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杀疯了,王爷连夜扛她跑路》 第233章 双面间谍,危险的博弈 书房内,空气仿佛凝固。 萧夜澜那句看似随口而出的问话,像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向柳惊鸿紧绷的神经。 他手中那枚白玉棋子,色泽温润,却在她眼中泛着冰冷的寒光。 “王妃这几日,似乎对‘古道斋’的旧书很感兴趣?” 柳惊鸿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被她以强大的意志强行压回了正常的频率。她的大脑在千分之一秒内高速运转,分析着这句话背后所有可能的含义。 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多少?是知道她去了“古道斋”,还是知道她与那个黑衣人有过接触?亦或是,他连那个黑衣人的身份都…… 不,不可能。如果他知道了全部,此刻等她的就不是一句问话,而是王府地牢里的刑具。 这是一种试探。一种属于萧夜澜风格的,于无声处起惊雷的试探。 柳惊鸿缓缓抬起眼,脸上没有丝毫被戳穿的惊慌,反而漾开一丝懒洋洋的、带着几分讥诮的笑意。她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无聊的笑话,连眉梢都懒得挑动一下。 “王爷日理万机,还有闲心关心我这点买书的小爱好?”她踱步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姿态随意地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动作行云流水,仿佛这里是她的地盘,“怎么,王爷是怕我把王府的银子都拿去买了些不值钱的破烂,败了你的家底?” 她的语气里带着惯常的、专属于“疯批王妃”的尖锐与不屑,将一个深藏的秘密,轻描淡写地矮化成了一场无理取闹的夫妻口角。 萧夜澜没有看她,目光依旧落在棋盘上。他将那枚白玉棋子放回棋盒,又从另一边拿起一枚黑子,在指间缓缓转动。 “家底倒不至于。”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古道斋’那地方,龙蛇混杂。王妃金枝玉叶,还是少去为妙。” 柳惊鸿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眼角的余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萧夜澜的手。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转动棋子的动作极有韵律,沉稳而有力。这是一个掌控者的手。 她心底冷笑。龙蛇混杂?这京城里,最龙蛇混杂的地方,不就是他们身处的这座王府吗? “王爷这是在关心我?”柳惊鸿抿了一口茶,茶水温热,恰到好处。她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这可真是稀奇。我以为在王爷眼里,我最好是死在外面,才不给你添麻烦。” 她的言语像淬了毒的针,句句扎向两人之间那层薄冰。这是她的保护色,用最激烈的方式,掩盖最深的秘密。 萧夜澜终于抬起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他的眼神深邃如古井,仿佛能将人吸进去。他没有因她的话而动怒,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像是在欣赏一出精彩的戏剧。 “王妃说笑了。”他淡淡地道,“你若是死在外面,本王还要费神去给你收尸,那才是真的麻烦。” 两人之间的空气中,充满了无形的刀光剑影。 柳惊鸿知道,常规的伪装和否认已经没有意义。萧夜澜的怀疑一旦种下,就不会轻易消除。她必须给他一个新的“故事”,一个足以让他暂时转移视线,又能为自己下一步计划铺路的故事。 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冷眼旁观,坐等洪水滔天?萧夜澜的这番试探,已经堵死了这条路。一旦灾难发生,他第一个就会想到今天这个对“古道斋”感兴趣的她。 直接摊牌,告诉他太子的阴谋?那更是自寻死路。她无法解释情报来源,只会将自己“画皮”的身份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 前有“暗脊”的屠刀,后有萧夜澜的深渊。 她被夹在了中间。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在她脑中彻底成型。 既然无法置身事外,那就入局。不仅要入局,还要成为那个搅动风云的执棋者。 她要扮演一个双面间谍。 在北国“暗脊”和太子面前,她是推动计划的“合作者”。 在萧夜澜面前,她则要成为一个传递情报的、真假难辨的“内应”。 这是一场在刀尖上跳舞的豪赌,每一步都不能错,否则便是粉身碎骨。 柳惊鸿的内心波涛汹涌,面上却愈发平静。她忽然换上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情,伸了个懒腰,仿佛对这场唇枪舌剑失去了兴趣。 “不说这个了,没意思。”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那棵开始抽出新芽的柳树,“王爷,你这王府真是比将军府还闷。我那个‘苏夫人’的身份,倒是比做你这王妃有趣多了。” 她看似在抱怨,实则已经抛出了钩子。 萧夜澜的眸光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没有接话,等着她的下文。 “至少做‘苏夫人’的时候,还能听到些京城里的新鲜事。”柳惊鸿背对着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炫耀和不经意,“不像王爷,整天对着这堆破棋子。你知道吗,最近京城的桐油和麻绳都涨价了,好些个商行都说拿不到货。我听那些商贾私下里抱怨,说是有个神秘的大主顾,把市面上的存货都给包圆了,也不知是要拿去修多大的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将这句至关重要的情报,混在一堆看似无意义的闲聊中,以一种“说者无心”的方式,轻轻地抛了出去。 桐油,防水防腐。麻绳,用于捆绑运输。这两样东西,在平时虽然常用,但绝不至于到被某个“大主顾”买断市场的地步。除非,有人需要用它们去做一些见不得光的、规模浩大的工程。 比如,在“龙王口”那样关键的堤坝上,做手脚。 这是她作为双面间谍,落下的第一子。 她没有直接提及太子,也没有说出决堤的阴谋。她只是提供了一个最原始、最不起眼的线索。这个线索,对于普通人来说毫无意义,但对于萧夜澜这样的人,却足以让他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味。 她赌的,就是萧夜澜的敏锐和多疑。 她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无意中听到些市井传闻,又喜欢拿来炫耀的肤浅妇人,最大程度地降低了自己的嫌疑。 书房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柳惊鸿能感受到背后那道审视的目光,像无数根细针扎在她的背上。她在赌,赌萧夜澜会信她这番表演。 许久,萧夜澜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调子。 “是吗?京城商贾之事,本王倒是不甚了解。”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听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柳惊鸿转过身,冲他挑了挑眉,脸上是那种“说了你也不懂”的得意神情。“我就知道。王爷还是继续研究你的棋盘吧,外面的事,你是指望不上了。” 说完,她也不等萧夜澜回话,便径直转身,推门离去,留下一个潇洒而挑衅的背影。 直到那扇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合上,将她的气息完全隔绝在外,萧夜澜脸上的平静才缓缓褪去。 他的目光落在棋盘上,那里,黑白棋子交错,已是一片复杂的乱局。 他伸出手,拿起那枚被他摩挲了许久的黑子,却没有落在棋盘上。 他静静地坐着,窗外的光线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投下明明暗暗的影子。 桐油。麻绳。 一个神秘的大主顾。 柳惊鸿。 这几个看似毫无关联的词,在他的脑中,却被一根无形的线迅速串联起来。 他缓缓转动轮椅,来到书桌前,从一个暗格里取出一张京城及周边的水利堪舆图。他的手指顺着图上那条蜿蜒的主河道,一路向上,最终,停留在一个地名上。 龙王口。 那里是南国都城下游最重要的防洪屏障。 萧夜澜的指尖在“龙王口”三个字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他拿起桌上的狼毫笔,却没有蘸墨,只是用笔杆的另一头,在堪舆图上,太子府的位置,轻轻画了一个圈。 “王妃,”他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莫名的、冰冷的兴味,“你这出戏,是演给谁看的呢?” 他放下笔,拿起手边的一个小巧的铜铃,轻轻摇了摇。 铃声清脆,却未传出书房。 片刻之后,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悄无声息。 “主子。” 萧夜澜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堪舆图上,声音冷得像冰。 “去查,京城所有商行,近三个月,桐油与麻绳的去向。我要知道,每一桶油,每一捆绳子,最终都送到了哪里,落到了谁的手上。” 喜欢王妃杀疯了,王爷连夜扛她跑路请大家收藏:()王妃杀疯了,王爷连夜扛她跑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4章 萧夜澜的关注,王妃的异常 柳惊鸿离去后,书房里那股属于她的、带着一丝若有若无挑衅意味的香气,并未立刻散去。它与冷冽的檀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不协调的氛围,正如她这个人。 萧夜澜没有动,他的指尖还停留在堪舆图上“龙王口”那三个字上,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却远不及他此刻心底的寒意。 桐油,麻绳。 一个市井妇人都能听到的“闲聊”,被她用一种近乎轻佻的方式,丢到了他的书房里。 这不像是一个警告,更像是一份战书。一份写着“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更多,现在,轮到你来猜了”的战书。 他缓缓转动轮椅,回到书案后。桌上的棋局还维持着原样,黑白子犬牙交错,杀机四伏。方才柳惊鸿坐过的位置上,那杯她只抿了一口的茶,还冒着袅袅的热气。 他拿起那只茶杯,入手尚温。他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眼神幽深。 她的表演太完美了。从进门时那副懒洋洋的姿态,到言语间的尖酸刻薄,再到抛出线索时不经意的炫耀,每一个细节都精准地贴合着她那个“疯批王妃”的人设。一个被压抑久了,便以乖张和炫耀来武装自己的女人,会做出这样的事,合情合理。 可正是这份天衣无缝的合理,才构成了最大的不合理。 萧夜澜将茶杯轻轻放回原处,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了解柳惊鸿。或者说,他了解那个在他面前,由无数个面具层层叠叠构建起来的“柳惊鸿”。她或许疯,但从不蠢。她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藏着目的。 她今天来,就是为了告诉他“桐油”和“麻绳”。 她为什么要告诉他? 她想让他去查太子。 她为什么想让他去查太子? 这个问题,像棋盘上的一个死结,让萧夜澜的思绪暂时停滞。 是想借他的手,除去太子这个政敌?可她与太子之间,并无直接的深仇大恨。还是说,她背后另有其人,她只是一个负责传话的棋子? 萧夜澜的指节在书案上轻轻叩击,一下,又一下,极有规律。 “主子。”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房的阴影里,仿佛他一直都在那里。是方才领命离去的暗卫,影。 “查到了什么?”萧夜澜的声音很平静。 “回主子,王妃所言非虚。”影的声音低沉而干涩,“自两个月前起,京城及周边州府的桐油、麻绳、铁钉、木料等物资,确实被数家商行大量收购。这些商行表面上毫无关联,有的是米行,有的是布庄,但顺着账目往上追查,最终的银钱都流向了几个由头面人物控制的钱庄。” “头面人物?” “其中一个钱庄,最大的东家是户部侍郎的小舅子。另一个,则与太子妃的母家有生意往来。”影顿了顿,“线索很隐蔽,都绕了七八道弯,若非主子有令,寻常追查,到第二层便会断掉。对方行事极为谨慎。” 萧夜tranqil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户部侍郎,太子的人。太子妃母家,更是太子党的核心。 线索,对上了。 柳惊鸿没有撒谎。她给出的,是一份真实的、价值连城的情报。 这让整件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她就像一个站在悬崖边的人,朝着深渊下的他,丢下了一根救命的绳索。可他怎么能确定,这绳索的另一头,系的不是一块随时会坠落的巨石? “知道了。”萧夜澜挥了挥手,“继续查,我要知道这些物资最终的存放地点。” “是。”影的身影再次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书房里重归寂静。 萧夜澜的目光,从堪舆图,移到了棋盘,最后,落在了那杯已经渐渐凉透的茶上。 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满朝文武,他自己布下的天罗地网,竟都未曾注意到这场在商业层面悄然进行的巨大囤积。反而是他那个终日待在内宅,只知争风吃醋的王妃,给了他最关键的提醒。 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 …… 另一边,惊鸿院。 柳惊鸿回到自己的院子,便遣退了所有人。绿萼担忧的眼神在她关上门的那一刻,被彻底隔绝在外。 她没有像在萧夜澜面前表现得那般轻松,而是走到了窗边,静静地站着。 方才在书房的每一句对话,每一个眼神,都在她脑中飞速地复盘。 她的表演有几分火候?萧夜澜信了几分?他又会从哪个角度,来解读她抛出的这个诱饵? 她知道,钩子已经落下,鱼会不会咬,何时咬,主动权已经不在她手里。这种将命运交由他人决断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她从袖中摸出一柄小巧的刻刀,又随手拿起桌上一块用来镇纸的紫檀木。锋利的刀尖在坚硬的木料上游走,木屑簌簌落下,一朵栩栩如生的鸢尾花,渐渐在木块的角落绽放。 这是她前世养成的一种习惯。每当心绪不宁时,她便会通过这种需要极致专注的精细活动,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王妃,您……您和王爷没吵架吧?”