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风等我的那几年-上》 第1章 钢琴 练琴练得有些发烫的手指在拿起水晶球时稍稍得到了一些安慰;水晶球被叶哲源摇晃了几下之后,里面的人造雪胡乱飘了起来 ,显现出最中间的那个小人;随着人造雪渐渐沉淀,小人也再次没掩埋。 “妈,我出去透透气,在七点前回来,可以吗?” “可以。”应声的是一位贵妇人,在客厅的沙发上拿着放大镜看时尚杂志;“对了,源源,你那个水晶球是谁送给你的?我看你似乎很喜欢它。” “我自己买的。来的路上在商店里看到的,觉得好看,就带回来了。”叶哲源放下水晶球站起身,走向客厅。 “我还以为你谈恋爱了,哪个姑娘送给你的呢。”贵妇人放下杂志,眯着眼开始打量站在眼前的儿子;“你去换上我给你买的那件风衣,还有啊,围巾不要挡住嘴,要得体大方!你这次在巴黎的比赛,选手都是全球顶尖的钢琴家,不能落下风!” “嗯。” 叶哲源应了一声,然后二人沉默了片刻,贵妇人才松口:“换上衣服去吧。” —— 拐过街角,叶哲源拉起围巾,严严实实地挡住了下半张脸,随即又脱下那件风衣,却在即将把它填进垃圾桶的时候又犹豫了一下,重重呼了口气,又穿上了。 刚下完雨,空气凉凉的。 叶哲源很少能一个人待着;在公园找了把长椅,直挺挺的躺了上去,可是还没等他喘口气,不远处一个流浪汉走过来,指着长椅说这是他的地方。 巴黎好大。 塞纳河边上的桥洞喷涂着不少后现代主义的涂鸦,其中有一个单词在那一片很显眼,是用蓝色喷漆写的一个大大的“FREE”。 叶哲源怔怔地看了半天,又把围巾系地紧了一点,继续朝前走去。 不知不觉来到了旺多姆广场,青铜圆柱之下围着一群人,中心传来琴声,是Call of Silence;叶哲源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一曲结束之后上前来到人群中心,那里放着一架钢琴。 那张曲谱又像梦魇一般浮现在了叶哲源眼前,他的心跳逐渐加快,指尖已经开始下意识地抽动。 这里没人会认识他,也没有人规定弹什么曲子。 叶哲源将围巾解开,走上前坐在琴椅上,指尖抚上琴键的那一瞬间周围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人群依旧在讨论着什么,叶哲源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弹奏。 不是莫扎特,不是贝多芬,是叶哲源。 这是一首他自己写的曲子。 岁月经久,苦心打磨。 但是从来没有完整地弹过。 琴声流转间,人群中有一个人缓步走了过来,叶哲源并没有分心,直到那个人开始随着他的弹奏按下一些琴键,叶哲源才开始慢慢注意到他。 他没有乱按,每一个重音都恰到好处,叶哲源有些窃喜。 弹奏过半,叶哲源往旁边挪了一下,那人也顺势坐了下来,二人开始合奏。 这种感觉很奇妙。 一曲终了,叶哲源似乎有些意犹未尽,但是起身寻那人,却发现已经不见踪影。 叶哲源站在人群中,目光在寻找那个神秘的合奏者,但那人仿佛蒸发在了空气中。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感,但同时,那短暂的合奏经历也给了他一种前所未有的灵感和动力。 叶哲源匆匆离开旺多姆广场,穿过巴黎的街道,回到他临时租住的小公寓。一进门,他便直奔钢琴,手指在琴键上舞动,将心中的旋律倾泻而出。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叶哲源完全沉浸在创作中,直到夜幕降临,他才停下手中的动作。他看着自己刚刚完成的曲谱,心中充满了满足和期待。 正当他欣喜之时,手机闹钟响了起来,喜悦转瞬而逝;叶母不知道他在这边自己租了公寓,他要在七点之前回去。 次日,叶哲源带着新曲子的乐谱,再次来到旺多姆广场。他希望还能遇到那位神秘的合奏者,一起分享这首新曲。然而,尽管他在广场上弹奏了多遍,那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比赛就在明天。 如果可以,他想邀请那位合奏者一同登台比赛。 比赛如约而至。 叶哲源站在舞台上,面对着来自世界各地的钢琴家和评委,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弹奏自己的曲子,琴声在大厅中回荡,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情感和力量。 但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全场鸦雀无声;叶哲源看见台下的母亲,满面怒色。 “请问,你弹的是什么?”一位年长的评委开口。 “前辈好,这是我自己写的曲子。”叶哲源不卑不亢,颔首回话。 “你是觉得,你自己写的曲子可以在这场比赛中赢过先前钢琴家们的曲子吗?”评委耸着鼻子,嘴周围的胡须微微翕动。 “我觉得比赛不该比作曲人的年龄,而是应该看其创作实力;比起先贤,我自是不如,但是我自认为我的音乐也并不逊色。” 此言一出,小城哗然。 虽说被淘汰,但是在比赛结束之后,陆陆续续有许多人来跟他打招呼,或是请教。 反观叶母,依旧满脸愤怒:“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就是不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呢?你如果听了我的话,你这场比赛就不会输的这么难看!” 叶哲源不住点头,面上却无半分悔意:“对对对,是我任性了,我的错我的错……” 死皮赖脸是他应对叶母时的一贯作风。 “你好!” 叶母教训声中夹杂进来了一句问候,叶哲源转身,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一大丛白花花的胡须。 “前辈好!”能暂时脱离叶母,叶哲源乐呵呵地朝着大白……老先生走去。 “刚才你的那首曲子,令我十分佩服!”说到正事,老先生的拐杖激动的敲击着脚下的大理石。 “谢谢前辈!”叶哲源忙扶住老先生,帮他捡起了刚才掉在地上的手帕。 “不知道你今晚有没有时间,我和那边那几位朋友都想和你聊聊你对音乐的灵感!”老先生虽然看上去岁数不小了,但是说话还是很有力。 叶母在杂志上面看到过这位老先生,一位音乐家。 “他有时间!劳您费心了!” 难得有一次,叶母的话没那么听不进去,叶哲源微笑着点点头。 老先生挑的地方是巴黎街头一个普通的小酒馆,刚进去就听到有人在高声唱着民谣,一旁的烤架上还架着被烤地滋滋冒油的猪排。 叶哲源以前没机会来这样的地方,也着实想不到老艺术家们会选择在这里聚会。 还没等他大量完四周,老先生就接了一杯威士忌递给了他:“为了音乐,干杯!” 叶哲源受宠若惊:“啊?我不会喝酒!” 老先生敞声大笑:“难道你一生下来就会弹钢琴吗?喝一杯,酒精能带来更多的灵感!” 话已至此,叶哲源也好奇威士忌的味道,接过来小饮了半口,但是冲脑的酒味还是有些难以招架,最后还是搁置在了一旁。 叶哲源在小酒馆里与老先生和几位音乐家交流,虽然他不擅长饮酒,但这次的体验让他感到新奇和兴奋。 他本来也不是那种对某人言听计从的性子,只不过由于某些原因,不得不妥协。 随着夜色渐深,小酒馆内的气氛也愈发热烈;叶哲源虽然没有再碰酒杯,但他的心情却如同这酒馆中的歌声一样,逐渐变得温暖和明亮。他开始讲述自己对音乐的理解和创作背后的故事,老先生和其他音乐家们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点头赞许。 “叶,你的音乐很有个性,充满了情感的力量。”老先生在叶哲源讲述完后,认真地说道,“不要因为一次失败就放弃,音乐之路是漫长的,需要不断探索和实践。” 叶哲源郑重地点点头,但不知为何,又想到了那天与他合奏的人。 与老先生一行人道别之后,叶哲源长呼了一口气,又开始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嗯哼……” 路过一个小巷子的时候,叶哲源听见里面似乎有人在呻吟;本想着加快脚步走过去,但在他即将超过巷口时,一个人浑身是血直挺挺地倒在了他面前。 叶哲源愣了几秒,随机准备绕道而行,但在经过那人身边时,却又看到了那张令他日思夜想的脸。 是那天在广场上与他合奏的人! 叶哲源内心纠结了一番,还是脱下更衣盖住了他:“怎么回事?” 那人抬起头,大概也是认出了叶哲源,撑着要爬起来:“走开。” 叶哲源有些恼:“你这人好奇怪,我明明在帮你,你却让我走开?” 那人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不想死就快走!” “你!”叶哲源刚要起身开骂,却又被他一把拉入怀。 “你有……”病字未出口,一颗子弹穿过叶哲源刚才的位置,打碎了巷口墙上的一片玻璃。 “现在晚了!”那人怀中紧紧抱着叶哲源,眼睛警惕地打量着街对面。 根据刚才那一枪的位置,狙击手的位置不超过三楼,要是再上几层,他们这边的情况将一览无余。 路边有灌木,也许可以掩护一下。 叶哲源现在完全不敢动:刚才被那人一抱,有血渗进了衣服,而且现在他的面色看起来非常不好,好像一个洗旧了的布娃娃。 那人看准时机将那件风衣用力丢向一边,然后迅速带着叶哲源滚向了另一边的灌木。 “砰!” “砰!” 两声枪响过后,那件衣服仿佛真的重伤一般,软绵绵地躺在柏油路上。 狙击手不止一个! 啦啦啦!!日更的苦我也是吃了一天了;脑子里剧情不少,但就是写不出来……宝子们看完留点评论,没什么想说的话,把我当树洞也行,或者骂我两句也阔以~ (别骂源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钢琴 第2章 血曲 二人滚到灌木丛之后,那人重重松了口气;叶哲源僵僵地趴在他身上不敢动。 第二枪是自己人。 叶哲源刚放松喘了口气,又一颗子弹径直射入身下那人肩膀,刹那间血液飞溅,叶哲源感受到脸上星星点点的温热,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但那人却只是闷哼一声,垂眼看了一眼弹孔:“我的两点钟方向。” 叶哲源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抬手帮他捂住了不停往外冒血的伤口。 那人说完之后又是一声枪响,随后是长久的静寂。 解决了。 “左肩中弹。”那人像是跟谁汇报了一声,从左耳中拿出了一个已经裂开的通讯器丢到了一旁。 “没事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拿开了叶哲源的手。 “你这……”叶哲源今天特地穿了白衬衫参加比赛,但是现在他胸口一片猩红,像是受了什么重伤。 “抱歉,弄脏你衣服了。”说完,他坐起身,从腰后拿出一管针剂直接打进心口,然后在几秒之间脸色变得涨红,起身准备离开。 “站住!什么人?” 刚在的三声枪响引来了警察,现在一群人正拿枪指着刚站起来的叶哲源和他。 那人手伸向后腰准备掏枪,忽然反应过来唯一的一把枪已经在刚才的逃跑过程中用光了子弹被他丢了。 他这个动作已经引起了警察的怀疑,所有人的手指已经放在了扳机上面。 “抱歉,他是我朋友,刚才他中枪了!”叶哲源马上握住他的手扶住,他也马上意会,往叶哲源身上倒去,一副虚弱痛苦的样子。 “医生!这边有人受伤!”警察没有放下枪,但是依旧通知了救护车。 叶哲源刚想带着他往救护车那边走,他却拦着叶哲源迅速蹲了下来。 随机,爆炸声响起,他们面前那栋大楼上的玻璃像雪花一样碎裂落了下来。 他拉着叶哲源跑向了刚开始那条巷子,直到远离爆炸中心。 “你跑什么?你现在得赶快看医生!”叶哲源看着血从那人的衣角滴下,拉着他想回去。 但他好像脚底生了根,一动不动。 叶哲源回头看他,他突兀地笑了起来:“你那天弹的曲子很好听。”随机浑身一抖,转过头喷出一大口血。 “艹……”叶哲源被吓得浑身一颤,蹲下身撑住他:“你……你现在怎么样?我我我该怎么做?” “快走!”他抹去嘴角的血,侧首盯着叶哲源,但手却没松开。 叶哲源感受到手上的力道,兀自开笑:“巧了,我喜欢阳奉阴违。” 叶哲源牵过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开始带着他走。 “去哪儿?” “回家。” —— 小公寓地方本来就偏,路上遇到一个老太太差点被吓晕,叶哲源开玩笑说在和朋友提前过万圣节。 刚关上公寓门,二人就一同摔在了地上,叶哲源立马起身检查他的情况,地板被印上了两个血印子。 他意识还是清醒的,眨了眨眼睛,扯开衣服露出左肩:“帮我把伤口缝上。” “我……”叶哲源两只手有点无处安放,“我去买纱布和麻药!” “不用去,有订书机么?” 叶哲源怀疑自己听错了。 “有订书机么?”他再次问。 “有。”叶哲源的声音开始颤抖。 “钉上!” 叶哲源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脑袋里嗡嗡的,身体也不听使唤:“那个,你刚刚中弹了……还是先把子弹取出来吧。” 这话像是提醒了那人,他干脆将衣服全部脱掉:“这颗太深,你取不出来,有刀吗?” 叶哲源吞咽了一口唾沫,脸色逐渐发白:“有。” 那人拿起刀片,在伤口斜下方划开了一个口子,然后扣出来了一颗狙击弹。 完事后,他注意到了一旁一脸不可置信的叶哲源,才想起刚才的画面可能过于血腥了。 “前面打了吗啡,不疼。”他不怎么会安慰人。 叶哲源好像没听到他的话,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小腹露出一半的一条伤疤,它像一条蜈蚣一样爬在他的身上,而且不像是缝好的,倒像是……被什么钉住,然后歪歪扭扭地自己长好了。 “我去买止血药。”说罢就转身进了卧室,出来的时候套上了一件毛衣;“等着我。” 叶哲源几乎是飞奔着去药店的,回来的路上太阳已经被山吞噬了一半,到小公寓的时候已经落山了。 打开门的时候叶哲源愣了一下,那人真的在原地等着他,乖乖的坐着,听到动静,立马抬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你!……”叶哲源看着那人身上的一条血线,无奈立马跪坐在他旁边,打开药瓶递给了他三片止血药。 起身倒了一杯水,转身却发现他已经干咽下去了。 叶哲源叹了口气,回去把水递给他:“我帮你包扎,我买了绷带和敷料,那个止血,还不疼。”叶哲源拆开绷带,又拿出碘酒开始消毒。 “嗯,不疼。”他静静地看着叶哲源帮自己处理伤口,随后开始盯着叶哲源看。 “你身上怎么这么凉!我告诉你你可别死啊!”刚才绑绷带,那人身上的温度低地不像话。 “不会死的。”他还是这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叶哲源抬头看了他一眼,刚好对上他的眼睛,怯怯地又低下了头,同时脑海中开始浮现出一副诡异的画面:他正在帮那人包扎,然后那人肚子开始咕咕叫,那人舔了舔嘴唇,一口咬住他的脖子。 “好了。”刚包扎好,没等叶哲源起身,就听见那人肚子开始咕咕叫。 叶哲源被吓地又跌坐回去,死死盯着那人的嘴唇。 许久不见动静,叶哲源才迟疑开口:“你……饿了?” 那人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叶哲源松了口气,站起身朝他伸手:“能站起来吗?” 那人又点点头,牵住叶哲源的手站了起来。 “我去买点东西吃。”说罢转身准备打开门出去,那人又拉着他不让他走。 “晚上还是别出去了。” 叶哲源沉默了几秒,答应了他之后他才松手;叶哲源走进卧室,将藏起来的一箱子零食搬了出来:“那吃点这个垫垫。” 递给了他一根巧克力,叶哲源才感到这一天的疯狂:上午在比赛现场为非作歹,下午不仅没回家,还带了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回了公寓,而且看情况晚上还得一起。 “妈,今晚可能回不来了,我和那位老先生多交流一下。” 说完理由,也不管叶母同不同意,叶哲源立马挂断了电话。 丢下手机之后,叶哲源出去坐在那个人对面,托着腮看着他认真地吃面包。 “你为什么会被追杀啊?你是什么人啊?你叫什么名字啊?” 听到这些问题,他吃东西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没有被追杀,是我们在追今天开枪的那个人;我的话,现在告诉你的话还不行,我也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R。” 叶哲源被逗笑了:“现在还不能告诉我?那你不会编个身份骗骗我啊?” “我不想骗你。” 听到他这话,叶哲源似是想到了什么,苦笑了一声,躺在了地毯上看着窗外的黑天。 “你不问问我是谁吗?”叶哲源兴趣盎然地看着R。 “你愿意说的话我很想知道,那天你的曲子很好听。” 看着R一脸真诚,叶哲源捂住脸自嘲:“我啊,我谁也不是。” R停住片刻,也跟着他躺了下来:“今天我那个样子,你不害怕吗?” “怕什么,怕你杀了我?” “我不会。” 叶哲源笑出声:“不怕,死亡,痛苦,鲜血,这些我都不怕。” R听着叶哲源的笑声,盯住窗外的天空:“我也不怕。” 天好黑啊。 “你学过钢琴?” “没有。” “那那天我俩合奏时为什么那么有默契?” “不知道,但我身体里好像有一种感觉,他在告诉我该怎么弹。” “天赋。” “什么是天赋?” “就是你天生自带的一种超越常人的能力。” 说话间,窗外再次开始下雨。 “你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吗?”这话刚出口,叶哲源就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羞耻感。 “想。”R很认真地回答。 叶哲源侧过身看着R,许久才开口回答:“Rainco。” “嗯。”R应了这个名字。 一种奇异的感觉席卷了叶哲源全身,他有些不自在地拆开了一包薯片,潦草地吃了起来。 “你接下来会去哪儿?” “不知道,每次完成任务之后,都有一段恢复期,身体恢复以后才会接到下一个任务。” 叶哲源凝滞了一瞬,随即又侧过身:“你没想过离开吗?” “想过。今天被杀的那个人就是私自离开的人,上面会派更多的人去追杀他,甚至杀掉让他有这个想法的人。” 叶哲源又塞了两片薯片,Rainco却似乎被勾起了什么回忆。 “他是个好人,也是所有人里最好的狙击手,他跟我说过,他爱上了一个人,想找机会离开这个组织;但是后来被人发现,就让我和另一个人来解决他;今天那个距离,他不可能打偏,但是他没有杀我,而另一个人,可能已经在寻找他爱的那个人了。” “他是想让你……保护他的爱人?” Rainco点点头:“但是我现在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你不知道,那其他人肯定也不知道,他的爱人反而安全。” Rainco偏过头看着叶哲源问:“什么是爱?” 昨天晚上熬太迟,八点只攒了一千多字就先发了,幸好现在没有追更的读者~ Rainco和叶哲源两个人其实都算不上太完整,但是后面会很甜,而且Rainco还是一个很腼腆,爱害羞,腹肌190忠犬一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血曲 第3章 小巢 听到这个问题,叶哲源脑子里涌现出来了许多概念。 “爱啊,分很多种,亲人之间的爱,朋友之间的爱,恋人之间的爱,还有人对信仰的爱;至于它到底是什么……我也不能说清楚。” 说罢,二人久久无言。 “你也是爱上了一个人才想离开吗?”叶哲源开口打破了沉默。 “不是,我不知道爱上别人是怎样的感觉,我只是不喜欢和他们待在一起。” “那又为什么不走了?” “我不知道走了以后要去哪里,还有……他们让太多人来杀我的话,我打不过。” 叶哲源被逗笑,笑完之后,又感受到一种沉沉的悲哀。 他也想走,他也不知道走了之后要去哪儿,叶母搬出十多年的养育之恩,他也反驳不了。 Rainco闭上了眼,许久,琴声盖过了雨幕。 —— “妈,我回来了。” 叶哲源打开门,叶母依旧坐在客厅,拿着放大镜在看杂志。 “昨晚聊了些什么?一晚上都没回来?” “哎呀~很多啦!”叶哲源换好鞋,正准备回房,叶母出声叫住了他。 “我给你买的风衣呢?怎么没穿?你总喜欢穿这些,像个小孩子一样!” “昨晚老先生带我去了一家小酒馆,觉得热就脱下来了,结果走的时候没找到,应该是被人偷了。” 叶母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叶哲源:“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让我操心!衣服就不说了,比赛你还胡来……” 这场长达一小时的说教结束的时候,叶哲源腿都快站麻了;迅速回房拿好私房钱,又拿老先生挡了一箭,溜出了门。 昨晚拿自己的衣服给Rainco穿,自己穿着刚好的短T穿在他身上成了紧身露脐装。 买衣服的时候心里生了坏心思,故意买了一件粉色的草莓熊。 回家的路上叶哲源还一直在想怎么哄Rainvo穿上这件草莓熊,Rainco倒是不介意,乖乖穿上了它。 吃完饭后叶哲源给Rainco弹了那天改好的曲子,在原来的基础上加入了那天Rainco弹得音节。 “你不能撒个谎,多休息一段时间吗?”叶哲源弹完琴,起身坐到了Rainco身边。 “不行,他们在我肋骨上面装了监测器,只要没死,就会被找到。”说罢,Rainco又想到了这该死的监测器还有定位功能。 “我也不能在你这待太长时间,他们要是找过来的话会……” “杀了我?” Rainco沉默了。 叶哲源倒是不怎么在意:“住一段时间而已,反正我也不知道你们具体在干什么。” Rainco直直地看着叶哲源,久久移不开眼:“你都不知道我在干什么,为什么还愿意收留我呢?” 叶哲源卸了力,靠在墙上:“感觉我们很像,从来没有人和我合奏过那首曲子,与我而言,你就像宝藏。” Rainco静静地听着。 “对了,你是在什么时候加入这个组织的?” Rainco神色骤变,双手摩挲着布料:“在我还不记事的时候就在了,他们管着,我没有上过学,没看过书,也不像其他人那样认识那么多字,也不会弹琴……” “没事的!”叶哲源转过身侧对着他;“这些东西,所有人都是慢慢学会的,你这么聪明,肯定比别人学得快,还有啊,你没学过弹琴,但是你却能那么快的弹出我的曲子里缺少的东西……” “因为我听出来你不开心。” “什么?”叶哲源怀疑自己听错了。 “那天在旺多姆广场,我很远就听见你在弹琴,我能听出来,你弹的时候不开心。” 叶哲源心中顿时似潮水袭岸,久久不能平息。 “昨天晚上你起的那个名字,Rainco,你能写给我看吗?” 这间小公寓里面只有一架钢琴和一张床,没有为文字准备什么。 叶哲源拉过Rainco的手,在他掌间细细描了几遍,随后抬眼询问:“记住了吗?” Rainco牵过叶哲源,在他手心写了一遍:“对吗?” 叶哲源点点头。 Rainco的眼睛干净的像小孩子,窗外雨停,阳光柔柔的闯了进来。 —— Rainco走后叶哲源又像那天一样漫无目的地出了房门。 领居家的院子里面种满了香根鸢尾,那天被吓到的老太太拄着拐杖,在院子里注视着那一片鸢尾花。 “你好啊!”叶哲源无聊地上前打起了招呼。 “你好啊叶!你和朋友的万圣节过完了?”老太太和蔼地打趣。 叶哲源点点头:“过完了啊!也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转过身说:“进来坐吧。” 鸢尾花丛之中放着两张椅子和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放着几块曲奇。 叶哲源扶着老太太坐下,然后自己也坐在了另一边,手肘撑着膝盖,看着一大片鸢尾花出神。 “我年轻的时候,也常常想下一次在什么时候,但是一晃眼都老了,也没能等到下一次。”老太太自言自语道。 叶哲源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这个位置是……您留给您朋友的吗?” 老太太笑着摇摇头:“不是朋友,是我在年少时预演过一生的人。” “青梅竹马?” “一见钟情。” 叶哲源又低下头,脑海中快速闪过了一个人。 “想听听我的故事么?” 叶哲源微笑着应声。 “你陪我进去泡壶茶吧,这个故事太长,得慢慢说。” 拉迪尤茶的馨香混合着鸢尾花香,下午的阳光也愈发的温暖。 “四十六年前,一个十七岁的少女为了寻找自己心中真正的音乐,选择从尼斯来到了巴黎;她本以为可以在这里找到和自己志同道合的人,但是在参加了几场讲座之后才发现,现在的音乐,已经不再自由,里面的浪漫,只能是艾菲尔铁塔;她自己写了歌曲,里面有她见过的云,攀过的山,还有她幼稚的梦想,人们听完,纷纷开始嘲笑她,说她异想天开;她当时难过极了,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一文不值,但是在她打算离开巴黎的时候,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很温柔,他会鼓励这个女孩,说她的音乐很唯美,还会和这个女孩一起修改曲谱,说音乐本来就应该是自由的,是他们不懂得欣赏。”说到这儿,老太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后来呢?他们两个获得认可了吗?” 老太太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那个人的出现,只是将一文不值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所有人都嘲笑他们,觉得他们不可理喻;再后来,那个男孩坚持不住了,他对女孩说,他一定要成为最伟大的音乐家,然后就可以让别人认可女孩的音乐了。女孩最开始是满心期待,但是后来,男孩好像渐渐忘记了二人之间的约定,他的确有着超乎常人的音乐天赋,但他也是个人,也爱名声,金钱;女孩对他很失望,最后,离开了他,选择在巴黎自己租个小房子,继续写曲子。” “还在小房子里面种满了香根鸢尾?”叶哲源看着满园随风飘动的鸢尾,嘴角是一抹苦涩的笑;“所以,这个位置,也是给那个男孩留的?” “是,也不是;我期待的,是当初那个自由如风的人,而不是现在的那位音乐家。” 叶哲源开玩笑:“好薄情的男人啊。” 老太太被逗的哈哈大笑:“薄情算不上,他在那之后也常来看我。” “然后聊聊以前那些自由的生活?” “没有,他每次来都会被我赶出去。” 叶哲源乐了:“我建议他下次来的话,让他跪搓衣板。” 喝完茶之后,叶哲源回了和叶母住的地方。 “今天又聊了这么久?算了,和老音乐家交个朋友也好,今天我专门出去给你买了一件毛衣,现在去换上我看看。” 叶哲源叹了口气,进了卧室;床上放着一件黑色修身毛衣,他父亲生前爱穿的。 叶父当年曾一曲成名,不仅赢得了名声,还抱得美人归;后来很快有了叶哲源,但在那之后,有人邀请叶父参加一场游轮音乐会,那次叶父叶母吵架,叶母抱着叶哲源没让叶父带他去;后来,遭遇海难,叶父葬身大海。 换衣服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钢琴,他放在上面的水晶球不见了。 “妈,我的水晶球呢?”叶哲源并不是那种很健壮的身材,穿上黑色毛衣显得更加修长。 “你看看,穿这个显得多成熟!你以前穿的那些,跟个小孩子一样……” “妈,我的水晶球呢?” 叶母似乎对叶哲源的态度不满意,把手里的那本杂志丢在了地上:“我扔了,以后好好练琴,别总想这有的没的。” 叶哲源静静地看着叶母,想握紧拳头,浑身却被一股无力感席卷。 看到叶哲源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叶母开始有些心虚,捡起那本杂志翻开了一页又看了起来:“去练琴吧。” 叶哲源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再次来到旺多姆广场,叶哲源随便找了一个花坛靠着它席地而坐,头顶晴空万里。 “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再次听见Rainco的声音,叶哲源心里涌现出一种莫名的归属感。 “思考人生啊小雨同学!” “不是Rainco吗,怎么又是小雨同学了?我又得学怎么写。”Rainco在叶哲源面前蹲了下来,朝着他伸出了手。 “其实都差不多,Rainco译成中文就是雨。”叶哲源在Rainco手心仔细地描着“小雨同学”四个字。 “不难,我写给你看?” “嗯。”叶哲源朝Rainvo伸出了手。 写完一遍,Rainco又没松手:“感觉你很难过。” 叶哲源点点头:“非常难过。” 前面忘记作话了,看了一下今年投档线才想起来。 今年投档线好离谱啊,看完觉得我混的还不如一只皮皮虾…… *_*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小巢 第4章 懂晴 “我干什么你会开心?” 叶哲源看见Rainco时心情已经好了大半,但是看着他一脸认真,又故作傲娇:“给我买个水晶球。” Rainvo认真地点点头:“想要什么样的?” “想要你这样的。”叶哲源观察着Rainco的表情,嘴角已经不知不觉挂上了笑,“你给我唱首歌,我就不难过了。” 这个主意有点难为Rainco了,长这么大,听过最多的声音是枪声。 “我……不会唱歌。” “不会唱歌你还说做什么我会开心?你骗我啊!“叶哲源面上佯装生气,但是眼中盛满了欢快。 “我没有!我……” 不等Rainco解释,叶哲源起身拉着他开始跑:“今天有事情要去做吗?” “没有。” “那现在有了!” 他们狂奔,像是要逃离一切。 跑了很久,他们到达了一面开满了香根鸢尾的山坡上。 停在花丛中的时候叶哲源嘴里已经感受到了血腥味,他撑着膝盖喘着粗气,猛然想起来,Rainco还带着伤。 “对不起啊我忘记你有……”话没说完叶哲源就被草茎绊了一下,直直扑在Rainco身上,带着两个人一起摔在了花丛里。 “艹了!”叶哲源抬头,发现自己又爬在Rainco身上,“没弄疼你吧?” Rainco笑着摇摇头。 叶哲源啧了一声,开始现场教学:“以后别人问你疼不疼就要说疼,好不好吃就说不好吃!不认别人觉得他们做的很对,就不管你的感受了!” Rainco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也是别人吗?” “我?”叶哲源难得被呛了一口,“我现在不是,但以后可能是!” “嗯。” 叶哲源感觉刚才那个“你”字听着不舒服,但是仔细一想,他还没有告诉过Rainco自己的名字。 “Rainco,我叫叶哲源,我写给你看。” 叶哲源趴在草地上,Rainco侧过身伸出手,看着叶哲源在自己手上一笔一划地写着自己的名字。 太阳晒得鸢尾花的香味也暖暖地,让人昏昏欲睡;朦朦胧胧间,叶哲源想到了老太太说的一见钟情。 摘过一朵鸢尾花,叶哲源转过身别在了Rainco耳际:“我中午去和那天那个老太太聊了一会儿,她给我讲了她年轻时候的事情。” 叶哲源将老太太的故事复述了一遍,Rainco一直安静地听着。 叶哲源手鬼使神差地握住Rainco的手:“小雨同学,你会为了一些必要的东西而放弃喜欢的东西吗?” Rainco反握住叶哲源,不是很确定地说:“不知道,我没有非要不可的东西,至于喜欢,我不太明白什么是喜欢。” 叶哲源有些不甘心:“你弹琴的时候开心吗?” Rainco点点头。 “那你就是喜欢弹琴,喜欢的感觉就是你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很开心。” “那我不会放弃。” 得到想要的答复,叶哲源又平躺下,静静地看着天空。 “叶哲源,那天我跟你说的那个人找到了。” “那个狙击手的爱人?” “对,是一个姑娘,她在旺多姆广场旁边开了一家餐厅;我想去看看她。” “你去是要……” “那个姑娘并不知道我朋友喜欢她,那天在离开那条巷子之前,我朋友让我给那个姑娘带句话。” “什么话?” “我爱你。” 这句话像是一阵久违的风,尽管不是对他说的,但吹到叶哲源身上的时候,还是让他打了一个寒噤。 “他对那个姑娘的爱是哪种呢?”Rainco也摘下一枝鸢尾花,捻在指间玩弄着。 “恋人之间吧,恋人之间的那种,浓烈的,痛苦的,纠缠不清的爱。” “痛苦的?”Rainco有些不解。 “嗯,我爱你,却不能和你说清楚,我想陪伴着你,却又不能摆脱身上的束缚。” Rainco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叶哲源立马坐起身:“乐意奉陪。” —— 店面不大,门口放着花篮,里面放着向日葵和蓝玫瑰。 刚进门,店主人立马热情地打招呼;叶哲源回头,第一个注意到了店主人祖母绿一样的双瞳。 叶哲源和Rainco选了靠窗的的位置坐下时,天又阴了,玻璃上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雨滴。 “你好,这是我们送给客人的点心!你们看一下菜单!”点心是心形的夹心曲奇,菜单上也大多是一些甜品。 刚想问一下Rainco想吃什么,但又想到他大概率会说随便,就点了两份提拉米苏。 叶哲源看着Rainco从衣兜里拿出了一条项链,上面挂着两枚戒指。 “这是你朋友准备送给他爱人的吗?” Rainco点头,起身朝着柜台走去。 叶哲源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好奇地转过头,看着Rainco叫住店主人,把项链交给她,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转身回来了。 叶哲源很想知道那句“我爱你”是怎么被转述的,Rainco刚坐回来,叶哲源立马开口:“这么快就说完啦?你是怎么说的呀?” “我很她说,我有一个朋友,他跟我说他非常爱你,但是他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以后不回来了,所以让我把这条项链交给你。” “没说我爱你啊?” “没有。” 叶哲源没来由地松了口气。 提拉米苏被端上来的时候,叶哲源发现那个姑娘已经戴上了项链,两枚戒指被藏入衣领。 吃了几口,叶哲源抬头看了几眼Rainco:“小雨同学,你有心爱的人吗?” Rainco又是满脸疑惑:“我不知道。” 叶哲源像是有些着急:“就是,这份曲奇和蛋糕你吃着都开心,你都喜欢,但是如果只能选择一样,你选的那样就是你爱的!” Rainco有些无措地放下了勺子:“我……我不知道哪个好吃,我尝不到味道。” 叶哲源没预料到这个回答,有些发怔:“啊?” “很久以前,我不知道我干了什么,惹怒了他们,那次被打的很惨,在那之后,味觉开始渐渐失灵,过了几个月,我就彻底尝不到味道了。” 那块蛋糕叶哲源似乎也没怎么尝出味道,一直到吃完从店里出来,叶哲源也一直不太敢看Rainco。 “我的话让你不开心了吗?”察觉到叶哲源情绪不对,Rainco立马开口道歉,“对不起,我以后不说那件事了。” “不是不是!”叶哲源摆摆手否认,“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不该咄咄逼人,让你想起那些不开心的回忆。” “你都说了是回忆,”Rainco牵住叶哲源双手,“以前我还不认识你,那些事情都与你无关,也不是你让我想起来的,有的时候做梦我也会梦见。” 闻言,叶哲源也握紧了Rainco,抬头对上他的眼:“Rainco,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好好回答。” Rainco配合地点点头。 “跟我在一起你开心吗?” “开心。” “看不见我的时候你会想我吗?” “会想。” “最后一个问题,你愿意和我一起逃到很远的地方吗?” “愿意。” 叶哲源上前一步,耳尖有些泛红:“那你知道这样的情感叫什么吗?” Rainco摇头。 “你爱上我了。” 说这话的时候叶哲源的心脏在狂跳,但面上还是尽力装作云淡风轻。 Rainco看着脖子比脸红的叶哲源,坦然笑出了声:“好,我爱上你了。” 叶哲源狠狠松了口气,好像撒泼打滚终于吃到糖的孩子。 “那你爱我吗?”Rainco低下头靠近叶哲源,柔声问。 叶哲源看着近在咫尺的小雨同学,笑着吻住他。 许久,叶哲源松开他,认真地对他说:“我爱你;你知道一见钟情吗,就是第一次见面就爱上你,我对你就是一见钟情。” “我对你也是。” 晚上二人回了小公寓,老太太还是在门口看鸢尾花,看到他俩,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关上门后,叶哲源察觉到Rainvo不对劲,上前牵住手:“怎么了?” Rainco皱着眉,强行笑了:“我在想,他们会不会发现,然后让人来杀我们。” 叶哲源整个人靠在Rainvo身上:“要真有那一天,你就紧紧抱着我,咱俩死一块。” “不要。” “嗯?” “不要。”Rainco将叶哲源拥入怀中,久久不肯放开。 晚上叶哲源睡着以后,Rainco轻轻起身,离开了小公寓。 这个组织运行了很多年,活下来的人不多,能这么快就找到他并跟到小公寓这边的更是屈指可数。 从他刚踏出家门开始不远处就有细碎的脚步声,Rainco走了几步停了下来,九点钟方向的脚步声瞬间加快,余光看见一道身影飞快袭来,Rainco侧身一脚飞踢将他送了回去。 “下死手?啊?”来人是Ethan,不知什么原因,是他们之间唯一有名字的一个,而且不用像他们一样东躲西藏。 看着Ethan捂着肚子撑着,Rainco眼神一冷迅速上前又是抬脚一踢,幸好Ethan反应过来挡住了。 “你来杀我?” 看着Rainco满眼杀意,Ethan连忙摆摆手:“不是!老大说会放过你和屋里那个!” “我不信。” “早知道你是个死脑筋……肯定不会白放过你们。” “什么要求?” Ethan面色忽然变得诡异:“老大让你亲手把那双绿色的漂亮眼睛带回来。” 第5章 拥雨 Rainco回房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轻轻带上门,转身看着月光铺满了床。 “我会为了一个必要的人而放弃一个喜欢的人吗?”Rainco站在窗前,看着不远处的鸢尾园。 —— Rainco的生活作息一直不太规律,睡眠很少,所以叶哲源早上一醒来就看到Rainco坐在那架旧钢琴前,手指轻轻地抚摸着琴键。 当初叶哲源刚来巴黎,难得出来放松,不知不觉走到了这边,当时还不认识邻居老太太,看到她在弹琴,上前交流了几句,得知这座小公寓没人住,又刚好攒了点钱,就动了租下来的心思。 “早上好啊小雨同学!” “醒啦。”Rainco起身走了过来,叶哲源伸手,Rainco顺势牵住,“睡得怎么样?” “非常好!”一个睡前不用担心第二天早上被叫醒的懒觉。 Rainco蹲在叶哲源面前:“今天你要回去吗?” 叶哲源摇摇头:“不回去,我要跟你待在一起;”说完,叶哲源挽住Rainco亲了一下,“这是早安吻,我也要!” Rainco回吻,叶哲源趁机禁锢住他,缓慢的引导着Rainco的节奏。 松开之后叶哲源坐起身,拉着Rainco坐了下来:“你醒了多久了啊?” “一直醒着。” “……你以前一直都这样吗?即便醒着也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 “嗯,偶尔会去一些地方,累了就找个地方睡一觉。” 叶哲源摩挲着Rainco的手,慢条斯理道:“以后累了就来这里,我不常来,还有一把钥匙,一会儿我取给你;”看着Rainco点头,叶哲源突然逼近:“也可以叫上你的那位朋友一起来啊!” Rainco点头的动作戛然而止,然后难得地笑了:“猜到了?” 叶哲源翻身下床:“当然,那天刚从巷子里面出来的时候你浑身是血,但是你身上只有抱着我的时候挨的那一枪,所以刚开始那些血不是你的,在我面前摔倒也是为了混淆某些人的视线;后面你又跟我说,如果有人决定离开,会有很多人去追杀,所以我猜,你既是去追杀的人,同时也是那个背叛的人,你在追杀你那位朋友的途中干掉了那些去追杀他的人,最后剩下了一个很厉害的狙击手,然后你和你那位朋友上演了一出苦肉计,扰乱那那个狙击手的判断,干掉了他,最后玩了一出金蝉脱壳。” Rainco赞许地点点头,周身气质仿佛换了一个人。 说完,叶哲源眼中却又燃起疑惑:“那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呢?扰乱那些人的判断,为你朋友争取更多的时间?” Rainco摇摇头 ,朝着叶哲源不断逼近:“原因啊……你之前已经猜到了啊!” “什么?” 叶哲源已经被逼至墙角,退无可退。 “因为,我爱上你了。”看着叶哲源眉头狠狠一跳,Rainco玩味地抚上他的脖颈,指腹细细地摩挲着他的喉结:“而且啊,还是一见钟情呢!” 叶哲源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同时觉得有些好笑:“我不信。” 刚才的强势无影无踪,Rainco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将叶哲源拥入怀中:“真的,别不信我。” 面对眼前人的善变,叶哲源有些无措,抬手想去推,却又变成了拥抱。 “等我一下,我给你取个东西。”抱了很久,叶哲源走向床头柜,拿出了另一把钥匙递给了Rainco。 Rainco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凝滞了一下,叶哲源没给他缩回的机会,牵住他的手把钥匙放进了他的手心:“之前我说的话也做数。” Rainco看了眼手里的钥匙,又看着叶哲源。 “小雨同学,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昨天晚上在跟谁打架吗?” “对不起,下次来人我去远点儿的地方。” 叶哲源捶手顿足顺便摸了把脸:“你不要转移话题好不好啊,是他们吗?为你还是为你朋友?” Rainco长叹一口气:“记得那天那个店主人吗?” “为了她?他们要杀她?” “说对一半,他们发现我跟你了,昨天晚上那个人是来报信的,说我现在有两条路,第一是带着你死拼,第二是把店主人的眼睛交给他们。” “我艹……”叶哲源觉得右眼皮在狂跳,“好刺激啊……还有,你们一直都玩地这么变态吗?挖人眼睛?” “我不变态,是他们变态,我没有这种爱好。” “……你那现在什么打算?” Rainco撑着窗台,看着窗外明亮的世界:“我们去找他。” “别别……别啊,要直接杀了还好,你这……你挖眼睛……” Rainco没忍住笑出了声,转过身一把楼过叶哲源:“是去找我朋友商量一下。” —— 再次来到那家餐厅,叶哲源总感觉四周都是变态,时不时就要回头张望一圈。 “你在干嘛?”叶哲源第七次张望的时候,Rainco忍不住开口询问。 “啊?我……” 才到他心里想的是什么,Rainco将咖啡往叶哲源身边推了一下:“放心,现在周围都是普通人,既然任务下到了我这里,就不会有人来这边了。” “所以你还是来拿眼睛的?” Rainco险些被呛到:“再强调一遍,我不是变态;我那位朋友行踪不定,也就在这里最有可能遇到他了。” 说着,一抹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街对面。 “来了。” “嗯?”叶哲源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哪个啊?” “一身黑,大小眼,气质特别**的那个。” 通过一身黑这条唯一有用的信息,叶哲源果然注意到了电话亭旁边的那个人;观察了一会儿,那人直直地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喂喂喂!他过来了!” “看到喽!我让他过来的。” “啊?你怎么做到的?” Rainco举起杯子,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敲了几下:“摩斯码。” 那人以直线轨迹来到落地窗外,直勾勾地盯着二人。 片刻无语之后,Rainco打了个朝后的手势,示意他从大门进来:“神经病。” 那人进门以后又是直直地朝着他们走了过来,店主人问候的时候他一副听障人士的样子加速冲了过来。 点主人紧跟其后地跟了上来,那人坐定之后,轻声询问:“请问要点什么?” 那人转了个身背对着店主人,姑娘脸上明显尴尬。 “不好意思,他……他喝柠檬水,谢谢。” “好的,稍等。” 叶哲源咬着手指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推断:最后那个很厉害的狙击手被他干掉了。 “您好,您的柠檬水。” 那人将头埋地更低了。 Rainco面上表情古怪:“真遗憾他们为什么不要蓝眼睛?” 闻言,那人抬起头,先是打量了几眼叶哲源,随后转过身直勾勾地瞪着Rainco。 连衣衫阴影之下,一双宝蓝色的眼睛。 叶哲源感觉这群人的交流方式有些不可理喻。 “你是哪个来着?”Rainco边喝咖啡边问那人。 叶哲源觉得记不住朋友的名字有点过分。 那人拉下了口罩,喝了口柠檬水没理Rainco。 叶哲源觉得这人故意装没听见有点不尊重人。 眼见对方把自己晾在一边,Rainco朝着柜台挥了挥手:“你好,我朋友说……” “CCCC!” “我朋友说柠檬水很好喝!谢谢!”Rainco回身坐好,“原来没哑啊。” C依旧瞪着Rainvo:“你怎么来了?” Rainco两手一摊,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他们要我把你女朋友的眼睛带回去,否则就要找人弄死我和我对象。” “噗……咳咳咳!” C转头看了一眼被呛到的叶哲源,眸色渐暗:“所以呢?” “所以来找你商量一下喽!”Rainco闪现到叶哲源跟前蹲下,帮他拍拍背。 抽空看了一眼C,他眼里已经有了杀意。 “先别火,你打不过我。”Rainco又慢条斯理地坐了回去,“现在的局面就是,要么我把你和你女朋友带回去,要么我们两个主动去找他们。” “主动去送死么?” “不是啊,杀光他们不就好了。” 刚坐稳的叶哲源险些又从椅子上摔下去,心中暗道一声好险。 看了眼Rainco,那家伙正看着自己笑。 “你以为你杀得了所有人吗?你不是没有极限,一旦突破了你的极限值,只要他们还剩下一个人,就可以杀了你们。” Rainco指尖轻捻着杯沿:“看来你有更好的办法?” C沉默了半晌,摇摇头。 “要么干掉他们,要么顺从他们,否则没有活路;”Rainco把咖啡往前一推,起身准备离开,“你是玩枪的,要是我真来硬的,你现在没辙。” 叶哲源紧随其后。 Rainco来到柜台,招呼了店主人一声:“我那朋友最近玩抽象,你不用理他。” 出了餐厅,叶哲源还是觉得有点云里雾里:“小雨同学,里面那个C不是你的朋友吗?怎么感觉你俩不太熟啊?” Rainco又搂住叶哲源,低头耳语:“神经病,不用理他。” 最近在准备参加同学升学宴,期间会存稿,这一章差的之后补上。 —— 补上啦!觉得小雨同学有点奇怪是不是?他有点双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拥雨 第6章 执念 “为什么这么说?” Rainco摆摆手,故作惋惜:“哎呀,明明喜欢人家姑娘喜欢地紧,却不敢去表白,难得见一面还一副智障的样子,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叶哲源觉得Rainco现在似乎有些亢奋过头了,跟之前判若两人;但是他眼里的欢喜很空,像是很容易就会被冲散的云。 叶哲源握紧Rainco,拉着他往另一边走去:“先别回去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Rainco似乎颇有兴致,跟上了叶哲源:“什么好地方?” “小酒馆,去喝酒。” 叶哲源带着Rainco来到了上次和老先生一起来的酒吧,下午人慢慢多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浆果汁的香甜味。 “上次一位老先生带我来的,我不是很能喝酒,但是你可以试试,你以前喝过吗?”叶哲源拉着Rainco找了靠边的一张小桌子坐了下来,看饮品单的时候察觉Rainco脸色又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小雨同学?”叶哲源双手捧住Rainco的脸,将他的嘴揉成了一个O形。 Rainco拉着叶哲源挣扎出来,朝着叶哲源身后打量了几眼:“这地方不对。” “怎么?有杀气啊?” 没等Rainco回答,旁边就有人直直地坐了下来:“叶!又见面了!” “老先生!您也在这里!”叶哲源兴奋地站起身,Rainco面上却突然一僵。 “最近总是在回味你那天弹的那首曲子,但是我总也弹不出那种感觉,所以我只好一个人来到这个小酒馆,喝两杯解解郁闷!”老先生似乎也很意外能在这里遇到叶哲源,拿着酒杯上下挥舞。 面前的老先生面上尽是慈祥,但是Rainco总是感觉,无框镜片下的那双眼睛在看向他和叶哲源的时候,闪烁着一种意味不明的光彩。 “叶,这位是……”老先生似乎刚注意到Rainco。 “他叫Rainco,是我男朋友。”叶哲源介绍的时候,下意识地看向了Rainco,对上那双有些惊愕的眼睛,叶哲源故意眨眨眼坐了下来。 “啊!这……我之前还以为你一直是单身呢!”老先生哈哈笑着,干了手中的酒。 “这话也没错,那天见面的时候我的确还是单身。” 老先生略微有些尴尬地笑笑:“年轻人嘛,理解理解!” 三人都坐定之后,老先生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边的酒渍,Rainco一直偏过头注意着周围。 “叶!你上一次的演奏让很多人记忆犹新,于是我们准备在大教堂里单独举行一场音乐会,每个人都可以演奏自己喜欢的曲目,你有兴趣参加么?” “嗯?这样的音乐会我当然很乐意参加!在什么时候举行?” “过几天就是了;”老先生将手帕放回口袋,目光开始在二人之间徘徊,“那天你的演奏非常打动人心,让我想到了我年轻的时候。” “您年轻的时候一定很受欢迎吧?” 老先生轻叹了口气,拿过酒瓶给三人倒满了酒:“受欢迎的是我弹的曲子,不是我;那时候,跟现在也差不多,所有人都觉得只有先贤的曲子才算得上真正的音乐,只有……” “只有?” 老先生仿佛想到了某段经历,摇摇头放下了酒瓶。 “不说那些事情了,叶,说说你吧!” “我?我有什么好说的?” “说说你跟你男朋友的故事。” 这话也让Rainco将头转了过来,二人四目相对,叶哲源率先笑出了声:“说出来您也许不信,我刚来巴黎那天就遇到了他,那天我去旺多姆广场,听到有人在弹琴,手痒上去弹了一段,然后他当时恰好在旁边,上来和我一起弹了一曲;哇,我当时就觉得我整个人都升华了!我当时就在想,怎么有人能这么理解我的音乐,曲子弹完之后我还想和他聊聊,结果他溜得太快了,我刚起身他就没影了。” 说完,叶哲源转头看向Rainco,看到他的神色有所缓和,叶哲源也松了一口气:“后来就是那天比赛了,跟您喝完酒之后想着出去逛逛街,结果又遇到了他,后来就慢慢熟了。” “哦~那那天是怎样的遇到能让你对他动心呢?”老先生将对他动心四个字咬地很重,眼中的笑意也变得诡异。 这回连叶哲源也察觉到不对劲了,桌下的脚不安地轻踢了一下Rainco。 Rainco将椅子朝着叶哲源挪动了一下,让他和老先生面对面:“不需要太特殊的遇见,我跟他一见钟情。” 看着老先生面上的笑意逐渐变得僵硬,Rainco拉起叶哲源开始往外走。 “叶!别忘了三天后的音乐会!”快到门口时,叶哲源听到老先生在后面喊他。 出门走出了好一段距离,叶哲源才敢开口问:“刚才老先生是不是有问题?” “显而易见;”Rainco突然止步,转过身掰过叶哲源:“你上次见他是在什么时候?” “就是你浑身是血从巷子里冲出来那天下午,那天有场比赛,然后他出来和我搭话,还邀请我去喝酒……” “你也觉得不对劲对不对?” 叶哲源仔细回忆着那天:“好像……他是故意掌握时间让我们两个能刚好遇上?” Rainco点点头,也开始一点点将那几天的事情串起来:“那天跟你一起弹琴,晚上有人立马找到我说我琴弹地不错,随后接到任务去追杀C的过程中,整条路线也有意把我引到你那边。” “有人故意想让你碰上我?” “也许是想让你碰上我。” “他这样做是什么目的呢?” “那就得问你背后这个人了。” “我背后?” 没等叶哲源反应过来,Rainco一把将叶哲源护到身后。 是Ethan。 “精彩!精彩!你们两个在一起果然能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Ethan边鼓掌边靠近,不过好在没有其他人围上来。 “阴魂不散。” “别这么说啊亲爱的!万一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呢?” 叶哲源能感觉到Rainco在听到那句“亲爱的”的时候有些炸毛,但好在他还算理智。 盯着Rainco那副有屁快放的表情看着一会儿,Ethan无奈摊开手:“真的是好消息,你不用带回那双绿眼睛了。” 叶哲源觉得还有下半句。 “把那双蓝眼睛带回来。” 果然,叶哲源暗暗骂了一句变态。 Rainco护着叶哲源的手臂僵硬了一瞬,随机又放松,转过身问:“我们打死他好不好?” “嗯……啊?”叶哲源本来下意识地去应,好在脑子反应过来了,“你……” 没等叶哲源说出下文,Rainco迅速上前送出一脚侧踢,Ethan似乎早有预料,闪身躲开,后又使出肘击,却被Rainco一拳挡了回去,在他反应的空隙里Rainco踹下他的膝盖,随即用力一记左勾拳让Ethan享受了光速入眠。 Rainco站起身俯视着Ethan,想到叶哲源在一旁看着,让出地方指了指Ethan:“踢两脚?” 叶哲源立马上前拉住Rainco:“不了不了,回家回家。” 路上叶哲源几乎是拉着Rainco小跑着回了公寓,关上门的一瞬间叶哲源泄力倒向Rainco:“我去,太刺激了!” Rainco干脆打横抱起叶哲源来到床边:“多刺激?” “好复杂,好诡异,好刺激!哈哈哈!”叶哲源被放到床上之后打了个滚,给Rainco留出了位置。 “所以我俩能遇到是因为那些人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是,第一次见到你完全是意外,那次弹完曲子之后事情就逐渐开始变得不对劲。” 叶哲源枕着手臂,若有所思地看着Rainco:“小雨同学,你真的没学过音乐吗?或者说,没学过钢琴吗?” “没有。” “我艹,那你这音感也太绝了!” 躺了一会儿,Rainco逐渐感觉身边人的呼吸声变得均匀。 “叶哲源?” 他叫了一声,没反应。 Rainco侧过身看着半张脸埋进臂弯里的叶哲源,轻轻抬手抻开他半握的手指,然后将自己的手贴了上去。 叶哲源的手小。 —— 叶母意识到叶哲源很久没回家,想到了在杂志上看到的那位音乐家。 老先生接到叶母的电话时并不觉得意外,听到叶哲源很久没回家,先是故作惊讶,随后告诉叶母今天刚见过叶哲源带着新交的男友一起去酒吧。 挂掉电话之后老先生定定的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随后走到阳台,看着别墅花园里慢慢的香根鸢尾。 “老爸,你可真实舍得让我去啊!” 老先生回头,是Ethan。 “不是跟你说了么,他现在不敢下死手。” “那也不应该让我去!你是不知道他一脚劲道有多足!”Ethan拿起一个冰袋,敷着被打肿的右脸。 “要是其他人去,我不放心;我现在觉得,当初就不该留下他,那样的话现在也不会有这一出!” Ethan放下冰袋,有些不解:“可是爸,现在该杀的人都杀了,没有人能挡你的路了,他们也就没什么意义了,既然想走就让他们走好了,干嘛费这么大周章呢?” 老先生冷冷地看着窗外:“其他人可以,C和R,不行。” 这个故事大概只要十章就能写完,第七章小甜一下,第八章有che,第九章和第十章穿插着讲一下,就完结了;这个结局……当初想好的时候就觉得很猎奇,然后闺闺说很绝,全网无代餐的那种;吼吼吼吼,那就写出来看看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执念 第7章 枯苔 叶哲源手一转,扣住了Rainco,随即偷偷笑了起来,似乎觉得心虚,往前一动把脸埋进了Rainco怀里。 “比了一下,咱俩谁的手大呀?” Rainco抱住叶哲源,手握地紧了些:“我的大点。” 叶哲源摸着Rainvo虎口的茧,扬起头:“小雨同学,刚才那个老先生……和你说的那个组织有关系吗?” Rainco点点头。 “你们是从小就被他带进这个组织了吗?” Rainco定定地看了叶哲源几秒,随后叹了口气:“不是。” “嗯?” “……你知道雇佣兵么?” 叶哲源抵住Rainco胸口:“知道。” “我们跟他们相似,只不过他们在拿到足够的佣金之后可以选择退役,我们只能永远服役,如果有金主,我们必须无条件地去执行他陈述的任务,而且不能离开,否则会被定义为叛逃,像我之前说的,会派其他人来销毁叛逃者。” “销毁?” “嗯,因为在他们的定义里,我们不算是完整的人,大多数是遗孤,被完全控制,就像机器。” 叶哲源另一只手搭在Rainco腰上,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直觉告诉我,今天酒馆遇到的那个人就是这次的金主。” “他让你们干什么?” “杀人。” 叶哲源有点不敢相信,抬头征询。 “他给了一份名单,后来发现,都是与音乐有关的人,而且都是很有名的人。” 叶哲源轻抚着Rainco眉眼,那是一双清澈的,如大地一样的眼睛:“Rainco,如果他的名单上加上我,你会来杀了我吗?” “我会去杀了他。” 叶哲源忽然起身,长腿一跨将Rainco囚在身下,夕阳的最后一束光从窗户闯了进来,横冲直撞,最后跌倒在Rainco眉间。 叶哲源双手捧住Rainco的脸,随后就像第一次亲吻Rainco一样,在他唇上覆上一个吻;Rainco还没有从短暂的肌肤相亲之中缓过来,叶哲源又吻了下来;相比于之前的那个吻,较之缠绵,较之苦涩。 吻了许久,叶哲源松开Rainco:“你为什么爱我?” Rainco摸着叶哲源一边的脸,细细地探究着他眼里的情绪:“你与音乐,赋我新生。” —— 叶母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叶哲源正在和Rainco吃饭,买了海盐冰淇淋和蛋糕,新出的柚子茶太苦,叶哲源受不了,刚想叫Rainco也别喝了,忽然想起来Rainco尝不到味道。 “妈。” “你在哪儿?怎么这么长时间不回家?” “我在准备下一次比赛,那位老先生说……” “比赛?是在外面鬼混吧?和你新找的男朋友?” 叶哲源一顿,将拿起的蛋糕又放了回去。 “叶哲源,你可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不仅敢跟我甩脸,连我的话也不听了是吗?你……” “啪!”叶哲源挂断电话,关机之后把手机丢在了桌子上。 “怎么了?” “我不开心了。” Rainco放下柚子茶,将蛋糕往叶哲源那边轻推了一下:“给你唱首歌?” 叶哲源抬起头轻笑:“好啊!” Rainco郑重地清了清嗓子,像是还酝酿了一下情绪,稳稳开口:“Doux, doux, l''amour est doux;Douce est ma vie, ma vie dans tes bras;Doux, doux, l''amour est doux;Douce est ma vie, ma vie prés de toi;Gris, gris, l''amour est gris……” 夜色浓地像化不开的稠墨,Rainco的脸渐渐模糊,只有那段民谣,悠悠扬扬地漂泊在叶哲源耳边,像是自亘古而来的誓言。 光明彻底被黑暗吞噬的时候,叶哲源心底突然涌起一股无边的恐惧,他起身绕过桌子坐在Rainco腿上搂住了他。 Rainco微微停滞了一瞬,随即也环抱住叶哲源,吟唱民谣时声音低了许多,轻轻地靠住叶哲源。 许久,叶哲源微微起身,和Rainco对视:“我们能逃走吗?永远不回来的那种。” “能,给我几天时间,几天就好。” “小雨同学……你为什么一直这么说话?” “嗯?我怎样说话?” “问什么就只答什么,感觉你好敷衍。” “我好像的确不太会说话……那你教教我?我慢慢开始学。” 叶哲源见鱼儿上钩,狡黠一笑,抵住Rainco额头:“那好,我说一句,你跟着我说一句。” “嗯。” “亲爱的小源源。” “亲爱的……小源源。”Rainco在说那个昵称时没忍住笑了场。 叶哲源之间轻轻游走在Rainco颈间,最后挑起Rainco下颌:“小雨同学,你上课不认真哦!” 二人的唇离地极近,叶哲源说话时,传来若有若无的暖意。 “啊~那叶老师想怎么罚我呢?” 叶哲源摇摇头,深深吻住Rainco:“Tu es le printemps le plus brillant de ma vie.” —— 窗外鸢尾花开地正盛,只不过月亮被乌云裹挟,人在外面没有影子。 Ethan静静地站在花园外,看着鸢尾花在晚风中摇曳,风停之后,他推开门走入了屋中。 老太太正拿着笔在纸上涂抹着什么,没有抬头:“怎么又来了?” “父亲说,他想见见您。” “你上次来就是这样说的,他还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Ethan撑着笑,面上却不见喜色。 “怎么,又想像上次一样,在这儿站一会儿,然后出去跟邻居打一架,最后再回你父亲那儿?” Ethan的笑脸面具出现了一些裂纹:“当然不会,父亲说,今晚想陪陪您。” “怎么,他现在觉得我也是他的绊脚石了吗?想把我叫去他那,然后给他的花当花肥么?” “当然不会,其实今晚邀请您,主要是想请您帮个忙。” “我能帮什么忙?他现在可是音乐大家啊!” “您这回可是能帮大忙,兴许还能救下一个人。” 老太太画画的手突然一顿,随机叹了口气:“说吧。” Ethan松了口气:“巴黎新来了一位年轻的钢琴家,就是您那位租客,最近热度很高,快要压过父亲了。” “他要杀,我怎么救?” “父亲的意思是,他也很重视这位小钢琴家,如果能和解,成为朋友,是最好的选择。” “他大可以自己去。” “父亲说,那年更多人记住的是您,您去说,那位也许能动容。” “他为什么不像当年一样,直接杀了那个孩子呢?” Ethan一顿,似乎也很无奈:“父亲说,他前半生做的事都算不上光明磊落,不想到最后还是孤家寡人,他希望在最后的几年里,能有个朋友和他一起度过。” 老太太冷笑:“他说的这些话,你信么?他自己信吗?” —— 叶哲源和Rainco相互依偎着靠在床边,看着窗外的乌云渐渐被吹散,月光撒进屋内,像极了某年失约的那场雪。 “小雨同学,如果咱俩逃跑之后会变得很穷,你会不会后悔?” “不会。” “我现在也没有攒下多少钱,我的钱都在我妈那儿。” “我可以去挣钱。” “你怎么挣啊?” “怎么都可以,现在单独杀一个人的话佣金应该有……” “不行!”叶哲源突然直起身,“你以后不许再干那么危险的事了!” Rainco定定地看着叶哲源,笑着应了声好。 叶哲源又靠在Rainco身上,外面月光已经变得很亮。 “那我可以去当工人,也可以去店里当服务员,还可以……” “小雨同学~” “嗯?” “那我干嘛?” “你去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 “那如果我只想永远和你在一起呢?” 听到这话的那一瞬间,Rainco脑海之中变得一片空白。 永远? 好像很短,又好像很长。 “我现在手上的钱足够我们两个出国,但是你没有身份信息……没关系,我们可以坐船;你想去哪里?英国?挪威?”叶哲源说了半天,发觉Rainco都没有回答,抬头一看,Rainco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 “我们先去挪威,好不好?”叶哲源捧起Rainco的脸,温柔地注视着他。 Rainco双手覆住两颊叶哲源的手,笑着点点头:“好~” “小雨同学,你哭了吗?”叶哲源擦拭掉Rainco眼角的水痕,眉头轻蹙。 Rainco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叶哲源,我很爱你。” 听上去莫名其妙,但他知道他是因为爱他才说这样的话。 “好好好,我知道,我也很爱你!你看我们的名字,叶子和雨,有了你,我才拥有了新的生命!” 又是几颗泪珠从Rainco眼中跌落,破碎在叶哲源指间;似是情动,似是动容,不知不觉,叶哲源眼中也流出两行清泪:“Rainco,我们去挪威,我们去看海。” 第8章 雨啸 世界上最大的海啸,是爱人弯垂的眼眸。 昨晚睡前叶哲源吃了两粒安眠药,想起Rainco可能又睡不着,让他也吃了两颗。 这房子太老,窗户在昨晚的夜风中被吹开了,叶哲源被吱吱呀呀的声音吵醒,本来想去关上窗户,但是睁开眼发现Rainco睡得正熟,起了贪心,赖在床上静静地盯着Rainco看。 他还没好好看过Rainco睡熟的样子。 Rainco的睫毛很长,而且眼尾部分还向上翘,眉毛也好看,像很远处的阿尔卑斯山脊;皮肤像是蓝调的油画,上面附着几道细小的伤疤;翻过鼻梁,顺着脸型滑了下来,叶哲源的目光落到了Rainco的嘴唇,亲上去的时候很软,一点也不像他这个人,看上去就很生硬,好像不怎么会说话的样子。 Rainco一只手放在枕头上,另一只手按着上次中枪的那边肩膀;叶哲源拉过他在枕头上的那只手,轻轻抻开,轻轻将脸贴了上去。 —— “妈,后天有个比赛,你要来看吗?” 进门时叶母一如既往地坐在客厅,看到叶哲源终于回家,瞪了他一眼,随后将杯子重重磕在桌上:“原来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妈呀!你怎么不干脆彻底住在外面呢?” 叶哲源像是习惯了,沉默着换好鞋走到叶母面前准备听训。 见他这副模样,叶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每次说你你都是这个死样子!这么大了也没有一点长进!” 叶哲源双手扣在身前,目光一直停留在那杯咖啡上。 “还有,那天那个老先生说,你还谈了个男朋友?” 叶哲源目光终于松动,点头确定。 “你!……”叶母像是被触到逆鳞,左右打量了一下,最终拿起那本杂志狠狠甩到了叶哲源身上;“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不仅瞒着我谈恋爱,你还搞同性恋?你……你要不要脸?我养你这么大,是要你出去乱搞吗?你……” “我没有乱搞。”叶哲源开口打断叶母;“在他之前,我没有谈过恋爱。” “呵!这么说他还是你的初恋啊!啊?你还玩上纯情了?比赛不好好准备,到紧要关头你掉链子我就不说了,你!你搞同性恋?你……你这么搞说出去丢不丢人?”叶母难得的地站起来骂叶哲源,窗中投进来的光被叶母阻隔,投下一片笼罩住叶哲源的阴影。 “有什么丢人的?我……” 没等叶哲源开口,叶母绕过桌椅扇了叶哲源一耳光。 这样的打叶哲源从小到大没少挨:说错话要挨打,弹错琴要挨打,夹错菜要挨打,写错字要挨打。 叶哲源似乎重重松了口气,正过脸直视着叶母:“不管怎样,我是真的喜欢他,而且我已经准备好后天比赛结束之后就跟他去挪威,如果您准备一起,我们可以约法三章,您……” “叶哲源!你还真是翅膀硬了?敢这么跟我说话?你……” “如果不想去,我的所有钱都留给您!” 这次被打断,叶哲源拔高音量夺回了话语权,顺便往旁边退了一步,从叶母造成的那片阴影里走了出来。 叶母愣神的间隙,叶哲源已经进房换好衣服出来了,身上穿的,是以前叶母最讨厌他穿的白色卫衣。 “这次回来只是通知您一下,后天比赛,您也可以来。” 出门,外面正在下太阳雨,细细的雨丝闪着金光,落在叶子上,最终汇聚成一颗水滴,从叶尖滴落,像是一颗眼泪。 来到上次的公园,那座桥下面的“FREE”旁边,又有人用黑色喷漆写了一个大大的“LOVE AND ME”。 “自由,爱,和我。”叶哲源轻声读了一遍。 对极了! 这行字里包含了他对生命所有的渴望与期待;这也导致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一个人,他的步伐逐渐加快,后来慢慢变成跑。 他渴望拥抱,期待亲吻。 扑进门的那一刹那,他看到Rainco正站在房间正中央,听到声音,转过身看着叶哲源笑。 叶哲源每次靠近Rainco都有种在梦里的感觉,很幸福,但又很不真实;因此他总想紧紧抱住Rainco,坏抱着他,心里才有了一点踏实的感觉。 “怎么了?”Rainco问。 “没事,就是觉得,见到你就很开心!” Rainco也紧紧环抱住叶哲源,吻着他的耳垂:“我也是。” “……小雨同学,我觉得我们进展太快了。” “嗯?怎么太快了?” “人家谈恋爱都是慢慢来的,慢慢培养感情,慢慢了解。” “那我们也慢慢来?” “不要,我们就这样;”叶哲源想到了挪威,“去挪威那边,我重新正式地追求你,然后再快快的恋爱,然后你再正式地追我,然后再快快地恋爱……” 叶哲源是认真的,他喜欢就这样不计后果地去爱。 “好。”Rainco喜欢和叶哲源一起做的一切事情。 “后天的比赛你能来吗?” “来。” “那天我有惊喜送给你。” “好。” 叶哲源搂着Rainco,在他唇上不轻不重的亲了一下:“你怎么了?” Rainco看着他,沉默无言。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受伤了?”叶哲源赶紧松开Rainco,一手覆住他的肩膀,一手上下探寻有没有新的伤口。 “没有。”Rainco反握住叶哲源,“会开枪么?” “啊?我不会……” “那也没事,我在就好。” “嗯!” 停顿了一会儿,叶哲源又开口问道:“今天可以出去吗?” “可以啊,想去哪儿?” —— 今天的旺多姆广场风和日丽,那架钢琴还是停留在那天的位置上。 叶哲源拉着Rainco坐下,相视一笑:“试试?” “我一个人弹不出来。” “我陪你。” 同样的人,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曲子。 Rainco的手也很好看,白皙细腻,指节分明。 “小雨同学,你的天赋真的比我高。”叶哲源欣喜地发出一声感慨。 “但是没有你的话,也就不存在什么天赋。” 今天Rainco一身黑,倒是和叶哲源挺有氛围感。 今天广场周围人不多,那家小餐厅倒是正常开着。 “小雨同学,你的那个朋友会和我们一起走吗?”路过餐厅门口,店主人依旧在忙碌。 “不知道,但是,他应该会留下来,一直守着这个姑娘。” “他为什么不去表白呢?” “谁知道呢,也许就像我之前说的,他是神经病。” 叶哲源被成功逗笑,继续向前走着,发现不远处的路灯杆上被人画上了身高刻度。 叶哲源兴冲冲地牵着Rainco走上前,自己先站好,Rainco屈身仔细看了一下:“178。” “好久没量了,还长了一点呢!”叶哲源又拉着Rainco站到了旁边,“来量量你啊!” 叶哲源踮起脚,抬手顺着Rainco头顶停在了一条刻度线,Rainco离开之后,叶哲源看见自己的手对着的是190。 “哇……你比我高这么多!”叶哲源另一只手放在178的刻度线上,夸张地比划着二人身高的差距;“平时怎么不觉得你比我高这么多?” Rainco有些哭笑不得:“那我背你,那样你就比我高了。” “不用。” 看着Rainco,叶哲源心里又生出了一个坏点子:“小雨同学,你过来,我跟你说件事儿。” Rainco毫无防备的俯身,但在听到叶哲源说的话时,脸立马红到了耳朵根:“你……怎么说这种话!” “哪种话呀?” Rainco别过头去,叶哲源转着身体一直盯着Rainco,不让他的视线逃离。 Rainco佯装生气,但是叶哲源分明能看到他上扬的嘴角。 笑着转过身,一双宝蓝色眼睛闯入叶哲源的视线,没等叶哲源做出反应,Rainco瞬间上前掐住C的脖子将他抵在了一边的墙上。 制住他的同时,Rainco迅速考察了一下周围,另一只手摸上了后腰;这时叶哲源才确定,Rainco真的拿到了一把枪。 “别误会,没有别人。”C挣扎着憋出一句话,“刚才我不是故意离他那么近,是他自己转到我跟前的!” Rainco还有些不信任,只是松了手,握着枪的手却依旧没松。 “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声,后天可能会有很多人来找我们。” “我知道。” C显然没有预料到他会这么回答,一时语塞。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C摇头。 Rainco拉着叶哲源就要走,C却忽然在二人身后开口:“R,为了爱人,我们是可以放弃一切的,对吧?” Rainco止步,看着C,感觉他愈发像个神经病,但还是回答了:“对。” 回家的路上,叶哲源总觉得有点心神不宁:“小雨同学,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关于什么的不详?” 叶哲源边摇头边回答:“不知道,就是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闻言,Rainco浑身战栗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正常:“不会的,你看,一切都好起来了不是吗?” 第9章 私奔 音乐会那天早上,小公寓的门早早地被敲响;叶哲源打开门,见是房东老太太,侧过身请她进来,顺便唤了一声在卧室的Rainco。 Rainco穿着那天叶哲源买给他的那件草莓熊T恤;老太太觉得自己大概是产生了错觉:Rainco身上的戾气仿佛比起第一次见面时淡了许多,她坐下后甚至还主动给她到了一杯热茶。 那天跟着Ethan去见了那位老先生,看到他白发苍苍的样子,恍若隔世。 年轻的时候他们也曾惺惺相惜,他曾牵着她的手在鸢尾花前立下誓言,要在音乐的世界立出一座属于他们的高山…… 算了吧。 叶哲源的天赋有目共睹,那天她也在直播中注意到了叶哲源,那场比赛中,他就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在旷野之上狂奔;Ethan的父亲想将他圈养,就像当年,名誉和利益圈养了他自己。 但是说出老先生的想法之后,叶哲源却释然一笑:“不可以,这场音乐会结束之后,我就会离开。” “离开?你要去哪儿?” 叶哲源挪了下椅子,离Rainco更进了点:“随便哪儿,和他一起,四海为家。” 老太太愣了片刻,不死心地继续开口:“那……你的音乐梦想呢?你不想和诸位先贤一样,被载入音乐史册吗?如果你选择留下,你可以得到很多帮助!” “奶奶,这些不是我的目的,否则之前那场音乐会我就不会弹这首曲子了;而且,今天我也准备弹这首曲子。” 老太太愕然:“那……那你妈妈呢?你走了你妈妈怎么办?” “这些年我挣的所有钱都交给了她,她不会过得辛苦,而且我觉得,人与人之间,如果仅靠一个身份,是留不住的对方的……我觉得人不该只为了别人而活。” 她点点头,思绪像是被拽到了很远的地方,再次开口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些许颤抖:“那天你弹的那首曲子,能在这儿弹给我听一遍吗?” 这座公寓里的那架旧钢琴,虽然年份久远,但是琴音还是非常准。 叶哲源牵住Rainco的手将他一同带到了那架钢琴前,同时坐下,随后开始四手联弹。 一曲终了,老太太久久不说话,像是默许,随后起身离开。 “小雨同学,我刚才说那话是不是挺混蛋的啊?”叶哲源仰头靠在椅子上,眼睛灰蒙蒙的。 “没有,我感觉很对。”Rainco从卧室里出来,手里拿着叶哲源比赛穿的燕尾服;“无论为了谁,都不要不开心,如果那个人真的伤害了你,那就离开她,或者忘记他。” 这场比赛还是在那天的那座大教堂,庄严,肃穆。 快到门口的时候,二人远远地看到了一些人陆陆续续地从轿车上下来,缓步走进大教堂。 他俩是边散步边过来的,叶哲源穿着礼服也不觉得违和,还开开心心地盘算着将来:“小雨同学,你说将来我们是先买辆轿车还是买辆房车啊?” Rainco看着他笑,没有说话。 “买轿车就要有房子,可能要攒很长时间,但是买房车价格贵点……哎!买房车吧,将来搬家直接开走就好了呀!”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教堂门前,红毯一直向内延伸,直至被门内的黑暗吞没。 刚要朝门内走去,叶哲源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二人默契地同时回头,是Ethan。 Ethan也穿了一身燕尾服,身量比叶哲源高些,但比起Rainco还是不及。 “你……”叶哲源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今天不打架,今天我们好好弹首曲子;”Ethan看了眼Rainco,沉沉地叹了口气:“你们早上应该答应那位老夫人的。” 叶哲源向着Rainco退了一步:“怎么了?” Rainco显然已经预料到了什么:“会来几个?” Ethan当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但又有些欲言又止,最后看了眼面前二人紧紧相握的手,还是开口道:“总之,你们小心,会比你预料的多一个。” 丢下这句话,Ethan便自顾自朝着大门走去。 “多一个?那会不会来一个很厉害的人呀?” Rainco似是思考了很久,直到叶哲源轻轻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才笑着回答:“无所谓,再来十个,我们该走照样走。” 这个世界的变故像是在对脆弱的幸福泄愤。 叶哲源带着Rainco走到家属席,坐到了中间靠近走廊的那一列;叶哲源准备离开时,整个大堂的灯光都暗了下来,Rainco突然抓住他的手。 叶哲源以为突然出了什么变故,环顾四周,只有低低的人声,没有异常,再看Rainco,舞台上细微的灯光映射在他的瞳孔之中,隐隐约约能看出叶哲源的影子。 一股强烈的不舍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迸发出来,叶哲源也下意识地握紧了Rainco的手,蹲在他的膝前轻声轻语地安慰,直到被第一首曲子的音符打断。 出场顺序是按照抽签决定的,叶哲源下去的晚,只留下了一张压轴的签。 叶哲源悔的捶胸顿足,早知如此,他大可以再在Rainco身边待一会儿。 比赛用的琴是贝希斯坦,叶哲源一度觉得它的“黄金音色”是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但现在不是了;有些东西是被他用来不断被比较的,但有的人一出现,就是他的圣城。 还是初见时的那首曲子,不过到今天,经过多次的修改润色,已经褪去了那一层青涩。 弹到间奏,刚在那股不舍突然又涌上心头,一滴眼泪低落,不偏不倚,砸在了琴键之上。 自叶哲源上台,Rainco一直聚精会神地关注着他,到间奏时,叶哲源的琴声变得轻柔的许多,但是反观周围,似乎并没有人察觉到异常;Rainco继续听了下去,台上的琴声变得悲伤。 叶哲源单手弹完尾奏,扶琴,鞠躬。 这一场与上一场的效果截然不同,虽然观众们在最开始也是鸦雀无声,但在叶哲源鞠躬的时候,爆发出如浪潮一般经久不息的掌声。 叶哲源最后看了一眼手下的钢琴,随即抬头,在面前密密麻麻的座位中寻找着Rainco,对视的那一瞬间,他两步从台上跳了下来,直直地朝着Rainco跑去。 Rainco也明白了他的意图,也起身朝叶哲源奔去。 二人在人群中心相拥。 叶哲源踮脚,向他们证明了他的圣城存在! 那一瞬间,Rainco的世界安静地似乎只剩下他和叶哲源的心跳声,一声,两声,第三声的时候叶哲源松开了他,周围人的声音才像潮水一样又涌了上来。 —— 音乐会最后是怎么结束的,Rainco已经不记得了,叶哲源吻过他后,他便只看得见叶哲源了。 出来后叶哲源拦了一辆车,一直到了塞纳河边。 “落日染红了河水,风软软的拂过河面,就像爱人亲吻我的面庞;河面泛起涟漪,像是我羞涩的笑。”叶哲源撑着河边的栏杆,缓缓念出了这段话;“这是我在我爸的一本乐谱上发现的。” “是他写给你母亲的吗?” 叶哲源摇头:“不是,在我的记忆里,他们似乎并不相爱。” “那……可能是歌词?” 叶哲源转头看着Rainco忽然开始笑:“也不是,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在他的怀表里保存着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很英气的姑娘……不,我应该叫阿姨,我觉得,可能是写给她的。” 叶哲源启智早,幼年时期,父母吵架是常有的事情,最严重的那次,是母亲发现了父亲怀表里的那个人,大发脾气,父亲也摔门而去,直到入夜也没有回来,后来母亲去找,发现父亲在医院陪那个人,母亲又在医院大闹了一场,还在打斗过程中伤到了病床上那个人,父亲大怒,当着众人的面扇了母亲耳光。 叶哲源那时只觉得疑惑,他们既然不相爱,那又为什么要结婚,还要生下他;后来人至少年,在他们的又一次吵架中得知,他的父母以及医院里那个人原本是同学,在一次联谊会中,他的母亲未婚先孕,然后咬死了叶哲源就是叶家的孩子,那是他父亲刚好也醉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本来和医院里那位情投意合,可是最后还是娶了叶母;而那次争吵,就是医院那位觉得叶哲源和他父亲眉眼不像,提了一下,叶父也心生疑虑,做了鉴定,才知自己受骗多年,水落石出,悔不当初。 再后来,医院那位病情突然恶化,她的离世又给了叶父一记重创,失踪了一段时间,再有他的消息,就是叶母告诉叶哲源他父亲遭遇海难意外离世。 “后来我才知道,那位阿姨为了我爸终身未嫁,还有我爸其实……”话没说完,叶哲源就看见不远处的桥上有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转过头,发现身后的小巷,以及河两岸都陆陆续续走过来了一些全身包裹地严严实实的人。 Rainco把叶哲源挡在身后,另一只手已经摸向后腰握住了枪。 这几天几乎天天升学宴,每场都喝了好多酒,感觉脑子都有点不清楚了。 —— 叶子小雨晚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私奔 第10章 爱潮 Rainco果断将叶哲源抱进怀里,迅速拔枪、开枪。 Rainco提前装好了消音器,叶哲源只能只能听到自己耳边的心跳声。 第一声枪响之后来人迅速躲避,Rainco也拉着叶哲源寻找掩体,刚按着叶哲源蹲下,便有数颗子弹打中身前的石墩,碎屑纷飞;落在地上的都是高速弹,Rainco正想着Ethan说的多出来的那个人会是什么人时,斜上角的那一角被一枪带飞,擦着Rainco额角飞过。 是狙击弹。 叶哲源明显能感觉到Rainco的表情在一瞬间冷了下来,是惊愕,是疑惑,最后都变成了恶心。 狙击手本来就只有寥寥几个,而大多数在此之前Rainco都已经找机会干掉了。 除了C。 叶哲源明显能感觉到Rainco盯着那颗子弹愣了许久,再次抬眼的时候,眼中已经布满了红血丝;在很多的时候,背叛要比死亡更让人难以忍受。 Rainco再次转过身的时候从腰间拿出了什么东西朝着那群人丢了过去,数秒之后,爆炸声响起,弹片横飞。 “我艹!” 叶哲源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Rainco拉着跑向了来时的方向,身后烟雾未消,那边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被那阵烟雾吞噬。 他们又回到了刚才比赛的教堂,陈设如旧,一束光静静地照射着那架钢琴,台前红色的丝绒幕布上面浅浅浮着一层金光;这似乎能让两人都暂时的平静下来,叶哲源握紧了Rainco的手,脸上尽量保持着淡然:“小雨同学,你……” 叶哲源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胸膛因为刚才的奔跑而剧烈起伏着;Rainco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手指,淡笑道:“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为我弹首曲子吧,就弹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弹的那首曲子。” 叶哲源怔怔地看着Rainco,他的眼中很平静,叶哲源也渐渐心安:“好。” 叶哲源应声之后再次走到了钢琴边,钢琴声没能掩过教堂大门被踹开的声音,叶哲源专心弹琴,没去看他们。 Rainco转头,门外照进来的光里腾越着密集的灰尘,随着来人的步伐渐渐向着二人袭来。 