本应该在这里的身影。在游戏中,作为开拓者的玩家回到列车,这里永远都不会空无一人。优雅的姬子小姐,或是沉稳的□□先生,总会在这里,或品咖啡,或阅读,或对弈……永远等待着开拓者归来,开启一段新的对话。 奇怪……无论是从剧情逻辑,还是基本的待客之道来看,自己作为客人登车,此刻也不该空无一人啊。 他正迟疑着,目光下意识地向下扫去。 然后,他看见了一只服饰考究、气质非凡的黑色垂耳兔。那只兔子正仰着头,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紧紧盯着他,眼神里充满了警惕,但似乎……又夹杂着一丝努力辨认的困惑。 言溯眨了眨眼,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这位鼎鼎大名的列车长。但他还是按捺住内心的狂喜,故作陌生地问了一句: “你是?” “言溯乘客!” 垂耳兔发出一声混合着惊讶与无比喜悦的叫喊,两只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瞬间变成了泪眼汪汪的荷包蛋形状。它“啪”地一下丢开比它还高的扫帚,像一颗毛茸茸的炮弹,猛地扑过来,紧紧抱住了言溯的小腿: “呜呜呜……太好了!帕姆又见到你了!丹恒乘客提到你名字的时候,帕姆就有预感……果然是你!太好了!” 言溯:?! 言溯:“意外之喜!史诗级重逢!” 他连忙蹲下身,与帕姆平视。小家伙毛茸茸的身体因激动而微微发抖,温暖的体温透过布料传来。言溯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一种属于“老玩家”的深切亲切感油然而生。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带着一种熟稔的、近乎撸猫的温柔手法,从帕姆戴着帽子的头顶开始,一路逆着毛发的方向,轻柔而顺畅地抚摸到它圆滚滚的后背。 这手感……这蓬松度……这绝妙的毛茸茸触感!呜呜呜,他简直要醉倒在这种触感里了! “不愧是列车长!”言溯在心中发出满足的喟叹。无论内心如何激动澎湃,他脸上依旧维持着恰到好处的讶异:“不好意思,我们……以前认识吗?” 沉浸在强烈重逢情绪中的帕姆,似乎没有察觉到言溯那过于熟练的“撸兔”手法。它用爪子擦了擦眼角(尽管并没有眼泪),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 “哦对,帕姆忘了,你现在还不认识我。”它说着,不动声色地向后挪了两小步,微妙地脱离了言溯的魔爪范围。 “正式介绍一下,”它扶了扶有些歪斜的、象征列车长威严的帽子,脸上的表情一秒切换至严肃模式,尽管带着泪痕的脸让这严肃打了些折扣,“我是星穹列车的列车长,帕姆。很高兴见到你,言溯乘客。” 它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现在是午餐时间,列车长必须去准备食物了,这关系到全列车乘客的福祉!”说罢,它非常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扭动着毛茸茸的身子,迈着一种庄严肃穆而略显急促的步伐,“啪嗒啪嗒”地朝着餐车的方向小跑而去。 只是跑开时,它总觉得背后靠近尾巴根的那一小片区域,似乎……比平常要凉快、清爽了不少?它困惑地歪了歪小脑袋,但准备午餐的紧迫感让它无暇细究,只是不自在地又扭了扭圆滚滚的身子。 直到帕姆的身影消失在连接门后,跟在言溯之后上车的三月七才终于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紧紧捂着嘴,肩膀控制不住地一耸一耸,脸颊涨得通红。 “哈哈……列车长……列车长屁股后面的毛……哈哈哈哈……”她笑得几乎喘不上气。 最后上来的丹恒看着笑弯了腰的三月七,又看看一脸“与我无关,我很无辜”的言溯,完全摸不着头脑:“怎么了,三月?列车长怎么了?” 罪魁祸首言溯站直身体,表情是滴水不漏的淡定与自然,他语气平和地接话:“没什么,列车长只是说,它要赶着去准备非常重要的午餐。” 然而,他平静的话语余音还未完全散去,从车厢的深处,隐约传来的方向,猛地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饱含震惊与悲愤的尖叫—— “言溯乘客!我……我的毛!!!帕——!!!”《 》 16、咖啡一口气五杯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房间里的姬子和□□被帕姆的声音吸引过来。 丹恒上前解释, “没什么,”他看着训斥着言溯的帕姆,嘴角勾起一抹笑 “只是发生了一些……小误会。” 帕姆气得耳朵都在发抖, “言溯乘客!你知道帕姆每天要花多长时间打理毛毛吗帕!这是列车长的威严!” “是是是,这是我的错,列车长大人有大量。”言溯嘴上答应的飞快,视线却忍不住往那对随着训话节奏一抖一抖的棕色耳朵上飘。他的心里有个小人在尖叫:“ 这也太可爱了吧!这跟游戏里看到的根本不是一个次元的杀伤力!” “想必这位就是丹恒所说的那位故友了,”姬子含笑着出声, “列车长也和这位相熟吗?” 怒气上头的帕姆听到了姬子的话,这才注意到自己身边围了那么多人。帕姆看着眼前一派乖巧的言溯,在这么多人面前,好歹还是放过了他,它转头向其他人介绍道: “言溯乘客在几千年前就上过星穹列车,后来也断断续续和我们同行过一段时间。”它话语一顿,眼中浮现起淡淡的怀恋和哀伤,头顶飘过来一只小乌云,滴着雨。 “……他第一次上来的时候,祂还在呢。”帕姆小声说了句什么,摇了摇头,没有继续沉浸在悲伤里, “总之,他算得上是无名客的老前辈了。” 言溯耸了耸肩,补充了一句, “虽然是没有记忆的那种。” “我们的旅途看来比想象中还要久远。”系统冒头, “听帕姆的语气说不定还能见到阿基维利。” “是啊,”提起这位开拓星神,言溯的心中浮现起淡淡的期待之情,虽然这也意味着自己回家所要经历的事情比想象中还要多,可这也代表着自己说不定可以见识到更多不一样的风景和人。 在过去历史中陨灭的各个星神,说不定都有缘能见几面。 “原来你的这位朋友这么厉害吗?他到底活了多少岁?”三月七小声和丹恒交谈, “丹恒老师,你到底是打哪认识的……你不会也是个年纪不轻的长生种吧?” 丹恒表示他也不清楚,自己也很惊讶, “我对他的印象都来自于其他……友人的述说和见闻,还有”他补充了一句, “我确实是长生种,但从现实角度而言,年龄并不大。”丹恒以一种严谨的态度为自己的岁数正名。 “哦?”姬子嘴角含笑, “原来是星穹列车的前辈,我和□□一时遇到事情耽搁了,没有及时出来迎接,真是有失远迎。” “没事没事,”言溯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只需稍稍一想就能明白姬子和□□是特意晚点来,好给他和帕姆留下独处的空间, “说实话,我现在的年龄还不到二十岁,这也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登上列车,应该仰仗各位的照顾才是。” 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脸上腼腆的神情,性格沉稳的□□也不由地失笑, “既然都是无名客,那我们也不必再客气,列车长准备了美味的餐食,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享用?” “当然当然,”言溯不自觉用出了过年时拜访长辈的态度。他的胃部因期待而传来一阵轻微的痉挛。他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将那过于急切的生理反应压了下去,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腼腆。 前往餐车的路上,□□习惯性地用指节推了下眼镜,这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却让言溯的目光微微一凝。一种跨越了次元壁的奇妙亲切感在他心里涌动。他没说话,只是不自觉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站姿,让自己看起来更“稳重”一些。 走在他身侧的□□似乎察觉到了这细微的注视,他偏过头,对上言溯来不及移开的目光。没有过多的探究,这位沉稳的前辈只是温和地对言溯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一种轻松和了然,好像在说: “放轻松,孩子。” 那一刻,一股难言的慰帖感涌上言溯的心间。 这个“家”,他似乎回对了。 在三位“前辈”后面,三月七略感疑惑地问丹恒, “丹恒,你的表情怎么这么怪?” 丹恒的表情难以言喻,他注视着言溯一路上和列车上两位长辈谈笑风声的样子,简直难以将自己记忆里那个面对龙师时的混世魔王联想在一起,他扶额,遮住眼底复杂的情绪 “没事,三月我们也快走,不让姬子小姐他们等久了。” “哦!”三月七听了赶紧跟上前。 一餐进行的宾主皆宜,言溯真实地和星穹列车的各位共进午餐,除了某位小青龙,星穹列车各位对言溯也有了一个初步的美好认识。 午餐结束,姬子还邀请言溯喝下午茶,言溯不顾其他几位欲言又止的表情,欣然答应了,他早就对姬子的咖啡有些耳闻并跃跃欲试。 “言溯,”趁着姬子去拿咖啡材料的空档,丹恒把言溯拉到一个角落试图挽救 “姬子的咖啡……” “我明白的,”言溯表示自己都了解, “有人和我提到过……特别刺激和独特是吧?” 观察着言溯一脸认真的模样,丹恒不知道他是否是真正知道了。 言溯笑了笑,以一种漫不经心地口吻道: “说起来还怕你不信,我在过去还吃过水泥一样的东西,是咖啡的话……味道再怎么怪也不会噎嗓子。” 丹恒还以为言溯是自己出于好奇和兴致去尝试吃的怪东西, “……有时候你的好奇心旺盛的令人费解。” 言溯笑嘻嘻拍了拍丹恒的肩溜走了,他端起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咖啡就要往嘴里灌, 【等等,宿主!】一直注意着自家宿主的系统尖叫提醒道: 【吹凉!吹凉了才能喝!这里已经不是孤儿院了!慢点来,没必要这么急!】 “噢,”言溯讪讪放下放到嘴边的咖啡,轻轻吹了口气放凉,再小心啜了几口, “这样总行了吧。”他品味着嘴里的咖啡,液体滑入口腔的瞬间,一股极其复杂、难以形容的味道在味蕾上炸开。说它苦,它又带着奇异的酸涩,说它酸,后调又翻上来一股金属般的凛冽……完全颠覆了言溯对饮料的认知。 然而,他却没有丝毫勉强地又灌了一大口,抬头对神色各异的众人道: “味道……很独特。”他堪称放松地喝着咖啡, 不会毒死人还能提供热量,已经再好不过了。 姬子轻笑一声,端起咖啡壶: “那要再来一杯吗?” “多谢,”言溯在丹恒等人看勇士的目光下,一连干了五大杯咖啡。 三月七看得目瞪口呆,她用手肘捅了桶丹恒,悄声说: “你这位朋友的味觉真的没有问题吗?” 丹恒也是一脸复杂,他想着丹枫的记忆,也没见到言溯这幅模样。 “应该……没有。”他决定下午茶结束后问问言溯。 * “啊,你问我好不好喝?”言溯随便在智库的数据抽出一本书,随口回答道: “能喝。” 丹恒对言溯的印象虽然只来源于前世的记忆,但他知道这家伙不是一个愿意委屈自己的人,说能喝那就真的能喝……但也仅仅是能喝。他说: “一次性喝了这么多咖啡对身体的消化功能也是一种负担,”他顿了顿,继续道: “所以,喝了一杯后,下次还是尽量拒绝为好。” 言溯愣住了,他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脱口而出问: “有能喝的东西还要拒绝吗?” 此话一出,空气陷入一种难言的寂静。 言溯手里的书不小心掉在了地上,他面对丹恒称不上好看的脸色,打了个哈哈, “我的意思是……我都可以的,毕竟不能浪费。”他说着说着都快说服了自己,义正言辞 “仙舟不是有句古话说:“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告诫人们要珍惜劳动成果,姬子阿姨做了咖啡,我也应该珍惜她的劳动成果呃……”他看着丹恒越来越黑的脸,感受着空气中越来越潮湿的水汽,声音也越来越低。 丹恒的头顶隐隐现出两根龙角,他的眸子浮出潮水般的青绿。 然后,言溯感觉自己的腰部被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向前一拉,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两只冰冷如水的指节就搭上他的手腕。 丹恒的指节泛着清冽的、属于持明龙尊的力量微光。那股力量如丝如缕地探入言溯的经脉,下一秒,丹恒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的,不是一个二十岁青年该有的、蓬勃的生命之河,而是以片干涸龟裂、几乎死寂的荒原。土壤贫瘠,溪流枯竭,仿佛历经了连年的饥荒与灾厄。这具身体,能站着说笑,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严重营养不良、贫血、肠胃虚弱……”丹恒报出的每一个词,都像一块冰冷的石头砸在地板上。他声音的温度在急剧下降,那并非愤怒,而是一种更深沉、更无力的东西。他每报出一个症状,言溯的心就狠狠一跳,那只蹦蹦跳跳的心脏停在了嗓子眼的位置。 星穹列车属于一个密闭的空间,连风声都没有多少,于是,丹恒的声音成了这里唯一的、也是最让人心颤的主旋律。 “如果不是你身体里流动着的命途之力,这具身体理应彻底枯竭……言溯,你到底……” 智库内的空气仿佛滞凝了,灯光在丹恒骤然爆发的龙威下似乎都闪烁了一瞬。言溯喉结滚动,小声说: “那个,丹恒。我、我……”这刻,言溯向来灵巧的舌头忽然忘记了作用,怎样也琢磨不出话来。 “不,”丹恒打断他,隐没在沉默寡言外表下,属于龙尊的威势在强烈的心情起伏下失控了一瞬。他搭在言溯腕间的指节无意识收紧,冰得言溯一颤。他仿佛不是在告诉言溯,而是在审判自己。 他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收手,周遭那无形的压力才如潮水般退去。他垂下眼眸,声音低沉而清晰: “是我的问题。”《 》 17、自诩抽象之王 “我原以为,你是因为自身体质独特而看起来这般削瘦,因此忽略了你身体原本的情况。”丹恒如同在陈述一个事实,他青碧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金芒,“是我眼拙,未能洞见这具皮囊之下,竟是……一片等待甘霖的荒芜。” “作为医者,我管窥之见,误诊失治。作为友人,我疏忽怠慢,粗心大意。”他的语气平静,每个字却有千钧之重,听得言溯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们将你送到我这里,我却未能好好照顾你,是我之过。” “我……”面对这样的丹恒,言溯呐呐不知做何言,他想说: “这不是你的错,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听起来像是卖惨,他又想说, “你之前也无法在我身边,怎么能知道我真实情况?”也还是不对,听起来像是责怪。 言溯那个快速旋转的脑子在这时被名为情感的漩涡绞成一团浆糊,他嘴巴张张合合半天都没能说出什么,于是只能紧急寻求场外援助: “系统,系统救救我啊,我现在该怎么做?”他哭丧着说, “我没见过,真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系统倒吸一口凉气, 【重力系男子恐怖如斯,】它在这紧迫时期展现自己的非凡镇定性,连忙上网搜索相关教程, 丹恒垂着眼眸,眼睫微颤,在室内灯光下,呈现出一种难言的脆弱。看得言溯抓耳挠腮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他只能催促系统, “快点系统搞快点呐!” 【有了有了!】系统的声音如神兵天降般响起,它清清嗓子: 【我说话你重复。】 言溯准备好了, “来吧。”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郑重其事地叫了丹恒一声, “丹恒。” 丹恒抬眸看言溯,龙裔的眼眸像是一泓幽潭,静谧又夹杂着深沉的情绪 临阵在即,言溯反而退缩了,他的耳根红成一片,不自觉搓了搓手指。询问系统, “系统,真的要这么说吗?呃……”感觉好羞耻, 系统积极鼓励言溯: 【想想你那些抽象的语言和行为那样的事情你都不觉得羞耻,怎么只是单独和朋友说几句话就这样了。】它恨铁不成钢, 【宿主,支楞起来啊!你可是抽象之王,怎么只被几句话打倒?】 言溯咬了咬牙, “这能一样吗?!”话是这么说,可看着面对丹恒那碧青的眼眸,言溯还是上前一步,他深吸一口气,磕磕巴巴地说: “你……应该知晓一件事。” 丹恒目光询问,情绪暂时从自责中转换出来。他静静地、专注的目光让言溯像是被鼓动了,剧烈跳动的心脏也慢慢静下来。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这种程度,情况可能更糟。”说出第一句话后,剩下的话语顺畅了许多, “你不是那个发现问题太晚的人……龙。”言溯瞟了一眼丹恒头顶的龙角,接着直视丹恒道: “我想,如果不是你,这个情况还会沉默地发展下去。我现在得到你的提醒才知道了这件事情,如果我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情后果绝对不堪设想。”系统的指导声不知不觉间已经停止,言溯现在只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语速。 “你是消除了我未来更大风险的龙,并非是什么失职的医师和朋友。而现在——”言溯重点强调了后一句话。然后,话语一顿,一口气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根据你现在发现的情况,我现在需要做什么?” 丹恒心中一颤,手指蜷了蜷,因为忐忑和紧张而显得湿润的眼睛映入他的虹膜。面对言溯这近乎赤裸的承认和需要,他无法拒绝。他干涩的喉咙微微震动,发出沙哑的声音: “……你现在最需要的是调理好肠胃和充足的睡眠,如果你愿意,”他说: “你这几天的食物和药品都可以由我来安排。” 言溯几乎是不加思索地点头。在孤儿院,每一次犹豫都可能意味着失去任何的生存机会。他早已习惯了抓住一份看似微小的善意和确定性。将自己的身体情况交给丹恒这个决定,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主动交付出了自己的一部分掌控权,也交付了毫无保留的信任。 “好,”他还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如同找到依靠般的轻松: “那就拜托你了。” 丹恒缓缓绽放出如雨后青莲般的笑容, “必不负所托。” 一时间,智库内只剩下数据流低沉的嗡鸣。两人之间那曾因诊断而紧绷的弦,此刻并未完全松弛,而是化作了一种更纤细而敏感的东西。他们都清楚,有些东西从这一刻起,已经不同了。 对话结束后,空气陷入沉静和一种难言的尴尬。言溯挠了挠脸颊, “列车长之前说找我有事,我先出去了。” “嗯,”丹恒故作镇定颔首,目光却不自觉随着言溯走到门口。直到智库的大门彻底闭合才收回目光。 他现在,似乎更理解了为什么丹枫对这个人的记忆如此之深。 另一边,言溯几乎是同手同脚走出智库。直到那个冰冷的金属门在身后彻底合拢,隔绝了那个让他无所适从的空间,他才猛地靠在走廊灯墙壁上,长长地、颤抖着呼出一口气。他的心脏后知后觉地狂跳起来,耳根的热度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有向脸颊蔓延的趋势。 回想起刚才智库中自己说的话语,言溯恨不得把脑袋埋进手里,再也不出来。 他刚才,究竟是怎么说出那些话的?—— 不知道啊,只是很快的,脑袋一热就这样做了。 【宿主……】系统的电子音带着些许揶揄,大声嘲笑, 【还自诩抽象之王呢?脸皮就这样?哈哈!】 言溯捏了捏指节,脸上的热度渐渐消退下去,看在刚才系统的紧急救助下,没有开口和系统呛声。 他抬头张望了一番车厢,找到了正哼着歌给绿植浇水的帕姆。 言溯眼睛一亮,立马上前, “列车长,我来帮忙!” 帕姆见到言溯如此主动,不疑有他,主动把喷壶交给言溯, “好,那就拜托你了帕!”它放心地离开了。 “那我去扫地了帕!” 言溯重重点头,接过喷壶时动作甚至带着一种过于刻板的认真。起初,他还能精准地控制水流,均匀地灌溉。但很快,他眼底的焦距便开始涣散,水流无情地冲刷着同一片可怜的叶片,仿佛要将那绿意也冲进他混乱的思绪里。他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丹恒那双映着自责与坚定的、青碧色的眼睛,之前那个近乎骇人的诊断结果都不怎么出现在脑子里。可怜兮兮的绿植试图以晃动的形式引起他的注意力,可还是只有一块地方得到了水分。 “言溯乘客!”帕姆刚一回头,就看到了言溯摸鱼的场景,气呼呼地扭着身子走过来 “不帮忙就不要来捣乱了帕,列车长很忙的!”它身上的毛毛炸成一团,向言溯显示自己的威严。 言溯如梦初醒,他连忙调整洒水的位置,可没有聚焦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 帕姆看出了言溯的心思不在这里,长叹一口气, “言溯乘客,要是现在不想洒水的话,可以不做的帕,列车长这里并不忙。” 言溯换上一副严肃的模样,力求表现的很正经, “哪有,我是真心想帮列车长分担工作的。”他上上下下地在绿植上洒了一通水,力道大的几乎把花盆里的土都冲出来,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他是多么“专心致志”。那株可怜的植物在过量的“关爱”下枝叶低垂,像是在无声求饶。 “看,列车长!我做的不错吧!我去给另外的绿植洒水。”说着,他就要走到另一个角落的绿植边上。 “言溯乘客,请蹲下来,列车长有事情对你说。” 言溯不明所以地蹲下来,帕姆示意言溯低头。 言溯感到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在脑袋上轻轻的拍了拍。可他还没深刻感觉到那份柔软的触感,帕姆就拿开了爪子。 “言溯乘客,有什么心事可以和大家说的帕!大家都会很乐意和你分担的。” 言溯勾唇,大逆不道地捞起帕姆的一只爪子放到头上,歪了歪头道: “好吧……其实,我有几个疑问一直想不明白,想问问列车长。” 帕姆收回爪子, “言溯乘客,不要撒娇帕!列车长的威严是不可动摇的……”它毛茸茸的脸上浮起一层可疑的红晕,咳嗽了几声, “有什么问题你问吧。” “好哦。”言溯笑眯眯地说, “首先是关于丹恒的。” 帕姆向地面垂落的耳朵晃了晃, “事先说好,要是关乎丹恒乘客的隐私我可不回答。” “放心,列车长。”言溯语调柔和道: “只是一个很浅显的问题,不会冒犯丹恒的。”他说: “列车长只需要把自己看见的告诉我的就可以了。”他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 “我的问题是——丹恒上车这么长时间,有说要回家乡探望亲友吗?”他顿了顿,斟酌了一会儿才问出第二个问题: “提到这事时,丹恒的状态是放松的还是……比较沉重。” 帕姆回忆着言溯所说的事情, “丹恒乘客在刚开始上车的时候回去的频率还挺频繁的帕,随着开拓时间增长帕,他回去的次数就少了很多只维持在一个比较稳定的频率……”帕姆叉腰, “言溯乘客问的第二个问题就比较奇怪了帕,回去看望亲友怎么会感到沉重呢?” 言溯眨眨眼,连连讨饶, “是我的错,”他转口问起又一个问题: “列车长说,这不是我第一次登上列车,那我前几次上车的时候,列车长在我身边有看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家伙吗?”言溯眼中的期待之情快要溢出来了。 他前面穿越的时候,没有带什么不该带的家伙吧?他彻底摆脱某位了吗? 帕姆想了想,道出了一个残忍的事实, “要说奇奇怪怪的家伙,你前几次上车的时候身边确实有一个。”它提起这件事情就开始生气, “那家伙甚至还炸了一节车厢!” “啊?”言溯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就他所知,炸车厢的家伙只有两个,一个早已陨落一个还在这片宇宙活蹦乱跳。而后者就是他穿越以来最苦恼的源头。他听到自己干巴巴地问道: “那个家伙的名字是两个字还是四个字的?”《 》 18、这可真是 帕姆抱着胳膊,可爱的面容下说出来让言溯透心凉的话语, “是两个字的帕。对,就是一个叫‘阿哈’的怪家伙!” “……阿哈。”言溯喃喃的重复着这么名字,面上一片惨淡,身体薄成一个纸片,随着不知哪里来的妖风肆意飘动。他感觉自己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轻飘飘地没有一丝力气。脑海里闪过无数被阿哈找乐子的悲惨画面:被塞进奇怪的剧本、被扒掉作者马甲、或者干脆成为乐子小说的主角…… “啊……”他抬头望天,吐出一缕游魂。 “连穿越都能跟上我……还是没能躲过吗?哈吉哈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帕姆抬头一看,吓得毛容失色。 “言溯乘客你怎么了帕!不要吓列车长了帕!”它晃了晃灵魂离体的言溯,大哭道。 “好了好了,”言溯趁机薅了一把帕姆的毛绒手,灵魂归体。 “小事情。”他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拍了拍帕姆的头,起身。 “既然说了要浇水,那全列车的植物就交给我了。列车长请放心。”他游魂一样飘走了。徒留帕姆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 系统也深感绝望: 【阿哈怎么和只牛皮糖化形成的鬼似的,宿主,难道你就摆脱不了祂了吗?】 言溯面容平静地浇着水,看似风轻云淡,实则已经走了一会儿, 水均匀地洒在翠绿地叶片上,浸润着土壤。这简单、重复且富有生机的工作。慢慢让言溯沸腾而混沌的思绪冷却下来。 一个被他刻意忽略的事实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里:既然过去的每次穿越都有阿哈的身影,那么“摆脱”本身或许就是一个伪命题。 他和阿哈的这样关系像什么?言溯看着眼前的绿植和墙壁上自己浇水的影子, 是了,他和阿哈的关系就像光与影。 他试图摆脱阿哈,就像试图摆脱自己的影子。可** 影子何错之有?它只是光存在的证明。他真正恐惧的,或许不是影子的跟随,而是自身即为那“光源”的本质。 无论言溯如何不想承认,他心中鼓动着的,那名为“欢愉”的本能都一直在那里,一直影响着他的行为,在他的每一篇小说、每一个搞事的冲动里体现。 人无法摆脱自己的影子,除非……主动选择更强烈的光明,或者,更深邃的黑暗,让影子的本身发生改变。 言溯放平洒水壶,水流声戛然而止。车厢内一片寂静,而他心中那个疯狂的计划,于此落地生根。 “……既然摆脱不了祂,得想个办法制住祂。系统,你还能联系上世界意识吗?” 系统迟疑着说: 【我去试试?】说着,它就嘘声去联系世界意识了。 言溯手上动作不停,待每颗植株都喝得饱饱的,他才游移到帕姆那里 “列车长,我做完了。”他把水壶还给帕姆, “这活计还蛮有趣味的,”言溯想着绿植在他浇水时迎风招展、生机勃勃的模样,弯了弯唇。 这才是他对这个游戏世界最初始的印象……不,应该更“蓬勃”一些才对? “列车上的植物都养得好茂盛,是列车长照料的吗?可以传授一些经验给我吗?”言溯思索着自己能不能在哪里弄一些被丰饶赐福过的植物。 “这是大家一起照料的帕。”帕姆收到了夸奖,耳朵乐得悄悄晃动。 “我可以让大家一起把资料发给你,”帕姆掏出手机, “对了,你有加群吗?” 提到这个问题,言溯目光一滞。何止是没有加群,他现在连手机都没有。 但他知道自己可以求助谁。 言溯说了句: “先等等,”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利落转身,开启智库的大门,气沉丹田,对着里面的高呼一声: “帮帮我,丹恒老师!” 万能的丹恒老师想了想,点开手机给言溯列了份清单,告诉他; “还要什么东西自己加。” 那股属于有钱人的目光狠狠闪瞎了言溯的眼睛, 【这就是吃软饭的感觉吗?】言溯看着手机屏幕上价格不菲的商品,恍恍惚惚 【我是不是在做梦?】 系统表示: 【宿主,这简直是对您人格的侮辱,】它愤愤不平,义正言辞: 【区区小青龙,就想给你吃软饭,长此以往你以后怎么努力?怎么有写作的动力?作为你的系统,我劝你言辞拒绝!】 言溯对系统的cpu早已进化出一套成熟的应对方式,他长舒一口气,说了句: 【太好了,不是在做梦。】他迅速伸手接过丹恒手中的手机挑选心仪的物品。嘴上大肆表达自己对丹恒的感激之情: “丹恒老师,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叫你一声——呜呜呜??!” 丹恒收回自己的龙尾,冷静地说了句; “闭嘴,好好挑选。” 言溯对丹恒露出一个值得信赖的眼神,心下对系统说: 【看你的样子,和世界意识联系的结果出来了?】 【是哦,】系统喜气洋洋地说; 【世界意识告诉我,穿越时空并非如此容易的事情,我们可以做到也是因为我们作为穿越者的特殊性。阿哈作为这个世界本土的星神,根本无法独自做到这样的事情。】 言溯陷入沉思: 【可问题是根据帕姆说的话,几乎每次我上车都见过阿哈……难道每个时空祂都能精准找到我吗?】他捏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用力,在屏幕上留下深深的指痕: 【我们难道就只能如此被动的任由祂找乐子?】言溯一直埋藏在心中的那股无力和焦躁在此刻爆发出来引动了命途的力量。 “咔嚓”一声,言溯手里的手机就落了个四分五裂的结局。 也是这声响动让他成功清醒过来。 他这才发觉自己干什么,呆滞着对上丹恒平静的视线,小声说了句: “呃……要赔吗?”他弱小可怜又贫穷地说: “我值钱的东西都带在身上了……” 丹恒凝望着言溯,沉默良久,深深叹了口气,妥协道: “不用了,我去找杨叔。这次我拿着手机你选东西。” 久久凝视着丹恒远去的背影,言溯和系统异口同声说了句: 【他真的,我哭死。】 言溯发自内心道: 【说真的,我从来没有对一个人有这样的冲动。】 系统和言溯一唱一和 【所以你现在要对他说一声——】 言溯,系统:【义父】! 系统抹泪; 【太好了宿主,我还担心你来这个世界没有长辈会觉得孤独,现在就没有这个担忧了,因为你已经有了一个父亲和母亲,我也能含笑九泉了。】 言溯黑线: 【嘿,你还“含笑九泉”,别占我便宜。】 题外话结束,言溯继续刚才和系统的对话,有了之前的插科打诨,他两的心情放松不少,言溯也能以更冷静的态度对待这个问题,他提出一个假设: 【如果现在时空的阿哈用某种手段和我们回到过去,你认为会发生什么?】 系统沉吟了一会儿 【大千世界万万千千,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我也只在前辈的口中有所耳闻。若一人想穿越回过往,有两条必须的准则是不与过去的自己见面,不在过往引动巨大事件发生。简而言之,保持低调,似乎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问题。】 【可这对于阿哈而言不太可能吧,】言溯和系统面面相觑,他两都明白,如果阿哈可以回到过去,不搞事的几率几乎为零。 【所以宿主,你到底想做什么?】系统忍不住问, 【你不会真想让现在的阿哈和我们一起穿越回过去吧?】 言溯起身翻阅起智库的资料,他心中隐隐约约浮现起某个念头: “我在想,既然未来的结局无法更改,那能否用我们所期待的方式达成未来。”他说: “既然我未来的身边注定有个“阿哈”那为什么不能是我这里的阿哈呢?”这里的阿哈呢?” 这个念头如同在荆棘中劈开的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一条此前从未想过、充满风险却通向主动权的道路。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因这个疯狂的想法而剧烈地搏动起来,那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兴奋的颤栗。 系统的核心处理器飞速运转,预测言溯所说那个可能性的结局: 【滴——系统正在为您评估结果中。】 等待结果都那几秒钟,言溯的感受被无限拉长,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滴——结果评估成功。】 【得出结论:阿哈受时空限制难以干涉宿主行为,并需想办法与原时空阿哈阻隔。】 【滴——系统正在为您估算成功率中。】 【滴——成功率为4.55555%。】 那一连串滑稽的“5”像是一个嘲讽的表情,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天真。 【建议:风险过大,成功率低下,不建议尝试。重复,不建议尝试。】 言溯挑眉,非但没有气馁,反而畅快地笑了几声,那笑声似乎是要将之前所有的郁气都倾吐而出, “也就是说,并非完全没有可能。”智库内光照折射在他烟灰色的瞳孔中,宛如被点燃的火光: 系统一向平缓的语音有些迟缓,它在迟疑: 【宿主,这样一来,世界意识如果发现了……】 “那这就是世界意识与阿哈需要考虑的事情了。”言溯眸光烁烁, “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让阿哈对我的“兴趣”再往前一步!”话音落下的瞬间,智库内仿佛有无形的弦被拨动。空气中弥漫开一种混合着危险与兴奋的气息。 系统沉默片刻,不再是机械的评估,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叹服的语气: 【宿主,我必须承认……在‘疯狂’这个命途上,你的天赋,远超其他命途。】 言溯闻言,低头看相自己的掌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捏碎手机时的触感。他缓缓收拢手,仿佛要将那看不见的“欢愉”之力,紧紧攥在手中。 “谁知道呢?”他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个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带着一丝邪气的弧度。 “用祂的话来说,这可真是……太有乐子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感到体内的命途之力以前所未有的方式震颤。智库内的光线仿佛扭曲了一瞬—— “咔嚓”一声,虚空中缓缓浮现出一颗光锥,一片冰蓝色的衣角划过半空,转瞬即逝。 『这可真是……太有乐子了』《 》 19、菌子 “五星光锥……”言溯伸出手,光锥缓缓降落在他手心,化作一道流光涌入他的身体。 【这下,宿主你就是个实打实的五星角色啦!】系统欢欣鼓舞,当场化身庆典司仪, 【在这个难得的日子里,我要感谢宿主本人,感谢支持他的广大亲友,感谢……】 言溯表情微妙,语气带着试探性的熟稔: “不愧是stk大冰神,浮黎大人,你不会一直在看我吧?念在我给你带来这么多美好记忆的份上,帮个忙呗。” 虚空中传来一道恍如高山冰原般冰冷且高不可攀的声音: “可。” 言溯打蛇随棍上: “我需要再见到阿哈,告诉我,阿哈到底去哪里了?祂大概多长时间会回来?” 浮黎缓缓从虚空中浮现,祂周身萦绕着无数记忆碎片构筑的棱光。祂的目光落在言溯的身上,依旧冰冷、无波无动。 言溯暗自腹诽道: “不愧是记忆星神,比系统都还像人机。” 绕是脸皮厚如言溯,都被这眼神看得不自在,仿佛自己不是一个寻求合作的同盟,而是一段待拯救的宇宙级别bug。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看起更可靠一些,尽管他要做的是全宇宙最不靠谱的一件事。出乎言溯预料的是,浮黎的话语即使依旧平缓,祂也近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用记忆交换。” 言溯霎时间喜笑颜开, “好勒,大冰神你就等着瞧,我会给你制……带来一份珍贵的记忆。” “完成时间,”浮黎话语简洁: “你第一次跨越时间线之前。”留下这句话,祂化作虚空中冰蓝色泽的棱晶尽数散去。 言溯怔了怔, 这个时间…未免也太符合他的计划了,该说不愧是星神吗? 他还没来得及深思这件事就被三月七雀跃的嗓音打断: “言溯!我买了一些新奇的小零食你要吗!” “我要!”言溯喜滋滋地答应了,将之前思考的事情抛之脑后。 美好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于行进在开拓道路上的无名客而言,平静的日常生活也比热烈的冒险更为来之不易,言溯还没有在星穹列车上待上一周,就收到了要开启列车开启航线会议的消息。 “丹恒,你知道我们下一站要去的地方吗?”言溯端起眼前黑漆漆的药物,面不改色地一口闷。临到末还给了一手评价: “够劲!~” 丹恒面不改色地说: “好喝你就多喝点。”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一小碟蜜饯便被推到了言溯手边。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只是随手而为。 “嘿,”言溯随意挑选了一颗蜜饯抛进嘴里,嚼着嚼着,面色越发严肃,像是看到什么奇怪的物种似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丹恒一番,嘴角上扬, “丹恒老师,你变坏了。”他的眼里没有对丹恒“变坏”的控诉,只有对自己抽象细菌传播力的满意。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丹恒已经对言溯的怪话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抵抗力,他正经地回答了言溯之前的提问: “列车的物资将要消耗完毕,我们接下来应该会去一个填补物资的场所再考虑下一站的冒险。”他拿出新到的手机翻找了一会儿地图,放大目标,翻转手机页面。 一个熟悉的图标映入言溯眼帘,丹恒清冽地声音传入言溯耳边: “根据距离推算,下一站,大概率是黑塔空间站。” 【太好啦,宿主,主线剧情要来了!】唯独言溯能看到的视角里,电子彩带倾洒在丹恒的头顶,五彩缤纷,色泽怡人。 言溯憋笑,迎上丹恒疑惑的视线,他清咳了几声, “这算得上是我第一次在别的星球‘开拓’吧,作为前辈的丹恒老师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还没等丹恒说些什么,一阵剧烈的响动声从言溯身上传来,他手上出现了一部手机,和丹恒打了招呼: “丹恒老师,我接个视频。”说着,他就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打开视频。 随着开启,一个娇小灵动的小姑娘出现在言溯眼前。 言溯先是一愣,随后烟灰色的眸子一荡,浮出巨量的惊喜: “淼淼?” “哥!”言淼欢快抬手和言溯打了个招呼,像只小鸟雀一般,在原地蹦跳着转了个圈圈。 “看!我的新衣服!” 她站在暖色调的灯光下,双环髻显得灵动又可爱,柔软精细的月白色襦裙衬得她像片玲珑的月光,在黛色的腰封下,悬着一枚小巧的玉兆玉佩。像朵终于熬过风吹雨打的小花,俏生生地挺立在阳光下,显现出惊人的生命力。 言溯的视线落到言淼脖颈前那枚精巧的长命锁上,它看起来轻巧而莹润,如同一滴温润的露珠,既轻盈又承载着送礼人对这枚锁的爱惜。言溯几乎可以想象到,在送出这份礼物之前,送礼人是怎样疼惜地抚摸这只长命锁。他喉头一紧,下意识偏过头: “好看……很好看。” “哥!”言淼叉腰,在重逢的愉悦过后,小脸上浮出几分显而易见的怒气: “要不是我留心,我都没看见礼物堆里你送的东西和联系方式,是不是我不联系你你就不打算再见我了!”她活像只小炮仗,咋咋呼呼道: “哥!你必须解释清楚!” 言溯眨了眨眼,把没有流出的眼泪硬生生憋回去,从孤儿院的那颗星球出来后他们的身形都生长到符合自身真正岁数的模样,他是十九岁,言淼此时是十岁左右,相差十岁,言淼现在还没他的腰高。他低下头比出一个大拇指: “只是和你开一个小小的玩笑,这么看来……不愧是我的妹妹!这么简单就识破了我的玩笑。” 言淼定定地看了言溯一眼,随后叹了口气,终究是没有追问下去。