门外,绿萼的声音怯怯地响起,她终究还是不放心。 柳惊鸿手上的动作没停,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吵什么?跟他有什么好吵的。” 她削下最后一缕木屑,吹了口气,看着那朵精致的鸢尾花,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他要是真有本事跟我吵,腿也不会到现在还站不起来了。” 这话说得恶毒,绿萼在门外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问一句。 只有柳惊鸿自己知道,她说这话时,心里想的却是萧夜澜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那双眼睛,看得太透。 她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从今天起,她不仅要提防来自北国的窥探,更要防备身边这个随时可能将她所有伪装撕碎的男人。 夜色渐深。 七皇子府的书房,依旧灯火通明。 影再次出现,这一次,他带回了更详尽的调查结果。 “主子,所有物资的最终流向,都指向了京郊的一处皇家围场。那里已被禁军封锁,名义上是在为秋狝做准备,但据我们的人观察,里面正在进行大规模的土木工程,只是不知具体在建什么。” “皇家围场……”萧夜澜的指尖在地图上轻轻一点,“那里,离‘龙王口’,只有不到三十里水路。” 一切都连起来了。 太子在围场里,用那些物资,秘密建造着某种东西。一旦“龙王口”决堤,洪水肆虐,他便能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些“未雨绸缪”的救灾物资运往前线,上演一出“力挽狂澜”的好戏。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萧夜澜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冷笑。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反而让他的眼神显得愈发森寒。 太子有这个脑子,能设下如此周密的局?他不信。 他的背后,一定有人。那个在“古道斋”里,与柳惊鸿有过接触的黑衣人? 萧夜澜的思绪又绕回了原点。 所有线索的核心,都指向柳惊鸿。 她到底是谁?她到底想做什么? “影。”他忽然开口。 “属下在。” “对桐油和围场的监视继续。”萧夜澜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但从现在起,分出一半的人手,去办另一件事。” 影静静地听着。 “我要知道,王妃名下那个‘苏夫人’的身份,所有的一切。” 萧夜澜的目光穿透了书房的黑暗,仿佛能看到惊鸿院里那个女人的身影。 “她见过什么人,聊过什么话,买过哪本书,听过哪段评书,甚至是在路边打赏过哪个卖唱的……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冰冷,像是在宣布一场审判。 “我要知道,她的那些‘市井闲话’,究竟是从哪张嘴里听来的。” 他想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是别人手中的提线木偶,还是……那个握着所有丝线的,操偶师。 喜欢王妃杀疯了,王爷连夜扛她跑路请大家收藏:()王妃杀疯了,王爷连夜扛她跑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5章 王妃的伪装,对太子的警惕 夜色如墨,泼洒在七皇子府的亭台楼阁上。惊鸿院内,只有一盏孤灯,在窗纸上投下摇曳的人影。 柳惊鸿没有睡。 她知道,从萧夜澜的书房里说出那句“市井闲话”开始,一张无形的网已经从她脚下展开。萧夜澜的命令,就像驱动蛛网的引线,无数潜藏在暗处的眼线,此刻正沿着“苏夫人”这条线索,一寸寸地向她逼近。 她不能等。被动地等待对方查到什么,那是猎物的死法。一个顶级的猎手,永远懂得如何制造对自己有利的猎场。 “王妃,您该歇息了。”绿萼端着一碗安神汤,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眼底是藏不住的忧虑。这几日王妃睡得极少,人也清减了些,只是那双眼睛,却比从前任何时候都亮,亮得让人心慌。 柳惊鸿接过汤碗,却没有喝,只是用指腹摩挲着碗壁温热的触感。 绿萼见她不语,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开了口:“王妃,奴婢今天去采买的时候,听外面的人都在说……都在说太子殿下呢。” “哦?”柳惊鸿眼皮都未抬一下,仿佛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 “说是城西有一片贫民区走了水,烧了好多户人家。太子殿下亲自带人去安抚,还从太子府里拨了银子和粮食,京城里的人都说他宅心仁厚,有明君之风。”绿萼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柳惊鸿的脸色。 话音刚落,只听“哐当”一声脆响。 柳惊鸿手中的白瓷汤碗,被她毫无征兆地掷在地上,摔得粉碎。深褐色的汤汁混着碎瓷片,溅得到处都是。 绿萼吓得“啊”了一声,整个人都僵住了。 柳惊鸿缓缓站起身,走到那片狼藉前,用鞋尖碾了碾其中一块最大的碎片,碎瓷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宅心仁厚?明君之风?”她笑了,笑声很轻,却比哭声更冷,“他萧景辰也配?”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淬着冰。那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一种发自骨髓的、生理性的厌恶。 “一个靠着裙带关系坐上储君之位,整日只知附庸风雅、沽名钓誉的草包,用府里几两银子收买人心,就成了明君了?”她抬起脚,将那块被碾过的碎瓷片踢到墙角,“这南国的百姓,真是瞎了眼。” 绿萼从未见过王妃这般模样。从前王妃发疯,是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狠劲,是对欺辱她的仇人。可现在,她对太子的这种情绪,更像是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 柳惊鸿发泄完,似乎也觉得无趣,转身走到妆台前坐下,看着镜中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绿萼。” “奴、奴婢在。” “去告诉管家,就说我身子不适,想去王府的温泉池子泡一泡,让他备下。” 绿萼不敢多问,连忙应声退下。 柳惊鸿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幽深。她知道,这番动静,很快就会一字不差地传进萧夜澜的耳朵里。这只是前菜。一出好戏,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舞台,也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观众。 半个时辰后,王府后院的温泉别院。 热气氤氲,将整个院子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柳惊鸿遣退了所有下人,独自一人泡在引自山泉的池水里。她靠在温润的池壁上,闭着眼,神情慵懒,仿佛真的只是来此放松。 一阵极轻的轮椅滚动声,由远及近,停在了温泉池边的回廊下。 柳惊鸿没有睁眼,只是懒懒地开口:“王爷真是好兴致,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这里听水声?” 萧夜澜坐在轮椅上,身上披着一件玄色大氅,整个人隐在廊下的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在水汽中显得格外深沉。 “听闻王妃今夜在院里发了好大的脾气。”他的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是吗?”柳惊鸿终于睁开眼,水珠顺着她纤长的睫毛滑落,她侧过头,看向阴影里的那个男人,嘴角勾起一抹讥诮,“一点小动静也瞒不过王爷的顺风耳。怎么,王爷是来兴师问罪的?怪我摔了你一个破碗?” “一个碗,本王还赔得起。”萧夜澜淡淡地道,“我只是好奇,是什么事,能让天不怕地不怕的王妃,动这么大的肝火。” 柳惊鸿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水波随着她的动作荡漾开去。 “王爷真的想知道?”她直起身,池水没过她的胸口,水汽模糊了她的轮廓,却模糊不了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恶意。 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黏稠的、令人不适的厌恶感:“因为我听到了这世上最恶心的笑话。有人说,太子萧景辰,宅心仁厚。” 她一字一顿地说出那四个字,仿佛嘴里含了沙子,每一个音节都让她难受。 萧夜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王爷大概不知道吧。”柳惊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一手搭在池边,一手拨弄着水面,“我还在将军府的时候,有一年宫宴,我不小心撞倒了太子殿下跟前的酒杯。他当时笑着说‘无妨’,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转头就对他母后,也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告状,说我这个将军府嫡女不知礼数,冲撞储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后来呢?后来我被祖母罚跪祠堂三天三夜,差点没死在里面。而皇后娘娘,则‘赏’了我母亲一顿板子,说她教女无方。” “从那天起,我就知道了。有些人,天生就坏在根子上。他的仁厚是演给天下人看的戏,他的宽宏是写在脸上的假面具。撕开那层皮,里面全是发臭的烂肉。” 她说完,仰起头,看着被水汽模糊的夜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所以,当我听到有人夸他‘宅心仁厚’的时候,我就觉得,像吞了一只活苍蝇一样恶心。”她转回头,目光直直地射向萧夜澜,“王爷,你说,我该不该发脾气?”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充满了个人情绪的宣泄。一个曾被太子间接羞辱、连累母亲受罚的女子,对他怀有如此深刻的怨恨,再正常不过。 这也完美地解释了,她为什么要去查“古道斋”,为什么会对太子的动向如此“关心”。那不是为了什么国家大义,也不是受人指使,仅仅是出于一个女人最直接、最狭隘的报复心。 这很符合她“疯批王妃”的人设。 萧夜澜看着她,看了很久。温泉池的热气,一波一波地涌上来,模糊了他的表情。 许久,他才开口,声音依旧听不出波澜:“原来还有这等旧事。是本王孤陋寡闻了。” 柳惊鸿撇了撇嘴,重新闭上眼睛,一副懒得再与他多说的模样。“王爷日理万机,自然不记得我们这些小人物的恩怨。现在你知道了,可以走了吗?别在这儿妨碍我泡澡。” 萧夜澜没有再说话,轮椅滚动的声音再次响起,渐渐远去,直至消失。 柳惊鸿一直紧绷的身体,在确认他走远后,才彻底松弛下来。她缓缓沉入水中,只露出一双眼睛在水面上,看着廊下那片空荡荡的阴影,眼神冰冷而清明。 她知道,这场表演算是成功了。至少,她给了萧夜澜一个足够可信的“故事”,一个能将他引向太子,同时又能暂时撇清自己的故事。 但她也知道,萧夜澜这样的人,永远不会百分之百地相信任何人。 她从池子里起身,披上外衣,赤着脚走回房间。当她推开门时,脚步忽然一顿。 窗台上,那盆她用来传递信号的兰花,其中一片叶子的朝向,被调整了一个微小的角度。 这是来自北国“暗脊”的,最高级别的传讯信号。 柳惊鸿的心猛地一沉。她迅速关上门,从一个极为隐秘的妆匣暗格中,取出了一个用特殊药水浸泡过的细小纸卷。 她将纸卷展开,上面的字迹在接触到空气后,迅速显现。 只有寥寥数字,却让她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接近太子,获取信任,不惜代价,助其成事。” 喜欢王妃杀疯了,王爷连夜扛她跑路请大家收藏:()王妃杀疯了,王爷连夜扛她跑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6章 北国密信,对太子的利用 夜色如同一块厚重的黑绸,密不透风地盖住了七皇子府。惊鸿院内,那碗早已凉透的安神汤还躺在地上,碎瓷片在烛光下闪着幽微的光,像一地破碎的星辰。 柳惊鸿站在窗前,背影笔直。那张小小的、几乎没有重量的纸卷,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着她的掌心。 纸上的字迹,用北国“暗脊”特有的药水写就,每一个字都像是用针尖刻上去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接近太子,获取信任,不惜代价,助其成事。” “不惜代价。” 柳惊鸿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舌尖尝到了一股铁锈般的腥甜。代价是什么?是她好不容易在萧夜澜面前立起来的“恨太子入骨”的人设?是她刚刚抛出去、引诱萧夜澜上钩的“桐油麻绳”?还是她这条命? “助其成事。” 成什么事?自然是成他那个决堤“龙王口”、再扮演救世主的弥天大计。 一瞬间,柳惊鸿明白了。 北国根本不在乎太子萧景辰是草包还是英雄,他们要的,只是南国大乱。一场滔天洪水,足以让南国元气大伤,国库空虚,民怨沸腾。届时,北国的铁骑便可趁虚而入。至于太子,他不过是“暗脊”递给南国的一把刀,用完即弃。 而她,柳惊鸿,代号“画皮”,就是那个负责将刀磨快,再精准地递出去的人。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窜遍四肢百骸。这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被当作纯粹工具的、极致的愤怒。她费尽心机,在萧夜澜那双能洞穿人心的眼前演戏,步步为营,好不容易才为自己争取到一丝喘息和主动的空间。 现在,远在千里之外的“上峰”,只用寥寥数字,就将她所有的努力全盘推翻。 他们根本不关心她在这里的处境有多危险,不关心萧夜澜的疑心已经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他们只要结果。 柳惊鸿走到烛台前,将那张纸卷凑到火苗上。 纸张的边缘先是焦黄,然后卷曲,最后被橘红色的火焰吞噬。她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些命令她命运的字迹,在火光中扭曲、变形,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里。 细碎的黑色灰烬落在烛台上,她伸出指尖,轻轻一捻。 温热的、细腻的触感,像是在触摸死亡的余温。 怎么办? 直接抗命?“暗脊”的手段,她比谁都清楚。