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惨都没想灭世,你在矫情什么!》 第1章 熔炉 雷声轰鸣,暴雨在狂风中乱舞,发了狂的雨点打在了东门已的眼睛上,是冰凉的。 东门已死死揪着高大雌虫的裤子,用尽全身力气往后拖,可雌虫却依旧不为所动。 情急之下,东门已咬上雌虫的腿,可他牙口弱的连一条厚点的裤子都咬不穿。 任他怎么嘶喊打骂,雌虫的步伐都没有停顿一点。 眼看着熔炉将近,雌虫一抬腿,将东门已踢到了门外。 东门已在门外滚了一圈儿,反应过来之后又立马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 当东门已冲进房门的时候,灼热的浪潮将他身上的泥巴迅速烤干,他自己没有察觉,因为刚刚的雌虫就站在熔炉边上,而雌虫的手里已经没有了雌父。 东门已冲过去趴在了熔炉旁边,不顾快要将他灼伤的热浪,睁大眼睛往下看,红灿灿的铁水里很平静,找不到一点他雌父的身体。 东门已着急地将身体往下探了几分,还没彻底下去,他的后脖子就被雌虫揪住了。 雌虫单手毫不费力地将他拎起,东门已悬空,又弹又扭地在雌虫手上挣扎,但力量的悬殊让他无法挣脱。 还没等东门已用尽全部力气,他就被雌虫拎出了熔炉。雌虫一把将他摔在地上,同时脚往后一踢,将熔炉大门关上,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一下摔疼了东门已,他觉得自己小腿上的骨头好像断了,很尖锐地在里面扎自己的肉。 但他是雌虫,他不怕疼。 东门已咬着牙,顶着一头的冷汗,跑一下跳一下的往熔炉大门去,粗糙的小脏手不断拍打着大门,可无虫回为他开门。 东门已回头一看,带来他雌父身体的雌虫已经冒雨跑了。东门已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状态,他鼻子一酸,想哭,但憋住了。 雌父说,作为雌虫要凶一点,不能哭。 一想到雌父对他说的话,东门已就提起了一口胆气,张嘴向又湿又沉的门锁咬去,这一口他没留劲儿,只听咔嘣一声,他的牙从他嘴里弹走了。 紧接着就是一股直冲天灵盖的酸疼刺挠,激得他握着拳头在门口转了好几个圈圈。 拼尽全力无法战胜铁锁的东门已颓废的坐在大雨里,好似灵魂出鞘一样,呆呆傻傻的。 他坐在雨里偷偷的哭了一会儿……应该是很长一会儿,但此刻的他有雨水帮他打掩饰,他还能自欺欺虫的想,都是雨水,从眼睛里流出来的都是雨水! 东门已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呢,大概是雨过天晴的时候。 身上的泥巴结了块,想长了牙齿一样咬在他的皮肚上,让他的皮肤发紧,头发也应为泥巴干了变的硬硬的。 东门已抽了抽鼻子,不知道要干什么,他想从地上起来,想要抬起右手撑一下地面,可他不管怎么想,右手就是不动一下。 东门已以为自己的手麻了,但当他想要去操作左手的时候,左手却十分听话的撑在了地上,并且用力将他顶了起来。 东门已站起后,他的右手无力的垂下,像是一块木头一样。 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了心头,东门已抬起能动的左手拨了一下死木头一样的右手,他右手没有了知觉,一按一个坑,那手感不像是按在肉上,像是按在一团海绵上。 认知道自己右手变化的瞬间,巨大的恐慌像是一张巨网,从他的后脑勺渐渐展开,带着阵阵麻意和让他胆寒的冰冷。 东门已四处看了一圈,目光很快锁定在了一块被舍弃的铁片上,铁片生锈了,但它边缘十分锋利,东门已快步走了过去,拿起铁片划破了右手的皮肤。 因为紧张,他划了四五下才彻底划开。 他的皮肤下不是血肉,皮肤划开后甚至没有流血。在他皮肤里代替了他血肉的是盘根错节的肉粉色菌丝。 交缠的菌丝间有密密麻麻的空隙,但空袭间却没有一点他的肉,他的右臂已经被两季菌柱空了。 这个认知让他心凉,像是一块冰突然被包进了他的心口,同时还有一盆冷的刺骨的冰水,从他头顶浇下。 他的雌父,就是被两季菌寄生死掉的。 他记得,他的雌父被寄生的是双腿,也记得他的雌父被按在床上砍掉双腿的样子。 虽然他没看见雌父被砍掉双腿的全过程,但他透过窗子看见了被按在床上的雌父,和高高举起又飞速落下的斧头,以及随着斧头降落又高高溅起的血。 他的雌父是个健壮的雌虫,可他被砍掉腿了之后,整个虫都变的灰败了起来。他的脸变的青灰,整个虫都在不停的抖,他似乎死死的盯着什么,但东门已去看他眼睛的时候,却又找不到他在盯着什么。 雌父脸上的皮肉十分粗糙,平日里紧实的贴在脸颊上,不笑的时候微微向内收。东门已每次抬头看他,都能看见一个威严的弧度。可现在,那些紧实的肉全部松垮了下来,随着他的抖动,跟着不停的抖啊抖。 东门已记得那种感觉,像是身处在黑色的漩涡之中,他清楚的意识到雌父再也不能保护他了,他威严的雌父变的脆弱,他的天塌了。 要是宇宙中真的有虫神,并且恰好看见这一幕,一定会用充满怜爱和叹息的语气感叹道:崽子,天塌早了。 大雨渐渐停息,东门已漫无目的在熔炉周围游荡。 他现在应该去医院的,可他刚往医院走了两步就停下了,因为他没有钱。没有钱,他不敢去医院。 东门已有一刻是想要算了的。 自己烂命一条,雌父也不在了,算了吧,别挣扎了。 他的大脑混沌,身体开启了漫游模式,无目的的游荡到了隔壁的垃圾场里。 他有点累了,往斜的很好躺的垃圾堆上一摔,准备就在这里睡上一觉。 一个硬硬的东西抵上了他的后腰,有点疼,东门已艰难的挪了一下身体。 同时,他感觉那个硬硬的东西的另一端戳着另一个软软的东西,似乎还水水的。东门已临了还带着几分虫崽的好奇心,东门已起身扭头,去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 一转头,就看见一个闪着金属寒光的刀柄,刀柄上贴合着更适合把握的材料,贴合掌心弧度,还有防滑设计。匕首很帅气,要是在以前,东门已一定把它捡走藏起来。可今天他不想活了,连带着这把匕首也不想碰。 感到无趣的东门已再次躺了回去,却感觉自己抵着匕首,似乎对另一端那个软软水水的东西造成了二次伤害。 什么嘛…… 东门已再次爬起来,用还能使用的左手开始挖垃圾。 挖了一下有一下,看见了一条爆浆的幼虫。幼虫溅出来的蛋白液洒在周围的垃圾上,幼虫自己却已经了无生机的摊在了那里。 而那把好看的匕首,正事爆浆幼虫的真凶。 东门已鼻子一酸,眼泪又啪哒啪嗒的往下掉。他感到悲哀,那是物伤其类的悲哀。 作为一个失去雌父保护的孱弱雌虫崽,他未来的命运,估计和这个被爆浆的幼虫差不了多少。 东门已一边狂吸鼻涕,一边把爆了浆的幼虫挖了出来。 幼虫的身体瘪瘪的,蛋白液已经全都粘在了东门已的身上。 东门已抱着成年雌虫手臂大小的幼虫尸体,在垃圾堆里伤心的哭出了声。 这一哭,哭的那是昏天黑地,不知天地为何物。东门已哭累了抱着幼虫就睡在了垃圾堆里。 第二天中午,东门已被刺眼的阳光照醒。 一睁眼,就看见自己怀里抱着一个光着身体的小幼崽,小幼崽睡的很安稳,白嫩嫩的小脸贴在他的胸前,水嘟嘟的嘴巴因为压迫张开,晶莹剔透的口水就这么淌在了他的衣服上。 咦!好恶心! 东门已一个机灵从地上弹了起来,双手将虫崽举远。一张薄薄的虫蜕从他们之间落下,应该是幼虫一次分化后的产物。 东门已很嫌弃这个刚刚蜕变的小崽子,可又不敢扔,怕把脆弱的虫崽扔死。 …… …… …… 哎! 东门已猛的回神,自己的右手?能动了? 这个认知让东门已又惊又喜又急,他举着虫崽在原地打了好几个圈圈,才找到一个破旧的座垫将还在呆萌眨眼睛的幼崽放下。 东门已很快在垃圾堆里找到了昨天那把匕首,深吸一口气,握着匕首划开了自己的右臂。锋利的金属划开皮肤的触感无比真实,带着刺痛,鲜血流了出来。 东门已不敢掉以轻心,他不怕疼一样的扒开皮肉,看见自己右胳膊里的确实是实打实的肉,不是交织在一起的菌丝。 东门已愣住,东门已大笑,东门已转圈圈。 就在东门已因捡回一条命而狂喜的时候,被他放在座椅上的幼崽没坐稳,砰的一声,很瓷实的掉到了地上。 东门已将手里的匕首收起来,立马跑过去,把还在乱动的虫崽抱进了怀里。 东门已其实是有家的,他的家是矿场安排给他雌父的员工住所。 东门已带着他捡回的小命和虫崽回到了那个阴暗潮湿的旧楼房里,当他爬上七层楼时,却看见自己家的东西被整齐的码在了门外。 东门已感觉奇怪,从领口扯出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拿着钥匙去开门。他尝试了好几遍,钥匙都无法插进钥匙孔里。 东门已在门口急得团团转,就在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家的对门开了。 是邻居付叔叔。 付叔叔披着外套,似乎是刚刚从床上起来,一头灰蒙蒙的头发乱的像鸡窝,满脸的胡茬没有一点修饰,裤管也一高一低的,整个虫看上去乱七八糟的。 “小已?你跑哪儿去了?怎么一晚上都没回家?”随即,付叔叔看见了东门已怀里抱着的幼崽,脸色一变:“这是哪里来的幼崽?” 此刻的东门已急得直跺脚,完全没有听进去付叔叔的问话,只一味倾诉着:“叔叔,我的钥匙坏了,打不开门了。” 付叔叔看着东门已,眼神复杂。他蹲下身,将着急的东门已拉到自己的面前,按着他的肩膀逼他冷静下来,语气严肃的说:“小已,你家的房子是矿场分下来的,是分给矿场的工虫住的。现在你的雌父不在了,这套房子也就被矿场回收了。” 东门已看着付叔叔,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第2章 打劫 付叔叔的目光移到了东门已抱着的小幼崽身上,再次问到:“这个幼崽是哪里来的?” “……我捡的。” 付叔叔看着东门已无措的眼睛,终究还是心软了,他安抚性的拍了拍东门已的后背:“小已听话,把幼崽丢了,以后跟着叔叔生活。” 东门已的瞳孔颤动,手里的幼崽也变得烫手起来。 雌虫幼崽从小强健,在土公四上,每个雌崽在过了八岁之后就会被雌父扫地出门。东门已之所以会被他的雌父留下来,是因为他从小身体就弱于常虫,瘦小、单薄、没力气,完全不像是一个雌虫。 