Rainco一把扯过幕布,将灰尘与叶哲源隔绝,与此同时,Rainco也听出来叶哲源改了曲子,像浪潮,似火烧。 幕布另一边的枪声似乎在为叶哲源伴奏,一阵嘈杂之后,弹药似是用尽,又是刀刃割裂空气的声音,布料撕破,皮肉相弃,血液喷溅。 钢琴上残留的那束阳光像是忍受不了另一边的血腥,匆匆离去,随着叶哲源弹完曲子,它也收走了最后一片衣角。 叶哲源弹完曲子,双手颤抖不止,他转过头盯着幕布,强撑起发软的双腿走过去,拉开那道屏障,Rainvo靠着过道边的椅子坐在地上,发梢滴着血,周围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人。 叶哲源感到一阵眩晕,走到Rainco身边跪坐在他身边,之间轻轻触碰了一下Rainco:“小雨?” Rainco安抚地动了动手指,然后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抬起头抵在扶手上,对着叶哲源苦涩一笑:“抱歉,我缓会儿……” “没事,你……”叶哲源双手在Rainco胸前上上下下小心摸索着,眼中一颗泪珠不受控制地扑到了Rainco手上。 Rainco抬手替他擦去眼泪,叶哲源也按住Rainco的手,轻轻用脸蹭着他的手心:“回家吗?” Rainco点点头:“回。” —— 一路上叶哲源一直用身体支撑着浑身颤抖的Rainco,不过好在没有重伤。 刚扶起Rainco的时候叶哲源就发现他脖子上很突兀的红色印记,但是顾虑到Rainco当时的状态,没有开口。 “脖子上这是注射兴奋剂留下的……”Rainco察觉到叶哲源在意了一瞬,快到家的时候,开**代了。 “兴奋剂?你……”那个小小的圆形印记在叶哲源眼中变得刺眼,全身像是有蛊虫噬咬一样开始隐隐作痛,“上次你用的其实也是这个吧?” Rainco没说话,算是默认。 是柏飞丁。 它就像爱情一样,可以暂时屏蔽痛苦,也像爱情一样,让人上瘾,疯狂,迷失。 剩下的那段路程叶哲源一直都没有说话,Rainco也渐渐恢复了状态。 当时在教堂,血液喷涌,Rainco全身包括发丝都像是被浸透,血液来时的路上已经干涸,Rainco全身上下看上去一片暗红。 进门后叶哲源扶着Rainco坐下,蹲在他身边看了他许久,终于站起身问:“有力气洗个澡吗?” Rainco枕着椅背,歪头笑着看叶哲源:“没有。” 叶哲源进了卧室,出来的时候拿了一身干净衣服和一把小塑料椅子:“你先把衣服脱了,我帮你洗洗,一会儿换上这身。” Rainco进到浴室时叶哲源已经调好了水温,手在喷头下面接着水,听到声音往门口看了一眼,立马低下头拿了一条毛巾:“过来,你坐这儿,我帮你洗。” 叶哲源小心翼翼的冲淋着Rainco的头发,血水顺着Rainco的脸和身体流下,地上被晕染出一片淡红色。 叶哲源轻轻的为Rainco擦洗着身上的血迹,指尖轻轻掠过上次中枪的伤口,自下而上,在Rainvo颈间停留。 温热的水流让浴室里充满了氤氲的水汽,镜中映出二人朦胧的身影,逐渐并立,相拥,纠缠。 原本停留在Rainco颈间的手渐渐滑落,直到那天看见的,Rainco腹部的那道长疤。 “当时疼坏了吧?”节奏的间隙,叶哲源问出了当时就想问的问题。 “忘记了,当时有很多人,身体被刨开,给他们运送毒品……”Rainco话说到一半,又被叶哲源搂住,眼睫翕动间,他看到了他眼里清亮的泪花。 从浴室出来时二人身上都带了水汽,但也没顾得上其他,叶哲源带着Rainco一直吻到了卧室床上,喘息间,叶哲源拉起Rainco的手放到自己心口:“小雨同学,今夜,我,我的爱,我的一切,都完整地属于你。” 情动间,窗户又被晚风吹开了一条窄缝,洁白的窗帘随风飘扬,最后归于平静时,隐约勾勒出窗台的形状;冷冷的雨滴也零星飘落,悄悄进入窗台,一滴,两滴,三滴;窗帘被雨水打湿,黏着在窗台上,透着窗台原本的原木色;雨水浸透了窗帘,顺着帘布流下,滴到地上,滴成了一片湿渍。 雨中伴随着阵阵闷雷,时近时远,每当一声闷雷,雨势总会突然大些;窗外淅淅沥沥了半宿,才终于回归了平静。 叶哲源懒懒地躺在Rainco怀里,身上的潮红还未褪去,呼吸也比平时稍重了些。 “叶哲源。”Rainco叫他。 “我在。”叶哲源似是已经猜到他要问什么了,手覆住了自己大腿上的疤痕。 “我之前还在想你为什么会有刀片。”Rainco覆上叶哲源挡着疤痕的那只手,在他颈间亲了一下。 刚才一摸到那些伤疤Rainco心头一惊,根据长度和深浅,就是那天被叶哲源那天给他用来取子弹的刀片划的,而且还是叶哲源自己亲手划的。 “为什么?”Rainco哑声问。 “想试试自己是不是真的活着;”叶哲源转过身,和Rainco面对面,“但是以后不会了,看到你,我真切的感受到,我还活着,并且拥有快乐。” —— Ethan已经在客厅等了一整天,父亲和母亲一直在二楼争论着些什么,他无聊地站在窗边,看到家门外站着C。 Ethan顿时来了兴趣,出门朝着C走去。 Ethan一直觉得自己这些年过得挺玄幻的,父亲找来这么一群人每天不是杀这个就是杀那个,母亲好像极其厌恶父亲,从来没有主动来过家里,自己也莫名其妙,偶尔练琴,偶尔杀人。 “嗨!回来啦?”Ethan若无其事地朝着C打招呼,面上依旧是那张不知真假的笑脸。 “R跑了,带着一个人,而且他应该已经发现我了……” “没关系,明天还有机会。” “不可能的,今天那么多人都没拦着他,明天他要走,不可能拦住他。” “也没说还让你们去拦啊,让他主动来。” “这根本不可能!” “如果是我们邀请他来的话,那是不可能,但如果他那个小男朋友在这里,他就不得不来了。” C沉默了,看着Ethan身后的房子,颇为不解:“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 Ethan似乎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看着远天:“因为R可以做到不顾一切地去奔赴他之所爱,但是有人不肯,那个人自己懦弱,虚荣,却又能得到摧毁R的力量,所以,他就想着,我不好过大家就都别好过。” 懦弱,虚荣。 在Ethan的认知里,他的父亲一向如此。 举杯,敬所爱之山海与自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爱潮 第11章 玫瑰 窗外晨风带起了太阳,阳光透过朦胧的树冠,在不远处投下一片浅绿;昨夜的雨水还积在地上,风一吹就泛起涟漪,闪着晨光。 叶哲源睡醒发现Rainco已经醒着,轻啄了一下他的嘴角:“又一晚上没睡吗?” “睡不着,但这样看着你也好。” 叶哲源没有再说话,赖了一会儿床,就坐起身开始穿衣服:“今天下午就走吧,我们先去卢森堡,或者先去伦敦?” 叶哲源转头,发现Rainco任然定定地看着自己,情不自禁地又俯身送上了一枚早安吻。 刚拿出行李箱准备收拾东西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叶哲源和Rainco几乎是同时看向了门口,就在Rainco的手即将伸向匕首时,老太太的声音传来:“叶,你们起床了吗?” “起了,奶奶。”叶哲源对着Rainco比了一个安抚的手势,随后开了门。 不过在门被拉开的那一刹那,叶哲源的笑意僵在了脸上:他母亲站在老太太身后。 看到叶哲源的表情,叶母刚要开口教训,被老太太拦了下来。 她对着叶母摆摆手,又对着叶哲源叹了口气,解释道:“你妈妈向音乐院的那个老先生打听了你的行踪,当时我又恰好在场,就带着你母亲过来了。” 叶哲源转身回房继续收拾东西:“麻烦您了。” 老太太没再说话,倒是叶母开口了:“今天音乐院会举行一场联谊音乐会,老先生让我带你去。” 叶哲源把一件白卫衣丢进了行李箱:“那天说过了,我要走了,我不去。” “叶哲源!”叶母面色骤冷,老太太又摆摆手让她安静了下来,继而看向屋内一直在观察着她们的Rainco:“孩子,听话,先去吧,外面……你们走不掉的!” Rainco往窗外瞟了一眼,看向了叶哲源;叶哲源怄气似的将几本曲谱扔在那几件衣服上,走向Rainco,蹲在他身旁轻握住他的手,微笑道:“这回不打架,我们一起去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好不好?” Rainco也笑道:“好。” 其实Rainco昨晚睡着了,睡得很沉,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和C在计划杀掉那个老先生,他们选了一幢废弃的高楼,在哪里蹲点;后来C出去找那位绿眼睛的店主了,他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在来人临近门口时,突然袭击,却发现来的正是叶哲源;他及时收手,看了眼叶哲源脚边,全是尘土和用过的针管,他觉得叶哲源不该来这里,正想让他回去,C却回来了,他急忙将叶哲源护在身下,叶哲源长呼了一口气,C说这样会暴露位置,于是他将嘴中的冰块渡给了叶哲源,随后认真拿起狙击枪,瞄准了窗口,却看见叶哲源出现在了瞄准镜内,还冲着他笑,他急忙低头查看,发现自己身下只有一丛红艳的玫瑰花。 联谊会的场中也摆着一圈玫瑰花,这不由得让Rainco回忆起了昨晚那个诡异的梦,他打量了一下周围,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Ethan也在不远处拿着高脚杯朝着他示意,却不见C;Rainco牵着叶哲源朝前走去,老太太抬手邀请叶母到了另一边。 来到Ethan身边,依旧不见C。 像是看出了二人的疑问,Ethan端起两杯红酒递给了他们:“别去窗边和门边,C被安排在对面楼上,随时准备狙杀想离开的人,当然,想溜的只有你们两个而已。” 叶哲源不解:“所以你们到底是想让我活还是想让我死呢?” Ethan忽然低笑:“非生即死?哪那么容易啊?” “你!……”叶哲源正欲发作,Ethan却忽然靠近他俩细声道:“还是留下来吧,昨晚两位老人大吵了一架,但最后还是达成了协议,你们留下,就不再为难你们了。” 叶哲源看了眼Rainco,又想到了昨天那番场景,像是动摇了。 没等叶哲源做出回答,Rainco迅速拉着叶哲源和Ethan蹲了下来,一颗子弹穿过落地窗,打中了一旁的香槟塔。 “艹!我们也没站在窗边和门边啊!他在干嘛?”叶哲源迅速挡在的Rainco身前,愤愤地看着Ethan。 “麻烦了……” 也许Ethan早该想到,有过背叛的人很难再有忠诚。 厅内的人群乱成一团,Ethan看到舞台边的老先生将老太太挡在了身后,迅速俯身冲了过去将二老护在了身后。 叶哲源刚要和Rainco往后退,却在起身的那一瞬间感觉腹部一麻,紧接着就有滚烫的血涌了出来,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上;Rainco目光一凛,一把将叶哲源拉进怀里,朝着另一边放着的一架钢琴跑去,但在临近钢琴上,整个楼层随着一声爆炸朝着左下方倾倒,Rainco紧紧抱住叶哲源,随后就是天旋地转和无边的黑暗。 C的手段比其他人更狠,他想将一切埋葬在这栋楼里 —— “救援队挖了七天,才把你从废墟里挖了出来,令人惊奇的是,你在中枪的情况下还活了这么久?!”Ethan看着缓缓苏醒的叶哲源,满脸不可思议。 叶哲源循着声音的来处转过头,模糊地看见另一边的病床上躺着满身绷带手脚缠着石膏的Ethan。 叶哲源将头转向另一边,还是不见Rainco;他想说话,嘴里却插着呼吸机,眼前又变得一片模糊,渐渐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很黑,什么也看不见,但是有一个人一直在和他说话,但那声音却像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他想抓住那个说话的人,但是每次抬手都抓了个空。 再次用力抬手,有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他,他努力睁开眼,是老太太。 她和老先生一起来看Ethan,虽然依旧不说话,但是整体气氛已经和谐多了。 “Rainco呢?”十几天没说话,叶哲源的嗓子已经变得有些沙哑。 “你怎么不问问你妈怎么样了?”听到声音,叶哲源才发现叶母坐在另一边。 他没有说话,但老太太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叶哲源怔怔的看了一圈,没有一个人回答他的问题,他挣扎着想要下床,又被叶母按了下去:“他走了,前几天就走了。” “走了……他去哪儿了?” “谁知道呢 ,你俩之前不是一直想走吗?”叶母回答着,眼神有些躲闪。 叶哲源还想问些什么,叶母却已经起身出了病房,Ethan一家也准备出院了。 晚上叶哲源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夜空 ,手机突兀的响了起来。 “您好?” 接通后没有声音。 “请问您有事吗?” 在叶哲源挂断前一秒,那边开口:“我是C。” 叶哲源沉默了一会,嗯了一声就准备挂了,但是C有开口留住了他:“Rainco死了。” “你放屁!”叶哲源下意识爆了粗口,但是手还是忍不住开始颤抖。 “我本来是想通过爆炸杀了他们,凭Rainco的身手,把你带出去是完全可以的;但是后面我又想,他真的那么爱你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吗?所以第二颗子弹,我送给了你。”C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当时爆炸,他完全可以自己撤,但是他没有,当时你们去了钢琴那边,被掀倒的钢琴刚好可以为你们提供保护,但是你们两个还是被埋在了废墟里。”说到这里,C忽然开始苦笑,“那帮废物足足找了七天才把你们两个挖出来,让我没想到的是,活下来的竟然是你?” 叶哲源激动地开口:“我能活下来,说明他也肯定……” “他死了。”C又打断他,“其实当时刚被就出来的时候,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我在不远处,他把你抱了出来,然后才倒在地上。” 叶哲源心里燃起了希望。 “但是啊,去救援的人里有个人体研究学者,他很好奇,你们两个在这种情况之下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是当时你母亲扑倒你身边痛哭,Rainco身边什么人都没有。” 不祥的预感预感又在叶哲源心头弥漫。 “然后他被偷偷带走了,当时我很好奇他会经历一些什么,就跟了过去……你想听吗?” 叶哲源手已经拿不稳手机了,他麻木地点点头,却发不出声音。 “你听说过**解剖吗?” 听到这句话,叶哲源顿时感觉胸腔内好像被什么堵住,喘不上气,刚想开口说话,却喷出了一大口血。 等叶哲源再次拿起手机,C却已经挂断了电话,再拨回去,是空号。 他爬下床,跌跌撞撞地朝门外跑去,打开门却看见叶母正拿着几本杂志和饭盒往这边走。 “叶哲源!你乱走什么?”叶母上前想拉住他,但在看到叶哲源狰狞的神情时又松开了手。 有医生赶来,叶哲源瞪着他们,一声苦笑,又看向叶母:“妈,我知道爸爸当年为什么要跳海了。” “什么跳海?你爸爸明明是……” “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叶哲源突然怒吼,双目猩红,“要不是你咄咄逼人,他会因为你而一生不幸吗?你总是这样,维持着你想要的体面,完全不管其他人的感受!你总是逼他,逼他娶你,逼他放弃爱人!是!他也窝囊,不敢反抗,不敢寻求真相!你们一样恶心!” 叶母瘫坐在地上,叶哲源疯了一样冲向楼道,路过一个推着器材架的护士时,拿起上面的手术刀用力插进了脖子,豁开了动脉。 —— 他又没死成。 在那之后,他的病房里没有任何尖锐物品,后来他用嘴撕开了手腕,他的手脚也被绑住了,再后来,他开始绝食。 老太太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叶哲源双眼直直的盯着天花板,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她轻轻坐到病床边,叹了口气,拿出了一支录音笔:“这是当初在救出你的地方发现的,之前怕你受刺激,但现在……唉,你自己听听吧。” 老太太打开了录音笔,随后起身走了出去。 “叶哲源,你不要死。” 叶哲源一个激灵,是Rainco的声音。 “对不起,我给你用了柏飞丁,希望以后不会影响你弹琴……” “我们身边有好多玫瑰花,很香,你能闻见吗……” “你的手好凉……” “没有吃的……” “我的血流不动了,指尖已经挤不出血了……” “玫瑰是甜的,希望我的血也是甜的……” 随后没有说话声了,一阵杂音之后,很浅的救援队的声音,他听到Rainco起身,但是好像受了伤,一声闷哼,但他好像硬生生的将手从缝隙中挤了出去,摸到了琴键,可惜只有三个键能弹响,Rainco不断地按着那三个键,再然后就是重物被挪开的声音,然后戛然而止。 叶哲源感觉心里有什么在烧,痛地他想哭又哭不出来;这些天,他的眼睛已经哭伤了。 他坐起身,一旁放着老太太带来的便当,他端起碗,开始大口吃了起来,喉咙中的哽咽被饭菜压了下去。 —— 他以滚烫的音乐和鲜血,致敬永恒的爱与自由。 ——全文完—— 下一个故事准备存稿,写完了再发。 —— 这篇作话修改于2024.10.29,上课前。 其实这个故事最开始想到的就是最后一章的内容,不过正文里没有写出来,结局也有区别。 最开始的构思是一对爱人被掩埋于废墟之下,身旁堆满了玫瑰花,一个身受重伤,另一个为了让他活下去,咬破手指用自己的血维系他的生命。 最后身受重伤的活了下来,另一个却死去;活下来的那个为了复仇,将那些伤害他们的人叫到教堂,弹了一首绝曲,然后点燃教堂与他们同归于尽。 本来打算写叶哲源与老先生一行人效仿上文那位,但是好像有什么力量在阻挠我这么写,应该是小雨。 至于在废墟下,小雨的确用自己的血喂叶哲源,后来小雨没东西可吃,便开始吃身旁的玫瑰花。 钢琴只有三个键可以按响,想出这个设定之后又恰巧听到了《Tender Like Water》这首歌,当时热泪盈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玫瑰 第12章 空余恨 蒋檐彬出机场之后立马驱车赶回了公司。 进入会议室后发现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了,蒋檐彬微微颔首,道了句“抱歉”,坐到了主席位上。 新产品是由一位海归的年轻设计师进行讲解的,内容不多,但是很透彻。 会议结束之后,几位董事不停地夸蒋檐彬这一次挖到宝了。 年轻设计师名叫秦临,在这几位老董事面前也不怯场,显得游刃有余。 等到众人都散了之后,蒋檐彬打开手机,乱七八糟的信息响了好一阵才停下;蒋檐彬一条条浏览着,直到翻到了一条短信,蒋檐彬顿时心中一颤。 “又发来了……”公司里人多眼杂,蒋檐彬忍住没点进去。 但是太诱人了。 发现那条短信之后,蒋檐彬显得有些心神不宁,连着喝了好几杯咖啡。 “蒋总,我照着您刚才的意见做了一些改动,您看一下。” 秦临抱着文件走了进来。 “这么快啊?年轻人果然不一样!”蒋檐彬压下想点开那条信息的**,接过了秦临的文件。 “蒋总说笑了,您也年轻啊,不过是您比较忙,我一天都在弄这些罢了。” 蒋檐彬听着秦临的话笑了两声,就发现了一处不太满意的地方。 “秦临,我觉得这一处可以再改一下……” 秦临问声歪过头想看仔细一点,被蒋檐彬打断了:“你到这边来看,这么看多别扭啊!” “哦!太激动了……”秦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到了蒋檐彬身边。 公司里的人都说秦临在生活中很老实,看来所言非虚,刚才那一下笑,将蒋檐彬心中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股冲动又给撩拨了起来。 “这一处么……”秦临撑着桌子现场改了起来。 同时带着秦临身上淡淡的烟味,完完全全地侵袭了蒋檐彬。 发现自己眼神下意识地往秦临身上探去时,蒋檐彬掐了掐手心。 “这样吧秦临,今天也快下班了,你明天改好了再拿给我吧。” “哦,那也好。” 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秦临又抱起文件走向了门口。 —— 回到家后思索再三,蒋檐彬还是在电脑上打开了那条短信。 一如既往的格式。 让人无比期待。 “真是败类……”蒋檐彬笑着骂了自己一句。 说实话,连他自己都不会想到,有生之年会对一个男人感兴趣。 而且还是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连续几个月,都有一个账号每天给他发信息。 起初他只当是诈骗短信,删除之后没怎么在意,直到后来那个人发了几张照片过来。 画面内容十分香艳。 紫红色的氛围灯照射着一具极为诱人的身体;体型健硕,穿戴着一些道具,诱惑都被恰到好处地放大了,但是每一张都没有露脸。 而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点进去之后发现是视频。 蒋檐彬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点开了视频。 视频刚开始,那个人只是穿着西装制服跪在床上,随后就开始慢慢的解袖箍和肩带;扯开领带之后,一颗一颗地解开了衬衫的纽扣。 看到这里,蒋檐彬眼睛已经眯了起来,他越来越好奇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了。 随后那人脱掉衬衫,熟悉的身躯再次暴露在眼前,随后他单手摸上裤腰,另一只手探向机位,好像在拿什么东西。 拿到东西后他也刚好解开了皮带,到最后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内裤。 正当蒋檐彬以为到此为止的时候,那个人一把扯下了最后一点遮挡。 蒋檐彬猛的瞪大了眼睛:“这人是疯了吧……” 而此时蒋檐彬才看清楚他刚才拿的东西,是一管润滑油。 蒋檐彬看清楚之后倒吸了一口冷气,已经大概想到他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你想要什么?”蒋檐彬有些好奇。 蒋檐彬不像那些古板正经的人,动不动就脸红心跳;最近一段时间市场不好,有这么个人调剂一下生活也好。 可是他既没有开口要钱,也没有说什么威胁的话,难道是图他的人? 蒋檐彬嗤笑了一声,继续看着视频里的角色继续着动作。 看着视频里的人生疏的动作,蒋檐彬确定他是第一次。 随着那人动作的继续,两人的某个地方同时发生了变化。 “啧……”蒋檐彬有些可惜。 看着视频里的人不断变换着不同的姿势,蒋檐彬体会到了被取悦的快感。 十几分钟之后,视频结束。 思量再三,蒋檐彬还是编辑了一条信息发了过去:“你是谁?” 等了许久,没有回复。 正当蒋檐彬耐心用尽准备关掉电脑时,那人发来了回复:“你希望我是谁?” —— 第二天蒋檐彬早起打卡的时候,遇到了秦临。 “早啊蒋总!”年轻人笑得很阳光。 “早!上班这么积极啊?”蒋檐彬看着空无一人的公司打趣道。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嘛!再说了,老板都这么早就来了,我这个作下属的也没胆量在家睡懒觉啊!” 和聪明人聊天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对了蒋总,昨天您说的那处我回去改了一下,您看看?” “嗯,一会儿我看看,辛苦了,改天请你吃饭。” “哈哈,分内的事罢了。” 这一次的设计方案完全是照着蒋檐彬的心意来的,一眼看下去莫名地舒心。 “秦设计师,帮我拿个文件呗!”一位女同事爬在秦临办公椅靠背上面,央求着秦临帮忙。 “好嘞!在哪儿?” 秦临出了名的怕热,即便公司里开着空调,依旧穿不住外套,只穿着一件衬衫。 秦临打开柜子伸手拿文件时才发现那份文件放的不是一般的高,踮起脚也只能勉强摸到。 秦临搬来一个小凳子,踩上去拿到了文件,刚想刚想下来的时候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关键时刻蒋檐彬及时出现扶住了秦临。 “天啊……谢谢蒋总,否则今天就交代在这儿了……”秦临边向蒋檐彬道谢边把文件交给了女同事。 “以后有困难别逞强,开口说说话。” 听到蒋檐彬批评,秦临不好意思地摸了下后颈,憨憨地应了声好。 秦临走开以后,蒋檐彬看着自己刚才扶了秦临的那只手怔怔地看了一会儿。 秦临身上暖烘烘地,他身上淡淡的香烟味也让人怀疑是不是某种小众的香水。 —— 秦临的方案很成功。 成功度过这次产业危机之后,大家都嚷着要蒋檐彬请客。 “蒋总,这次我们小秦老师可是大功臣啊!不打算奖励奖励?” 蒋檐彬站起身笑着走向秦临:“肯定的呀哈哈哈,那就看小秦老师有什么愿望喽!” 秦临看见蒋檐彬朝着自己走来,眼底闪过一丝狡黠,随后放松身子翘起了腿,显得身板更加惹眼:“嘶……我这人胸无大志的,要不……蒋总以身相许?” 众人哄堂大笑。 蒋檐彬更是被逗得直不起腰:“好好好,谁叫你是大功臣呢,那,大家听着啊,以后我可就是小秦老师的人了啊!” “好哦!”大家又是一阵起哄。 最后还是决定去KTV唱歌。 秦临在氛围灯下穿白衬衫的样子……蒋檐彬好像见过。 不过他不敢想。 正当蒋檐彬发愣的时候,有人将话筒递到了蒋檐彬面前:“蒋总,赏个脸呗!” 蒋檐彬捂脸苦笑:“你们唱就好,我唱歌跑调。” 没等递话筒的同事开口,秦临就在一边喊麦:“别啊蒋总,我也五音不全啊!咱俩一起的话还不算太社死!” 秦临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插兜斜倚着墙,歪着头盯着蒋檐彬。 沉默了两秒,蒋檐彬视死如归地拿起话筒走到了大屏前,秦临也顺势站到了他的身边。 “唱什么呀?” 秦临侧首似笑非笑地看着蒋檐彬,最后说了句:“匆匆那年。” 蒋檐彬感觉秦临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但是又在转眼间恢复如常;蒋檐彬回过头看向大屏上的歌词,起了第一句。 秦临唱的时候投入感情了,到最后,蒋檐彬有种自己在读书时辜负了秦临,很多年后和他在这里唱歌弥补遗憾的感觉。 唱完后众人惊呼着围了上来,蒋檐彬没敢再看秦临,应付着下了场,端起一杯鸡尾酒喝了一口,秦临又和一个女同事重新点了一首。 “小秦,你过去有没有什么遗憾的事啊?” 喝了一阵,众人都有了些醉意,有人大声地嚷出了这句话。 几个女同事开口教训那人,秦临却不是很在意的笑了:“没有,我能有什么值得遗憾的事?” 众人哈哈大笑,又开始谈论别的事情,秦临低下头,指尖玩弄着酒杯上的饰品。 杯壁上隐约能映出秦临现在的样子,秦临看着杯中那张脸,感觉自己现在真的就像是被浸在那酒里一样,冰冷,窒息。 蒋檐彬也忘了喝酒,静静地端着酒杯看着秦临。 现在的秦临跟之前简直判若两人,蒋檐彬不明白秦临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低沉。 想到来之前有人嚷着要秦临请客,蒋檐彬觉得秦临可能是因为这个不高兴? “蒋总,”秦临开口打断了他的思考,“我敬您一杯!” 蒋檐彬刚想起身婉拒一下,秦临就衔住酒杯一饮而尽,如此,蒋檐彬也不好再推辞,只得重新到了一杯酒干了。 正当蒋檐彬以为结束时,秦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蒋总,我再敬您!” 第13章 十里春 “这小子酒量不行啊……” 包间里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秦临在喝了六杯之后就倒在沙发上一直哭,不过还好,不耍酒疯。 蒋檐彬陪了十几杯,缓了一会儿酒已经醒地差不多了,看秦临依旧没有清醒的迹象,蒋檐彬才想起来秦临好像从来没有跟他们聊过他家里。 叫了代驾之后蒋檐彬架起秦临朝包间外走去,到了前台一问才知道秦临最开始已经付过钱了。 “小气鬼,难怪唱歌的时候怨气那么重,这个月给你发奖金还不行吗。”蒋檐彬把外套披在秦临身上,打开车门扶着秦临躺在”了后座上,关上门之后被一道不知是什么时候飘到他身边的鬼影吓了一跳。 “我说魏总,大半夜吓人可不好玩。”