她的目光停留在言溯的新衣服上,缓缓绽放出一个笑容: “哥哥也有新衣服!真是太好了!” 言溯挠了挠头,学着言淼之前的模样在原地转了个圈圈,得意洋洋地说: “是不是显得我很帅气?” “我哥超帅的!”言淼回想起这些天翻看的话本子,小嘴叭叭出一堆赞美词: “俊逸非凡、陌上人如玉,菌子……君子世无双、风流倜傥……” “停停停——”言溯都被夸的不好意思了,他哭笑不得地说: “你这都是打哪学来的?” “嘿嘿,”言淼眉眼弯弯,企图萌混过关,她忽然深吸一口气, “哥,先别说这些了,我这次来见你也是为了问你一件事——”她一脸严肃,嗓音清亮地问: “哥,你愿意见见我的父母吗?”言淼不自觉攥紧了衣裙,眼神忐忑 “我爸妈说这些年他们攒下来的那些家业我一个人也花不完,还缺一个人帮他们分担分担。”她咽了口唾沫,直直地看着言溯,眼眸亮地惊人,一字一句道: “哥,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兄长,可以吗?” 言溯一怔,随后,他扯出一个没有丝毫瑕疵的笑,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无数画面在他脑中炸开:阿哈癫狂的笑脸、碎裂的手机、丹恒沉重的诊断、帕姆担忧的眼神……以及言淼戴着的象征着爱的长命锁。 一个清晰的想法在他脑海里缓缓成型: 他这艘满身锈迹、在暴风中挣扎的破船,怎能去玷污她那片在历经风雨后艰难获得的港湾? 于是,那个完美的笑容在他脸上定格,像一副华丽的面具,将一切汹涌的痛楚与爱都死死锁在后面。 言溯清晰地听到自己在说: “淼淼,你在说什么呢?我们现在认识的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妹妹。” 他的话音落下,原本活泼温馨的空气一点点沉了下去,言溯的脸上依旧挂着那个完美、毫无破绽的笑容,只是垂在身侧的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微微发着颤。 言淼眼中的亮光一点一点消失,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却还是挤出一个活泼的笑; “好哦,我知道了哥哥!”她好似听到了谁的呼唤,回头张望了一会儿,有模有样地回了一句: “好!我马上过来妈妈!” 随后,她转过头,用一种轻快的语调带着歉意地说: “我的爸爸妈妈在找我了,看来只能下次聊了!”她念念不舍地说: “哥!我会记得想你的!再见啦!” “再见……”言溯还来不及说完这话,言淼的投影就急匆匆地熄灭了。 言溯的眼眸也一点一点暗下去,他靠着车厢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滑到地面,投影熄灭,也带走了他眼底最后的一点光。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只余下心脏在空腔里沉重而孤独的跳动声。那件月白色的襦裙,那枚温润的长命锁,还有淼淼眼里熄灭的光……这些画面在他脑海里反复闪现,每一帧都像一把刀缓慢切割着他的神经。 最终,言溯双手抱膝,在角落,团成一个安静的球。 系统默默地降低自身音量,在后台播放着极地分贝的白噪音。 不知过了多久,系统出声: 【宿主,需要一点悲伤的bgm吗?】它的语调极轻,话语却找不到一点调子: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是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虽然是赛博的。】 良久,地上的那个球,才发出一道沙哑的声音: “谢谢,不用了。” 【宿主,其实你可以认下他们的,】系统沉默半晌, 【反正你在这个世界也没有父母就算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你父母也不会介意的吧。】 “真是抱歉,”言溯闷闷地说: “我原来的世界父母双亡。” 系统一噎,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我真该死啊。 “言溯!”恰好此时,一道清亮的声音拯救了系统。 “航线会议要开始了,姬子阿姨让我来喊你们!” 言溯脸色一变,一滴未干的泪痕还停留在他的面颊上,眼角的绯红让他平添几分破碎感,他还来不及整理,就被急吼吼的三月七撞了个正着。 言溯脸色大变,三月七也脸色大变。《 》 20、我是来加入你们 情急之下,言溯三两步上前想去捂三月七的嘴,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 可在他动手前,三月七就脱口而出,清脆的嗓音在车厢里格外响亮:“言溯,你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吗!”她未加掩饰的震惊成功让她的声音放大,精准地传给了刚刚走出智库的丹恒。 智库大门无声滑开,丹恒闻声反射性地看向言溯,清冷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眼角的湿润和来不及收拾的狼狈。 三个人就这样面面相觑,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共同演绎了一场无声的默剧。车厢壁灯柔和的光线洒下,将三人的影子拉长,交织在地板上。 ——真是一出好戏 言溯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在舞台中央聚光灯下忘词的演员,而唯一的两位观众,正用最纯粹的目光目光将他钉在原地。在这一瞬间,他脑中如同走马灯般闪过了无数个借口——眼睛进了灰尘、打了个哈欠……但在丹恒那双沉静如深潭、仿佛能看穿一切虚饰的眼眸,和三月七那双清澈见底、毫无杂质的眼眸面前,所有精心编织的谎言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只能缴械投降,内心的防线在这种真诚的关怀下彻底瓦解。 在一片几乎令人窒息的尴尬寂静中,言溯绝望地闭了闭眼,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他没招了,真没招了。不是说人生是孤旅,没那么多观众吗?为什么他的人生处处是“惊喜”? 令他意外的是,预想中的追问并未到来。丹恒率先反应过来,他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上前,指尖悄然凝聚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蓝色光晕,递上一张用术法精心打湿的帕子,“先擦擦吧。” 言溯安静地接过帕子,柔软的布料带着云吟术特有的凉意,恰到好处地安抚了他眼眶周围因哭泣而产生的灼热与微肿。那股清凉仿佛顺着皮肤渗入,稍稍抚平了他内心翻腾的不安与涩意。 三月七见状,也立刻行动起来,她一拍脑袋,脸上焕发出“有了好主意”的光彩:“对了!”她像是变戏法般从身后掏出一瓶冒着诱人热气的奶茶,信誓旦旦地对言溯说:“姬子阿姨说要给刚上列车的新人准备福利!这是咱专门跑了三个空间站才买到的低糖低脂健康奶茶!我尝过一杯,虽然口感确实淡了点,少了很多东西,但依旧很好喝,差点忘了给你了!” 言溯点了点头,心中暖流涌动,为这份笨拙又真挚的关怀。他接过奶茶,当即插入吸管,用力地吸溜了一口,然后竖起大拇指,真心实意地点了个赞。 温热与丝滑并存的液体顺着吸管滑入喉咙,牛奶的醇厚与红茶的清雅缓缓流过舌面,留下淡淡的回甘。尽管是低糖的,但正是那一点恰到好处的甜味,像一只温柔的手,轻轻地缝合了他方才因仓皇打开而鲜血淋漓的心脏。 “很好喝。”他眨眨眼,努力驱散鼻腔的酸意,不让自己的眼泪又被这奶茶的热气熏得掉下来。 “好啦!”三月七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使命般,嬉笑着说:“姬子和杨叔他们在等我们了,我们可不能让他们等太久,快走吧!” 言溯的目光望向丹恒。丹恒也对他几不可查地柔和了目光,轻声说:“走吧。” 三人并肩开始了一段最初是静默的行走。向来活泼如三月七,可受不了这种过于安静的氛围。她率先发起了话题,她的脑瓜子飞速运转,尝试从言溯手里那杯已经成为“破冰道具”的奶茶入手:“你们知道哪里的奶茶最好喝吗?” 言溯立刻领会了她的好意,从善如流地接过话头,刻意让语气轻快了些:“三月小姐一看就是对这方面很有研究的人,可以和我分享一下吗?等我以后身体好一点,我想都试试!” “都是列车组的成员就不要叫我三月小姐了!就叫我三月七吧!”三月七果然被打开了话匣子,如数家珍般开始列举:“要说这方面,这你可问对人了,就让本姑娘告诉你……”她滔滔不绝地列举出了各个星球的特色奶茶,从仙舟罗浮用玉兆温煮、加入了清心去火灵草的特供茶饮,到朋克洛德科技感十足、口感层次爆炸的炫彩苏打奶茶,并一一作出犀利又带点个人偏见的点评,看起来还真有几分美食评论家的架势。 言溯非常有眼色地进行了密集的语音轰炸,包括但不限于:“是吗是吗?”“那可太棒了!”“不愧是你!”“哇塞!”“我勒个帝弓司命!”……等一系列充满浮夸演技的吹捧。就在这一来一去的“商业互吹”之下,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迅速升温,仿佛已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只有洞察力敏锐的丹恒看透了一切。他听着这宛如预设程序般流畅、却又缺乏真实情感核心的人机对答,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看着言溯用夸张的语气、丰富的表情和恰到好处的手势,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对奶茶充满好奇、情绪饱满的好友”,那精湛的演技无懈可击。 但当丹恒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言溯那只紧握着奶茶瓶身、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指节紧绷的手,与那双被泪水洗涤后更显朦胧、仿佛一碰就能漾出水的烟灰色眼眸时,他便明白了。这不过就是一层为了糊弄单纯的三月七、匆忙披上的的糖衣。 他没有戳穿。有时候,不追问,允许对方维持一份体面的伪装,也是一种深刻的温柔与关照。 丹恒只是在话题间隙,适时地插入几句切中要害的话,自然地融入这被刻意营造出的、快速升温的氛围里。 言溯听着三月七叽叽喳喳、充满活力的话语,享受着丹恒默不作声却无处不在的细心关照,胸口那股暖意与愧疚交织得越发强烈。他莫名觉得一阵强烈的心虚,几乎能想象到未来某位灰发友人气鼓鼓的样子,于是,他在心中真挚地对还没有“出生”的开拓者道了个歉。 抱歉,亲爱的开拓者,我真的不是有意想要夺走你的伙伴们的,请你一定要相信一件事—— 言溯目光坚定的如同在吟唱入党,一字一句地在心中说道:我是来加入你们的,不是来拆散你们的!亲爱的小浣熊,请一定要原谅我! 这份心虚很快又被一种更为坚定的守护情绪取代。他看着身边丹恒沉静可靠的侧影和三月七活力四射、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的笑容,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而且,我会替你保护好他们……竭尽全力。当然,未来的你,也包括在内。” 言溯许下承诺后,就将这件事暂时抛之脑后。他未曾知晓,在某个遥远且正经历战火的星球,一个灰发金瞳,活像浣熊成精的男子猛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阿嚏!——”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引得男子身边那位优雅从容的紫眸女性发出深切地疑问:“星核载体怎么会打喷嚏?难道是出了什么我们未曾预料的故障吗?艾利欧有说过吗?” 银狼听闻,立刻被勾起了好奇心,她果断暂停了手中激战正酣的游戏,走到一脸茫然无辜的星核载体身边,二话不说调出虚拟操作界面,进行了一系列精准的检查:“艾利欧可没有说过这个……”她按下最后的“确认”代码,皱了皱眉:“生理指标一切正常……难道是吃过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了……” 说起这,卡芙卡就一阵头疼,她揉了揉太阳穴:“不会吧,小家伙最近很安分,我的言灵也没有问题。” 站在不远处的星核载体似乎明白卡芙卡说的是自己,便望向卡芙卡的方向,看似目光深邃,气质高冷,实则脑袋空空,卡芙卡和银狼的对话像天边飘渺的云,慢悠悠地飘进他初生的意识里,又慢悠悠地飘走,没留下多少痕迹。 这时,一位身着青绿衣裙,气质干净清纯的少女拿着一个包装严密的盒子,走入房间:“艾利欧要的手机到了,”她看向依旧处于放空状态的星核载体,迟疑着把手中的盒子交给更擅长技术活的银狼。“……他真的会使用手机吗?” “放心吧流萤,”银狼打开盒子,拿出里面款式最新、功能强大的手机开机,“艾利欧说虽然他的人格还未完全塑造成,但还是具备最基本的思考、学习和认字能力,独立使用手机完全没问题……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能和我们一起打游戏了。”