背叛者的下场,从来都只有一个。 完全遵从?那等于是在萧夜澜面前脱光了衣服跳舞。他不是傻子,一个前脚还在温泉池里咒骂太子的人,后脚就跑去“接近”他,“帮助”他,这其中的转变,足以让萧夜澜立刻将她拿下,用尽所有手段撬开她的嘴。 这是一条死路。两条都是。 当棋子被逼到绝路时,要么被吃掉,要么……就掀了棋盘。 柳惊鸿的目光落在妆台上那面铜镜上。镜中的女人,面色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像两簇在黑夜里燃烧的鬼火。 她刚刚才在萧夜澜面前,用一个精心编造的“旧怨”,为自己对太子的“关注”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理由。这出戏的戏台刚搭好,观众也已就位,北国却递来一个截然不同的剧本,让她立刻换角,演一出“冰释前嫌,倾力相助”的戏码。 荒唐,可笑。 柳惊鸿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 既然你们都想看戏,那我就给你们演一出更精彩的。 谁说“助其成事”,就一定要让他成功? 她完全可以……帮他把事情闹得更大,大到无法收场,大到他所有的伪装都被撕碎,大到他连同他背后所有的势力,都被这场他亲手点燃的大火,烧得一干二净。 她可以一边“忠实”地执行着北国的命令,向太子提供各种“帮助”,获取他的信任;另一边,再将这些“帮助”的细节,以一种更巧妙、更隐晦的方式,一点点地“泄露”给萧夜澜。 她要让太子自以为掌控全局,在虚假的坦途上狂奔,最终一头撞上萧夜澜早已布好的天罗地网。 如此一来,对北国,她可以说“任务失败,非我之过,实乃太子无能,被七皇子算计”。“暗脊”要的是南国大乱,太子倒台,七皇子上位,同样会引发朝堂剧震,也算达成了部分战略目标,他们追究不到她的责任。 而对萧夜澜,她则可以继续扮演那个“因私怨而暗中使绊子”的疯批王妃。他只会看到她不断地给太子挖坑,而不会想到,她同时还在给太子递铲子。 她要在这两股势力的夹缝中,跳一曲最危险的刀锋之舞。 这个计划疯狂至极,每一步都不能有毫厘之差。她需要同时欺骗三方:北国的“暗脊”,南国的太子,以及……那个心思比海还深的枕边人,萧夜澜。 她将成为一个真正的、彻底的双面间谍。不,是三面。 柳惊鸿深吸一口气,胸中那股翻腾的怒火与寒意,尽数被她压下,转化成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专注。 她走到门边,拉开门。 绿萼一直守在门外,蜷缩在廊下的柱子旁,听到开门声,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惶恐与不安。 “王妃……” “去睡吧。”柳惊鸿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明天,替我准备一份厚礼。” 绿萼愣住了:“厚礼?要……要送给谁?” 柳惊鸿看着院中那棵在夜风里摇曳的柳树,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太子府。” 喜欢王妃杀疯了,王爷连夜扛她跑路请大家收藏:()王妃杀疯了,王爷连夜扛她跑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7章 新的计划,利用太子的阴谋 次日清晨,天光微亮。 惊鸿院内静得落针可闻,与往日的懒散不同,今日的寂静中绷着一根看不见的弦。绿萼一夜未眠,眼下两团淡淡的青黑,她端着盥洗用的铜盆,手都在微微发抖。 昨夜王妃砸了碗,骂了太子,人人都以为她对太子恨之入骨。可转头,王妃却吩咐她去库房,备一份厚礼,送去东宫。 绿萼想不通,她觉得王妃是真的疯了,疯得彻底,疯得连她这个贴身伺候的都看不懂了。 柳惊鸿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用柳枝蘸着青盐漱了口,姿态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她瞥了一眼魂不守舍的绿萼,淡淡开口:“走吧,去库房。” 七皇子府的库房里堆满了各种赏赐和奇珍。绿萼跟在柳惊鸿身后,小心翼翼地问:“王妃,咱们……咱们送什么?是那套西域来的琉璃盏,还是东海进贡的珍珠?” 在她看来,要“示好”,自然是越贵重越好。 柳惊鸿的目光扫过那些珠光宝气的物件,眼神里没有半分停留,反而带着一丝轻蔑。她径直走到一个角落,那里堆放着一些字画古玩,因不比金银扎眼,落了些许微尘。 “太子那样的人,你送他金银,是瞧不起他。他会觉得你俗,不懂他的风雅。”柳惊鸿随手拿起一个画轴,在手中掂了掂,又放了回去,“他要的,是能衬托他‘储君之风’的东西。” 她在一排画轴中挑拣着,动作不急不缓,像是在菜市场挑拣一颗合心意的白菜。最后,她的手指停在一只紫檀木的画匣上。 “就它了。” 绿萼连忙上前,打开画匣,里面是一幅名为《云海苍龙图》的古画。画中云雾缭绕,山峦叠嶂,一条若隐若现的苍龙在云海中翻腾,只露出一鳞半爪,却气势磅礴,仿佛随时会冲破画卷,搅动风云。 “这……这画是不是太……”绿萼有些迟疑,这画的意头太明显了。 “太张扬?”柳惊鸿笑了,“太子就需要这个。他自诩为潜龙,只待时机。这幅画,就是告诉他,我‘看’懂了他。他会喜欢的。” 她要的不是让太子喜欢,而是让太子觉得,她柳惊鸿,这个曾经冲撞过他的女人,如今终于被他的“王霸之气”所折服,开始仰望他,甚至想要依附于他。自负的人,最吃这一套。 “拿纸笔来。” 绿萼不敢怠慢,迅速铺好纸张,研好了墨。 柳惊鸿提笔,笔尖饱蘸墨汁,悬于纸上,却迟迟没有落下。她在脑中构建着每一个字,每一个词。这封信,既要让太子看到一个幡然醒悟、转而崇拜他的“前怨偶”,又要让可能看到这封信的萧夜澜,读出一个因私怨而曲线报复的“疯女人”的形象。 片刻后,笔尖落下。 字迹是女子所用的秀丽簪花小楷,内容却极尽谦卑与懊悔。信中,她先是为年少无知时的“冲撞”而道歉,说自己当时被猪油蒙了心,不识储君之光华。接着,笔锋一转,开始吹捧太子近日赈灾的“仁德之举”,称其为“百姓之幸,南国之福”,自己听闻后,日夜感佩,方知从前之错。最后,她写道,奉上薄礼一幅,聊表敬意,望太子殿下不计前嫌,能容她这个“迷途知返”之人。 通篇辞藻华丽,态度卑微,一个被太子“仁君风范”所感化的无知妇人形象,跃然纸上。 写完,柳惊鸿吹了吹墨迹,将信纸折好,放入一个精致的信封。 “连同画一起,现在就送去东宫。”她将信交给绿萼,“记住,要大张旗鼓地去,从王府正门走,让该看的人,都看到。” 绿…萼捧着那封信和画匣,感觉像是捧着一块烫手的烙铁,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 消息传得比风还快。 七皇子府的马车,载着重礼,从正门而出,一路招摇地驶向东宫。不到半个时辰,整个京城上层圈子都炸开了锅。 谁不知道七王妃柳惊鸿是个疯子?谁不知道她当年在宫宴上冲撞过太子,结下过梁子?前几日还传出她为了个名不见经传的戏子,把太子妃的亲弟弟吊在城门上。 现在,她居然给太子送礼赔罪? 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七皇子府,书房。 “主子,王妃派人给东宫送去了一幅《云海苍龙图》,还有一封亲笔信。”影的身影出现在角落,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萧夜澜正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枚黑色的棋子,慢慢地摩挲着。窗外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却照不进他深沉的眼底。 他昨夜才听完柳惊鸿在温泉池边那番充满怨毒的咒骂,言语间恨不得将太子剥皮抽筋。今天,她就送去了这样一幅画,一封信。 “信的内容?”他问。 影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信中的内容,连一个字都没错。 书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萧夜澜的手指停下了摩挲的动作。 这太反常了。一个人的恨意,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就消解,更不可能转化为崇拜。柳惊鸿的行为,就像一个三岁孩童的闹剧,充满了矛盾和不合逻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可正因为如此,才更像她的手笔。 用最荒唐的举动,来掩盖最真实的目的。 她想做什么? 是那封来自北国的密信,改变了她的计划?她放弃了与他“合作”,转而投向太子? 不。萧夜澜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柳惊鸿那样的人,不会轻易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太子那种草包手里。 那么,这就是一个新的陷阱。一个当着全京城的面,公然布下的陷阱。 她送礼,太子若是不收,便是心胸狭隘,与他“仁德”的形象不符。太子若是收了,就等于接下了她这个“烫手山芋”。一个疯起来连皇子都敢吊的王妃,主动示好,谁知道她下一步会做什么? 这更像是一次投石问路。她把石头扔进了东宫那潭水里,等着看溅起怎样的水花。 “主子,是否要派人……”影开口询问,是否要派人去东宫附近盯着。 “不必。”萧夜Lan淡淡地打断了他,“她想唱戏,就让她唱。我们看着便好。” 他将那枚黑色的棋子,轻轻放回棋盘上,正好落在一个极为关键的“眼”位上。 “去查查,太子最近除了赈灾,还见了什么人,收了什么‘有趣’的礼物。” 与其盯着柳惊鸿这个变数,不如去盯太子那个蠢货。柳惊鸿的线索或许会断,但太子的尾巴,永远都藏不好。 …… 惊鸿院。 柳惊鸿正在院子里修剪一盆长势过盛的兰花。她手持一把小巧的银剪,咔嚓、咔嚓,干脆利落地剪去多余的枝叶。 绿萼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总觉得王妃剪的不是花草,而是人的脖子。 “王妃,您……您说太子殿下会收吗?”绿萼还是忍不住问。 “收,为什么不收。”柳惊鸿头也不抬,“白送上门的台阶,不踩的是傻子。他不但会收,还会摆出更宽宏大量的姿态,好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他这个储君是多么的不计前嫌。” 她剪下最后一根杂枝,满意地看着那盆清爽了许多的兰花,嘴角勾起一丝玩味。 “说不定,他还会请我去看戏呢。” 话音刚落,王府的管家就一路小跑地进了院子,脸上神情古怪,既有惊讶,又有困惑。 “王妃殿下!”管家喘着气,躬身行礼,“东……东宫来人了。” 柳惊鸿放下银剪,用帕子擦了擦手,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管家咽了口唾沫,从袖中取出一张制作精美的烫金请柬,双手奉上。 “太子殿下派人送来回礼,还……还送来一张请柬,说为感谢王妃的赏识,三日后,在曲江池设宴,邀您……邀您共赏新词。” 喜欢王妃杀疯了,王爷连夜扛她跑路请大家收藏:()王妃杀疯了,王爷连夜扛她跑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8章 接触暗桩,传递虚假信息 管家退下后,惊鸿院里那棵柳树的影子,已经在地上拉长了许多。 绿萼捧着那张烫金的请柬,手心全是汗,她看看请柬,又看看自家王妃,嘴巴张了几次,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她这个小丫鬟的认知范围。 柳惊鸿却像是没看见她脸上的纠结,伸手将那张请柬接了过来,指尖在上面“曲江池”三个字上轻轻划过,动作随意得像是在拂去一点灰尘。 “王妃,您……您真的要去?”绿萼终于憋不住,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太子殿下亲自设宴,我若不去,岂不是不给他面子?”柳惊鸿将请柬扔在石桌上,转身回了屋。 绿萼跟在后面,满心忧虑:“可是……可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您和太子殿下有过节,您这么一去,别人会怎么说?王爷那边……” 柳惊鸿停住脚步,回头看她,眼神里没有半分情绪,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别人怎么说,我何时在乎过?至于王爷……” 她顿了顿,嘴角挑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会看着的。” 他当然会看着。她送礼,赴宴,做的这一切,都是演给萧夜澜看的。她要让他看见一个行为乖张、反复无常、被私怨驱使的女人,如何一步步跳进太子的“圈套”里。 她关上房门,将绿萼的担忧隔绝在外。 屋内的光线暗了下来。柳惊鸿没有点灯,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适应着这片昏暗。片刻之后,她走到一个不起眼的衣箱前,从最底层翻出一只小小的木匣。 匣子没有上锁,打开后,里面并非金银首饰,而是一些看似寻常的妇人用品。一支略显陈旧的银簪,几块半干的胭脂,还有一套浆洗得有些发白的素色衣裙。 这是“苏夫人”的行头。 她褪下身上华贵的王妃正装,换上那身素裙。裙子的料子是江南那边常见的细棉,柔软贴身,却毫无光泽。她走到妆台前,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开始重新梳理自己的面容。 她没有用那些名贵的妆品,而是拿起了木匣里的那块干胭脂,用指腹沾了些许,极淡地在眼尾处抹开,又在唇上轻轻一抿。原本那张明艳照人的脸,瞬间便添了几分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哀愁。接着,她将满头青丝松松地挽成一个堕马髻,只用那支旧银簪固定住。发髻歪斜,几缕碎发垂在颊边,平添了几分慵懒和不经修饰的韵味。 整个过程,她的动作不急不缓,眼神专注。镜中的“七王妃”柳惊鸿正在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眉眼间带着风霜之色、看起来家道中落却依旧保持着最后一点体面的江南寡妇。 做完这一切,她从墙角一个隐秘的夹缝里,取出一卷极细的麻线,和一张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薄纸。她将薄纸展开,用特制的药水在上面迅速画下几个看似杂乱无章的符号。这是一种北国暗桩之间才懂的图语,记录着城防卫戍营几条夜间巡逻路线的微小变动。 这是她要送给太子的“见面礼”,一份足以取信于他的虚假情报。这份情报九分真,一分假,那虚假的一分,就是她特意留下的、足以致命的破绽。 她将薄纸重新折好,用麻线缠在一枚不起眼的铜钱上,藏入袖中。做完这一切,她如一道影子般,避开王府所有人的耳目,从后院一个鲜有人至的角门,悄然离去。 京城,西市。 与东市的繁华贵重不同,西市多是贩夫走卒,三教九流汇聚之地,热闹中带着一股鱼龙混杂的烟火气。 柳惊鸿拐进一条名为“笔人巷”的窄街。这里是文人墨客最爱逛的地方,街道两旁开满了售卖笔墨纸砚的铺子。她走进一家名为“闻香阁”的店铺。 铺子不大,里面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年墨锭与旧书卷混合的独特气味。掌柜的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正戴着老花镜,埋头修补一卷古籍,对进来的客人只抬了抬眼皮,便不再理会。 