相比于其他八岁就出去靠争地盘捡垃圾维生的幼崽而言,东门已简直就是个废物。 说的更直接一点,东门已离开了雌父就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他当然想要跟着付叔叔。他知道,付叔叔和他雌父一样,并不富裕,跟着付叔叔不一定能吃饱,但至少还能有段安生的日子可以过。 要丢掉幼崽吗?可…… 东门已感受到了怀里幼崽的体温,幼崽是暖呼呼的,他在呼吸,他的胸口因为他的呼吸在不断起伏。离的近了,东门已甚至可以感觉到幼崽的心跳。 很弱小,也很有力。 这是个活的啊!怎么能说丢就丢呢。 东门已抱紧了怀里的幼崽,沉默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付叔叔并没有强留,他自己都是一个生活拮据的雌虫,连自己的虫崽都没有抚养,对抚养故友的虫崽有意向,但意向也不大。 于是,东门已离开这栋生活了12年的小楼。 他怀里抱着捡回来的虫崽,身后拖着他巨大的行李,这里面有他和雌父一起生活留下来的东西,有他们的被子衣服、锅碗瓢盆,东门已用一条粗布袋将所有的包裹串在一起,系在了自己的身上。 就这么拖着行李,离开了矿场。 东门已带着幼崽走出矿场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东门已找到了一个背风的地方,拿出被子把自己和幼崽裹在了一起,准备凑合过完这一晚。 幼崽缩在他的怀里,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是一副将睡不睡的模样。 东门已看了看幼崽,又看了看前方无边的黑暗,感受到周围空气的湿冷,一股没来由的恐慌孤寂涌上了他的心头。 前途迷茫。这是东门已下意识的感觉,他甚至不知道应该怎样在外面生存,就一股脑的带着幼崽离开了庇护。说没有一点后悔是假的,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今晚不会好过,但明天还会更不好过。 只要稍微一想,东门已就会陷入更深的漩涡之中,无法自拔。 东门已有点害怕,他抱紧了怀里散发着温度的幼崽,却无法填补心中那个名为恐惧的黑洞。 没有雌虫会和他一样娇气,尤其实在土公四上。 土公四上长满了两季菌,要不是这里有着价值不菲的妃石,这颗星球怕是早就被帝国遗弃了。 没有一个生活顺遂的雌虫会选择在这里挖矿,这里的矿工,要不就是罪犯,要不是就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妃石很贵,但采矿的矿工们却很穷,他们没钱养自己的虫崽,却会被矿场老板强制受孕,替这个半封闭的矿场生下下一代劳工。 一个虫崽出生在土公四上,其本身就注定是一场悲剧。 东门已感到很疲惫,他把脑袋垫在了幼崽的头顶,这动作惊的幼崽瞬间清醒。幼崽睁大眼睛,他的眼睛是虫族十分稀有的黑色。 黑色的眼睛并没有埋没在黑色的夜晚中,因为虫崽的眼睛很亮,而且水灵灵的,看上去像是一块浸了水的宝石。 虫崽感受到了靠在他头顶的脑袋,觉得东门已的下巴有点咯,动弹两下以示抗议。 东门已起身去看虫崽的情况,就看见刚刚挣脱了的虫崽向后仰头,对着他眨了眨眼睛,长睫毛忽闪忽闪的。 东门已被蛊惑一样的伸手挡住了虫崽的眼睛,掌心被虫崽的睫毛刮的痒痒的,可他没有立刻放开虫崽的眼睛,反而被虫崽肉嘟嘟的小脸吸引了注意,伸手在看上去很饱满的小肉脸上戳戳。 又嫩又Q弹。 就在东门已玩的起劲的时候,听见了由远及近的一团脚步声。 起初东门已并不在意,以为只是过路的虫,他放过了幼崽,将幼崽整个拢进怀里,把自己缩进了被子里。他第一次在外面过夜,还是小心一点好。 脚步声逼近,东门已看清了那些虫的样貌,是一群灰头土脸的小雌虫。 一只雌虫抬手直指东门已:“他在那儿!” 东门已被指的一愣,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大喊着冲过来的一个小雌虫手脚并用的锁住了。 “老大,我已经控制住他了,你们赶紧搬!” 不用这个小雌虫提醒,其他的小雌虫一窝蜂的冲过来,直奔东门已的行李,把东门已一路都小心拖着的包裹扯的七零八落。 东门已急了,他挣扎着想要去抢回自己的包裹,可抱着他的小雌虫力气极大,而且非常精巧的勒着他的胳膊肘,让他无法挣脱,不管东门已怎么摇晃挣扎,那小雌虫就像是变成了合金锁一样,纹丝不动。 眼看着那些雌虫拖着包裹就跑,东门已一急,脖子后仰,在看着抱着他的雌虫不解的表情时,东门已已经开始幻痛了。 但一想那些行李都是雌父留给他的东西,东门已顿觉心里充满了勇气,狠狠的一头锤撞向了抱着他的那个雌虫的脑袋。 雌虫被砸懵了,在东门已的奋力挣脱下送了手。 东门已把手里的虫崽放在被子上,然后去抢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包裹。 他几乎时扑上去用体重压住包裹的,拖着包裹往前走的小雌虫一时不慎,摔倒在了地上。 小雌虫惊呼一声,大喊:“老大!他要抢我东西!” 这明明是他的东西!东门已还没来得及骂这小雌虫的厚颜无耻,就被很快围上来的小雌虫们拉着这松开了行李。 小雌虫们把他摔在地上,然后拖着行李就跑。 东门已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再次去勾自己的包裹。这次他勾住了留下来断后的红发小雌虫手里的包。 东门已用力拉扯,对面的红发小雌虫也用力拉扯,东门已身形更加瘦弱,好几次眼看着就要脱手,但他总能在下一秒再次抓住。 那个红发在拉扯中感到了厌烦,加之好几次对情势的误判,让他焦躁,一股无名火燃起,他停下来,用全力将包裹扯到自己胸前。 见东门已死咬着牙不肯松手,红发一抬脚,就踹向了东门已的腹部。 东门已几乎时瞬间就被踹飞了出去,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被踹飞的如此轻易。 东门已因疼痛再地上痉挛,眼泪模糊了视线,他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强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每走一步,肚子就像是被割开了一样疼。 东门已感觉一股腥甜从腹部翻腾上口腔,一开始他没有在意,目光死死锁定着拖着他行李跑走的小雌虫们,咬着牙快走了两步后,猝不及防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紧接着,他膝盖一软,迎面摔在了地上。 应该是某个内脏被踢破了……还好,雌虫恢复力强,就算东门已是个孱弱的小雌虫,也没有到被踢破内脏就会死亡的地步。 趴在地上的东门已蛄蛹了两下后,疼晕了过去。 这是东门已第一次被打劫,因为完全没有经验,所以最后被抢的只剩下了一床被子。 是幼崽坐在屁股下的那一床。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东门已身上盖着仅剩的那床被子,他捡来的幼崽躺在他的身边。东门已推开被子爬起来。很快发现了被子上面的一块水渍,随着被子被掀开,东门已看见了幼崽那白嫩的胳膊和腿上布满了被尖锐石头划破的竖条伤痕。 回想了一下昨晚昏过去之前幼崽的位置,大概也有个一百来米。 这样一个刚刚一次分化的小幼崽,就这样咬着被子,一点点的爬到了他的旁边吗? 东门已的脑袋有点空,对啊……他就剩一床被子了。 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啊。 东门已翻了个身,把幼崽抱进了怀里。 他是一个雌虫,从今天开始,他要学会生活,养大自己和崽崽。 第3章 偷回来 矿场外虽然混乱,但其实也是有虫生活的,就在垃圾山的旁边,有一个虫流量密集的小镇。小镇上都是由土砖砌成的房子,街道是由一些经过简单打磨的石块拼成的,那些原本光洁的石头经过常年的浸染,糊上了一层顽固的油灰混合物。 东门已想在这里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就算找不到住处,好歹也要先找一份工作。 他怀揣着大干一场的心态走进了镇子,幼崽被他用布条捆在背上,唯一的一床被子被他团吧团吧抱在手上。 东门已鼓起勇气一家店一家店的问,需不需要帮手,但店老板们一见他就露出嫌弃厌恶的表情,赶老鼠一样的要赶走他。 东门已在镇上转悠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一个能要他的工作,眼看着虫造太阳开始西沉,东门已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咕的叫了起来。 东门已在街边蹲了一会儿,看着街上虫来虫往,突然将目光锁定在了一个十分瘦弱的雌虫身上,雌虫脚步虚浮,面色苍白,穿着灰扑扑的夹克外套和一条磨损严重的工装裤。 东门已看着他在卖肉的摊位前停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钱包,付款后又随手将钱包装进了外套口袋。 外套口袋浅,钱包露出了一个皱巴起皮的小角。 虫在山穷水尽的时候就是会想要铤而走险的。 东门已不动声色的靠近那个雌虫,假装一个踉跄撞到了雌虫,期间东门已眼疾手快的捏住了雌虫的钱包,雌虫被撞的往后退了两步,钱包很自然的跟着东门已的手脱出了雌虫的衣兜,被东门已迅速塞进了抱着的被子里。 做完一系列小动作的东门已一抬头,就看见雌虫不善的目光,心虚的东门已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脑袋里面只有一个想法:完了!被发现了! 被撞到的雌虫正要发难,就见撞他的小虫崽像是刚被赶出家门,看着他的眼神充满惊恐,而且他背上还背了个更小的,一时心软,摆了摆手并没跟东门已计较。 东门已看着雌虫离开的身影,突然感到一股愧疚,这是一个好虫,被团进被子里的钱包突然变的沉重,他盯着雌虫的背影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上前把钱包还给他。 