她打开全息屏幕,连接手机,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得带起残影, “况且不是还有我吗?”银狼一边敲击代码一边自言自语。“让我看看……基础通讯模块加载完毕,辅助功能安装好,未成年人防护模式开启…行了,搞定,可以了,让他试试吧。” 屋内,所有星核猎手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在星核载体身上。星核载体察觉到他们聚焦而来的视线,不自觉歪了歪头,金色的眼眸闪烁着纯粹的好奇,似乎在无声问询:“有什么事吗?” 卡芙卡被这个小动作逗得轻笑一声,朝着星核载体招了招手,嗓音是罕见的温柔:“来吧孩子,试试看。” 星核载体的掌心猝不及防被塞上了一架触感冰凉光滑的手机。他先是好奇地打量了一下,然后才试探性地用指尖点了点屏幕上一个色彩鲜艳的图标。眼前花花绿绿的图文与动画立刻吸引了他全部的视线。星核载体眼前一亮,眉眼不由自主地舒展起来,原本那层仿佛与生俱来的高冷气质瞬间一扫而空,活像一只终于淘到了心仪已久、闪闪发光的珍惜垃圾的小浣熊。 “嗯,看来他很喜欢,”卡芙卡满意地扶着下巴,眼里的笑意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银狼见卡芙卡这副近乎“慈爱”的情态大为惊讶,嘴上调侃道:“不是吧卡芙卡,你真把这家伙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卡芙卡不置可否,唇角弧度微妙:“这孩子,很招人喜欢,不是吗?” “说的也是,”银狼耸耸肩,看向不知何时已经和星核载体头挨着头、一起凑在手机屏幕前的流萤。 流萤正耐心又认真地教导着星核载体:“……这个蓝色图标的软件是用来和远方的人聊天的,”流萤亲自上手演示了一番,打开聊天软件,在空白的输入框里缓慢地输入字符,“看!这样输入文字,再点击发送,就能和对方聊天了。” 星核载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随后恍然大悟,模仿着她的动作,略显笨拙却准确地在屏幕上输入一行标准的问候语“你好”。成功后,他立刻抬起眼,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流萤,像是在等待夸奖。 流萤失笑,温柔地摸了摸他柔软的灰发,夸赞道:“做得很好,就是这样!” 星核载体头上仿佛冒出了无形的快乐小花花,两人这样一个耐心教导,一个认真模仿学习,气氛之融洽温馨,让一旁的银狼都忍不住感慨:“还以为萨姆……呃,我是说这家伙一直都是这样冷冰冰的金属块样子,没想到……” “这样很好,不是吗。”这是一句问句,卡芙卡却用了一句带着肯定与欣慰的陈述语气。 银狼也似乎被这氛围感染,说:“过段时间我教他打游戏吧……”她不知想到什么,话锋一转,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任务目标已经通过后台加入到他的联系人列表里了,希望他可以顺利完成接近目标’的目的。” 卡芙卡笑容微敛,目光投向窗外无垠的星空,淡淡说:“相信这孩子吧,他会的。命运之线,早已开始编织了。” 与此同时,遥远的星穹列车之上,言溯正积极参与列车组众人的谈话,时不时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在他储物空间内静静躺着的手机,屏幕忽然无声地闪烁了一下,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操控,自动跳转到聊天软件界面。一个头像漆黑、仅有一双锐利金色眼眸图案的账号,向言溯的账号发来了加友申请。在这个显示着申请信息的页面停留了几秒后,甚至无需言溯的任何操作,申请状态便自动变成了“已通过”。就这样,这个陌生账号悄无声息地潜伏进了言溯的好友列表中。 不一会儿,聊天框里,生硬地弹出了三行消息: “你好。” “你叫什么?” “可以交个朋友吗?”《 》 21、我要创造一个终极乐子 【宿主,你的手机上多了位陌生好友,】航线会议结束后,系统在路上和言溯提了一嘴, 言溯打开手机,猝不及防被屏幕上瀑布般刷新的消息糊了一脸。他立刻拿远手机,眯起眼,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声浪冲击到: “蛙趣,这个账号吵到我的眼睛了。”话虽如此,他还是认命地划开聊天记录,一条条翻阅起来。消息内容从“在吗?”到不明意义的表情包,再到分享各种角度清奇的垃圾桶照片,充满了某种未被常识束缚的活力。 系统用一种播报惊天秘闻的语气神秘兮兮地问: 【宿主,要不要猜猜屏幕对面是哪位小可爱?】 “唔……”言溯一边划拉着消息,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复:“这种能绕过列车防火墙、精准定位到我这个黑户手机号的技术力,加上这种……嗯,独特的交流风格,我目前认识的,只有一位小姐有这种能力和……兴趣。”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对话框顶部立刻显示出“对方正在输入…”,随后几条新消息弹了出来: “我是银狼。” “家里刚联网的小孩,拿去玩。” “你带他一下,别教坏了。” 言溯挑了挑眉,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轻轻敲击,心中对账号那端真正抱着手机的是谁已有了八九分的把握。 “带小孩啊……”他低声自语,语气里带着点难以置信的兴味,“星核猎手也开始搞托儿服务了?”他发送了一个帕姆疯狂摇晃脑袋的问号表情包。 银狼显然对言溯的秉性有所预估,立刻回了一个叼着棒棒糖吹泡泡的表情。 “收敛点,别太过分。” 说完,她的头像就灰了下去,干脆利落。 几乎是同时,那个账号重新活跃起来。 言溯眨了眨眼,恶作剧的念头如同跃动的火苗。他试探性地发出一句: “疯狂疯狂星期四,超级垃圾桶九块九——” 屏幕那头的星核载体莫名觉得颅内有细微的痒意,仿佛某种沉睡的特质正在被这段密码般的文字唤醒。一种强烈的求知欲驱使着他敲下回复: “?” “这是什么意思?” 言溯缓缓勾起唇角,笑容在脸上漾开。他敲击键盘,如同布下诱饵的猎人: “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暗号~~”他已经开始期待与这位未来的“开拓者”,在某个垃圾桶旁进行历史性会晤的场景了。 * 在未进行开拓的航程中,星穹列车的生活温馨得如同一个安然的梦。难得的宁静让言溯终于有机会捡起被他遗忘许久的老本行——写作。想到这点,他几乎要和系统抱头痛哭。 【不容易啊宿主!】系统的电子音都带上了哭腔,代码波动成了剧烈起伏的心电图,【历经磨难,我们终于回归旅途的初衷了!】 “是啊是啊,”言溯回想起自己在完成《阿哈卖钩记》处女作后遭遇的一系列离奇事故——被欢愉星神盯上、从黑暗孤儿院亡命天涯、被星核猎手半路劫持……一股混杂着心酸与激动的热意涌上眼眶,“在经历了这么多‘素材收集’后,我们终于能享受一段纯粹美好的创作时光了!此刻,我的心情无比澎湃!” 他豪情万丈地铺开稿纸,抓起笔,摆出文艺复兴巨匠般的架势: “就让我用一篇发自灵魂的杰作,来宣泄这积郁已久的情感吧!” 【好!】系统激动得光球都在闪烁,【来吧宿主!让我们的笔尖征服这片星海的文化荒漠!】 “好!”言溯起身,气沉丹田,笔尖携千钧之力朝着雪白的纸面落去——然后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诡异地僵在了半空。 系统等待良久,迟迟不见动静,不由发出疑惑的波动: 【咦?碳基生物的灵感加载条也会卡在99%吗?】 它的疑问如同解除咒语的密钥,言溯猛地泄了气,像只被戳破的气球般跌坐回椅子,脸上写满了“一言难尽”。 “系统啊——” 系统瞬间暴怒,代码红光狂闪: 【你这个杀千刀的鸽王!今天要是再不动笔,我就自爆代码跟你同归于尽!】 言溯又重重叹了口气,用一种饱经沧桑的语调,吟诵出那句在无数创作者间口口相传的魔咒: “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有父母……” 话一出口,一人一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言溯后知后觉地发现——从生物学和社会学角度来说,他好像、确实、严格意义上……没有父母。 【活爹——】这下轮到系统发出沉重的、仿佛承载了全宇宙拖延症的重担般的叹息,【算了,你先去看看书,搜集点市场数据,找找灵感吧。】 言溯面上浮现出符合“灵感枯竭”人设的颓丧: “真是抱歉啊,系统。”他的声音恹恹的,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寻求共鸣,“没有灵感女神眷顾的我,就像失去星轨的飞船,只能在虚无中漂泊……” 系统难得没有吐槽,反而主动转移了话题,语气带着认命般的安抚: 【好啦,别搁这儿演了。去智库翻翻资料,说不定就有灵感了。】 “好哦——”言溯拖长音调,听话地掏出手机。 系统瞬间暴起: 【这个不行!给我去看智库里的正经资料!纸质版!】 “哦哦哦,”言溯悻悻放下被称为“灵感黑洞”的手机,认命地走向列车智库那散发着古朴气息的书架。他漫无目的地抽出一卷关于“星际介质化学组成”的厚重书卷,谁知这卷书竟像触发了什么机关,带动着另一本藏在深处的、封皮异常精美的书籍“啪”地一声滑落在地,书页摊开。 那与周围严肃学术氛围格格不入的华丽外封,瞬间抓住了言溯的视线。他惊疑一声,弯腰拾起,借着智库柔和的光线,一字一句地念出那闪瞎眼的烫金书名: “《巡…猎…星…神…的…我转生为仙舟大皇帝!》?” 言溯的双眼瞬间迸发出堪比发现新航路的光芒: “哇!小青龙私藏爆款小说?!让我康康!”他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捞那本书,指尖刚触碰到那微凉的封皮—— 整个时空,脩然静止。 智库内流动的空气、窗外滑过的星尘,甚至系统即将出口的惊呼,全部被按下了暂停键。唯有那本书的书页,在无形的力量下无风自动,原本印着的文字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橡皮擦迅速抹去。紧接着,空白的纸页上,像是某种执念的疯长,整整齐齐、密密麻麻地浮现出同一个名字,一遍又一遍,带着某种宿命般的回响: 白珩、白珩、白珩、白珩、白珩…… 【警告!检测到超高强度时空能量波动!30%…65%…98%……宿主!我们要被强制弹出当前时空了!】系统的警报声尖锐得几乎要撕裂言溯的脑神经。 系统的警告与那位存在的降临几乎同步。 记忆的星神浮黎,冰蓝色的身影如同万载寒冰凝结成的棱镜,悄然出现在静止的时空之中。祂的视线淡漠地扫过言溯手中那本已成为时空道标的书籍,给出冰冷的判决: “交易达成。祂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 熟悉又张狂到足以搅乱理智的笑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言溯的脑海。欢愉的星神阿哈,用着咏叹调般的语气戏谑宣告: “迷路的小作家,我终于逮到你了!”那声音里混杂着叹息与极致的愉悦,“你上次的‘告白’,阿哈听到了,并且非常、非常、非常——愉快地接受了!” “哈?”言溯猛然从时空凝滞的束缚中挣脱出一丝清明,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阿哈话语中所指的“告白”是什么。可这一次,预想中的羞耻感并未占据上风,一种异样的、近乎疯狂的兴奋感,如同电流般窜过他的脊椎。 他将错就错,非但没有否认,反而扬起声音,用一种混合着挑衅和玩笑的语气回应: “可是阿哈——现在的你,我已经看腻了!”他的话语听起来真诚得近乎残忍,却又快活得像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我呀,现在不想和‘现在’这个模样的你,待在同一个无聊的时空里了!” 阿哈面具上的笑容似乎凝滞了一瞬。 言溯趁热打铁,又插一刀,语气轻快得像是在讨论今晚的菜单: “我要去往过去的时空里,制造一个更大、更璀璨的乐子!猜猜谁没有被邀请——”他迎着阿哈可能降临的巨大怒火,笑容灿烂,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投下他的赌注: “是你哦,阿哈!是你‘现在’的这个化身!你不是永恒追求着欢愉吗?那我就创造一个你无法亲身参与、只能旁观想象的——终极乐子!” ——想要品尝它吗?那就先品尝被它拒之门外的、那份焦灼的渴望吧! 几乎是言溯话音落下的同一瞬间,强大的时空漩涡以那本书为中心轰然爆发,他的身影如同被橡皮擦去的笔迹,瞬间消失在原地。 阿哈立刻发动了所有感知,所有分身,所有散布在宇宙中的信徒。所有的反馈都清晰地告知祂——言溯,连同他的一切气息,确实彻底消失在了“现在”这个时间点的宇宙中。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被时空扰动而提前解锁的、属于“过去”的记忆碎片,在祂浩瀚的意识中缓缓拼凑、闪烁。 智库中陷入了短暂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寂静。 随即,爆发出的是比之前更加癫狂、更加歇斯底里的笑声!阿哈的笑声震荡着静止的时空,几乎要撕裂列车的屏障,也终于引来了所有未出任务的列车组成员。 “言溯乘客!”