柳惊鸿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在店内闲逛,目光在一排排的货架上扫过,最后停在一块其貌不扬的端砚上。 “掌柜的,这方‘鱼子纹’的砚台,可否取来一观?”她的声音不大,带着一丝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糯。 那掌柜的头也不抬,慢悠悠地道:“夫人好眼力。只是此砚乃是孤品,主人家寄卖在此,非诚心者不与观之。” “诚心与否,总要看了货才知。”柳惊鸿淡淡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小锭银子,放在柜台上,“这点茶钱,还请掌柜的行个方便。” 掌柜的这才放下手中的活计,浑浊的眼睛在柳惊鸿身上打了个转,最终落在那锭银子上。他没去拿银子,反而指了指店铺里间的一扇布帘。 “此砚矜贵,外头人多眼杂。夫人若真有心,不妨随我到里间一叙。” 柳惊鸿心下了然,随着他走进了布帘后的里间。 里间比外面更小,只有一桌一椅,桌上点着一盏豆大的油灯。一个身着青布长衫的中年文士正背对着他们,临窗而立,仿佛在看窗外萧瑟的街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掌柜的将柳惊鸿引进来后,便默默退了出去,还顺手将布帘掩好。 那文士缓缓转过身。他相貌平平,属于扔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那种,但一双眼睛却格外锐利,像鹰隼一般,上下打量着柳惊鸿。 “画皮?”他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审视。 “画皮”是原身的代号。柳惊鸿心中并无波澜,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应了。 “组织上月才传来消息,说你精神不稳,任务濒临失败。怎么,这么快就好了?”男人的语气里充满了怀疑。 柳惊鸿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从袖中取出那枚缠着麻线的铜钱,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龙王口’的差事,太子殿下办得如何了?”她问。 男人拿起铜钱,解开麻线,展开那张小纸条。他凑到油灯下,仔细辨认着上面的符号,眼神由怀疑慢慢转为一丝惊讶,最后又归于平静。 “你从哪里得来的?”他问,指的是纸条上的巡防路线图。这东西可不是一个疯疯癫癫的王妃能轻易搞到的。 “七皇子府的藏书阁里,有一份先帝年间的京城防务录。我比对了一下近期的变动,找出了些许规律。”柳惊鸿的回答半真半假,“萧夜澜的疑心很重,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男人沉吟片刻,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毕竟,在他们看来,柳惊鸿最大的价值,就是她七王妃的身份,能接触到一些外人接触不到的东西。 “太子殿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你送来的这份图,正好能用上。”男人将纸条小心收好,算是认可了柳惊鸿的“投名状”。 “我需要知道他的全盘计划。”柳惊鸿直截了当地提出要求,“我身在狼窝,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我不可能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替他摇旗呐喊。” 男人盯着她看了半晌,似乎在评估她话里的真伪。 “你没有权限知道全部。”他冷冷地拒绝了,“你只需要做好组织交代给你的事。‘助其成事’,这四个字,你懂吗?” 柳惊鸿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我自然懂。可你们也该懂,我不是三年前那个任人摆布的小姑娘了。没有足够的情报,我一个不慎,把你们所有人都拖下水,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她的语气不重,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强势。 男人沉默了。他显然没想到,这个代号“画皮”的女人,会变得如此棘手。 就在两人对峙,空气几乎凝固之时,男人忽然开口,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你的任务,不止是太子。” 柳惊鸿的瞳孔微微一缩。 男人从怀中取出一支极小的竹管,递了过来。“这是‘上头’给你的新指令。他说,你既然能从萧夜澜的书房里拿到东西,那想必,从皇后的凤鸾宫里,拿样东西,应该也不难吧?” 喜欢王妃杀疯了,王爷连夜扛她跑路请大家收藏:()王妃杀疯了,王爷连夜扛她跑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9章 暗桩的信任,虚假合作的开始 里间的油灯,灯芯爆开一粒小小的火星,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那支小小的竹管,被中年文士的手指推过桌面,停在柳惊鸿的面前。它安静地躺在那里,像一段枯死的竹节,却散发着比毒蛇更危险的气息。 凤鸾宫。 南国皇后的居所,整个皇宫防卫最森严的地方之一,仅次于皇帝的寝殿。 柳惊鸿的目光从竹管上移开,落在那文士平平无奇的脸上,她没有去碰那截竹管,反而将身子往后靠了靠,椅腿在粗糙的地面上划出一道短促而刺耳的声响。 “凤鸾宫?”她轻声重复,尾音拖得有些长,听不出是疑问还是嘲讽,“你们的胃口,是不是太大了些?”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文士的声音依旧沙哑,不带任何感情。 “命令?”柳惊鸿笑了,那笑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以为,我们之间是合作。既然是合作,总得知己知彼。你们让我去一个九死一生的地方拿一件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却连我眼皮子底下的太子,下一步要怎么唱戏都不肯说全。这笔买卖,听起来可不怎么划算。” 她的话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石子,精准地投向平静的湖面,激起对方心里的涟漪。 文士的眼神沉了下去。他重新审视着眼前的女人。组织的情报里,代号“画皮”的棋子在七皇子府的磋磨下,早已心神崩溃,变成了一件易碎的瓷器。可现在,这件瓷器非但没有碎,反而淬炼成了最锋利的刃。 他沉默着,权衡着。 柳惊鸿也不催促,她好整以暇地端详着自己刚做的指甲,那上面没有任何蔻丹,干净而素雅,却在昏暗的灯光下透着玉石般的光泽。她知道,对方在评估风险。一个彻底失控的棋子,和一个懂得讨价还价的棋子,后者虽然麻烦,但价值也更大。 “你想知道什么?”终于,文士开口了。 “全部。”柳惊鸿放下手,直视着他,“太子打算如何决堤‘龙王口’,事后又如何栽赃,如何扮演救世主。我需要知道每一个环节,每一个参与的人。否则,我如何‘助其成事’?万一我帮倒了忙,让他提前露了马脚,这个责任,你担,还是远在北国的‘上峰’来担?” 这番话,直接将了对方一军。 文士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盯着柳惊鸿看了许久,似乎想从她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 最终,他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身体的紧绷状态略微松弛下来。 “全部计划,你依然没资格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太子已经买通了工部掌管河堤修缮的郎中,赵泉。三日后,曲江池宴会结束的当晚,赵泉会以‘检修’为名,将一批特制的‘桐油石’运抵龙王口。那些‘桐油石’遇水便会产生高热,足以熔穿堤坝最薄弱的几个节点。” 赵泉,桐油石…… 柳惊鸿在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名字,面上不动声色。这些具体的情报,正是她需要的。有了这些,她递给萧夜澜的“投名状”,才足够分量。 “事成之后呢?”她追问。 “太子早已安排好人手,伪装成流寇,在下游村庄制造混乱。届时,洪水一至,便是天灾人祸齐发。他会第一时间‘发现’灾情,率领东宫卫队前往‘剿匪’,再散尽家财,开仓‘赈灾’。一出完美的英雄救美,救的是整个南国的万千黎民。”文士的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仿佛在说一个笑话。 “明白了。”柳惊鸿点了点头,这个计划,愚蠢又恶毒,的确像是萧景辰的手笔。 她伸出手,终于拿起了桌上那支细小的竹管,在指尖轻轻转动。 “现在,该说说它了。”她的目光再次投向文士,“凤鸾宫里,有什么东西,比一场滔天洪水,更能让你们感兴趣?” 文士摇了摇头:“里面的东西,你看过便知。至于它的用处,不该你问。” 他站起身,似乎不愿再多谈。“你的任务,就是拿到它。如何进去,如何拿到,那是你的事。组织只要结果。” “我需要时间。”柳惊鸿将竹管收入袖中,“曲江池的宴会是三日后,太子的行动在当晚。在这之前,我分身乏术。” “东西到手后,如何联系?” “城东,白马寺,后山第三棵槐树下,每日申时会有人去放生鸟雀。把东西放在鸟笼里即可。”文士说完,便不再看她,转身掀开布帘,只留给她一个冷硬的背影。 柳惊鸿没有停留,也起身离开了这间令人窒息的里屋。 走出“闻香阁”,外面街道上的喧嚣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了眯眼,将“苏夫人”眉眼间的那抹愁绪又加深了几分,混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她的脑子在飞速运转。 北国的指令,像一张越收越紧的网。一张网指向太子,要她搅乱朝堂;另一张网却指向了皇后,目的不明。这两张网之间,是否有所关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个工部郎中赵泉,还有所谓的“桐油石”,必须尽快让萧夜澜知道。但不能直接说,得让他自己“查”到。曲江池的宴会,或许是个不错的机会。 而凤鸾宫……那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她悄无声息地回到七皇子府,从角门溜进,熟练地避开所有下人的视线,回到惊鸿院。 当她换回那一身华贵的王妃服饰,重新在妆台前坐下时,仿佛刚才那个行走在西市陋巷的江南寡妇,只是南柯一梦。 绿萼端着一碗刚炖好的燕窝粥,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她看到柳惊鸿安然无恙地坐在那里,悬了一下午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 “王妃,您回来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管家那边来问,三日后赴宴的衣裳首饰,要不要现在就从库房取来让您过目?” “不必了。”柳惊鸿看着镜中的自己,声音平淡,“就穿上次去宫里赴宴的那身月白色的宫装便好。素净些,免得抢了太子殿下的风头。” 绿萼应了声“是”,将燕窝粥放在桌上,却没立刻退下,踌躇着,似乎有话要说。 “王妃,”她小声问,“您……您真的要去啊?奴婢总觉得心里不踏实,那东宫,跟个吃人的老虎洞似的。” 柳惊鸿拿起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燕窝,热气氤氲了她的眉眼。 “老虎洞,才好玩。”她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绿萼听得云里雾里,不敢再多问,行了一礼,默默地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柳惊鸿一人。 她没有动那碗燕窝,而是从袖中,再次取出了那支小小的竹管。她走到窗边,借着天光,小心翼翼地拔开了一端的塞子。 从里面倒出来的,不是纸条,而是一卷被捻得极细的明黄色丝绢。 柳惊鸿将丝绢缓缓展开。 上面没有字,只有一个用朱砂红线绣成的图案。 图案绣的是一枚玉佩,造型古朴,雕刻的纹样并非龙凤,而是一只昂首长啸、状貌狰狞的异兽。那异兽生有独角,遍体鳞甲,口中仿佛还衔着一团火焰。 在看到这枚玉佩图案的瞬间,柳惊鸿的脑中,像被一根针狠狠扎了一下。 一阵尖锐的刺痛袭来,眼前瞬间发黑。 无数混乱的、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现。 阴暗潮湿的柴房……冰冷的地板……嫡母李氏居高临下的刻薄面容……柳如烟幸灾乐祸的嘲笑…… 然后,画面一转。 是一个温暖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一个温柔的女人,正将一枚冰凉的玉佩,挂在年幼的“柳惊鸿”的脖子上。 “鸿儿,记住,这是娘留给你最重要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能弄丢,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明白吗?” 那女人的脸,在记忆里模糊不清,但她身上温和的皂角香,和那枚玉佩冰凉的触感,却无比清晰。 玉佩的形状,正与丝绢上绣的图案,一模一样。 柳惊鸿猛地回过神,额上已是一层细密的冷汗。 她捂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震惊。 这枚玉佩,是原身母亲的遗物。 北国组织让她去凤鸾宫偷的东西,竟然是这具身体的生母,留下的最紧要的信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深居简出的将军府夫人,她的遗物,为何会出现在南国皇后的宫里?而北国,又为什么非要得到它? 一个又一个谜团,将她紧紧包裹。她感觉自己正一步步踏入一个早已为“柳惊鸿”这个人设下的、横跨了两国宫闱的巨大漩涡之中。 喜欢王妃杀疯了,王爷连夜扛她跑路请大家收藏:()王妃杀疯了,王爷连夜扛她跑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0章 便只剩一步之遥 东宫,承华殿。 名贵的龙涎香在兽首铜炉中无声地燃烧,熏得整间书房都弥漫着一股甜腻而沉闷的香气。太子萧景辰正临窗而立,手中把玩着一方小巧的镇纸,那是由整块和田玉雕琢而成的瑞兽,触手温润。 他的心情,就和这块玉一样,舒坦。 柳惊鸿的示好,像是一道可口的饭后甜点。那个曾经在宫宴上让他颜面扫地的女人,那个桀骜不驯的疯子,如今不也乖乖地俯首称臣,送上那幅寓意明显的《云海苍龙图》? 他想起信中那些极尽吹捧的词句,什么“储君之光华”、“仁德之举”,不由得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女人,终究是短视的。稍稍施展一些手段,展现一点所谓的“仁君风范”,她们便会像扑火的飞蛾一样贴上来。 