蒋檐彬靠在车上,皮笑肉不笑。 “哪儿能呢,这不是听说蒋总今晚请客,着急忙慌地赶来了,还是没赶上。”魏影留一副后悔不及的模样,看了眼后座车窗,又是惊诧不已:“蒋总还学会金屋藏娇了?!” “我可没魏总那么好的兴致,这是我下属,今晚请客的也是他,叫了代驾打算送他回家来着。” “还得是蒋总会管理啊,记得员工家住址,我这记性越来越差……” “魏影留,”蒋檐彬开口打断他,“过几天就是二月十六了,你也忘了吗?” 二人商业场上交手多年,蒋檐彬早就摸清了魏影留的七寸在哪儿。 魏影留果然沉默,神色也变得暗淡:“怎么可能忘……那天你会来吗?如果你来的话,我想霁月也会高兴的。” 蒋檐彬向后撩了一把头发,刚好看到代驾朝这边走了过来,顺势打开副驾驶坐了进去,打好安全带后,降下车窗对魏影留说道:“不了,我俩谁去他都不会高兴。” 路上蒋檐彬一直开着窗户,冷风中夹杂着雨滴,让他回忆起了一些不算太好的事情。 刚才那番话不仅刺痛了魏影留,同时也刺痛了他自己。 “裴霁月。” 反复念着这个如梦魇一般的名字,蒋檐彬忍不住开始想十几年前的事情。 —— “报~同志们,咱们班要来新人了!班长,老班叫你去帮新同学搬东西!” “靠,怎么什么事都叫我?”魏影留拍案怒起,转过身看着正在会周公的蒋檐彬,一把揪起了他:“咱俩去!” 蒋檐彬迷迷瞪瞪地被拽着去了办公室,一进去就看到了老班那张死鱼脸,嫌弃地撇撇嘴,转眼看到了那个所谓的新同学。 再转眼就是魏影留那双星星眼。 蒋檐彬不理解,虽然新来那哥们儿的确比他帅那么一点点,但老魏也没必要这么犯花痴吧? “老魏,你该不会看上那哥们儿了吧?” “呸呸呸,我喜欢女的好不好?” 说话间,已经到了教室门口,新来的一直跟在他俩后面。 课外活动点名时,魏影留念了好几遍新名单上多出来的那个名字,没人应。 “裴齐月,裴齐月!” 蒋檐彬恨不得一口咬烂手里的乒乓球拍,听着魏影留一直念不对,没忍住开口:“是裴霁月,语文课睡通了吧你!” 蒋檐彬没注意魏影留面上涌上血色,依旧拿着乒乓球拍不停地摩擦着桌面。 没等魏影留再开口,裴霁月喊了道,然后自顾自打开后门第一个出了教室,随后便是大家一哄而散。 蒋檐彬冲到楼梯口,被站在消防门后的裴霁月吓了一跳:“我去,怎么站在这儿?打球去?” 裴霁月像是想答应,但还是摇摇头又想缩回去,蒋檐彬把乒乓球拍塞进裴霁月手里,然后朝前挥挥手:“一块儿?” 后来有天晚自习老班单独点名叫了蒋檐彬出去,视死如归迈出班门,却发现老班难得的慈祥:“我看这几天,你和新同学玩的不错呀!” 蒋檐彬不明所以,阴阳怪气的嗯了一声。 老班难得的没有生气,欣慰地拍拍蒋檐彬的肩膀。 蒋檐彬暗道一声不好,但在听到老班接下来的话时微微愣住了:“霁月是老师的侄子,这孩子从小就不爱和人说话,也不愿意和人离得太近,但是我看这几天他笑的多了,所以,老师想请你多和他说说话,多和他玩玩。” 蒋檐彬郑重地点点头,然后又严肃地问老班:“那我这学期英语听写能不能取消?” 老班眼睛微眯,笑容未变,随后字正腔圆地说了一声滚。 蒋檐彬滚回教室,裴霁月在安静地做题。 难怪前几天老班把他和裴霁月调成了同桌。 但是如果是出于某种原因去和裴霁月玩……蒋檐彬反而不好意思了。 “蒋檐彬?”裴霁月拿着刚做完的试卷在蒋檐彬眼前晃了晃,“班主任刚才叫你出去什么事啊?” “呃……他说我下次英语听写还是全军覆没的话就弄死我!” 闻言,裴霁月低下头像是在思考什么,随后低声问:“你真的很讨厌英语吗?” “哪轮得着我讨厌英语啊,是我不配学这门!”蒋檐彬抚胸长叹,回过头发现裴霁月把今晚的英语作业整理好放在了中间。 “你……要看吗?” 反应过来之后,蒋檐彬立马把那一摞作业请了过来:“要要要要要!你这可真是救了大命了!” 裴霁月走读,每晚班主任都会在办公室等他们下课,然后带着裴霁月回去。 “霁月,我好羡慕你啊!”临近下课,蒋檐彬又趴在桌子上长吁短叹。 “为什么?” “起码你每天都能吃点自己爱吃的东西,你是不知道,我现在吃食堂都快食物中毒了!” “那你明天想吃什么,我带来给你。”裴霁月也趴在桌子上,和蒋檐彬面对面聊天。 “每天早上不是都有值班老师检查吗?被查到那你不是惨了?” 裴霁月笑着摇摇头:“我每天和班主任一起开车进来,他们不会专门来查我的。” “那敢情好,”这么一说蒋檐彬来了劲,拿出便签开始慢慢记,“两包辣条,两瓶雪碧……会不会太重啊?你……” “现在是上课时间,闭嘴!”不知道魏影留什么时候开始听他俩说话,刚才这句声音不小,全班人都转过头看向了蒋檐彬和裴霁月。 蒋檐彬双手合十开始道歉,但说的话却没什么诚意:“哎呦~您行行好,我俩声音小点还不行吗?” 魏影留故作严肃地翻了个白眼转过头,蒋檐彬回过头准备继续写的时候发现裴霁月也瞪了一眼魏影留,但在看向他的时候神色又变得平常:“你继续写。” 一种莫名的爽感席卷而来,蒋檐彬压了压疯狂上扬的嘴角,又在便签上加了几样。 第二天裴霁月进教室的时候专门提了个手提包,看到正在巡查的班主任,说了句老师好就把手提包放在了二人桌下。 早自习下课后蒋檐彬拆开一包薯片,引起哇声一片。 蒋檐彬前后分给了几个人,但注意到裴霁月脸色不好看,立马收回手递给了他:“番茄味儿的,吃点儿?” “不要。”说着,裴霁月坐直身子盯着蒋檐彬。 正当蒋檐彬想着该怎么哄他高兴时,裴霁月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方形的东西递了过来:“这个给你。” 低头一看,一盒烟。 “我靠啊同桌,你玩这么刺激的啊?!”蒋檐彬下意识握住裴霁月拿着的那盒烟,做贼心虚一样打量着四周。 裴霁月正愣愣地看着自己被握住的那只手,就听见前桌魏影留又探过头打岔:“你们又在干嘛?” 看到两人不太正经的握手姿势,魏影留像是被刺扎了一下:“我艹!你!你们!” 他这一声又引来了不少人围观,但是没等围成一个圈,就被班主任一声怒喝吓散了。 “快上课了,你俩在这儿干嘛呢?手给我松开!” 同桌两人没动静。 “蒋!檐!彬!”班主任正准备骂,就发现两人手中那个东西,“拿的什么?交出来?” “老师,是……”裴霁月先开了口,但是蒋檐彬抢过烟盒迅速起身,双手奉上,然后九十度鞠躬道:“老师,我错了。” —— 想到这儿,蒋檐彬无奈嗤笑了一声,对于自己曾经的中二,他也无话可说。 打了个哈欠之后,蒋檐彬又将目光投向了秦临,神色再次变得严肃。 太像了。 当初刚在公司见到秦临的时候,蒋檐彬就觉得他像极了当年的裴霁月,但是不可能,裴霁月已经死了,即使他活着,现在也是和蒋檐彬一样二十七八的年纪,不可能这么年轻;性格也不像,裴霁月一身反骨,秦临却有点逆来顺受。 想得太多有些头疼,蒋檐彬准备出去泡杯茶,顺便给秦临拿点醒酒药。 关门声响起,房间里寂静了两秒,秦临忽然起身,但在准备掀开被子下床时发现门边衣柜处斜倚着一道身影。 “呦,醒啦!”蒋檐彬笑嘻嘻地看着秦临。 “呃……我……”秦临正想着借口,但蒋檐彬似乎并不在意这个。 “躺会儿吧,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喝醉了也哭。” 目送着蒋檐彬真正出了门,秦临才卸力躺了回去。 那个人只告诉他要去到蒋檐彬身边,但是并没有告诉他接下来要怎么做。 秦临迷茫的给那个人打去了电话,犹豫着开口:“我到他家了,现在……我该怎么做?” 那边似乎沉默了很久,最终轻笑着开口:“他想干什么,你就让他干什么。” 2024.9.6 雨转晴 好无聊,记录一下天气吧。 —— 这个故事的灵感来源纯属偶然,22年的某天晚上忽然想起了第一章的那点内容,然后记录在了微博,后来上高三,怨气颇重,虐天虐地。 但是青青实惨,舍不得蒋sir孤独终老,就来个HE。 放心看,最后都活着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十里春 第14章 春不眠 电话被挂断之后,秦临呆滞的好一会儿才放下手机,浑身微颤。 没等他缓过神,蒋檐彬又在外面敲门,秦临应了声,蒋檐彬推门进来,手里端着水和粥。 “点了份粥,你一会儿要是难受就把药吃了,卫生间出门右拐就是;”把东西都放下之后,蒋檐彬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头,“那我先出去了,一会儿睡吧。” 秦临没说话,蒋檐彬出去的时候又带上了门。 秦临想撑起身体去端粥,但是手被枕头下的一个硬物硌了一下,拿开枕头一看,是一本《艾青诗选》。 秦临本来想放回去,但是书里漏出一角的书签引起了他的注意,犹豫再三,他还是忍不住打开了那一页,是那一篇《我爱这土地》;“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被人特地勾画了出来,旁边的书签上用蓝笔画着一个撑着伞的小人,撑着一把小伞,雨很大;书签的背面写着一句话:我像一座孤岛,如果要我去爱一片土地,那我就是一颗没根的树。 面对着那枚书签,秦临久久沉默,最后把书放回原处,端起粥喝了起来。 今晚的月亮晃的人地人睡不着。 秦临翻来覆去半宿,最后拉上窗帘也没有睡意,轻轻起身下床,在蒋檐彬卧室里转了一圈之后打开了门,刚好看到蒋檐彬睡在沙发上,身上只盖着一条薄毯,客厅窗户开着,凉风习习。 秦临缓步走过去,关了窗。 ——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秦临看了眼时间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正想给蒋檐彬打个电话,就看到了公司群里的通知。 “今明两天……休息?”秦临还没从朦胧睡意中脱离出来,房门就被敲响了。 “小秦?醒了么?” “呃……嗯!醒了!”秦临忙拿过外套,但是蒋檐彬并没有进来,只是说了句出来吃饭就离开了门口。 “来啦,过来坐吧,买了点小笼包。”蒋檐彬坐在阳台边的一张小圆桌旁,一只手拿着一个包子,另一只手不停地在键盘上敲打着什么。 秦临走过去,才注意到昨晚的窗户又被打开了,阳台上满满当当全是花草,叶隙间晾着几个陶土胚,各式各样。 “抱歉蒋总,昨天晚上我还以为是你忘记关了……” “嗯?我还想说谢谢你来着,昨晚下了雨,要不是你帮忙关了窗,我那几个胚就废了。” “哦。”秦临拿起一个小笼包,还是温烫的。 早餐吃完,蒋檐彬的文件也完成了,但他还在不断点击着桌面,不断新建,不断删除;秦临也侧过头一直看着阳台,手不断地揉搓着耳垂。 “昨天晚上看你醉的厉害,又问不出你家在哪儿,我就先把你带回来了,那个……群里消息看了吧?今明两天给你们放假,一会儿我送你回去,这两天好好休息一下。” “好啊,不过蒋总,其他老板都恨不得让员工二十四小时上班,你怎么说放假就放假啊?” “我的公司,我乐意放就放呗,再说了,拿下这回的项目,你们也累了很长时间了,我不得让你们好好放松一下啊!” 秦临脸上有了点笑意,蒋檐彬也没来由地松了口气,但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蒋檐彬走到一边,犹豫了半分钟才决定接通。 “喂?”对面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 “……松怡。” 听到蒋檐彬出声,对面像是松了一口气:“过几天就是二月十六了,你……会来吗?” 蒋檐彬低下头,手拨弄着窗户栅栏外伸进来的藤蔓叶子。 “蒋檐彬,都十三年了,你还是不肯去看看霁月吗?” “没有。” “那是为什么?就因为当年姓魏的说的话?我都说了你不要听他的,霁月的事跟你没关系;是,霁月当年的确跟我说过他喜欢你,但是他没有跟其他人说过,我也没有,后面姓魏的只是凭空臆想然后造你们两个的谣!” “不是因为魏影留,我……我只是在想,如果我当年能有骨气点,我当时应下来了,霁月是不是就不会出事。” 赵松怡长长地叹了口气,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你总是这样,画地为牢。” 随后就是电话挂断之后的沉寂。 “出什么事了蒋总?”秦临站起身问道。 蒋檐彬才发现刚才自己摘下来了好多藤蔓叶子,地上一片绿。 “小秦,以后不在公司就不用叫我蒋总了,听着怪别扭的。” “好……那我该叫什么?” “名字。” “蒋檐彬?” 听到秦临叫自己全名,蒋檐彬微微一怔,眼前那张面孔与记忆中的渐渐重合。 “唉!”他笑着温声应道。 —— 十三年前,正月初,春醒。 蒋檐彬刚走进教室就听到议论声。 班里众人见到他进来,默契的闭上了嘴。 坐到座位上,裴霁月在画漫画。 “同桌,他们在说什么啊?”蒋檐彬凑近裴霁月小声问。 “说我俩是一对儿呗!”说完,拿起画本递给蒋檐彬,“画的怎么样?” 蒋檐彬在听到刚才裴霁月那句话时大脑一片空白,直到裴霁月给了他一肘击才反应过来:“啊?嗯,好看!” “蒋檐彬。”裴霁月双眼微眯,最后生气把画本扔到了蒋檐彬怀里。 “那什么,同桌,你画的真的特别好!我发誓!我刚才只是……” “滚啊,你好敷衍。” —— 秦临走后蒋檐彬久久地站在阳台上,雨后风冷,他拿起前天做好的那几个陶胚,走进了另一个房间,开始上釉。 十三年前,他和裴霁月一起去博物馆,看到了一套瓷器展品,黑白相间,美轮美奂。 裴霁月当时就走不动道了,后来有次上课无聊,他把那套瓷器中的盖碗画了下来给蒋檐彬看;他跟蒋檐彬说这是他自己想的样式,就叫山雨欲来。 山雨欲来,像黑天漫山飞雪,像白鹭戏于黑云间。 蒋檐彬当年在陶吧试着烧过,不像。 今天烧好的这几个也不像,雪没飘起来,但其中有一个和当年送给裴霁月的那个倒是有点像。 当年那个是二月十五裴霁月生日的时候,蒋檐彬拜托赵松怡带给裴霁月的,裴霁月打电话说他很喜欢。 蒋檐彬留下了那个特殊的杯子,其他的都打碎扫进了垃圾桶,然后又把刚上好釉的那几个放进了电陶炉。 也许他当年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就应该察觉到裴霁月不对劲;那段时间裴霁月脸色越来越白,体育课也不上,班里人还打趣说他娇气;再后来,裴霁月悄无声息的转学了,没有通知任何人;魏影留说是因为裴霁月乱搞被学校发现开除了,蒋檐彬上去揍了他一顿;当天晚上他在办公室门口蹲到了老班,问裴霁月转到哪儿了,老班也只是遮遮掩掩地说回北京了,然后就让他赶紧去吃饭。 把那个盖碗放到橱柜之后,蒋檐彬打开手机看了眼日程提醒。 哪里还有几天,明天就是二月十六了。 蒋檐彬换了套闲服,下楼拿好预订的花和蛋糕就开车前往了南山公墓。 —— 秦临刚出蒋檐彬家小区就接到了电话,接通之后对面只说了两个字路边,然后就是身后的鸣笛声。 秦临坐到副驾驶上,身旁驾驶位的魏影留点了一支烟,吸了几口之后转过头,伸手捏住了秦临下巴仔细打量了起来。 刚见到秦临的时候只觉得眉眼像,花点钱整了下,倒真觉得和裴霁月一模一样了。 魏影留手一直在秦临脸上流连,额头倒眉骨,鼻梁到嘴唇;他亲手打造了一个属于他魏影留的裴霁月。 魏影留拉过秦临吻了一下,秦临的脸迅速涨红,别过脸看向窗外。 魏影留心中暗骂片子都拍了还在装什么清纯,但面上却是不显,边开车边安慰:“慢慢来,等你报完仇,叔叔阿姨能瞑目,我就带你离开这里,去新的地方生活。” 秦临点点头,继续看着窗外。 天空灰蒙蒙的,几滴雨扑在车窗上,车速渐快,雨滴也向后拉成一条细线。 不知不觉又来到了那家酒店,熟悉的大厅,熟悉的电梯,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氛围灯,熟悉的……道具。 —— 蒋檐彬到南山公墓的时候雨势已经变大了,淅淅沥沥,缓刻旧碑。 这么多年,每次到裴霁月生日的时候,蒋檐彬都会订好蛋糕和鲜花,在南山满片坟墓之中慢慢走到裴霁月面前,放下东西然后静静地坐在他旁边。 当年相见匆匆,蒋檐彬没来得及知道裴霁月喜欢的蛋糕和花,最开始那几年他没钱,只能像在学校一样买点零食来给他庆祝生日,后来毕业,本想出去看看的蒋檐彬填了本省的大学,有事没事就来找裴霁月,却唯独不敢在二月十六这天来。 后来他能挣点钱了,第一次买了向日葵和栗子味的蛋糕去看裴霁月,唠唠叨叨地说你要是不喜欢就来告诉我,我给你换;觉得好像不太对,又说你喜欢什么直接告诉我我给你买。 可是没有,每次梦到裴霁月,都是在学校,有时是他俩上课抽烟被叫上讲台,然后裴霁月抽出一根中华问老班抽不抽;有时是梦到他和裴霁月被分到两个对角,上课想聊个天都像唱山歌,然后蒋檐彬蹲下想从桌子底下爬过去,女同学大喊变态,还被踹了一脚,起身之后看到裴霁月笑得前俯后仰,他想上去捂住裴霁月的嘴让他不要笑了,却忽然从梦里笑醒,然后慢慢想起一个恐怖的事实。 蒋檐彬放下蛋糕和花,这回是巧克力慕斯和狐尾百合。 墓园里松树多,裴霁月刚好在一颗松树底下,碑上落了一层旧年的松针。 蒋檐彬拂去尘垢,坐在裴霁月旁边,拿出两罐啤酒,打开后一人一罐;心事万千,未能言语,剩最后一口时,蒋檐彬俯身和裴霁月碰了一个,喝完最后一口,刚起身准备走,就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蒋檐彬避无可避,只能迎上去问好道:“裴老师好。” 当年这小子总在背后叫他老班,猛地叫一声裴老师还有点不适应。 老裴点点头,目光落向了他身后,随后又有些伤惋地说:“这几年都看到有人提前来看过小月,我和他父母一直都想不到是谁,问了松怡他们,也是没有消息,后来我想到,小月祭日的前一天,是他的生日。” 蒋檐彬低下头,静静地听着。 “松怡每年都跟我们解释说,你不是不愿意来,只是不能接受小月的离开,但是今天看来,你才是那个最放不下小月的人啊。” 和老裴一起下山之后,蒋檐彬才发现是赵松怡送老裴来南山公墓的。 “松怡。” “嗯。”赵松怡浅浅应了一声。 “檐彬,松怡,咱们师生三个也多年未聚了,不如今天去我家坐坐?” “好啊裴老师!”赵松怡率先答应。 “裴老师,我还有……” “小月留了东西给你。” 看着哑火的蒋檐彬,赵松怡边扶着老裴往自己车旁走边对哑火那人道:“喝酒了,先坐我车吧,一会儿我送你回来。” “谢谢。” 嗯……官配一定是秦临即盛聆青哈…… 虽然现在我好像也有点磕蒋檐彬和裴霁月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春不眠 第15章 雨不休 赵松怡车技很小众,属于开直路都能把人坐晕的那种。 下车的时候蒋檐彬就感觉胃里难受,打开副驾驶时老裴双手撑着蒋檐彬一步一挪地下了车,哎呦了两声之后赵松怡也上前扶住了老裴。 上去之后师母热情地拉着二人坐下,倒了茶端了过来。 老裴和赵松怡聊得开心,蒋檐彬也不好意思直接问裴霁月到底给他留了什么,之后插嘴问了一个问题:“老师,霁月有弟弟吗?或者说,堂弟?” “没有啊,霁月父母只有他一个儿子,他走了以后,夫妻俩也受了打击,没再要孩子;怎么这样问?” 蒋檐彬摇摇头:“今年新招的一个员工,很像霁月,我还想是不是霁月的弟弟,姓秦。” 老裴摆摆手:“没有没有,我们两家亲戚里都没有姓秦的,就算有人长得像我家霁月,那茫茫人海的,不是很正常嘛!” 蒋檐彬讪笑着点点头,心里暗道老裴见到秦临估计也会吓一跳。 说话间,师母拿了水果过来,但是在一边走来走去好像在打量什么,知道蒋檐彬开口,赵松怡拉着师母坐了下来,师母才开口解释。 “我刚回房看了一下霁月当年的画册,看着里面有几张很像你,你是不是姓蒋?” 蒋檐彬点头肯定,老裴也叹了口气开口:“阿芳啊,你把东西拿出来吧,今天人来了。” 师母点点头,走到了里间,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本画册。 看到它,蒋檐彬心上好像有什么迅速收紧了,双手接过时浑身都像是触电了一般。 这就是裴霁月在学校里画的那本。 老裴剥开一个橘子递给赵松怡,又叹了口气:“其实当年,我和霁月父母都看出来他对你不一样了,但是那时候情况特殊,我也只能跟你说让你多和他待一会儿,多玩一会儿……后来松怡跟我说你一直愧疚,把霁月的事算在自己头上,也是我的错;”老裴摘下眼镜,抹了一把眼泪;“当年霁月的病已经没办法了,他自己说不治了,他不想最后这段时间还呆在医院里,我就跟他父母说,转到我这儿吧,我也能照顾照顾他;以前的学校都因为老师说他得了病不能运动,孩子们不愿意和他一起玩,但是他刚来那天我看见你教他打乒乓球……” 老裴埋脸哭地有些说不出话,赵松怡眼圈通红,和正在擦眼泪的师母一起安抚老裴,蒋檐彬也按住老裴肩膀,脸上却划过一道冰冷,抬手一抹,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也哭了。 缓了一下之后老裴又继续说:“那天晚上回家路上我问他能不能适应,他说挺开心的,后来你小子还让我家霁月给你带违禁品,我是看在霁月的面子上没揪你……结果你这混蛋还跟霁月说……说我霸凌你?他还让我以后尽量别骂你!”说到这儿,老裴声音已经发颤了,结果蒋檐彬却一下子笑了出来,笑地满面通红,额间青筋暴起,最后双手挡着脸继续笑,笑地浑身发颤。 师母擦了下眼泪,又进了那个房间,拿着一幅画出来放在了蒋檐彬面前:“最后在北京的时候月儿经常提起你,还说过他挺舍不得你的……” “阿芳啊……”老裴刚开口想打断师母,结果刚抹了把鼻涕就被师母怼了回去。 “这是他在北京画的,他说画完了连同画册交给你,可惜……可惜没能画完……”师母强撑着说完这句,立马转身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赵松怡看看卧室门,又看看旁边埋头痛哭的两个男人,起身拿起纸巾走进了卧室。 赵松怡安慰好师母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只有老裴一个人,但是霁月的画册和画还在桌上放着。 “老师,蒋檐彬呢?” “刚才跟我说要出去冷静一下,不知道去哪儿了。” “哦……那我出去叫他回来!” 出门直接上楼到天台,赵松怡果然看到蒋檐彬趴在墙沿静静站着。 “喂,咱俩是不是该打一架?” 蒋檐彬转过身靠着墙,表情疑惑:“为什么。” “咱俩是情敌唉,不得打一架决定霁月留下来的东西谁带走啊?” “情敌个屁,”蒋檐彬低头轻笑。 “呦呵,还能笑呢,我还以为你受打击了准备跳楼呢。” “哪儿能呢。” 赵松怡拿出一根烟衔住,烟盒递给蒋檐彬,被推了回来;赵松怡自己点了烟,结果刚吸了一口就被呛了。 蒋檐彬帮她拍拍背,嘲笑道:“你不抽烟啊?” “装逼失败,”赵松怡暗灭烟头,靠在墙上问:“你不抽烟啊?” 蒋檐彬点头。 “难道霁月抽啊?” “不可能,我吃烟他都不会抽烟!” “那他当初干嘛买烟进学校?我还以为他给你买的呢。” “……他以为我抽?” 二人大笑。 手机一响,蒋檐彬拿出看了眼发现又是那个号码发来的信息。 “什么玩意儿……”刚准备点进去删除然后彻底拉黑,但是映入眼帘的界面让他关节瞬间发白。 这回露脸了。 霁月?不行! 秦临?不可能啊? 但是那张脸就那么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的手机屏幕里。 —— 魏影留这边已经准备好销毁所有信息,只有蒋檐彬那边开始查IP地址,他这边可以在一分钟内删除所有记录。 随着信息预警声响起,魏影留点击了删除,随后合上电脑,将目光转向一边的床上。 刚才给秦临用了点药,随后就像前几次一样,他在旁边欣赏,然后让秦临自己动手;不过这次换了一种,药效似乎比前几次大,视频拍完后秦临抱着被子一直在咬唇挣扎,直到现在。 刚才看的时候他让秦临叫出来,未经人事的秦临似乎还不怎么会控制,声音隐忍却又满含**;中途魏影留硬了几回,不过他看不上秦临。 一个赝品而已,他想要的是裴霁月。 “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你只需要继续慢慢接近他就行了。”说罢,魏影留起身离去。 屈辱,委屈,不甘和身体的不适感随着关门声同时迸发了出来,秦临咬紧被子呜咽。 “盛聆青啊盛聆青,你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啊……” 秦临撑起身子,走到浴室开始往浴缸里放冷水,不经意间看见镜中自己的脸,思绪顺着水声回到了一年前的那场大雨。 那天盛聆青一家从省外回来,路上遇到特大暴雨,几乎看不清路。 “聆青,那一会儿回家妈妈给你下碗面可以吗?” 盛聆青刚想回应,整辆车忽然随着一声巨响开始失重,旋转,最后跌进海里。 盛聆青在车撞到礁石上的时候就晕了,再次醒来,见到的就是魏影留,说盛聆青父母没救回来,他的脸也毁了,修复了一下;后来解开纱布,就是现在的样子。 他问他父母遗体在哪儿,魏影留说被海浪冲走了,盛聆青崩溃大哭,这是魏影留在他耳边低声说是蒋檐彬害死了他父母。 盛聆青想报警,魏影留说他有办法让盛聆青亲手报仇,让蒋檐彬人人喊打失去一切;然后就是换了身份进入蒋檐彬的公司接近他,还在背后拍这些恶心的视频通过虚拟号码发给蒋檐彬。 盛聆青跨入浴缸,缓缓滑坐下去,体内外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他反胃。 不过好在冰水让他好歹恢复了一些理智。 他看透了,魏影留不敢光明正大的干,只敢在蒋檐彬背后搞些小动作;他也猜到魏影留和蒋檐彬之间可能有些旧日的过节。 但这些关他屁事。 魏影留是个窝囊废,他不是。 他更倾向于一刀子抹了蒋檐彬,顺便弄死魏影留。 姓魏的也不见得是个好东西。 —— “这回大家都要打起精神来,认真做好这次的项目,等于打开了欧洲市场,到时候给大家发奖金。” 蒋檐彬说完,办公室里一阵欢呼。 工位空了一个,秦临还没来。 正想着给秦临打个电话,就听见电梯那边吵了起来。 赶过去一看,秦临正被几个黑人提着领子按在墙上,蒋檐彬忙上前拉架,旁边一个健硕的黑人不问缘由一拳将蒋檐彬打翻在了一旁。 “蒋总!”“凭什么打人啊?”“欺负我们是吧?哥几个上!” 公司里的人凑热闹刚赶过来 ,就看到蒋檐彬被打,瞬间像被点了引子一样围了过来。 “住手!”蒋檐彬连忙叫停想直接动手的几个男同事,被人扶着站了起来,又捂着脸转向了秦临的方向,“你!松开我的人!” 那群黑人见他们人多,将秦临一把甩进蒋檐彬怀里:“Fuck you!去死吧你们这群种族歧视的贱人!” “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叫我们种族歧视了?明明是你们先打了我们的人!”一个女同事没忍住反驳,几个黑人朝她走去,却被旁边的几个男同事围成的人肉墙挡住了。 “这个人!在电梯里的时候!他对着我们!一脸的生气!这还不是种族歧视吗?” 秦临想开口,却被蒋檐彬拦了回去:“报警。” —— 警察走后办公室中众人依旧愤愤不平。 “这群外国人越来越放肆了,今天这跟在自己家被打了有什么区别?” “咱也没辙啊,总不能把所有广哥都赶出中国吧?那样的话种族歧视这顶帽子可就戴实了。” “可是他们就是莫名其妙啊!小秦平时什么样他们不知道咱们还不知道吗?” “还有蒋总,上天保佑蒋总不要破相,不然的话,那么一张帅脸就太可惜了!” “这时候你就别犯花痴了好吧?” …… 外面的声音三三两两的穿进蒋檐彬的办公室,里面倒是没人说话。 秦临刚帮他涂了药,然后用毛巾报好了冰袋帮蒋檐彬敷脸。 蒋檐彬说让他自己来,秦临摇摇头没说话。 来的路上秦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当初父母出事的时候他被冲昏了头,魏影留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在蒋檐彬的公司待了一年,无论是他个人还是大家的意见,蒋檐彬都是一个好老板。 昨天晚上……也许是药效作用,他的想法有点偏激。 杀人?他不会。 第16章 难生恨 蒋檐彬又说了几句,发现秦临一直没有回答,转过头一看,秦临似乎正在出神地想着些什么。 “秦临?” 听见蒋檐彬叫他,秦临的思维逐渐回到现实:“嗯?” 窗外叶声沙沙。 秦临俯身凑近蒋檐彬,拇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他还有些泛红的嘴角:“消肿了。” 蒋檐彬下意识往后挪了一下椅子,秦临一把拉住扶手,停留在蒋檐彬脸旁的手挑衅地攀上他的眉梢,然后又顺着他的脸型滑下,最后停于颈间,又轻轻挑起了他的下颚,眸中意味不明,然后作势要吻他,靠了上来。 蒋檐彬大惊,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出去;秦临颇为可惜地低下头轻声一笑:“蒋总,当初你可是在大家面前答应了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的……” “秦临,我……”蒋檐彬站在一旁,似乎想要扶一把秦临,但又好像不敢过来。 