东门已刚走两步,就被虫拍了拍肩膀,他好奇的转头去看,可被拍的肩膀那边并没有虫,就在东门已疑惑的时候,他抱着的被子被虫一扯,那股力道很大,东门已又没有预防,怀里的被子被扯散,团在里面的钱包掉了出来。 东门已一惊,连忙蹲下身想去捡,可他刚一动作,就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两个虫崽架住了胳膊,往后拉去。 东门已挣扎了两下,无果。 架着他的两个虫崽穿着一身破烂衣服,脏兮兮的大概是从小在外流浪的,可着两个流浪虫崽的身形比他一个家养虫崽的身形还要壮硕。 这股感觉很熟悉…… 就在这时,一个红发虫崽悠哉游哉的走了出来,东门已瞪大了眼睛,几乎是瞬间就想起来了,这个红发虫崽就是昨天抢他包裹的那个! 东门已瞪眼如铜铃,他看着红发虫崽捡起地上的钱包,打开,漫不经心的开始数里面的钱,随机将几张面额大的全都抽了出来,塞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一股怒火在东门已的胸腔中燃烧,东门已乱扭着身体,大喊道:“把钱还回去!” 红发虫崽笑的很邪魅,他的表情欠揍,靠近东门已,晃了晃手里的钱包,挑衅道:“不好意思啊小崽子,又抢到了你的东西。” “把这个钱还回去!”东门已恶狠狠的喊道。 “还回去?还给他?” 东门已义正言辞:“还给那个雌虫。” “哈?!”红发虫崽十分不屑,“你偷了就要自己留着,我抢到了就得还回去?” 东门已被问的有些心虚,着急的解释:“不是,我也准备还回去的!” 红发虫崽被逗笑了,他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暗红色的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鬼主意。 东门已有股不详的预感。 “好~我还回去!” 红发虫崽说着,抛了抛手里的钱包,给拉着东门已的虫崽们使了个眼色后,将手里的钱包狠狠一砸,精确的砸到了还没有走太远的雌虫的后脑勺上。 远处的雌虫被砸的一懵,抬手捂住了后脑勺。 东门已看着这幕还在发呆,就见刚刚架着他的虫崽突然松手,飞快的跑走了。 东门已还没有搞清楚情况,远处的雌虫就捡起了自己的钱包,雌虫打开一看,发现他下个月的生活费没了,脸色瞬间难看,随即猛的抬头,一眼就看见了刚刚撞他的东门已。 此时的雌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气势汹汹的就朝东门已走来。 天真的东门已还想给雌虫解释,甚至向雌虫的方向走了两步,开口着急的说:“我本来是想把钱还给你的,可刚刚有几个虫崽从我手上把钱抢走了,我们一起去追他们……” 东门已话没说完,就被雌虫一拳打在脸上,他几乎要站不稳的向后仰去,可一想自己背后还背着一个崽崽,立马急中生智的扶助了旁边的墙。 因为倒下的速度太快,东门已没有抓住墙延,只能把整个小臂死死的贴上去,靠着双方之间的摩擦力勉强停了下来。 东门已顾不得小臂上被粗糙石砺剐蹭出来的一片血肉模糊,他现在急需将背后的小崽崽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 东门已解开一条布袋,将崽崽移到了自己的面前,将他护住。 刚刚抱住崽崽,对面雌虫的拳头就又砸了下来。 东门已半蹲在地上来不及躲,只能侧身让拳头砸在自己身上。 雌虫嘴里骂着恶毒的话,一边恶狠狠的砸他,一边在他身上翻找着自己的钱。 那是雌虫辛苦了一个月赚下来的钱,没有这笔钱,他下半个月连正常的饮食开销都承担不起!雌虫一想到自己累死累活一个月的工资就这么飞了,什么理智都没有了,只想把眼前这个偷走了他钱的小崽子打死!打成肉泥! 雌虫撕扯着东门已的衣服,企图找到一点点钱,可是没有,他撕裂了东门已身上原本就破烂的衣服裤子,连鞋子都被他拔下来检查了个底朝天,可就是没有找到他的钱。 雌虫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地上。 拳头不在落下,东门已抽了抽鼻子,先是检查了一下怀里的崽崽,确保崽崽没有受伤,才小心翼翼的抬眼去看雌虫。 他见雌虫呆愣愣的坐在地上,失魂落魄,他自己心里也难受的紧。 东门已抿唇思考了一会儿,想要安慰两句,说自己会帮他找到丢失的钱的。 可他还没张口,雌虫就突然仰着脑袋嚎啕大哭了起来。 完全不顾形象的哭,像个摔倒了的幼崽一样。 雌虫一哭东门已的心里更加难受了,他脏兮兮带着血迹的小手抬起又放下,终究是他造的孽,东门已一咬牙,将自己散乱的鞋子捡回来,穿好。 棕色的眼睛在街上扫视了一圈,他记得刚刚那几个虫崽离开的方向,一眼扫过去,没想到那些虫崽并没有跑远,而是坐在一个小吃摊前,一直观察这这边。 东门已一眼扫过去刚好和那个红发虫崽对上了眼。 红发虫崽脑袋一昂,拽的二五八万。 东门已把崽崽安顿在了墙角安静的位置,他捡的崽崽很乖,不会乱爬。东门已向着虫崽们走了过去,抢了钱的虫崽们一点也不紧张,反而蓄势待发。 东门已刚一走进,虫崽就准备起身,可被旁边的红发虫崽拦下了。 从刚刚开始,东门已盯着的一直都是红发虫崽。那个红发虫崽是那些虫崽的头头,东门已的目标就是红发虫崽。 红发虫崽也敏锐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站起来,向前一步。插着兜挑衅道:“怎么?你要和我打?” 东门已没有说话,一双棕色的眼睛上下扫视这红发虫崽,在红发虫崽还在耍酷的时候,突然矮身,一个扫堂腿,就见原本还拽着的红发雌虫以一个直挺挺的姿势,斜斜的摔了下去,因为手还插在裤兜里,无法控制平衡,红发虫崽就这么‘砰’的一声倒地了。 东门已抓住时机,猛扑过去,跨坐在红发虫崽的身上,抬手就往红发虫崽的脑袋上招呼。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拳头还没砸道红发虫崽的身上,红发虫崽就从兜里扯出了手,一把将东门已的拳头握住了。 东门已的拳头带着整个手臂都在发抖,可红发虫崽的手掌却如同钢铁造就的一样,纹丝不动。 悬殊的力量差距已经宣誓了这场战斗的输赢,东门已却不甘心,他还想要出拳,可却被红发虫崽一个翻身压在了下面。 东门已脸色大变,红发虫崽却从容不迫观察着东门已,似乎还在期待着东门已的下一个动作。 东门已看见了红发虫崽近在咫尺的衣兜,一咬牙,抬起胳膊肘向红发虫崽的面门砸去,红发虫崽向后一仰,轻松躲过,谁知东门已迅速转向,出拳去打他肚子。 红发虫崽不防,被实实在在的打了一下。 这一下虽然对红发虫崽来说不痛不痒,但被打的红发虫崽十分恼怒,不在留手,一抬手就将东门已的脑袋按在了地上,另一只手重重的砸向东门已的腹部。 东门已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打碎了,在巨大的冲击下呛出一口酸水,身体的疼痛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在红发虫崽松开他时,东门已不受控制的开始痉挛,身体像是熟了的虾子一样开始蜷曲。 红发虫崽站起来,踢了踢在地上抽搐了东门已:“你小子不错,但下次不要这么不长眼了!” 说完,就带着他的小弟们走了。 东门已许久才缓过气来,他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需要扶着墙才能艰难行走。 他看见了依旧安安静静坐在墙角的崽崽,意识到了自己究竟有多么弱小,以前有雌父的庇佑,他从来没有操心过什么,但从现在开始,他需要锻炼,他需要吃饱,他需要长的更大更强壮,才能带着崽崽活下去。 东门已把崽崽抱起来,他抱着崽崽的那只手在颤抖,他狠狠的握了握拳,颤抖才好了许多。 东门已抱着崽崽走到了躺在地上生无可恋的雌虫面前,他蹲下来,从衣袖了扯出了一沓很薄的星币,那是他刚刚趁乱从红发虫崽的衣兜里摸出来的。 或许,东门已是真有当神偷的天赋吧。 一共580星币,东门已抽出了80自己踹好,把剩下的还给了雌虫:“对不起,但我好歹挨了一顿打。” 雌虫看着东门已,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的钱握的更紧了。 第4章 钢铁坟场 东门已握着自己的80星币刚刚站起身来,就和不远处斜靠在墙上抽烟的雌虫对上了视线。 东门已下意识避开了视线,抱着虫崽准备去周围买点吃的。可谁知原本还靠在墙上的雌虫突然从嘴里拔出了烟,直直地向东门已走来。 东门已也发现了,他绷紧了身体,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雌虫,情况一有不对,他就会毫不犹豫地跑开。 眼看着雌虫越来越近,东门已腰部发力,一个扭身就准备狂跑,可他刚刚迈开步子,突然就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绊住了脚步,好像一根绳子突然套住了他的脚,被这么一绊,东门已猝不及防的往前摔去。 好在他这两天摔出了经验,弯下身体互助崽崽,顺着力道就势一滚,很快稳定住了身形。 东门已惊愕地回头,看见稳步向自己走来的雌虫,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东门已年纪不大,但也听雌父说起过,一些高等级的雌虫可以运用一种名为精神力的特殊能力。用意念控制,可以隔空攻击到其他目标。 东门已的雌父可以放出一点精神力,但仅限于两米之内捏爆一个易拉罐的程度。 而此时的东门已距离那个释放了精神力的雌虫最少也有一百米,也就是说,那个雌虫的精神力可以扩张至少一百米。 东门已抱紧了手里的崽崽,脑子里疯狂地想着逃跑的方法。 在雌虫马上要接近他的时候,东门已大吼出声:“你想干什么?!” 这一声喊得东门已嗓子都劈叉了,他企图靠着音量将雌虫吓走。 