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和美人医生闪婚了》 1、第 1 章 七月,江城。 晚霞渐淡,暮色垂临。 稀稀疏疏的碎星散在天际一角,晶莹闪烁,柔和似水的月光初上枝头,明澈清浅,皎洁如银,投落进昏暗的客厅内,留下一缕淡淡的光辉。 室内空调温度调的有些低,躺在沙发上浅寐的女人烟眉微蹙,轻轻翕动了下鼻翼,长腿半弯,下意识的素手掩唇,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女人面白如玉,长睫若扇,鼻梁小巧,唇瓣殷红,一双明眸随着鼻腔里的不适缓缓睁开,在窗外月色的映衬下,犹如蜻蜓点了水,盈盈楚楚,似泣非泣。 屋子里没有开灯,卫夕颜眯了下眼睛,轻轻眨了眨,揉揉鼻子,而后披着薄毯坐起身来。拿过茶几上的遥控,将空调温度往上调高了两度。嗓口一阵痒意传来,她低头咳嗽了声,让本就楚楚的泪眸更加湿润了几许。 由于常年身体孱弱,故而她整个人从内到外都透着一股病弱的易碎感,好似微风一吹,就能折掉一般。 叮咚,叮咚—— 外面门铃声响起,在这安静的客厅内显得十分突兀。 卫夕颜缓两秒,穿好拖鞋,先是按亮了客厅的灯,然后才走到门边将门打开。 门外,衣服上印着德达快运公司logo的快递员手里抱着一个包裹,微微笑着礼貌询问:“你好,请问是卫夕颜卫小姐吗?” 卫夕颜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嗓音轻柔:“对,我是。” 快递小哥把手里的包裹递给她:“这是您的快递,请您签收。” 卫夕颜轻微拢了下眉,她不记得自己有在网上买过什么东西。 低头看了眼快递员用笔指着的地方,上面的收件人信息,明明白白标着她的名字和她的手机号码,但,寄件人的信息却是一片空白。 卫夕颜疑惑了一瞬,下一秒,忽然想起,煜闻说过这两天是要回来的,另外,还说有个惊喜要送给她。 所以,这个快递,会不会是她送给自己的礼物? 想到这一层,卫夕颜接过快递员手中的笔,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道过谢后,快递员扫码离开,卫夕颜关上门,抱着包裹走回到沙发上。 撕掉外层的塑料包装,拿小刀将纸盒上缠了三两圈的胶带划开,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一个薄薄的信封。 封皮上用黑色字体印了一个卫字。 卫夕颜眼皮无故跳了两下,心下虽有诸多疑虑,但思考半秒,还是将信封打开。 里面装的不是信,而是一沓照片,背面写着拍摄时的时间跟日期,另外还有一个u盘和一张酒店房卡。 或许是角度问题,照片拍的不是很清晰,只能隐隐看出是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女人搂着另外一个女人的腰,微微歪头,好像正在与她说些什么,而被搂着的那个女人的背影,卫夕颜瞧着,觉得有几分熟悉。 盯着照片看了几秒,卫夕颜目光下落,转之拿过u盘,插|到一旁的笔记本电脑上。 点击键盘,打开文件,页面旋转一圈,一段不足一分钟的视频赫然映进眼帘。 视频开头是一个棕色卷发女人和一个齐肩短发女人互相抱在一块儿,两秒后松开,随后手牵着手走进一家五星级酒店。 两人来到顶层,还没等刷卡进门,就迫不及待的抱着亲在了一起。 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卫夕颜看清了棕卷发女人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正是她谈了两年的女朋友——白煜闻! 而右上角显示的日期刚好是今天。 震惊、恍惚、痛苦、难以置信。 卫夕颜眸子千变万化,最后归为一片暗淡。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铃声响起,卫夕颜迟钝的反应了会儿,等到铃声快要自动挂断时,才后知后觉的接起:“喂。” “颜颜,你在哪儿呢?我刚才好像,看到白煜闻了。”对面好友的声音通过听筒传递过来。 看到,白煜闻了? 卫夕颜怔愣片晌,挪开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乔筝。 电脑屏幕上的视频还在循环播放,卫夕颜心乱如麻,深深吸口气,她回了回神:“你,说什么?” 乔筝以为她没听清,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我说,今天晚上我跟家里人出来吃饭,看到白煜闻了。” 卫夕颜哽了下喉头,掌心出了细汗,葱白玉指无意识的攥紧了手机,声线绷紧,细听,还带着几许轻微的颤抖:“在哪儿?” 卫夕颜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受不了一点刺激,乔筝敏锐的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不对,压下心头的震撼,想了想,斟酌着措辞道:“你现在在家吗?我过来找你。” 卫夕颜轻若未闻的嗯了声,说:“在家。” 乔筝站在马路边,吐出一口浊气:“行,那你等我会儿,我二十分钟后到。” 挂断电话,卫夕颜蜷缩起身子,双手抱膝,盯着地板上的某一处,静静地发呆。 二十分钟后,乔筝准时来到卫夕颜家,气喘吁吁的拍了拍门板。 卫夕颜给她开了门。 乔筝平复好呼吸,看眼卫夕颜,紧接着眉心蹙起:“你脸怎么这么白?不舒服吗?” 说着,便要伸手来摸她的额头。 卫夕颜侧身避开,音色稍哑:“我没事。先进来吧。” 乔筝跟着她进门,看着她单薄瘦削的背,有些于心不忍。 关于自己亲眼看到白煜闻搂着一个女人进酒店的事,她正思索着到底要不要告诉她时,视线不经意转到电脑屏幕上,眼底愕然,嘴巴张了又张,而后侧目看向卫夕颜,试探着问:“颜颜,你,你都知道了?” 卫夕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方又转过头,迎上她小心翼翼的目光,瞬间了然:“所以,你打电话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件事,你是在酒店看到她的。”语气里带着笃定。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白煜闻。 乔筝眼神复杂,摸了摸耳垂,没有否认。 生怕好友伤心,乔筝叹了口气,正想安慰她,不料,卫夕颜却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房卡,说:“走吧,我们过去看看。” 验证一下,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乔筝表情有些愣:“去,去哪儿啊?” 卫夕颜看了眼房卡上印着的酒店名称,说:“星海酒店。” 乔筝:“哦。”了声,跟着她一道出门。 卫夕颜打了辆出租,报完地址后就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乔筝手足无措的看了她一眼又一眼,想要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抵达目的地,卫夕颜扫码付款,下了车,走到酒店前台那儿,敲了敲理石桌面:“你好,请问808号房间的客人还在吗?” 毕竟是星级酒店,客人隐私不便透露,前台打量了她们一眼,问道:“请问二位是?” 卫夕颜勉强提唇,笑了笑,柔声回答:“我是她朋友,来给她送点东西。” 担心前台不信,卫夕颜想了下,又补充一句:“我朋友叫白煜闻,她的证件号码是371……。” 乔筝站在一旁,紧跟着附和。 前台礼貌微笑,移动鼠标,在电脑上核实了一下客人的身份信息,确定没问题之后,才放两人进去。 卫夕颜道了谢,同乔筝一起乘电梯上楼。 看着键位板上的数字一层一层跳跃,卫夕颜蜷了下手指,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在心底默默祈求:煜闻,不要让我失望。 等到了808号房门前,卫夕颜才猛然发觉自己刚刚有多冲动。 即便是白煜闻真的劈腿了,她也不应该拿着一张不明来历的房卡,带着乔筝一起过来抓现行。 更何况,仅凭几张照片和一段似真似假的视频,还不足以成为白煜闻出轨的证明。 毕竟,在现在这个社会,不论是照片还是视频都是可以ps的。 想及此,卫夕颜轻抿下唇,退后一步,想要跟乔筝说先回去。 乔筝仿佛知道她在犹豫什么,一把将房卡从她手中拿过,贴到了电磁感应区。 卫夕颜抬头,有些惊慌失措地拦住她:“筝筝。” 可惜已经晚了。 只听房门‘咔哒’一声,被从外面打开了一条缝隙,卫夕颜来不及再说些什么,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床板的吱呀声,还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你跟她谈了两年多,一次都没有过吗?” “她?” “哦,你说那个病秧子啊,没有过。” “怎么?她不让你碰?” “她有先天性心脏病,我怕做的时候她再死床上,败坏我的兴致不说,没准还要被带去警局问话。” 女人还想再说什么,白煜闻打断她:“好了,这个时候提她做什么,晦气。” 卫夕颜原本还有些纠结,现下忽然听到这么一段对话,顿时浑身发冷。她僵直着身子站在原地,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颊听到无比熟悉的声音,这会儿更是苍白如死灰,唇角抖了又抖,脚下好似有千斤般,沉重的挪不动半分。 胸口处隐隐有些不适,卫夕颜按住心脏的位置,缓慢的吸气呼气。 “颜颜,你没事吧?”乔筝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卫夕颜摇头,垂下长睫,闭了闭眼。 门内正在翻云覆雨的两个人丝毫没有察觉到外人的到来。 刚才两人的对话乔筝也听的一清二楚,她拍了拍卫夕颜的肩膀,撸起袖子,一个健步冲上前去,怒气冲冲的将被子扯到了地上,然后叉着腰开始破口大骂:“白煜闻我真没想到,你他妈的居然是这种人。你恶不恶心啊,背着颜颜在外面偷吃就算了,竟然还诋毁她,你有这个资格吗?你配吗你?” 和白煜闻厮混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明显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立马尖叫着用枕头遮挡住自己:“啊啊啊,你谁啊你,你怎么进来的?” 白煜闻也傻眼了,等看清来人,慌里慌张的滚下床,赶紧捡起地上的浴袍披到身上:“乔,乔筝,你怎么会在这儿?” 乔筝气的咬牙切齿,冷笑一声:“我要是不在这儿,怎么能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幕呢?” “脸都不要了,你还穿什么衣服啊,裸着多好。” “我告诉你,白煜闻,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做了些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颜颜对你什么样,你他妈的心里没点ac数吗?” “她对你一心一意,你却背着她在外面找小三,贱不贱呐你,啊!” “你个渣女,王八蛋,你特么的还有没有点良心了,你这么做有考虑过颜颜的感受吗?” 乔筝指着白煜闻的鼻子,越骂越生气,越骂越替卫夕颜感到不值。 最后实在忍无可忍,扬起手臂就准备往白煜闻脸上招呼。 白煜闻也不甘示弱,抄起床上的枕头就往乔筝身上砸。 眼看场面渐渐变得混乱,马上就要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卫夕颜忍住心口传来的痛感,赶忙走过去拉住乔筝的胳膊:“筝筝。” 白煜闻看到卫夕颜过来,心头慌了一瞬,很快又镇定下来,两步走到卫夕颜面前,拉着她的手,张口就要为自己辩解:“颜颜,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听我解释,我……” 卫夕颜抽出自己的手,轻掠了眼缩在床角的女人:“出来说。” 音落,她转身出门。 白煜闻几不可查的蹙了下眉头,跟着她出门。 走到长廊尽头的拐角处,卫夕颜停下脚步,待白煜闻跟过来,转身,目光一瞬不错地看着她的眼睛,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 白煜闻心虚的闪了闪目光,摇头,底气明显不足:“不是的,颜颜,你听我说,我、我跟她只是……” 卫夕颜轻声截断她的话:“我只相信我自己眼睛所看到的。” 心口处传来的绞痛感疼得她差点直不起腰。 卫夕颜硬生生的撑着,没让自己挺直的脊背弯下去一点,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垂下眼睫,低头笑了笑,面容苍白得好似冬日里被寒风浸透的雪,没有半分血色,声线却很轻很温柔:“白煜闻,从现在起,你自由了。”《 》 2、第 2 章 话罢,卫夕颜不等白煜闻再解释什么,原路折返回808号房间门口,喊了乔筝一声:“筝筝,我们走了。” 乔筝跨出房门,朝着卫夕颜走来,路过白煜闻身边时,警告般的瞪了她一眼,最后竖起中指,恶狠狠地丢下一句:“婊|子配渣狗,天长又地久,你跟里面那个还真是绝配!祝福,锁死!” 走出酒店门口,乔筝仍旧愤懑不平,各种脏话输出,将那对渣渣祖宗十八辈都问候了一遍。 刚才跟乔筝一起过去捉|奸的时候,卫夕颜身体就有几分不适,此刻胸口一阵阵的钝痛袭来,她哽了下喉,呼吸突然急促,喘不上气,有种快要濒死的窒息感。卫夕颜面容惨白,浑身无力,最终坚持不住,一个踉跄,直挺挺倒了下去。 乔筝吓了一跳,连忙接住卫夕颜顷刻垂坠下来的身体,一边焦急的呼喊,一边伸手去探她的呼吸:“颜颜,颜颜,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卫夕颜额头冒出一层细汗,手紧紧捂住心脏的位置,剧烈喘息。 “救命,快来人啊,有没有人啊,我朋友心脏病复发了,有没有人能帮帮我们,求求你们帮帮忙……”乔筝哆嗦着手指,慌乱又无助的向过路的路人们求助。 此时正值晚上八点,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流不息,听到乔筝的呼喊,周围人渐渐聚集起来。 有人议论纷纷,有人报警,还有人拨打120,四周嘈杂一片,吵的人耳朵疼。 “小姑娘,你别着急,120马上就到了。” “对对,再坚持一下,救护车很快就来。” 乔筝一边抹泪,一边向人家道谢。 恰在这时,一道清越的女声穿插进来:“怎么回事?”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说了一通。 跟在她身后的另一个人和女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后立刻道:“那麻烦大家让一让,我们是医生,可以先帮忙看看。” 听闻是医生,周围的人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女人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衬衫黑裤,脚下踩了一双白色平底,鼻梁上架着一副金框眼镜,急匆匆走到乔筝面前蹲下,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执医证:“你好,我是江医一附的医生盛似谨。” 出示完证件,她看了眼卫夕颜的状况,询问乔筝:“可以跟我说一下她的具体情况吗?是胸痛吗?之前有没有什么家族遗传病或者病史之类的?” 盛似谨声线清凌,莫名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乔筝慢慢冷静下来,她胡乱抹了把眼泪,稳住声线,回答说:“我朋友有先天性心脏病,刚刚受了点刺激,应该是旧病复发了,麻烦你先帮忙看看,拜托了。” 盛似谨听过后,点了下头,让同行的友人疏散人群,自己则从乔筝怀里将人接过来,让她半靠在自己身上。 卫夕颜紧紧皱着眉,表情痛苦的艰难喘|气。 盛似谨微微低下头,凑到卫夕颜唇边,按了按她的胸口:“你怎么样?感觉哪里不舒服?还能开口说话吗?有没有胸闷、胸痛、呼吸困难或者是心跳不规律的感觉?” 卫夕颜痛的完全说不出话,一双明眸盈满清泪,眼角通红,柔弱的惹人心怜。 听完盛似谨的问话,她忍着心口强烈袭来的痛感,虚弱的吐了口气,说:“…胸口疼,呼吸困难。” 盛似谨了然,随之又耐心地问她:“哪种疼?是闷痛还是像灼烧一般的剧痛?” 卫夕颜喘了口气,虚弱地回答:“剧痛。” 盛似谨有条不紊,紧接着继续问:“别着急,放轻松,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卫夕颜额头额头冷汗不断滴落,声音微不可闻地答道:“就在刚才。” 盛似谨耐性极好,声音温柔地又问了一下她心痛发作的频率和症状持续的时间,诱发病情复发的因素,以及药物的控制情况。 卫夕颜已经不太能说出话来,脸色青紫,冷汗淋淋,一旁的乔筝见状,立马接话,代替她回答了这些问题。 在听到乔筝说卫夕颜发病的诱因是亲眼看见前女友劈腿一事所导致的之后,盛似谨眸底快速掠过一抹暗光,转瞬即逝。 了解完卫夕颜的病情,盛似谨说出自己的诊断结果:“根据你朋友的症状来看,胸部疼痛可能与心肌缺血和缺氧引起的心绞痛有关,气促、恶心,呼吸困难,或许是心脏供血不足导致的心输出量下降,无法满足机体需要,因此呼吸加深加快以增加通气量,一侧肩膀感受到压迫感,可能与心脏供血不足引起的放射痛有关。” “考虑到病人有先天性心脏病史,这些症状表明病人心脏病已经发作或者是加重,我们建议先去医院做个详细的心脏检查和评估,到时候再做决断。” 话音刚落,救护车的警鸣声由远及近,很快便到达酒店门口。 车上的医护人员下来,看到半抱着病人的盛似谨愣了愣,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盛主任。” 盛似谨冲他点了下头,让人将卫夕颜小心的抬上担架:“我跟你们一块儿过去,她的情况我已经了解过了,病人有先心病,主诉胸痛,呼吸困难,到医院后先做个详细的心脏检查,看一下具体情况。” 盛似谨一边上车一边跟医护人员说自己刚才所诊断出来的结果。 抵达江城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盛似谨让乔筝去一楼挂号,自己则回办公室换了衣服,然后马不停蹄的往心内科走去。 乔筝挂完号上楼,站在科室门口,焦躁不安的等待。 没过多久,盛似谨拿着检查结果出来,向乔筝说了一下卫夕颜目前的病情情况:“通过超声心动图检查,我们发现病人心脏功能明显下降,射血分数显著降低,已无法满足身体的血液供应需求,并且三尖瓣存在严重病变,由此导致了血液无法正常通过三尖瓣,影响心脏的整体泵血功能……” “我们已经用了药物来改善病人的心功能状况,但是效果不佳。所以,我们的建议是做一个三尖瓣置换术,以替换功能受损的三尖瓣,从而恢复心脏的正常血流,如果有意向,请抓紧通知病人家属过来。” 一大堆的专业术词,乔筝听不懂,最后总结出来的重点就是颜颜的情况不太好,医生给使用了药物但效果不佳,需要做三尖瓣置换手术。 乔筝早在卫夕颜被推上救护车时,就给卫母打过电话了,这会儿看看时间,应该快到了。 她点了点头,应了声:“好的,我知道了。” 随即握着手机走到一旁,再次给卫母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盛似谨跟乔筝说完,就转身回了科室。 一小时后,卫父卫母匆匆忙忙地赶来医院,隔着老远的距离就看到乔筝站在科室外,一路小跑过去,握住她的手,焦急地询问:“筝筝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儿,颜颜怎么会心脏病复发呢?” 乔筝动了动唇,没说话,只是把盛似谨刚才说的那些大致给卫父卫母复述了一遍。然后,就带着二老去科室里找盛似谨。 彼时,盛似谨和心内科大夫文轩正在商讨着什么,见乔筝带着人过来,双方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过后,盛似谨便将卫夕颜目前的状况跟卫父卫母详细说了一遍。 听完医生的话,卫父和卫母对视一眼,最终决定做这个手术。 盛似谨点点头,让几人在此等候。她转身出了科室,立马召集心血管内科、手术麻醉科、重症治疗科还有影像科等几个相关科室讨论制定手术治疗方案。 方案确定后,卫夕颜被推进了手术室,护士拿着一份来给卫父签字,卫父执笔签下手术知情同意书,签完字,他颤抖着声对戴好口罩,马上要进手术室的盛似谨道:“医生,拜托你,一定要救救她。” 盛似谨点了下头,说:“我们尽力。” 话毕,带着一众医护人员进入了手术室。 做手术的时候,病人身上不允许戴任何配饰,卫夕颜脖颈上戴了一把长命锁,盛似谨让护士取下来,交到卫母手里。 卫母攥着那把小小的长命锁,心头鼓噪难安,看着手术室的门缓缓合上,两眼倏尔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乔筝眼疾手快的扶住卫母肩头,拉着她坐到走廊里的长椅上,轻抚着后背帮她顺气:“阿姨,您别担心,我相信颜颜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挺过这一关的。” 说完,又有些自责的嘀咕道:“都怪我,要是当时我没有开那个门就好了,或许颜颜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卫母擦了下眼角,慢慢冷静下来,听到乔筝的嘀咕声,抬手紧紧抓住她的胳膊,言语迫切的询问道:“筝筝,你跟阿姨说说,这究竟怎么回事儿,颜颜好端端的,怎么就心脏病复发了呢?” 乔筝对上卫母略带审视的眸子,沉默片刻,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卫父卫母听完,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滔天的愤怒。但二人都是书香世家出身,也是教书育人的知识分子,所以说不出什么太过分的话,只能恨铁不成钢的怪自己女儿识人不清,看错了人。 卫夕颜从小成绩优异,懂事听话,二十多年从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唯一叛逆的那次,便是二十三岁那年,带着女友白煜闻回家,向父母出柜,并信誓旦旦的说要和她在一起,希望能得到他们的祝福。 当时的卫母只觉天都塌了,完全不能理解自小乖巧温顺的女儿,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了个同性恋? 她没有把这一切都怪罪在白煜闻身上,只是在私底下跟女儿谈过几次心,希望能让女儿回到正轨。 可在第三次沟通失败之后,卫夕颜心脏病复发,差一点死在手术台上,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无奈之下,二老只能依她的意思,同意了她们交往。 两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发生这种事情,她们分手是必然结果。 毕竟,从一开始,他们就不看好这段恋情。 抛开两个人都是同性之外,通过几次接触,卫母发觉白煜闻的品行存在很大问题,只是没想到,这人做的事比自己预想中更过分一些。 亲眼目睹爱人的背叛,任谁都会接受不了,也就无怪乎卫夕颜会心脏病复发了。 一声叹息落下,卫母拍了拍乔筝的手背:“好孩子,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你不用自责。” 乔筝点了点头,低垂着眸子,没再多说什么。 手术室外的灯牌亮起,卫母看了眼紧紧闭合的房门,站起身来,面朝墙壁,双手合十,祈求各路神仙保佑自己的女儿手术顺利,平安无事。 手术间内。 麻醉师姜听做完术前评估和患者心肺、颈部静脉充盈及桡动脉搏动等情况后,开始注射药物对卫夕颜进行麻醉,接着便是消毒铺巾,在胸部正中切开一道口子进入胸腔,然后宗星切开心包,显露出心脏,探查心外,核实术前诊断,建立体外循环等各项步骤。 盛似谨沉着冷静的站在手术床边,慢条斯理的吩咐着一旁的助手:“皮管钳。” “组织剪。” “瓣膜镊。” “持针钳。” “显微钩。” “静脉拉钩……”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 时间分秒必争的流逝而过,这场手术也不知道要持续多长时间,卫母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拍拍乔筝的肩膀,让她先回去休息。 乔筝也没过多推辞,又轻声安慰了卫家二老两句,说了声明天再过来,转身离开了医院走廊。 凌晨一点,手术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 3、第 3 章 盛似谨率先从里面出来,脸上疲惫尽显,跟在身后的其他医护人员也都怠倦委顿,跟霜打的茄子一般,累的够呛。 卫父卫母急忙上前,焦灼地问道:“医生,我女儿她怎么样了?” 盛似谨摘下一侧口罩,声音里透着浓浓地惫怠感:“手术很顺利,三尖瓣已经成功置换,但具体情况如何,还要看病人术后恢复状况。” 听闻手术一切顺利,卫家二老悬在心里的一块大石落下。 卫世昌松了口气,点点头:“好,谢谢医生,辛苦了。” 盛似谨略微颔首,又跟家属说了一下术后注意事项以及用药指导和饮食调养,交代完这些,才抬步离开。 卫夕颜被转入四十八小时重症监护室观察,面部戴着一个呼吸机,旁边的监测仪器滴滴作响。卫母在门外注视着,心里一阵难受。 卫夕颜从出生起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自五岁开始,大大小小的手术不知做了多少回,可依然逃不过医生断言过的十八岁、三十岁的寿命时长。 卫母真怕突然有一天,卫夕颜上了手术台之后,就再也下不来了。 想到女儿从小到大因为这个病所经历过的这些折磨,卫母的心就像被撕裂一般,痛得无法呼吸,恨不能以身相替。 卫母吸了吸鼻子,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将额头贴在icu门外的玻璃门上,哽咽着喃喃道:“怎么办,世昌,我好怕,好怕我们女儿就这样一直睡下去,再也醒不过来了。” 卫父眼眶也隐隐有几许湿润,他叹了声气,将妻子轻轻揽进怀里:“不会的,颜颜那么坚强,一定能挺过去的。