秦临见状,哈哈大笑着站了起来:“开玩笑的啦蒋总!今天谢谢你赶过来替我解围了,要不然在那几个黑人手里我一定吃亏!今天还迟到了……看来只能先扣我工资然后我改天再请蒋总你吃饭喽!” 蒋檐彬隐隐松了口气,挥挥手道:“谢什么……” 秦临还定定地盯着蒋檐彬的眼睛,眉心渐蹙,但又在刹那间恢复平常,浅浅一笑,走出了办公室。 他发现蒋檐彬和魏影留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会在看着他的时候目光忽然变得深远,像是想到了一件很久以前的事或者一个认识了很久的人。 —— 下午赶过去见投资方的时候,蒋檐彬和秦临发现早上在公司闹了事的那几位黑人也在场;对方谈判代表正和他们聊着天,看到他们过来,对面立马起身迎接,不过今天早上差点动手的那几个年轻黑人还是高扬着下巴,转过头不去接话。 当初读书的时候蒋檐彬就对英语恨之入骨,后来事业慢慢兴起,但对英语似乎还是如同过敏一样避之不及;以前有秦临帮忙解围,今天秦临似乎也不在状态,再加上对面那几个年轻人偶尔还曲解打岔,弄得双方都很尴尬;工程承包方代表也还没有到现场,最后聊了两句之后就冷场了;蒋檐彬刚找到造价方案想找点话题,会议室的门却在这个时候被推开,双方抬眼一看,赵松怡款款走来,微微喘着气。 投资方代表立马起身,赵松怡点头示意之后抬手与对方相握,然后在蒋檐彬面前坐下。 赵松怡上学时英语就好,后来大学毕业,进了企业搞工程,前几年听说去了柬埔寨修路,这两年又一直辗转于非洲和地中海区域,今年刚回国。 当初魏影留是班长,赵松怡是副班,但是她当时还跟蒋檐彬和裴霁月开玩笑说她想当甩手掌柜,刚好魏影留什么事都想插手。 但事实却是魏影留只能管个大概,运动会班级节目什么的大项目他的计划做出来像幼儿园水平,最后审核老师那边连一审都过不了,还得赵松怡加班加点地上。 谈完项目之后得知那些年轻黑人这次是第一次来中国学习的,聊起今天上午的事,秦临解释了在电梯里臭着脸是因为遇到了不顺心的事而不是因为他们,蒋檐彬也在旁边帮忙打圆场,却没有注意到对面的赵松怡脸色突然剧变。 助理打电话通知蒋檐彬订好的包间之后,蒋檐彬起身邀请投资方和赵松怡一同前去;路上三辆车同行,蒋檐彬带头。 转过一个红绿灯路口之后,蒋檐彬打转车头下了立交桥,顺便开口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蒋檐彬只是不常用英语,但是他说英语的时候似乎有一种特别的魅力;秦临这样想着。 “你们看起来很年轻啊,是留学生吗?” “是的,我们来自肯尼亚;”回答完蒋檐彬的问题,那位黑人青年停顿了一下,又接着开口道:“我叫约翰,我为我朋友今天上午的事情感到抱歉,希望能和你们交个朋友;他叫迈克。” 蒋檐彬展颜,边点头边回答道:“我的荣幸,上午的事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欢声一阵,秦临转过头对着约翰笑到:“没想到你这人还挺有原则!” 约翰拉过迈克往前凑了一下,点点头:“我们是来中国学习技术的,希望能和你们和谐相处,在来中国之前我的中文老师还强调了一个原则。” “什么原则?” “一个中国原则!” 秦临努力转过身朝着约翰伸出手,握住之后神情激动:“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晚上请你喝酒!” 蒋檐彬余光撇了一眼,哎了好几声秦临才回过神坐好。 “刚还说我是你的人呢,怎么现在有了新朋友就忽视我了?喜新厌旧的家伙。” 秦临一时语噎,倒是迈克兴冲冲地从中间探出头:“早上你不是喊让我放开你的人吗?你们两个到底谁是谁的人啊?” 约翰拉着迈克坐了回来,转移了话题:“刚才听老师跟你们谈论项目,我很佩服你们的才学,厉害!” 迈克又探出头接话:“那位赵工程师之前一直在非洲,我们去实习的时候还见过她!她和你们关系不好吗?” “好啊,我跟她是高中同学呢。怎么这么说?” “刚才在会议室里,快出来的时候我注意到她忽然变得心不在焉,眼神一直停留在你们两个身上,表情很严肃,你是不是把她的设计图当成厕纸了?” “呃……不知道。”蒋檐彬没有再说话,他在想象,一个人看到逝去已久的悸动重新出现在旧友身边的感觉。 惊恐。 庆幸。 不可置信。 就像当初蒋檐彬看到人事身边的秦临一样。 —— 饭局结束之后约翰和迈克拉着秦临要他请客,蒋檐彬和赵松怡一起去了对面的一个茶楼。 点的茶和肴肉上桌之后,两人都没心情动筷子,面对面默默地坐着。 “你不是很爱吃肴肉吗,怎么不动筷?”赵松怡把盘子推向蒋檐彬,自己拿起茶碗喝了口茶。 “以前没钱吃啊,后来刚挣钱那会儿也是虎,天天吃,都吃伤了。”蒋檐彬夹起一块蘸了点醋,吃的时候已经没有少时那种迫不及待了,味道也没有第一次吃那么新奇美味。 赵松怡玩弄着碗盖,眼睛下意识地看向了对面酒馆:“他叫什么名字?” 蒋檐彬早有预料,放下筷子正襟危坐:“叫秦临。” “哪个字?” “来临的临。” 赵松怡久久沉默,最后长呼了口气点点头:“好名字。” —— 秦临又被放倒了。 赵松怡没敢见秦临,打了声招呼之后就驱车离去;迈克也喝的烂醉,约翰还算清醒,拒绝了蒋檐彬叫辆车的提议,拉着迈克拦了辆出租车。 这回秦临倒没哭,只是蒋檐彬问他家在哪里时他依旧不说话,整个人垮垮地挂在蒋檐彬身上。 开车回家的途中蒋檐彬一直没有拆穿,直到到了地下车库,车子熄火之后,蒋檐彬沉默了许久才开口:“秦临,到家了。” 秦临怕热,刚才不知是不是有意,解开了衬衫上面的扣子,颠簸间,胸前衣领敞开,酒精的作用还没有完全消散,隐隐渗着一片红色。 二人一同下车之后,蒋檐彬转过身,看见秦临站在车门边没动,蒋檐彬也调转步伐走了回去。 秦临拿出烟叼了一根靠在了车上,打火机好几下都打不着火,烦躁间一双手护着一簇火苗缓递了过来,秦临衔烟轻笑,低头点了烟。 蒋檐彬收起火机时秦临吐出一口烟,灯火葳蕤。 蒋檐彬等秦临抽完那支烟,重重呼了口气:“走吧。” “蒋檐彬……你说过工作之外的时间我可以这么叫你,还算数吧?” “嗯,算数。” “你不打算问问我为什么两次装醉跟着你回家吗?” 蒋檐彬躲过对视,朝前转身:“先回家吧。” —— 蒋檐彬最后也没问,给秦临拿了醒酒药,秦临说他没醉,然后蒋檐彬又给他煮了粥。 看着蒋檐彬在厨房,秦临起身放轻步子在屋子里转了起来。 小区户型很大,但是蒋檐彬只装了一间卧室,另外两间里放着电陶炉和一屋子橱柜,里面慢慢全是各式各样的瓷器。 “画册么……” 蒋檐彬把关于裴霁月的东西都单独保存在了这间卧室里,包括老裴交给他的那本画册和那副没画完的画。 秦临小心地翻开,像是漫画,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小精灵来人间游历,遇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少年,二人一起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可是后来小精灵的寿命用完了,需要回到天上变成一轮月亮。 小精灵走后少年如何,画册里没有画出来,空白页上只写了一句话: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你总喜欢哼这句歌词,以前觉得土,现在觉得还不错,因为月亮最后还是圆了。 再翻过一页,是少年长大后的样子,很多:成为飞行员的少年,环游世界的少年,成为造船工程师的少年,养花的少年…… 看到这时秦临手一抖,画册不小心掉了下去,但是也摔开了之前被粘住的一页。 秦临发现画册后面似乎写了一段话,捡起来打开一看,是一段手写体:“很多年后你会是什么样子呢?也许长高了,变得沉稳了,到那时你还会记得我吗?” “你在干什么?” 问声,秦临转过头,蒋檐彬端着粥碗站在房门口。 第17章 起涟漪 “抱歉,好奇打开看了一下。”秦临合上画册,轻轻放回了原地。 蒋檐彬看了眼画册,走上前把粥碗递给了秦临;“没关系。”拿起画册,随手翻阅了一遍,发现了刚才被秦临打开的那一页。 感受到蒋檐彬突然凝滞,秦临端着碗转过身,边喝粥边转着打量起了这一屋子瓷器,看到一个黑天絮雪的瓷杯,惊叹道:“还以为这只是你的业余兴趣,没想到你能烧地这么好看!” 蒋檐彬手指轻轻拂过那行字迹,又将画册翻到了山雨欲来那一页。 “送给你。” “啊?真哒!”秦临送到嘴边的粥都忘了喝,转头看见蒋檐彬拿着画册来到了橱柜边。 “其实我一直想烧出来的是这个。” 蒋檐彬将画册递给了秦临,顺手接过了粥碗。 “山雨欲来啊……”刚才的那个黑天絮雪杯很像,但又不像。 “嗯?看来你有想法?说说看?” “感觉你的作品不像山雨欲来,倒像是冬雪残年。” “嘶……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我一直都记得他当年画的这幅,一直想烧出一个一模一样的。” “那大概就是……你们两个对于雨前的天空有误解。” “嗯哼?” “你一直都是照着飘雪的样子去绘残云。” “残云?” “嗯,”秦临指尖轻轻描摹过纸张,“他以前应该仔细看过一场雨,才能画出来这样的天空;黑色的不是天地,是乌云,白色的是残留的白云,所以他才给这幅作品起名叫山雨欲来。” “哦……”蒋檐彬心结顿开,但又好奇秦临为什么会看明白。 “我么?”秦临合上画册放了回去,“因为我也看过。” 回头对视,二人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像是忘了什么,眼睛细细描摹着对方的眉眼,直到邻居敲门,才反应过来,双双移开了眼。 蒋檐彬去开门,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小坛咸菜,笑着对秦临说:“得,你吃早了,隔壁王婶腌的咸菜配粥吃绝了!” “呵!你该不会怕我吃你的咸菜故意提前给我熬的粥吧?” “我……”蒋檐彬啼笑皆非,“那我再给你盛一碗?” “得了吧你。” 蒋檐彬回到厨房,出来的时候盛了一小碗粥,还拿着一碟小咸菜:“尝尝。” 秦临接过,蒋檐彬进了另外一个房间,从货架上搬出了一块新的陶泥。 “你干嘛?” “难得有高人提点,我肯定要抓住灵感啊!” 秦临还想怼一下蒋檐彬,电话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秦临放下碗,朝着蒋檐彬晃晃手机:“接个电话。” 来到阳台关上门,秦临才接通了那个电话。 “查到了么?” “是的;当年的车祸,是因为道路损毁加上雨势太大,跟蒋檐彬没有关系。” 秦临浑身骤然松懈,长松了口气,整个人卸下力靠在了墙上。 “还有您让我查的药,那是一种新型致幻药品,能够提高性敏感性,目前国内还没有药源,大概率是从国外进口的样品,而且具有一定的成瘾性……” “好,尾金稍后我会打到你账上。” 挂断电话之后,秦临回房随手把手机丢在沙发上,三两下喝完粥,拿过一把小椅子冲到蒋檐彬身边坐下:“做这个难不难?我也想试试。” “不难,你先看我做一遍,下一个我教你。” 蒋檐彬重新调了釉,烘干陶胚之后细心地上了釉,最后放进了电磁炉。 等的时间,蒋檐彬割了一块陶泥,把位置让给了秦临,自己在一边指导。 开头的步骤秦临都顺利完成了,后面拉胚的时候泥胚开始不听话,险些破碎时,蒋檐彬忍不住上手帮秦临扶好了泥胚。 “两只手都护着胚,仔细感知杯壁厚度,及时调整……” 秦临最后做了一个细颈的小瓶,蒋檐彬按照他的要求调了青色的釉料,教秦临上了釉。 最后成品颜色有些不均匀,秦临说自己有点学艺不精,蒋檐彬说这是雨后天晴,可遇不可求。 —— 上次收到视频之后蒋檐彬拜托赵松怡追踪了一下,赵松怡让他快找个女朋友,少浏览不良网站;不过赵松怡还是带来了消息。 “我找朋友查了,网络是一家酒店的公用网络。” 蒋檐彬拿了盒冰淇淋递给了赵松怡。 “但是关于是不是换脸,识别不出来。” 蒋檐彬点点头,帮赵松怡打开了盒子。 “喂,我说你到底想干嘛啊?要我帮忙查,查到了你又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没有不在乎啊,是之前我已经有怀疑对象了,你这么一说,大概就能猜到是谁了。” “莫名其妙……”赵松怡接过勺子,尝了一口,青苹果味。 赵松怡咽下第一口之后很久没有再吃第二口,蒋檐彬歪头一看,赵松怡眼圈泛红,看向他时两大颗泪珠坠落。 “怎么了这是?”蒋檐彬忙抽出几张纸递给赵松怡,她接过之后蒋檐彬微微前倾着身子,关切地看着赵松怡。 “没有,我就是……”赵松怡很少哭。 “那个……我说错话了?你别哭啊,我的错,要不你打我一顿?” 蒋檐彬幼稚的话语逗笑了赵松怡,但在笑了一下之后,赵松怡又掩面转向了一边。 缓了好久,赵松怡才慢慢转过来解释:“我前几年去坦桑尼亚,有次去上班,我顺手拿了一个苹果,半路吃完我就随手丢了,然后……然后旁边一群孩子立马……冲了上去,去抢夺我扔掉的苹果核……一个孩子捡起来之后,上面还有……还有沙子,他就吃了下去……我当时为什么要嘴馋在路上吃苹果呢?我为什……为什么没有多拿几个呢……” 说到这里,赵松怡彻底破防,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餐厅里好多顾客好奇回头,好几个姑娘对着蒋檐彬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蒋檐彬没注意到,挪到赵松怡身边,把那盒冰淇淋推到了一边,重新点了一杯咖啡。 “这不是你的错,非洲经济较为落后,导致教育事业以及当地生活水平都不高,那边的孩子……的确难过。” 赵松怡渐渐缓了过来,抹干眼泪之后对蒋檐彬道:“这次你这个项目,我还是要去那边监督施工,还顺带一个基金会捐赠的物资。” “好啊,其实这次我也有去那边的打算。” “你去干嘛?国内发展的这么好,你干嘛去那边?” “你留在国内的话待遇可比你现在好了几倍不止啊,你干嘛去那边?” 二人达成了某种理想上的默契。 收拾东西时,赵松怡发现蒋檐彬在捂着嘴偷笑。 “你又发什么颠?” 蒋檐彬似乎有些不敢直视赵松怡,但嘴角还说控制不住地上扬:“那个……你眼妆花了……” —— 离开蒋檐彬家时秦临又接到了魏影留的电话,魏影留再次开口让他去酒店时,秦临按了录音。 从待在魏影留身边至今,秦临陆陆续续地收集了许多份他公司的资料。 没有人能忍受有人见过自己那么不堪的模样,更何况是魏影留那么不堪的人。 “假账,走私,还骗我……孙子唉,你挺会玩啊……” 在去酒店的车上,秦临把收集到的资料都匿名发给了警方,随后打开录音笔放在了口袋里。 每次到这个地方,秦临都会换上连帽衫,还会故意戴上一个大一号的黑色口罩,有时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推开门,魏影留依旧坐在阳台边的位置上,看到秦临进门,抬抬下巴示意他坐自己对面。 秦临走到座椅边,盯着魏影留没有坐。 “嗯?怎么了聆青?”魏影留合上电脑,起身走到了秦临身边,手刚要搂住秦临,却被躲开了;魏影留摩挲着指尖,眯眼看向了秦临;“怎么,不开心了?” 秦临嗤笑一声,全然没有以前的逆来顺受:“来这里还要怎么开心?等着吃药然后被_操么?” 魏影留没想到秦临会这样说,愣了一瞬,转而又是满脸笑意:“不要这么想,我们是为了达到共同的目的不是么?” 秦临看了眼时间,警察应该快赶到了。 “魏影留,你不觉得自欺欺人很累吗?” “聆青……” “你永远比不上蒋檐彬,你再怎么作践我,都不可能让裴霁月多看你一眼……” 秦临说出裴霁月的名字时魏影留像是戳到了魏影留的痛处,他猛然上前掐住秦临的脖子将他按倒在床上:“你怎么知道裴霁月?蒋檐彬跟你说什么了?” 秦临感到窒息,但嘴上依旧不饶人:“他没说,裴霁月专门给他送了东西,我看到了而已,你不会不知道吧哈哈哈……” 魏影留面上青筋暴起,但那一瞬间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屑地笑了,松开了秦临,转而撕住他的头发强迫秦临和他对视:“你也觉得蒋檐彬很好是不是?好,我告诉你,他不过是因为你这张脸!” 秦临挣扎着想离开床,魏影留又一把拉起秦临将他按在了桌子上,强迫他抬头看着电脑,打开文件夹找出了裴霁月的照片。 看到裴霁月的一瞬间秦临大脑一片空白,嘴唇微微翕动,但说不出话。 “看到了么?嗯?这才是裴霁月,你的蒋檐彬心心念念的裴霁月!你觉得你很特别么?你算个什么东西!” “滚!”秦临用尽全力推开魏影留,但头里像是充血一样,撑不住跪在了地上。 正当秦临拼命想清醒过来时,颈侧忽然传来一阵刺痛,他想挣扎,却被魏影留牢牢禁锢住,直到那管针剂全部被注入体内。 2024年10月6日 雨 本来以为到了大学就可以好好写了,现在看来,是我想象的太美好了;大概是低原反应?总觉得困,也有可能是最近降温感冒了;准备参加一个征文比赛,把小说放到了一边,可是征文的稿子也写不好,写了三个版本了,还是觉得不满意;刚才忽然明白了,那篇稿子我是冲着得奖去的,因为这个目的而开始写的稿子,大概一开始就没有灵魂了吧? 烦心事很多,还是写小说吧;但是还没有找到状态,速度快不起来;不过,幸好现在也没有几个人看呢! 如果你恰好点进了我的这本小说集,又恰好看到了这一章,我觉得我非常幸运!如果你想知道接下来的故事,可以点个收藏或者评论一下,我都会回复;等我写完了,再来看。 最后,谢谢亲爱的读者们愿意看完作话;也谢谢缘分,这么多人,却让我们相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起涟漪 第18章 终苦旅 等到魏影留放开他时,药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针剂药效明显更大一些,除了生理反应,秦临还感觉到恶心。 “你只会这些下作手段么……”秦临抬起头时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他浑身的神经都似乎因为药效活跃了起来,眼泪滑落的过程被详细地捕捉。 魏影留蹲在他身前,颇为玩味地看着秦临,伸手帮他拭去那滴眼泪,又顺着轮廓滑下,抚摸着秦临的脖颈,探入衣领,解开了衬衫扣子。 “盛聆青,你太自以为是了;你的天赋让你掂不清自己,你觉得你能掌控全局么?你现在连身份都是假的,没有我的安排,你以为你能找到工作么?” 说话间,魏影留若有若无地撩拨着秦临胸口,每一次接触秦临浑身都在颤抖,当秦临想去推开魏影留时,整个人却软倒在魏影留脚边。 魏影留解开秦临腰间的衣服,整个上身都袒露在了魏影留眼前。 “聆青,你说要是蒋檐彬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他会不会想上_你?他在干_你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你还是裴霁月呢?” “恶心……滚……”羞耻与愤怒同时涌上心头,伴随着药效发作,秦临浑身迅速泛起潮红。 魏影留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转而伸手解开了秦临的腰带。 “你……放手!畜生!混蛋!”秦临伸手去拦,却被蒋檐彬一耳光扇了回去;魏影留手劲不小,秦临脑袋里萦绕着嗡鸣声。 “聆青,你现在应该很想要吧?要不你求求我,看我能不能心软疼疼你?” 秦临觉得鼻子一热,像是有什么东西喷了出来,伸手一抹,一片鲜红。 “哎呀,看来药效不错啊哈哈哈!” 秦临听到魏影留离开的声音,刚想努力爬起来,脊背却又被魏影留狠狠踩了一脚:“别着急啊,还没完呢不是么?既然药换了,那玩具应该也换大号的吧?” 秦临没来得及开口,就觉得腰下一凉,随后就是下身传来的剧痛。 魏影留俯下身看着秦临血泪模糊的脸,故作可惜地啧啧了两声:“好好的一张脸,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门口传来刷卡的声音,魏影留疑惑抬头,身下秦临却凄厉地笑出了声。 魏影留还在想会不会是药出问题了,转头就听到秦临有气无力地说了句:“姓魏的,你完了。” “你!……” 魏影留还想说些什么,门却已经被打开了,但是带头冲进来的却是蒋檐彬;秦临脸色骤变,目眦欲裂。 “魏影留!你他妈混蛋!”蒋檐彬上前一记窝心脚踹翻了魏影留,又迅速扯过一旁的被子盖住了秦临。 警察迅速控制住魏影留,另一位警员拿起一旁的针管放进了证物袋里。 魏影留反应过来后,还妄想冲过来反抗,却被警察牢牢控制在地上:“蒋檐彬,你他妈挺会玩啊?” 蒋檐彬没理他,转而向着身后另一位警官打了招呼;警官点点头,一挥手,魏影留被带出去,其他人也退了出去,房内只剩下蒋檐彬和秦临。 “秦临,你……”蒋檐彬想把秦临扶起来,但是手还没有碰到被子就听秦临颤声说了一声滚。 蒋檐彬凝滞了一瞬,但又轻轻掀起被角安慰:“聆青,我先带你去医院……” 从蒋檐彬口中听到盛聆青这个名字,盛聆青心里像是有什么被打翻,化为眼泪倾泻而下。 蒋檐彬心头一酸,说话声也小了许多:“对不起,是我知道的晚了,我来晚了……” 盛聆青背过手遮住脸,眼泪挤过手脸缝隙流下:“你走……你别看我!” 盛聆青听见蒋檐彬似乎起身做了什么,再次感受到蒋檐彬的气息靠近,是他牵住自己的手:“聆青,我现在看不到你,我带你去医院,好吗?” 盛聆青似乎还有些犹豫,但是最终还是转过头,看到蒋檐彬用领带蒙住了自己的眼睛;“聆青,我扶你起来。” “……能帮我穿好衣服吗,我使不上力气了。”听到盛聆青语调变得平稳,蒋檐彬松了口气,应了声好之后回到盛聆青身边,帮他系上了腰带。 蒋檐彬帮他系衬衫扣子时,衣料被轻轻拉动,摸索在身上像是小风吹拂;盛聆青又生出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冲动的,不可控的。 衣物整理好之后蒋檐彬刚想伸手摘下领带,却又被盛聆青拉住:“……别看我……” 蒋檐彬心下一动,顺势反牵住盛聆青:“好,我不看。” 盛聆青没来得及松口气,胸腔中猛然一阵抽痛,转头喷出一大口血。 “聆青!”蒋檐彬听到动静,也顾不得其他,取下领带,脱下外套盖住盛聆青上身,抱起他朝着门外走去;赵松怡守候在走廊尽头,看到二人出来,先是快步迎了上来,看到正在大口吐血的盛聆青时脸色一阵发白。 “门外记者太多,不能出门,我们从车库走,你顺便通知一下严警官!” 赵松怡边拿出车钥匙车钥匙边给外面打去了电话,随后帮蒋檐彬拉开了面前的一扇大门。 等到三人到达地下室的时候,盛聆青已经失去意识了;赵松怡也没心情去细究蒋檐彬脸上的到底是汗水还是泪水了,打开后车门等二人坐进去后立马冲到驾驶位。 这次不像上次和老裴一起坐的时候那么难受,赵松怡开得非常稳,不过蒋檐彬也没心情关注这些了,一直抱着盛聆青。 上次在老裴家收到视频之后蒋檐彬几乎是用了一切方法查到底了,甚至比赵松怡拿到消息还要早一些;但是他的计划慢了一步,他本来想着拿到魏影留走私和漏税的证据之后就通知法院直接开庭,但是他当时算漏了盛聆青。 他是无辜的。 十几年前,十几年后,一切的一切都与盛聆青无关,但他却成了这场闹剧里最大的受害者。 其实面对盛聆青,他的心真的算不上有多坦荡;他分得清盛聆青和裴霁月,但正因如此,每次看到盛聆青,蒋檐彬脑海中都有一道声音在重复着他永远也见不到裴霁月的事实。 到了医院,蒋檐彬和盛聆青的胸前都是一片鲜血淋漓。 简单解释了一下,医生立马吩咐拿来舒缓药物,但在预备注射时医生却让蒋檐彬和赵松怡用力按住盛聆青:“舒缓剂药性强,而且看情况他之前被注射的药物剂量也不小,一会儿这一针下去他受不了的,全身的血管都会被刺激,你们两个,还要你俩,都按住他。”说话间,医生又叫过来两个护士帮忙。 听完医生的话之后赵松怡满脸不忍,皱眉转过头不敢去看医生操作;舒缓剂刚被推入两毫升时,盛聆青就从昏迷状态疼醒了过来,下意识地想去抽回胳膊,蒋檐彬立马伸手按住,盛聆青回头,刚好撞上蒋檐彬。 不解,痛苦,委屈,绝望。 无数的情绪从盛聆青眼中溢了出来,像是要吞没蒋檐彬。 随着更多的药物被推入血管,盛聆青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像是在被慢慢腐蚀,最后脸上的肉开始抽搐;蒋檐彬浑身上下充斥着无能为力,只能俯下身安慰,但在蒋檐彬靠近盛聆青时盛聆青忽然抬头咬住蒋檐彬肩头,像是要咬下他的一块血肉下来。 蒋檐彬疼地倒吸一口冷气,但随后眼中又落下一滴泪,低声说着对不起;盛聆青也骤然松口,侧过脸不再看任何人。 一剂药注射完成后盛聆青下意识地迅速缩到了蒋檐彬身下,赵松怡和蒋檐彬双双愣住,但随后赵松怡一脸了然,摆摆手离开了;盛聆青咬紧牙关一点声音都不愿意出,只是浑身不住地颤抖。 蒋檐彬悬而未决的手最终还是落在了盛聆青头上,不过没等安慰的话说出口,盛聆青定定地说了句滚。 蒋檐彬久久未出声,正当盛聆青疑惑时,就听到蒋檐彬像是在他旁边躺了下来,轻声说了句不。 盛聆青盯着蒋檐彬看了许久,终于卸力,哭出了声;蒋檐彬往盛聆青身旁挪了半床,将他搂在了怀里,重复着对不起。 第19章 紧相拥 隔着探视窗,蒋檐彬和魏影留相顾无言。 魏影留盯着蒋檐彬看了许久,忽然大笑:“蒋檐彬,没想到最后还是栽在了你手里!” 蒋檐彬心底涌上一股无力感,看着那副可悲又可恨的嘴脸,叹了口气起身道:“你到现在还是这样,我从来没想过要胜过你什么,是你自己,多行不义必自毙。” “你少给我假惺惺!你一直都要压我一头!以前这样,现在也是这样!……”魏影留激动起身,却被身后狱警按了回去。 这个世界总是莫名其妙。 蒋檐彬出门之后,直接出门回到了医院。 盛聆青说不了话了。 上次打完舒缓剂,蒋檐彬抱着盛聆青好久才等到盛聆青睡过去;但是第二天早上蒋檐彬拿着早饭过来,盛聆青还是不开口,蒋檐彬本以为盛聆青还是不愿意和他说话,直到医生来查看状态,询问的时候才发现盛聆青是说不出话来了。 病房门外,医生告诉了蒋檐彬可能的原因,舒缓剂占三成,剩下七成可能是因为盛聆青本身有了什么心理障碍。 “心理障碍……”一路上蒋檐彬一直重复着这个词。 他看到盛聆青身上似乎有一道弥补不了的天裂,他痛恨自己的无能。 “聆青?” 他进门时盛聆青侧躺着,没有回头。 蒋檐彬放下保温盒,站在病床边手足无措地向四周张望了一下,最后从窗台边搬了一把椅子轻轻放在病床边,刚坐下一抬头,发现盛聆青正在看他。 “醒了聆青,你……饿不饿?”蒋檐彬忙从一边拿起保温盒,正准备打开,转头一看盛聆青又转过身继续睡,顺便拉起被子蒙上了头。 蒋檐彬刚准备拿出来的餐盒又被放了回去,默默放下保温盒,又坐了回去;无论如何,待在盛聆青身边,总是能让他觉得更安心些。 门外又传来脚步声,蒋檐彬循声望去,赵松怡带着好几个文件夹走了进来,看到蒋檐彬也在,说了句刚好,边走边打开手提包,令蒋檐彬惊讶的是,原本睡着的盛聆青,在此刻坐起身拉过一边的桌子,赵松怡默契地将文件夹和电脑放在了小桌子上。 “聆青,我把桥梁蓝图和3D模型都复制了一份,授权也拿下了,你可以直接修改,或者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标注在上面……” 蒋檐彬还没看懂这是哪一出,赵松怡就给他丢了一份造价策划书:“你看这个。” 蒋檐彬感觉云里雾里的,但是看到盛聆青开始和赵松怡一起查看模型,他也拿着造价书凑了上去:“我也看看……”蹑手蹑脚坐到盛聆青身边,发现盛聆青没有躲,蒋檐彬放肆地凑得更加近了些。 “这座桥跨度比较大,最初的设立方案是采取悬索和斜拉相结合的方式;但是中期搭建难度时又可能会出现搭建问题,所以这只是初期方案,后面通过实地考察,我们还可以在此基础上再做改进……” 蒋檐彬立马看到一处标红处,刚想指出询问,却没想到盛聆青也伸手,差点将电脑推下桌。 赵松怡眼疾手快扶住电脑:“混蛋,你想谋害朕的宝贝电脑吗?” 赵松怡这话是冲蒋檐彬,注意到盛聆青表情不对,又换上温柔一面:“没说你啊聆青,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蒋檐彬一头黑线,怨气冲冲地闭了嘴。 讨论程中盛聆青大多是点头或者摇头,极少打字或者写字。 最后赵松怡拉着蒋檐彬出了门,蒋檐彬临了喊了句别忘了吃饭,就被赵松怡拽出了门。 “赵大仙,您今儿个唱的哪出啊?”蒋檐彬百思不得其解,到嘴的烧烤也没了味道。 “帮聆青慢慢振作起来呗!” “这怎么振作啊?看设计图能让人振作?” “闭嘴吧你,以前说你是钢铁侠你他爹的还不信。” 蒋檐彬给赵松怡添了一杯橙汁,笑容也变得谄媚:“赵官人,给小的指点指点呗!” 赵松怡诚心敲诈他,三指捻了捻,到账提示音响起,赵松怡才故作深沉地探头过去,蒋檐彬也忙凑上去。 “你说现在能给予盛聆青最强劲动力的是什么?” 