至于柳惊鸿之前对付他小舅子的事,在他看来,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把戏,是想引起他注意的拙劣手段罢了。如今看来,效果斐然。 “殿下。”一名心腹太监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垂首躬身,“赵郎中在外头候着了。” “让他进来。”萧景辰放下玉镇纸,坐回书案后的紫檀木大椅上,摆出一副沉稳的姿态。 工部郎中赵泉,一个年近五十、身材微胖的男人,一进门就跪了下去,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金砖地面。“微臣叩见太子殿下。” “起来吧,赵大人。”萧景辰的声音温和,听不出喜怒,“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赵泉战战兢兢地起身,背依旧弓着,不敢抬头直视太子。“回殿下,都……都办妥了。那批‘桐油石’已经备好,一共三百块,分装在十个大箱子里,对外只说是南边新进的石料,用来加固堤坝的。只等殿下一声令下,便可运往龙王口。” “很好。”萧景辰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站起身,踱到赵泉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略显肥厚的肩膀。赵泉的身体猛地一僵,冷汗瞬间就浸湿了后背的衣衫。 “赵大人,你是个聪明人。”萧景辰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亲昵,“本宫知道,你家小儿子今年秋天就要参加乡试了,是个读书的种子。你放心,只要这件事办得漂亮,本宫保他一个前程似锦。” “谢……谢殿下隆恩!微臣……微臣定为殿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赵泉的头更低了,声音里满是感激涕零的颤抖。 萧景辰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愈发得意。权势,真是个好东西。它可以让人生,也可以让人死;可以让人卑躬屈膝,也可以让人飞黄腾达。 “三日后,曲江池的宴会结束,子时动手。”萧景辰下达了最后的指令,“记住,手脚干净些,别留下任何痕迹。事成之后,你就上奏,称龙王口年久失修,突发决堤。本宫……会亲自去救灾的。” “微臣明白!微臣明白!” 打发走赵泉,萧景辰又召来了另一名心腹,东宫卫队的统领。 “龙王口下游的几个村子,都安排好了?” “回殿下,都安排妥当了。我们的人已经扮作流寇,混进了村子。只等洪水一到,便可趁乱动手,制造‘天灾人祸’的假象。” “很好。”萧景辰挥了挥手,“下去吧。让弟兄们都精神点,这可是泼天的功劳,等本宫登基,少不了他们的封赏。” 心腹退下后,书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萧景辰重新拿起那方玉镇纸,放在掌心摩挲。一切都按照他的剧本在走,完美无瑕。他仿佛已经看到,洪水滔天,万民哀嚎,而他,如天神下凡,率兵“剿匪”,开仓赈灾,力挽狂澜。 届时,民心所向,朝野赞誉。父皇龙体欠安,他这个储君顺理成章地监国,离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便只剩一步之遥。 至于那个倒霉的七弟萧夜澜,一个残废,就算有些小聪明,又能如何?在这滔天的“大势”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不过是螳臂当车。 他甚至开始期待三日后的曲江池宴会了。他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他不仅有雷霆手段,更有容人的雅量。他要亲眼看着柳惊鸿那个女人,在他面前是如何的卑微讨好,那一定很有趣。 喜欢王妃杀疯了,王爷连夜扛她跑路请大家收藏:()王妃杀疯了,王爷连夜扛她跑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1章 太子行动,阴谋的实施 …… 七皇子府,惊鸿院。 柳惊鸿正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卷书,目光却落在窗外那棵柳树上,新发的柳条在风中摇曳。 绿萼端着一盘切好的瓜果,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小声禀报:“王妃,方才听外院的婆子说,东宫那边今日动静不小,工部的赵郎中,还有东宫卫队的统领,都前后脚进了承华殿。” 柳惊鸿的视线没有离开柳树,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鱼儿,上钩了。 萧景辰比她想象的还要心急。她不过是递过去一根看似结实的绳索,他就迫不及待地抓着往上爬,却不知那绳索的另一头,系着的是万丈深渊。 她脑中浮现出昨日在“闻香阁”里,那个北国暗桩的脸。她递过去的巡防图,九真一假。那唯一的一处假,就是她故意泄露的一条萧夜澜亲卫军的换防密道。 太子若想让他的“流寇”在下游村庄的行动万无一失,必然会派人清除周边所有可能的威胁。而这条“密道”,就是她送给萧夜澜的第二份大礼。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萧景辰是那只蝉,萧夜澜是那只黄雀。而她,则是那个布下整张网的猎人。 只是……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袖口,仿佛能隔着衣料,感受到那支冰冷的竹管。 凤鸾宫,玉佩…… 原身母亲的遗物。 那个温柔女人的面容,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带着一股模糊而温暖的皂角香气。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细微的、不属于她自己的抽痛。 柳惊鸿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种多余的情感,是特工的大忌。可它就像附骨之疽,随着这具身体的记忆,一点点渗透进她的灵魂。 “王妃,您怎么了?是头又疼了吗?”绿萼见她脸色不对,关切地问。 “无事。”柳惊鸿收回思绪,将那丝情绪波动完美地压了下去,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吩咐下去,三日后赴宴的马车,要用王府里最招摇的那一辆。本王妃,要风风光光地去,也要风风光光地回。” 绿萼虽不解,但还是脆生生地应下:“是,奴婢这就去办。” 看着绿萼离去的背影,柳惊鸿的目光再次变得深沉。 风光? 只怕曲江池的宴会之后,整个京城,都将是一片血雨腥风。 而她,需要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龙王口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潜入那座比东宫更危险百倍的凤鸾宫。 她将书卷合上,起身走到妆台前,打开一个暗格。里面,那支小小的竹管,正静静地躺着。 她的任务,从来都不止一个。北国想要的,也绝不仅仅是搅乱南国朝堂那么简单。这枚玉佩,或许才是所有谜团的核心。 就在此时,窗外传来一声极轻的鸟鸣,三长两短,是她和影之间约定的信号。 柳惊鸿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落在院墙上,单膝跪地,声音穿过夜风,清晰地传入她耳中:“主子有令,曲江池当晚,王妃只需安坐席间,看戏便可。” 柳惊鸿唇角微动。 看戏?她可不是来看戏的。 她压低声音,只回了四个字:“让他放心。” 黑影得到回复,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柳惊鸿关上窗,转身看着铜镜里那张属于“柳惊鸿”的脸。镜中的人,眉眼清冷,却又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艳色。 她知道,萧夜澜的网也已经张开。他让她“看戏”,是想将她这个不确定因素排除在外,由他来掌控全局。 可惜,他算错了一点。 这场大戏的真正主角,不是他,也不是太子。 而是她。 三日后,曲江池,那将是她为萧景辰亲手搭建的断头台。而她自己,则要踏着那飞溅的血,去探寻另一个更深的秘密。 喜欢王妃杀疯了,王爷连夜扛她跑路请大家收藏:()王妃杀疯了,王爷连夜扛她跑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2章 王妃的挣扎,人性的回归 距离曲江池宴会,只剩两日。 七皇子府内一派平静,下人们各司其职,连走路的脚步声都比往日轻了三分,生怕惊扰了那位喜怒无常的王妃。 可惊鸿院内,柳惊鸿的心却远不如这府邸表面看来那般平静。 她没有看书,也没有摆弄那些价值连城的首饰,只是独自一人坐在窗边,面前的石桌上摊着一张舆图。那不是什么行军布阵的军用图,而是一张极为详尽的京畿水利民生图,上面用细密的朱笔,标注着每一条河流的走向,每一处村庄的位置。 她的指尖,停在“龙王口”三个字上,然后顺着那条代表着江河的墨线,缓缓下滑。 指尖之下,是密密麻麻的村落标记:下溪村、麦庄、渔儿渡……这些名字充满了朴拙的、属于尘世的烟火气息。 她能想象得到,那里的人们此刻正在做什么。或许有农夫在田间劳作,期盼着一个丰年;或许有妇人在河边浣衣,与邻里笑谈家常;或许有垂髫小儿在巷口追逐嬉戏,为了一颗糖人而争得面红耳赤。 他们都不知道,一场足以吞噬他们所有生活与希望的灾祸,正在悄然逼近。 “桐油石”、“决堤”、“流寇”…… 这些冰冷的词汇在柳惊鸿的脑中组合成一幅完整的、高效的行动蓝图。从一个特工的角度来看,萧景辰的计划虽然恶毒,却直指要害。一场天灾人祸,足以让南国朝堂焦头烂额,民怨沸腾,完美地达成了北国组织“搅乱南国”的战略意图。 她应该感到满意。这是她亲手递出的刀,如今正要刺向敌人的心脏。 可她的心脏,却传来一阵陌生的、细微的抽搐。 那是一种不该属于代号“幽灵”的情绪。 她的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幅画面:浑浊的洪水冲垮屋舍,卷走挣扎的人群,哭喊声、哀嚎声混杂在震耳欲聋的水声中,最后一切都归于死寂。 柳惊鸿的呼吸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她蹙起眉,试图将这多余的、毫无意义的画面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她告诉自己,这是任务,是立场。她是北国的利刃,南国的伤口越深,她的任务就完成得越漂亮。妇人之仁,是特工的第一大忌。 可那种沉甸甸的、压在胸口的感觉,却并未消散,反而像滴入清水中的墨,缓缓地、固执地晕染开来。 “王妃。” 绿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贯的小心翼翼。她端着一碗新沏的六安瓜片,见柳惊鸿没有反应,便不敢再上前,只安静地站在几步开外。 “何事?”柳惊鸿没有回头,声音听不出情绪。 “管家方才派人来传话,说宫里派了教习嬷嬷过来,要为三日后的宴会教习礼仪。管家问,您要不要见?”绿萼低声回道。 往常听到这种事,柳惊鸿多半会嗤笑一声,然后让管家把人打发走。可今天,她只是沉默着。 绿萼等了半晌,也不见王妃发话,心中愈发忐忑。她壮着胆子,又向前凑了半步,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舆图上。 “呀,王妃,这图上画的是麦庄么?”绿萼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惊喜,“奴婢的小姨一家就住在那儿呢。前几日还托人捎信来,说庄稼长得好,等秋收了,要给奴婢送新磨的麦粉做糕吃。” 她的话语里,满是对未来最质朴的期盼。 柳惊鸿的指尖,在“麦庄”那两个字上猛地一顿,仿佛被针扎了一下。 新磨的麦粉…… 秋收…… 这些温暖而鲜活的词汇,像一把把小锤,敲在她心头那层坚冰上,发出细碎的裂响。 她突然觉得那碗六安瓜片的茶香,变得有些刺鼻。 “王妃?”绿萼察觉到气氛不对,怯生生地唤了一声。 “东西放下,人出去。”柳惊鸿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冷意。 “是。”绿萼吓了一跳,不敢多问,连忙将茶碗放在石桌一角,躬身退了出去,连院门都替她轻轻掩好。 院内,又只剩下柳惊鸿一人。 她看着舆图上那个小小的“麦庄”,仿佛能看到绿萼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姨,正在灶台前忙碌,脸上带着满足的笑。 为什么要在意? 她反复问自己。 一个不相干的、敌国的平民,她的死活,与自己何干?就算是千千万万个这样的人,也不过是任务报告里一个冰冷的数字。她曾经在世界各地执行任务,见过比这更残酷的场面,从未有过半分动摇。 可这一次,不一样了。 她的脑海里,又一次闪过那个温柔女人的模糊面容,和那枚冰凉的玉佩。 “鸿儿,记住,这是娘留给你最重要的东西……” 那女人的声音,那身上温和的皂角香,都属于这片土地。这具身体里流淌的血,有一半,也源自于这片土地。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时抽离的“幽灵”。她被困在了“柳惊鸿”这个身份里,继承了她的血脉、她的记忆,也继承了她与这片土地无法割裂的联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仿佛灵魂深处某个被尘封已久的角落,被强行撬开了一道缝隙,漏进了一丝不该有的人性之光。 这光芒很微弱,却足以让她感到灼痛。 她缓缓闭上眼。 一边是北国的任务,是她作为特工的忠诚与信仰。 另一边,是无数无辜的生命,是这具身体里残存的血脉亲情,是绿萼那双清澈眼眸里的期盼。 她第一次,在一个非黑即白的世界里,看到了灰色地带。 而她,正站在这个地带的中央,无处可逃。 柳惊鸿猛地睁开眼,起身走到院中。她抬头看向天空,午后的阳光有些晃眼,将庭院里的柳树影子拉得斜长。 她忽然想起了萧夜澜。 那个男人让她“看戏”。 他是否知道,这场“戏”的代价,是龙王口下游数万人的性命? 在他眼中,那些平民的生死,是否也只是棋盘上可以随意牺牲的棋子?还是说,他与萧景辰,本质上并无不同,区别只在于手段的高下?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窜入她的脑海,让她心头一凛。 她一直将萧夜澜视为可以博弈的对手,一个智商在线的盟友。可她从未真正探究过,在他那副深不可测的面具之下,藏着的究竟是怎样的价值观。 如果,连他也默许了这场屠杀…… 那她在这南国,便真的是孤身一人,与整个世界为敌了。 柳惊鸿的手,在袖中悄然握紧。那支藏在暗袋里的冰冷竹管,硌着她的掌心。 凤鸾宫里的那枚玉佩,似乎成了唯一的线索。 或许,只有找到它,解开原身母亲留下的谜团,她才能明白,自己这莫名的挣扎究竟从何而来,也才能最终决定,脚下的路,该往何方走。 喜欢王妃杀疯了,王爷连夜扛她跑路请大家收藏:()王妃杀疯了,王爷连夜扛她跑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3章 绿萼的担忧,对王妃的关怀 日头西斜,将惊鸿院里那棵柳树的影子拖得愈发长,像一道沉默的墨痕,斜斜地画在青石板上。 柳惊鸿已在院中站了整整一个时辰。 