何况,她还有大师开过光的长命锁护着,肯定会慢慢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 尽管刚才在手术室已经洗过手了,但回到办公室后,盛似谨习惯性去到卫生间,重新将双手放到自动感应龙头下方,再次仔仔细细地清洗了一遍。 温润的水流倾泻而下,淋湿了她整双手。涂抹一点洗手液在手心,而后两掌相对,手指并拢相互揉搓,往下接着清洗手背、指缝、指尖等部位,典型的洗手七步法。 洗完手,盛似谨拿过架子上的无菌毛巾擦净。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透过薄薄的镜片能看到眼底下的一层黑眼圈,黑长秀发松松垮垮得束在脑后,面容疲倦,双目无神,连续做了三个多小时的手术,又累又困,但是却不想睡。 脑海里不受控制的回想起刚才在星海酒店门口,卫夕颜虚薄无力,神情痛楚地靠在自己怀里的那一幕。 站在镜前发了会呆,盛似谨迅速收拾好心情,出了卫生间。 窗外夜色浓沉,万籁俱寂。 整个办公室里静悄悄的,盛似谨望着窗外的黑沉夜色,大脑放空几秒,转瞬走到咖啡机前冲了杯咖啡,拖过椅子坐下,打开电脑,开始查文献,写上次没有完成的论文。 * 翌日。 早上七点左右,走廊里吵吵嚷嚷,喧嚣鼓噪,将不知何时趴在办公桌上浅眠的盛似谨给吵醒。 眯着眼睛缓了会儿神,揉揉额角,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电脑页面还停留在昨晚写的论文上,盛似谨点了两下鼠标,保存好文档,然后去卫生间洗漱。 到食堂随便吃了点东西,回来后时针正好指向八点。 拿过架子上的白大褂穿好,扣上扣子,挂上听诊器,迈步往外走。 “哎,你们听说没,昨晚主任救了一名患者,据说是心功能受损,三尖瓣病变严重,导致血液供应不足,最后做了置换术。” “听说了听说了,好像还是在路边遇到的一个病人,主任不但能够迅速地判断出了病人的病情,还跟着一起来了医院,做完各项检查,家属决定做手术,主任亲自操的刀。” “盛主任不但医术高超,更是有着一颗仁爱之心,就是平时看起来冷冰冰的,夏天往她身边一站,空调都不用开了。” “三尖瓣置换术对医生的手术要求非常高,医生必须具备丰富的经验和精湛的技术才能上手,手术过程也比较麻烦,操作难度很大,稍有不慎,就会导致严重的病发症出现,甚至可能危及生命。但这种手术对于主任来说,不过就是小意思而已。别忘了,盛主任在我们圈子里的名号可是响当当的“外科第一刀呢。” “虽然她年纪不大,经验也不够丰富,但是人家天赋好啊,有不少人都慕名而来,指名要让她看病,由此可见,我们家的盛医生到底有多受欢迎。” “去去去,盛医生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明明是我们大家的好不?” “就是就是。” 江医一附全称江城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是一所集医疗、教学、科研于一体的三甲综合性医院。盛似谨是心外科的医生,高学历,博士毕业后规培一年,然后顺利考取了主治,至今在医院已经待了有五年之久。 前年在f洲战乱地区发生了一起恶性流感事件,盛似谨主动申请援外,在那边待了一年零六个月,回来后直接晋升为副主任医师,一时间风头无两。 医院里人人都知,盛似谨性格清冷淡漠,不苟言笑,是院里出了名的高岭之花,难以接近,贵不可攀,但是她医术精湛,技艺高超,在圈子里素来有‘外科第一刀’的称号。 听着小护士们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她昨晚的救人盛举,盛似谨面色无澜的从旁走过,周边冷风突起,冷的人瑟瑟发抖。 几个小护士看到她们刚刚议论的当事人从身前走过,愣了半秒,相互对视一眼,随即一哄而散,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 今天周一,是心外科每周一次查房的日子。 盛似谨拿着病历单,带领一众住院医、主治医还有护士长等往住院部走去。 查完房回来时间已经不早了,临下班前,盛似谨去重症监护室看了一下卫夕颜,确定她脱离了呼吸机没出现什么其他状况后,这才抬步离开医院大楼。 * 做完手术之后的第十个小时,卫夕颜在父母的担忧下逐渐清醒过来。 待到七十二小时后,卫夕颜情况稳定且恢复良好。于周四上午九点,被护士推着转往普通病房。 窗外阳光刺眼,透过厚重的玻璃,落进屋内,在地板上投下一圈淡淡的光晕。 卫夕颜穿着不大合身的蓝白间病号服,纤细玉腕显得袖口空荡荡的。她靠坐在床头,密长的睫羽轻轻眨动,一双眸子如秋池剪水,湿雾蒙蒙,瞳色浅淡,肌肤皙白,消瘦的脸颊上没什么血色,唇瓣苍白淡然,像是一朵娇弱的花骨朵,随时都能被风吹走似的,柔弱的惹人生怜。 卫母握着她没扎针的那只手,摸摸女儿明显凹陷下去的脸颊,眼眶微微泛湿,低头抹了把眼睛,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声线轻柔地问:“颜颜,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卫夕颜摇了摇头,看着母亲头上新生出的几根白发,心头一阵酸涩:“对不起啊,妈,又让你跟爸担心了。” 卫母拍了拍她的手背:“傻孩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跟你爸啊,现在也不盼望别的,就盼着你啊,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就行了。” 卫父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从卫母包里拿出那把术前摘下来的长命锁,重新戴到卫夕颜脖子上。 这把长命锁还是前两年卫夕颜病发时,父母专门从云山寺庙里给她求来的,另外还请了大师开光,说是能护她平安,佑她百岁。 对于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卫夕颜来说,长命百岁简直是一种奢望。为了不辜负父母的一片心意,卫夕颜便一直戴在身上,除了晚上洗澡的时候,其他时刻从未摘下来过。 她低头,捏住这把小小的长命锁,扬起脸,露出一个温软的笑:“谢谢爸爸。” 卫世昌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没说什么,但却无声胜有声。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卫世昌走过去把门打开。 乔筝提着果篮站在门口,向卫世昌打了声招呼:“叔叔。” 卫世昌点头笑了笑,将门缝开大了些:“来看颜颜的吧,正好她醒着,进来吧。” 乔筝应了声,迈步进门,把果篮放到桌子上,小心翼翼地往她胸口扫了眼:“颜颜,你感觉怎么样,好点没有?” 卫夕颜对上她紧张又担忧的目光,温和地笑笑,说:“我没事,已经好多了,不用担心。” 乔筝拍着胸脯,见她状态还算不错,彻底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即使病房内卫父卫母都还在,乔筝也毫不避忌,大喇喇的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二话不说开始跟卫夕颜吐槽当时的情景:“你都不知道,那天晚上你有多吓人,一直用手捂着胸口,额头上冷汗频频,连喘口气都跟爬了一座珠穆朗玛峰似的,困难的要死,我生怕你一个挺不住,当场嘎那儿。” “幸好当时有医生路过,及时帮你做了诊断,又有周围的热心群众帮忙叫了救护车,你这条小命才得以保住。” 想到当时的场面,乔筝仍旧心有余悸。 虽说那天晚上乔筝把颜颜发病的事儿跟他们说了,但是说的不够详细,这会儿听到乔筝说女儿那时脸色青紫,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心中滋味难言,悲痛却又庆幸。 卫母又有想哭的迹象,她略显慌乱地站起身,拿过桌上的水壶,低垂着头说:“我出去打壶水,你们聊。” 说着,拉上卫世昌一起离开了病房。 空气中安静了几秒,乔筝后知后觉,挠了挠鼻梁,问:“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卫夕颜摇了下头,轻声回:“没有,你别多想,我爸妈就是担心我。” 乔筝闻言,顿时放下心,安静两秒,又半起身,将脸凑到卫夕颜跟前,撇着嘴道:“你看看,这两天我为了你提心吊胆,吃不下也睡不着的,人都瘦了一圈,你说,你要怎么补偿我?” 卫夕颜抿唇失笑,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那等回头请你吃顿大餐,好好给你补补。” 乔筝满足了,霎时喜笑颜开,喜滋滋地应了声:“好嘞,这可是你说的啊。” 卫夕颜点头轻应。 乔筝伸手从果篮里拿了个苹果,边削皮边继续跟卫夕颜唠嗑:“星回原本是打算跟我一起过来的,但临时接到领导电话,有急事往学校去了,让我代她跟你问声好。” 卫夕颜双手交叠,放在被面上,闻言笑了一笑,长睫轻轻眨动两下:“她的问候我收到了。”话到此处,她顿了顿,补充道:“咱们仨也有段时间没聚了,等我出院,请你们两个吃饭。” 乔筝挑了挑眉梢,应:“行,我要吃海鲜。” 卫夕颜笑着应:“没问题。” 两人正说着,盛似谨裹挟着一身清冷进来,身后跟着一名小护士。 来到病床前,盛似谨微微低首,唇瓣轻启,声音如同高山上的雪莲,清泠甘洌:“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卫夕颜闻声抬头,对上她镜片后的那双眸子,有片刻间的愣神。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卫夕颜竟觉得似曾相识,仿佛在哪儿见过。《 》 4、第 4 章 盛似谨今天上午没有手术安排,她穿着一身白大褂,扣子一颗不落的系好,脖子上挂着一个听诊器,身量高挑,腰细腿长。 这人生了一副好样貌,标准的三庭五眼,四高三低,面部轮廓清晰立体,肌肤胜白如雪,薄镜后的一双眼眸冷淡疏离,隐隐透着几分凌厉,唇瓣右上方有颗极小的唇痣,若非离得近,很难注意到。 问出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盛似谨捏着笔的手略微动了动,疑惑抬头,淡淡叫了声:“卫小姐?” 卫夕颜回神,面上闪过一丝尴尬,盯着人看总归是不礼貌的行为。 她咬了咬唇,柔声道歉:“对不起。”道完歉之后,才正色回答:“还好,就是刀口有点疼。” 盛似谨在单子上写了几笔,点点头,道:“术后切口疼属于正常现象,一会儿我给你开点□□片和布洛芬胶囊缓解一下就好。” 紧接着盛似谨又连续问了两个问题,卫夕颜一一作答。 护士给她量了血压,一切正常。 写完病历单,盛似谨将笔插|在大褂兜里,语速不急不缓地叮嘱道:“你刚做完手术,心功能还没有恢复过来,饮食方面要清淡一些,忌油腻、辛辣、生冷等食物,低盐低脂,均衡营养,多吃些蔬菜和水果,增加体内的维生素等微量元素。平时多卧床休息,尽量平躺着,偶尔可以做一些简单的活动,这样有助于伤口愈合及心功能的恢复。” 盛似谨叽里呱啦说了这么一大段话,惹的身后的小护士都忍不住瞧了眼她。 是错觉吗? 这还是她从业以来,头一回见到盛医生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以往盛似谨查房,总是冷冰冰的板着一张脸,像一台没有任何感知情绪的机器人,对病人和病人家属除了必要的沟通之外,多一个字都不会说。 然而,对待这位卫小姐,却是个例外,语气也莫名其妙的有几分,嗯,温和? 这个词应该是恰当的吧。 想到此,小护士不由多看了卫夕颜一眼。 卫夕颜认真听完盛似谨的话,点了点头,语调柔润:“好的,谢谢医生。” 言罢,她视线一滑,定格在盛似谨别在白大褂外面的工牌上。 最上端用浅绿色字体印着医院名称:江城大学第一附属医院。 下面是个人介绍。 姓名:盛似谨。 科室:心外科。 职务:副主任医师。 盛似谨。 卫夕颜在心里默默咀嚼了一遍这个名字。 直到人走之后,她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盯着盛似谨站过的地方,恍惚的发呆。 乔筝喊了她两声她都没有听到。 “喂,醒醒,人都走了。”乔筝绕过床尾,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卫夕颜眨了下眼,抬头,对上乔筝意味深长的目光。 乔筝冲着她挤眉弄眼,揶揄般地问:“怎么,看上了?” 卫夕颜嗔她一眼,轻声道:“不要乱说。我只是觉得,她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乔筝拉长调子“哦”了声,下一秒又一本正经地说:“你心脏病复发那天晚上,就是她恰好路过,在酒店门口给你做的初步诊断。到了医院之后,也是她跑前跑后,陪着你做各种检查,包括后面的手术治疗,也是她主刀给你做的。” 乔筝摩挲着下巴,总结出最后一个言论:“说起来,她还算是你的救命恩……” 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完,卫夕颜烟眉轻拢,慢声截断她的话语:“不是,我是说,在那天晚上之前。” 乔筝愣住了。 随即暧昧一笑,递给她一个‘我懂,我都懂’的眼神。 卫夕颜觉得她可能误会了,正要启唇解释什么,乔筝抖了下眉毛,丢下一句:“等着,姐去帮你打听打听,马上就回来。” 说完,转身就跑了个没影儿。 门被‘咔哒’一声合上,卫夕颜倚靠在枕头上,怔然几秒,而后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 医院走廊。 乔筝刚出门口,就迎面撞上一人。 女人被她撞的踉跄了下,外加周边没有可以扶住的东西,于是便扯住了乔筝的衣角。两个人一时都没站稳,随着一声巨响,二人齐齐栽倒下去,同锃光瓦亮的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乔筝压在女人身上,右手不小心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柔软乌润的长发散落下来,垂在对方的肩头,唇与唇相隔不过厘米之距。 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两人都怔愣住了,没太能反应过来。 掌心的触感软绵绵的,乔筝下意识捏了捏。 不等她明白过来手下抓的什么东西,一道柔媚地声音倏然在耳畔响起:“捏的舒|服吗?” 尾调像勾人的妖精,听的人骨头都酥了。 乔筝迷迷愣愣地回话:“舒、舒|服,好软。” 回答完,感觉到不对,立马一个激灵弹跳起来,结果被女人的长腿一绊,瞬间又跌了回去。 唇上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又软又甜,带一点玫瑰味的清香。 下一瞬,她被女人推开,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乔筝慌乱无措了几秒,尴尬的挠了挠头,正准备跟人家道歉,未料女人先声夺人,横眉冷眼的指着她:“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啊你。” 乔筝欲哭无泪,连连摆手,结结巴巴地急忙解释道:“不、不是的,这位小姐,你、你别误会啊,我不是故意的。” 女人咬牙切齿地冷哼一声,本来想再好好呛一呛这个‘登徒子’的,正巧这时,一名小护士匆匆忙忙的跑过来,喊她进手术室,于是女人只能作罢,似笑非笑的瞪了乔筝一眼,随后离开了。 乔筝自觉理亏,没敢多说什么。 女人经过自己身边时,余光不经意瞥到她胸牌上的名字:姜昕还是姜听? 仰头看了看头顶的天花板,叹出口气,心忖:一点小意外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起自己出门来的目的,转瞬将这件事抛诸脑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步往心外科走去。 * 半小时后。 乔筝回到病房,一副田地里的猹吃到了瓜的表情。 卫夕颜这会儿已经躺下了,正想合眼眯会儿,乔筝突然凑到她脸前,神秘兮兮地问道:“猜猜看,我帮你打听到了什么?” 卫夕颜伸出一根手指,将她脑袋推远一些,没什么兴趣的闭上了眼睛。 乔筝倒也不恼,自顾自的说起刚才从其他护士还有实习生嘴里打探到的情报:“盛似谨,女,35岁,江城医科大学毕业的博士高材生,心外科的副主任医师,同时还是附属医院大学里的教课老师,身高172cm,体重49kg,至于性格方面么…” 说到这儿,乔筝顿了下来。 久久没有等到后话,卫夕颜睁开眸子,轻轻地睇了她一眼。 乔筝假模假样的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接着往下说:“嘶,性格有点沉默寡言,冷漠无情,平常不怎么爱说话,走到哪儿都板着一张脸,整个人看起来冷冰冰的,因此还吓哭过好几个小朋友。其实说白了,她这个人吧,就属于那种清冷型的高岭之花,懂?” “当然啦,她除了性格冷了点,人难相处了点,其他方面都没什么问题,总体来说还是非常优秀的,尤其人还长得漂亮。” “起码比那个白煜闻强。” 提到白煜闻,卫夕颜眸光倏然暗淡几分,那晚做完手术之后,她又在重症监护室待了几天,今天上午刚转到普通病房,也不知道在这期间,白煜闻有没有再找过自己。 眼神在旁边的小桌上扫视一圈,没看到自己的包,于是便轻声问道:“筝筝,我手机呢?” 乔筝愣了愣,而后走到沙发前,打开卫夕颜的包,把手机从里面拿出来递给她。 乔筝:“要我帮你把床摇起来么?” 卫夕颜摆了下手,表示不用。 用指纹解锁屏幕,进入主界面,通知栏里瞬间跳出一堆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 所有未接全都来自于同一个人,就是她前女友白煜闻。 微信消息挺多,除却白煜闻的以外,还有几条是工作室助理发来的。 卫夕颜先给助理回了消息,随后指尖轻触,点进与白煜闻的对话框。 最新一条消息是前天发的,只有短短几个字:【颜颜,我们谈谈。】 再往上,就是几天前白煜闻给她发消息,说要回江城给她带惊喜及一些平常的聊天内容。 卫夕颜盯着聊天界面思索片刻,指腹按在键盘上,言简意赅地回:【好。】 对方很快回复过来:【今天中午行吗?正好还可以一起吃个便饭。】 卫夕颜垂眸,在心里默默算了下出院日期:【下周末吧,具体时间,到时候我再联系你。】 发过去后,页面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卫夕颜耐心等了几分钟,迟迟没等到白煜闻的答复,索性就没再管,关闭屏幕,将手机放到了旁侧的桌子上。 * 卫夕颜在医院住了十天,出院的时候,盛似谨给她开了几盒华法林、□□及一些利尿补钾的药物,嘱咐了一些术后的注意事项,并让她两周后再来医院复查。 离开医院大楼,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感觉整个胸腔都通畅不少。 今天天气不错,晴空万里,日头正好,暖融融的阳光透过枝叶倾洒下来,在地面投射出一片斑驳的光影。 卫夕颜头上戴了一顶浅色的渔夫帽,卫父卫母一左一右的将她护在中间,防止被人撞到。好友简星回帮忙提着行李,乔筝则是充当起了司机的角色,负责把这一大家子都安全送回去。 江医一附距离卫夕颜家也就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这会儿路上车辆不多,没多久便顺利抵达目的地。 进了家门,卫母为表感谢,特意留乔筝和简星回两人在这儿吃了午饭。 * 周日,早上七点。 厚重的窗帘遮挡住部分光线,盛似谨侧躺在床上,摸过床头叮叮铃铃的闹钟关闭,世界顿时安静了。 可没过两分钟,系统自带的手机铃声又紧跟着响起。 盛似谨稍蹙了下眉,被子盖过头顶,几秒后,从被窝里伸出一截藕臂,摸过手机随意划了下,而后附在耳边,慵懒的嗓音里带着几分初醒时的沙哑:“喂。”《 》 5、第 5 章 对面传来一道略显慈祥的女声:“盈盈啊,我是妈妈,今天医院里头忙不忙呀,你妹妹回来了,我跟你叔叔现在去机场接她。你那边要是不忙的话,就中午回家吃个饭,你好久都没有回家了呢。” 给她打电话的人是盛似谨的母亲丛楚萍。 昨天下午,北环三路那边发生了一起连环车祸,其中有几个心脏危重患者,盛似谨连续做了四台高强度手术,直到凌晨三点才回家,这会儿正困得要死。 听到母亲的话,她抬手掐了掐眉心,懒懒地应了声:“嗯,知道了。” 说完,挂断电话。 瞥眼右上角的时间,正好跳到七点十分,盛似谨搁下手机,拿起闹钟重新定了个时间,然后重新躺回被窝里,准备再小睡十分钟。 没过多久,闹铃再次响起,盛似谨睁开眼,爬起身来,掩嘴打了个哈欠,随后下床,穿着拖鞋去盥洗室刷牙洗漱。 到厨房煮了两个鸡蛋,热了杯牛奶,吃完回房换好衣服,乘坐电梯下楼。 盛似谨目前所居住的这套公寓是她大学毕业之后,自己攒钱买的,距离医院仅仅只隔了一条街,开车过去用不了五分钟。 但是早上车流量多,如果堵车的话,还不知道要等多久,于是盛似谨选择了步行。 抵达医院,时针正好指向八点整。 刚到办公室,她手下带的一名实习生匆匆忙忙跑过来:“不好了,盛医生,九号床病人今早突然胸闷气促,心悸咯血,做了心电图,显示窦性心动过缓,频发室性早搏,并伴有短阵室性心动过速,st—t显著改变,现在人处于休克中,刚被推进手术室。” 盛似谨闻言,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一个健步冲出门,紧急往手术室赶去:“通知病人家属了吗?” 续弦晨边跑边回她的话:“通知了,家属已经在手术室门外等着了。” 盛似谨点头,赶到手术室门外,家属立刻围上来:“医生,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爸。” “原本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呢,今天一早突然就不行了……” “医生啊,我求求你救救他,我不能失去我家老头子啊。” 病人的妻子和一双儿女扯着她的衣角,苦苦哀求。 盛似谨冷静地抽出自己的衣服,面无表情说道:“我先进去看看,请家属在门外耐心等候。” 话毕,对续弦晨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来处理这边的事,自己则大步进入了手术室。 在护士的帮衬下,换好手术衣,盛似谨走进手术间,面色沉沉的询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姜听将目前的情况大体概述了一遍,盛似谨了然,让护士拿着通知单去找家属签字。 戴上无菌手套,盛似谨立即指挥助手和室内其他医务人员,开始准备手术。 患者姓名:刘匀山。 性别:男。 年龄:六十八岁。 昨天傍晚刚查出病人心脏左心室部位有一块肿物存在,有明显不适症状,做了几项检查,结果到今天早上才出。 诊断结果显示的是心脏肿瘤,良性,只需要手术顺利切除即可。 常规正中开胸,切开心包,见到心尖区左心室面有肿物凸出。建立体外循环,主动脉根部插灌注针,左心房置引流管,阻断升主动脉,根部灌停搏液。【1】 心脏停博后,抬起心尖,切开肿瘤外膜,肿瘤大小6cmx6cmx7.5cm,盛似谨面容严肃,下刀极稳,待将肿瘤完全切除,取毛毡片间断缝合修补左心室缺损的内侧,再取心包补片连续缝合修补外侧,继而完成左心室的重建…【2】 重建左心室的过程中出了点意外,导致这场手术往后延迟了半个点。 两小时后,盛似谨从手术室出来,跟家属说明了一下患者情况及一些术后的注意事项,随后转身回办公室。 这台手术才刚做完,盛似谨连口水都没能来得及喝,就又被叫去了另一间手术室。 一整个上午都在手术室忙碌,直到中午十二点半,她才下班回家。 12点钟的时候,丛楚萍给她打了一通电话,她没接着,回到公寓后,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她想了想,给丛楚萍回了个电话,说刚下班,马上就回去。 丛楚萍简单应了声,叮嘱她路上开车小心,他们等她回来开饭。 切断通话,盛似谨洗了个手,换了身衣服,驱车往城东赶去。 到家时已经过了一点。 在玄关处换了鞋,还没直起身,一个人影突地扑过来:“姐,我想死你了。” 说着就要往她身上跳。 盛似谨嫌弃的皱了皱眉,面无表情地制止住她,声音冷得掉渣:“我刚从医院回来,不干净。” 宋允书撇了撇嘴,不满的嘟囔了声:“好嘛。” 丛楚萍擦着手从厨房出来,看到盛似谨,笑着道:“盈盈回来了,快去洗手吃饭。” 盛似谨应了声,径直走往洗手间。 宋允书早就习惯了盛似谨这幅冰冷淡漠的样子,两步跟过去,嬉笑着道:“姐,我跟你一起。” 洗完手出来,宋绍谦也正好下楼。 盛似谨颔首,礼貌地跟他打了声招呼:“宋叔。” 宋绍谦嗯声,走到主位那儿,沉声:“都坐下吧。” 在盛似谨十二岁那年,父亲因为赌|博,欠了一屁股的高利|贷,随后不知所踪。债主三番五次找上门,把家里所有能搬的东西都般空了,母亲找不到人,更无法忍受现在的生活,于是向法院提起了离婚诉讼。 离婚过程并不顺利,耗时两年之久,才成功摆脱这段婚姻。 恢复自由身之后,丛楚萍本打算一走了之,可看着还未成年的女儿,到底于心不忍,于是便带着她一起回了外婆家。 后来,丛楚萍再婚,嫁给了现在的丈夫宋绍谦,待婚后生活稳定下来,便一并把她也接来了宋家。 宋绍谦妻子早亡,留下一个女儿,年龄比盛似谨小了九岁,父亲二婚的时候,她才三岁,还不怎么记事,故而对此没什么感觉。 父亲和阿姨之间怎样不关她的事,但是她对阿姨带来的这个漂亮姐姐格外感兴趣,每天屁颠颠的跟在她身后,哪怕漂亮姐姐压根不搭理她,甚至对她冷冰冰的,她也很乐意黏着,赶都赶不走。 住在别人家里终究不如自己家自在,但盛似谨还要上学,外婆年纪大了,负担不起她的学费和生活开销,她只能依靠母亲生活。 好在她那时已经上了初中,申请了住校,平时吃住都在学校待着,只有周末的时候才会回宋家。 宋叔对她一直挺不错的,所以这么多年,盛似谨对宋家人没有太过排斥,当然也没有刻意讨好,始终都保持着一定距离。 毕竟,这不是自己真正的家。 等人都落座之后,阿姨将做好的饭菜一一端上桌。 宋允书是个话唠,将以前宋绍谦立下的‘食不言’的规矩当耳旁风,喋喋不休的说了很多演出时候的趣事。 饭桌上偶有笑声传出,一顿饭吃的很是融洽。 饭后,阿姨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擦洗,宋绍谦有工作要忙,去了楼上书房,宋允书则被经纪人一通电话喊了出去。 