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帕姆列车长迈着小短腿率先冲进智库,却只看到一本摊开在地、字迹消失的书,和空荡荡的、残留着剧烈能量波动的房间。 它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那浓烈得化不开的欢愉命途气息,当机立断,对着随后赶来的□□·杨、三月七和丹恒,带着哭腔喊道: “不好啦帕!言溯乘客……言溯乘客被坏心眼的阿哈劫走了帕!”《 》 22、建木生生不息 【时空坐标锚定:仙舟联盟·罗浮】 【时间坐标:约一千年前】 夜半时分,金人巷深处的一条暗巷。月光勉强挤过狭窄的屋檐,在青石板上投下惨淡的光斑。一个神色仓皇、不断张望巷口的男人,正紧张地搓着手,似乎在等待某个不能见光的交易对象。 蓦然,一个衣袂飘飘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一只骨节分明、略显苍白的手轻轻搭上了他的肩头。来者的声音带着夜色浸染过的凉意: “小兄弟,请问一下,此处是何地界?” 一股冰冷的寒意自尾椎骨窜上天灵盖,男人的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他明明记得自己特意挑选了这个时辰、这个鸟不拉屎的死角……怎么会有人,不,有“东西”能毫无声息地摸到他身后? 越是恐惧,那些流传于仙舟市井之间的、关于狐妖报恩、幽魂索命的灵异志怪传说,就越是清晰地在他眼前轮番上演。 他终于忍无可忍,也顾不上什么等待的人了,爆发出毕生最强的肺活量,惊叫一声,连滚带爬地朝着巷口光源处亡命奔逃: “鬼呀——!!!妈妈救我!!” 言溯的手还悬在半空,脑海中是系统终于憋不住的、噗嗤噗嗤继而变成轰然大笑的声响: 【对不起宿主!我经受过严格的专业训练,无论多好笑都不会笑……除非忍不住……哈哈哈哈!他叫你妈妈!哈哈哈哈!】 言溯无奈地收回手,抬头望着天穹上那轮与千年后一般无二的明月,轻轻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味道。这里没有星舰引擎微弱的嗡鸣,没有星际尘埃的冰冷气味,只有潮湿的、带着苔藓清香的泥土气,与老旧木料腐朽的气息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 这种过于“原始”而扎实的感知,让习惯了星海航行的他产生了强烈的眩晕与时空错位感。他揉了揉太阳穴,试图驱散这种不适: “先别笑了,想想今晚我们该怎么度过?”言溯思索片刻,习惯性地掏出手机,对着天空各个方向晃了晃。 果然,屏幕上依旧是一片死寂的“无信号”。 来得匆忙,他除了这身衣服和一部无法连接到信号的手机,身无长物。 “我未来的账户,在这里就是一堆废数据。”他环顾四周萧瑟荒凉的景象,发出了穿越后的第一个灵魂质疑: “今天不会真要体验一下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仙舟古风民宿’吧?” 想想星穹列车上那张柔软舒适的床铺,再对比一下眼前冰冷的石板地,言溯不禁悲从中来。谁能想到,开启这场时空穿越的钥匙,竟然是藏在智库里的一本名字如此炸裂的小说! “《巡猎星神的我转生成了仙舟大皇帝》……”言溯又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书名,心中细细品味着其中的每一个字,试图琢磨出几分关乎命运与阴谋的深意。 “难道是岚的手笔?祂……不至于这么无聊且具有某种奇特的文学品味吧?” 线索过于稀少,言溯想了不到三个呼吸就放弃了深入剖析。他决定先搞清楚自己在哪。借着月光,他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建筑——那古色古香、翘角飞檐、雕梁画栋的样式,无一不昭示着此地的文化归属。 “是仙舟,没错。”但具体是哪一艘仙舟,还需要进一步确认。言溯喃喃自语着走出阴暗的巷子,踏入稍显宽阔的街道:“希望是罗浮。”毕竟,这里是他相对最“熟悉”的地方。 还没等言溯完全适应千年之前罗浮的夜景,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某种试探意味的女声从侧面的阴影里叫住了他,并幽幽地念出了一段仿佛接头暗号般的句子: “药王慈怀——” 言溯的眼眸微微睁大,这道题他可太会了!在星穹列车上他听过听丹恒普及(吐槽)过!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带着一种“可算遇到懂行的人了”的亲切感,循声望去,看到了一位身着素净丹士服、面容隐在兜帽阴影下的女子,流畅地接出了下半句: “建木生生不息,慈怀药王!” 那女子似乎微微颔首。言溯心中一阵窃喜,立刻跟了上去。 长期饭票和免费住宿,这不就来了吗! … 第二天清晨。 天光微亮,罗浮的街巷刚刚苏醒。 言溯顶着一对黑眼圈,面无表情,双手被特制的束带缚在身前,被一队神情肃穆的云骑军押解着,行走在前往幽囚狱的路上。 他昨夜的“长期饭票”无了,温暖的“窝点”被云骑军精准端掉,而他本人,也即将体验仙舟罗浮的官方“招待所”。 他看着初升的太阳,内心一片平静,甚至有点想笑。 开局即巅峰,落地即成囚。 这乐子,可真是……太大了。《 》 23、《巡猎星神转生为仙舟大皇帝》 言溯的记忆还没从昨天在药王秘传吃的伙食回来,就待在牢里了。 他平静地对着牢房里的草垛、灰墙、小动物打了个招呼,就躺在了硬邦邦的床上,他双手交叠,静静望着牢房顶端,发自内心地感慨了句: “啊——真是家一样的感受。” 牢房里的邻居惊疑不定地看了言溯一眼,又匆匆离开视线,像是害怕被什么缠上似的。 【宿主,】系统前前后后检测了言溯不下三次: 【你也没什么毛病啊?是不是沾上什么脏东西了?】它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就这么倒霉?】 “脏东西——”言溯喃喃自语了一句: “这段时间我只和浮黎。阿哈,列车组他们见过。” 【那我知道了——】像这种事情,系统始终保持着一种“有哈必选”的准则,它笃定道: “一定是阿哈干的,祂造的孽太多了,宿主近期只和祂见过一面就开始倒霉。” 言溯若有所思, 见言溯这种态度,系统狠狠松了口气。 太好了,虽然它在宿主遇到危险的时候不怎么能发挥作用,但对比阿哈,它在宿主心中的地位还是无可取代的! 系统的电子嘴角翘起,又问了了句: “宿主,你想出什么了吗?究竟是不是阿哈?”它故作凶恶道: “宿主,这次我们一定能让阿哈狠狠的吃个教训!让阿哈面对乐子看得见却吃不着!” “你倒是提醒我了,”言溯面上一肃,他猛然一个鲤鱼打滚从床上跳下来,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隔壁即将睡着的邻居被这声响脩然惊醒,他捂着心脏训声望去,看到了言溯,张口就是一串仙舟国骂。 “&*%$%¥%¥……” 言溯感慨了一句: “不愧是仙舟,就连老头都这么有活力。” 那老头一噎,狠狠瞪了一眼言溯,转头不理他了。 【这题我会,】系统得意于自己能跟上言溯的思路: 【他刚刚做出的是动漫界经典动作,他甚至还是个傲娇!】 “嗯——”言溯用奇怪的眼神仔仔细细地端详了老人一眼,把老人看得都头皮发麻了才移开视线。他用一种发现新大陆的语气说: “傲娇不分年龄外貌,二次元不分次元,就算是二次元都能沉迷于二次元。” 【至理真言,至理真言!】系统使劲吹捧: 【煮聪烩。】 “好了好了,”言溯表示系统淡定一点,面对系统的吹捧他已经能越来越自如的应对了,他不再是从前的他了。他话锋一转 “系统,我说你记。” 系统先是一愣,然后狂喜道: “宿主你有灵感了!” 言溯“嗯”了一声,在床了吹了口气送走送温暖的小动物。他说出来句近似抱怨的话语: “这里……陌生又热情的让我无所适从。”他这句话说的轻飘飘,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心湖,荡开的不是涟漪,而是无声的汹涌。 列车和刃他们的关怀太温暖,温暖的不真实;仙舟的经历太具戏剧性,戏剧得让他恍惚。这一切都与他记忆中那片灰色的。只有刻痕和糊糊的孤儿院泾渭分明。他缓慢地眨了眨眼, “我时常以为自己仍然在荒星的孤儿院上,这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言溯想了想: “你说,这个世界有没有可能是周日哥成功完成太一之梦的世界?”他垂眸看着地上散落的灰尘。在个封闭的空间内,他恍然觉得世界上仅仅余下自己一人, 某些特意压制的复杂的情感,也混杂成一道无处可去的洪流,他需要一道堤坝来阻拦和引导心中这片洪流。而这堤坝只能是他的笔和他的故事。 没等系统的回答,言溯抬起头,眼中飘忽的光凝聚起来,变得锐利而坚定: “此书的名字是——《巡猎星神转生为仙舟大皇帝》” 【这……】系统的核心卡顿了, 【这不是你之前——】 言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极为快速地开始组织词汇,描述自己的脑海里的那个故事: —————————— “宇宙浩渺,星辰一粟——” 刹那间,一支云箭射穿星球。以星球为起点,星系为半径,一个笼罩半个宇宙的火球炸开,半个宇宙都化作火海的无边炼狱。 苍茫茫的宇宙都凝固在这一瞬间,随后,一只青筋虬露从底下穿出。一个古铜肤色的人形生物爬出来,祂的身体上布满无数巨大的、不规则的金色裂痕。在祂堪称平静的金色眼眸中 岚看到了自己半个身体都化作宇宙的星屑飘散在宇宙中。 集结所有力量射出的一箭都无法杀死你吗?纳努克? 毁灭的星神……与祂相比,巡猎的命途终究是不够宽广。 已经濒临彻底消弭,再想这些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 岚竟难得地回忆起自己的故乡仙舟。祂从自己庞杂的记忆中打捞出故乡最后的影子。 想起来了,似乎早几百年就毁灭在了一场和军团的战斗中,当时祂受限于命途的束缚追击孽物。 然后……翱翔寰宇几百年的仙舟就这样陷落了,化作宇宙尘埃的一员。 那没什么好说的了,祂静立在原地,等候世间最平等的东西降临在祂身上。 于最后一刻,岚转过身,望向某个方向。 可惜了,药师,直到最后都没能亲自将你射杀。 …… 下沉、下沉、下沉…… 终于到达某个节点。 岚猛然从床上惊醒。 星神时期数万年的记忆压缩在这副羸弱的躯体中。岚头痛欲裂,从床上滚落至地面。引来下属惊慌的呼喊。 “将军!” “无事!”岚一摆手,勉强从记忆里挣脱出去。待他睁眼,巨大的虚影自他身后升起。其无限威势引得下属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岚收敛气势,这下,他又成了仙舟那个温和儒雅的将军。他上前一步扶起下属。 “现在是什么时辰?” 下属顺势起身,暗自咋舌将军的威势真是越发勇武了。他行了一个军礼, “将军,现在是卯时三刻,还可以再休息三个时辰。”他欲言又止, “恕下属多嘴。将军,那隧皇一事,您究竟有多少把握?” 原来是这个时候,岚有些恍然。 接下来他就要与隧皇做交易…之后便是升格为星神,踏上星神之路了。 重来一世,他还要走上这样一条道路吗? 那条给他带来力量无穷却又无比狭窄的道路。 岚眸光浮动,他拍了拍下属的肩。 或许…这一次,他可以有不一样的选择。 比如……集结仙舟联盟,当个皇帝看看。 …… —————————— 灵感来了挡也挡不住,言溯几乎是一气呵成完成了这本小说的开头,写完后,他重新躺在床上,眼神飘忽,脑袋里奇奇怪怪的念头乱窜。 先是想如果长时间不能出去,他得当一回法外狂徒。 后来想,既然来都来了,为什么不吃顿饭再走…… 嗯,吃完一顿牢饭再去当法外狂徒。 他自顾自做了决定,眼皮在极度疲劳下打架。 系统贴心地调出一首悠扬的纯音乐,这首音乐化作一双无形的手轻轻安抚了言溯过度活跃的神经,疯狂工作的神经抵挡不住这种抚慰,言溯不知不觉间躺回床上,呼吸逐渐绵长。 检测到宿主的心跳逐渐平稳,系统才小心翼翼地将意识沉入方才写就的文里,开始它最擅长的工作——修改病句、措辞整理、理顺逻辑。 然而,越是修改,系统的核心程序就越是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它透过那些磅礴的战争场面与星神的孤独独白,看到的却是自家宿主蜷缩在牢房的硬床上无人倾诉的漂泊感。 【宇宙浩渺,星尘一粟……】系统默默读着开篇句,它知道,宿主感到的,正是那“一粟”的渺小与孤独。 【原来你写的是这个……】它用自己只能听到的电子音喃喃自语。它没有打扰言溯,只是默默将文章修饰的更完美,然后,一种近乎守护的姿态,将其发布到了星网上。 做完了这一切,它模拟出一张毯子,轻轻覆盖在言溯意识伸出那个蜷缩着的身影上。 【宿主,晚安。】 牢房里,言溯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均匀。 言溯这边睡得昏沉,浑然不知在宇宙某个角落的某个飞船上,一只半阖眼眸的黑色猫咪,猛得瞪大浑圆的眼睛,在座椅上一个大跳下来,惊起满地的猫毛。 “喵呜——” 猫咪凄厉而惨烈的叫声立刻惊动了推门而入的卡芙卡。 卡芙卡释放出言灵安抚猫咪,蹲下身抱起炸炸的毛团子。 “怎么了艾利欧?” 艾利欧欲哭无泪,嗓音在低沉沙哑中,带着难以忽视的颓靡: “剧本……剧本要大改了。”他辛苦编写的近百年的剧本,此刻就像一本被墨水泼了的书,大片大片的字迹变得模糊不清,而在原本的空白处竟蔓生出他全然陌生的文字。 在它混乱的预知里,它清晰看到——转向的巡猎箭矢、毁灭的星球、一片空白的宇宙……而这一切变数都指向一个共同的源头。 