她没有动,仿佛一尊精美的雕像,只是目光落在石桌那张摊开的京畿水利图上,久久地凝视着。风拂过她的裙摆,吹动她鬓边的碎发,她却浑然不觉。 绿萼在廊下站了许久,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王妃的背影,手心里攥出了细密的汗。 自打那天她无意中提了一句麦庄的小姨,王妃就变得有些不对劲。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但就是不对。王妃依旧是清冷的,可那份清冷之下,似乎压着什么东西,像冬日冰封的湖面下,汹涌的暗流。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要么看书,要么摆弄那些精巧的机关小玩意儿,而是常常一个人对着舆图发呆,一站就是一下午。有时夜深了,绿萼起夜,还能看见王妃房间的灯亮着,一道单薄的影子映在窗纸上,孤寂得让人心慌。 绿萼咬了咬唇,转身进了小厨房。 她从药柜里捻出几味安神的药材,有酸枣仁,有百合,还有几朵晒干的合欢花。这是她从府里的老嬷嬷那儿学来的方子,说是对思虑过重、夜不安寝最有效。 她细细地将药材碾碎,用纱布包好,放入小小的瓦罐里,添上清水,用文火慢慢地熬煮。药草的清香混着一丝丝甜意,很快在小厨房里弥漫开来。 当一碗褐色的安神茶被小心翼翼地端出来时,天色已经擦黑,院角亮起了灯笼。 绿萼端着托盘,脚步放得极轻,走到柳惊鸿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王妃。”她低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 柳惊鸿的肩膀微微一动,像是从一个极深的梦里被惊醒。她缓缓转过身,暮色模糊了她的脸,只留下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何事?”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是许久未曾开口的缘故。 “您站了许久了。”绿萼将托盘往前递了递,“奴婢……奴婢煮了些安神茶,您喝一碗暖暖身子吧。夜里风凉。” 她不敢说自己是觉得王妃心事重重,只敢用最笨拙的言语来表达关切。 柳惊鸿的目光从绿萼脸上,落到那碗还冒着袅袅热气的茶上。茶汤是温润的褐色,一股淡淡的药香钻入鼻端,不难闻,反而有种让人心安的味道。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接过了那只小小的瓷碗。 碗壁温热,那股暖意顺着她的指尖,一点点渗透进掌心,再蔓延至四肢百骸。这是一种陌生的感觉,不同于内力在经脉中流转的燥热,也不同于武器握在手中的冰冷。这是一种属于人间的、带着烟火气的温度。 她将碗凑到唇边,轻轻吹了吹,然后小口地喝了一口。 微苦,而后是悠长的回甘,滑入喉咙,熨帖着五脏六腑。 “王妃,”绿萼见她喝了,胆子大了些,又小声说,“您若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别总闷在心里。奴婢虽然笨,但……但听您说说话总是可以的。” 柳惊鸿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抬眼看向绿萼。灯笼昏黄的光晕,将这小丫头的轮廓勾勒得毛茸茸的,那双眼睛清澈得像山间的溪水,里面明明白白地写着两个字:担忧。 没有试探,没有算计,就是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担忧。 柳惊鸿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作为代号“幽灵”的特工,她早已习惯了孤独,习惯了将所有情绪都封存在心底最深处。关心,对她而言是一种需要警惕的信号,往往意味着某种企图。 可眼前的绿萼,这个傻丫头,她能有什么企图?她最大的企图,或许就是盼着秋收后,能吃到她小姨家新磨的麦粉做成的糕点。 麦粉……糕点…… 柳惊鸿的脑海里,那幅洪水滔天的惨烈景象,与绿萼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重叠在了一起。 她忽然觉得喉咙里那口温热的安神茶,变得有些滚烫。 她将碗里的茶一饮而尽,然后将空碗递还给绿萼。 “茶很好。”她说,声音比刚才平稳了许多。 “王妃喜欢就好,奴婢以后天天给您煮。”绿萼接过空碗,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像是得了天大的赏赐。 柳惊鸿看着她的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过身,重新看向石桌上的舆图。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龙王口”下游的那些村落标记上。下溪村、麦庄、渔儿渡……这些名字不再是冰冷的符号,它们背后,仿佛浮现出一张张鲜活的面孔,有绿萼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姨,有无数个像她一样,对生活抱着最朴素希望的普通人。 北国的任务,南国的百姓。 特工的忠诚,人性的底线。 这两端,像一根绷紧的弦,在她心中反复拉扯,几乎要将她的灵魂撕裂。 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游刃有余地扮演“柳惊鸿”这个角色,利用这个身份完成任务。可她现在才发现,当你穿上一个人的皮囊,用她的眼睛去看世界,用她的身体去感受温度,你就不可能不被她的因果所沾染。 这具身体里流淌的血,有一半,属于这片土地。 那个温柔的、带着皂角香气的母亲,将她生在了这片土地。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挣扎与迷茫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决绝。 或许,她无法改变自己作为北国特工的出身。 但是,她可以选择,用何种方式来完成任务。 搅乱南国朝堂,有很多种方法。而牺牲数万无辜百姓的性命,是最愚蠢、最卑劣的一种。萧景辰可以不在乎,北国的“上峰”可以不在乎,但她,柳惊鸿,在喝下那碗安神茶之后,决定要试着在乎一次。 “绿萼。”她忽然开口。 “奴婢在。”绿萼连忙应声。 柳惊鸿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地穿过渐浓的夜色,清晰地传到绿萼耳中。 “去书房,备纸笔。” 喜欢王妃杀疯了,王爷连夜扛她跑路请大家收藏:()王妃杀疯了,王爷连夜扛她跑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4章 关键情报,太子的核心计划 书房内,烛火静静地跳跃,在雪白的宣纸上投下一小片摇曳的光晕。 绿萼将文房四宝一一摆好,又细心地为柳惊鸿研好了墨。墨锭在砚台上盘旋,发出沙沙的轻响,空气中很快弥漫开一股清苦的松烟香。 “王妃,都备好了。”绿萼垂手立在一旁,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什么。 柳惊鸿的目光从窗外沉沉的夜色中收回,落在书案上。那一方砚台里,墨汁已然研得浓稠乌亮,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潭。 “下去吧,今晚不用守夜了。”她的声音很平静。 “是。”绿萼行了一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顺手将书房的门轻轻带上。 门扉合拢的瞬间,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息。书房里只剩下烛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以及柳惊鸿自己平稳的呼吸声。 她没有立刻提笔。 而是伸出手指,轻轻沾了一点砚台边缘冰凉的墨汁,在指腹间缓缓碾开。那滑腻冰冷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沉淀下来。 她知道自己即将要做什么。 那碗安神茶,与其说是安抚了她的心神,不如说是敲碎了她一直以来赖以生存的坚冰。她可以对南国的朝堂倾轧冷眼旁观,可以对萧夜澜的生死博弈袖手看戏,但她无法漠视数万条无辜性命沦为权谋的代价。 那不是任务,那是屠杀。 她曾是代号“幽灵”,是北国最锋利的刀,忠诚是她唯一的信条。可如今,她更是“柳惊鸿”,这具身体里流淌着属于这片土地的血脉,承载着那个温柔女人的期盼,还被一个叫做绿萼的傻丫头毫无保留地信任着。 这双重身份,第一次在她心中形成了真正的撕扯。 她必须阻止这场灾难。但不是以一个背叛者的身份。她要用特工的方式,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拆解掉这个恶毒的阴谋。 而第一步,就是彻底搞清楚太子萧景辰的全部计划。 龙王口决堤,制造天灾人祸,嫁祸给萧夜澜,再由他出面救灾收拢民心……这个计划听起来很完整,但柳惊鸿总觉得,这其中透着一股不协调的“小气”。 以萧景辰的野心,仅仅为了打击一个残废王爷,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性价比太低了。这更像是一个障眼法,一个为了掩盖更大图谋而抛出来的诱饵。 柳惊鸿拿起一支纤细的狼毫笔,饱蘸浓墨,却没有在宣纸上书写,而是在一方备用的青砖上,画下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符号。那符号似鸟非鸟,似云非云,笔画交错,暗藏玄机。 这是她和那个北国暗桩之间约定的紧急联络信号,代表着“计划有变,速见”。 画好之后,她静待墨迹风干,然后走到窗边,对着夜空中某个特定的方位,学了三声短促的夜枭啼鸣。 做完这一切,她回到书案前,将那块青砖放回原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接下来,就是等待。 子时,京城西市的一家名为“忘归”的酒肆。 早已过了营业的时辰,酒肆内一片漆黑,只在二楼最里间的一间雅室,还透出一点微弱的灯光。 柳惊鸿换了一身不起眼的青色布衣,脸上蒙着面纱,独自坐在桌边。桌上放着一壶早已凉透的粗茶。 雅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一个同样穿着夜行衣的黑影闪了进来,顺手将门关死。 “‘画皮’,你深夜紧急召见,所为何事?”来人声音沙哑,正是那日与她在“闻香阁”见面的北国暗桩。他似乎对柳惊鸿这种打破常规的行为有些不满。 “计划需要重新评估。”柳惊鸿没有理会他的情绪,声音冷得像冰,“龙王口的动静太大,势必会引来萧夜la?的全力反扑。我的人查到,他最近调动了城郊大营的一支亲卫,行踪诡秘。若是在下游村庄与他的人马正面撞上,我们辛苦安插的‘流寇’,只会变成给他送功劳的靶子。” 她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极度谨慎、追求任务完美的合作者,从行动风险的角度提出了质疑。 那暗桩闻言,果然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嗤笑。 “妇人之见。你以为太子的格局,就只在龙王口那几个小小的村庄吗?” 柳惊鸿端起茶杯,送到唇边,用杯沿挡住了自己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哦?愿闻其详。” “你当真以为,费这么大力气淹几个村子,就是为了扳倒一个萧夜la??”暗桩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他走到桌边,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画皮’,你的眼光还是太窄了。告诉你也无妨,龙王口决堤,不过是一道开胃小菜。” 他压低了声音,身体微微前倾,那双藏在阴影里的眼睛闪烁着兴奋而残酷的光芒。 “决堤之后,洪水会冲断南下的官道,京畿一带势必大乱。届时,朝廷的注意力,所有兵马的调动,都会被吸引到救灾和维稳上去。京城的防卫,将会在短时间内出现一个前所未有的空窗期。” 柳惊鸿握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果然,还有后手。 “而这个空窗期,恰好与一个绝佳的时机重合。”暗桩的声音里透出一种大局在握的得意,“三日后,是什么日子?” “曲江池宴会。”柳惊鸿平静地回答。 “那是对外人的说法。”暗桩冷笑一声,一字一句地吐出了那个真正的答案,“那是南国老皇帝的六十大寿。按照祖制,皇子皇孙,宗室重臣,皆需入宫朝贺,参加寿宴。” 柳惊鸿的呼吸,在这一瞬间几乎停滞。 她猛地抬起头,面纱下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对方。 暗桩很满意她这副震惊的模样,继续说道:“太子早已买通了宫中禁卫军的副统领,届时,他会以‘清君侧’的名义,率领东宫卫队和禁军,在寿宴之上,直接逼宫!” 逼宫! 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柳惊鸿的脑中轰然炸响。 原来如此。 这才是萧景辰真正的核心计划。 洪水是障眼法,是为了调走京城内外的防卫力量,尤其是萧夜la?手中那支精锐的私兵。而寿宴,则是将所有政敌一网打尽的绝佳舞台。 好一招声东击西,釜底抽薪! “届时,洪水滔天,民怨沸腾,宫内兵变,君臣束手。太子殿下顺应‘天意’与‘民心’,登基称帝,拨乱反正,名正言顺。”暗桩的声音里充满了对这个完美计划的赞叹,“而我们北国,将得到一个比之前承诺多三倍的岁贡,以及整个燕云十六州的永久割让权。” 柳惊鸿缓缓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北国“上峰”会如此支持太子的计划。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搅乱朝堂,这是在扶持一个傀儡皇帝,是从根本上瓦解南国的国力。 “计划很周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评价道,“只是,风险也极大。一旦失败,便是万劫不复。” “所以,才需要你的‘合作’。”暗桩看着她,“你的任务,就是在曲江池宴会上,想办法拖住萧夜la?,让他无法在第一时间得知宫中异动。只要拖住他一个时辰,大局便定。” 柳惊鸿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了她眼底所有的情绪。 拖住萧夜la?……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男人坐在轮椅上,眼神却比任何人都锐利的模样。 她知道,萧景辰的计划看似天衣无缝,但最大的变数,就是萧夜la?。 而现在,她自己,成了这个计划中,负责摁住那个最大变数的关键一环。 “我明白了。”她站起身,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朝门口走去。 “等等。”暗桩叫住了她。 柳惊鸿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画皮’,”暗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我知道你和萧夜la?是夫妻。