最后客厅里只剩下盛似谨母女二人。 丛楚萍拉着盛似谨走到沙发上坐下,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照片,语重心长道:“盈盈啊,你年纪也不小了,工作无论什么时候都做不完,也是时候该成家了。” “人家跟你同龄的女生,孩子都上初中了,有的连三胎都有了哦。” “你李阿姨前天给你物色了个优秀小伙,样貌没得挑,学历也高,你来看看中不中意撒。” 盛似谨手里被猝不及防的塞了一张照片,她嘴角不易察觉的抽动了下,目光落在男人那张俊秀的脸上,脑子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盛似谨不合时宜的走了下神,想起那天卫夕颜出院,她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目送他们离开时的情景。 不知道她现在身体状况怎么样了,恢复的好不好?回家之后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遵从医嘱,好好吃药? 丛楚萍不知女儿心中所想,见她盯着人家照片看,以为女儿对人家有点好感,便指着照片上的男人介绍道:“这个是你胡叔叔家的儿子,今年三十三了,比你小两岁,同样是博士毕业,上个月刚回来,听说前两天已经进自家公司任职了。” “这小伙子我之前见过,成熟稳重还懂礼貌,正好咱们家跟他们家有生意上的往来,你将来要是跟他在……” 盛似谨侧头,注视着母亲,轻声打断她的话:“妈,我喜欢女生。” 丛楚萍大脑宕机一瞬,有些发愣地看着女儿,唇角嗫嚅几下,终是没能说出话来。 客厅内霎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盛似谨挺直背脊,坐在沙发上,没有说话,给母亲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丛楚萍才叹息一声:“喜欢女生也好,毕竟现在国家都认可了,两个女孩子,也是可以结婚的嘛。”说到此处,她突然话锋一转:“但是盈盈啊,你李阿姨给你介绍的这个对象,总还是要见一面的,跟人家说说清楚,我也好跟老李有个交代。” 盛似谨看着母亲,沉默了几分钟,应下一句:“好。” 丛楚萍这会儿心里挺乱的,拿着手机,丢魂一般地往楼上走,也没跟盛似谨说具体的见面时间。 母亲上楼后,盛似谨没有久留,拿了车钥匙就出门了。 下午又是忙忙碌碌的做手术,开会议,跟其他医生一起讨论心脏方面的各种疑难杂症,还有教学、科研等方面的一堆事。 傍晚六点,丛楚萍打来电话,说跟对方约好了时间,择日不如撞日,就安排在今天晚上,顺便给她发来一串数字号码。 盛似谨没有跟对方吃饭的打算,下班后给对方发了一条消息,约在了东环二路的一家咖啡厅见面。 * 今天周末,卫夕颜出院后,在家静养了几天,觉得好的差不多了,就准备周一回去工作。 下午三点钟,卫夕颜接到白煜闻的电话,说想跟她好好谈谈,卫夕颜正好也想跟她做一个彻底的了断,为自己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画上一个句号,没有过多思考便答应下来。 白煜闻挑的地方在东环二路的某家西餐厅里,两人汇合之后,卫夕颜没进去,转而进了与之隔着两家店面的咖啡厅里。 白煜闻愣了一愣,快步追上去:“颜颜。” 卫夕颜轻巧避开她的触碰,径直走进咖啡厅里:“饭就不吃了,就在这儿聊吧。” 白煜闻看着她面容温和却又带着一些疏离的样子,妥协似的坐到了靠窗的位置上。 这家咖啡厅是乔筝开的,名叫七里香,但她今天有事不在,所以招待她们的是店里的员工。 托乔筝的福,苏止跟卫夕颜也是老熟人了,知道她不喝咖啡,于是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白煜闻则点了一杯卡布奇诺。 日坠西山,烟霞满天。 白煜闻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垂眸,像是在组织语言措辞。 “颜颜,关于那天晚上……” “你和她在一起多久了?” 两个人同时开口,白煜闻怔了下,卫夕颜直勾勾的看着她,明明眼神很温和,也没什么压迫感,但还是让白煜闻感觉周围凉飕飕的,身上立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两人僵持片刻,白煜闻低下头,选择了实话实说:“差不多有一年半了。” 也就是说,她们刚谈没多久,白煜闻就劈|腿找了别人,脚踩两条船。 可怜她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前几天才发现。 卫夕颜轻扯了下唇,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时钟不知不觉指向七点,门口处传来细微的说话声,随即一对男女并肩走来。 几乎是一瞬间,卫夕颜就认出了那个身穿衬衫黑裤的高挑女人。 与此同时,盛似谨也注意到了她。《 》 6、第 6 章 两个人相□□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盛似谨走到最里面的空位坐下,苏止抱着咖啡单过来,指了指桌上的二维码:“您好二位,请问点点什么,扫描这个二维码,可以直接点单,另外还可以领取五元的现金红包哦。” 盛似谨礼貌颔首,从包里拿出手机就要扫码。 男人极是斯文的笑了笑,抬手阻止住她:“怎么能让女士买单呢,我来就好。” 盛似谨不留情面,直截了当的道:“不必了,一杯咖啡我还是点的起的。” 扫码点单付款一气呵成,完全没给男人表现机会。 苏止面带微笑,站在一边默默看着。 男人瞥了她一眼,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握拳咳嗽声,他没选择扫码,直接对苏止道:“麻烦给我来杯蓝山吧,谢谢。” “好的,二位请稍等。”苏止转身往咖啡台走去。 男人扶了扶带着镜链的眼镜框,伸出手,神色如常道:“盛小姐是吧,你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盛似谨抬手,礼貌性的搭了一下。 男人面带微笑,正了正领带,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请先容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胡帅,今年32周岁,毕业于y国卡尔斯顿经济大学,博士学位,目前工作于自家万盛集团,担任总经理一职,薪资年入百万,当然,这只是基本工资,加上股份和年底分红会只多不少。” “在北四环那边有两套复式公寓,东郊区有一套独栋别墅,全部属于个人名下资产。” “等我们将来结婚以后,你想住哪边都可以。” “我听丛阿姨说,你是个外科医生,经常忙的不见人影,连家都很少回。干这一行太累了,等我们结完婚,你把这份工作辞了,在家当个富闲太太,偶尔跟朋友逛逛街,吃个下午茶什么的,等明年有了孩子,你就在家相夫教子,总比上班轻松。” 胡帅自认自己条件非常优秀,绝对算得上是豪门圈子里的佼佼者,长得帅,文化高,家底还丰厚,没有哪个女人能够拒绝。 尤其,他还听说这位盛小姐是丛阿姨结婚之后从自己老家那边带过来的,在宋家顶多占个大小姐的名头,实际上就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压根算不上豪门圈子里的人。 这么一想,胡帅心里更加自信了,笃定不出三秒,盛似谨就会答应跟他交往。 盛似谨垂眼,用汤匙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漂亮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选的座位离卫夕颜那桌不远,就在左后方,盛似谨无意偷听,但有些话还是断断续续的传进了耳朵里。 卫夕颜虽说跟白煜闻谈了两年多的时间,可见面的次数五根手指都能数的过来。 除了白煜闻刚追到卫夕颜的头一个月,两个人能经常一起吃饭、逛街之外,余下的时光白煜闻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飞。 她是飞行员,航司任务重,没有办法时时刻刻跟卫夕颜黏在一起,所以两人平常只能靠电话视频和微信聊天来维系这段感情。 卫夕颜目光直视着白煜闻,面色很平静,声音如往常般轻柔,细听却又觉得透着几分疏淡:“确定关系之后,我们平时一起吃饭、逛街还有看电影的花销费用,基本上都是aa,所以不存在什么财产方面的分割问题。目前居住的这套房子是年初你买下来的,你只付了个首付,贷款都是我帮你还的,加上利息一共是一万三,你把钱打到我原来的账户上就可以。我刚搬过来的时候,没带多少东西,等你哪天有空,我过去收拾一下,尽快搬出来,或者,现在也可以,越快越好。” 说完,卫夕颜从包里拿出一枚钥匙,推到白煜闻面前。 白煜闻没接,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她,唇瓣蠕动几下,嗓音干涩地问道:“颜颜,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是真挺喜欢你的。” 卫夕颜觉得可笑,似自嘲又似讥讽般的翘了翘唇角。 喜欢? 如果真的喜欢,她就不会在和她确定关系没多久后劈|腿他人了。 如果真的喜欢,她就不会在和情人翻云覆雨的时候说出那样的话了。 如果这就是她口中所谓的喜欢,那未免,也太廉价了! 想起那晚自己亲眼目睹的画面,卫夕颜心里一阵恶寒,强行压下想要干呕的感觉,端起旁边的杯子,抿口水,润了润唇。 她没回答白煜闻的话,微瞌眼,片晌将视线转向窗外,音若鸿毛:“倘若没有别的事,以后,就别再见了。” 头顶的灯光折射下来,落在她侧脸上,腮凝新荔,玉骨冰肌,衬得本就温白的面容更加柔和了几分。 卫夕颜无疑是好看的,五官虽说不上精致,但也属于小家碧玉型,身上那股柔弱又不失高贵的书卷气质,更是独一份。哪怕是扔在人山人海的人潮里,也能一眼辨认出来。 白煜闻起初追求她,就是被她这张脸和身上的气质所吸引住的。 所以在明知她身体不好,甚至连生命时长都不能保证的情况下,仍旧选择了和她交往。 即便不能走到最后,有过这样一个可人的女朋友,也算值得了。 白煜闻盯着她的侧脸微微出神,喉咙哽了哽,不太甘心道:“一定要这样吗?” 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握紧成拳:“我知道,这件事是我的错,是我混账,一时犯了糊涂,但是颜颜,我们好歹谈了两年,即便做不成恋人,那做朋友也还是可以的吧。” 卫夕颜轻摇了下头,没有再跟她继续说下去的心思。 反正该说的都说完了,她起身:“就这样吧,以后你走你的阳关路,我过我的独木桥,互不干涉,互不打扰,如此,便好。” “另外,记得把钱还上。” 盛似谨这边。 胡帅等了会儿,没等到盛似谨的回答,忍不住抬起头看她,却发现,她正半低着头,秀白的玉颈微微折出一道纤细的弧线,指尖轻点着桌角,不知在思索什么。 胡帅喝了口咖啡,喊了她一声:“盛小姐。” 盛似谨挽了下嘴角,语气慢吞吞的:“结婚?” 胡帅闻声,脸上立马露出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可下一秒,就听盛似谨道:“你想的太远了。” 胡帅愣了愣,手指顺着镜链捋了一圈:“确实,你要是不想太早结婚的话,那我们就先交往一段时间,等你什么时候做好准备了,我再带你回家见…” ‘我爸妈’三个字还没说完,盛似谨面无表情的打断他:“胡少,你误会了。” 索性一次性把话说开:“我对男人没兴趣,我喜欢女孩子。今天这顿咖啡,就当是我请你了。” 话罢,微颔了颔首,不给他反应时间,提包离开。 卫夕颜这边,白煜闻还在苦苦纠缠。 不动声色的避开她伸过来的手,卫夕颜烟眉轻拢,声线微冷:“白小姐,请自重。” 白煜闻见她是铁了心要跟自己分手,眸子一沉,转瞬便换了一副面孔:“呵,行,卫夕颜,你一定要做这么绝是吧。你以为你是谁啊,长得好看不是你狂妄的资本,整天一副病病殃殃,半死不活的样子,谈了两年,手都不让拉,你装什么贞节烈女啊。人家医生都断言你活不了太长时间,多则六七年,少则一两年。”话到此处,她顿了半秒,继而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当然,也有可能你哪天病情发作,一个不小心,就死手术台上了呢。” 她比卫夕颜要高一点,此刻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双手抱臂,冷嘲热讽,将其贬低地一无是处。 卫夕颜顿时脸色煞白,白煜闻的话像一柄利刃,分毫不差的捅进她心脏处,硬生生搅出一个窟窿来,疼的她鲜血淋漓。 还没好利索的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卫夕颜从未想到,她喜欢了两年的恋人,背后竟然是这幅模样。 一腔真心,到头来,终究是错付了。 恰在这时,一道清凉地女声穿|插进来:“哪个医生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话音刚落,门口处就冲进来一个人影,乔筝气呼呼地走到白煜闻跟前,伸手推了她一下:“草,白煜闻你他妈的胡言乱语什么呢,有本事你再给老娘说一遍。” “你说谁病秧子,说谁半死不活呢,你自己出|轨在先,脚踏两只船,你还有理了是吧。” “颜颜都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自个儿倒先凑上来了,说出这样的话,你良心不痛吗?谁给你的脸啊?保养的这么厚,都能糊城墙了!” 乔筝护犊子似的把卫夕颜拉到自己身后,咬牙切齿的对着白煜闻就是一通骂。 白煜闻被推了个趔趄,扶住桌子站稳,店里还有两桌来喝咖啡的其他客人,一边围观这场好戏,一边小声的窃窃私语。 乔筝不似卫夕颜那样温柔善良好说话,即便是无理也能给你辩三分,更别说有理了。 单是逮着她出|轨这一条,她就能给你骂上三天三夜。 白煜闻惹不起她,抬手拨了拨头发,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灰溜溜的出门去了。 乔筝冲着她的背影挥了挥拳头,放话道:“滚远一点,以后别让老娘再看到你,否则,一定打的你满地找牙。” “你还好吧?”盛似谨问苏止要了杯温水,递到卫夕颜手里。 卫夕颜摇头,接过水杯,小声道了句谢。 盛似谨没说话,抬脚出了咖啡厅。 白煜闻走远之后,乔筝回头,将她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颜颜,你没事吧,她有没有伤到你?” 卫夕颜拍了下她的胳膊,轻声道:“我没事,筝筝。” 乔筝不放心,拉着她坐到旁边的空位上,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她的脸色,生怕再发生和上次一样的情况。 卫夕颜无奈,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真的没事,不要担心。” 乔筝盯着她看了足足有两分钟,确定她除了脸色白一点之外,没有其他症状,这才放心了一点。 “你俩怎么会在这儿?是她约你出来的吗?除了那段话她还有没有说别的?”乔筝身体后靠,翘起二郎腿,直接来了个三连问。 她外出办事回来,还没进门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仿佛在争执什么。 走进一看,这不正是她的好朋友和她那位渣女前任白煜闻么。 没等想明白大晚上的她俩怎么会在这儿,就听到白煜闻开始冷嘲热讽的诋毁卫夕颜。 一字一句,句句扎心。 她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于是,就有了后来发生的那一幕。 卫夕颜也没隐瞒她,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遍。 乔筝冷嗤一声:“呵,她这是不想跟你分手,所以恼羞成怒了。” 深吸口气,乍然间想起来什么似的,目光环视一圈,问:“哎,刚刚盛医生是不是也在这儿呢?她人呢?” 盛似谨样貌出挑,哪怕只是瞥一眼,也能记得清清楚楚。 只不过她刚才光顾着怼白煜闻,顾着关心卫夕颜的身体状况,一时给忽略了,这会儿才将将想起。 卫夕颜点头应了声,言简意赅道:“走了。” 话落,她口中已经走了的人折而复返,手里拿了一个听诊器。 两步走到卫夕颜跟前,握着探头,一脸严肃的征询卫夕颜的意见:“刚看你脸色很白,怕你身体不适,我就去借了个听诊器过来,打算给你听一下心音,可以吗?” 不等卫夕颜拒绝,乔筝先一步替她回答道:“可以,当然可以,麻烦盛医生了。” 听心音需要露出前|胸部位,在这里显然不适合。 正好咖啡厅最里侧有个用布帘挡着的vip位置,乔筝二话不说,就把两人带了进去。 将卫夕颜按躺在沙发上后,直起腰出去,顺带帮她们拉好了帘子。 卫夕颜面上有点尴尬,盛似谨看出来了,没打算回避,淡淡直言道:“不要忌讳行医。” 卫夕颜闭了下眼,深深吸口气,手伸到背后,将拉链拉下一部分,露出需要听诊的位置。 盛似谨面色如常,单膝跪到地面上,将探头放到她心前区,极是专业地将二尖瓣、肺动脉瓣、主动脉瓣等五个区听了一遍。 听完,盛似谨站起身:“除了心跳快一点,其他没什么问题。” 卫夕颜面上有几分不自在,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道了谢,正襟危坐在了沙发上。 心脏加速跳动,手心也冒出了几许细汗,掌间黏糊糊的,不怎么舒服。 盛似谨放下听诊器,坐到她对面,看着她状若思考了几秒,随即双手交叉,声线清凌地问道:“要不要和我结婚?”《 》 7、第 7 章 “要不要和我结婚。” 卫夕颜准备拿纸巾的手一顿,闻言愣住了,旋而漂亮的瞳仁中露出几分茫然,不解中带着几许以为自己听错话的小心:“你说,什么?” 盛似谨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抽了纸巾递给她,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平静,淡道:“我妈催的急,正好缺一个结婚对象。” 卫夕颜稍微歪了下头,想到什么,启唇:“那刚才那个男人……” 剩下的话她没说全,盛似谨应该懂她的意思。 果然,没过半秒,盛似谨就接话说:“我妈找人介绍的,但我不喜欢男人。” 卫夕颜震惊,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空气中有片刻间的安静。 虽说现今国家已经通过了同性恋法,并陆陆续续出台了很多相关法律,但从社会角度看,总体上还是以异性恋为主的。 沉默片晌,卫夕颜看向在对面坐着的女人,试探着出声:“那你,喜欢女孩子?” 盛似谨坦然的嗯声,大大方方承认了。 卫夕颜盯着她看几秒,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略微咬了咬下唇,有些想不明白:“那,为什么是我呢?” 盛似谨指尖交错,在桌面上轻敲了两下,藏在镜片后的黑眸深如漩涡,音调仍旧很淡:“没有为什么,逢场作戏而已。” 她交叠起双手,语速缓慢:“再说,你不是已经分手了,现在是自由身,结婚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遇到这种事情,我猜,你心里应该很不好受吧,难道,你就不想小小地报复一下吗?” 卫夕颜颤了颤眼睫,面上似有松动。 盛似谨微微一笑,再接再厉:“我觉得我长得也还不错吧,懂礼貌,知进退,稳重大气,洁身自好,无任何不良嗜好,最主要的,我还是个医生,平时你身体有什么问题,能帮你及时查看。若是我们结了婚,你就是医生家属,不管是你还是你家里人,到我们医院看病,不止就诊流程便利,还有优惠政策,可以省不少钱。” 卫夕颜神情微动,看着对面的女人,脸色有些复杂。 之前住院的时候,乔筝不是跟她说盛似谨这个人性格不好,寡言少语,冷漠无情,无论对谁都冷冰冰的,面瘫脸,难接近,是医院里公认的高岭之花吗? 现在又是哪种情况? 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通,莫名其妙的提出结婚还不算,甚至还,自我推销起来了? 难不成这人有两副面孔,那这反差,有点大啊。 卫夕颜仔细端量着盛似谨的脸庞,心忖,她说自己长得不错,算是很谦虚了。 长发一丝不苟的绾在脑后,露出精致的眉眼,额头饱满,五官立体,皮肤又白又透,气质冷冽,自带气场,这哪里是不错,简直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美得不可方物。 和白煜闻比起来,盛似谨的确更胜一筹。 卫夕颜低眸沉思,她虽然跟白煜闻分手了,但好歹是真心喜欢过的,两年的感情,哪儿那么容易说放弃就放弃,肯定是需要一段时间来疗伤的。 盛似谨说是逢场作戏,可以后的事儿,谁能说的准呢。 卫夕颜冷静思考着,乍然间,脑海里浮出一段画面,不怎么清晰,且消散地很快,她没来得及抓住,但直觉跟盛似谨有关。 想起那日在病房里见到盛似谨的第一眼,她顿时挺直了脊背,温言道:“对了,盛医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盛似谨颔首,礼貌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觉得你看起来有点面熟,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说完觉得有些轻浮,连忙补充道:“我不是要跟你搭讪的意思,我是说真的,除去在星海酒店门口和在医院里,更早之前,我觉得,我好像曾见过你。” 盛似谨眼底掠过一抹诧异,抬眼看她:“是吗?” 卫夕颜轻轻蹙起眉头,不太确定地说:“是的吧?在我记忆当中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但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我记不清了,印象很模糊。” 闻此言,盛似谨面上不动声色,没做任何反应,转瞬将话题又拐回到了原先的问题上:“所以,和我结婚,你愿不愿意?”顿了顿,紧跟着添补一句:“形式婚姻,一年为期,当我欠你一次。” 形式婚姻的言外之意就是领证不办婚礼,或者只办婚礼不领证,偶尔应付一下父母和朋友,其他什么都不用做。 卫夕颜仍在犹豫,盛似谨不想逼她,默然两秒,正想说‘你要不愿意,也不勉强’,卫夕颜却是点了头,轻声落下一字:“好。” 说完,连她自己都愣了下。 但说出去的话不好收回,卫夕颜睫羽一颤,低眸,拿起纸巾擦拭自己汗湿的掌心。 盛似谨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原本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那我明天打印一份协议出来,然后发给你看一下。正好明天周一,没问题的话,就顺便把证领了。”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调出微信二维码:“先加个微信吧。” 卫夕颜的包在外面,她起身出去,拿了手机回来,对着盛似谨的二维码扫了一下,两人加上了好友。 这时,不知是谁的肚子发出一道小小的抗议声。 盛似谨挑了下眉:“没吃晚饭?” 卫夕颜俏脸一红,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盛似谨轻笑声,起身:“那走吧,正好我也没吃,我请你。” 卫夕颜立时道:“我请你吧,就当是谢谢你那次救了我。” 盛似谨没说话,掀开帘子,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 乔筝坐在帘子外面的椅子上,贴过去的耳朵还没及时收回,看到她们出来,立马摆手,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听到,无辜的眨了眨眸,那眼神看起来既清澈又愚蠢。 卫夕颜懒得拆穿她,把肩上的挎包往上提了提:“筝筝,我们现在打算出去吃饭,你要不要一起?” 乔筝登时睁圆了眼睛,手都快要摆出残影来:“不了不了,我吃过了,店里还有点事没做完。你们两个去吧,祝二位用餐愉快,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言毕,一溜烟跑去了前台,站在电脑前,摸摸键盘,动动鼠标,低着头假装忙碌。 卫夕颜:“……” 盛似谨:“……”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卫夕颜无语的叹息声,抬腿往门口走:“那筝筝,我们就先走了。” 乔筝挥挥手,及其敷衍的嗯了两声。 盛似谨对乔筝点了下头,跟着卫夕颜一并出去。 可就在这时,乔筝喊住她,意味深长地挤弄着眉眼道:“盛医生,我家颜颜就拜托你了,记得吃完饭把她安全送回家哦。” 尾音拖长了调子,颇有几分调侃意味。 盛似谨跟个老干部似的,一本正经的应下:“好的。” 月色朦胧,星辰几遍。 马路上车来车往,川流不息,时不时的响起几道鸣笛声。 出了咖啡厅,盛似谨和卫夕颜并肩走在马路内侧,看了眼周围的店面,盛似谨低声询问:“想吃什么?” 卫夕颜没什么忌口,轻声回:“我都可以。” 念及卫夕颜心脏不好,盛似谨斟酌几秒,选了一家中餐店。 两人走进去,扫了一圈店内的环境。 干净,整洁,设计新颖,风格独特,总体呈古风式。 檀木桌,软沙发,分别摆置于走廊两侧,圆柱上方悬挂着几盏红色的灯笼,墙上壁画细腻,装饰精美。走廊尽头的屏风账里,有个女人薄纱遮面,正在行云流水的弹奏古筝曲,看起来很有古代时的传统韵味。 服务员夹着餐单将两人引到里座,把菜单放到客人面前,微微弯腰,人美声甜的介绍着店内的特色美食。 盛似谨耐心听完,最后点了两道招牌菜,糖醋排骨,土豆炖牛腩,还有一个鳕鱼豆腐汤。 点完抬起头,问坐在对面的女人:“你看这些可以吗?” 卫夕颜点头,礼貌微笑:“你决定就好。” 二人本就吃不多少,两菜一汤,完全够了,点的多了也是浪费。 确定好菜品,盛似谨又要了两杯橙汁,特意嘱咐要常温的。 “好的,二位美女请稍等。”服务员应声退下。 店内生意不错,一眼望去,几乎满座,所以菜上的比平时要慢一点。 放在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盛似谨拿出来看眼,是丛楚萍打过来的。 她没避讳卫夕颜,指腹划开接听键:“喂,妈。”