卡芙卡紫色的眼眸显露出不掩饰的怜悯,她伸出手摸了摸猫咪,忽然动作一顿,从艾利欧身体上带走了一大团猫毛。 艾利欧还沉浸在痛苦之中,没注意到卡芙卡的举动: “完了,这要加多少的班?” 卡芙卡面带微笑收回手, “到底发生什么了,需要和我说说吗?” 艾利欧身体一滞,伸出猫爪子推搡着卡芙卡的手, “不,这些先等等,”他着急道: “我们先去找找近来市面上兴起的小说。” 卡芙卡惊讶, “你对这些感兴趣?” 艾利欧先摇摇头,不知想到什么,又点点头,话语意味深长: “从现在开始,我们都要开始对这些感兴趣。”《 》 24、王大柱 年轻的云骑军景元不明白,为什么在好不容易打完丰饶孽物获得假期后,还要额外加班。 事情的起因是他的上司给他发送了一篇文章: 云骑长存(腾骁将军):[《巡猎星神转生为仙舟大皇帝》pdf]。 彼时景元正在享受仙人快乐茶,托着下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瞟了一眼腾骁发送的信息后,一双猫眼瞬间瞪得比铜铃还大。他怀疑是自己睡糊涂了,闭了闭猫眼又睁眼看了一遍。 很好,没有变化。 他饶有兴致摸了摸下巴,撑着手点开文件。 什么东西我没见过? 这种清奇的玩意我必须尝尝咸淡。 【宇宙浩渺,星辰一粟……当个皇帝。】 随着翻阅文章,景元嘴角勾起的笑不自觉收敛,神情逐渐严肃。 云骑长存:[感觉如何?] 景元斟酌了一番。 实名上网:[本以为是谁人的恶搞之作……这篇著作倒是比想象的……正经?] 腾骁说出了景元内心的深层想法—— 云骑长存:[其文章内容与标题明显是吸引噱头的感受完全不同,特别是对神战的描写……几乎不像是虚构的存在,简直就像亲身经历。] 景元开了个玩笑, 实名上网:[能够参与神战的存在恐怕都是星神的级别,难不成真有哪位星神预见未来的情况,为了警示众人而写下这篇文章?] 景元喝下一口仙人快乐茶,一边嚼着珍珠一边打字。 实名上网:[这种做事风格听起来像是常乐天君。] 云骑长存:[真实情况可能并非如此。] 景元收到了腾骁的文件, 云骑长存:[《不明文章占卜报告》pdf.这是太卜司对其发送地址的占卜。] 景元点开文件,嘴里的奶茶差点喷了出去,他立刻抓起一杯冷茶灌下去,才勉强舒缓。他快速打字。 实名上网:[‘虚构史星神’这个地址…难道是那位?] 景元神色古怪,不自觉笑出声。 在他小时候曾有一友人向他发送了一篇名为《常乐天君情感分析》的大作,这篇文章的炸裂程度超乎小景元的想象,当时还算懵懂的他打被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而当他询问友人相关信息时,友人却说: “这篇文章的来人不知其踪。而有当时的好事者占卜文章地址时,拼尽全力也只得到了一个明显虚拟的地址——‘虚构史星神’。” 友人的声音和《常乐天君感情分析》的内容回荡在景元的脑海里,他晃了晃脑袋试图将这些不正经的东西晃出去,试图认真回复上司。 实名上网:[当时关于这个地址众说纷纭,反响最多的传言是那位有记载的上一篇文章和常乐天君的诞生时间相差无几甚至更早。]否则无法解释,为何当时阿哈没能阻止。 要知道,星神的威严可不是常人能进犯的。过去的时间里也不是没有胆大之人学着那位ip为虚构史星神的作者写这样的文章……但据说他们都和那位常乐天君玩得‘很开心’。 实名上网;[当然,不排除是常乐天君自己写下…] 这种猜测太离谱,景元打着打着自己都绷不住了,嘴角掩饰不住地往上翘。 实名上网:[如果真是同一人发出的文章,那这样的寿命,就算不是星神,其实力恐怕也与星神差不了多少。] 景元打字的动作一顿,他意识到了什么。 实名上网:[这篇文章在星网上……] 云骑长存:[我们还是尽力遏止。] 尽力遏止? 景元叹了口气,那就是阻止不了喽。他心下哀叹自己早逝的假期,认命地敲击字符: [那将军单独发送给我是——?] 云骑长存:[(笑)关于这篇文章的探查任务就劳烦你了。]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不需要多加赘述,景元脑袋一转就知晓这个任务之所以会交给自己这个小小的云骑大概是太卜司探查到了什么。可他还是挣扎了一番: 实名上网:[那我的假期?] 云骑长存:[工资翻三倍。] 景元又叹了口气,回答; [我会尽力。] 云骑长存:[(拍肩)你办事我放心。] 景元猛猛喝完最后一口仙人快乐茶,两颊被珍珠,他用力嚼嚼嚼完嘴里的珍珠,指尖在光屏上快速滑动。关于《巡猎星神转生为仙舟大皇帝》的分析报告和占卜结果,在他那双金色的眼眸中流转出数据的光芒。 “虚构史星神…”他轻声念着这个地址,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 “用如此招摇的名字做伪装,反倒是比任何精密的隐藏信息都更有效。是自信…还是另一种伪装呢?” 景元点开发帖软件,身体放松地躺进靠背,像一个最普通的网民浏览起来。 ###仙舟网络热帖精选 版块:【罗浮热谈】>【匿名灌水区】 主题帖标题:【理性讨论】那本《巡猎星神转生为仙舟大皇帝》,诸位同袍到底看了没? 热度:[火][火][火](沸) 1l【匿名用户】: 沙发。十王司钓鱼,不谢。 2l【云骑预备役小兵】: (偷偷摸摸)我……我看了!对不起帝弓司命!但是……当皇帝真的好帅啊!“朕的仙舟,朕的联盟”,嘶哈——【图片:脑补的岚身着帝王朝服图】 3l【工造司打铁勿扰】: 有一说一,文笔是真好,开篇那宇宙战争给我看燃了。但百冶大人看了直摇头,说里面对战舰的描写纯属胡扯。 4l【地衡司临时工(楼主)】: 兄弟,慎言!你号要不保了!内部消息,上面已经炸了,正在全网溯源抓人,这帖子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5l【持明族在编人员】: 我们持明族对此表示……呃,不予置评。(但蛋壳里都在偷偷传阅) 6l【剑首大人今天练剑了吗】: 亵渎!强者之道,岂容如此儿戏!若帝弓司命真如书中那般犹豫,我仙舟早已不存!写书之人,其心可诛! 7l【aaa罗浮羊奶批发商】: 哥们儿,味儿太冲了,你演得跟真的一样,我差点以为镜流大人本人来了。 8l【匿名用户】: 据小道消息传言,太卜司诸位卜者曾对写作之人卜算了一卦,诸位可知结果如何? 9l:大佬细嗦 10l:细嗦 11l:细嗦 …… ——--------- 读到这里,景元笑眯眯地点击了左上角的举报按钮。 ——————--- 12l【匿名用户】: 这位作者的id和一位消失已久的成名作者一模一样,说起那位作者,想必大家都读过他的大作。(笑) 13l:谜语人滚出罗浮! 14l:谜语人滚出罗浮! …… 25l:诸位别急,我也不卖关子了,那位作者就是写下《常乐&*&8 26l:楼主你还好吗? 27l:我勒个帝弓司命!楼主不会是被抓走了吧? 28l:一路走好。 —————————————————— >>>【系统提示:此话题涉及敏感内容,已被【十王司】部分屏蔽。请各位网友理性发言,勿传谣信谣。】<<< 星网刷到这里,暂时得不到有用的信息,景元想了想,勾选了几个词汇开启系统自动提醒便推出论坛,向一个账号发送消息。 实名上网:[白珩姐,你消息最灵通,知不知道近来在网上刷屏的一篇文章?] 出乎景元意料的是,他这次等待消息的时间比想象中要长。 aaa星槎证批发:[先等等小景元,我在忙。] 两盏茶的功夫后白珩才重新上线。 aaa星槎证批发商:[我现在有个更要紧的事情找你,你现在在哪里?] 实名上网:[长乐街。] aaa星槎证批发商:[!!!] aaa星槎证批发商:[太好了!我把自己的定位发给你,你快带一批云骑来金人巷,我和一个新认识的小兄弟被丰饶孽物围攻。我们现在正在逃亡中!] 景元收到消息便立刻启程去支援白珩,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向他发送消息。 【斩星星】(师父):[帮我到地衡司牢房里接个人。] 与此同时,仙舟抗击丰饶的边境军营。 月光如水,洒在镜流纤尘不染的靴履上。她刚结束了一轮冥想,周身萦绕的凛冽剑气尚未完全平息,空气中的水分凝结成细小的冰晶,缓缓飘落。 月色清冷,手机屏幕的光照,倒映出镜流的眉眼,竟比月色还凌然上三分。她的指尖划过屏幕,带起细微的气流竟将身旁一枚飘落的冰晶无声切成了两半。 【斩星星】:[王大柱,苍城人。] 发送消息后,冰晶蔓延到整个屏幕,“咔嚓”一声,在使用者的力量之下,手机竟硬生生碎成块块冰晶。 镜流抬眸望向天空中苍凉的圆月。心中言道: “景元,去吧。去迎接那个将改变我们所有人命运的人。这是我为你选的路,也是他为我选的路,更是我们唯一能为自己选择的路。 不必知道太多,只需知道,你“接到”的不仅仅是一个陌生人,更是我们所有人……一个挣脱宿命的机会。 月亮无声映照着镜流那双极艳的红瞳,而在这同一轮圆月下,一艘航行的星槎上,白珩拍了拍吐得昏天暗地的言溯, “太好啦,小兄弟我们有救了!” 言溯差点白珩的肘击拍到地里,他晕头转向,话都说不清了。 “呃……好的。” 白珩心虚地移开手,讪讪笑了笑, “话说小兄弟,我叫白珩,你叫什么。” “王大柱,苍城人。” 忽地,白珩的耳朵机敏地竖起,她转身瞥见星槎后置摄像头的画面,惊呼一声, “不好了,他们又追过来了!小兄弟抓稳了,接下来我们要搞个大的!” 白珩的声音在星槎轰鸣与丰饶孽物枝干抽击的爆响中,显得格外清脆而有力。她猛地一拉摇杆,星槎以一个近乎垂直的方向向上蹿升,言溯感觉自己像是被塞进了一台滚筒洗衣机,胃里翻江倒海。 “呕……”言溯生无可恋地扶起把手,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这段冒险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 25、星槎大逃亡 时间回到前天,言溯正在牢房里享受甜美的梦乡。 当晚却被狱卒叫醒。 “王大柱,王大柱,你是王大柱吗?” 【宿主,该起床了。】系统话语轻柔,语气小心翼翼似乎在怕惊扰什么瓷器。 在系统的催促声中言溯迷迷糊糊睁眼。 “你就是王大柱吧?”狱卒拿着一个画册对照着言溯比较, 画册上的人的样貌和言溯一模一样。 言溯缓慢地眨了下眼,要是其他的名字他可能会犹豫,但王大柱这个名字……他嘴比脑子快地,语气坚定: “没错,俺就是王大柱!” 狱卒点点头, “审查结果出来了,你可以出去了。”她叮嘱了一句: “下次来旅游可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 言溯愣愣地点头。当他迈出牢房时,门外的人造灯光晃了一下他的眼睛,他下意识眯了眯眼: “哦,俺知道了,大姐。”他扣了扣手, “俺有一件事想问你。” “你问吧。”狱卒的语气听不出感情。 言溯故作腼腆地说: “俺这顿牢饭还没吃呢?来都来了,我可以吃顿牢饭再走吗?” 【你想问的就是这个?!】狱卒没表现出来什么,系统倒是忽然放高声音在言溯耳边问了这句话。 言溯被耳边炸开的电子音惊住,不自觉一个激灵。 狱卒还以为言溯是害怕她拒绝,出声道: “只要你不嫌弃,跟我来。”说罢就转身走向前方。 言溯跟了上去,语气担忧地对系统说: “你怎么了?” 系统的声音有些郁闷又有些释然,一边觉得自己的担心都喂了狗,一边又松了口气。 算了,好歹宿主没有觉得受伤。 【没什么的,宿主。】 言溯听出了系统不愿意被深问的想法,也没再多问。 相较于游戏之中那个小小的空间,现实中的地衡司更大一些,随处可见络绎不绝且手拿卷轴的工作人员,有种卷生卷死的热闹感。 言溯一边漫不经心地记忆着地衡司的构造为自己写的小说收集素材,一边观察着过往人员的着装,气质。 “我白珩在此发誓以后一定善待我的星槎证!”忽地,一道与地衡司格格不入的女音传到言溯耳朵里。 【宿主,是任务对象!】系统的话语激动起来,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们找到她了!】 言溯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身影几乎要趴到工作人员的柜台上去。那是一位狐人少女,一身干练的飞行服也掩盖不住她身上的蓬勃朝气。伴随着她的话语,其头顶那双白色的耳朵会随着语气起伏而灵活晃动,身后的尾巴时而焦急地拍打地面、时而讨好地摇动: “拜托拜托,我真的吸取教训了!就把星槎证还给我吧!” “给,”还不等言溯多看,一道带着寒意的声音就拉回了言溯的注意力。 狱卒递给言溯一盒盒饭, “这是今日的员工餐,你不介意可以试试。” 言溯大喜过望, “不介意!” 他屏住呼吸掀开盒饭,属于白米饭的清香和炒菜的油香就扑向了他的鼻翼。他的眼眸亮地惊人: “系统,是金色传说!” 【我看到了!】系统也为言溯高兴: 【是白米饭和茄子炒肉!】 言溯迫不及待往嘴里扒拉了一口,在那一瞬间,他生生静止在了原地。 “嗯?”狱卒疑惑地看了言溯一眼。 言溯泪水唰地流下来,滴进饭盒里。 “太好吃嘞!谢谢你,大姐!”正宗具有烟火气的中式食物!列车上也没吃到过的,呜呜呜呜—— 他之前过的什么苦日子? 言溯吃得狼吞虎咽,泪水和米饭交杂在一起,混合成了一种刻骨铭心的味道。 就是这种过量的盐分! 他哐哐吃了好几口。 地衡司嘈杂的背景音没有停歇,一名工作人员匆匆从言溯面前走来又离开。 狱卒递给言溯一张擦脸巾,语气依旧平淡: “每日早晨八点和下午五点是地衡司的吃饭时间,地衡司工作繁忙,总有工作人员忘了领盒饭,你要是有时间,可以来这里领盒饭。” “嗯。”言溯接过擦脸巾,哽咽着回答。 狱卒上下扫视了一番言溯,眼前的少年大概十五六岁的样貌,一头精致的盘发在这几天的无妄之灾下,凌乱倔强地炸成一头刺猬;身上整洁的着装也在这场混乱下变得脏兮兮的——上一次狱卒见到过这种布料是在仙舟一家有名的富豪身上,人一旦有钱会不自觉在衣食住行各个方面越发讲究,在罗浮古老文化的熏陶下,这种倾向又上升了几步——私人定制、独家奉献、一衣绝版。