但你更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让多余的情感,影响你的判断。组织的耐心,是有限的。” 柳惊鸿的身形顿了顿。 她没有回答,只是拉开门,身影迅速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 走出酒肆,冰冷的夜风迎面吹来,让她滚烫的头脑清醒了几分。她抬头望向皇宫的方向,那一片巍峨的宫殿群在夜幕中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黑沉沉的,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 兵变、逼宫、篡位…… 这已经不是她能凭一己之力,用一些特工的小手段就能化解的危机了。这是一场足以颠覆整个南国,让无数人卷入战火与死亡的滔天巨浪。 她的内心,那根名为“忠诚”的弦与名为“人性”的弦,被同时拉扯到了极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她该怎么办? 将情报泄露给萧夜la??这等同于彻底背叛北国,一旦暴露,她将面临两国的同时追杀,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可若是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绿萼小姨的村庄,南国千千万万的百姓,还有那个虽然深不可测、却似乎并非恶人的萧夜la?,都将被卷入这场血腥的深渊。 柳惊鸿站在空无一人的街角,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孤立无援。 她下意识地摸向袖中的暗袋,那支冰冷的竹管硌着她的皮肤。凤鸾宫,玉佩,母亲的遗言……这些线索在此时显得如此遥远而无力。 忽然,一个念头划过她的脑海,像一道撕裂夜空的闪电。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一个可以不用彻底背叛北国,又能阻止这场灾难的办法。 一个……需要借助那个男人力量的办法。 她的目光,穿过重重街巷,遥遥望向七皇子府的方向,眼底那片混沌的挣扎,正一点点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所取代。 喜欢王妃杀疯了,王爷连夜扛她跑路请大家收藏:()王妃杀疯了,王爷连夜扛她跑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7章 设下圈套,引蛇出洞的计划 第107章:设下圈套,引蛇出洞的计划 夜色渐浓,绿萼提着一个空空如也的食盒,从主院的方向快步走回。她的脸上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困惑,一进院门,就忍不住凑到柳惊鸿身边。 “小姐,您这招真怪。”她把食盒放在石桌上,声音压得极低,“福伯还真就亲自下厨,给您做了一碗核桃酪。奴婢去取的时候,他老人家笑得跟朵菊花似的,还一个劲儿问您是不是吃得惯,说您想吃,他随时给做。” 柳惊鸿正坐在廊下,借着灯笼的光看一本闲书。她闻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翻过一页书。 “他问了别的吗?” “问了!”绿萼立刻点头,“他旁敲侧击地问,您最近是不是对文房四宝特别有兴趣,还说王府库里也有几方不错的砚台,问您要不要去挑挑。我照您的吩咐,就说您只对那‘松烟墨’情有独钟,别的都入不了眼。” 柳惊鸿的指尖在书页边缘轻轻划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福伯的反应,比她预想的还要热切。一个总管家,亲自为王妃下厨,又主动关心起王妃的“小爱好”,这已经不是分内之事,而是过度的殷勤。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小姐,您让我点名要福伯做的核桃酪,就是为了试他?”绿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不算试,”柳惊鸿合上书,抬眼看她,眸光在灯火下显得格外清亮,“是提醒。提醒他,这个家里,谁才是主子。” 绿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柳惊鸿站起身,在廊下来回踱了两步,夜风格外凉爽,吹得她衣袂飘飘。鱼饵已经撒下,鱼群也聚拢过来,现在,是时候该下钩了。 “绿萼。”她突然停住脚步,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 “奴婢在。” “我托外面书肆老板打听‘松烟墨’的事,有回信了!”柳惊鸿快步走到绿萼面前,抓住她的手,脸上是全然的惊喜,连眼睛都在发光,“那老板传信进来,说城西有个收藏家手里,正好有一块前朝大家亲制的松烟墨,品相极佳,愿意出手!” 绿萼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和激动情绪感染,也跟着高兴起来:“真的吗小姐?那太好了!您这几天的愁眉苦脸总算能散了!” “可不是嘛!”柳惊鸿用力点头,随即又蹙起眉头,显出几分苦恼,“只是……那人要价不菲。开口就要三百两银子,还说只等我到明天中午,过时不候。” “三百两?”绿萼咋舌。这差不多是她十年月钱的总和了,就为了买一块黑乎乎的墨锭? “千金难买心头好。”柳惊鸿摆出一副豁出去的架势,“这墨我志在必得。你现在就去账房,支三百两银子出来,要现银。记住,动静小点,别惊动王爷,他素来不喜我乱花钱。” 她特意叮嘱“动静小点”,但一个丫鬟深更半夜去账房支取三百两巨款,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动静。她就是要让这消息,以最快、最“秘密”的方式,传到该听的人耳朵里。 “是!”绿萼此刻对柳惊鸿的话深信不疑,只觉得自家小姐为了心爱之物一掷千金,实在是又豪气又可爱。她领了命令,转身就往外跑,跑了两步又折返回来,小声问:“小姐,跟谁接头?在哪儿见?” 柳惊鸿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明天午时,城南的‘闻玉阁’茶楼,二楼雅间。你把银子备好就行,到时候我亲自去。” “奴婢记下了!”绿萼重重点头,这次真的一溜烟跑了。 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柳惊鸿脸上的所有激动与喜悦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沉静。 闻玉玉阁茶楼,城南最热闹的销金窟之一,鱼龙混杂,最适合碰头,也最适合观察。 当然,那里根本没有什么卖家。 她放出的消息,半真半假。想买墨是真的,但卖家和交易地点,是她随口编造的陷阱。 福伯的情报网既然能打探到她拜访赵府,那么也一定在留意她后续的动向。当“松烟墨”这个关键词,与“三百两银子”、“城南闻玉阁”联系在一起时,就构成了一个完整且极具诱惑力的情报。 对方会怎么做? 派人去闻玉阁探查?还是认为这是一个接近自己的绝佳机会,派人假扮卖家?又或者,他们会把这个情报告知背后的人,比如……太子? 无论他们选择哪一种,都必然会有所行动。而只要动了,就会露出马脚。 柳惊鸿回到房中,并没有休息,而是铺开一张宣纸,开始研墨。墨是普通的徽墨,磨出来的墨汁也远称不上“色分五彩”。 她只是在等。 等绿萼回来,也等那张无形的网,因为她投下的这颗石子而泛起涟漪。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绿萼回来了,小脸跑得红扑扑的,手里捧着一个沉甸甸的布包。 “小姐,银子取来了。”她将布包放在桌上,解开来,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银锭,在烛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账房的孙管事一开始还不肯,说这么大笔支取,得有福伯的手令。我说是您急用,明天一早就补条子。他犹豫了半天,才不情不愿地给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问你做什么用了吗?”柳惊鸿一边问,一边用笔蘸了墨,在纸上随意画着兰草。 “问了。我只说您要买个心头好,别的什么也没说。”绿萼邀功似的挺了挺胸膛。 “做得好。”柳惊鸿点点头。 孙管事是福伯的表侄,他这里的犹豫和盘问,不过是例行公事的表演。恐怕绿萼前脚刚走,消息后脚就已经送到了福伯的桌案上。 现在,就看福伯的了。 柳惊鸿不再多言,只是安静地画着画。时间在笔尖与纸张的摩挲中一点点流逝。窗外,夜已经很深了,连虫鸣声都渐渐稀疏。 绿萼在一旁看得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的。 柳惊鸿的笔尖却倏地一顿,一滴浓墨滴落在宣纸上,洇开一团难看的墨渍。 她没有看那幅被毁掉的画,而是侧耳倾听。 一阵极其轻微的、异于寻常的脚步声,从院外的小径传来。那脚步声很急促,却又刻意放轻,仿佛怕惊扰了谁。它没有走向主院,也没有走向下人房,而是径直朝着王府后墙一个极少有人使用的角门而去。 柳惊鸿缓缓放下笔,走到窗边,从窗棂的缝隙向外望去。 月光下,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那人身形微胖,穿着一身管家的深色绸衫,走得飞快,还不时警惕地回头张望。 是福伯。 这么晚了,他要去哪儿? 柳惊鸿的唇角,无声地勾起。 鱼,上钩了。 喜欢王妃杀疯了,王爷连夜扛她跑路请大家收藏:()王妃杀疯了,王爷连夜扛她跑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1章 北国回馈,新的指示和资源 第121章:北国回馈,新的指示和资源 那缕极淡的、新鲜的蜡油熄灭后的气味,像一根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破了柳惊鸿伪装出的所有疲惫。 她躺在床上,一动未动,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保持着放松的睡姿,但她的大脑,却已在刹那间进入了最高警戒状态。 有人进来过。 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在她以为最安全的私人空间里,一个无声的访客,如入无人之境。 是萧夜澜的人,还是赵大人的探子? 赵大人行事老辣,但要在一夜之间就查清她的底细,并精准地找到她的院落,甚至潜入她的内室,可能性不大。那么,只剩下一个人。 萧夜澜。 那个坐在轮椅上,看似无害,实则掌控着整个王府阴影的男人。 窗销上那道新鲜的划痕,熄灭的烛芯散发出的新气味……这不是一次拙劣的探查,而是一个无声的宣告。 一个警告。 他在告诉她:我知道你出去了。我知道你做了什么。这个王府,没有你藏得住的秘密。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升起,却没能蔓延开来,就被一股更强烈的、属于顶级特工的冷静给压了下去。柳惊鸿没有恐惧,心中反而升起一种棋逢对手的奇异兴奋。 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她就这么静静地躺着,直到天光从窗棂的缝隙里透进来,将房间染上一层灰白。绿萼在隔壁房间翻了个身,发出一声含糊的梦呓。 时机到了。 柳惊鸿悄无声息地起身,赤着脚,像猫一样落在冰凉的地板上。她没有先去检查窗户,而是径直走向了书房。 她蹲下身,仔细检查着那个已经化为灰烬的火盆。灰烬的形态很自然,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她又来到书案前,目光扫过每一个摆件。她离开前,笔架上那支狼毫的笔尖是朝左的,现在依旧朝左。镇纸压着一叠空白的宣纸,边缘整齐,没有一丝褶皱。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妆台的首饰盒上。她伸出手,指尖在那个存放蜡丸的夹层边缘轻轻拂过。那里有一粒她离开前用指甲尖沾上的、几乎看不见的香粉。 香粉,还在。 这说明,对方的目标不是物证。他甚至没有兴趣去翻找她藏了什么。 他的目的,仅仅是“来过”本身。 这是一种极致的傲慢,也是一种精准的心理压迫。他自信到不需要寻找任何证据,只需要让她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注视之下。 柳惊鸿缓缓直起身,走到窗边。她看着那枚铜插销上细微的划痕,那是在用极薄的金属片撬开插销时必然会留下的痕迹。对方的手法很干净,但再干净,也无法对抗物理定律。 她伸出手指,轻轻抹掉了那道划痕。 既然是游戏,那就继续玩下去。 接下来的几日,七皇子府风平浪静。 柳惊鸿依旧是那个时而乖张、时而安静的七王妃。她会因为厨房送来的糕点甜了些而发一通不大不小的脾气,也会在花园里对着一池锦鲤发呆一个下午。她将一个心思敏感、喜怒无常的闺阁女子形象,扮演得愈发惟妙惟肖。 没有人知道,她每天都在用肉眼难以察觉的方式,给自己的房间设下几十个微小的标记。一根头发丝,一粒沙尘,书页的一个微小折角。 连续三日,所有标记都完好无损。 那个“幽灵”没有再来。 但柳惊鸿清楚,他不是消失了,他只是退回到了更深的阴影里,用一种更不易察???的方式在观察。 这天傍晚,萧夜澜难得地没有待在他的书房,而是让人将轮椅推到了院中的凉亭里,摆上了一盘棋。 “王妃,可有雅兴,对弈一局?”他遥遥地对正从回廊经过的柳惊鸿说。 柳惊鸿脚步一顿,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提着裙角走了过去。“王爷有请,惊鸿自当奉陪。” 两人相对而坐,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萧夜澜执黑,柳惊鸿执白。 “听闻王妃前几日去拜访了户部的赵大人?”萧夜澜落下第一子,动作从容,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柳惊鸿应着,将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一角,“惊鸿偶然得了一本古籍,知晓赵大人是此道大家,便想着去讨教一番,免得明珠蒙尘。”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完全符合一个爱好风雅的女子的行为逻辑。 “哦?那赵大人,可还喜欢王妃送去的‘礼物’?”萧夜澜的黑子紧随而上,带着一股侵略性。 柳惊鸿的指尖拈着一枚白子,在空中停顿了片刻。她抬眼,看向萧夜澜,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平静无波,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她笑了笑,将白子轻轻放下,正好挡住了黑子的去路。“赵大人自然是喜欢的。毕竟,对于真正爱书之人,再没有比一本失传孤本更好的礼物了。不过……” 她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少女的俏皮和抱怨,“赵大人也真是的,明明是惊鸿送去的书,他倒像是找到了知己,拉着惊鸿聊了许久。