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盛似谨简短应了几个字,很快便结束了这段不到五秒的通话。 手机倒扣在桌面上,盛似谨看着卫夕颜,无比坦诚道:“我妈打过来的,问我相亲的事。” 卫夕颜:“?” 她一脸懵然。 盛似谨这是,在向她,解释? 心里莫名涌上一丝奇妙的怪异感。 卫夕颜尴尬不失礼貌的点了下头,垂下眼帘,将刚才在咖啡厅里的所有画面都在脑海内复刻了一遍。 越想越觉得好似有哪里不对。 没过几分钟,服务员将果汁呈上,知晓她们是店内新来的食客,便送了一道饭前甜品,顺带‘忽悠着’盛似谨办了张会员卡。 “我不吃甜食。”盛似谨往前推了推甜品盘,并给出一个恰当理由。 卫夕颜看了眼草莓蛋糕,复又抬首注视着盛似谨,像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盛似谨不明所以,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卫夕颜眼神复杂,斟酌半晌,开口:“盛医生,我,能再问你个问题么?” 盛似谨端起果汁抿了口:“请问。” 卫夕颜面颊微红,带了几分为难,有点难以启齿的样子:“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自恋,但我还是想提前问个清楚,你目前对我的感觉是怎样的呢?不会是,喜欢我吧?”《 》 8、第 8 章 话一出口,未等盛似谨作出什么反应,她自己差点咬到舌头,尴尬的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恰巧这时,服务员送餐上来,摆盘的空档暂时缓解了卫夕颜的羞窘。 盛似谨不动声色的转了转手中的杯子,喉间似是溢出一声轻笑,她挑了下眉梢,不答反道:“为什么这么问?” 卫夕颜脑袋都快要低到桌子上,踟蹰几秒,小声开口:“刚才你说,你家里催得紧,缺一个结婚对象,所以提出了要和我结婚的话,可是,刚刚跟你相亲的人是个男的,你转头跟一个女人领证结婚,你家里会怎么想?” 盛似谨没回答她上一个问题,四两拨千斤道:“只要我能结婚,对象是男是女都无所谓,我妈没那么古板的。” 远在家中看电视的丛楚萍突然打了个喷嚏。 卫夕颜讶然,心想,现在的父母都这么开明了吗? 想当初她跟白煜闻在一起的时候,她爸妈可是反对了好久。说她这种恋爱观是畸形的,是不被大众所认可的,更是不被社会所接受的,让她迷途知返,不要任性。 那时候的同性婚姻法还在起草中,所以两个女孩子相恋交往,在他们眼里就是错误的。何况,她父母都是大学老师,一辈子教书育人,从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她乍然丢出这么一个“重磅炸|弹”,他们怎么可能接受的了? 母亲五次三番的找她劝说,甚至还请了一堆亲戚朋友过来跟她讲道理,她自己当时也不知道中了什么迷魂汤,就非白煜闻不可,立场很坚定,谁说都不管用。 父母没辙,眼睁睁看着她在这条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愁的茶饭不思,夜不能眠。 后来,有个亲戚给他们二老出了个主意。 两口子觉得不妥,犹犹豫豫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他们给卫夕颜找了个对象,但是一开始没有告诉她是去相亲,只说是一个朋友的儿子来这边旅游,学校近期挺忙的,有好几个会要开,没空招待,所以让她帮忙带着逛一逛,尽一下地主之谊。 卫夕颜对父母向来孝顺,除了在白煜闻这件事上,她很坚决之外,其他的要求她基本不会拒绝。闻言,也没多想,直接就应了下来。 结果到了地方才知道,这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父母朋友的儿子,而是父母给她找的相亲对象! 恰巧,那天白煜闻也在那家餐厅吃饭,撞见她跟男人相亲,当即就不乐意了,两人之间产生了一点误会,卫夕颜急火攻心,旧病复发,险些没能抢救回来。 苏醒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找白煜闻,她可以不追究父母欺骗她的事,也不再奢望能得到家人的祝福,只要别再想方设法的劝说她回归什么正途,别再插手她和白煜闻之间的感情,她还是会跟以前一样,做他们眼里懂事孝顺的乖乖女。 不然的话,她宁可死在手术台上,也不愿意听从他们的安排,非得要找个男的过一辈子。 最后,卫父卫母没有办法,只能点头同意。 现在想想,她当初为了一个白煜闻,不惜以命相逼的样子,可真愚蠢。 一顿饭吃到九点多,盛似谨借口上卫生间的功夫,直接去前台把账结了。 卫夕颜知晓后,什么都没说,只是用自己那双干净又清澈的眼睛对她发起控诉。 盛似谨装作没看见,语气淡淡地说了句让她下次请,卫夕颜这才作罢。 两人出了餐厅,散步一般的走到停车场那儿,盛似谨以乔筝的交代为由,坚持要送卫夕颜回家。 卫夕颜推拒不过,只得应下。 街边霓虹微闪,树叶沙沙,夜幕深沉的像一抹化不开的浓雾,空气闷热的要命,乌云聚堆,天边月亮早已不知所踪,隐隐有要下雨的征兆。 抵达卫夕颜家已是十点多,瓢泼大雨顷刻覆下,阻挡住了卫夕颜下车的脚步。 卫夕颜家住东环九路四区,这里是个老城区了,楼房破旧,位置比较偏僻,道路又窄又不好走,车开不进去,就只能停在巷子口处。 巷口的灯光明明灭灭,昏暗不堪,垃圾桶边放着几个歪七扭八的塑料袋,烂掉的菜叶和剩饭丢的到处都是,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恶臭味,还有苍蝇在上面飞转。 盛似谨启动雨刷器,让卫夕颜在车上等着,她自己下车,抬腿往后面走。 打开后备箱,拿出一把折叠伞撑在头顶,挪步走到副驾驶那儿,打开车门,将手递了过去。 卫夕颜犹豫一会儿,把手搭上去,跟着她一步一步往巷子里面走。 大雨如注,噼里啪啦的声音落在伞面上,顺势流淌下来,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的小水洼。 卫夕颜身体底子不好,只是走这么一小段路,脸色便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唇瓣轻轻抖了两下,冷的浑身打颤。 盛似谨不动声色地把伞往对方那边倾斜了一点,单手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盖在卫夕颜身上。 卫夕颜正要婉拒,盛似谨目视着前方的旧院子,低声说:“到了。” 卫夕颜轻抿了下唇,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承下她的好意,小声说了句:“谢谢。” 盛似谨颔首,本来平淡的声音被猛烈而来地劲风吹散几许,以温柔的语调飘进了卫夕颜的耳朵里:“起风了,外面冷,赶紧进去吧,回家煮碗姜汤喝,别感冒了,明天上午我过来接你。” 卫夕颜蠕动了下嘴角,原是想问问她要不要去家里坐坐,可看着这狂风大雨,外加不见丝毫光亮的夜空,怕回家的路不好走,再耽误了她,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点头应了声:“好。”想了想,又轻声叮嘱了一句:“那,路上小心。” 言讫,卫夕颜推开门,迈步走进了院子中。 院门开了又合,盛似谨撑着伞,在门口站了两秒,等到大门彻底关闭,她才踩着被雨水冲刷地湿漉漉的地面,一步步往巷子口走去。 这边。 卫夕颜刚进家门,就看到卫母岑秀芳支着伞急匆匆地走出来,母女二人在门口险些撞个正着。 “妈?”卫夕颜拉住岑秀芳的胳膊,见她一脸着急,便疑惑问:“您这是要去哪儿?” 岑秀芳看到女儿安然无恙的回来,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当然是去找你呀。” 收起刚刚撑开的伞,赶忙把女儿拉进屋里坐下,握着她的冰凉的手给她取暖:“你这孩子,怎么回来这么晚?知不知道妈妈有多担心?还有,你手机怎么关机了呀,妈妈给你打电话打不通,还以为你……” 后半截话她没说出口,只是眼眶倏尔红了起来。 卫夕颜既心疼又愧疚,倾身抱了母亲一下,柔声道:“我没事,妈。对不起啊,让您担心了。” 拍了拍母亲的肩膀,安抚两句,而后从包里拿出手机,这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竟自动关机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岑秀芳修剪完阳台上的花枝,准备去厨房做晩饭。 卫夕颜正好从卧室出来,说要出去一趟,晚饭可能不回来吃。 她身体才好没几天,岑秀芳不放心,便多嘴问了一句:“去哪儿啊颜颜。” 卫夕颜没有隐瞒,如实回答:“去见白煜闻。” 岑秀芳闻言,心头一紧:“见她做什么?” 卫夕颜走到玄关处换好鞋,垂眸思考一瞬:“有些话需要跟她说清楚。等爸回来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岑秀芳沉默几许,点了点头:“好,到了地方跟她好好谈,能和平分手最好,谈完就早点回来,有事给妈妈打电话。” 卫夕颜简单应了句,拿起挂在架子上的包,推门出去。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教训,岑秀芳不敢再过多干涉女儿的感情事,只能默默祈祷着二人好聚好散,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卫世昌学校里有事,今晚回不来,岑秀芳一个人吃的晚饭。 等收拾完,时间还早,便在沙发上看起了书。 一边看书一边等女儿回家。 墙上的挂钟分秒必争的走过,窗外又突然下起了大雨,而卫夕颜还没有回来,岑秀芳几通电话打过去,对方却是关机状态,她瞬间慌了神,换好衣服打算出去找人。 没成想,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女儿回来,心里一块大石落下,松快了几分。 花了几秒时间,岑秀芳平复好担忧慌乱的心绪,抬手摸了摸女儿的脑袋。 注意到卫夕颜身上披的黑色外套,她皱了下眉,问:“是她送你回来的?” 这个她,指的明显是白煜闻。 卫夕颜怔了下,摇头:“不是。” 回答完母亲的话,她偏头咳嗽两声,眸中瞬时沁出些许清泪。 岑秀芳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但看着女儿苍白如玉的脸色,怕她身体再有什么闪失,走到饮水机前倒了杯温水递给她,然后转头去了厨房。 卫夕颜喝完水,待身体暖和了一些,脱下外套,跟岑秀芳说了一声,提步去浴室洗澡。 不多时,岑秀芳端着一碗姜汤出来,卫夕颜也刚好吹干了头发。 岑秀芳把汤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来,颜颜,喝点姜汤,驱驱寒气。” 卫夕颜放下吹风机,温软地笑了一下:“谢谢妈。” 岑秀芳也跟着笑了一下,看着她一口一口的把姜汤喝完,收了碗去厨房洗净。 擦干手出来,岑秀芳觑着女儿渐渐红润起来的面色,沉默片晌,异常小心地开口:“颜颜,你跟她谈的怎么样啊?”《 》 9、第 9 章 卫夕颜扯了个抱枕抱在怀里,想起自己提分手时,白煜闻那副心有不甘到后来羞恼成怒的样子,默然两秒,轻声道:“都讲清楚了。” 意思是彻底分手了,从今往后,二人之间再无关联。 岑秀芳拿抹布擦了擦茶几边上的脏污,闻言,点了点头:“讲清楚就好。颜颜,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爱情以外,还有亲情与友情。你心里要是难受,就跟爸爸妈妈或者是筝筝她们说一说,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 “这个不行,那咱就换一个,反正你还年轻,不着急,慢慢来。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记住,在我们心里,你永远都是爸爸妈妈的心肝宝贝,我们永远都会是你最强大的后盾。” 听到母亲的安慰,卫夕颜落寞的心情好转几分,她弯了弯嘴角,眸光柔润:“嗯,我知道,谢谢妈妈。” 岑秀芳抽了张纸巾擦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傻孩子,跟妈妈还说什么谢,我跟你爸年纪大了,也不奢望别的,只盼望你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就足够了。” 卫夕颜放下抱枕,孩子似的凑近岑秀芳怀里蹭了蹭,声音轻若未闻:“我会的。” 母女二人又讲了几句体己话,在得知父亲今晚不回来住时,卫夕颜软言软语地撒娇,成功和母亲挤进了一个屋里。 夜深人静,约莫十一点钟左右,窗外雨势才逐渐小了下来,倾盆大雨转变成细细密密地雨丝在空中交互缠绵。 入睡之前,卫夕颜手机收到一条消息。 是盛似谨发过来的。 内容只有简略地三个字:【到家了】。 卫夕颜指腹按在键盘上,回复:【好的】。 想了想,又添一句:【谢谢你送我回来。早些休息】。 盛似谨没回。 卫夕颜盯着聊天界面看了两秒,视线随之转移到对方的头像框上。 盛似谨的头像是一片垂坠的瑰丽夕阳,晚风推动暮云,朝两边散去,橘红色的光辉与天空交相辉映,在边际形成一幅美丽壮观的奇景。 鬼使神差点进这人的朋友圈,内容倒也不多,但大都是一些手术案例和治疗方案,以及对各类心脏疾病方面的讲解与科普。 连续翻了几条,都没有寻到半点个人私生活的痕迹。 卫夕颜盘腿坐在床上,看着盛似谨朋友圈里的内容,若有所思了两秒,心忖道:这个微信该不会是她的工作号吧? 刚这么想着,最上方一个红点跳出来。 刷新屏幕,盛似谨发布了一条新的动态。 文案只有一句话: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配图是一个女人穿着一身黑衣,头戴贝雷帽,长发披肩,右手撑伞,步履轻盈的走在人迹罕见小巷里的手绘临摹。 卫夕颜盯着照片看了一秒,顺手给她点了个赞。 岑秀芳清理完浴室出来,卫夕颜立马搁下手机,侧身旋进妈妈怀里,道了声晚安后,闭上了眼睛。 没多久,便跌进了香甜的睡梦中。 * 华庭公寓。 盛似谨洗完澡,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宽大的白色浴衣包裹住她玲珑有致的身材曲线,纤柳细腰,肌肤若雪,眉骨高,鼻梁挺,唇色淡,下颌尖,五官立体优越,骨相一绝,万分标准的东方美人。 走到沙发前,躬腰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指纹解锁,点进微信页面,看到“发现”那里多出一个红色的‘1’,盛似谨浅淡的眉眼弯了一弯,唇角上翘,勾出一个很轻的笑来。 刚才最新发的那条动态设置了部分可见,所以,她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给她点的赞。 原本这句文案后边还有一句话,只不过盛似谨只发了一半。 完整版的文案应当是: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铁马是你,冰河,也是你。 * 次日。 清晨时分,太阳缓缓从地平线上升起,驱散了城市的黑暗,霎时霞光蔓延,云海翻腾,日如新星,普照千里。 墙上的挂钟在一顿早餐中慢慢游走到了八点。 搁置在手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细小的微信提示音在这空旷安静的餐厅内响起,显得格外清晰。 卫夕颜喝完最后一口粥,拿起看了眼,是盛似谨发来的消息。 盛医生:【我到了】 卫夕颜抽了张纸巾擦嘴,指腹按在屏幕上:【好,我这就出来】 回复完消息,卫夕颜站起身,帮母亲收拾了桌面,随后知会了声,回房间换好衣服,拿了身份证和户口本往门外走。 出了院门,隔着一段距离,就看到巷口处的盛似谨单手抱胸站在车前,长腿半屈,头微微低着,右手拿着手机,似是在回复消息。 暖融融的阳光自她背后斜落而下,映衬出她清冷深邃的五官线条,柔和的日光并未能遮掩住她周身冷冰冰的气场,仿若拒人于千里,漠然又薄情,以至于旁边路过的行人见了她都会下意识的绕路走,唯恐被她身上的冷然气息所波及到。 卫夕颜慢步走至她跟前,礼貌出声:“盛医生。” 盛似谨抬起头,看到她,轻抿的唇角徐徐绽开一抹弧度,但很快又收敛了回去,她点了点头,轻启朱唇:“卫小姐,早上好。” 卫夕颜颔首,微微笑着,客套又疏淡地回了一句:“早。” 盛似谨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半是解释道:“医院的消息。” 话罢,不等卫夕颜说什么,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对卫夕颜做了个手势:“请。” 卫夕颜柔声道谢,抬腿坐到车上。 关上车门,盛似谨绕到主驾驶坐好,待她系好安全带,发动引擎,朝着目的地驶去。 车子开上高速公路,盛似谨伸手,在座椅中间的位置拿过一个牛皮纸袋递给卫夕颜:“这是结婚协议书,你看一下,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在上面签个字,若有疑问或者不妥之处,我们再商量。” “好。”卫夕颜简短应了声,接过牛皮纸袋,拿出里面的协议书,低头,一目十行的看起来。 抵达目的地,卫夕颜刚好把所有内容一一看完。 盛似谨将车停到民政局门口边的一个空位上,熄了火,侧头问旁边的人:“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吗?” 卫夕颜秀眉轻蹙,咬了下唇角,纤纤玉手指向协议书的第三项条款上:“财产分割这一块,是不是有些不太合理?” “我们只是协议婚姻,而且还是有期限的,在婚姻存续之内,我只需要在你家人和朋友面前扮演好妻子的角色就可以,其他也没什么需要我做的。等一年之后,我们离婚,介时我就能分走你一半的财产,你不觉得亏吗?” 盛似谨目光落在她手指的那个地方,只瞥了一眼,就说:“亏倒是算不上,你也知道,我是做医生的,还是在心外科,做手术的时候不仅要承担各种各样的风险,还要防止家属闹事,若是遇到一些蛮横无理的人,说不定连命都要搭进去。一年到头,拼死拼活地也挣不了多少。” 说到此,她语调一顿,指节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继而才接着说:“而且,我的家庭关系有些复杂,我妈妈是二婚,继父是寰球企业的董事长,下面有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我跟他们相处的还算可以。只是家族体系庞大,人数众多,逢年过节的,免不了会有些交集,你要跟我一起应付这些人,怎么算,都是你吃亏了呢?” “况且,我用这些身外之物买你一年的婚姻,等将来我们分开,你要是遇到中意的人,想要再结婚的话,那可就是二婚了,这些也算不上什么,就当是给你的,嗯……”盛似谨想了个词:“名誉损失费了。” 卫夕颜有被她的理由给说服到,沉默了两秒,便没再从这件事上纠结。 再次将手中的协议翻看了一遍,最后添了一个附加条款。 那就是:如非必要,在未经对方允许的情况下,不得擅自与对方产生任何肢体关系。 盛似谨没有异议,从衣服口袋里抽了支笔,加上这一条款。 签完字,协议双方各执一份,各自收好之后,两人下了车,肩并肩走进民政局。 二十分钟后,卫夕颜和盛似谨一前一后出来,一人手里多了个小红本。 迎着暖阳,卫夕颜垂首,看着手上的结婚证,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她这就等于是,结婚了? “我今天请了假,你要去哪儿?我送你?”盛似谨看了眼手上的腕表,时针恰好指向十点。 话音落地,卫夕颜包里不合时宜地传出一阵手机铃声。《 》 10、第 10 章 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号码,尾号是0521,跟前女友的尾号0520倒是挺像的,妥妥地情侣号码。 卫夕颜心里有了猜测,指腹划过接听键,将手机放在耳畔。 她没说话,对方也没先开口,听筒里安静地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没过几秒,对面传来一句短促又娇柔地哼声,紧接着,电话被人挂断,耳边只剩嘟嘟嘟地忙音。 卫夕颜拿开手机,通知栏里跳出来一条信息。 指尖戳进微信里,在通讯录那一栏,有一个添加好友的请求。 卫夕颜默然几秒,点了通过。 系统很快弹出一条消息:您已成功添加了“闻雨听风”,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对方头像是一张两人合照,其中一个是白煜闻,另一个是谁,不言而喻。 两人倒是没做什么亲密性的举动,只是宛若多年好友那般,在一起并肩站着。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过这两人在酒店里做过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卫夕颜看到照片的那瞬间,也只会以为她们是处了很多年的朋友。 可惜,现实却并非如此。 这微信头像有些刺眼,白煜闻那晚说的话如同魔咒一般骤然在耳旁响起,一字一句,句句难听。卫夕颜脸色发白,一颗心像是被人揉烂了踩碎了,又狠心残忍地往里撒了把盐,疼的她直不起腰来。 盛似谨的问话没有得到回答,她往前迈了一步,看到卫夕颜苍白的脸色,眉心拢了拢:“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卫夕颜攥紧手机,深深吸了口气,细长的睫毛颤抖着垂下,半瞌着眼缓了几秒,面上扯出一抹笑容:“没事,我们走吧。” 她瞳眸湿润,眼角泛红,整个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活像只被欺负了的小白兔,让人忍不住心生爱怜。 既然她不肯说,盛似谨也没多问,探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白色锦帕,递给她,指了指她眼周的位置,道:“擦一下吧。” 卫夕颜一愣,接过手帕,不好意思的小声道了句:“谢谢。” 轻微拭了下眼角,卫夕颜借用手机屏幕整理好仪容,捏着帕子不敢看她,声音比方才听着又小了几分:“这个,等我洗好再还你吧。” 盛似谨耳力好,外加两人挨得近,闻言轻笑了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转头往停车的方向走去。 那声轻笑宛若一根羽毛,轻轻缓缓地飘在卫夕颜耳际,惹的她登时便红了脸。 感觉自己好像被笑话了呢。 卫夕颜暗暗想着,略微懊恼的揉了揉眉,叹息声,抬脚跟上盛似谨的步伐。 上了车,盛似谨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去哪儿?我送你?” 恰巧这时,卫夕颜手机响了下。 “闻雨听风”发来一条消息:【请问是卫小姐吗?】 【我是肖姗,方便见一面吗?】 【有些事,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 卫夕颜垂目,看着对方发来的文字,思索了半秒,回:【可以】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倘若她猜测没错的话,这个肖姗应当是已经搬进白煜闻当初买的那所房子里了。 闻雨听风:【翠湖公寓】 果不其然,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正是白煜闻年初购置的那套房产。 当时白煜闻买这套房子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来着:郊区环境好,风景优美,安静,不吵闹,离地铁站近,出行方便。 现在想想,还真是有点讽刺。 卫夕颜垂眼,指尖在键盘上敲打:【就在那儿见吧,正好我有些东西需要收拾。】 同肖姗约好时间,卫夕颜偏头,跟盛似谨报出一个地址,并事先声明,说要去前女友家,收拾自己的行李。 “才刚领完证,就到我发挥作用的时候了。”盛似谨听完,忽而说了这么一句,语气认真又严肃。 卫夕颜以为她不愿意,垂目想了想,说:“抱歉,是我思虑不周。你要是忙的话,我可以自己过去。” 盛似谨轻抿下唇,发动引擎上路:“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作为你的新婚妻子,不论去哪儿,我都可以奉陪。既然是去前任那儿收拾东西,那正好,收拾完直接送去我那儿,之后就不用再折腾了。” 卫夕颜愣住,似是紧张般的吸了口气:“啊?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同居?” 盛似谨点头,一本正经道:“我们现在是领了证的合法妻妻,受法律保护的,住在一起应当很合理吧。况且,有时候我妈会过来查岗,要是察觉出什么端倪来,岂不是就都露馅了?” 卫夕颜从小到大,还没怎么跟人一起住过,即使是白煜闻,也只跟她共同住过一晚。而且那次夜里她接到一个重要电话,凌晨十二点就爬起身走了,直到次日早上六点才回来。 现下,要她跟一个女人同吃同住,朝夕相伴,她还真不适应。尤其,这个女人还是个只跟她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盛似谨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内心活动,淡淡言道:“别紧张,我工作比较忙,时间太晚的话一般就在医院住下了,可能十天半个月我们都碰不到一次。” “当然,即使不忙的时候,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没有经过你允许,我不会做任何逾矩的事,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说完,盛似谨想了想,接着又补充一句:“我是正经人。” 卫夕颜被她这句话莫名逗笑,神情放松少许,唇畔勾勒出一道细浅的笑弧。 约莫开了一个小时后,两人抵达翠湖公寓。 卫夕颜没让盛似谨下车,只身走进公寓大楼,来到601号房,抬手敲了敲门。 第一遍,无人应答。 卫夕颜耐心等了两分钟,继而屈指敲了第二次。 不多会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个齐肩短发的女人映入眼帘,身上穿着一件红色吊带,长度堪堪遮过大|腿,发丝湿润,看样子像是刚洗过澡。 