雌虫怂了怂肩膀,在离东门已两步远的时候掐灭了烟头,将至少还剩一半的烟随手丢在了地上,他的神态十分放松,摊了摊手,语气是面对好友般的熟稔:“抱歉抱歉,我不该在小虫崽面前抽烟的。” 东门已一听到小虫崽三个字后,神经立马紧张起来,他缩紧身体,想要把崽崽藏起来。 好在雌虫走到他的面前就站住了,没有更多冒犯的动作。 “小崽子,我刚看你半天了……” “我没钱!”东门已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雌虫乐了:“我知道你没钱,我就想问问你,想不想弄钱?” 东门已原本还犀利的眼神听见雌虫的这句话后,瞬间软了下来:“什么?怎么弄钱?” 雌虫抬脚踢了踢他:“跟我走。” 雌虫说完转身就走,东门已有些犹豫,虽然他确实很需要钱,可这个突然出现的雌虫深浅不知,而且还拥有精神力,东门已实在不敢靠近。 雌虫走了两步,发现东门已没有跟上来,转头吆喝了一声:“愣着干嘛?跟上!” 东门已看着雌虫,一咬牙跟了上去,他身上就80星币,属实没有什么好骗的。 雌虫领着东门已来到一家光线昏暗的小卖部里,东门已以为这雌虫会给他介绍小卖部里的工作,他的小脑袋瓜儿疯狂运转,思考着一会儿面试的话术,没想到,还没等他把脑子里的话理顺,雌虫就从货架上搬了两箱营养液下来,放到了柜台上。 坐在柜台前刷光脑的老板懒懒的抬起眼皮瞅了一眼。 “137。”老板说,然后从柜台下掏出一个涂装斑驳的收款机,‘砰’的一声放在了桌面上。 雌虫拿出光脑在上面碰了一下,收款机立马相处播报:“星联银行收款137星币” “自己抱着。” 雌虫付完钱,很潇洒的离开了,只留下了这句话,让站在柜台前只比柜台高半个上身的东门已不知所措。 东门已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崽崽,又看了看放在柜台上摞起来老高的两箱营养液,心中震惊。 这可是137星币啊,那雌虫怎么看都不看一眼就走了哇! 看着雌虫没有一点回来拿营养液的意思,东门已用被子将崽崽裹好后绑在背上,然后踮脚搬起那两箱营养液,走出店门,追上了雌虫的脚步。 “你的营养液不要了吗?”东门已问。 雌虫拍了拍东门已的脑袋:“给你的。那箱白的是你弟弟的,没有颜色的是你的。” “为什么要给我这个?这么多。” 东门已被迎头的惊喜撞的有些晕乎乎,甚至有些不敢相信,他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雌虫,一想到这么大两箱营养液就这么白白的送给了自己,他就忍不住的开始吞咽口水。 “真的给我吗?”东门已自以为很高明的试探着问道。 雌虫点头:“抱着你的营养液,继续跟我走。” “好……” 雌虫带着东门已走出了矿场外的小镇,两虫徒步走了将近50分钟,走的东门已搬着两箱营养液的手都开始颤抖脱力了,才走到他们的目的地。 那是一片巨大的‘钢铁坟场’,一个个比楼高的机械铁皮巨虫散落的残骸,凌乱的堆砌在这里。 此时天色渐晚,站在他们这个位置,向上看,渐渐西沉的虫造太阳映照出一片红彤彤的霞光,那一座座金属残骸在这片霞光下只剩巨大而锋利的剪影,看上去像是一片充满神性的巍峨延绵的大山群。 往下看,不同的金属残骸下拉出各种花花绿绿的防水布,防水布和残骸下的空间形成一个个简易的住所,残骸之上帮忙了密密麻麻绳子,有些用来晾衣服、晒被子,或者挂一些醒目却不明用意的旗子,期间白色的炊烟缓缓升起,一片烟火寻常。 雌虫看着这里出神,眼神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应该是在追忆些什么,他眉头紧锁,似乎那些记忆并不美好。 而此刻的东门已却并没有心情观察新的环境,他的双手已是强弩之末,正在不受控制的疯狂打着摆子,要不是他时不时的抬起一条腿挡住即将下滑的箱子,这价值137星币的营养液怕是要没进肚子先进土了。 “就是这里了。” 雌虫大发慈悲的说出了这句话。 东门已松了一口气,他急不可耐的蹲下身体,将箱子的重量全都压在腿上,像是得救一般。 雌虫低头看他:“你这体力……啧,真不像个雌虫。” 东门已听了有些气,他可是抱着这两大箱营养液走了十来里路呢!这成年雌虫也不说来帮帮他这个虫崽,自顾自的走的飞快,现在还说他不像雌虫,真可气! 抿着唇不说话,他没有其他雌虫强壮,这点他从小就知道。 就在雌虫说话的间档,有几个虫并肩而行从他们面前路过,那些虫认出了雌虫,纷纷冲他打招呼。 “六哥好。” “六哥带新虫来了。” “六哥一起去喝一杯。” 有虫来给六哥点烟,六哥接过了烟但没有点火,把烟夹在手里解释说这里还有个幼崽不好抽烟,虫们看见背着崽崽的东门已,原本乐呵的神色都迅速沉了下去。 “哎!现在日子都不好过啊。”一个雌虫下意识将烟放进嘴里,被虫拉了一下才没点燃。 “是啊,这么小的崽子,还带了个更小的。” “没事儿,小崽子,以后叔叔们都会照看着你的。” 东门已瞪着一双眼睛蹲在那里,看上去呆愣愣的,没什么表情,但其实他心里很高兴,他只是不擅长和虫相处。 那些虫和六哥寒暄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 六哥拍了一下东门已,示意他跟上。 东门已费力的将营养液搬起,经过刚刚一会儿的休整,虽然再次抱起营养液的时候不会手抖,但两条胳膊都泛着难以忍受的酸疼,要不是137星币支撑着东门已,他怕是早就力竭脱手了。 东门已跟着六哥走在泥泞的小路上,昂着一张黢黑的小脸,东张西望,他看见有虫在机甲上断臂上绑了绳子晾刚洗好的衣服,看见有虫崽们从机甲舱里玩钻进钻出的游戏,看见几个雌虫在一方小石桌前摆了酒菜开始咋咋呼呼的聊天…… 东门已感叹道:“这里有好多虫。” “嗯,是啊……”六哥脸上看不出悲喜,“这堆被帝国遗弃的金属垃圾,养活了多少无家可归的黑户虫啊……” 东门已不懂雌虫落寞语气中的深意,他似懂非懂的看着面前那片巨大的金属残骸,心中莫名的感到了一点难受。 钢铁坟场的旁边是个很大很旧的钢铁厂,有工虫从里面走出来,抱着水桶一样的空水壶,一身的汗水,他把衣服卷起来轻轻一拧,汗水就从衣服布料上稀稀哒哒的往下掉。 六哥说:“这里是个小厂,我们买不起大型器械,大部分工作都是虫工弄的,里面很热,要记得补水。” 东门已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六哥带着东门已进了厂里的一个小平房里,这是一个简陋的办公室,里面的工作虫正在吃饭。看见六哥来,简单的打了个招呼。 六哥让工作虫在厂里给东门已找个工作,工作虫看了东门已一眼,在时不时闪屏的光脑上操作一番后,嚼吧着嘴里的饭,对东门已说:“明天早上8点上班,我让老徐带你。” 东门已不知道老徐是谁,没来得及细问,就被六哥领着后脖子带出了厂,六哥带着东门已到了钢铁坟场。 第5章 被偷了 在一个用钢管焊接起来的扶梯旁,六哥接过了东门已手中的营养液,示意让他往上爬。 东门已强忍着酸疼爬了上去,上面是一个带着围栏的金属平台,平台上是这架废弃重甲的厚重舱门,舱门已经合不严实了,门上被焊接了一个合金的锁扣,一把生锈的铁锁正牢牢的套在上面。 雌虫很快跟了上来,他把营养液再次递给东门已,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眯着眼睛挑出其中一把,将其从钥匙扣上取下,递给东门已让他自己去开门。 东门已打开了门,迎面一股热浪袭来,闷闷的气息让他不禁往后仰头。 “这是我以前住的地方,空着也是空着,你以后就住这里吧。” 这是一个机甲驾驶室,空间不大,操作台上推满了杂物,里面只有一张焊接起来的钢铁床板,床板很窄,只够躺下一个成年虫。 “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六哥最后叮嘱了一句,“记得藏好你的营养液。” 东门已解下背后的崽崽,将裹着被子的崽崽放在了钢板床上,然后才出门将营养液搬进来,就在东门已出门搬营养液的时候,就发现一个陌生虫正站在楼下,直直的盯着自己。 东门已立马想起了六哥对自己的告诫,他几乎是跑进了屋子,动作慌张的差点摔了一跤。一进屋东门已就立马从里面把门锁上,机甲驾驶室有着绝佳的封闭性,门一关,屋里黑的什么都看不见。 东门已摸索着找到了灯的开关,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钨丝心灯泡,很脆弱,耐久性也不高,经过多年的工作,灯泡已经变得昏黄,给这个狭窄的小房子镀上了一层老旧的滤镜。 东门已看见了安安静静坐在钢板床上的崽崽,走上前去,把崽崽抱在了怀里,才终于有了点实感。 他有新家了,虽然这个家小到只多放了两箱营养液就无处落脚,但依旧让他感到了安心。 说到营养液,他和崽崽已经快要两天没吃过东西了,他作为一个半大雌虫还能忍,可崽崽这么小一点,居然也没有哭闹,他的崽崽真的很乖。 照理来说,幼崽在无法自行活动的时候,为了保证自己能存活下来,最重要的两个技能,一是大声哭喊,引起成年虫的注意,二是大范围释放刺鼻的求助信息素,引起成年虫的注意。 可东门已捡来的这个崽崽,在屡次受到危险的时候,都没表现出以上任何一种状态,这本身就不怎么正常。 放松下来的东门已弯腰拿起了一支奶白色的营养液来喂崽崽,崽崽很乖的小口小口喝着,喝了大概三分之一,崽崽就闭紧了嘴巴不喝了。 东门已不知道崽崽的用量是多少,见崽崽不喝就开始着急,掰开他的嘴强硬的又灌了小半瓶,虽然崽崽有些不高兴,但好歹是被灌完了一管。 崽崽喝完后,东门已才拿出自己要喝的营养液,他很快喝完一管,饱腹感几乎实在瞬间将他充斥,虽然胃里还是空空的,但身体里的能量回来了。 身体不用耗费能量消化食物,东门已也没有了以前吃饱饭就犯困的毛病。但累了一天的东门已还是在梆硬的钢板床上躺了下来,他把崽崽抱进怀里,拍着他的喃喃自语似的说:“崽崽,我们以后就要在这里生活了。” “以后就只有我们了……” 不知怎么的,东门已的鼻头一酸,眼泪顺势就要掉下来,可他还没来得及掉小珍珠,他怀里的崽崽突然一yue,刚刚被他咽下肚子里的奶白营养液一股脑儿的从他嘴里涌出,吐了东门已一胸口。 突然出现这种事故,东门已也顾不得那些莫名的情绪了,猛地从床上做起,抱着崽崽左看看右看看,生怕崽崽出什么事情。 