从兵法谋略聊到钱粮耗损,听得我一个头两个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这番半真半假的抱怨,既解释了她为何在赵府逗留许久,又将话题的主动权重新抓回了自己手里。 萧夜澜看着她,脸上那层万年不变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一丝,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赵大人是个书痴,王妃想必是辛苦了。” 他的目光落在棋盘上,不再追问。 一局棋下完,柳惊鸿以半子之差险胜。 “王爷承让了。”她起身行礼。 “是王妃棋艺精湛。”萧夜澜看着棋盘上的残局,眼神意味不明,“有时候,看似不起眼的一步棋,反而能盘活全局。王妃,你说对吗?” 柳惊鸿心中一凛,面上却笑得温婉:“惊鸿愚钝,只知步步为营,不敢行差踏错。” 告辞离开后,柳惊鸿的后背渗出了一层薄汗。萧夜澜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向她最薄弱的地方。 今夜,是时候去取回馈了。 亥时,夜色再次笼罩王府。 柳惊鸿再一次踏入了那条阴冷的密道。这一次,她的感官提升到了极致。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沉稳的心跳,听到石壁缝隙里风的呜咽,甚至能感觉到空气中尘埃的流动。 她确信,无人跟踪。 来到巷子的出口,她没有立刻出去,而是静静地等待了一炷香的时间。确认安全后,她才推动机关,将手伸向那个熟悉的树洞。 指尖触及的,不再是冰冷的空洞。 一个温润、坚硬的物体静静地躺在里面。 她心中一定,将其取出。那是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方盒,入手微沉。她将盒子藏入怀中,又在树洞里摸索片刻,摸到了一块光滑的白色卵石。 这是组织的回应。白石代表情报已收到,且非常满意。 她迅速退回密道,返回自己的房间。 在确认所有安全措施都未被触发后,她才在微弱的烛光下,打开了那个油布包。 里面是一个小巧的黑漆木盒,雕工精致。打开盒盖,三样东西映入眼帘。 最上面,是一张折叠的绢帛。展开后,上面是熟悉的密文。 绢帛之下,是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一些半透明的膏状物,散发着一股奇特的草药味。 最底下,则是一张极薄、极软,带着天然纹理,触感和色泽都酷似人皮的面具。 柳惊鸿先拿起那张绢帛,借着烛光迅速解读。 组织对她这次获取的情报给予了极高的评价,称她“一子落下,盘活全局”,与白天萧夜澜的话竟不谋而合。她撬动的不仅仅是南国的一条粮道,更是撕开了南国官僚体系贪腐的一道巨大裂口。 而新的指示,也随之而来。 组织认为,“七王妃”这个身份虽然尊贵,但目标太大,一举一动都在无数双眼睛的监视之下,不利于进行更隐秘的渗透。他们需要她,创造一个全新的、能够自由行走于南国朝堂与市井之间的身份。 一个影子。 一个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接触任何人,却不会引起丝毫怀疑的影子。 而瓷瓶里的药膏和这张人皮面具,就是组织给予她的资源。这面具由北国最顶尖的匠人,用一种罕见的深海生物的皮鞣制而成,轻薄透气,贴合度极高,再配合特制的药膏,几乎可以做到天衣无缝。 柳惊鸿放下绢帛,拿起那张薄如蝉翼的面具。 烛光下,面具的纹理清晰可见,甚至连毛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她能想象,当这张脸戴在自己脸上时,她将彻底告别“柳惊鸿”这个身份。 组织的信任,像一座沉甸甸的山,压在了她的肩上。这也意味着,她将要执行的任务,危险系数会呈几何倍数增长。 她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那张属于柳惊鸿的、清丽绝伦的脸。 而在她身后,窗外的黑暗里,仿佛有一双眼睛,正穿透重重阻碍,静静地凝视着她,也凝视着她手中的那张……全新的面孔。 喜欢王妃杀疯了,王爷连夜扛她跑路请大家收藏:()王妃杀疯了,王爷连夜扛她跑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6章 王府的平静,暗流涌动 七皇子府的空气,是温吞的。 自从王妃不再折腾那些花花草草,不再半夜磨剪刀之后,府里下人们紧绷了几十日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他们走路的脚步声都踏实了许多,偶尔在廊下遇见,还能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带着劫后余生庆幸的眼神。 王妃安静了。 这个认知像一贴膏药,抚平了府中上下的焦虑。 清心阁内,紫藤花架下的阴影随着日头西斜,悄悄拉长。柳惊鸿靠在软榻上,膝上摊着一本《南国水经注》,书页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她却久久没有翻动一页。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小石桌上。桌上摆着一方素白锦帕,上面用五彩丝线绣着一团东西。那东西有着鸭子的身形,鸡的爪子,翅膀一大一小,歪着脖子,豆大的眼睛一个朝天,一个看地。 这是她一下午的“心血”,一支出淤泥而不染的……鸳鸯。 绿萼端着茶点过来时,看到这幅杰作,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又赶紧强行抚平。 “王妃,歇歇眼吧,您都看了一下午了。” 柳惊鸿嗯了一声,将书卷合上,捏起那方锦帕,对着日光端详。 “你说,是左边这只更传神,还是右边这只更具风骨?” 绿萼的表情瞬间凝固,陷入了人生中前所未有的难题。说左边,那右边那只怎么办?说右边,左边那只的面子往哪搁? 她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都……都很有王妃您的……风范。” 柳惊鸿发出一声轻笑,正要说些什么,院门口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个小丫鬟领着个眼生的婆子走了进来,那婆子手里还捧着一个颇为精致的锦盒。 “王妃,”小丫鬟躬身道,“将军府派人过来,说……说是给您送了些东西。” 绿萼的脸色微微一变。将军府?在这个节骨眼上?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柳惊鸿的视线从那锦盒上扫过,那盒子是时下流行的螺钿镶嵌,不算顶尖,但也拿得出手。只是,送礼的人,姿态却有些耐人寻味。 那婆子是将军府采买上的一个管事,见到柳惊鸿,皮笑肉不笑地行了个礼,嗓门却不小,足够院墙外的耳朵听个清楚。 “老奴给王妃请安。夫人和小姐惦记王妃,听说王妃近来在王府静心休养,怡情养性,特意让老奴送来一份心意,给王妃解解闷。” 她刻意加重了“静心休养”和“怡情养性”几个字,仿佛是在替人求证什么。 绿萼上前一步,想接过锦盒,那婆子却手腕一转,直接将盒子递到了柳惊鸿面前,一副“请您亲启”的架势。 柳惊鸿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她伸出手,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轻轻搭在盒盖的鎏金扣上。 “啪嗒”一声轻响,盒盖开启。 没有百年人参的药香,也没有奇珍异宝的华光。 锦盒的红色衬垫上,静静地躺着一块手帕。 手帕的料子是普通的细棉布,针脚粗疏,上面同样绣着一对“鸳鸯”。只是这对鸳鸯比柳惊鸿绣的那只更加惨不忍睹,针法歪歪扭扭,配色更是红配绿,一只肥硕如猪,一只瘦长如蛇,两只鸟的嘴都快咧到天上去了,丑得别具一格,丑得惊心动魄。 一股死寂,在小院中蔓延开来。 那婆子低着头,眼角的余光却死死盯着柳惊鸿,嘴角藏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得意。 绿萼的脸“唰”地一下白了,随即又涨得通红。她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这是羞辱! 这是赤裸裸的、不加任何掩饰的羞辱! 用这样一件丑陋不堪的练手之作,来讥讽王妃刺绣手艺拙劣,嘲笑她附庸风雅,东施效颦!柳如烟,她怎么敢! 绿-萼猛地抬头,她几乎能预见到下一刻王妃会做什么。她会掀了桌子?还是会像从前一样,直接给这个传话的婆子一耳光?无论做什么,她都支持! 然而,柳惊鸿的反应,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她没有发怒,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方手帕,过了几息,才缓缓伸出两根手指,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将那块丑得惊天动地的手帕拈了起来。 她将手帕举到眼前,迎着夕阳的光,仔细端详,仿佛在鉴赏一幅传世名画。 “嗯……”她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鼻音。 那婆子心里咯噔一下,这反应不对啊。 “绿萼。”柳惊鸿忽然开口。 “奴婢在!”绿萼几乎是咬着牙应道。 “你看,”柳惊鸿将手帕转向她,语气里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奇与赞叹,“我竟不知,如烟妹妹在女红一道上,已臻化境。” 绿萼:“……啊?” 婆子:“……哈?” “你看这针法,”柳惊鸿的手指在那肥猪般的“鸳鸯”身上轻轻划过,“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大巧不工,每一针都充满了对世俗审美的反叛与不屑。这已经不是在绣花了,这是在表达一种态度,一种精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又指向那瘦蛇似的“鸳鸯”:“再看这个,用色大胆,线条奔放,你看它的眼睛,充满了迷茫与挣扎。这分明是借鸳鸯之形,抒胸中之块垒,画的是鸟,说的却是人!是深陷红尘俗世,却又不甘同流合污的我们自己啊!” 院子里,落针可闻。 绿萼张大了嘴,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看着王妃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看着她脸上那副“我为妹妹的艺术造诣而倾倒”的沉醉表情,忽然觉得,这比王妃当场发疯把人打一顿,要可怕一百倍。 那婆子已经彻底傻了,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她本来准备好了一肚子说辞,应付王妃的雷霆之怒,可现在,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这让她怎么接?难道要她说“是啊是啊,我们家小姐就是这么有深度”? 柳惊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带着一种“知音难觅”的感慨和动容。 “妹妹有心了。这份礼物,我很喜欢。”她小心翼翼地,仿佛对待稀世珍宝一般,将那方手帕重新叠好,放回锦盒。 然后,她抬眼看向那冷汗直流的婆子,脸上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 “回去告诉如烟妹妹,她的心意,我收到了。为了表达我的谢意,过几日,我也会亲自准备一份回礼,送到府上。” 她顿了顿,笑容更深了些,像一朵在夜色里悄然绽放的毒花。 “一定……会是一份能配得上她这份巧思的,大礼。” “大礼”两个字,她咬得极轻,却像两根冰锥,狠狠扎进了婆子的耳朵里。 婆子再也站不住了,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她连滚带爬地告了退,逃也似地冲出了清心阁,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直到那背影消失在院门口,绿萼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王妃……您……” 柳惊鸿随手将那个锦盒丢在桌上,又重新拿起自己绣的那只“肥鸭鸳鸯”,对比了一下,然后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嗯,看来我的艺术造诣,离妹妹还有一段距离。仍需努力。” 绿萼看着自家王妃那张平静无波的脸,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的愤怒和憋屈,在王妃这番惊世骇俗的操作下,全都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种哭笑不得的荒谬感。 她终于明白了,对付柳如烟那种段位的挑衅,发怒,你就输了。 王妃这招,叫杀人诛心。 …… 书房内,烛火摇曳。 长顺躬着身,绘声绘色地将清心阁刚才发生的一幕,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当他说到柳惊鸿那番“借鸳鸯之形,抒胸中之块垒”的“高论”时,连他自己都差点没绷住笑出声。 萧夜澜正执着一枚黑子,对着一盘残局凝思。 听完长顺的禀报,他捏着棋子的手指,久久没有落下。 他没有笑。 深邃的眼眸里,反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锐利的光芒。 他当然知道这是柳如烟的拙劣把戏,也预想过柳惊鸿的种种反应。暴怒,隐忍,或者干脆无视。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这一个。 她没有动用任何暴力,甚至没有说一句脏话,却将柳如烟的恶意,轻飘飘地化解于无形,甚至反将了一军,把一份羞辱变成了一份让人不寒而栗的“预告”。 这不是“疯”,这是绝对的理智和掌控力。 用最荒诞的言辞,行最精准的反击。 她就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看似随手落子,实则每一步都暗藏杀机,将对手玩弄于股掌之间。 “一份能配得上她巧思的……大礼?” 萧夜澜终于落下那枚棋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棋盘上,原本胶着的局势瞬间逆转,黑子屠掉了白子的一条大龙。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清心阁的方向,嘴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那弧度里,有欣赏,有玩味,但更多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他忽然很期待,她会送一份什么样的“大礼”。 也更期待,她为太子府准备的那场“烟花”,究竟会是何等的……盛况空前。 “长顺。” “奴才在。” “传话给工部的人,”萧夜澜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太子府粮仓的修缮图纸,想办法……弄一份过来。” 喜欢王妃杀疯了,王爷连夜扛她跑路请大家收藏:()王妃杀疯了,王爷连夜扛她跑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