蒋檐彬眉眼坚定:“是我诚挚的爱!” 只听一声脆响,蒋檐彬才捂着脸老老实实继续听赵松怡说话。 “是信仰。”谈到这个,赵松怡也严肃起来;“我看出来了,他对于设计的热爱,非同一般,而且他的天赋也极高,你今天没注意到吗,他看工程稿图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 “哦~”蒋檐彬若有所思,下意识掏出了一根烟。 又是一声脆响,蒋檐彬默默地将烟收了回去。 “你不是不抽烟吗?” “对啊,不抽啊。” “那你还随身带烟?” “我不抽,但谈项目肯定有人抽吧?敬个烟好说话啊。” “那你刚在为什么拿出来?我又不抽!” 蒋檐彬欲哭无泪:“刚才话题都到那个高度了,我就不能拿根烟装个逼吗?” 赵松怡翻了个白眼,又咬了一口辣椒:“对了,你一会儿回去给聆青带点烧烤。” “聆青现在是病人,不能吃……” 赵松怡满面都是恨铁不成钢:“聆青又没有开刀做手术,就你死心眼,每天给人带白粥青菜还舍不得加盐。” 盛聆青那份打包好之后,赵松怡开车去了工作室,蒋檐彬也驱车快速回到了医院。 “聆青聆青,我给你带了烧烤,起来吃点吧?” 蒋檐彬回到医院的时候盛聆青还没有睡,坐在病床上看着图纸;看到蒋檐彬回来,默默收了图纸拉过被子准备睡觉。 “聆青啊……”蒋檐彬拉过椅子坐下,像是在考虑怎么把盛聆青哄起来吃饭;沉默着待了一会,叹了口气,把餐盒放在了床头柜上:“那我先走了,你……一会起来吃点吧,松怡挑的。” 蒋檐彬刚放下东西起身,手腕就被盛聆青拉住。 “嗯!聆青!”蒋檐彬又俯下身凑近盛聆青,才见盛聆青睁着眼,不过没看他,眼睛一直低垂向下。 蒋檐彬蹲下来,小心凑近道:“吃点东西?还热着呢,趁热吃点!“ 良久,盛聆青点头。 蒋檐彬大喜过望,迅速收好桌上堆着的图纸,将餐盒一层层摆开,盛聆青坐起身时又在他身后塞了一个靠枕。 “松怡挑了烤肉,还有一些其他的,来的路上我带了一份小吃,你尝尝爱吃哪个,明天我再带回来……” 蒋檐彬拿出一次性手套,递给盛聆青的时候却发现盛聆青定定地盯着桌上,久久没有动作。 “聆青?是……这些你都不喜欢吗?嗯……要不定个外卖?或者告诉我我去买……” “蒋檐彬。” “嗯。嗯?”盛聆青突然开口,蒋檐彬有些猝不及防。 盛聆青抬头看向蒋檐彬,随即又像触电般低下了头。 “聆青,怎么了?”蒋檐彬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这次他下意识去牵盛聆青的时候盛聆青没有躲开。 盛聆青喉结滚动,像是想解释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聆青?要不我去买点甜的?” “蒋檐彬。” 盛聆青又叫了一声。 “嗯,你说。” “我……我原先不长这个样子……”盛聆青声音骤然哽咽,眼中浅浅蓄满了两湾泪,看蒋檐彬的时候顺着脸流了下来。 闻言,蒋檐彬心中也没来由的用上了一股酸楚,抬手替盛聆青擦去了眼泪:“我知道……” 可是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点什么。 盛聆青又是沉默了许久,再次开口时,眼圈已经发红:“我跟他……现在真的长得一模一样吗?” 蒋檐彬像是突然慌了神,坐在床边抱住了盛聆青:“没有没有,一点都不一样,谁说你俩一模一样的……” “那你和松怡姐为什么还要照顾我?”盛聆青从蒋檐彬怀中挣扎着抬起头,眼中是质问。 我的天! 蒋檐彬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段日子盛聆青难道一直都是这个想法吗? “聆青,”蒋檐彬双手替盛聆青整理了一下碎发,随后平静地看着他;“因为我爱你!” 盛聆青现在是极其不相信从蒋檐彬口中说出来的话的,听到我爱你的一瞬间立马双手推开蒋檐彬想远离:“你走开……别管我!” “聆青,聆青!”蒋檐彬抓住盛聆青肩膀让他冷静下来,随后牵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胸口:“我从来没有分不清,我清楚这一年来和我相处的人是你,是盛聆青!我想和你长长久久的,我想照顾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 “嗯?就这样?没啦!?” “嗯呐,就这样啊!” 听着蒋檐彬讲述自己的表白经历,赵松怡嫌弃地撇了撇嘴:“好老土啊,扣扣嗖嗖的,你好歹买个戒指鲜花什么的再正式表白啊!” “没办法,谁让聆青喜欢我呢,那些东西以后我可以慢慢补啊!” “切!”赵松怡瞪了一眼蒋檐彬,下车走向医院。 “切!”蒋檐彬夸张地模仿了一下赵松怡,也跟着下了车。 二人进到病房时,盛聆青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换好了闲服,看到蒋檐彬来了,立马冲了上来,但在看到身后的赵松怡时又刹住脚,拥抱改成了牵手。 去海边看云,像梦想般梦幻,如爱情般炽热。 第20章 庆余生 接盛聆青回到家,一开门就是桌上一捧鲜花。 “这是……” 蒋檐彬放下东西,走过来搂住盛聆青:“上次表白欠你一束花,还有很多,以后慢慢补给你!” 说罢转过头,蒋檐彬看着盛聆青渐渐失了神,按住他双肩靠近,盛聆青身上依旧是那股淡淡的烟草香:“以后别抽烟了,对肺不好,慢慢戒好不好?” 盛聆青也转过身对上蒋檐彬,微笑着点头。 蒋檐彬去做饭,盛聆青本来想帮忙,但蒋檐彬拦着不让,盛聆青悠悠走到卧室,原本的单人床换成了双人床;看到它的瞬间盛聆青立马背过身,但在平静了几秒之后,又转身慢慢走近,轻轻坐下,左手抚上柔软的床单。 另一间中的瓷器也被收走,装修成了书房,两张书桌并着放在窗前,一边的书架上放着仅有的两件瓷器和那本画册。 盛聆青指尖滑过山雨欲来和雨后天晴,最后停留在那本画册,第二次打开,发现中间夹着裴霁月留给蒋檐彬的那幅画。 是一副没画完的海边悬日,裴霁月只来得及画了沙滩和大海,没来得及画太阳。 出来时蒋檐彬已经炒好了两个菜,清炒笋尖和辣椒炒肉,香味远远的飘到了客厅。 打开厨房门,蒋檐彬正在往鲫鱼汤里放盐,看到盛聆青过来,侧过身问道:“刚好,有什么忌口?” 盛聆青又是笑着摇头:“没有,你别做茄子就行。”上前端起笋尖,蒋檐彬遥声喊了声小心烫。 吃饭时盛聆青的筷子总是悬而不决,蒋檐彬还以为菜不好吃,正想着要不要换两样,盛聆青忽然问起了裴霁月。 蒋檐彬送到嘴边的笋尖又放回了碗里,正想着盛聆青可能又想到了什么,就听见盛聆青开口道:“带我去看看他吧。” 开车带盛聆青去看裴霁月的路上蒋檐彬心中五味杂陈,他拿不准盛聆青在想什么,到达公墓,刚下车蒋檐彬立马冲到副驾驶紧紧握住了盛聆青的手。 这次是盛聆青挑的绿玫瑰和海盐蛋糕,距离蒋檐彬和老裴他们上次来还不久,松针只落了薄薄一层。 盛聆青抬手拂去,亲手将花和蛋糕放在了裴霁月碑前,随后掏出火机点燃了蜡烛。 “听说过影像绘画吗?”盛聆青蹲着看着火光,不知道在问谁。 “了解过。”蒋檐彬顺着话风答道。 盛聆青却又笑得意味深长:“我去拍张照补全那幅画好不好?” “嗯……好。” 这话貌似不该蒋檐彬来答,他话音未落,蜡烛呼的一下灭了。 —— 市区离海边很远,驱车三个半小时才远远看到海天一际;来这边的人不多,海风夹杂着腥味,浪头一阵一阵扑到沙滩上。 二人到达海边的时候太阳还悬于半空,风也停了,盛聆青沿着海岸线不断走着,不断回头打量着身后的沙滩,偶尔看两眼身后不远处的蒋檐彬;直到走过一处海湾,站在对岸,看着身后的来时路。 盛聆青找了一块能坐下两个人的礁石,和蒋檐彬一起坐了下来,等待日落。 “那本《艾青诗选》你买了多久了?” 蒋檐彬玩弄着不知从哪里摸到的一个贝壳,又漫不经心地丢回了海里:“今年一月吧,不记得了,大学的时候有一本旧的,毕业收拾行李的时候弄丢了。”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盛聆青笑得舒心,恶作剧一样将脚边的一个贝壳踢到了海里:“还是你比较有情怀,我读书的时候喜欢读海子的诗,我喜欢那句:就让那滚滚车轮,碾过我读书的嘴唇。” “嗨,这有什么……”蒋檐彬自嘲一般笑笑,随后问出了那个深思熟虑后的问题:“接下来呢,准备回去读书吗?” 盛聆青看着天边云彩逐渐变为了橙色,摇摇头道:“不。” “那……打算工作吗?也好,想的话可以继续留在我公司,刚好和大家也熟悉了……” “我要跟你去非洲。” “别啊,你去干什么。” “我认真的。”盛聆青转过头盯着蒋檐彬,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蒋檐彬也收起了笑意,却还是摇摇头:“不行。” 盛聆青笑哼了一声,站起身拿出相机开始调整角度:“不行也得行。” 蒋檐彬也跟着站起身,追了上去:“非洲没什么好去的,真的,想去外面的话……后面还有个项目在俄罗斯,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去!” 盛聆青躲开蒋檐彬来拉他的手,闪身走向了更高的地方:“不。” 蒋檐彬还想上来,盛聆青立马出声制止,自己脚下却突然一滑,蒋檐彬迅速拉住盛聆青,和他并肩站在了那块狭小的礁石之上。 盛聆青依旧执着于拍好照片,蒋檐彬只好抱住他,共同看着远方天际;盛聆青拍了许多张,等到太阳再也看不见,才堪堪转身,蒋檐彬牵着他从礁石上面下来,才发现盛聆青眼中又湿润了。 “怎么了?嗯?”蒋檐彬捧起盛聆青的脸,凑近逗他。 “如果你不带着我,接下来我只有三个选择,跳海,跳江,卧轨。” 蒋檐彬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握住了盛聆青冰冷的手,说话时有点语无伦次:“别这么说……聆青,又听到什么了吗?” 盛聆青摇摇头,再次看向蒋檐彬的时候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没有,但是我无法做到自己一个人继续生活在这个地方,我也舍不得你,舍不得松怡姐,你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 那一瞬间,说没破防是假的。 蒋檐彬将盛聆青紧紧抱在怀里,眼睛也变得又疼又涩,海风又开始吹。 “蒋檐彬……你别不管我……我受不了……”盛聆青拼了命的拥抱蒋檐彬,像是这辈子都不愿意再分开一样。 蒋檐彬也不断摩挲着盛聆青后颈,侧脸埋进他的发间;心里也逐渐涌上了一股酸涩,风冷。 —— 回到家时已经快十二点了,盛聆青取出打印出来的照片,几番对比之后,裁出一张相似程度最高的,放在了那幅画上;随后小心放进相框里,认真裱了起来。 禁不住盛聆青软磨硬泡,蒋檐彬答应赵松怡也同意之后就带盛聆青一起,但在赵松怡一听说盛聆青想一起去就立马答应时,蒋檐彬又开始挑刺:“不行!那边条件没有这边好,而且最近形势也不稳定,指不定哪天就开始撤侨……” “蒋檐彬,你能不能像个爷们儿?” 蒋檐彬哑口无言。 “你明明也舍不得聆青,我都看得出来,从最开始决定要去非洲的时候你就在考虑他,也别怪我多嘴,之前你觉得你没有能力,所以没敢见霁月,难道现在你也觉得自己又怎样怎样,要推开聆青吗?” “我……” “你看看,你自己也犹豫了吧?就算你不相信你自己,相信国家相信党!” 挂断电话,蒋檐彬回到卧室门口叉着腰无奈地看着盛聆青。 一看到蒋檐彬的表情,盛聆青心中已经猜到了十之**,但还是憋着笑问道:“怎么样啊?松怡姐怎么说的?” 蒋檐彬丢下手机冲上去扑倒盛聆青不断挠他痒,面上却也是欢喜:“小冤家,这回可得一直把你带在身边了!” 盛聆青口中不停讨饶,蒋檐彬却愈发得寸进尺,直到盛聆青笑出眼泪喊了句好哥哥,蒋檐彬才住了手,不过并不是准备罢手:“你刚叫我什么?” 盛聆青扯过被子盖住脸,又被蒋檐彬一把拉开,那人还不停的探头过来问,二人凑得极近,盛聆青猛然抬头,蒋檐彬被猝不及防地亲了一下。 看着蒋檐彬愣神,盛聆青腾出一只手来摸他的脸:“好哥哥,你在想什么?” 蒋檐彬抓住他那只手,环抱住他和衣躺下,再次开口,语气多了几分怜爱:“那边很辛苦的,我的聆青可该怎么办啊……” 盛聆青转回身,和蒋檐彬面对面道:“没事的,我自己也喜欢这些,算不上什么大苦,而且……”盛聆青笑着卖了个关子,“我觉得以后只要和你在一起,怎样的日子都是甜!” “可怜了我的青青啊……”蒋檐彬低头在盛聆青额角亲了一下;“我去洗个澡,一会儿睡觉。” “你说的睡觉是动词还是名词啊?” “哎嘿?我草……”蒋檐彬被勾地老脸一红,拽起被子丢向了盛聆青;“动词,还是及物动词呢!” 盛聆青也没管被盖住的脑袋,就那么在被窝里笑得一抖一抖的。 等蒋檐彬洗完澡出来,房间内的灯已经都被熄灭了,只留下卧室一盏床头灯,盛聆青还在拿着电脑皱着眉头看策划书,连蒋檐彬走到窗边都没注意到。 “怎么了?” “这个造价预计还是有问题,而且材料规划也还不清晰。” “哎呦我的青青啊,距离咱去那边还有两个多月,距离工程开工还有小一年,这次松怡决定提前去也是考虑这次工程难度大,到时候咱们三个实地考察一下,而且松怡手里还有几批物资,到时候咱俩还可以去帮忙……” 合上电脑时盛聆青的目光又回到了蒋檐彬身上:“睡吧。” “聆青……你该不会只是想参与工程设计然后对我使美人计吧?” 听出蒋檐彬的阴阳怪气,盛聆青也配合着演了起来:“美人计不敢当,苦肉计还差不多!” 蒋檐彬忙抱住盛聆青认错:“别别别,以后别再施苦肉计,什么计都不用施,从今以后,为你我甘愿。” 第21章 百日恩 “中国!” “中国!” 中国是赵松怡在青柳学堂教给非洲孩子们的第一个中文单词,这边资源匮乏程度比赵松怡出国前预想的要好一些,加上这次带过来的桌椅物资,也有了几间整洁干净的教室。 约翰和迈克两位也回到了故乡,加入了此次工程的建设。 盛聆青拿着全站仪站在预计施工点反复测量,身上只担了一件白衬衫,袖子高高挽起,和头上的白色安全帽像是融为了一体,远远看去像个小蘑菇。 约翰敲敲门进来,带回了新采集回来的岩土样本:“果然和盛设计师说的一样,挖到三十米的时候岩土出现了断层,下面全是碎沙,想要桥墩稳固的话,的确需要考虑考虑要不要改道或者再加深一点看看。” 蒋檐彬从窗前走过来,将目光从小蘑菇身上移到了岩土样本:“今天下午再加深二十米看看有没有岩石层,如果一直都是这样的砂土层,考虑改道!” 约翰点点头,又向窗外看了一眼,面上意味深长地凑近了蒋檐彬:“蒋工程师,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跟盛设计师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蒋檐彬嘴角疯狂上扬,挤眉弄眼地反问:“看不出来吗?” 约翰摇摇头。 “他是我爱人。” 没等约翰做出反应,迈克忽然跳进门指着约翰大笑:“嘿,你看我说什么?我就说他俩是一对!看我说对了吧!哈哈哈哈!” “嘿!在中国偷听是要挨打的!”蒋檐彬面上微红,拿起了一旁的安全帽。 “我没有偷听,我一直在这里,是你没发现!” “好好好!”这兄弟俩简直两个极端,一个正经一个幼稚。 出门发现孩子们也下课了,赵松怡正从冷库里拿水果,眼看着一箱苹果快要掉下来,没等蒋檐彬上前,一道身影迅速撑住箱子,低头关心赵松怡,赵松怡脸上也迅速泛起红晕,低下了头,但看口型应该是说了句谢谢。 迈克双手交叉在胸前看着那个俄罗斯工程师对着赵松怡嘘寒问暖,眼中满满都是鄙夷:“那小子要是敢让我女神伤心难过,我会把他撕开喂尼罗鳄的!” 约翰和蒋檐彬不敢苟同,一人一边将他带离了现场:“在此之前,我们还是先走吧,破坏氛围的话你女神会先把我们撕开喂尼罗鳄的!” “嘿~你不能污蔑我女神!我的女神那么温柔!” “好好好,温柔温柔!” 中途几人分开走,蒋檐彬带着两瓶水来到了盛聆青身边。 “今天下午再往下挖二十米看看,如果不行,就改道。”递过水,蒋檐彬顺手接过了盛聆青的安全帽;盛聆青头发都被汗水浸透了,随意往后抓了一把,一头黑发齐齐的向后,额前只留下几丝碎发。 “头发长了。”蒋檐彬举起垫板,替盛聆青挡住了烈阳。 盛聆青痛快地喝了几口,又将刚才掉下来的头发别到了耳后:“剃了吧。” “别啊!” “怎么,觉得剃了不好看啊?” “不是不是,剪短点,别直接剃啊,大人剃光头不像样。” 盛聆青看着四下无人,拧上瓶盖抵在蒋檐彬小腹凑近:“怎么?现在我又是大人了?昨天晚上你不是还逼我叫你……” “停停停停停!”蒋檐彬忙捂住盛聆青的嘴,耳颈爆红,做贼心虚似的看着盛聆青。 “走开走开,热死了,我要去跟松怡姐透支点水洗洗,好长时间没能好好洗洗了。”盛聆青笑着推开蒋檐彬,朝着教室走去。 “松怡姐,开开恩让我抬盆水呗!” 听到盛聆青过来,赵松怡抬首给他丢了俩苹果,盛聆青顺手接过,递了一颗给身后的蒋檐彬。 “这不得宰你一笔啊,要美刀啊,一升水一百刀!” “行行行!回国一起付给你好吧?” “不太行,赵设计师答应我工程结束就跟我去北极玩!”俄罗斯的小白工程师刚说完话转过头,就看到迈克拿着苹果靠的极近瞪着他:“我女神什么时候答应你了?北极那么冷,你想干嘛?” “我只是想带她去看极光,我会保护好她的!” 迈克一屁股撞开小白,目光炯炯:“女神,让我保护你!”蒋檐彬笑着接了桶水,正打算趁乱悄咪咪地溜回去,却被赵松怡逮了个正着:“混蛋!我答应给聆青用,没答应给你用!” 蒋檐彬另一只手叉着腰,大言不惭:“我们两个谁提不都一样吗?我只是先帮他提回去而已!” 赵松怡也无奈点点头:“成天腻腻歪歪的,真受不了你们!” 盛聆青没憋住笑,拉着蒋檐彬回了房间。 “出去。” “嗯?不。” 看着蒋檐彬的无赖模样,盛聆青无奈仰首长叹:“还没看够啊?” 蒋檐彬拉上窗帘,开着门一脸玩味:“没呢,怎么看的够!” “流氓。”盛聆青翻了个白眼,刚准备脱衣服,蒋檐彬又上前将他按坐在了床上。 “干嘛?青天白日的。” 蒋檐彬摸了摸他的脸,俯身在聆青唇上吻了一下,随后起身拿过来一个小盆:“躺下,给你洗洗头。” “呦,我这还享受上星级服务了?” “亲爱的贵宾,请您躺下,520号技师蒋檐彬为您服务!” “这么熟悉台词?没少去吧?” “哪有,也就陪客户去过几次……” 闻言,盛聆青故意往前溜了一段,故意让蒋檐彬够不着;蒋檐彬起身拉住他的手又将他拉了回来,低头看着盛聆青,蒋檐彬没忍住又低头亲了一下:“以后不陪他们了。” 盛聆青枕在蒋檐彬膝上,按到痛处连连喊疼,最后蒋檐彬帮盛聆青擦干头发,正欲离开,又被盛聆青叫住:“顺便帮我贴几张膏药吧,最近颈椎疼得不行。” 蒋檐彬微微凝滞了一瞬,随后上前接过毛巾,帮盛聆青擦拭了一番,贴好之后却又舍不得离开了,手掌不停的摩挲着那块膏药处。 “怎么了?” 盛聆青抬头,发现蒋檐彬眼中竟有泪花。 “怎么了?嗯?”盛聆青连忙起身,揉了揉蒋檐彬的脸,又轻轻揪起蒋檐彬的耳朵:“别哭,笑!” 蒋檐彬没有挣脱,看着盛聆青笑的酸涩:“聆青,明天你别去了,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盛聆青心中了然,轻轻拥住蒋檐彬:“没关系,我乐意,真的,每天做这些我真的很开心!” “可是你才二十三岁啊……” “对啊,正因为我现在二十多岁,我才有资本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盛聆青停顿了一下,松开手认真地看着蒋檐彬;“爱我想爱的人。” —— 两年后。 桥梁竣工,像一只和平鸽飞翔在两岸之间。 众人并肩站在桥上,俯视桥下裂谷,走兽奔袭,飞禽低跃,烈日灼心。 “也许人的一生就像建桥一样,需要慢慢摸索,打好桥墩,如果发现地基不稳,再坚持探索一下,如果的确不能承重,大不了改道,最后照样一片坦途。” “什么叫也许啊,就是好不好?” 众人沉默良久,不知是谁开口:“你们说咱们的未来会是一片坦途吗?” “不一定哦,世事无常。” “好烦啊,为什么不能什么都不变呢?” “这个世界唯一不变的就是它一直在发生改变。” “唉!这话有理!” 众人之间爆发出一阵笑声。 入夜,园区点燃篝火,其乐融融。 盛聆青趴在二楼窗户,抽着烟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聆青?” 听到蒋檐彬过来,盛聆青立马掐了烟,挥了挥手,但蒋檐彬靠近后还是闻到了淡淡的烟味。 “不开心啊?”蒋檐彬拨开一颗糖塞进盛聆青嘴里,顺便搜走了他裤兜里的那盒烟。 “没有,就是舍不得。” “嗯?舍不得什么?” “草原,我们的小房间,这次工程在一起的朋友们,还有这座桥……”沉默良久,盛聆青才终于又抬起了头;“感觉我太优柔寡断了,舍不得这舍不得那的。” 蒋檐彬陪着盛聆青一起趴在窗户边,静静感受着远方而来的野风。 “人生就是这样的,聆青;”蒋檐彬平静地转头看着盛聆青,慢慢开导;“人总是恋旧的,但是生命一直向前,不会停止,总有一些事物会途径你的生命,然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去,留给你一些痛苦,欢乐,或者遗憾;你现在还太年轻了,我以前也总是喜欢怀念些什么,但后来我慢慢发现,我的未来不会因为我怀念我的过去而发生什么改变;生命是残忍的,他不会等你缓口气再往前去。” 看到盛聆青还是闷闷不乐,蒋檐彬抬手揉揉他的脑袋后笑了:“想不想去北极?” “啊!?”盛聆青不可置信地看着蒋檐彬,眼中满满都是疑惑;“去北极干嘛?” 蒋檐彬转过身,抬起下巴指了指外面:“小白要带着你松怡姐去北极玩,我看这小子包藏祸心,咱得跟着你松怡姐,可别让她被拐跑了啊!” 盛聆青应付地笑笑:“不是吧……你确定咱们跟去不是当电灯泡吗?” 蒋檐彬又从兜里掏出来一颗糖,边拆边回道:“那咱就帮他俩照亮他们的爱情之路!” 盛聆青欲哭无泪:“咱这是去挨打吧?” 但是看到蒋檐彬已经跃跃欲试准备下楼讨打,盛聆青也只得摇摇头跟了上去。 ——全文完—— 这本书就先写这两个短篇了,接下来准备写《寻仙不辞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百日恩 第22章 秋雨呢喃 2014年,仲夏,岷县福利院。 最近我的脑子不清楚了,很多事情想不起来,偶尔想起来一些事情,也会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今天县里中学来了一群学生,说是来做义工献爱心,院长说话时我挺不屑的,献爱心?他们的爱心能值几个钱。 我想上前凑近看看他们在干什么,但是忽然反应过来我的腿伤了,早上院长推我出来的,这天看起来像是要下雨,我想着先回去,但是轮椅被卡住了。 我的运气一向不好,对于像这样的事,我早就习以为常了,试着用力转了两下,它还是不动,我打算认命了,又不是没淋过雨,老天还能发大水把我淹了不成? “草……”我该多学点骂人的话的,每次遇到事情,来来回回我也就会这一句。 我放弃了,随手抓了一把丁香叶子揪了起来,希望院长能快点发现他把我落在外面了吧。 一把叶子快揪完的时候,轮椅动了。 当然,这并不是院长记性又变好了;我也懒得转头,就听推我的那个人说:“快下雨了,我带你回房吧。” 我可太谢谢他了,他把我带到了大厅里,那群来献爱心的人都在这边,院长也在;一看到我俩进来,领头的老师立马迎了上来:“既然人都来齐了,那大家就都跟着院长去参观一下吧,文艺委员记得拍照,班长,你记得做好记录!” 原来他是班长。 腿又开始疼了,看来今天的雨不小;每次来的人都是这样,穿着红马甲,带着袖章,打着某某单位的红旗,然后乌泱泱地吵上一阵,拍些照片握个手,然后回去写些感人肺腑的长篇大论。 “老师,这次的记录让副班长来做吧,我想专门了解一些故事,回去可以登在校报上。”他对着老师摆摆手,眼睛不断转向我的方向。 我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没等我挣开,他就带着我转过身朝着门外走去。 好吧好吧,我已经开始构思一个悲惨的身世和一段励志的人生经历了,这样的人我也遇到过不少,拣着他们想听的说就可以了。 “想回房间还是出去看看雨?” 这句的确让我有了一瞬间的怔愣,我开始拼命想他说这话的目的,结果他又开始自问自答:“下雨潮气重,还是回房好。” 我似乎想起来了什么,鬼使神差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肖习海;”他还是笑着,带我走过长廊,到了另一栋楼;“你在几楼啊?” “一楼。” “刚好,需要上楼的话我可能还抱不动你。” 我觉得好笑,但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好笑。 房里温度跟外面差不多,要说区别,外面更有生机吧。 “我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吗?” “欢迎,但是你这样有些不太礼貌。” 家徒四壁?也没有那么严重吧? 一张床,一张书桌,上面放着我的书,书桌前是窗户,窗户外面是院子;有这些就够了,再多的东西对我来说都是赘余。 他推着我到书桌前,随后四处张望着,像是想找个可以坐着的地方。 “没椅子,累了的话,坐床上吧。” 我只是意思了一下,他倒是放得开,一屁股坐下去,早上新铺的床单都被坐皱了。 我忽然困了,极想立马躺在床上去睡一觉,但是肖习海还在,我也不好直接跟他说我要睡了请你出去;只好撑着困意继续翻着书,但是我已经看不进去了,文字成了一堆乱码,整个世界都像是要倾倒一样。 意识模糊间,我感觉到有人将我抱起放到了床上,我好累啊,我能猜到是肖习海,但他说过他抱不动我,我忽然极想睁开眼看他一眼,但我做不到,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我忽然感受到他在吻我,两片冰凉的嘴唇逐渐温暖起来,缱绻异常,我能感受到他轻轻探过来的舌尖,和他温热的鼻息;他的手掌扶上我后腰,不断向上,我浑身都被刺激地战栗,双手不受控制地环上他的腰;他忽然停下,俯身在我耳边低语:“牧顺川,你要忘了我吗?你忘得了我么!” 他知道我的名字,但我真的不记得他到底是谁。 我拼尽全力睁眼看了他一眼,我怀疑我又开始做梦,可是他又继续吻我,我开始不受控制地沉沦,我想把他揉进梦里,我想起来我爱他。 我睡醒时已经入夜,窗外秋雨淅淅沥沥,肖习海已经走了。 我开始自嘲白日的荒唐,也许真的只是我的一个梦而已,还是一个被生人占便宜的梦。 我不确定我是不是同性恋,多年来,我似乎并没有深切地去爱一个人,但我依稀记得肖习海吻我时的感觉,意乱情迷间,我像是想起了一些很久远的事情,我的人生,我的理想,我的信仰,我的爱。 我总觉得人生毫无意义且毫不自由,我要长大,要工作,要成为一个对于社会有用的人,按照我的老师所说,我需要在27岁之前成家立业,拥有一位温柔贤淑的妻子,一年后再拥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好吧,也许我在某种情况之下,我愿意成为同性恋;我还没有成为丈夫和父亲的准备,我也不认为成为我的妻子是一个姑娘最好的归宿,我该在腿养好之后奔跑着去到远方;她也应该像鸟一样自由的去赴她的远山。 但我的生活还不许我远走高飞,我要工作,给我爸妈攒点钱,然后成为一个对社会用的人,为社会做点贡献,随后完成某些被规定人这一生必须要完成的事情……做完这些如同污水一样烂事,也许我终于可以自由。 这些事情很费时间,但比起最后的报酬,它们耗费的时间也算死得其所,也许我真的需要花费四十年甚至更久,换我真正毫无牵挂地自由。 —— 第二天我在昨天丁香树旁看书的时候,肖习海又来了。 “你好呀!” “你好。” 他身上带着晨间露水的味道,就那样随着晨光来到了我的身边。 他今天没有穿校服,我才迷迷糊糊地想起来今天是周日,他们应该放假了。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我的身边,搞得我都不能专心看书了,想着我接下来应该说点什么活跃一下气氛,不过幸好,他先开口了:“你为什么不说话?” ……说实在的,还不如两个人都老老实实地闭着嘴呢。 “不知道该说什么啊,要不我开始胡说八道?” 他笑,随后蹲了下来,双手捧着脸闭上了眼睛:“那你给我描述一下丁香花。” 我觉得他无理取闹,但也想不出我还能说点什么;但我的确想和他说说话,于是我清清嗓子,开始仔细看着面前这棵丁香树。 “细细的枝丫,有叶子,不过昨天被我薅秃了一团,开着花……” 话说到一半,我俩都没忍住笑了。 “要不你切换成胡言乱语模式让我感觉一下有什么不一样?”肖习海边说边笑眯眯地看着我。 “嗯……其实都差不多的。” 他又开始大笑,笑的莫名其妙。 我叹了口气,把书签夹到刚看到的那一页,最后合上了书。 “我推你出去走走。”肖习海也止住笑,推着我想着院门走去。 “你不用写作业么?” 他沉默了一瞬,随后幽幽地抱怨:“别提那么晦气的东西。” 这会轮到我大笑了,好笑好笑,我不用写作业。 他推着我来到了毛斯湖旁,虽然入了秋,但还有花开,叶还未落,不过风里已经夹杂进了冷意,我开始后悔没有加件衣服。 肖习海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风大,别着凉了。” 我问:“穿回去,你不冷么?” 他摇摇头,按住我肩膀:“我年轻,火气旺。” 这话好像有些不对劲,但我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他推着我慢悠悠地走到毛斯湖尽头,我忽然想到了昨天下午:“我们以前认识吗?” 听到我说这话,他像是变得极生气的样子:“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你难道忘了我吗?你竟然忘了我?” 他像是哭了,我心里生出一股酸涩,抬手握住了他的手,他也顺势半跪在了我身前:“你太难过了,难过的忘了我,要不你试着想起我?也许想起我,能够让你快乐!” 我的确努力想了,但记忆就像被风略过的毛斯湖,模糊不清。 我摸着他的脸,他忽然柔软了下来,整张脸轻轻地往我手心蹭着:“想不起来也没关系,这次换我来自我介绍,以后记住我就好。” 我忽然很愧疚,我想吻他。 记性不好了,做人似乎也变冲动了,我竟然忘却看看周围,没忍住俯身吻上了他。 这次换我主动了,我贪婪地亲吻着他的眉心,眼角,鼻梁,脸颊,嘴唇……天呐,我好爱他,我想不计后果的占有他。 这种**来的毫无根据,强烈地让我恐慌,它让我热血上涌,变得兴奋,激动。 这个吻有秋天的味道。 接吻结束之后他颇为留恋地看着我,目光下移到了我的腿。 “腿还疼吗?” 我笑着摇摇头。 “那起来试试走路?” 我笑着点点头。 我似乎真的不怎么会说话?算了,以后见面还是直接吻他比较好。 第23章 花落无时 谈恋爱的坏处显而易见,它容易让人产生思念。 肖习海返校之后,我开始想他,笔下的文字也不知不觉开始写他;写的累了,我就放下笔靠着椅背开始想,想我的过去,想我以前到底怎么认识的肖习海。 想着想着,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我忘记我是怎样来到福利院的了。 我去找院长,他听了我的疑惑,朝旁边呸了两嘴茶叶,盖上了保温杯盖:“你真的忘了?” 我没回答,院长杏仁一样的小眼睛探究着我,像是在思考我问这话的真实性。 “唉,”他又开始喝茶,又呸掉一嘴茶叶,把杯子放在了桌上:“你是个作家,当初是你自己找到我,说要记录院里的故事,最后书要是出版了,钱可以交给院里!” 哇塞,我还是个作家? “我还有个问题!”看到院长起身准备走,我又叫住了他:“我这腿怎么伤的?” 院长不耐烦地回头:“那天你作死冲进雨里,被车撞啦!你连这个也忘啦?找时间去医院顺便看看脑子吧!” 我点点头,感觉自己的确需要去医院看看脑子,也许吃吃药还能记起肖习海。 但我去了医院,腿好的差不多了,我的脑子也没事,医生还是跟我说我得病了,他说治不好,没得治,我问是什么病,他也只是惋惜的挥挥手,说回去有什么没完成的愿望都去实现一下吧,再见见想见的人,就差不多了。 我并没有觉得恐惧,反而有点庆幸:得绝症死了,就不算我不负责任了,反而走得干净,他们也不会在我死后给我背上什么名声。 不过瞬息之间,我又觉得不舍,我想念肖习海。 “对了医生,我最近遇到一个人,他说他认识我,但我想不起来他是谁了,有没有能让我想起来的药?” 医生鄙夷的看着我,像是对我说的话嗤之以鼻:“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人是个骗子?” 我瞬间不想和他说话了。 出来的时候我沿着毛斯湖走,远远地看到了一个身影像是肖习海,不过他现在不应该在学校吗?我不确定。 离他还有一二十步的时候,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转头与我对视,就是他。 “你怎么在这儿?”我挨着他坐了下来,就那么坐在草坪上,马路边。 “我逃学了,不想去学校。”他难得示弱,靠在了我身上。 看了眼手机,时间快到下午两点了。 “吃午饭了吗?” 他转过头盯着我,轻轻摇头。 我拉起他开始走:“吃馄饨好不好?” “好!”他很开心的应了一声。 我俩这点还挺像的,喜欢吃小馄饨,吃的时候喜欢多放醋,喜欢喝汤。 “馄饨还是北方的好吃,南方的馄饨汤里没味道。” “你怎么不想想会不会是你不会吃,就这么说人家馄饨不好吃。” 我应和着点点头,将自己碗里的馄饨舀了两枚放进了肖习海碗里,他瞬间凝滞,我忙解释:“我还没吃呢,勺子是干净的!” “不是不是……”他抬头看着我解释;“我……我只是……” 我大概猜到他想说些什么感动之类的措辞了,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吃。 吃完出来,我俩并肩散着步,我问他:“接下来准备去哪儿?回家还是回学校?” “我不回家!”他语气生硬,不过气势在看我的时候弱了下来;“我也不回学校。” 沉默良久,我开口应诺:“去我那儿吧。” 他等这句话像是等了许久,嗯了几声点点头,亲昵地靠了过来。 我想起来那天下午的肖习海,当时感觉他好霸道,不过现在看来,他依旧还只是一个孩子,恣意任性。 “小骗子。”我笑着骂他。 他也笑着回应:“骗吃骗喝?还是骗身骗心?” “都骗了好不好?” 岷县路边喜欢种些不知名的花,这两天渐渐没了夏天的气势,路过时风一吹花瓣就扑过来。 “牧顺川!” 我猜到他要干什么,但还是憋着笑转过身,迎面一大捧花瓣,夹杂着各种香味。 我撩着头发想把花瓣都弄下去,他过来抓着我的手不让,我反擒住他,将他牢牢禁锢在怀里。 我想起了上次接吻后打定的主意。 但我又觉得这样不妥,顺势抱住他,没忍住袒露:“我很想你。” 他也不挣扎了,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我的背:“我也很想你,我们回家。” 院里丁香花也落了,树下地上薄薄一层淡紫色,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只小橘猫,好奇地拨弄着地上残存的,完整的丁香花。 肖习海一见到猫就冲了上去,离猫五六步的时候蹲下身,俗套地唤它,没想到那猫也不怕人,跑过来蹭着肖习海的手掌喵喵直叫。 “白摸不给猫条,你这算流氓行径。”我站到他身边故意打岔,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火腿肠,撕开一点点喂给了猫。 我忽然觉得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某段记忆极遥远,极模糊,但好像即将如电影一般从我脑中一帧一帧闪过。 我好像被人点了穴道,浑身动弹不得,但也只是在那一瞬间,那种感觉决然而去,丝毫不留余地。 “牧顺川?”听到肖习海叫我,我才反应过来,身上像是突然轻松了许多。 回到房里,他顺势把书包挂在椅子上,径直躺在了床上。 “你能不能有点礼貌?我同意你躺我床了吗?” “小气鬼……”他悠悠起身,“那,我能躺下吗宝贝儿?” 嗬,说真的,肖习海这言行举止,我实在看不出他是个高中生。 “轻浮。” “我这叫开朗!”说话间,他又卸力躺了回去。 “那你开朗地够别致。”我开始整理手稿,他翻身扑到书桌上,拿起几张草稿读了起来。 “唉?你这写的是我吧?”肖习海靠着桌沿,拿着草稿纸轻轻撩拨着。 “是。”我整理着其他稿子,有些不敢看他,刚转过身,发现他早就跑到了身前。 “牧顺川,”他渐渐逼近我,我别过脸刚想后退,整个人就被拉到了他怀里;“你想我。” “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着头回答他。 话尽某刻,他扶起了我的脸,强迫我与他对视:“我也想你。” 他俯身吻我,像是想要我窒息,我沉迷于此刻,也为自己感到羞愧:我吻技貌似不如他。 我口中溢过来一丝清甜,我偷偷睁眼,肖习海微微颤动的睫毛映入眼帘,他的眼上有颗痣。 肖习海轻轻松开我,靠得极近:“接吻都不认真啊,还在想你的书么?大作家?” 我摇头,主动环抱住了他:“我在想你。” 我知道少年心气最经不得拨弄,于是也便由着他双手向下探去。 出门时我只穿了一件外套,里面一件蓝纹衬衫,隔着布料,我能清晰的感受到肖习海手掌的炽热。 我任由他胡作非为,不过等他摸到腰带,他却突然停止了手头的动作,反而抬眼看向我,两眼无辜:“你教我。” “你不会么?”我挑眉笑着看他,他凑上前,吻住我又纠缠了片刻,才抬起头委屈地看着我:“我只会这个。” “好啊,那就用嘴。” 我向来随意,腰带也只打了个简单的蝴蝶结,肖习海下巴蹭着一路下去,轻轻叼住一头,缓缓偏头解开,我坐在书桌上静静地看着他,忽然计上心来,抬腿让他的下巴搭在了我的腿上:“做过么?” “我正在学。”他不着痕迹地脱下我的鞋子丢到一旁,又去衔那仅剩的绳结,我装模作样地配合,抬脚踩住他腿间。 “牧顺川!”他看上去又羞又喜,红晕从脸上一路冲到了衣领之间。 “吻技不错,谈过几个姑娘啊?” “没有。” “那怎么说?”我故意蹭弄了几下,脚尖接触到的地方渐渐开始发烫。 “这不是男生天生就会么?” “天生就会?”我俯下身,挑着他的下巴拉他起来,凑近了几分:“那你试试,这个,你是不是天生就会?” 说完我就后悔了,浑身上下买的地摊货,不禁撕。 【我拿出手机,点开了微博,打开作者主页,搜索了故事名】 第24章 叶尽无声 肖习海是个混蛋。 算了,其实是我想他。 那天睡醒之后,我和肖习海在同一个被窝里,这种感觉有些微妙,我盯着他看了好久。 肖习海走的时候,跟我约好说等他放学我去接他。 难得,我没有爽约。 学校门口好多家长,身处其中其实是有些尴尬的,不知道一会儿该怎么叫他。 我在内心疯狂演绎一会的情景时,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来了?” 我朝他笑:“嗯。” 我草我好喜欢他。 之前谈的一次恋爱,被骗的好惨;后面我真的像那些人说的一样,有些不相信爱情了。 但是肖习海不一样。 “加根肠不?”我带着他来到小吃店,他推掉桌上的摆件:“都行,你要是喜欢我呢,就加根肠,要是不喜欢呢,那就不加肠喽~” 我转头对老板说:“加两根肠。” 肖习海笑的像个傻瓜,我拿了两瓶汽水,打开瓶盖时,肖习海趴在桌上静静地盯着气泡。 “看什么呢?” “我在看,人的一生,是不是也像这些气泡一样,哗的一下冒出来,哗的一下消失。” 我敲敲桌面提醒:“气泡可不会贫嘴。” 肖习海笑的把头埋进了臂弯,发丝乱颤:“我没有贫嘴。” 他放学时是下午三点,吃完饭时将近四点,我带着他去书店。 “来这儿干嘛?” “看看书。”我一排排找书的时候,肖习海忽然把我拉到一旁,书店温和的灯光被他遮住大半。 “牧顺川,想接吻吗?” 鼻子闻到的是书本的油墨香,嘴里尝到的是肖习海嘴里荷氏的甜味。 “什么味道的?” 肖习海掏出包装袋,里面剩下两颗。 “西柚。”肖习海剥开糖纸,喂到了我嘴里。 等快吃完时,我刚要说什么,肖习海剥开另一颗塞到了我嘴里。 “要是一直和你待在一起就好了,我不想去学校。”走出书店后,肖习海一直拉着我的手,走街串巷。 “可是学校总是要去的呀,等长大了就好了。” 肖习海忽然转过头问我:“你已经长大了,但是你看起来依旧不开心。” 心下一动,我笑着看他:“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肖习海凑上来亲了我一下:“你睡着后在哭。” 我被打蒙,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走到一处巷子里,远远闪着一家招牌,上面写着无人售货。 “今晚不回去好不好。”他撒娇似的蹭着我的脸,看着他的眼睛,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原来这小子有钱。 进去之后挑了不少玩意儿,结账时他问我要不要买什么,我特么哭笑不得。 他没带身份证,最后跟门口大姨拌了半天嘴才给开了一间双床房。 进门之后他就开始脱衣服,我骂了句流氓,肖习海嘿嘿一笑:“洗个澡而已,我又不干什么。” 我坐在床上找电影,水声停时正准备进去洗澡,迎面撞上明晃晃一片白。 “你是原始人吗?洗完澡不穿衣服?” 肖习海左右一瞧:“反正也没有其他人。” 顿时感觉脑袋一晕,连忙进了浴室。 刚打上沐浴露,那小子又闯了进来。 “我草你有病啊?”眼睛里进了沐浴露,有些蜇人。 “我来帮帮你。”肖习海帮我揉眼睛,能看人时,他关小淋浴和我接吻。 浴室里满是热热的水汽,墙上的瓷砖冰冰的。 “会这么多啊…”我嘲笑他,肖习海一脸坏笑:“专门学的,一会儿你不会难受。” “肖习海,”我故意逗他,“为什么我是下面那个?” 肖习海没说话,低头亲我锁骨:“因为我不要脸。” 我回吻他,两个人都被淋浴打湿。 “牧顺川,你好软…”肖习海抽出手指,慢慢蹲下身。 淋浴头的水溅到我身上,渐渐向下,一直流到肖习海嘴边。 每到这个时候,我总觉得他的眼睛绵绵的,摄人心魄。 我恶趣味地摸他的脸,他眼中有笑意,舌尖渐渐攻城略地,最后弄得我溃不成军。 他又来吻我,我挡住他的嘴:“你该不会忘了你的嘴刚才在干什么吧?” 肖习海指尖慢慢挑逗:“嫌弃我啊?” 我捏捏他的脸:“等一会儿公平一下。” “嗯?”肖习海还是一脸不解,直到我蹲下身体,他眼中像是迸发出了一团火焰。 “宝贝儿,你好乖。” 要不是此时我说不出话,我高低要骂他一句流氓。 不过我挺喜欢看他爽的样子。 他在我面前从来没有掩饰,无论是情绪,还是**。 舌尖反复摩挲着让他痉挛的那几块皮肤,肖习海胡乱伸出手与我十指相扣。 最后拥吻着到了床上,肖习海拿出了一个小管:“试试这个?不会疼。” 我双手枕在脑后:“悉听尊便。” 缠绵之后,外面下起了雨。 我在床上躺着,忽然站起身走到窗边。 “怎么了?”肖习海跟着我来到窗边,搂着我的腰:“想到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我摇摇头,打开窗户,雨水溅了进来,溅到我身上。 “会感冒的。” 刚才出了一身汗,风雨一吹,周身起了鸡皮疙瘩。 我忽然有点感伤,转过身捧住肖习海的脸,闭上眼睛,细细描摹。 “怎么了?” 他按住我的手,有些疑惑。 “让我记住你的样子。” 我好像不是很能分清肉/体的欢愉和爱情的区别。 就像肖习海,我问我自己是不是喜欢他。 我说不出是哪种喜欢。 “牧顺川,秋天到了。” 牧顺川转身,拿了外套披在我身上。 我想起了医生的话,该干嘛干嘛。 我好像得了绝症。 窗外有风吹进来,烟头忽明忽暗。 “肖习海。”我叫他名字。 “在。”肖习海爬在我背上,依旧笑嘻嘻的。 “我饿了。” 小流氓手又开始乱摸,被我抓住:“不是这个饿。” “我去买点吃的,想吃什么?” 我想了一下,最后还是说:“小馄饨。” “好。” 他套上衣服出门,我披着被子在床上发呆,看着窗外的雨淅淅沥沥。 两张床被并在一起,被子混成一团,我就在那团被子里等着他回来。 “唉?睡啦?” 他回来了。 “没呢,躺会儿。”肖习海手里提着两碗白汤馄饨,还有一盒点心。 他搬了椅子放到床边,舀起一颗馄饨吹凉喂到我嘴边。 “肖习海?” “嗯,我在呢。” “你要是一直对我好,我就一直和你好,你要是不对我好了,我也就不和你好了。” 肖习海乐的哈哈大笑:“好好好,先吃饭。” 很多事情是没有声音的。 对视,接吻,活着,死去。 在床上的时候我总是控制不住地想抓住什么,被单,枕头,或者肖习海的手。 “我爱你。” 我说了很多句。 “我知道。” 肖习海俯身亲吻我的泪水,手指揉进我的头发:“我爱你。” “你不该说我也爱你吗?” “我爱你并不是基于你爱我,无论你爱不爱我,我都爱你,牧顺川,我没你不行。” 泪水温热,舌尖滚烫,对视时像烈酒划过咽喉。 “肖习海,掐我脖子。” 肖习海笑着说:“你还有这癖好?” 我摇摇头:“窒息能让人看到濒死时的景象,我想看看有什么。” 我活不长了,提前看看。 肖习海顺从抬手,双手卡住我的脖子,动脉被压迫,大脑中渐渐出现嗡鸣声,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 “牧顺川?”意识回笼时,肖习海轻轻摸着我的脸,眼中没有了往常那种喜悦。 “你很痛苦吗?”他问。 我呆呆地望着他,忘记了回答。 肖习海侧过身躺在我身边,抬手抱住我:“我们去外边好不好。” “外边?哪里?” “让你开心的地方,都可以。” 我不知道这样的地方。 “睡吧,明天会好的。” 我对肖习海这样说。 宾馆的房间有种地面散出的淡淡的霉味儿,还有之前的人留下的烟味。 现在多了股味道,我仔细的寻找,发现那种味道来自肖习海身上。 “你身上有种味道。” “嗯?我洗过澡了啊!” 我被逗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身上有种很特别的味道,很好闻。” 肖习海抬手自己闻了下,更加疑惑:“没味道啊。” “睡吧。”我把他搂进怀里,哄孩子一样轻轻拍打着他。 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但是在一起,我们应该也是像今天一样,抱在一起,躺在一个被窝里,听着外面下雨。 秋天啊。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肖习海睡得乱七八糟,我摸着他的脸,叹了口气。 第25章 夜雨倾颓 回到福利院是第二天了,院长远远看着我进门,没说什么。 回到房间时,外面又开始下雨。 窗户上起了一层雾气,我套了件毛衣,出去和院长坐在一起。 “我回来了。” “嗯,好。” “你不问我去干什么了吗?”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爱去哪儿去哪儿。” 对哦,我是大人了。 院长喝着茶,雨从屋檐下落下,跌到他的茶杯里。 “我病了,活不长。” 院长没什么反应,依旧看着地面的水坑。 也许肖习海是对的,人的一辈子,跟他妈的可乐气泡差不多。 “我死之后把我烧了吧,要是有人来看我,就把骨灰给他,让他扬了。” “得的什么病?” 我想不起来,不过医生好像跟我说过。 “忘了。” “忘了病,那就好好活。”院长拄着拐杖站起身,看向我的眼睛依旧浑浊:“好好活。” 院长进了屋,留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 “你怎么在这里?感冒了怎么办?” 是肖习海。 “你怎么来了?”他现在应该在家。 “来找你,你怎么了?” 我蹲在台阶上,没说话。 “出什么事了?” 他挨着我蹲下。 “没什么事;”我说,“你不回家吗?” “回了,吵架了。”肖习海脚边的砖缝中长着几根绿草,被他拔了下来。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手指拨弄着地上的水洼。 “天气冷了,你去学校记得多拿外套。”我絮絮叨叨。 肖习海边拔草边笑:“会的会的。” “去看看外面吗?”他问我。 “下雨呢,看什么。” “去约会。” 我笑,拍拍手站起身:“走吧。” 肖习海跟着我走向门口,在门卫那儿借了把伞。 秋天快过完了,下起雨来很冷。 “我们去哪儿呢?” “天大地大。” “我草……”我大笑:“你还想浪迹天涯啊?” “不可以吗?” “没出省就被饿死了。” 肖习海也笑:“饿死就饿死了,总比被困死的好。” 他有心事。 “你跟家里,因为什么吵架啊?” “考大学,报志愿,他们让我报本省的。” “你……想出省?” “嗯。”他低着头,往我身边靠:“越远越好。” “为什么?” “我也说不清,反正就想去很远的地方。” 我跟他开玩笑:“你不要我了?” “要。”他转过头看着我:“我们一起去。” “我怎么去。” “我带你去。” 见我疑惑,肖习海解释道:“我带你去,过去后在学校旁边租个小房子,给你买只小猫,每天陪你写作,然后……” “这些要很多钱的。”我提醒他。 “我知道,我攒了点的,在学校我还可以兼职,我可以好好学习拿奖学金。” 天真。 我看着他,有些不忍。 “干嘛对我这么好?” 肖习海一脸理所应当:“我爱你。” 我转过身,叹了口气。 我能说什么呢。 他现在很难过。 他的未来里有我。 我的未来呢? 我有未来吗? “肖习海,”我斟酌了半天,“万一我不跟你去呢?” 肖习海浑身一僵。 “你……不跟我去吗?” 我不知道。 “我是个累赘,肖习海。”我什么都做不了,只会添乱拖后腿;“你自己能走的更远。” “牧顺川,”肖习海忽然停住,挡在我面前:“你舍得我走吗?” 我舍不得。 “牧顺川,你别忘了我们是什么关系。” 这我倒是真没想过。 “什么关系?” “我们睡过。” “所以呢?我们现在算是炮/友?” “你!”肖习海生气了。“我是你男朋友,你现在是我的人。” “哦?三言两语我就成你的人了?”我凑近在他嘴上亲了一下:“就这样,成了男朋友了?” “牧顺川。”他揽住我后腰,让我不能后退;“反正都这样了,什么都做了。” 我想逗逗他。 “我又不止和你一个人上过床。” “什么?”肖习海丢了伞,抬手抓住我的头发,强迫我和他对视:“你说什么?” 头皮被扯的发疼,却让我有种变态的满足感。 “而且你的活真不怎么样,还不如前一个呢。” 肖习海静静地和我对视,忽然松了手,抱住了我:“你不用故意激我,无论如何我都会带你走。” 我叹了口气,又听到他在我耳边说:“牧顺川,我没你不行。” 我还能说什么呢? 雨越下越大,很快淋湿了头发。 他和我接吻,温热的舌/尖缠/绵,嘴角的津液混合着雨水,渐渐流入衣领,浸透衣衫。 “牧顺川,”接吻过后,肖习海抵住我的额头,“你上我吧。” “为什么?” “这样我也是你的人了。” “你现在也是我的人啊。” “可是你刚才不想要我……”肖习海轻声抽泣,泪水砸在我手心,比血滚烫。 “我要你,肖习海。”我又是叹气;“怎么会不要你呢。” 雨好大。 看不清肖习海了。 我和他的衣服都被雨水浸透了,冷风一吹,冰到骨子里。 “去我家吧,你回去肯定不好好换衣服。” 我一愣,有些忐忑:“你让我……跟你回家?” 肖习海点头,牵起我的手就往前走。 “肖习海……你等下!”我挣脱。 “牧顺川。”他语气委屈的好像我欺负他了。 “你……怎么带我回去?” 他听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又拉住我的手:“该怎么带怎么带!” 肖习海笑嘻嘻地转过头:“我跟他们提过你,他们没什么反应,只要我考得好,他们什么都不管。” 我心里还是没底。 “走吧走吧,你在的话,他们就不会再和我吵架了。” 我就这么被肖习海牵着往前走,好像刚才的争吵没有发生过。 “肖习海,我……”到了门前,我还是犹豫。 “没事儿,跟我进去,问声好就去我房间,不用理他们。”肖习海拉起我的手到他嘴边亲了一下,随即打开了门。 他父母在客厅看电视,看到我们,没有出声。 “叔叔好,阿姨好。” 他们没什么反应,仿佛还在冷战。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肖习海拉着我进了卧室。 他的卧室好好看。 小窗台前一张书桌,旁边是一排书柜,还有……他早上没叠被子。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肖习海随手一叠,坐在床上拍拍旁边:“过来。” 我顺着他的话走了过去,我们躺在床上,都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你想去哪里?”我问。 “不知道。” “还是越远越好啊。”我笑。 “嗯。” 我忽然有点心疼。 “快点长大吧,长大就好了。” 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很没底。 因为长大似乎并没有太好,这个世界还是很糟糕。 “租个小房子,养只小猫,我周末过来陪你,然后……我们还可以做个账号什么的,或者……到时候你来学校玩……” 肖习海想了好多。 “我肯定也要挣钱啊,”我侧过头,看着他笑:“不然得去卖肾了。” 肖习海笑喷:“我俩一人卖一个!” “屁……”我回过头,难得轻松。 “再养只狗吧!” “猫狗会打架。” “咱俩劝架,多好玩!” “养不起。” “那就等我找到工作,反正我不抽烟不喝酒不结婚,花不了几个钱。” 我眼睛有点酸。 “肖习海,我们去北方的城市吧!” 他很高兴,连连点头:“可以!” 我们还在他的卧室里。 但是在北方的某个城市,已经有了一个小窝,里面有只猫,有只狗,还有两个人,一个人叫肖习海,一个人叫牧顺川。 屋外响起关门声。 “我爸妈走了!”他一下子从床上翻起来,出去扫视一圈:“真走了!” 他看起来很高兴。 我站起身,和他拥吻。 “肖习海,我想跟你好一辈子。” “牧顺川,咱俩好一辈子。” 肖习海抱我抱得很紧,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心跳;他在我耳边呢喃,呼气;我感受到我的身体愈发骨瘦粼粼,像是已经濒死。 贤者时刻最容易入睡,那几分钟,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烦心事都像是被丢到很远的地方。 “肖习海,睡吧,”我搂着他躺在床上,“睡一觉就长大了。” 肖习海顺从地点点头。 睡一觉就好了。 你带不走我了。 我要死了。 第26章 细雪逢花 后来我也睡着了。 等我醒来时,窗外已经是黑色,偶尔有车灯闪过。 “肖习海?”我不敢大声叫他。 “没听到。”肖习海开门进来,端着饭菜。 “你们吃完饭啦?” “嗯,看你睡得熟就没忍心叫你,怕你觉得拘束,我就端进来了。”肖习海先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随后帮我摆好床上桌,还有碗筷。 “吃吧,按你胃口夹的菜。” 肖习海笑起来特别好看。 他要是能多笑笑就好了。 我端起碗,踌躇了半天。 我已经吃不下东西了。 “怎么了?不合口味吗?”肖习海抬手摸摸我的脸:“没有发烧,你难受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看着肖习海,手足无措。 “肖习海,我们来玩个游戏。” 肖习海点点头:“什么游戏?” “我说两句话,一句真,一句假,你来猜真假。” 肖习海骂我幼稚,拉过椅子坐到我身前:“说吧。” “第一句,我讨厌你。” 肖习海笑得得意洋洋,仿佛胜券在握。 “第二句,我要死了。” 我们沉默了很久。 这个问题不难。 我爱他。 所以第一句是假的。 “肖习海,你猜到了吗?” 他不说话。 “我要死了。” “为什么?” “我……我生病了,绝症,治不好。”我想了一个中肯的回答,但是肖习海看上去依旧不太高兴。 “牧顺川!你他妈的……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肖习海吼我。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定定地看着他踹门,砸墙,摔书。 我无能为力。 “肖习海……”我走到他身边,蹲下去抱住他:“对不起。” 我刚才好像说错话了。 但我也的确吃不下东西了。 肖习海掩面痛哭,憋地耳朵脖子一片通红。 我为什么要得病呢? 肖习海缓了过来,一双泪眼看得我心酸:“肖习海……不要哭……” 这样好像有点残忍。 “算了,你哭吧,哭出来痛快些。” 肖习海自己擦干眼泪,又捧住我的脸:“你怎么了?” “我生病了。” “什么病?” “我忘了,只记得是绝症。” 肖习海拉起我往外走。 “去哪儿?” “医院。” “不去。”我原地站住,肖习海执着的攥着我的手。 “走啊,我带你去看医生。” “我不想再听一遍。” “我们去治,好吗?能治好的,这个世界上没有绝症,我们好好治,会好的,跟我去医院,好不好?” 我不想去。 但这话我说不出口。 “牧顺川……”肖习海又哭了,眼泪不要钱似的流,“我求求你……你不要放弃我……你不要我的话我将来该去哪里?” 要死的是我。 可是肖习海却那么难过。 操,我忘了,他爱我。 “好,治。” 见我松口,肖习海如获新生。 我和他刚好相反,我期待死亡,他惧怕死亡。 亦或是他惧怕我的死亡。 那天他带我去了医院,医生说,能治,但是需要很多很多钱。 我如坐针毡,肖习海却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