联想到先前在电话里听到的声音,以及被迅速挂断的通话,卫夕颜思维发散,不难想象,在她跟盛似谨开车过来的这段路程里,她们都做了些什么。 胃里涌起一阵恶寒,心口处隐有不适,卫夕颜眸底掠过一丝嘲讽,转瞬即逝。 肖姗手扶在门框上,看到她,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温软的笑来,夹着声跟她打招呼:“颜姐姐你来了。”《 》 11、第 11 章 刚才聊天的时候还叫的是卫小姐呢,这会儿见了面就直接喊姐姐了? 卫夕颜颦眉,压下心底的不适感,淡语道:“别这么叫我,我们不熟。” 肖姗倒是不介意她如此疏淡的态度,伸手就想要过去拉她。 卫夕颜眉心蹙了下,不动声色的避开。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下一秒,这人就径直跌坐在了地上。 一声娇呼引出房内的人,白煜闻快步走过来,将肖姗从地上扶起:“怎么了?” 肖姗泪眼楚楚,抬首看了看卫夕颜,轻轻推开白煜闻的怀抱,红唇扯出一丝笑意,垂下眼帘,故作坚强道:“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跟卫小姐没有关系。” 说完,还揉了揉胳膊,刻意往白煜闻身后躲了一步。 肖姗皮肤白,稍微碰一碰就有红印留下,刚刚摔的那一下,很快便让她的肌肤泛起一片红。 白煜闻看眼肖姗的右臂上侧,皱了皱眉,冷声质问站在门口的人:“夕颜,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推人?” 卫夕颜觉得好笑,从她站在这间房的门口开始,不过才短短一分钟的时间,两个人话都没说两句,她怎么会推她? 卫夕颜真是被这对渣女贱女气的没脾气了,连解释都懒得,只想赶紧收拾好自己的行李,转身走人:“麻烦让一下,我是来拿我的东西的,没工夫在这儿陪你们演戏。” 言讫,卫夕颜抬脚往卧室走。 白煜闻横出一条手臂拦住她,眼含嘲弄:“推了人都不用道歉的吗?你爸妈就是这么教你的?一点礼貌都没有了?” 一句话,让卫夕颜的脸色彻底冷下来:“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摔倒的。” 白煜闻不信,存了心要刁难她:“你骗谁呢?地面这么平,如果不是你,姗姗能无缘无故地自己摔倒?” 卫夕颜闭了下眼,再一次对自己看人的眼光产生了怀疑。 站在一旁的肖姗见状,拉了拉白煜闻的衣袖:“白姐姐,这件事真的跟卫小姐没有关系,都是我的错,你别怪她。” “这几日我看你闷闷不乐,所以就把卫小姐喊了过来,想要跟她解释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谁知道,卫小姐来了之后……” 后面的话肖姗没说全,目光闪躲了一下,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缩着肩膀,似是有万千委屈藏匿心底,却又无法宣之于口。 她轻轻吸了下鼻子,继续替卫夕颜解释:“总之,都是我不对,你别为难卫小姐。” 肖姗长了一张娃娃脸,黑发及肩,一双杏眼水灵灵的,泪光朦胧,欲说还休,扮起柔弱来,倒挺像那么回事儿。 白煜闻瞧着心疼,赶忙将人揽进怀里,轻声安抚:“别怕,有我在,她不敢拿你怎么样。” 拍了拍肖姗的肩,白煜闻抬头,看向卫夕颜,声音冷如冬日的雪,刺骨生寒:“卫夕颜,我知道,我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让你心里不舒服了,但是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姗姗是无辜的,你别针对她。” “况且,昨天不是你说的要跟我彻底了断吗?甚至连朋友都没得做,现在又是闹哪样?” 她身高占有优势,此刻睥睨着卫夕颜,语气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脸上似笑非笑,出口的话混的不行:“怎么?你这是觉得自己命贱,没人要了?找不到下家了?所以想起我来了?想要跟我复合?” 卫夕颜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听过这一番话,饶是再好的教养也抵挡不了她眼底爆发出来的愤怒。 她双拳紧握,咬着牙根,正想跟她好好理论一下,突然,一只冷凉的柔荑包裹住她的手,声音如同山上的雪莲,沁凉入腑:“谁说她没人要?” 盛似谨牵住卫夕颜的手,镜片后的冷眸凛冽如霜,睨向二人的视线如同看着两只蝼蚁,一种强大的压迫感侵袭而来,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稀薄了几分。 盛似谨气场过于强大,肖姗看了她一眼,很快又低下头,不由自主地往白煜闻身后躲了躲。 白煜闻刚才的嚣张气焰顿时削减下去,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双手,脸色霎时沉下来:“你是谁?” 盛似谨单手插|兜,面容如常,淡淡启唇,吐出几个字:“我是她妻子。” 白煜闻皱了下眉,重复了一遍她说的话:“妻子?”随即目光转到卫夕颜身上,语气里带着些难以置信的复杂:“你结婚了?” 卫夕颜没有否认,和盛似谨十指交扣,不带任何情绪地嗯了声,仿佛跟她多说一个字都懒得。 原本卫夕颜还想着两个人至少谈了那么长时间,多少是有些感情在的,即便结局并不美好,但好聚好散,维持住最后的体面,也算是为这段感情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可既然白煜闻不领情,非要撕破脸的话,那她也没必要再维持什么所谓的体面,任由她欺辱自己。 白煜闻对盛似谨说的话半信半疑,她打量着卫夕颜的面部表情,想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盛似谨似是有洞察人心的能力,一眼便看穿她内心的想法,垂眸,不动声色的勾了下唇,而后从包里拿出结婚证,用实际行动直接翻给她看。 白煜闻看着扉页上的红色钢印,以及两人的登记信息,脸色变化异彩纷呈,很是精彩。 卫夕颜没管白煜闻什么反应,偏头对盛似谨道:“我东西不多,收拾完我们就走。 盛似谨状若亲昵地捏了捏她指尖,眉眼含笑,语调温柔:“嗯,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卫夕颜点了点头,提步朝卧室门口走去。 这一次,白煜闻没再拦她。 卧室门大敞四开,卫夕颜在客厅三人的注视下,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地装到行李箱里。 她是两个月前才搬过来的,所以东西不多,除了几件衣服之外,就是一些零儿八碎的必需用品。 没几分钟,卫夕颜就全部收拾妥当,她提着行李出来,一步一步走到盛似谨身边,然后仰头说道:“都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等一下。”盛似谨一手接过行李箱,一手牵住卫夕颜,冷淡的眸光再次转到白煜闻身上:“白小姐,我记得我妻子跟我说过,当初购置这套房子的时候,你只交了个首付,后面的房贷和利息都是我妻子帮忙还的,现在你们分手了,她也不在这儿住,不如今天就一并还了吧,免得日后你再忘了。” 白煜闻听言,眯了下眼睛:“她连这个都跟你说了?” 盛似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莞尔一笑:“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白煜闻平静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缝,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好,好,真好啊,好一个你们之间没有秘密。”她仿佛被这句话气到了,转眼看向卫夕颜,笑容讥讽道:“原本我对你还挺愧疚的,想着虽然分手了,但情分还在,多给你一些补偿,也不枉我们相爱一场。没想到你转头就找好了下家,连婚都结了,依照你这个速度来看,别不是还在我们恋爱期间,你就和她勾搭到一起了吧?!” “这么看,你比我也强不到哪儿去啊,咱俩半斤……” 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盛似谨冷声打断:“白小姐,谨言慎行。” 白煜闻深吸口气,压下心底突如其来的愤怒感,转身走到沙发前,拿起手机,给卫夕颜转账过去。 卫夕颜手机响了一下,来信是白煜闻发来的转账信息。 点击收款,随后拉黑删除一条龙。 事情办完,卫夕颜一秒钟也不想多呆,挽着盛似谨的胳膊转身离开。 白煜闻气的面庞狰狞,对着二人相携离开的背影大吼:“卫夕颜,你别后悔!” * 走进电梯,卫夕颜收回自己的手,还没开口,就听到盛似谨低声说:“对不起。” 卫夕颜神色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对不起什么?” 盛似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万分正经地解释道:“刚才没有经过你的允许,擅自牵了你的手。” 卫夕颜后知后觉,脸颊漫上一股热气,连带耳尖都红了几分。 她蜷缩了下手指,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没关系。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要不是你及时上来,还不知道要跟她们耗多久,钱也不一定会要的这么顺利。” 说完,卫夕颜侧了侧头,很认真地对她说了声:“谢谢你,盛医生。” 盛似谨抬起手,看了眼腕表,唇角含着几许不易让人察觉的笑意,她先是纠正了一下卫夕颜的称呼:“叫盛医生显得太生疏了,喊我名字就好。”继而接着道:“快十一点半了,你要真想谢我的话,不如中午一起吃个饭?” 卫夕颜展颜笑了一笑,轻声道:“正有此意。我请你,算是谢谢你这次的帮忙。” 盛似谨挑了下眉头,眸底隐隐藏了几分戏谑:“你要道谢的就只有这一次吗?” 卫夕颜咬唇,想起上次在医院乔筝跟她说过的‘救命之恩’,垂眼细思几秒,说:“那,你目前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或者是需要我帮忙的吗?” 盛似谨原本只是想逗弄她一下,见她神情如此认真,便沉思般地想了半分钟,随即摇头:“暂时没有。先欠着吧,等我以后想到了,再问你要。” 卫夕颜自是没有异议,点头应好。《 》 12、第 12 章 烈日炎炎,阳光煦暖,聒噪的蝉鸣卷在热浪里,扯着长声叫个不停。 中午十一点半,正值下班高峰期,盛似谨将车开出翠湖,缓缓驶入沥青色的马路上。 离开郊区后,直往市中心开去。 车厢安静,针落可闻。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盛似谨用余光瞟了卫夕颜几次,见她情绪似乎是不太好,唇瓣轻抿了下,随手点开车载音乐,甜蜜动听的旋律立马在耳边响起。 —洁白的婚纱,手捧着鲜花,美丽得像童话。 —想起那年初夏,我为你牵挂,在一起就犯傻 —ohmylove,咱们结婚吧 —好想和你拥有一个家 —这一生最美的梦啊 —有你陪伴我同闯天涯 —ohmylove,咱们结婚吧 —我会用一生去爱你的 离开郊区之后,卫夕颜心情确实不怎么好。两年的感情,说断就断,说不心痛惋惜那是假的。 但经过刚才的那件事,卫夕颜更多是觉得自己识人不清,没能及时发现白煜闻的丑恶嘴脸,白白浪费了两年的大好青春。 听到前方传出来的音乐声,卫夕颜神思收回,表情略显诧异,她偏了偏头,问:“你平时竟然喜欢听这种歌曲吗?” 前面红灯,盛似谨踩下刹车,语气淡淡地否认:“不是。” “那你?”卫夕颜好奇,微微歪了下脑袋。 盛似谨面色不改:“上次有个朋友结婚,用我的车去接的亲。” 卫夕颜摆正姿态,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即笑道:“我还以为这是你平常听的呢。” 盛似谨眉梢微扬:“为什么会这么想?” 卫夕颜似有若无的唔了声:“因为,你本身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听音乐的人。” 盛似谨翘了下嘴角,顺着她的话题继续问下去:“那在你眼里,我像是哪种人?” 卫夕颜斟酌了一下措辞,缓声道:“正经严肃,成熟稳重,芝兰其馨,不苟言笑。” 盛似谨听完她的评价,挽唇:“照你这么一说,看来我在你心里的印象还算不错。” 盛似谨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坠落凡间的仙子,清冷淡漠,难以接近,给人一种很强的距离感。而笑起来的时候,就如同冰雪消融,□□风,令天地都失了色。 卫夕颜稍稍晃了下神,不由多看她两眼,转即弯了弯嘴角,由衷夸赞道:“你笑起来很好看。” 盛似谨抬手推了推镜框,反问:“是吗?” 卫夕颜简短应声,很肯定地给她回了一个字:“是。” 盛似谨唇边弧度加深几分,她双手握着方向盘,在前方路口拐了个弯,沉默半秒,将话题拉回到原来的轨道上:“你呢?平时喜欢听音乐吗?或者说,有没有其他的兴趣爱好?” 卫夕颜闻言,撩了下从耳畔散落下来的栗色卷发,表情很是认真地想了想:“音乐不怎么听,除了画画之外,闲暇时间也就在家看看书,偶尔跟朋友们聚一聚,逛逛街什么的。” 盛似谨点点头,嘴角弧度不变:“巧了,我也是,喜欢看书。” 一路聊下来,盛似谨和卫夕颜对彼此的性格喜好都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午餐是在一家粤菜馆吃的,两人饭量都不大,只一人点了一道清炒小菜和一碗面粉。吃完后,直接开车回了华庭。 华庭公寓地处闹市区,人流量虽大,但四通八达,环境极好,是文娱设施、商酒服化集于一体的商业中心。 整片小区一共有十八栋楼,楼层一梯两户,相互为邻,盛似谨住在b栋一单元的最顶端。 将车停进地下车库,盛似谨按下钥匙,后备箱自动启开,卫夕颜下车,拿出里面的行李。 两人乘坐电梯上楼。 几秒后,‘叮’地一声,电梯停在二十一层。 盛似谨用指纹解了锁,请卫夕颜进门。 门内,瓷白地砖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纤尘不染,暖融融地阳光洒落进来,在地面上反射出一道光影。 卫夕颜站在门口处犹豫了一下,旋即温声询问:“需要换鞋吗?” 盛似谨这个人有点小洁癖,不管是在医院办公的地方还是在家里的各个角落,别说头发丝了,连一丁点灰尘都看不到。 外加她工作忙,家里基本没人会来,所以,根本没有准备客用拖鞋。 不过,如果是卫夕颜的话,那就另当别论。 盛似谨拉开鞋柜,从里面拿出一双卡通版女士拖鞋。 卫夕颜礼貌性地颔首,脱掉高跟,换上拖鞋,换完之后,竟觉得意外合脚,并且踩着很舒服。 她眼里浮现出一丝讶然。 盛似谨瞥见,语气懒散,漫不经心道:“之前有次逛商场时,路过日常生活用品区的时候,看这双鞋挺好看,就随便买了一双,截止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穿过。” 卫夕颜眨了下眼,温温笑道:“那这么说,我是第一个穿这双鞋的人了。” 盛似谨淡淡嗯声:“你要不嫌弃,以后就用这双做你的家居拖鞋。” 卫夕颜轻抿了下唇,想到以后要跟盛似谨一起住在这里,也就没推辞,温言应声道:“谢谢,我很喜欢这双鞋。” 抬步踏进客厅,打眼望去,房子面积还挺大,差不多有一百二、三十平。 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一间书房另加四扇全景落地窗。 装修风格偏冷色系,多以黑灰为主,南北通透,采光极好,晚上的时候,甚至还能看到整座城市的华丽夜景。 盛似谨带卫夕颜简单参观了一番,随后推开其中一间房,嗓音清冷道:“以后你就住这间,被褥被套都是新的,才换过,是干净的。” “衣柜里有两套新被,放在最上方,下面是空的,没有别的多余的东西,你可以放心使用。” 卫夕颜走进房间,将行李箱立在衣柜前,目光逡巡了一圈,发现里面除了一张床,一个小型床头柜,一个衣柜及一个露天阳台之外,再无其它。 没有自带的浴室和洗漱间。 她轻微抿了下唇,启齿问:“卫生间在哪儿?” 盛似谨抬手,指了指旁边:“那边。” 推开卫生间的门,最里侧是淋浴和厕所,另外还有一个按摩型的小型浴缸,外面是盥洗台,用来洗漱的地方。 旁边的移动置物架上有一套牙杯牙刷,毛巾、洗手液、香皂等一些保洁用品都摆放的整整齐齐,一眼看过去,明净又整洁。 看完卫生间,盛似谨推开阳台的门,领着卫夕颜坐到外面的单人沙发上。 黑色的遮阳伞撑在头顶上方,挡住部分刺眼的光线,沙发中间有个方形的桃木红桌,上面放着一本医学书,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有一杯已经凉透的咖啡。 阳台上摆放的东西不多,除去这一套桌椅以外,旁边还有一个坐躺两用的吊椅床,再往前探,那一片都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随意一眼看过去,总会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盛似谨身行端正地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雪白的柔荑搭在旁侧扶手上,目眺远方:“在这个位置,不仅能看到对面的大厦高楼,还能一览全城的风景。没事的时候,你可以来这儿坐坐,每到夜晚降临的时候,都能看到这座城与白天完全不同的景色。” 说完,她沉默三秒,又轻声补充了一句:“很好看。” 卫夕颜抬眉,看了看对面的商业楼,复而低眸,注视着底下的车水马龙,轻笑了下,道:“之前就听人说过,华庭公寓地处闹市区,绿化优美,环境舒适,在顶楼还能俯瞰到整个江城的璀璨美景,是很多明星富人都会选择的好住处。现下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迫不及待想看一看咱们这座城市的夜景了呢。” 盛似谨单手将翻开的医书合上,压住,声音清透:“那晚上没事的话,你可以过来欣赏欣赏。” 卫夕颜合唇笑了笑,轻柔的风穿堂而过,里面裹挟着她温润的语调:“这里的房价应该不便宜吧?” 盛似谨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在沙发扶手上,漫不经心地回道:“还行吧,一万四一平。” 卫夕颜瞳孔睁大,嘴巴微张,险些没能维持住脸上的表情。 她交握起双手,掌心出了点细汗,深深吸了口气,垂眸,开始思索起在这儿住的话,一个月要付多少房租的问题。 毕竟,她和盛似谨不是真正的妻妻关系,没办法这么心安理得的占人家便宜。 卫夕颜摩挲了下手指,抿唇轻咳一声,一边斟词酌句的组织措辞,一边想着该怎么跟盛似谨议这个价:“那个,盛……” 盛似谨将她的面部变化尽收眼底,在她启唇的同时也紧跟着开口:“你会做饭吗?” 卫夕颜愣了一下,回:“会一点。” 盛似谨点头,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我厨艺不怎么好,可能以后做饭的事,就得麻烦你了。” 卫夕颜应声:“好。” 盛似谨看了她一眼,随即眼皮下落,伸手拿过电脑放在膝盖上,面容严肃,侧颜冷峻,气场比之刚才下降了两度,感觉周围都凉飕飕的。一瞬间的功夫,她仿佛又恢复到了先前那副难以接近,高不可攀的模样。 卫夕颜偏头,感受到她身上的气场变化,涌到嘴边的话顿时忘了个干净,只剩呆愣。 好在,这种冰冷的气场并没有持续多久。 不过五六秒的时间,盛似谨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是医院那边打过来的,说是有个病人突发急症,需要做手术,而手术难度又大,家属不放心让普通主治来做,指名要让她来主刀…… 盛似谨简短应了两句,挂断电话起身,脚底生风地往室内走。 走到玄关处,她骤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张房卡递给卫夕颜:“指纹等我晚点回来帮你录,晚上下班时间不定,不用等我吃饭。” 说完,不待卫夕颜回应,盛似谨拉开门,转瞬消失在了门口处。 卫夕颜攥着房卡怔了几秒,随即叹声气,揉了下眉角,转步往次卧走。 打开行李箱,把所有衣服都分门别类地挂进衣柜里,放好洗漱用品和一些化妆品之类的东西,拿上扫把,将客厅打扫了一遍。 然后是次卧和卫生间。 盛似谨的卧室她没踏足,毕竟是私人领域,在未经过人家准许的情况下,擅自进入,不太礼貌。 屋子里很干净,打扫完时间也还很早。 卫夕颜简单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窗外日头半落,她下楼搭地铁去了一趟画室,等再出来时天已经黑透了。 包里的手机传来一阵铃响,卫夕颜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简星回。 划开接听键,手机附到耳边:“喂,星回。”《 》 13、第 13 章 日渐西沉,余晖浅落。 路边嘈杂,人声混着汽车鸣笛声时不时地在耳旁擦过,将手机那边简星回的声音弱化了许多:“颜颜,晚上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叫上筝筝一起。 难得今天三个人都有空闲,上次卫夕颜住院的时候就想着找机会跟朋友们小聚一下,此时听到简星回的话,便不假思索的答应了下来。 简星回从学校出来,拉开车门上车:“你现在在哪儿,我过去接你?” 卫夕颜身姿秀拔地站在昏黄路灯下,看着前面源源不断的车流和来来往往的行人,简短答道:“我在画室。” “好,等我四十分钟,很快就到。”简星回应了声,按下启动键,发动引擎上路。 挂断电话,卫夕颜垂眼想了想,指腹划着通话记录,找到母亲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铃声响了十几秒才被人接起,卫夕颜跟母亲说晚上不回去了,跟星回她们约好了一起吃晚饭,让她和爸爸不用等她。 夜幕融融,弯月似钩,点点繁星如一颗颗晶亮的钻石,散布在天幕各处。 凉凉地微风柔柔拂过,掀起卫夕颜的裙摆一角,很快又蹁跹落下。 没过多久,一辆白色的奥迪a3缓缓停在路边。 车窗降下,一张白净温雅地面庞从里面探出来,简星回未语先笑,抬起手跟卫夕颜打招呼,声音和润:“颜颜。” 卫夕颜闻声,偏了下头,看到简星回,两步走过去,轻声道:“星回,来啦。” 简星回点头嗯声,朝着右侧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上车。 卫夕颜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一边扣安全带一边问:“你跟筝筝说了吗?” 简星回手搭上方向盘:“说了,她说要自己开车过去,让我们直接在味思阁汇合。” 卫夕颜点头轻应:“好。” 车内安静片刻,简星回在前方的分岔路口打了个弯,关心问:“你身体怎么样了?好点没有?” 卫夕颜笑:“已经没事了。” 简星回点了下头:“没事就好,看你住了一次院,人都清瘦不少,待会儿一定要多吃点,我买单。” 卫夕颜浅声附和:“说的是,那我一会儿可得好好看看,什么贵要什么,结账的时候你可别打退堂鼓就行。” “放心吧,哪怕你把店里所有食材都吃空了,我也付得起这个账。” 两个人一路说说笑笑的抵达了目的地。 约莫七点半左右。 简星回和卫夕颜前脚刚到,后脚乔筝也停好车走过来。 三人在门口打了个照面,随后一同迈进厅内。 味思阁是一家海鲜自助餐厅,乔筝跟老板相熟,专门给她们在这儿留了一个包厢,乔筝三人时不时地就会来这里小聚一次。 进了包厢,服务员适时将点餐平板递上。 乔筝清楚卫夕颜和简星回的口味与喜好,没有多问,指腹在平板上划拉几下,直接下了单。 点完餐,乔筝双手托腮,眨着星星眼问坐在旁边的人:“怎么样啊?” 卫夕颜一头雾水:“什么怎么样?” 乔筝舔舔唇,啧了声:“就你跟盛医生啊。你俩昨晚不是一块吃饭去了吗?相处如何?她人是不是真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性子高冷,不近人情啊?” 卫夕颜笑了笑,摇头否认:“不是,她没有你说的那么不近人情,难以相处。” 乔筝来了兴致:“哦?那展开说说?” 在昨天之前,卫夕颜也曾以为盛似谨是那种冷贵薄凉,高高在上,凛冽孤傲,极难相处之人,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可是经过昨晚和今天的接触发现,她本人并非乔筝打听到的那样,不言苟笑,冷漠无情。 卫夕颜抿了下唇,沉思片晌,轻声开口:“平易近人,落落有礼,感觉是很沉稳的一个人。” 只是表面看起来冷淡,实则内心很柔软。 这是卫夕颜对盛似谨的最新印象。 乔筝拉长尾调,意味深长的“哦~”了声。 接着抖了下眉梢,挪动屁股,往卫夕颜那边靠近了一点,眼神里的戏谑丝毫不加掩饰:“听你这意思,是觉得盛医生人很好喽。展开讲讲,昨天晚上,你们一块出去吃饭都聊了些什么?有没有什么进展?”说到这里,乔筝状若想起什么,续言道:“我记得,昨晚还下了一场大雨来着,你怎么回的家?是不是她送你回去的?” 跟盛似谨已经领证的事卫夕颜没打算隐瞒她们,端起桌子上的水抿了口,在乔筝揶揄的眼神中,以及简星回平静的注视下,轻语道:“我结婚了。” 平地一声惊雷,炸的在座两位好友都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 乔筝更是拍桌跳了起来:“雾草雾草雾草,尊嘟假嘟?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简星回比乔筝要淡定一点,侧头睨了她一眼,转即又把目光落到卫夕颜身上,浅色眸子里带着些许疑问。 这时,服务员推着小车进来,将各种各样的食材一一端上桌。 卫夕颜伸手,下了几只龙虾入锅:“今天。” 乔筝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卫夕颜淡笑,重申了一遍刚才说的话:“今天领的证,跟盛医生。” 乔筝深吸口气,重新坐下,花几分钟时间理了理分外凌乱的思绪,逐渐接受了好友已婚的事实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满满的担忧:“不是,颜颜,你俩这才认识多久啊,你了解她嘛?虽然盛医生长的是很好看,我也确实挺想撮合你俩的,但没想你这么快就把自己交出去啊,这可是婚姻大事啊,太草率了吧。” 