崽崽一张小脸毫无血色,粉嘟嘟的小嘴巴一抿,圆球一样的身体绷紧突然一拱,再次yue出了一口奶白的营养液。 东门已是真的急了,脑中电光火石之间想起了之前在镇上找工作时看见的一家小诊所,立马抱起崽崽,哐的一声打开了们就往外冲。 他身上只有80星币,不知道这点星币能不能让医生给崽崽看病。感觉到崽崽在怀里越来越弱的挣扎,东门已的心都被揪起来了,他不敢想,这个一个鲜活的崽崽就这么在他怀里失去生命。 东门已花了28分钟徒步跑到了镇上的小诊所,此时的诊所已经关门,东门已抱着崽崽在诊所门口一边拼命敲门,一边大喊道:“开门啊!开门啊!救命啊!救命啊!” 在东门已又敲又叫的努力下,很快就吵醒了诊所中的医生,医生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从诊所内传出:“别敲了,大晚上的叫魂呢!还让不让虫睡觉!” 医生打开了诊所的门,他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穿着松垮的睡衣,随意披了件外套就走了出来。 东门已跑的气喘吁吁,小脸蛋被夜晚的寒风冻的又白又红,要不是因为眼泪和鼻涕都是热乎的,他怕是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哭了一路了:“医、医生,救命……” 看见东门已这副可怜模样,医生的气也消了大半,他叹了口气,侧身让东门已进了诊所。 医生抱住崽崽检查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有些不耐烦,语气很冲的问:“这幼崽咋了?!” 东门已一边抖着下巴一边开口回答:“他晚上吃不下东西……” 东门已的声音越来越低,没忍住再次掉下了小珍珠,东门已倔强的抬起袖子在脸上狠狠一擦,故作坚强的问道:“他是被我养死的吗?” 医生听着东门已的尾调都抖出颤音了,叹了口气,没在说很重的话。 “你的弟弟没事儿哈,暂时不会死,”医生给东门已吃下定心丸后,耐着性子问,“详细说说怎么回事。” 东门已憋住了打嗝的冲动,冷静了下来,开始回忆:“崽跟着我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我们还被打了几次,我抱着崽崽摔了几次,不知道有没有压到他…… 我们今天晚上睡在钢铁坟场的机甲里,我给崽崽喝营养液,他喝了一点就不喝了,剩下的大半管都是我硬灌进去的……” 医生终于听见了重点,立马打断了东门已:“你说你给这个小虫崽灌了多少营养液?” 东门已对医生的问话毫无所觉,老实回答到:“就一管啊……” 医生无语闭眼,他深吸一口气,才忍住了骂东门已蠢货的冲动,保持风度的谆谆教诲道:“他这种刚刚一次分化还没有完全适应新身体的崽子是不需要吃很多东西的,你一周喂他四分之一管的营养液,喂养1到3个月,等他身体适配后,就能正常食用营养液了。” “啊……”东门已懵懵的,大脑正在理解医生刚刚说的话。 医生把崽崽抱着坐在自己的腿上,揪了揪崽崽的后脖子,突然皱起了眉头,又掀开崽崽的衣服,看见崽崽光洁一片的后背,皱起了眉头,抬手按了按崽崽的肩胛骨,那里出了软肉之外就是两块骨头,医生眉头皱的更加紧了。 奇怪,这也太奇怪了吧。 见医生脸色突然沉了下来,东门已立马正襟危坐,紧张的看着医生。 “你的弟弟……是雌的还是雄的?” 医生的问题很奇怪欸,他的弟弟当然是…… 东门已脑袋卡壳了,对啊……他的弟弟是雌的还是雄的呢? “有空带他去城里的大医院里检查一下吧,他的腺体没有发育,无法释放信息素,他的背部没有雌虫有的翅囊,也没有雄虫有的虫纹,可能是性别缺陷,有条件最好去大医院里做个全方位检查。” 医生没有收东门已的治病钱,挥了挥手让东门已离开了。 东门已抱着崽崽,在冷风中加速行走,脑子里只有医生的一句‘有条件最好去大医院里做个全方位检查’。东门已揣着80星币,突然感觉十分无力。 夜晚的风很冷,东门已把崽崽护在怀里,当他迎着呼啸的冷风回到家的时候,看着大敞开的舱门时,脑子翁了一声,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雌虫临走前提醒他的那句:“记得把你的营养液藏好。” 东门已急走两步进了屋子,屋子里的灯泡依旧是一闪一闪的,可原本整齐摆放在角落里的两箱营养液却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东门已急吼吼的跑了过去,一双眼睛快要把地面盯出洞来。 突然的刺激和长时间的疲惫让东门已眼前一黑,身体短暂的断了线,一屁股坐在地上。无悲无喜的在冰凉的地板上坐了很久,久到虫造太阳从打开的舱门里照射进来的时候,东门已才从一团乱麻的思绪中挣脱出来。 东门已其实有点绝望了,崽崽生病了,自己什么都没有,后面一个月的口粮也因为自己的粗心被偷了。 任何一件事都足以压死刚刚开始独立生活的东门已,更何况是这几件事同时压在了他的身上。 在阳光照在他身上的前一秒,东门已手脚发僵,冻得麻木了都不想动一下。可当阳光照慢慢将他笼罩的时候,一股淡淡的暖意在一点点的解冻他。他的身体自觉动了起来,脑子也适时的想起了他刚刚得到的工作。 这次东门已出门锁好了门,虽然概率小,但他也怕崽崽在家会被偷走。 东门已没有看时间,来到厂里的时候,似乎已经迟到了一会儿。 被安排带他的老徐是个长了白头发的中年雌虫,一直板着个脸看上去很不好惹,他看见东门已来了没有教训,只是给他安排了一些搬东西的杂活儿。 可怜东门已小小一个,搬着自己极限重量的东西,艰难的窜梭在不熟悉的车间内,搬完之后还会被嫌弃手脚不利索或者被指责说他在偷懒。 对此,东门已一言不发,只是用力锤了锤自己颤抖不停的腿脚和手臂,在心里呵斥它们,让它们争气。 晚上天黑的时候东门已才下班,那是的他的双腿发虚,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云上,老徐瞅了他一眼,问他:“要不要休息一天。” 东门已摇了摇头:“不用。” “嗯。”老徐没有多说。 “我想问一下,我们什么时候发工钱?” 老徐抿了抿唇,并不想回答东门已这个问题:“看情况吧。有的时候一个月一发,有的时候三个月一发。” 初来咋到的东门已不敢多问,就嗯了声。 老徐提醒道:“厂里供饭的,你可以多带点回去。” “好……谢谢。” 第6章 崽崽被抢 东门已在食堂多领了一份米粥,老徐看他太秀气,又给他夹了两大块肉,对他说:“多吃点,瞧你那小身板,再不好好吃饭,这辈子都长不高。” 东门已有些不自在的点了点头,干巴巴的说了句:“谢谢。” 回到家里,崽崽很安静的在钢板上练习爬行,东门已进门之后就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东门已。 东门已把食堂打的饭放下,端着米粥来到崽崽面前,一板一眼的说:“食物没有营养液那么管饱,你饿了吗,你饿了就吃点,不饿就不吃。” 说完,东门已就把米粥往崽崽嘴边送,崽崽小口喝了两下,然后就撇过脑袋不喝了。 “好,我有点饿了,剩下的我都吃了。” 东门已说完,端着米粥来到驾驶台改的桌子前,大口大口的吃起了食堂菜,一口进嘴没过两秒就开始塞另一坨,他恨不得嚼都不嚼就直接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不到两分钟,东门已吞完了所有的饭菜,食堂的铁盒被他舔的干干净净,看的出来他还有些意犹未尽。 东门已刚吃完,就往钢板床上一躺,他把崽崽护在床的里面,眼睛一闭,鼾声紧接着就在房间里响起了。 再次醒来,又是一个大白天。 看见从门缝中溜进来的太阳,东门已像条离了水的鱼一样,从钢板上弹了起来,草草的穿上鞋就往厂里跑。 他全身酸疼,感觉腰块断了,可现在的东门已来不及疼,因为太阳告诉他,他迟到了。 老徐没有骂他,依旧是板着脸给他安排活儿干。 强忍着身体的酸痛,开始继续干杂活儿,今天的东门已熟悉了一点,但工作效率依旧堪忧,吃的却是比第一天还要多。 晚上下班的时候,东门已照例给崽崽带了米粥,崽崽今天多喝了两口,东门已决定明天多带一点。 第三天东门已照例迟到,老徐问他是不是没有闹钟,东门已羞赧的点头。 老徐说:“明天给你带一个,下次不要迟到了,再迟到就要扣工钱了。” 提到工钱,东门已也认真了起来。 老徐这个虫,虽然看上去不近虫情,但虫其实很好,他知道东门已不仅没有闹钟,还没有衣服和被子,就把家里淘汰下来准备卖掉的破烂床铺全给了东门已,还给了东门已几件自己没穿了的衣服,衣服里还有一两件看上去很新的。 老徐教东门已说:“买衣服你可以去前面的市场买,那里的衣服按斤卖的,都是其他星球上的虫捐来的,还有可能捡到好货呢。” 东门已记下了,决定发了工钱后去那边给崽崽买两套衣服。 东门已的肌肉疼了一周左右,就开始适应了,工作流程他也渐渐的熟悉了起来,动作麻利了不少。东门已话少,每天都在闷头干活儿,后期效率上来之后,倒是没有虫在说过他的不是。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东门已在厂里干了三个月,崽崽已经会简单的说些话了,他会叫‘哥哥’,会说‘吃’喝‘不吃’等简单的词汇。 但他的适应期却还没有过,有的时候喝两口米粥就饱,有些时候甚至连续五六天都不吃东西,喂什么吐什么,吐得狠了,甚至会吐出一点点蛋白液。 东门已很着急,他想带着崽崽去医院检查,可他没有星币。他前前后后找了工头好几次,希望可以提前预支自己的工钱,可都被工头不耐烦的赶走了。 东门已太担心崽崽了,于是带着崽崽再次来到了镇上的小诊所。 医生似乎还记得东门已,看着他这次又是带着崽崽来的,也没当回事儿,让他在旁边等,直到医生安顿好其他顾客后,才慢悠悠的走过来问他:“怎么回事。” “他吐蛋白液了。” 医生皱起眉头,把崽崽抱起来检查,他问:“这两天摔过跤吗,有没有剧烈运动摇晃,或者受到过什么惊吓吗?” 东门已想了一下,这几天崽崽都在钢板上爬,应该是没有被摔,也没有被吓到。于是摇了摇头,但还是很严谨的补充道:“三个月前摔过。” 医生沉默了一会儿,建议东门已带着崽崽去大医院里看看。 