狱卒对眼前之人的身份大概有了猜测,也确定了某种可能性,但她只是不动声色地询问了一句: “需要我们送你回住的地方吗?” 另外一边的白珩折下的耳朵倏然竖起,很明显,她一直在偷摸关注这边的情况。她热情十足地插入狱卒与言溯的对话中: “大姐,你们工作忙,为何不让我送这位小兄弟回去吧!”说罢,她朝言溯狡黠一笑: “小兄弟,我的开星槎能力可是数一数二的!绝对能送你平安回去!”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白珩把自己的胸膛拍得哐哐作响,好像全然没看到工作人员的死亡凝视。 白珩上前几步,好哥俩似的拍了拍言溯的肩: “小兄弟,交给我,你放心!”在工作人员看不到的地方,她朝着言溯挤眉弄眼。 【太好了,任务目标主动接近我们了!】系统信誓旦旦地说: 【我就说宿主的运气不可能一直这么差!看!时来运转了吧!】 言溯激荡的心情一点点平复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尽力用平稳地声音对白珩说: “嗯,拜托你了。” “大姐!”白珩看向工作人员,努力平复自己上扬的嘴角: “那我的星槎证——” 工作人员无奈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把星槎证还给了白珩: “好了,还给你就是了。你的星槎就在老地方。”想了想,她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你悠着点,别吓到人家了。” “好嘞!”像是生怕自己的星槎证下一刻就被抢走,白珩无比迅速接过星槎,宝贝似的搂在怀里。她视线一转,落到言溯和他手上的盒饭上。 “小兄弟,你快点吃,我带你回去!” 言溯手上还拿着滴油的饭盒,以一种吃了就要噶的架势往嘴里狂塞饭: “嘛商酒好,等灯舞。” 见言溯这样,系统温和又不失强硬地提醒了一句: 【亲爱的宿主,容我提醒一句,你的糖分、油脂摄入量已经大大超标了。】 言溯动作一僵,眼前浮现出丹恒沉静的眼眸,讪讪放下手里的盒饭对狱卒说: “可以打包吗?” 狱卒一怔, “可以。”她面具下的唇角不自觉上扬, “今天还有多余的盒饭,你还要吗?” 言溯大喜,刚想说好,就被系统泼了道冷水: 【宿主,你确定自己吃的完吗?】 言溯焉巴了, “不用了,多谢。” 他刚关上盒饭,就被白珩风风火火地拉走了: “小兄弟,走这边!” 一出地衡司,言溯的精神就忍不住精神一振, 走出地衡司就是长乐街的繁华景象,过往的来人络绎不绝,大大小小的吆喝声落入他耳中,眸底的光亮像是被点燃。 像,真的太像了! 看出言溯的激动,白珩眉眼弯弯对言溯说: “小兄弟,罗浮很漂亮吧?”她毛茸茸的大尾巴随着她热情的话语晃了晃, “要不要我先带你去转转呀!” 【快答应,快答应!】系统摩拳擦掌, 【这可是个接触任务目标的好机会!你们说不定就能就此成为朋友呢!】 言溯刚想要答应,白珩的耳朵机敏地动了动,忽然敛住了所有笑意。她不动声色地向前半步,用一种看似随意的姿态,将言溯挡在自己与建筑的阴影之间。 “小兄弟,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她的声音压的极低,脸上的笑容依旧明媚,眼神却锐利如瞄准猎物的鹰隼, “你身上是带着什么宝贝,还是……捅了什么天大的篓子?” 就在白珩话音落下的瞬间,言溯感觉自己后颈的汗毛无声竖起。 系统像是被什么点醒似的慌忙地开启检测: 【宿主,我开启了定位对比,发现有好几个同样的目标确在朝你聚拢!】 白珩低声说: “这里是市区,我们不能打草惊蛇,我们先通知云骑军,再把他们引到僻静的位置。” 言溯眸光动了动。他能感觉到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如同冰冷的蛛网,正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是再次回到规则和庇护之中,等待未知的审判?还是将性命交给这个只见了一面、看起来不靠谱的狐人少女,冲向未知的自由? 跳动的心脏为他作出了答案。 言溯看向白珩,眼神亮得惊人,那是一种在绝境中看到同类的信任和疯狂, “姐,你不是说你的星槎技术很好吗?” 白珩动作一顿,眼中浮出星星点点的惊喜: “走!”说这个她可就不困了! 结果在登上星槎不到五分钟,言溯就后悔了。 窗外的风景飞速变换,丰饶孽物在后面追,白珩带着言溯逃亡,她搓星槎搓出火花,嘴里时不时发出爽朗的大笑。 “你们有本事过来啊,哈哈哈!” 只有言溯的胃随视线一同翻江倒海,他只能紧紧抓住扶手,撕心裂肺地朝着白珩喊: “白珩姐!我的姐,你慢点!!!”《 》 26、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也许是隔了几小时又或许是隔了几年,高速飞行的星槎上终于连接上了一个声音。 “白珩姐,丰饶孽物都已击毙,你们可以下来了。” “收到!”不到几息之间,白珩就迅速找到了一个着陆点,麻溜地悬停星槎。 她长舒一口气,打开舱门,跳出驾驶座位,愉快地伸了个懒腰。 “小兄弟,我们到……?” 白珩在驾驶舱上找到了面色乌青,满眼圈圈的言溯,他口吐白沫,一动不动。 白珩:……! 白珩一整个大惊失色,她慌里慌张去探查言溯的呼吸。 “小兄弟,你别吓我!” “小兄弟,小兄弟!” 她在着急,殊不知,言溯脑子里另一个生物也在急, 【宿主,你坚持住,我给你做电颤!哇呜呜!宿主你不要死啊!】 【警告!生命体征急剧下降!启动紧急预案——】 系统的光屏在言溯的脑海中急剧闪烁,红色的警报代码如血般蔓延。它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没有实体,无法将宿主从那个冰冷的座椅上拽下来。它甚至开始逆推白珩的星槎线路,试图找出一个可以避免如此剧烈颠簸的飞行角度——尽管这于事无补。 “小兄弟,你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去找医生!”说罢,白珩就要重新冲回驾驶舱。 这还得了! “姐……姐,等等……”言溯气若游丝地向白珩伸出尔康手,他拼尽全力对抗着强烈的眩晕,表达自己的想法: “别——” 白珩的狐耳终于捕捉到了言溯的声音,她忙不迭地爬出驾驶舱,扶起言溯: “太好了……大柱!”她惊喜万分: “你还活着!” 活着,但离死也不远了。 言溯欲哭无泪,气息微弱: “姐……算我求你……” “好,我听着。”许是言溯现在说话的样子过于艰难,白珩不忍心地侧过脸, “你说的我都听着。” 言溯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被摇散的灵魂吸回躯壳。他猛地抓住白珩的手臂,借力半坐起来,涣散的瞳孔因悲愤而重新聚焦,燃烧着生命最后的火光,他喊出那句源自灵魂的呐喊: “道路千万条,生命第一条,星槎开太快,亲人泪两行!”这句话音调之高,几乎让整个星槎都震了震。生动形象体现了诉说者的悲愤,就像是回光返照,言溯说完这句话,嘎巴一下就晕倒在原地。徒留耳朵灵敏的白珩懵在原地,脑瓜子嗡嗡的。 恰好,此时有道清朗的声音从星槎外传来: “白珩姐。”景元屈指敲了敲星槎舱门。 “开门,我带了医师。” * “他…身体…调养——”清冷而熟悉的嗓音回荡在言溯耳边,他竭力睁开眼,他先是看到大块大块不着边际的色团,色块进化成模糊的画面,最后,模糊的画面渐渐明晰。 言溯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轮廓,清冷、精致,像月光下的白玉雕像。那份刻在灵魂中的信赖与亲近,让他的心先于理智认出了对方: “丹恒……”他无意识喃喃,声音轻得仿佛一声叹息, 头生龙角,背生龙尾的龙尊闻声,缓缓转过头。他的视线先是落在言溯因虚弱而汗湿的额发上。旋即,就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牵引,悄无声息地定格在言溯发间那根簪子上。他目光停留的时间,比应有的礼貌长了一瞬。 最终,那双淡青色的、凝结持明千年寒霜的眼眸才落到言溯因惊愕而微微瞪大的眼眸: “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言溯缓慢地眨了眨眼,意识重新占据上风,说出了符合他如今身份的一句问候: “罗浮的龙尊大人。” 丹枫眉头蹙起,他欲言又止,可他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言溯的视线就被一张娇俏活泼的面容完全占据。 “大柱,你终于醒了!” 白珩双手捧起言溯床边的手,泪眼汪汪: “对不起大柱!如果我知道你的身体情况一定不会带你去飙星槎!你要怪就怪我吧!” 言溯有种想要叹息地冲动,他眸底的情绪千变万化,只能无奈道: “这事也不能怪你,当时也是情况紧急,没有你,我孤身一人说不定都到不了这里,况且如果不是我主动要求,我们早就和云骑军一起回来了。” “不不不,这件事真的应该怪我才对——”白珩似乎真的被言溯之前的模样吓到了,她哪里能想到真的会有人因为乘坐她的星槎而虚弱成这样。她无不自责: “如果我开星槎的时候,能多注意一点你。” “不,真的没关系——” 眼见话题就要歪向; “是你的错”“是我的错”的无限循环,还是丹枫出口打住了话题。 “好了,”丹枫表情清清淡淡, “病人需要静养,他现在不能出去,地衡司还在等着你的笔录,你还是先过去吧。” 经丹枫提醒,白珩才想起这回事: “对,我该去做笔录了。”话是这么说,她看着言溯孤身一人躺在床上的样子,心中还是有些纠结。可她终究不是犹豫的人,她看向自己信任的友人兼医师,郑重道: “他就拜托你了。” “不拜托我你还能拜托谁?”丹枫颔首, “你放心去吧,我会看顾好他的。” 白珩最后看了一眼言溯,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调节气氛的人走了,病房内就只剩下言溯和丹枫两人,言溯瞟了一眼丹枫淡青色的眼眸,莫名觉得有些尴尬。 似乎是看出言溯的不自在,丹枫淡淡地看了言溯一眼: “你的身体需要调养,这几日的食宿便由我安排。有什么忌口的吗?” 言溯不是一个别扭的人,他想不明白自己的那股莫名的不自在就干脆将之丢到一边,态度相当自然地对丹枫说: “那就拜托你了,龙尊大人。”反正是丹恒老师的前世,两个人的底色都是同一片灵魂,他相信丹枫不会对他怎样。 得到了言溯的回答,丹枫的神色算是柔和了几分,唇角隐隐有上扬的趋势,但也只是‘隐隐’,他动了动唇: “你是白珩带来的友人,作为她带来的友人,你没必要如此客气。” 言溯福至心灵,他从善如流说了句: “丹枫,那就拜托你了。” “嗯,”丹枫颔首, “你的病情需要多加调养,这几日就宿在这里如何?” 言溯干脆道: “一切听你安排。” “好,”丹枫转头看了一眼窗外,言溯顺着丹枫的视线看去,原本明亮的天光半阖眼睑,早已沉睡在暗色的幕布中。丹枫告辞, “现在的时间不早了,你多加休息,我明日来看你。” 他的脚还没踏出房门,言溯忽然叫住了他。 “先等等,”言溯想到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在丹枫看不清情绪的视线下,他谨慎地问了句: “……我想先问问,我这病大致需要耗费多少钱财?”他现在一穷二白,是个十足十的穷光蛋,不会要背上负债吧? 思及此处,言溯扫了一圈屋内的陈设,琉璃屏风、白玉案几、一看就很贵的木质桌椅……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令人身心舒畅的药香。还有……言溯看着手边重工制作却平缓如流水的被子。他觉得一股滚烫的触觉从散发着熏香的被子上袭来。 他的目光瞬间警惕起来,不确定地说: “这钱……应该不多吧?”他话是这么说的,可两只眼睛都明晃晃地写这几个字‘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丹枫静静地看了言溯几息,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了句: “你很缺钱吗?”他这句话和身上富丽堂皇的气息在这刻对准言溯铺面而来。 言溯被一击打出沉默,此时无声胜有声。他悄摸问了系统一句: “他是不是在挑衅我?” 系统也在沉默,显然丹枫的话语打击到的不止有言溯还有一个生物。在快速运算了一会儿,它给出言简意赅的回答: 【宿主,打他!】 丹枫最后看了一眼言溯头上的簪子,留下句不找边际的话: “我知道了。”遂转身关门离开。 “不儿?他这是什么意思?”言溯被整不会了,他大声对着门说了句: “所以,这钱到底要不要付?” 回答他的,是一声沉闷的关门声。 言溯能怎么办,他后来和系统分析了几分钟丹枫的行为都没得出个什么,也只好盖上被子闭眼躺平,无论如何,舒适的大床没有错!他不能亏待它! 第二日。 言溯是在一片过于刺眼的光芒中醒来的。他迷迷糊糊睁开眼,以为天光大亮。然而视线清晰后,他看到的不是明亮的天光。而是…… 堆积如山的玉兆金铢、光华流转的夜明珠、织锦繁复的绸缎……无数他只在传说里听说过的奇珍异宝,像不值钱的杂物一般堆满了房间的每个角落,几乎将他连同床榻一起淹没。 他随手一抓,指缝间流淌下的,是冰凉而沉甸甸的宝石。 系统在言溯脑中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电子音: 【……宿、宿主……我们是不是在做梦?】 言溯呆滞地将被子盖过头顶,闭上眼: “我一定在太一之梦中,不行,我要去找神秘拔刀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