简星回略微蹙了下眉,跟着点头附和:“乔筝说得对,确实是有点太草率了。” 乔筝眉心拧的能夹死只苍蝇:“你俩要是对对方都互有好感的话,怎么着也得多接触一段时间吧,咋突然就闪婚了呢?这不像你啊。” 作为卫夕颜的好友,乔筝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哪怕是天塌下来,卫夕颜也不可能这么莽撞,做出如此不理智的行为? 细思半分钟,她想起昨晚白煜闻说的那些混账话:“你不会是被白煜闻说的那番话给刺激到了吧?还是说,你跟盛医生结婚,另有隐情?” 卫夕颜垂目,莫名心虚的闪了下眸子,将煮好的虾捞出来,给乔筝和简星回一人分了一只,她没说结婚协议的事,只是轻言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见她表情认真,不似在开玩笑,于是乔筝止言,没再多说。 对于卫夕颜和白煜闻之间的感情事,简星回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她知道颜颜和白煜闻分手了,原因是白煜闻出|轨,被颜颜在酒店逮了个正着。 可刚刚听到乔筝说的“白煜闻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又发生什么了么? 想及此,简星回眉心稍动,组织好语言,自然而然地问出了口。 提起这个,乔筝气不打一处来,鼓着腮帮子,把昨晚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听的简星回眉关深锁,绕是她脾气再好,也忍不住骂了几句。 当事人卫夕颜眼见事情的走向越来越偏,轻轻叹了声气,开口打断道:“好了,你们俩再不动筷子,锅里的肉都要煮老了。” 乔筝说话说的口渴,闻言,停下对白煜闻的痛骂声讨,端起杯子喝了口,然后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有一说一,他家店里的牛肉是真的不错,酥软醇香,口感鲜嫩,还有这个三文鱼,波士顿龙虾,金砖鹅肝,新鲜的海胆,都超级好吃,还有我最爱的帝王蟹。” 卫夕颜慢条斯理地剥着虾,笑道:“喜欢就多吃一点,不够我们再要。” 简星回说:“他家的鲍鱼也相当可以。” 话题逐渐从卫夕颜的感情事转移到了吃食上面,三人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乔筝是个话唠,凡是有她在的局,永远不用担心冷场。 何况,三个人相识已久,平时各忙各的工作,聚在一起时,能聊的话题还是挺多的。 一顿饭吃到晚上九点才散场。 简星回家在南环二路,开车回去至少要两个小时。 乔筝家还近一点,于是便提出送卫夕颜回去。 卫夕颜今晚要去盛似谨那儿,不太方便,便婉拒了她的好意,并让她们早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乔筝没有强求,挥了挥手,和简星回一前一后离开。 银河璀璨,星火灼灼,浅薄的月色投落下来,为卫夕颜的身影覆上了一层朦胧感。 手机界面停留在某个打车软件上,卫夕颜正准备叫网约车,忽然,一辆黑色的奔驰c260在面前慢慢停下。 卫夕颜抬头,疑惑地看过去,车窗被人从里面降下,盛似谨侧头,淡声问:“你怎么在这儿?” 卫夕颜怔神,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她,听到问话,张了张口,下意识回:“和朋友聚餐,刚散场。” 盛似谨嗯声,又问:“要回家么?” 卫夕颜点头,笑了下,晃晃手机里的手机:“正打算叫车呢。” 盛似谨看着她,唇角几不可察的勾了一勾:“那正好,我也要回去,一起吧。” 卫夕颜没推辞,道过谢后,伸手去拉后车门。 拉了一下,没拉开,盛似谨的声音适时传来,解释道:“后面车门坏了,还没来得及修,坐前面。” 卫夕颜只好从车后面绕过去,坐上了副驾驶。 盛似谨正要踩下离合,余光瞥了眼,淡淡提醒:“安全带。” 卫夕颜拉过安全带扣好,盛似谨发动车子,沿路行驶,直往华庭公寓奔去。 过了一个路口,盛似谨倏然出声:“以后出行尽量结伴而行或者是坐地铁,网约车不安全。” “前段时间不是曝出一则新闻,某某软件上的网约车司机,趁着夜深人静,路上没人,迷晕了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女孩,然后拖到小树林里,先强后杀了么。” 卫夕颜:“…………”《 》 14、第 14 章 树影婆娑,霓虹闪烁。 卫夕颜胆子原本就有些小,此刻听完盛似谨的话,手紧紧攥着安全带,喉咙不自觉地滑动了下,语气磕巴:“是,是么?” 盛似谨透过车前的后视镜看她,见卫夕颜面色发白,似是被吓到了的样子,鼻腔耸动,一声轻笑溢出:“逗你的。” 卫夕颜烟眉微拢,偏头注视着她精致好看的侧颜,像是在分辨真假。 看了半天,也没能看出什么。 眉头又深皱几分,她们认识时间不长,卫夕颜觉得盛似谨和自己还没有熟到能跟彼此相互开玩笑的程度,因此听到她说是逗自己玩的后,有一点生气。 沉默几秒,卫夕颜细长的睫羽煽动两下,抿了抿唇,音色颇淡道:“这不好笑。” 事情的确是真实发生过的,但盛似谨察觉到她情绪里的变化,没有解释太多,语气诚恳地道歉:“对不起。” 卫夕颜轻轻吸了口气,垂下眼帘:“下次不要这样了。” 盛似谨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自喉咙深处发出一个短暂的音节:“嗯。” 接下来一路无话,谁都没有再开过口。 回到华庭公寓,卫夕颜在小区附近的百货店里买了点东西,盛似谨在车里等她。 等结完帐,两人一道上楼。 没几秒钟,电梯‘叮’地一声,在二十一楼停下,门从中间缓缓推至到两侧。 踏出电梯,盛似谨走到2101号房门口,停住脚步,头也没偏地对卫夕颜道:“我先给你把指纹录上。” 先用指纹解锁,转即按下初始化按钮,待滑盖打开,盛似谨点下回车键和ok键,进入到管理模式。 输入好密码,点击设置用户,屏幕上很快跳出来三个选项,选择用户添加后,盛似谨让出位置,站到一旁,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过来。 卫夕颜走到近前,依照盛似谨的指示,将手指放到指纹区域,一点一点的录入,如此重复两次,智能锁发出一道电子提示音:“指纹已录入成功。” “可以了。”盛似谨说完,打开门走进去。 卫夕颜紧随其后。 换好拖鞋,盛似谨环视一圈屋子,立马就感觉出不对,于是转身问身后的人:“你打扫过卫生了?” 卫夕颜轻轻点头:“下午没什么事情,就随便打扫了一下。”话音落,她担心盛似谨多想,以为自己会是那种随便进入别人房间的人,从而失了礼度,便紧着又补充一句:“不过我只扫了次卧、客厅和卫浴间,你的房间我没有进去。” 盛似谨有洁癖,卫夕颜从上午来参观房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所以解释一下很有必要,免得让她误会。 四目相对,卫夕颜眸光柔软,里面载满了认真与诚恳,盛似谨缩了下指节,转开视线,一边走一边问:“要洗澡么?你先还是我先?” 卫夕颜手机响了声,拿出来看眼,是闺蜜群里乔筝发来的消息,她低头,指腹按在键盘上敲打,声音如一缕轻柔的风,软软细细:“你先吧。” 盛似谨耳麻了一瞬,旋即回房拿了睡衣,转步往卫生间走。 卫夕颜回完消息,站在原地逗留了会儿,想起白天盛似谨说的话,推开阳台的门,纤纤玉指搭在扶手上,平目看去,将这座城的繁华倾收眼底。 褪去白日里的喧嚣与吵闹,整座城市都安静下来。天边夜幕浓沉,月光星影,明辉映照着大地,像是铺了一层白纱,朦胧又深不可测,微风徐徐穿过,吹动了枝上的树叶,沙沙作响。 倏然,一道声响在耳旁炸开,绚烂多彩的烟花争前恐后的攀上云端,在夜空中相继绽放。 盛似谨不知何时洗完澡出来,递了杯牛奶给卫夕颜。 卫夕颜伸手接过,客气地道谢。 盛似谨侧着身,斜倚在凭栏处,仰目望天:“怎么样?还不错吧?” 看着天边不断闪烁的璀璨花朵,卫夕颜抿口牛奶,挽起嘴角浅浅地笑了笑,一双眸子亮晶晶的,似是容纳了万千星辰,漂亮的不可思议:“嗯,很好看。” 盛似谨清浅地勾了下嘴角,语调颇有些慵懒地问道:“是夜景好看,还是烟花好看?” 指尖极有规律的敲击着杯壁,皎洁似水地月华将她整个人包裹住,衬得她如纸上画卷的绝美五官多了丝隐晦的神秘感。 卫夕颜愣了一秒,随即回答:“都好看。” 侧头,目光不由自主被她吸引住,卫夕颜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视线不由落在她锐利的眉眼上,高挺的鼻梁上,不点而红的朱唇上… 往下是莹洁饱满地丰腴,堪若柳素地细腰,纤细笔直地长腿,还有那,白皙雪滑地玉足… 洗完澡的盛似谨穿着一身红色v领睡衣,透白的皮肤隐隐泛着些许红润,同平日里的清冷严肃相比,多了几分平易近人的烟火气。 卫夕颜垂首又喝了口牛奶,一句话脱口而出,音量不大不小,却恰好够盛似谨听到:“原来你平时在家是这个样子的么?” 盛似谨侧头注视她,疑惑不解地问:“嗯?什么样子?” 听闻此言,卫夕颜面上闪过一丝小小的尴尬,她想了想,回答:“就,还挺接地气的。以前我经常听乔筝唠叨,说她看过的那些小说里,描述出来的清冷美人,大多都是性情冷漠,气场强大,整天冷着一张脸,跟谁欠了她钱的,让人不敢轻易接近,衣柜里的衣服全都是清一色的黑白灰,无论是正装还是睡衣,连家里的装修也同样如此。” 盛似谨听到这里,似乎有些明白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人跟人之间总归是不一样的,虽然说小说来源于现实,但也不尽然。当初买这套房的时候,我只是觉得装修这块太过麻烦,所以一切从简。可是作为一个女人,我也有追求美的权利,不是么?” 卫夕颜笑着点头:“对,是我说的过于片面了,抱歉,冒犯到你了。” 盛似谨晃了晃杯子里的牛奶,笑容浅淡:“不算冒犯。” 所以,你没必要道歉。 天边烟花散尽,夜幕重新回归到原有的平静。 卫夕颜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牛奶,随后伸出手,接过盛似谨的,转身拿去厨房清洗。 盛似谨没拦着,长腿跨过阳台门槛,走到沙发上坐下,搁置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下,一条新的短信消息跳跃出来。 盛似谨放松身体,靠在沙发背上,慢条斯理的解锁手机,点开了短信息。 发信人是姜听,内容只有短短一句:欸?盛大主任,你人呢?怎么饭吃到一半就跑了? 盛似谨默了默,简短回复了两个字:有事。 姜听刨根问底:什么事? 盛似谨眼睑半垂,指尖动了一动,最后什么都没回,关闭屏幕将手机放到了茶几上。 卫夕颜洗完杯子出来,看到的就是盛似谨交叠双腿,面容冷峻坐在沙发上的场景,弯腰抽了两张纸巾擦手,斟酌片息,轻语问:“盛医生,我们什么时候去见你的家人?”《 》 15、第 15 章 盛似谨闻言一怔,很快便反应过来,说:“暂时先不用。” 卫夕颜很小声的啊啊了一下,神情似有不解,凤眼中漾着星星点点的疑惑,不是说家里催婚催的急么?领完证难道不用回去见家长? 盛似谨仿若有洞察人心的能力,一下子就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淡淡解释道:“结婚证照片我已经给我妈发过去了。” 卫夕颜点点头,没有多问:“好,那我去洗澡了。” 盛似谨嗯声,算作回应。 卫夕颜回房拿了睡衣,转步往卫生间走去。 温热的水流沿着瘦削如玉的香肩一路流淌到了脚底,卫夕颜站在蓬头下,微闭着眼睛,脑海里闪过白日里发生的那些事,心头一时有些复杂难言。 思绪不知不觉间飘回到她和白煜闻的初见。犹记得那天,自己出门去买绘画颜料,结完账出来时,心口倏然传来一阵蚀骨的疼痛感,下台阶时一个不稳,踩空跌了下去。 天旋地转间,一双手臂及时伸过来,将她揽进了怀里。 卫夕颜下意识环住那人脖颈,一手捂着心口,一边虚弱地出声,说了一句谢谢。 心脏处传来的痛感让她无法思考太多,额头上冷汗涔涔,不断往下滴落。她知道自己这是旧病复发了,深吸口气,刚想启唇,让这位好心人帮自己从包里拿一下药,眼前却忽而一黑,意识坠入深渊,晕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她人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房里。 卫夕颜动了动眼珠,仰头看着天花板,眸子里浮现出片刻的茫然。回想起晕倒前发生的那一幕,觉得惊险又庆幸,同时,也对那个救了她的好心人充满了感激。 环顾四周,旁边一个人都没有,房间内安静的针落可闻,只有空调在尽职尽责的呼呼运转着。 送她来的那个好心人不在,她去哪儿了?还在医院里吗? 卫夕颜思绪万千,正这么想着,医生忽然夹着病历走了进来,见她醒来,连忙问及她此刻的身体情况。 卫夕颜嗓音轻柔,带着一丝病后的虚弱感:“感觉已经好多了,谢谢医生。” 医生点头笑了笑,说:“不用客气。幸好没有大碍,再观察一会儿,要是没事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卫夕颜软软应了一声,而后轻声询问面前的人:“医生,我想请问一下,送我来医院的那个人呢?她去哪儿了?还在这里吗?” 医生将笔挂进白大褂口袋里:“你是说送你来医院的那位朋友吗?她临时有事,把你送来之后就走了。” 卫夕颜低头喃喃:“走了?”沉默一息,她又问:“那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医生抱歉的笑了笑,表示自己不知道。 卫夕颜倒也没有为难他,见问不出什么,再次道了声谢。医生摆了下手,又简短叮嘱了几句,转身离开。 原本以为,这次只是萍水相逢的一次露水缘分,可没想到在她出院后没多久,命运竟给了她一个意外之喜。 她又一次遇到了那天在绘画材料店救她的那个人。 因为当时她心脏病复发,意识模糊,大脑一片混沌,只隐隐约约看到了女人的一个轮廓,并没有看清她具体长什么样子。 故而在某次画展上,看到那个女人和不久前救了自己的好心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侧脸时,卫夕颜呆住了,沉思几秒,她主动上前与之攀谈。 闲聊了一会儿,她开始旁敲侧击的询问女人在前不久是否去过或者路过xx绘画材料店时,女人眼里的惊讶一闪即逝,随即便大大方方,言笑晏晏的承认了。 自此,卫夕颜便下意识认定,在那天下午,就是这个女人救了自己。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为了报答这份恩情,卫夕颜提出要请对方吃饭,对方没有拒绝。于是,在画展后的第二天中午,卫夕颜选了一家鲁菜风味餐厅,两个人约好了时间,一同共进午餐。 菜品上桌之后,卫夕颜和女人边吃边聊,有来有往,倒也不觉尴尬。 在此次交谈中,卫夕颜对面前的这个女人有了一个更深层次的了解。 她从对方口中得知,女人名叫白煜闻,26岁,毕业于海城航空飞行学院,目前在某家民航公司做飞行员。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她跟着外婆一起生活,这次来江城,是来探访亲戚的,待两天就走。平时对绘画很感兴趣,听说这次江城艺术馆举办了一个画展,顺便过来看看。 就着画展这个话题,两个人又陆陆续续聊了很多。一番交谈下来,卫夕颜发现女人在很多方面跟自己还挺契合的,以至于聊了两个小时还有些意犹未尽。 午饭结束后,两人就此道别。 当天下午,白煜闻就随外婆离开了江城。此后的一段时间里,白煜闻像是找到了知音那般,经常会给她发信息,聊近况,或者讲一些飞行期间所去到某些地方的趣闻趣事。 就这么一来二去,二人熟了起来。 后来,白煜闻出任务飞来江城,约她出来吃饭。 吃完饭后,两人去海边散步,白煜闻几乎没有任何征兆的向她坦白了心意,并直言希望她能够做自己的女朋友。 在这个安静的海边沙滩上,没有辞藻华丽的语言,没有璀璨欲滴的鲜花,没有浪漫的烛光晚餐,更没有激烈整齐的掌声和亲人友人真诚的祝福声,只有眼前这人炽热诚恳的双眸… 卫夕颜愣了一下,回过神,连半秒钟的犹豫都没有,微微泛红着脸颊,答应了她的告白。 海边潮起潮落,满天烟花倏然自背后炸开,在天际连成一片漂亮的星空画卷,绚烂而又辉煌。白煜闻眉眼间霎时被笑意铺满,像个得到糖果的小孩子,抱着她在沙滩上不停的转圈。 昔日的美好时光经过时间的蹉跎,早已不复存在。耳边只剩下这两日里,白煜闻对自己的冷言冷语,字里行间的贬低,以及维护第三者,强硬地要求自己低头道歉时那副丑陋的嘴脸。 深深吸了口气,卫夕颜收回思绪,伸手关了花洒。 扯过一条毛巾包裹住自己,擦干身上的水珠。穿好睡衣出来,盛似谨还坐在刚才的位置,没有挪动半分。她双腿交叠,膝盖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指尖点在键盘上,正飞快的敲打着什么。 听到动静,她偏头看过来,将茶几上的吹风机递了过去。 卫夕颜怔了一下,抬手接过,柔声道谢。 盛似谨没说话,低下头,专注忙自己的事。 不多会儿,耳边响起吹风机的呜呜声。 吹干头发,卫夕颜将吹风机收起搁到茶几上,站在原地片晌,看盛似谨在忙,便没有出声打扰。正准备抬步回房时,盛似谨突然合上电脑,叫住了她。《 》 16、第 16 章 窗外夜色浓沉,月光昏晕,稀疏的星辰点缀在天际各处,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盛似谨放下电脑,将吹风机收进茶几下的抽屉里。 在卫夕颜不解的目光下走到厨房隔间,端出一盘切好的水果拼盘。 水果都是当季的新品种,有柔软多汁的奶油草莓,甜软清口的火龙果,红彤彤的小番茄,以及浓郁鲜甜的红富士,旁边还有绿叶鲜花做点缀。 它们被切好摆放在盘子里,单是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盛似谨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下,顺手递给她一根水果签:“刚切好的,尝尝看。” 卫夕颜接过水果签,坐到沙发上,在盛似谨的注视下,她叉起一小块苹果放进嘴里,咀嚼两下咽下去,微微笑着说:“清脆爽口,甘甜适中。” 盛似谨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淡然的点了下头。 盛似谨平时不笑的时候,总给人一种拒之千里,冷冷冰冰的感觉,一看就不好接近。 卫夕颜心里无端端紧张起来,默默观察着她的表情,有点摸不清她此时的想法。 看了一眼水果拼盘,她再次试探性地开口,道出一句:“拼盘摆得很精致,配色也很漂亮。” 盛似谨听言,唇角疑似抽动了下,吃下一颗小番茄,面色有几分无奈道:“你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让你吃点水果,顺便跟你说一声,我刚刚接到消息,明天要去安城出趟差,参加一个学术会议,大概一周后回来。” 卫夕颜眸色微动,颔首应声:“好的,我知道了。” 盛似谨又吃了块火龙果,而后抽了张纸巾擦手,同卫夕颜说了声“晚安”后,起身回房收拾行李。 房门“咔嗒”一声关上,阻绝了客厅这边的视线。 卫夕颜莫名松口气,小幅度的拍了拍胸口,突然间就get到了乔筝曾经对她说过的那句评价。 不苟言笑,淡漠清冷,高岭之花。 她刚切切实实感受了一遍,果然,乔筝所言非虚,诚不欺我。 拼盘里的水果并不多,卫夕颜垂眸,静默片刻,将盘子里水果消灭干净,随后拿着空盘去厨房清洗。 擦干净手出来,关上厨房的门,卫夕颜拿过沙发上的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跳到了十一点整,关闭屏幕,躺在床上开始酝酿睡意。 许是换了新环境的原因,卫夕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闭上眼,脑海里全是往日和白煜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从最开始的欢声笑语到后来的贬低辱骂,那些语言像一把锋利的刀刃,一字一句地扎在她脆弱的心灵上。 客厅里的挂钟滴滴答答的游走着,卫夕颜面色发白,起身靠在床头,缓慢地调整呼吸。 * 月落日升,天光破晓,金色的太阳自地平线缓缓升起,霞光铺满大地,预示着新一天的开始。 卫夕颜半睡半醒,六点多钟,被手机闹铃吵醒,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 靠在床头缓了两秒,关掉闹钟,下床去盥洗室洗漱。 等收拾好自己,客厅里的挂钟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正好指向六点半。 她不清楚盛似谨的作息时间,昨晚也忘记问盛似谨出差几点走了,思忖半晌,她决定先去厨房做早餐。 打开冰箱,恒温柜里空荡荡的,只有几样水果摆放在上面,稍微弯腰,拉开下面的冷冻层,除了几袋速冻水饺之外,什么都没有。 别说肉类了,连颗鸡蛋都看不到。 卫夕颜无语了一秒,关上冰箱门,拿了手机,换鞋下楼。 来到小区门外,在附近的便利店里买了些鸡蛋蔬菜和鸡鸭鱼肉,结完帐出来,又到旁边的铺子里买了点早餐上去。 刷卡开门,正好撞上盛似谨从房间出来。 迎着早晨的日光,盛似谨穿着一件白色的雪纺衬衫,下搭一件黑色的阔腿裤,五官轮廓精致,肌肤冷白,鼻梁上架一副金丝边眼镜,清冷又禁欲。 她眼睫半垂,微微抬着右手,将一块手表戴在了左手手腕上。 听到门口的响动,盛似谨习惯性的往上推了推眼镜,抬眸看过去。 两人视线交汇,对视不过半秒,盛似谨抬脚走到玄关,接过她手里拎着的几个袋子,随意扫了一眼,语气自然地询问:“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卫夕颜换了鞋,跟在她身后走到餐桌前,嗓音似揉碎了的棉絮,很轻:“我看冰箱里只有冷冻食材,早晨吃这个不健康,就下去买了点。” 盛似谨点点头,简短地应了声。 将鸡蛋蔬菜及各种肉食分别放到恒温和冷冻柜上,早餐提出来摆放到餐盘里,拿了两双筷子,之后落座到餐桌前的椅子上。 卫夕颜把豆浆倒进杯子里,其中一杯推给盛似谨,另一杯放到自己面前,她捻了下指尖,开口道:“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各样都买了一点。” 餐桌上的食物琳琅满目,包子油条、煎饼烧麦、馄饨米粉、香肠吐司、鸡蛋培根、蔬菜沙拉和可颂牛油果等等。 中式西式一应俱全。 盛似谨抿了口豆浆,音色清冽:“辛苦了。我不挑食,什么都吃。” 卫夕颜咬唇笑了笑,夹了一个小笼包咬了一口,皮薄馅厚,鲜味十足:“那就好,我还怕不合你口味呢。” 盛似谨伸筷,夹油条的动作顿了一顿,淡淡道:“不会。” 意思是不会不合口味。 话落,她将油条夹进碗里,开始小口小口的吃早餐。 她吃相优雅,细嚼慢咽,配上她这幅好相貌,就像一幅唯美的画,让人看了格外赏心悦目,食欲也跟着大开,能多吃一些。 为了不辜负卫夕颜的美意,盛似谨把她买回来的早餐每样都吃了一点。 即便是这样,那也还挺多的。 卫夕颜生怕她撑着,小声劝了一句:“吃不下就算了,可以留着放冰箱里,等下顿再吃。” 盛似谨没言语,看着桌上被扫荡得差不多的早餐,拿过旁边的杯子,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淡笑了下,而后神色认真地说:“我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丰盛的早餐了,谢谢你。” 她平常不笑则已,一笑惊人,万千美景不及她唇角一勾。 卫夕颜微微晃了下神,脸颊漫上一阵热意,随即摆摆手,说:“不用客气,你吃的开心就好。” 盛似谨莞尔一笑,没再多说什么。 卫夕颜不太自在的转开视线,随意捡了个话题问起:“对了,你昨天下午不是回医院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味思阁啊?” 江城附一距离味思阁还挺远的,就算是下班过去吃饭,也不应该会挑在那里。 盛似谨起身,一边收拾桌面,一边回答她的话:“跟朋友在那边附近吃饭,正好路过。” 卫夕颜:“……” 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一阵尴尬。 卫夕颜哦哦两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盛似谨收拾好桌面,把碗筷清洗干净,洗了手出来,从茶几上抽了两张纸巾擦拭干净,随之丢进垃圾桶中。 然后她抬脚回房,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巴掌大的手提包。《 》 17、第 17 章 打开包扣,盛似谨从夹层里拿出两张银行.卡和两串钥匙。 然后推到卫夕颜面前,嗓音清冽:“这是我的全部家当,一张工资卡,一张黑副卡,两把钥匙,一个是家里的,一个是车钥匙,交给你。” 卫夕颜愣了一愣,随后指着自己,不确信道:“给我的?” 盛似谨点头:“对。” 卫夕颜垂眸,看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几样东西,有点费解,她轻抿了下唇瓣,轻言问道:“为什么要给我啊?” 盛似谨状若思考了一瞬,随即薄唇轻启,淡淡吐出两个字:“家规。” 卫夕颜:“……” 卫夕颜大脑一懵,脱口而出道:“啊,你们家还有家规啊?” “就这一条。”盛似谨嗓音仍旧淡淡地:“虽然我家是重组家庭,但是我继父的工资卡也是交给我妈保管的,所以同理,我的工资卡也应该交由你保管。” 卫夕颜烟眉微蹙,迟疑着出声:“可…我们是协议婚姻不是吗?” 盛似谨回答地不紧不慢:“你先替我保管。”话落音,她似是想起什么,注视着她问:“我记得你先前说过,你开的那间画室是在东环八路那边吧?” 卫夕颜闻言,轻点了下头:“对。” 盛似谨抬手推了下镜片,语气不疾不徐道:“这边离那儿还挺远的,坐地铁固然方便,但客流量也大,尤其是上下班期间,应该还挺拥挤的,你病情还没有彻底稳定下来,所以,如果你要去画室的话,可以开我的车过去。” 卫夕颜怔愣了一秒,正想说:谢谢,不用了。 盛似谨手机自带的系统铃声响起,她说了句抱歉,划开接听键,简短地应了一句,随后便挂断。 她一边起身,一边对卫夕颜道:“时间快来不及了,我要走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想在这儿住或者是回家住都可以。” 卫夕颜涌到嘴边的话只好咽回肚子里,目送她在玄关处换了鞋,开门离开,等到盛似谨身影即将要消失在门口处时,她才后知后觉地轻声叮嘱了一句:“好。路上小心。” 