东门已直言不讳:“我没有钱。” “……”医生脸色垮了下来,“我给你?!” 东门已撇了撇嘴,离开了。 这医生脾气真大,要不是因为他看病不要钱,东门已才不会找他呢。 东门已刚出诊所,就看见了一抹熟悉的红色,东门已心里警铃大作,转头就跑,心里祈祷着,那红毛不要看见自己。 只可惜天不遂虫愿,东门已刚一转身,就听见身后的红毛大喊一声:“嘿!死崽子你站住!” 东门已哪里会站住呀,他脚步更快的往前跑。 红毛嗤笑一声,凝聚精神力狠狠往东门已的方向贯去,庞大的精神力团直直的攻击向东门已的后背,让他感觉像是被一块大石头砸中一样,巨大的力道让他无法控制的往前扑,被砸的地方似乎传来了轻微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东门已千钧一发之际还是忍者剧痛,蜷起身体,将崽崽护在了怀里。 东门已像个有弹性的皮球一样,砰——砰——砰——的弹了好几下才停下来,期间不知道砸翻了几个摊子。 摊位老板们见红毛是个会用精神力的虫,尽管他年纪不大,脸庞稚嫩,老板们依旧不敢上前理论,战战兢兢的将自己缩成了一个鹌鹑。 红毛走向东门已,东门已刚刚稳定下来就咳出一口血,他忍着剧痛翻身,将嘴里的血全都吐了出来,以防自己被回流的血水呛死。 东门已把头别到一边吐,尽量不弄脏崽崽,可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原本乖巧躺在他身下的崽崽突然就脱离了他的怀抱,一下就被红毛拎走了。 东门已眼睛倏然瞪大,连忙伸手去抓,红毛却加快速度,将崽崽提得老高。 “啊……哥……” 听见崽崽下意识地呼救,东门已再次蓄力扑了上去,红毛一侧身,轻松躲过。可怜的崽崽在半空中晃啊晃的,吓得只能攥紧小拳头。 东门已扑了个空,摔在地上再次呕出一口血。 红毛把崽崽拿在手里玩儿,看见崽崽用一双圆滚滚的黑眼珠子瞪着他,突然感觉很有意思,红毛见过不少幼崽,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脸蛋儿嫩嫩的,眼睛大大的,眼睫毛长的像把小扇子,精致的和柜台里的娃娃一样。 红毛手痒地捏了捏崽崽的脸,崽崽没有反应,红毛就加重了力道,心痒痒的就想把崽崽弄哭。 “还给我!”东门已的血还没吐干净,就强撑着想要往上爬。 红毛一看见他这样子,就想起自己上次被偷走星币的场景,心中怒火燃气,一脚就踩在了东门已的背上,用力把他往地上碾。 “敢从老子身上抢东西!你也是头一个。” 面对认真的红毛,东门已完全没有抵抗的余力,他趴在地上,无论怎么用力,都挣扎不开半分。 外面的动静惊动了医生,诊所里没有顾客的医生想要出来看个热闹,却看见刚刚还在找自己看病的虫崽被苏歧那个小霸王踩在地上摩擦。 医生大惊,看着那个虫崽的出血量,作为医生的职业道德突然闪现,让他冒着被苏歧揍一顿的风险小跑了过去,挡在东门已面前给他说好话。 “小歧啊,你说你这是干什么,小虫崽之间打个架而已,何至于用上精神力啊!” 红毛哼了一身,发现手上的崽崽挥舞着两条胳膊想要拱下去找东门已,心情瞬间不美妙了,他强硬地把崽崽圈住,发现崽崽的手感比他预想中的还要软上很多。 红毛不解气的崽东门已身上碾着,语气嚣张地说:“拿我的钱都是要收利息的,580星币,三个月,你得还我5800星币,要没有,就拿你这个弟弟抵债。” 东门已气的气血翻涌,差点再次呕出一口血,不要命一样地扭着身体,大吼道:“那钱不是你的!” 东门已突然的挣扎让红毛差点没站稳,眼看着红毛要生气,夹在中间的医生连忙劝解道:“不就是5800星币嘛,还还还,他会还的。” 医生劝完红毛劝东门已:“小歧就是要点钱,他不会把你弟弟怎么样的。” 在医生的劝和下,红毛抱走了崽崽,但也没有再对东门已下手。 东门已趴在地上眼眶一热,眼前瞬间模糊了。 医生见东门已哭了,想着崽子还小,要不安慰两句,可他还没张口,就见东门已从地上坐了起来,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一吸鼻子,一只黑黢黢混着泥巴和血水的小手就张开在医生的面前。 医生不解其意,问:“嗯?” 东门已简单回答:“钱。” “什么钱……”医生愣了一下后恍然大悟,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颤抖着手指着东门已,“你不要恩将仇报啊,我刚刚可是救了你!!” “我要找我弟弟……”东门已说着眼泪又冒出来了,“我没有钱……” 看东门已委屈,医生也委屈,他无奈地摊手:“那你也不能找我要啊,我也没钱。” 东门已抿着唇,把眼泪憋了回去,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往坟场走。 医生看着东门已还很单薄的身影,心软了,喊了一声:“你身上还有伤呢,要不我给你治治?” 东门已抬手擦了擦没有憋住了眼泪,摇了摇头。 …… 另一边,苏歧哼着小曲儿就把崽崽带回了他的基地。镇上的一个小平房,他和他收的小弟们都住在这里,他一个虫有单独房间,其他小弟分成几拨分别挤在其他房间里。 “老大,这个幼崽要不给我们看着。”一个小弟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歧摆了摆手,把崽崽抱进了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虽然这个崽崽到现在还在乱动,但丝毫不影响苏歧想要逗弄他的心。苏歧一会儿捏捏崽崽的脸,一会儿揪揪崽崽的睫毛,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很想把眼前这个漂亮的幼崽弄哭。 可崽崽不哭,嫩生生的皮肤在苏歧粗糙的大手下被弄得泛红,崽崽也只是皱起了眉头,一点要哭的意思都没有。 苏歧十分恶劣地吓唬崽崽:“你的哥哥已经被我打死了,你以后就跟着我,做我的弟弟。但做我弟弟没有那么轻松,你得给我端茶倒水,给我洗衣做饭,不然的话,我就把你也打死!” 苏歧看着崽崽毫无波澜,更加想要逗他了,在他脸上乱捏,几乎都快不怎么留力气了,崽崽疼出了生理性泪水,张开小手握住了苏歧的手。 苏歧觉得新奇,感觉崽崽的手小小的一个,又没什么力气,还软乎乎的,牵着他手的时候,让他有种异样的感觉,他不由自主的就跟着崽崽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力道开始动作。 崽崽把苏歧的手放在嘴边,在苏歧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张大嘴,用刚刚长出来的牙齿狠狠的咬了下去。 第7章 威胁 “都说了,现在厂里效益不好,没开除你们就不错了,我都没有拿到钱,上哪儿给你弄工资去?!”组长十分不耐烦地挥开了今天第七次企图预支工资的东门已。 东门已看着组长那副爆发边缘的表情,终于泄了气,离开了工厂。 既然拿不到工资,东门已决定去借钱。 在钢铁坟场,东门已最熟悉的就是老徐。东门已跑到了老徐家里,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想让老徐借点钱给他,东门已没打算还苏歧5800,等他凑到580星币,就去找苏歧谈条件。 老徐听完,并没有关心借钱的事情,反而开始关心起了苏歧:“你说带走你弟弟的,是一个叫苏歧的红毛虫崽吗?” 东门已点了点头。 老徐脸色大变,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慌张,他拉住东门已在他耳边小声低语,生怕被别的虫听见似的。 “这个苏歧可不能惹,他可是个远近闻名的小恶霸,自从觉醒精神力后,就一直靠打劫其他雌虫为生。 那小崽子没有虫性的,他狠起来连自己的亲生雌父都打。” 东门已越听越急,崽崽现在还在苏歧的手上,要是自己攒不够钱,苏歧会不是拿崽崽来出气。 老徐说完,皱眉问东门已:“你怎么招惹那个小恶霸了。” “就不久前,他先抢了我的东西,我没招惹他,是他在欺负我。” 老徐叹了口气:“苏歧有精神力!精神力你知道吧,有精神力的雌虫才是健康的雌虫,才拥有成为帝国公民的资格,他和我们这些一辈子都觉醒不了精神力的废物虫不一样的。” “那他也不能抢我弟弟。” “这是重点吗……”老徐扯着东门已语重心长地说,“照我说呀,你就别管你那个弟弟了……” 眼看着东门已要急,老徐连忙解释道:“你想啊,你弟弟跟着你,吃不饱穿不暖的,但跟着苏歧,说不定过得更好呢。我可听说了,苏歧虽然到处抢东西,但他对手底下的小弟还不错的。” 听了这话,东门已眼睛都气红了,苏歧压根不是什么好虫,而且力气大得要命,他被打几下都受不了,更何况他家崽崽才那么小一点,要是苏歧哪天心情不好了要打崽崽,那崽崽是真的会被他打死的。 “老徐,借我钱。” 老徐一拍大腿,十分着急的劝说:“你这崽子,怎么不听劝呢!我跟你说啊,苏歧就是现在年纪小,等级还不稳定,等他三次分化之后,可就不是我们这些虫子可以……” 东门已完全没有听进去,既然老徐这里借不到钱,他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一转头就要走。 老徐也是怕东门已这个犟种会不要命的跑去和苏歧硬刚,连忙拉住了他;“你别冲动啊,我给你想想办法……” 东门已闻言,停了下来,瞪着一双眼睛盯着老徐,期待着他的办法。 老徐叹了口气,一双浑浊的眼睛在薄薄的眼皮下打了两个转,突然,老徐眼珠向上转,耷拉下来的眼皮抬起,小眼睛都变大了不少。 有主意了! 原本只是想要先拖住东门已,却没想到还真让老徐想到了一个门道。 老徐说:“我听工头说,你是六哥介绍过来的?” 东门已点了点头。 “你要和六哥认识的话,可以让六哥给你说说情。” “六哥……”东门已觉得可行,虽然他和六哥接触不多,但六哥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给他提供工作和口粮,还把他的房子让给自己住,虫应该不错。 东门已点了一下头,问老徐:“六哥住在哪儿?” 