许是音量过小,盛似谨没有听到,回应她的只有轻微的关门声。 眼见门开了又关,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卫夕颜低眸,看着茶几上的几样东西,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思忖片晌,然后弯腰将上面的银行.卡和钥匙都收了起来。 回房对镜描了个淡妆,卫夕颜没有开盛似谨的车,拿了包下楼,搭地铁去画室。 * 一天时间如同流沙般从指尖匆匆滑过,太阳西沉,光线变淡,绮丽的晚霞像一尾染了火光的凤凰,神秘美丽,耀眼而又夺目。 卫夕颜立于画架前,柔白指尖夹着一根羊毫笔,她双眸认真而严肃,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已经完成的差不多的画布。 只差最后一笔就要大功告成了。 画间内安静的针落可闻。 窗外月上枝头,一缕银辉淡淡地倾洒进来,照亮了卫夕颜恬静柔和的半边侧脸。 她执笔沉吟半晌,最终在潺潺流动的溪水旁侧勾下最后一笔。 就这样,一幅笔致工细、色调柔和、清雅幽丽、小桥流水、草木繁茂又有些烟雾渺朦的山水画作跃然于画布之上。 卫夕颜身形笔直,盯着画布看几秒,还算满意的抿唇,微微笑了一笑。 放下手中的调色碟,将笔洗净,随即收起旁边的墨汁、笔搁、颜料碟等各种用具,解下围裙,用湿纸巾擦了下手,转身走了出去。 来到画厅,抬头往外看去,这才发觉,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画室里的学员也都早早的回了家。 正当卫夕颜思索晚饭吃什么时,包里的手机发出一阵由弱到强的铃响,来电显示是母亲—岑秀芳。 卫夕颜低头,看着屏幕上不停闪烁的来电备注,犹豫了几秒,划键接听。 岑秀芳慈爱温柔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进耳朵里:“颜颜,今晚回不回来吃饭啊?” 卫夕颜长睫轻轻扇动了下,在去华庭和回家之间踟躇片刻,最终选择了回家。 回复完岑秀芳,卫夕颜挂断电话,深深吸了口气,调整好心态,转而迈步出了画室。 将门锁好,搭乘地铁回家。 * 地铁车摇摇晃晃地往前行驶着,卫夕颜坐在靠窗的位置,双眸微瞌,闭着眼思索等会回到家,她应不应该和爸妈说自己已经结婚了的事? 她和盛似谨领证的事就只有乔筝和简星回她们两个知道,她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跟爸妈说。 毕竟,她刚和白煜闻分手没两天,转头就跟另一个人结了婚,爸妈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父母眼里的乖孩子,除了当初硬要和白煜闻在一起的那次之外,她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不敢想,若是让爸妈知道她和一个根本没见过几次的陌生人领证结了婚,会是怎样的一番场景? 当然,她和盛似谨结婚这件事倒也不是不能说,只是她们之间的情况比较复杂而已,两人只是协议婚姻,等一年到期之后,她又该如何跟父母解释? 地铁一站一停,很快有更多的乘客上来,空间内顿时变得拥挤起来,其中有个女生戴着耳机,不小心踩了卫夕颜一脚,但很快低头道了歉,卫夕颜心里装着事,摆摆手没有在意。 地铁站内灯光柔和,将空间里的每一寸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卫夕颜倚靠在冰冷的金属座椅上,身影被周围匆匆过往的人流轻轻摇曳,她面容恬静,微合着眼,轻轻颤动的睫毛,如同晨间花瓣上残留的露珠,闪烁着不易察觉的微芒。 周围的喧嚣声、嘈杂声,地铁进站的轰鸣声、人们交谈的细碎声、脚步声与行李箱滚动的隆隆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美妙的背景乐章。 然,这一切的纷纷扰扰,在卫夕颜耳边皆化作了虚无,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隔绝开来,无法侵入进她内心的世界。 经过三个站点之后,地铁终于到站。 车厢内的灯光也逐渐明亮起来,卫夕颜调整了一下坐姿,目光透过车窗,望向即将到达的站点,心底的纠结慢慢转变为了坚定。 随着“哐当”一声,车门缓缓开启,一股清新的空气夹杂着站台的喧嚣涌入车厢。卫夕颜起身,拿过身旁的小包,包链轻轻碰撞,发出一道细微的声响,在这嘈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脆。 她动作优雅从容的往车门口走去,迈出车厢,转身上了站台。 等回到家已是八点多,卫夕颜在玄关换好鞋,朝着门内柔声喊道:“爸,妈,我回来了。” 岑秀芳放下书,将鼻梁上戴着的老花镜摘下来,温婉一笑,应声道:“颜颜回来了,快去洗手吃饭。” 卫世昌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低头看报。 卫夕颜对母亲回了句好,把包放下,转步去了卫生间。 等人过去后,卫世昌将报纸搁到茶几上,随后走进厨房,帮岑秀芳端菜端饭。 待卫夕颜洗完手出来,卫父卫母已经把饭菜都端上了桌。 一共是四菜一汤,有洋葱炒牛肉、胡萝卜炒木耳、清蒸鳕鱼、鸡蛋虾皮蒸饺、菠菜汤,还有一锅山药红枣燕麦粥,美味又丰盛。 这些食物无一例外,全都是对心脏好的食物。 卫夕颜拉过椅子坐下,岑秀芳将盛好的碗粥递给她,卫夕颜接过,微抿了下唇,柔声说了句:“谢谢妈妈。” 岑秀芳笑了笑,盛好饭之后又去厨房单独给卫夕颜拿了个小碗,拿起筷子不停地往里夹菜。 很快,碗里的菜就摞的跟小山一样高。 岑秀芳将碗放到卫夕颜面前,说:“多吃点,好好补补身子。瞧瞧你,都瘦了。” 卫夕颜听完,眨了眨眼,抬手捏了捏自己的小脸,略带俏皮地回道:“哪儿有,你看我脸都圆润不少,分明是胖了呢。都怪妈你做的菜太好吃了,每次一上饭桌,看到你做的这么多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我就忍不住流口水,每次都能吃撑。” 岑秀芳知道她是故意逗自己开心,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你啊。” 卫夕颜温温一笑,低头吃了口菜,冲着岑秀芳竖起大拇指:“好吃,不愧是我们家的大厨神。” 说着,又往嘴里送了口牛肉。 岑秀芳看着她碗里的饭菜,略略沉默几秒,柔声道:“吃不了就剩下,可别再撑着了。” 卫夕颜又吃了口鱼肉,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应了句:“不会的妈妈。” 卫世昌全程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一旁看着她们母女俩互动。 一餐结束,岑秀芳收拾了碗筷拿去厨房清洗,卫夕颜要进去帮忙,被岑秀芳一句‘笨手笨脚’给赶了出来。 卫夕颜无奈,只得回到沙发上,陪父亲看电视。 新闻联播早已过点,卫世昌平时也不看电影、球赛什么的,所以电视机刚打开时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 卫夕颜看了两眼,是一部爱恨情仇、家长里短的家庭电视剧。 没什么看头,卫夕颜收回目光,起身走到饮水机前,倒了两杯茶过来。 等岑秀芳收拾完厨房出来,卫夕颜深吸口气,视线在二老脸上徘徊片晌,随即面容严肃地开口:“爸,妈,我有件事要和你们说。” 卫父卫母一听这话,立马坐直了身子,两道目光齐齐落在卫夕颜身上,静等她的下文。 卫夕颜拇指掐着尾指,眼睫细微颤动了下,随后一鼓作气,嗓音尽量平稳地说:“我结婚了。”《 》 18、第 18 章 月如银盘,星辰点点,聒噪的蝉鸣声在昏黑的夜里吱吱喳喳叫个不停。 随着卫夕颜的话音落下,客厅里瞬时静谧下来,就连正在播放的电视剧也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听不到半点声音。 岑秀芳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缓了片刻,偏头看向卫世昌的方向。 而向来不苟言笑,严肃正经,经常板着一张国字脸,表现出一副严厉样子的卫世昌,此刻听完女儿的话后,脸上情绪也不免外露了一分,难掩惊诧。 夫妻俩对视一眼,岑秀芳轻轻皱眉,拉过女儿的手,温声问道:“结婚?跟谁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一连问了三个问题,慈爱的眼神里布满了担忧。 卫夕颜拍了拍母亲的手,以示宽慰,随后启唇回道:“昨天领的证,跟盛似谨盛医生。” 岑秀芳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了些:“盛医生?哪个盛医生?” 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但是不敢确认。 卫夕颜很快给出准确的回答:“就是,江城附一医院的心外科主任盛医生盛似谨,之前主刀给我做心脏手术的那个。” 岑秀芳眼中掠过一抹诧异:“这……你跟她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你们两个才认识多久?你了解她的为人吗?她今年多大?家里几口人?父母好不好相与?她跟家里关系怎么样?” 岑秀芳一时情急,紧接着又抛出好几个问题,问的卫夕颜满脸无奈。 她能理解父母此刻的心情,刚才在回家的路上猜想过父母得知此事的表情跟反应,也早已想好了说辞。故而,在岑秀芳抛出这些问题后,她只是微微笑了笑,隐去协议的事,语气不疾不徐、不紧不慢的回答了母亲问出的所有问题。 在听闻对方是重组家庭,且继父家里是豪门贵勋之后,岑秀芳的心里更加忧心忡忡、惴惴不安了。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就是觉得对方家门第高,担心女儿嫁过去后容易受人欺负。 虽说自己跟丈夫都是大学教授,自家门庭也不算差,但跟那些豪门世家比起来,终究还是差了一截。 尤其,那个盛医生还比自己女儿大了七、八岁…… 卫夕颜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母亲的面部表情,在她又一次蹙眉时,侧过身,一边帮母亲揉肩,一边声音轻柔地说:“妈,您跟爸爸也别太担心了,我自己的婚事,我自己心里清楚,您放心,我都有分寸的。” 事已至此,两个人连证都领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总不能刚结婚,再让她们去民政局离婚吧? 岑秀芳手搭在女儿的手上,轻轻拍了两下,叹息一声,最后只得道:“有时间带她回来看看。” 卫夕颜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应:“嗯嗯。” 她没跟父母说盛似谨出差的事,怕他们会多想。 毕竟领完证第二天就出差,任谁都会以为,她们之间感情不好吧? 虽说她和盛似谨之间确实没什么感情,但结了婚就是妻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让爸妈知道,还不知道会怎么记挂她呢? 卫夕颜又陪父母在沙发上坐了会儿,随后起身回房。 洗完澡出来,半坐在床头,摸过手机打算看下时间,刚解锁屏幕,就看到下方信息软件里有一条未读短信。 盛似谨发过来的。 内容简短,只有两个字:【到了】 是下午两点多发过来的。 从江城到安城总共有三千四百多公里,乘坐飞机过去至少需要六个小时左右,盛似谨是早上八点多离开的,算算时间,确实早就到了。 只不过她今天一整天都泡在画室里,没怎么动过手机,以至于到现在才发现盛似谨在下午的时候给她发了消息。 暼眼右上角的时间,还差几分钟九点半。 这个点,也不知盛似谨有没有休息,自己这时再给她回消息过去,会不会打扰到她? 思索半晌,卫夕颜觉得不回不太礼貌,于是指尖按在手机键盘上,礼貌性的回了句:【好的。】 对方似乎是正在看手机,回复的很快:【还没睡?】 卫夕颜垂眸,打字道:【刚洗了澡,准备睡】 这条短信发过去,对方许久没有回复。 卫夕颜只当她忙,没怎么在意,正当她以为盛似谨不会再回她时,欲要关闭屏幕躺下休息了,短信界面忽然跳出一条新的消息。 是盛似谨迟了几分钟的回复,还是简洁明了的两个字,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晚安】 卫夕颜指尖一顿,同样回了她一句:【晚安】 熄灭屏幕,关灯睡觉。 一夜好眠。 翌日。 天光破晓,东方泛白,晨曦透过密密匝匝地扶疏枝叶,投落满地,日影晃动,无数光斑跳跃在白色的帘布上,光影交错。 卫夕颜早早起床洗漱,吃完早餐便搭地铁去了画室。 * 街道上人流涌动、车来车往,姜听骑着一辆极其拉风地冰湖蓝摩托车飞驰而过,见缝插进地穿梭其中,引擎轰鸣,风声呼啸,道路两旁的繁华街景不断倒退,嫩绿树叶被苍劲有力的风裹挟着缓缓坠落,在鼻尖留下一缕淡淡的清香,转瞬即逝。 眼看到前方分岔路口再转个弯就要到达目的地了,姜听调档减速,把控着车头往右拐,怎料这时,一辆白色宝马突然冲出来,姜听刹车不及,伴随着飞扬而起的尘土,毫无征兆的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200公斤重的摩托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倒下来,姜听一个激灵,顾不得摔伤的疼痛感,手脚并用,转瞬爬出三米远。摩托车“哐”地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后车轮跟着小幅度的摆动。 躲过一劫,姜听闭了闭眼,呼吸浓重几分,拍着胸脯,后怕的松了口气。 手臂传来一阵刺痛,鲜红的液体顺着白皙的手背滴落在地面上,姜听“嘶”了一声,遂摘掉头盔放在一侧,低头看了眼伤口,一道长达五厘米的横亘在洁白细嫩的肌肤上,鲜血正汩汩往外冒着。 姜听眉心微皱,左手轻轻按在伤口处,然后尝试着起身站起来。 恰好这时,轿车车主打开车门,准备下车查看情况。怎料,车门才刚打开一条缝,姜听听到动静,一瘸一拐的走过去,怒火中烧,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质问道:“哎,我说你这人是怎么开车的,拐弯的时候为什么不打……”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在看到车主本人之后,姜听一下子卡壳了。 呆滞了两秒,随即又跳起来,用手指着她,半晌说不出话。 随后一句国粹脱口而出,姜听双眸一眯,唇角弧度上扬,笑得格外好看:“原来是你啊。”她一字一顿:“登、徒、子!”《 》 19、第 19 章 乔筝本来车开得好好的,转弯的时候打了转向灯,哪知一辆摩托车突然冲撞过来,她双眼瞪大,紧急踩了刹车,这才避免了一场交通事故。 惊魂未定的她拍了拍胸口,正准备下车查看情况,刚一打开车门,就听到一道女声传进耳朵里,怒气冲冲地质问她。 轻微蹙了下眉,乔筝在心里暗暗腹诽,哪儿来的马路杀手,这也忒没素质了。 腹诽完,她打开车门下了车,怎料,面前的女人话说半截突然就没声了。没等她回过神,女人倏然又开了口,一句咬牙切齿的“登徒子”直接给她骂傻眼了。 乔筝站在车门外,抬头看去。 只见眼前的女人容貌昳丽,五官明艳,身材窈窕,腰细腿长,上身穿着一件黑色夹克衫,下搭一件黑色□□裤,长发披散,戴着手套的左手指着她,右手手臂似乎是受了伤,有鲜血不停往下滴落。 第一眼看着有点眼熟。 不确定,再看一眼。 确实挺面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乔筝挠挠头,试探着出声:“那个,不好意思小姐,我先问一下,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啊?” 姜听简直要被她给气笑了,下了车第一时间不是问她摔的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结果第一反应竟然是跟她搭讪! 果然是个登徒子! 姜听面无表情,把刚才未说完的话补上:“你是马路杀手吗?转弯的时候为什么不开转向灯。” 乔筝愣住,反驳道:“我开转向灯了啊。明明是你突然冲过来,吓了我一跳,要不是我及时刹了车,咱俩就撞上了好吗?” “还有,你骑机车为什么不戴头盔呢?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姜听闻言顿时炸毛,当场气成了一只河豚:“不是,你哪只眼看到我没戴头盔了?!” 乔筝指了指自己的双眼,挺认真的语气:“两只眼都看到了。” 姜听颤抖着手,指着她,气到说不出话。 乔筝眉心几不可查的拧了下,轻轻拍掉她的手,说:“用手指人是一件很没礼貌的行为,你爸妈没教过你吗?” 姜听有点自闭,心里对乔筝的怨恨更深了一层。 深深吸了口气,姜听默默转身,打算先把自己的爱车扶起来。 无极280csr,她新入手的摩托车,买了之后只开过两次,结果这第二次就给摔了,真特喵的点背。 机车本身就重,姜听胳膊又受了伤,第一次没能扶起来,还险些二次摔倒。 她不死心,又倔强的试了一次。 仍旧没能成功。 最终还是乔筝看不过眼,走过去,帮她把摩托车扶了起来。 支撑停稳,乔筝看眼她受伤的胳膊,道:“你受伤了,要不要先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 姜听没搭理她,再一次转身将刚刚放在旁边的头盔拿起来,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托着,故意走到距离乔筝半米近的地方,眉梢轻挑,那样子仿佛是在说:你眼睛不好使就捐了吧,我戴了头盔的! 两人靠的太近了,近到乔筝都能看清姜听玉白脸上的细小绒毛,乔筝看着近在咫尺的艳丽容颜,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乔筝抿了下唇,没说话,也没跟她计较到底戴没戴头盔的事,转头去车上拿了几张纸巾递给她,让她擦拭手臂上的血迹,然后开始冷静的跟姜听划分责任。 姜听见她启唇,脑中警铃大作,仿若知道她下一秒要说什么似的,一句轻飘飘地“你全责”,将乔筝未出唇的话给堵了回去。 乔筝无语住了,笑她厚颜无耻,正面跟她理论:“这位小姐,麻烦你搞搞清楚,转弯的时候我打了转向灯的,是你自己眼神不好没看见,凭什么我负全责?” 话罢,她心想着若是协商不成,就只能去警局了,左右咖啡厅那边有苏止看着,她不着急。 周围车来车往,人流不多,姜听胳膊已经痛麻了,她还要赶着去医院上班,深吸口气,便说两人都退让一步,责任各负一半。 乔筝起初不愿意,但看到她受伤的手臂,心莫名拧了下,然后鬼使神差的点头同意了。 姜听手臂上有伤,不便再骑机车。 虽然只是皮外伤,但那伤口看着还挺吓人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 为防止发生第二次交通事故,姜听叫了保险公司,来把摩托车拖走,自己则准备打出租过去。 分岔路口车流量多,不好打车,打了半天也没打到。 乔筝见状,便好心提出送她过去,姜听虽不太情愿,但再这样耽误下去,迟到不说,伤口都该感染了,所以她点点头,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拉开车门上车,乔筝启动引擎,问她去哪儿。 姜听报了地址,乔筝侧头看眼她,眼底划过一丝惊诧。 “你在江城大学第一附属医院上班?”乔筝目视前方,双手把控着方向盘,问。 姜听双目半合,靠在座椅上,语气不怎么好的嗯了声。 很快,车子抵达目的地。 乔筝将车停在江城附一医院门口,说:“到了。” 姜听没说话,拉开车门准备下车。乔筝忽而在这时叫住她:“我们加个微信吧。” 姜听侧目睨她,脸上表情变了几变,眼神意味深长。 乔筝不明所以,被她这个眼神看的浑身发毛,正欲开口询问,姜听拿出手机,快速扫了她一下,申请好友之后,下车,转身进了医院大楼。 乔筝同意了她的好友请求,看着备注为“姜听”的微信昵称,乔筝一愣,脑海里忽然闪过一段不久前的记忆。 颜颜心脏病复发住院那段时间,她去病房探望,察觉到好友似乎对给她做手术的主刀医生有兴趣,她出门帮忙打听情况,结果发生了一件小插曲,她不小心撞到一个人,两个人同时摔倒在地,并且还意外亲上了…… 而刚才那人,就是当初在医院夺走她初吻的那个女人! 难怪,刚才第一眼见她时觉得有些眼熟,也难怪,人家骂她是个登徒子。 原来根由在这儿啊。 乔筝摸了下鼻子,说不上心里什么感受,总之,挺复杂的。返回界面,点进和卫夕颜的对话框,跟好友一阵吐槽。 美少女战士:【颜,这个世界真的好小啊】 美少女战士:【你猜我今天早上碰到谁了?一个半生不熟的女人】 美少女战士:【就你前段时间住院那会儿,我去看你,发觉你对那个盛医生有点意思,之后我就去帮你打听她嘛,结果你猜怎么着?】 美少女战士:【当时我一出门就撞上了一个女人,还无意之间跟她抱了、亲了。】 美少女战士:【原本这只是件芝麻大的小事,我根本没放心上,哪知道这个世界竟然这么小,今早又让我给遇上了。】 美少女战士:【我开车去咖啡馆,经过xx路口时,我减速拐弯,她骑着摩托车突然就冲过来了,要不是我及时刹了车,我俩高低得去警局一趟。】 美少女战士:【心情复杂的猫猫.jpg】 卫夕颜可能在忙,没有及时回她。 乔筝发完消息没等到卫夕颜的回复,抬手揉了下眉心,调转车头,改道去七里香。 等到了目的地,卫夕颜的消息也跟着过来了。 颜颜:【交通事故?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美少女战士:【我没事。受伤的是她,胳膊破了点皮,伤口看着还挺深的,血流老多了。】 回完这一段话,乔筝指节微曲,眉头紧锁,不由有些担心起来。 颜颜:【你没事就好。】 颜颜:【后续怎么处理的?】 【是私下协商的吗?】 【结果如何?】 颜颜:【你现在在哪里?】 【路口还是医院?】 【需不需要我过去?】 卫夕颜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美少女战士:【不用啦,已经解决好了。你忙你的,我有点事出去一趟,回聊。】 刚到咖啡厅,屁|股都还没捂热乎,乔筝想了想,终究是不放心,抓起车钥匙就出了门。 * 红日西坠,霞光万丈。 卫夕颜从画室离开,给家里打了通电话,随后搭乘地铁回了华庭。 昨天早上买的早餐还剩一些,怕在冰箱里放久了会坏,所以卫夕颜回家后,直接将食物拿出来加热,当做晚餐给消灭掉了。 吃完饭她收拾好餐桌,看时间还早,于是她便端了杯热水,坐到了外面阳台的椅子上。 月华似水,星斗满天,银白色的暗芒笼罩着整座城市。花草树木,远近高低,皆都隐在霓虹灯影之下,微风轻拂而过,带起一阵芳香。 居民楼里灯火通明,将街区照亮,来来往往的车辆犹如一条巨大的长龙,在路口奔驰而行,红绿灯永不熄灭的交替闪现,偶尔响起的喇叭声时不时地传出,伴着夜的微风,为这座城市演奏了一曲美妙的乐歌。 看了会夜景,九点钟,卫夕颜起身回房,脱鞋上床,没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传来,跌进了香甜的梦里。 * 时光匆匆,转眼十天过去,盛似谨那边依旧没有说要回来的消息。 也不知她这一趟要去多久? 卫夕颜没问,盛似谨自然也没说。 每天按部就班的搭乘地铁上下班,偶尔觉得累了,逃个懒,回家陪陪爸妈,或者是跟乔筝、简星回她们出去逛个街,看个电影什么的,画室里的事物都交给助理去做,日子虽不说过得多好,但也还算自在。 这天,卫夕颜早早起床,迎着东升的朝阳,背上画架、带上工具,外出取景。 一整天下来,就画了一幅山川瀑布图。最后成品出来,左看右看不怎么满意,于是一直在提笔修图。 夕阳西下,绚丽的晚霞慢慢消失在地平线上,夜幕降临,身后的房屋瓦舍上铺了一层浅淡的月色光辉,万家灯火闪烁不定,隐隐还能听到狗狗的犬吠声。 卫夕颜坐在一条潺潺溪水旁,脚下是五彩透亮的鹅卵小石,骨节分明的指尖夹着一根画笔,在面前的画布上修修改改、涂涂画画了好几遍,直到这幅画作达到自己心定的标准,这才伸了个懒腰,收工回家。 劳累了一天,满身疲惫,到家之后,草草吃了点东西,洗完澡就睡下了。 凌晨五点,她迷迷糊糊起来上厕所,刚解决完,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流水声。 原本以为是哪儿的水管坏了,她揉了下眼睛,循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一个女人披着长发,裹着浴巾站在蓬头下,正在沐浴……《 》 20、第 20 章 水滴沿着女人瘦削优美的肩颈缓缓滑落,雪白肌肤上残留的泡沫都还没冲洗干净。而那浴巾明显是在她突然闯入进来后,仓促间披上的。 浴室内蒸汽弥漫,马桶和淋浴蓬头相隔不远,纵然有雾气遮挡,但盛似谨那玲珑有致的身材曲线与白皙细腻的冰雪肌肤还是猝不及防的映入了眼帘。 卫夕颜大脑懵了几秒,紧接着眨了眨眼,等反应过来后,立马背过了身去。 她不知道盛似谨今天回来,更不知道她在沐浴,不然说什么自己都不会挑这个时间来上厕所。 这一刻,卫夕颜想死的心都有了。 难以言喻的尴尬在浴室内无声蔓延,卫夕颜眼底满是懊悔。 盛似谨没说话,脸上也没有被突然撞破的尴尬。 卫夕颜背对着她,脚趾一根根蜷缩起来,吐纳出一口浊气,颤声说了句“对不起”后落荒而逃。 门扉轻合,卫夕颜走向客厅沙发,坐下后,头脑慢慢变得清晰,她抬手揉了下眉心,回想起刚才那一幕,满脸的生无可恋。 浴室里重新响起哗啦啦的水流声,不知道是卫夕颜太过敏感还是怎么着,只觉得这声音异常响亮,一声大过一声,声声入耳。 五分钟后,盛似谨洗完澡出来,边用毛巾擦着湿法,边步伐沉稳的走向厨房,到杯架上拿了只杯子,接了杯温水过来。 卫夕颜听到声响,转头看了一眼,不怎么自在的撩了下耳发,显然还在为刚刚的事情感到尴尬。 放下水杯,盛似谨擦干头发,将毛巾洗净拧干,放到外面的阳台杆上,随后交叠起双腿,端过水杯,垂眸抿了口。 卫夕颜盯着她的动作,几度张口,欲言又止。 盛似谨姿态娴雅的靠在沙发背上,语气淡淡:“抱歉,回来之前没有提前告知于你。” 卫夕颜摆了摆手,说:“没关系。”是她自己早上起床的时候,没醒明白,有点迷糊,不小心冒犯到了她。 盛似谨穿着一袭v领红色丝绸睡衣,慵懒地坐在沙发上,玉颈修长,丰满的胸线在布料的遮掩下若隐若现,腰肢细软,不盈一握。许是因着刚洗过澡的缘故,没有半分瑕疵的脸颊上透着些许红润,眉目清绝,肤光胜雪,根根分明的睫毛微微低垂着,在眼睑下投落出一小片阴影。 卫夕颜怔怔地看着,不由感叹造物主的神奇。能塑造出这样一个精致绝美、清正端方的大美女来,说她是九天玄女误落凡尘也不为过。 自己虽然长的也不差,但跟盛似谨比起来,还是觉得逊色了一些。 盛似谨慢条斯理地将一杯温水喝完,看向卫夕颜的眼眸有些晦暗,她起身,去厨房把杯子洗了,拉开冰箱门,问道:“吃什么?” 卫夕颜怔愣了一下,侧头望向她。四目相对,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卫夕颜这才注意到盛似谨眼底浓重的黑眼圈,看看身后挂钟上的时间,五点一刻,想着她应当是刚回来不久,行李都还在玄关门口立着。 思索几秒,卫夕颜温声道:“你先去休息会儿吧,早餐我来做,做好了叫你。” 盛似谨点点头,关上冰箱门,转步走到玄关那儿,提着行李回了卧室。 卫夕颜后知后觉的松了口气,复而从沙发上站起来,去卫生间洗漱,收拾好自己,移步到冰箱前挑选食材。 冰箱里有她前天刚添置的各种蔬菜和肉类,还有一些培根吐司什么的,卫夕颜拿了两个鸡蛋,一把菠菜,还有一块猪肉去了厨房。 四十分钟后,卫夕颜做好早餐,洗了手去敲盛似谨的门。 连敲三声,里面没有回应。 正准备屈指敲第二次时,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盛似谨身上穿的还是那件丝绸睡衣,如雪似的胸脯凝脂玉白,乌黑长发披散在肩头,她没戴眼镜,一双凤眸平静深邃,螓首蛾眉、肤白如玉、绛唇映日、气质冷清,暗香撩人。 唇侧不甚显眼的那粒小痣如同天上星辰,非但没有为她这张脸带来半点瑕玷,反而平添了一丝独特的魅力。 据说嘴角上方有痣的人天生福气旺,一生这的财运都特别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盛似谨要比卫夕颜高几公分,此刻正低着眼帘看她,卫夕颜收回思绪,轻声说:“早饭做好了,来洗手吃饭吧。” 盛似谨应了声好,没关房门,折身回到卧室将眼镜带上。 没办法,不戴眼镜她根本看不清东西,相当于半个瞎子。 来到餐桌前,卫夕颜将盛好的小米粥递给她,顺带给了她一个勺子。 盛似谨接过,礼貌道谢。 抬眼扫去,餐桌上食物不算多,一盘蒸蛋、一碟菠菜薄饼、一屉小笼包、两个半根玉米,外加分量刚好足够两个人喝的小米粥。 盛似谨话少,卫夕颜话也不多,安静的餐桌上除了偶尔碗筷的碰撞声,再无其它。 等到晚餐吃的差不多了,卫夕颜低头喝了口粥,随即抬头看了眼盛似谨,清明澄澈的眸子里带了一点点好奇跟疑问:“盛医生,你近视挺严重的吗?” 看她平常总带着一副眼镜,连吃饭的时候都不摘下来,碗里热气腾腾的雾气全都弥漫到镜片上了,想来她近视应该还蛮厉害的。《 》 21、第 21 章 盛似谨将口中食物咽下去,淡声回:“还好,左眼650,右眼700。” 卫夕颜点点头,哦了一声。 用完早餐,盛似谨站起身,准备收拾碗筷。卫夕颜拦下她,想让她再回房休息会儿,自己来收拾就好,盛似谨婉拒了,义正言辞的说:“你做饭,我洗碗,很公平”。 只有家务分工明确,各尽其职,婚姻才能走的长久。 当然,后半句话盛似谨只是在心里想了想,并没有说出口。 卫夕颜无奈,只能随她去了。 她折身回房换衣服,换到一半时,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卫夕颜迅速将裙子套好,看眼来电显示,滑动绿色按键,接听起来:“喂,妈。” 听筒里传来母亲岑秀芳慈爱的嗓音:“颜颜啊,今天周末,你问问盛医生,晚上有没有空,来家里吃顿便饭。” 卫夕颜怔了一下,沉默两秒,随即应了声:“好。” 又闲谈两句,才挂断电话。 卫夕颜握着手机,唇角轻抿,半晌,吐出口气,转身出了卧室。 盛似谨收拾干净厨房,正好出来。 卫夕颜看着她,不甚自然的撩了撩耳边碎发,微微咬了咬下唇,轻声询问:“那个,盛医生,你今晚有时间吗?” 盛似谨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略微蹙了下眉,镜片后的眸子里似有一抹无奈闪过:“不是说了吗,别叫我盛医生,喊我名字,不然怪生疏的。” 卫夕颜没做任何犹豫,从善如流的改口:“似谨,你晚上有空吗?我妈想请你去我家吃顿便饭。” 盛似谨点头,嗓音如同月光下袅袅飘起的琴音,纯润动听:“有空。”话落,她似汇报今日行程般,又补充了一句:“上午在家休息,然后写一篇会议报告,应该用不多长时间。下午要去趟医院,但不会耽误太久,等从医院回来,我们就过去。” 卫夕颜嗯了一声,回了句:“好的。” 卫夕颜身为玖艺画室老板,除了郭嘉固定的法定节假日外,每周有一天的休息时间。 今天正好周末,乔筝约了她和简星回一起去逛街,出于礼貌,她问盛似谨:“我跟筝筝还有星回约好了一起去逛商场,你要不要一起?” 本以为盛似谨会拒绝,却不料她不假思索的点头答应了。 卫夕颜眼底掠过一丝错愕,很快恢复如常,似是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爽利。 盛似谨没有错过卫夕颜眼底的那一丝微妙变化,正在思忖自己这样会不会吓到她,要不要找个理由留家里时,卫夕颜握着手机开口:“好,那我跟筝筝打个电话,提前说一下。” 闻言,盛似谨打消了原有的念头,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卫夕颜拨通乔筝的手机号码,简单说了一下盛似谨也要跟着她一块过去的情况,乔筝自是乐意,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本想在电话里问点什么,但克制住了。 等到见了面再问也不迟,反正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见面地点和时间是早就约定好了的,卫夕颜原本打算打车过去与乔筝她们汇合,但现在多了一个盛似谨,她有车,车钥匙在自己手里,出于家庭教养,她和盛似谨沟通了两句,最后决定开车过去。 现在距离约定见面的时间还早,盛似谨跟卫夕颜说了一声,转头进了书房,打开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打,赶在出发之前将这篇会议报告写完。 八点二十,盛似谨回房换好衣服,两人准时从家里出发。 九点整,到达约定好的地点—某行政区中心的星海广场。 乔筝跟简星回比她们早到两分钟,卫夕颜一下车,乔筝就抬起手打招呼:“颜颜,这里。” 卫夕颜朝着两人所在的位置走过去,刚走两步,盛似谨追上来,低声在她耳畔耳语了两句,随后牵住了她的手。 乔筝跟简星回看到两人如此亲密的举动,对视一眼,随即不动声色的转开。 四个人相对而立,卫夕颜先向朋友们介绍了一下站在自己身旁的人,正经的语气中透出些许柔婉:“筝筝,星回,给你们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新婚妻子盛似谨。” 新婚妻子四个字在盛似谨耳边萦绕,她深邃平静的眸子里起了一丝波澜,很快又归于平静。 乔筝跟盛似谨见过两次,算是认识,所以在行事说话等各方面都很大方,自来熟。 简星回跟她是第一次见,打招呼时略显拘谨。 卫夕颜:“乔筝,你们之前见过的,上次去的那家咖啡店,七里香,就是她开的。” 介绍完乔筝,她又指向简星回:“星回,简星回,江城一中语文老师。” 盛似谨点点头,将卫夕颜的这两位好友都默默记在了心里:“你们好。” 互相介绍完之后,乔筝便提议去附近一家新开的某个商场里看看。 由于这家商场是新开的,今天又是第一天正式营业,场内所有商品全部九五折起步。 其他三人没有异议,拍板之后,四个人朝着广场对面的帝晟商场走去。 进入一楼大厅,便见场内人山人海,人满为患,四周人头攒动,将蔬菜区、瓜果区、猪牛羊肉食区等各个区域都围得水泄不通。 因着人流量太多,故而商场里的空气质量不太好,卫夕颜强忍着胃里的不适感,随着人流朝前涌动,忽然,不知道是谁撞了她一下,卫夕颜一个不稳,向后跌去。 盛似谨眼疾手快的接住她,带着她往旁边站了一站。 卫夕颜面色发白,深吸口气,小声地对盛似谨说了句:“谢谢。” 盛似谨没说话,只是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个医用口罩,轻微扳过她的小脸,戴在了她的口鼻处。 两人靠的极近,女人眉眼清冷,睫毛浓密,眸似星河,一头乌黑长发自然而然的垂落在身后,两鬓有几缕碎发顽皮的贴在脸侧,随着她抬手拨开的动作,露出瓷白细腻的肌肤,薄唇轻合,面容认真而又严肃。 清浅的呼吸洒在耳畔,带起一阵温热的痒意。周围的一切人和物都变得虚化,卫夕颜无比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 一下比一下快。 一下比一下有力。 盛似谨帮卫夕颜戴好口罩便往后退了一步,往四周逡巡一圈,她重新拉起卫夕颜的手,清冽的嗓音在人声鼎沸的商场里,如飘渺的雾一般传进卫夕颜的耳朵里:“跟紧我。” 卫夕颜没作声,只是握紧了她的手,跟着她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花费了将近二十分钟,两人才从摩肩接踵的人群里挤出来。 来到商场侧门,人少了许多,卫夕颜摘下一侧口罩,感觉呼吸才通畅了些。 盛似谨垂眸,漂亮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眸底有几分关切之色,但被她隐藏的很好,出口的声音含着一丝沙哑:“你还好吗?” 卫夕颜理了理凌乱的秀发,摇摇头:“我没事。” 盛似谨点了下头,没再多言。 缓了两分钟,卫夕颜左右环顾一圈,没看到乔筝她们,抿了下唇,说:“筝筝她们还在里面。” 话刚落音,乔筝拉着简星回挤出3号收银台,走到一处空旷的地方,弯下腰,粗重的喘着气。 盛似谨眼尖看到了她们,便对卫夕颜往乔筝所在的方向指了指:“她们在那儿。” 卫夕颜顺着她手指的目光看过去,随即拉着盛似谨走过去跟朋友们汇合。 乔筝缓了口气,而后直起腰,看眼一口超市内的情况,而后开始喋喋不休地吐槽:“今天人真的好多,人挤人,在里面差点没给我挤岔气。” “新商场开业大酬宾,鸡蛋两块多一斤,那些大爷大妈们就跟疯了一样,使了劲的往前挤,也不管究竟会不会撞到人,发生踩踏事件。” “蔬菜区那边也是,所有蔬菜全都被一扫而空,连根菜叶都不剩。” “我和星回本来打算买点车厘子的,好不容易挤进水果区,就拿个袋子的功夫,什么都没了。” 听着乔筝的吐槽,卫夕颜不禁失笑,温声安慰道:“今天人确实多,你要是想吃,一会儿我们去旁边的水果店看看。” 乔筝蔫头耷脑,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安静了几秒,一直没说话的简星回问:“那楼上我们还去吗?” 乔筝分别往电梯、扶梯的方向看了眼,随后注视着卫夕颜,征求她的意见:“二楼人应该没有一楼多,要不我们上去看看?” 卫夕颜嗯声,点头同意。 于是,一行人乘坐扶梯上了二楼。《 》 22、第 22 章 夏日炎炎,酷暑难耐,今天气温高达38c。 二楼冷风开的很足,人流量也比一楼少一半,一上来就感觉浑身爽利。 商场二楼划分为两个区域,一半是服装,一半是珠宝。 卫夕颜她们没什么特别想买的,逛了一圈下来,腿都快走断了,看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正当卫夕颜打算问要不要先去吃饭时,乔筝拉着她,拐进了一家店里。 身后跟着盛似谨和简星回。 一进店,几人就感觉到了不同寻常。 打眼一看,只见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情|趣内|衣,什么蕾丝透、兔女郎、空姐护士学院风,反正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款式风格各有不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布料少。 内侧的柜子上还摆放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玩具,单看一眼就能让人忍不住双颊泛红。 乔筝站在一件白色蕾丝的性|感吊带前,凑到卫夕颜耳边,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颜颜,你听我的,就选这件白色的,等到晚上你穿上它,我保证能让盛似谨黏你身上,一宿都起不来!” 卫夕颜脑袋嗡嗡的,不明白好好的逛个商场,怎么突然就转悠到这儿来了? 跟在后面的简星回看两人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往前走了两步,凑到跟前,目光落在乔筝身上,神色间略有几分复杂:“咋突然逛这里面来了,你谈男朋友了?” 乔筝母胎solo二十七年,从来没谈过恋爱,故而当乔筝开始挑选这里面的衣服时,简星回便下意识以为她成功脱单,并谈了男友,且这爱好竟还如此的,特殊? 乔筝闻言,不太优雅的翻了个白眼,余光瞄了眼盛似谨,轻咳一声,用只有她们三个人听到的声音说:“不是给我,是给颜颜买。” 简星回目露震惊,眼神玩味,那意思好像是在说,想不到你平时看着安静乖巧,私底下竟然玩这么大。 盛似谨视线在前面三人身上看了一圈,神色间若有所思。在原地停留几秒,脚下步子不疾不徐的往前,指尖在面前的一排情|趣内|衣上划过,最后停留在那件兔女郎装上。 乔筝余光瞥见,用手肘碰了碰卫夕颜的胳膊。 卫夕颜在刚刚乔筝拉着她来这儿看那件白色蕾|丝吊带时,脸颊就弥漫上了一层苹果红,这会儿见盛似谨貌似这些东西感兴趣,更是觉得羞愤欲死。 此刻,三个人站在店里的某个角落里,盛似谨就在离她们两步远的地方,卫夕颜抬头看过去时,盛似谨也恰好抬眸,四目相对,盛似谨镜片后的双眸平静深邃,连半分情绪都没有。 不知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东西,纯粹只是感兴趣?还是见的多了,早就已经司空见惯? 卫夕颜脸颊热意翻涌,在心底暗暗思忖着。 思绪游走间,乔筝又碰了她一下,卫夕颜回过神,指甲掐了掐掌心,拽住乔筝往外走。 “走了。”声音略显慌乱,步伐也不太稳定,快要走出门时,碰到门口的某个人形立牌,险些跌倒。 乔筝也被她带的踉跄了一下。 盛似谨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待卫夕颜站稳,盛似谨正欲松手时,余光不小心看到门外路过的两个女人。 是白煜闻跟肖珊。 卫夕颜站直身子,小声道了句谢,收回手打算转身之际,盛似谨忽而凑过来,低声:“别动。” 清冽又带些喑哑的女声落入耳里,卫夕颜整个人顿时僵住,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她粉唇微张,滑动了下喉口,随即抬眼,不明所以看向面前的女人。 盛似谨面不改色,骨节分明的手在她乌黑顺滑的秀发上用了点力,声音淡淡道:“有根白头发。” 卫夕颜的眼神落在盛似谨的手上,看见她拇指与食指间,确实夹着一根白发。卫夕颜松口气的同时,还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 深深吸了口气,卫夕颜露出一个温软又疏离的笑,语气诚恳道:“谢谢。” 盛似谨默了默,回了句:“不客气。” 乔筝还在和简星回探讨衣服的事,没有注意到这边,卫夕颜转头喊了她们一声,旋即抬步出了店门。 盛似谨将那根白发丢进垃圾桶,捻了下指尖,而后便自然的垂在身侧。 左右环视一圈,刚才在门口路过的那两人早已不见了踪影,盛似谨悄然舒了口气,全然当做无事发生。 一行人逛了一上午什么也没买,乘坐电梯上到三十六楼。这层是餐饮和小吃,几人挑了一家烤鱼店,由于人不多,便没有订包厢,直接在外面大厅里某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服务员来了又走。 乔筝心里有很多话想问卫夕颜,但碍于盛似谨在场,始终没有开口。 随意捡了个话题,聊了聊各自的生活近况,还有大眼仔最近的一些热搜事件。 盛似谨话少,只低头吃饭,安静的仿若一个背景板。 饭过半旬,乔筝起身要去洗手间,问对座的卫夕颜:“颜颜,你去不去?” 一边说,一边对卫夕颜疯狂使眼色。 卫夕颜会意,侧头看了看盛似谨,点头:“去。” 乔筝拍了拍简星回的肩膀,说:“星回,你陪盛医生聊会儿,我们去去就回。” 话落,拉着人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简星回:“……” 还是不是亲朋友了? 盛似谨抬眸,对上简星回略有几分幽怨的眼眸,简星回回了回神,敛下眸底神色,尴尬的笑了笑。 沉寂几秒,简星回问对面的人:“听闻盛医生是在江城第一大学附属医院工作对吗?” 盛似谨颔首,音色清冷:“是。”言罢,她又纠正一句:“我跟颜颜已经结婚了,她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喊我名字就好,不用这么见外。” 简星回笑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转头挑起别的话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颜颜发病,是在你们医院做的手术吧?并且还是你主的刀?” 盛似谨点了下头,言简意赅的嗯了声。 简星回直视向她,面上带笑:“颜颜跟我们是很多年的好闺蜜了,她之前有一个谈了两年的女朋友,可惜遇人不淑,在外偷|吃被颜颜抓了个正着。分手第二天晚上我们三个聚餐,颜颜就说跟你领证结婚了,我看到似谨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长得很好看,人虽然冷了些,话少了些,但至少金玉其质、渊清玉絜,我相信,颜颜这次一定会所遇良人的对吧?”《 》 23、第 23 章 店内环境整洁明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烤鱼味特有的烟火气,侍应生穿梭其中,为各桌顾客递单、添水,面带微笑,服务周到,周围还时不时传出几句其他顾客细小的交谈声。 温暖和煦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玻璃洒落进来,为盛似谨精致的面庞镀上一层淡淡的光辉。 简星回端坐在椅子上,直视进盛似谨戴着眼镜的双眸里,周身气场散开,带着些似有如无的威压。 她当老师多年,平时优雅温和、细致耐心,一旦认真严肃起来,连教导主任都得避她三分。 盛似谨感觉到她周身气场的变化,放下手中筷子,不闪不避的对上简星回正经严肃的目光,郑重又坚定地回答:“是。” 颜颜这次一定会所遇良人的对吧? 是。 简星回放下心来,柔婉的笑了笑,转而与她聊起别的话题。 话说两边。 卫生间里,卫夕颜从厕所隔间出来,低垂着头在感应龙头下洗手。 乔筝拿着粉扑站在镜前补妆,见人出来,她心里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收起补妆用的东西,一手撑着洗手台,朝着卫夕颜挤眉弄眼:“颜,你们俩那个生活怎么样啊?” 卫夕颜洗完手,拿过旁边的纸巾擦了擦,闻言,满脸茫然:“啊?” 乔筝是个胆大的,左右环顾一圈,见没有旁人,凑近卫夕颜耳边,两根大母拇指对着往下弯了弯:“就那个性|生活啊。” 听到这三个字,卫夕颜脸“唰”地一下,红了个彻底。 她抬眸看着好友,哑然片刻,最后揉了揉眉心,温柔好听的声音里夹了几分无奈:“筝筝,你脑子里面每天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乔筝一脸惊恐,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嗓门大得出奇:“不是吧,颜颜,你俩结婚都快半个月了,一次都没有过?!” 卫夕颜被吓了一跳,上前一步捂住乔筝的嘴,语气严肃了些许:“筝筝,你注意点,这里不是无人区。” 在人家烤鱼店的卫生间里讨论这种话题,卫夕颜绝对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卫夕颜有些后悔,原本还以为她喊自己出来,是有什么事要说,现在看来,纯纯是她按耐不住骨子里的八卦之魂,想要八卦一下她的婚后生活! 她和星回都不是那种炸炸哄哄的性子,怎么就交了乔筝这么个朋友呢? 莫名有些头痛。 乔筝看她似乎是生气了,手动将嘴缝上,眼巴巴的望着她,那眼神好似在传递某种意思:我不乱说话了,你不要生气。 卫夕颜和她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知道她心眼不坏,只是性子直爽了些,倒也没有真的怪她。 卫夕颜轻叹口气,声音软化下来:“下不为例。” 乔筝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脸上绽开一抹大大的笑容,一排小白牙露出来,莫名带了几分乖巧。她挽住卫夕颜的胳膊,迈步往外走。 刚出门口,就碰到了站在那儿的盛似谨。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刚才的对话又听去了多少? 卫夕颜眼底情绪复杂,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最后扯出一抹尴尬又僵硬的笑:“似谨,你、也来上厕所啊?” 盛似谨面无表情,略微颔了下首,抬步朝里走去。 目送人进了卫生间,卫夕颜拉着如遭雷击的乔筝快步往出走,像是身后有什么豺狼虎豹一般,再慢一步,就会被追上。 乔筝摸了摸鼻尖,讷讷道:“她啥时候来的?我们俩说的话,她该不会,都听到了吧?” 越往后说,声音越小。 卫夕颜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柔和语气里添了几分郁闷:“不知道。” 仔细回想刚才,她跟乔筝好像也没有聊多过分的事,顶多就是嘴了那么一句,况且,主角是她又不是盛医生,应该不算背后蛐蛐人吧? 这么一想,卫夕颜心放下大半,转头问起乔筝那天早上“出车祸”的事情。 两人回到座位上,乔筝双手撑着脸,沉默半晌,语不惊人死不休:“我觉得我好像恋爱了。”《 》 24、第 24 章 卫夕颜和简星回均是一脸震惊。 简星回来了兴趣,坐直身子,道:“详细说说。” 于是,乔筝把那天早上的事说了一遍。 当时送完姜听,乔筝便回了咖啡馆,后来经卫夕颜那么一提醒,她又立马抓起车钥匙去了医院。 打听一圈,最后在普外找到了人。 姜听一看她来,还以为她反悔了,担心她又要因为早上那起事故的事跟她扯皮,故而没给她什么好脸色。 那一刻,乔筝仿佛福至心灵,立马摆手,解释了自己的来意。 姜听一听她不是来过来扯皮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也幸好当时姜听躲得快,手臂没什么大碍,只是软组织挫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因为受伤的地方是手臂,为了病人的生命安全,她跟上面请了假,回家休养几天。 当天,乔筝和她清算了事故责任,她没找保险公司,直接用私人账号,给她赔付了交通费、医疗费、误工费还有精神损失费的百分之五十,转完账之后,她邀请姜听一块吃午饭,姜听婉拒了,她也没有强求。 然后到了晚上,乔筝躺在床上,咬着手指,思索再三,最后下定决心,给姜听发过去一条消息,没说别的,就问她手还疼不疼,结果消息发出去,被对方拒收了。 乔筝盯着系统自动弹出来的那条消息:姜听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她(他)的朋友,请发送验证请求,对方通过验证后,才能聊天。反复看了好几遍那条好友验证,沉默半晌,她才确定,她被姜听单方面给删除了,想再加已经加不回来了。 因着姜听职业原因,医院实在是缺人手,她在家休养了五天就回去上班了,乔筝期间去找过她两次,但一次都没见到人,也不知是她刻意躲避还是真的在忙? 回想起昨天下午她去医院,在她办公室等了三个小时,结果连个人影都没见到,就忍不住垂头丧气。 隐去第一次意外亲了的事,她把跟姜听之间的交集复述了一遍,最后叹口气,趴在了桌子上。 卫夕颜和简星回对视一眼,简言安慰了两句。 简星回端起手边的杯子,抿了口橙汁:“你确定你对那个姜小姐有意思?不是因为那起事故,觉得她受了伤,心里过意不去,从而对她生出来的愧疚感?” 乔筝一听这话,顿时瞪圆了眼:“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每次想到她我都会有心跳加速的感觉,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简星回没谈过恋爱,不懂这些,指尖摩挲着杯壁,沉默下来。 乔筝不乐意了,虎着一张脸,说:“不是,星回,你啥意思啊?怀疑我对她的真心?!” 简星回挑眉,随即举手作投降状:“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没那么说。”话罢,她顿了一顿,紧接着又补充了句:“你说,那位姜小姐是江城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的医生,盛医生不也是?” 点到即止,具体能不能领会她话里的意思,就看乔筝怎么想了。 乔筝最开始有点懵,思索几秒,突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是让自己找盛医生说媒? 是吧,是吧,是这意思吧? 乔筝侧目,对着卫夕颜眨了眨眼,仿若在询问她的意见。 卫夕颜明白简星回的意思,但不清楚乔筝的脑回路,见她对自己眨眼,想来是领悟到了,于是点点头,给予了肯定。 乔筝喜不自胜,侧身抱了下卫夕颜,然后又隔着餐桌给了简星回一个大大的拥抱:“你俩可真是我的狗头军师啊。” 卫夕颜:“……” 简星回:“……” 这话是这样说的吗? 盛似谨一回来,就察觉到氛围不对,还不等她问什么,乔筝就迫不及待的拉住盛似谨的手:“盛医生,盛主任,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吧?” 盛似谨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碰她,但面前这人是卫夕颜的朋友,她轻抿了下唇,不动声色的抽回手:“什么事?坐下来说。” 乔筝“嗷嗷”两声,又喊来服务员上了两道小菜,清了清嗓子,边吃边说:“是这样的,盛医生,我呢,最近喜欢上一个人,想请你给我说个媒。” 卫夕颜、简星回:“???” 啥玩意儿,说媒?! 卫夕颜和简星回相互看了一眼,皆都被这两个字惊愕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