老徐:“……?!” 经过一番打探,东门已终于找到了六哥现在的住所,再一个采光并不怎么好的巷子里,有个带院子的小独栋。不过此刻院子的大铁门被锁上,东门已走过去拍门,沉闷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院落里,里面似乎没有虫。 有虫看见东门已来敲六哥的门,上前询问情况。 东门已说要找六哥帮忙,那虫就皱眉赶他走:“走开走开!你当六哥闲啊,小崽子之间的打架六哥不管哈!” “不是……”东门已正欲反驳,就被那虫推搡的更远了。 “走走走走走……六哥不在哈,自己一边玩儿去。” 东门已没有被赶走,他找了个角落一蹲,做足了要打长期战的准备。 那虫看着东门已的样子,嗤笑一声,没再管他。 东门已就沉默地蹲在六哥的门口,蹲累了就坐,坐累了就站,反正就是没有离开过那块地方。 另一边,东门已苦等的六哥也在苦等。 六哥带着一众小弟站在苏歧的门口,一动不动的像个雕塑,窗子里探出了半个脑袋。窗里的小虫崽和窗外的六哥对视了一眼,然后嗖地一下,就蹿下去了。 “他们怎么还在啊。”小虫崽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 “是来找老大的吧。”其他虫崽回答。 “六哥一直想要邀请老大加入铁骸?” “要通知老大吗?” “老大应该不想加入铁骸吧,到现在都还没有理六哥。” 几个虫崽叽叽喳喳地讨论并没有逃过六哥的耳朵,当然,跟着六哥的其他雌虫也听见了。 六哥的小弟十分不忿:“小七现在出息了,觉醒精神力后都不把六哥放在眼里了。” 其他小弟也附和道:“忘恩负义的小杂种,当年要不是六哥救他,他早就……” 六哥挥手打断了小弟的话,他的表情无波无澜,只是在等。 此时的苏歧,正在给三个月没有洗过澡的崽崽洗澡。 苏歧这里的条件可比东门已那里好太多了,他的房间里甚至有个独立卫浴。 他把味道有点酸的崽崽放在浴缸里,给他在他软乎乎的肉肉上打泡泡,白色的泡沫团子一duang一duang的,和肉嘟嘟的崽崽一样可爱。 苏歧玩得有点上瘾,浴缸里的水都快凉了,一个澡都还没洗好。 崽崽打了个冷颤,挣扎了两下想从水里出去。苏歧却不让他走,强硬地把崽崽按在水里,嘴里还说着:“别乱动啊,马上就洗好了。” 说着,就往崽崽身上泼水,苏歧动作很利索,很快给崽崽冲干净了。崽崽觉得自己洗得差不多了,又开始挣扎着往外爬。 苏歧觉得崽崽不听话,再次强硬地把他按住,在崽崽白嫩嫩的身体上好一通揉搓。崽崽生无可恋的把小脑袋一撇,冷水在苏歧的动作下拍打在崽崽的身体上,冻得崽崽冒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苏歧看着崽崽又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又开始手痒了,动手弹了弹崽崽的**部位,崽崽圆嘟嘟的身体被刺激的一弹,不可置信地瞪着一双乌溜的大眼睛看向苏歧,在苏歧没心没肺的笑声中,崽崽猝不及防的抬手往水里一拍,浴缸中的冷水在力的作用下高高溅起,精准地溅在了苏歧的眼睛里。 苏歧本能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往后仰去。 崽崽乘胜追击,往苏歧身上一扑,苏歧没有准备,下意识往后退,结果‘砰——’的一声,把脑袋撞出了回响。 苏歧咬牙切齿,想要好好的教训一下崽崽,可他刚把崽崽搂进怀里,就听见了一阵敲门声,苏歧皱起眉头,不耐烦的喊了一句:“谁啊!” “老大,六哥在门口站了很久了……” 小弟的声音越来越没底气,说到最后,直接一个扭头就跑,这两天老大的心情不好,小弟不想被揍。 苏歧有些烦躁的rua了一把头发,嘴里骂了两句不干不净的话。苏歧不怎么喜欢六哥,虽然在他刚被赶出家门的时候,六哥帮了他很多,但苏歧总觉得六哥这个虫太危险了,本能的不想跟他打交道。 更何况,六哥还是铁骸的虫。 六哥一直都想要劝苏歧加入铁骸,虽然铁骸是土公四上最厉害的地下社团,可苏歧依旧不想与之有任何的接触。 说出来可能没有多少虫相信,苏歧这个靠着打家劫舍过日子的小虫子,最大的愿望是成为军雌。成为军雌需要政审,但并不怎么严格,他做小混混,偶尔抢点钱没什么,但要真加入了铁骸,那可真是和军队无缘了。 为了梦想,苏歧并不想要和六哥有过多的接触,可六哥是这里的地头蛇,要是明面上跟他翻脸,苏歧之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想到此,苏歧喊来小弟,让小弟请六哥进来。 六哥来的时候苏歧还在给崽崽穿衣服,一转头,发现六哥一个虫进来的,有些意外。 苏歧乐了,心想,要是自己跟六哥讲不通道理,还能动些拳脚,反正这里没有六哥的那些小弟,而他单独对上六哥的时候,根本不需要费多大功夫,就能压制的六哥动弹不得。 哪曾想,苏歧开没开口,六哥按动空间钮,一柄巨大的激光炮就这么水灵灵的怼到了苏歧的脸上。 苏歧感觉到了一股灼热的浪潮,热浪带着他湿漉漉的头发乱飞,不一会儿就把他头发烘干了,是激光炮在蓄能。 “我知道你的精神力厉害,但你从来没有参加过精神力训练,现在调动精神力还需要点时间吧……我的激光炮可已经快要蓄能完毕了。” 苏歧气笑了,在心里暗骂六哥是个卑鄙的成年虫,虽然他很慌,但说出来的话依旧狂妄:“你就这点本事?” “你的精神力等级很高,你需要系统性的训练,在这样无所事事下去,你会废掉的。” 苏歧眼中闪过慌乱,可他的嘴依旧很硬:“多管闲事!” 六哥不欲跟一个虫崽计较,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抑制环,把抑制环抛给苏歧:“戴上它,更我走。” 苏歧恼怒的问:“凭什么?!” 六哥抬了抬手上的激光炮,什么都没说,但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第8章 在比一次 苏歧到底年纪还小,面的着死亡的威胁,还是识时务的带上了抑制环。 六哥带着苏歧从他那个小平层里走了出去,美其名曰:这里条件太差,不利于苏歧的成长。 但苏歧知道,他这是被六哥监禁了。 苏歧走的时候没有带任何小弟,就把崽崽给揣怀里一起带走了,六哥没管,毕竟这个崽崽,只是一个话都不会说的小幼崽而已。 苏歧抱着崽崽跟着六哥来到了他的别墅门口,没想到啊没想到,还没进门,就看见了蹲在门口的东门已。 现在天色晚了,路灯昏暗,东门已老远看见走来的身影,以为是六哥回来了,一时间也故不得自己发麻的双腿,从地上噌的一下站起,一瘸一拐的跑了过去。 “六哥,我……” 苏歧走到了灯光下,东门已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了熟悉的红毛,原本充满希冀的眼神瞬间戒备了起来,却又在看见苏歧手里抱着的崽崽的时候,激动的上前想将崽崽夺回来。 苏歧虽然被抑制环压制了精神力,但其身体素质依旧,在东门已扑过来的时候,苏歧侧身一躲,将崽崽护在怀里。 “还我!”东门已恶狠狠的冲苏歧叫。 苏歧冷哼一声,原本并没想理他,可怀里的崽崽一看见东门已就开始挣扎,两个小胖胳膊在空中乱抓,嘴里还断断续续的喊着:“哥……哥……” 苏歧有些恼怒,觉得这个小崽子实在有点不识相,本来被六哥挟持就烦,这小崽子还不知道顺他的意,一怒之下,苏歧一巴掌拍在了崽崽的屁股上。 看着崽崽猛地转头怒视自己,苏歧才感觉舒坦不少。 走在苏歧旁边的六哥冷眼看着一切,感叹苏歧到底还是个没长大的虫崽子,欺负幼崽都能欺负出满足感。 就在此时,东门已突然暴起,扑过来要夺回崽崽,苏歧反应很快的侧身躲开,然后抬起一脚踹在东门已的腹部,一脚将他踹飞老远。 东门已的四肢被地面磨的血肉模糊,但他顾不得疼痛,很快从地上弹起来,起身再次去抢夺崽崽。 眼看着苏歧又要动脚,六哥连忙拦在了两虫中间,他倒是乐意当一次和事佬,按住东门已的肩膀,问他:“怎么回事?” 东门已看着六哥,心中涌起一阵希望,毕竟六哥是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无私给予他帮助的虫。东门已拉住六哥的袖子,像是抓住了最后的希望,他指着苏歧手里抱着的崽崽说:“那个是我的弟弟,六哥你知道的。苏歧他抢我弟弟!” 六哥当然不会记得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二龄幼崽,但他第一次见到东门已的时候,东门已确实带着一个幼崽。 六哥还记得那天,他原本是去监视苏歧的,然后就看见东门已从苏歧的身上顺走了580星币。六哥极少看见苏歧吃瘪,东门已很快就引起了他的注意。六哥本着结个善缘的心态帮助了东门已,事后,他找虫调查了东门已的身世。 东门已的名字再土公四上拥有这独特的意义,一个雌虫,一胎大概能产15-30只左右的幼虫,但这些幼虫并不是都能长大的。 在幼虫从蛋里孵化后,他们会开始无休止的进食,为危险的一次分化做好准备。这个阶段的幼虫在虫族法律上并不算作一个完整的个体,因为这个阶段的幼虫没有理智,他们最先吃掉的除了自己的蛋壳之外,就是其他的兄弟了。 一般来说,一胎之中,排序越靠前的幼虫生存概率越高,因为提前出生,所以他们破壳更快,也更不容易被吃掉。相对的,排序靠后的幼虫生存概率极其的低。 尤其是最后一个被产出的幼虫,雌父对幼虫的供给可能并不平均,为了保证后代的延续,雌父会优先排出最强大的后代,在排出后代的过程中也需要消耗能量,要是在此期间,雌父自身的能量耗尽,他就会消化掉自己肚子里还没有来得及排出的虫蛋,以保证自身的安全。 因此,一胎之中最后一个幼虫能被生出来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十分之幸运的事情。要是这些幼虫还能躲过哥哥们的蚕食,成功分化,那么他们的雌父,就会给他们去一个特殊的名字。比如‘终’‘末’‘止’‘停’……之类,代表最后一个,或者代表生产结束的名字。 东门已看名字就知道他也是一胎中的最后一个,因为身体孱弱,他并没有被雌父赶出家门,目前的东门已并没有经历二次分化。而资料显示他的雌父,似乎也是一个觉醒过精神力的雌虫,也就是说,东门已在二次分化之后,也有一定的概率可以觉醒精神力。 要知道,在土公四上,能觉醒精神力的虫都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六哥是想要拉拢东门已的,作为这一片的真老大,六哥希望东门已在二次分化之后可以拥有精神力,但不要和苏歧一样,精神力太高,导致目中无虫不服管教。 此时的六哥夹在两个虫崽中间,尽力讲和,他一个虫崽也不想得罪。 六哥先是找东门已问了具体的情况,得知苏歧是为了星币才抢幼崽的,当即十分大度的给苏歧光脑上转了一万星币,打圆场道:“俗话说的好,不打不相识嘛。你们这个年纪的雌虫崽,本就是最好斗的,遇见打一架都是正常的。不就是星币吗?六哥给你们。” 苏歧冷着脸没有收,他很有原则,谁从他手里抢走的,他就要从谁的手里抢回来。 “我不要你的钱,”苏歧对六哥说完,转头挑衅的看着东门已,语气十分恶劣,“我就要你的钱。” “我没钱。”东门已站在那里,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他明知自己打不过苏歧,但还是挺直腰板站在那里,说出来的话也是理直气壮的。 六哥练满来打圆场:“你俩各退一步,钱我出给小歧,东门,你委屈点,再给小歧道个歉,我让小歧把你弟弟还给你。” 东门已站在原地,咬着牙一动不动。 雌虫拥有同位竞争的基因本能,为了更好跟同类竞争资源,雌虫甚至进化出了遏制其他雌虫生育的毒素,这种毒素仅对本族雌虫有效。 因此,狭路相逢的两个雌虫必定会爆发出激烈的战斗,为了将自己的基因传递下去,雌虫会不惜代价的赢下胜利,哪怕对方比自己强大数倍。 这种基因本能刻在每一个雌虫的脑子里,哪怕是东门已这种还没有二次分化的小虫崽,也是不会轻易对另一个雌虫服软的。 见东门已不动,六哥连忙上去拍了一下他的背,催促道:“愣着干嘛,道歉啊。” 被六哥一推,东门已突然感觉很委屈,并不想和苏歧发生冲突,他只想和崽崽好好的生活,可没有雌父的庇佑后,生活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他每天都需要不停的工作,才能勉强吃饱,然后守着那份迟迟不发下的工资,空想着以后,靠着一点点的希望,不断压榨着自己的身体。 可就算这样,虫神也不想让他好好生活,明明是苏歧一直再欺负他,可为什么道歉的也是他。 东门已不服。 六哥小声诱哄东门已:“你又打不过他,服个软,把你的弟弟要回来才是最重要的对不对?” 东门已抬头看向苏歧怀里的崽崽,此刻的崽崽还在苏歧怀里挣扎,他被苏歧草率的夹在咯吱窝下,看上去很不舒服,漂亮的小脸皱成了一团,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对上崽崽的目光,他突然想起了第一次抱着崽崽的时候,崽崽是一个软乎乎、带着体温和心跳的活虫崽,他被抛弃在垃圾场,可还是坚强的活了下来。东门已想把崽崽养活,看着崽崽长大。 想着崽崽,东门已心里的那层属于雌虫的高傲壁垒被彻底打破,他看向苏歧,很轻的说了一句:“对不起,请把弟弟还给我。” 听见东门已道歉后的苏歧皱起了眉头,他原本觉得,明明打不过自己却还要跟自己作对的东门已很酷,还想跟他交个朋友,可没想到,他听六哥念叨几句,居然连雌虫的尊严都不要了。真是令虫失望! 苏歧冷着脸,问六哥:“有现金吗?” 六哥挑了下眉,虽然不知道苏歧要现金干什么,但还是从兜里掏出了几张纸质星币。 苏歧把崽崽递给六哥抱着,然后将纸币放在上衣口袋里,和上次580星币放在同一个地方。他对东门已说:“这样把,我们再打一场,我不用精神力,也不需要你打赢我,你只要能从我这里把这些钱也拿走,我就放你和这个崽子走。怎么样?” 东门已看着苏歧,他打不过苏歧,上次是他攻其不备,趁乱拿走的钱,这次苏歧有所防备,肯定不会再让他得手了。 作出第一次退步之后,东门已那原本就不是很强的心里素质彻底土崩瓦解,真就变成了一个无比怯懦的虫,他看着苏歧恳求道:“我真的打不过你,我只想带着我的弟弟离开,你能不能放过我们。” 苏歧看着认怂的东门已,更加恼怒,开口刺激道:“你赢了,我就放你们走,但我赢了,我会把你这个烦虫的弟弟的脑袋捏爆!” 苏歧的眼神沉沉,蕴含着风暴,暗红色眼瞳移动,落在崽崽头上的时候,东门已的心都跟着悬了起来。 很明显,苏歧没有给东门已选择的余地。 东门已想清楚的瞬间,脑子突然变得一片清明,他突然想起了雌父,他的雌父很高大,很强壮,是他见过所有雌虫里面最强大的一个。 一想到雌父,雌虫的好战的基因本能再次占领高地,很快就控制着东门已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好,我们比,”东门已看着苏歧说,“上一次我拿走了,这一次我也一定能拿走。” 第9章 险胜 苏歧笑了,这才对嘛。不过他对胆敢挑衅自己的雌虫向来不会手下留情,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在东门已话音落下的后一秒,身体比脑子快的一拳就贯在了东门已的腹部,刚放完狠话的东门已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拳抡到了地上。 东门已被苏歧压在地上,苏歧的拳头狂风骤雨般的往他身上招呼,每一下都用尽了全力,东门已躲闪不急也不想躲闪,他忍下身体伤的疼痛,去攻击苏歧更加脆弱的腹部。 苏歧防御后撤,东门已就猛攻苏歧的下半身,招式逐渐下三滥。 苏歧到底体能更加卓越,在躲避的同时,还有心情嗤笑了一声。要是东门已只有这点手段,那苏歧上次被偷,也只能怪自己自大了。 渐渐的,苏歧失去了耐心,挡住东门已那些对他来说并不足以造成伤害的招式,他想结束这场无意义的比赛,所以下一拳没有留手,直接肘击在东门已的头部。 东门已被这一击打的直接黑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六哥怀里的崽崽看见东门已倒地,开始剧烈挣扎,六哥手一滑,差点把崽崽脱手。 看着活动着手腕的苏歧,六哥责备道:“苏歧,你下手太重了!” 苏歧冷哼一声,一句“明明是他没用。”还没说完,就敏锐的捕捉到了身后的异常。苏歧猛的翻身,险之又险的避开了一波精神力攻击。他转头,发现原本倒地的东门已从头部开始分裂。一个带着金属光泽的幼虫头部在那层皮下开始蛄蛹。 “他这是……”苏歧眉头死锁,“二次分化了?” 六哥见此,连忙将手里的崽崽塞进苏歧的手上,脸色大变:“糟糕,他被刺激分化了,没有汲取足够能量就开始分化,搞不好他会基因滑档的。” 苏歧抱着乱动的崽崽,知道自己闯大祸了,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小声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六哥按了按苏歧的肩膀,“你先看着他,我去买几只注射营养液,先帮他度过二次分化要紧。” “好。” 苏歧紧张的盯着东门已,到底是个没长大的虫崽,苏歧对自己可能让其他雌虫基因滑档这件事赶到十分不安,毕竟他自己就是那种把实力看作第一位的雌虫,所以他以己度虫的觉得,其他虫应该也会把实力看作第一位。 就在这时,原本缓慢蛄蛹的虫体东门已突然猛的卷腹,直直的冲苏歧而来,未羽化的幼虫虽然没有很强的攻击力,但他们保留了头部的外骨骼和一双有力的大颚。 苏歧反应很快的往后躲,可还是被东门已的大颚剐走了一片衣角。 “我回来了!”六哥从屋里出来,拿出注射营养液,跑到东门已的旁边,身手敏捷的躲开东门已的攻击,将营养液注射进了东门已的身体里。 苏歧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挂在东门已大颚上的那片布料,是自己的外套的一角,而刚刚打赌用的钱,就塞在里面。 …… 陷入黑暗中的东门已看见了他的雌父。 雌父坐在家里那张老旧的餐桌前吃饭,那个比东门已脸还大的碗被雌父单手握在手里,却显得十分迷你。 此时的雌父并没有看见东门已,只是沉默的扒着碗里的饭,时不时的抬手夹一筷子的菜,大口大口吃着。 东门已知道雌父的工作很累,每次回到家,雌父要不是在吃饭,要不是在睡觉。雌父在家很少说话,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如影随形的附着在他雌父身上,那副因为常年做工而异常强健的身体也显得十分倦怠。 看着雌父微驼着像座大山的背影,东门已暗自捏紧了拳头,他从小到大的愿望就是长成雌父那样高大的雌虫。只可惜他从小身体就不好,一直比同龄的其他虫崽子要孱弱。 不过雌父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苛责他,只是每每看见雌父用那种深沉又担忧的目光看向他的时候,东门已的心里就止不住的难受。 就在这时,雌父突然放下碗筷,转身冲着东门已招了招手。 东门已小跑着过去,习惯性的坐在了雌父的对面。 “吃饭。” 雌父抬头,东门已看见了放在自己面前的大碗,肚子适时的叫了两声。东门已不再想些有的没的,开始大口的吃饭。 可他吃了两口就发现了不对,他抬眼看向沉默的注视着自己的雌父,疑惑的问他:“雌父你怎么不吃?” 雌父还是那副严肃的表情,嘴角下撇的弧度和东门已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你要多吃点才能长大。”雌父说。 东门已那空荡荡的胃不满他突然停止进食的举动,抗议般的抽痛了两下。 东门已顾不得雌父的异常,继续开始吃,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他越吃越饿,越吃越饿。桌上的菜都快要被他吃光了,东门已匆忙中抬眼再次看了看雌父,一边嚼着饭一边问:“雌父,你不吃吗?” 雌父摇摇头,语气平静:“我吃不了了。” 东门已不理解雌父是什么意思,可胃里的灼烧感逼着他继续进食,他似乎回退到了一次分化之前的状态,成了一个没有第二形态、只想要进食的幼虫。 吃着吃着,东门已不在使用手来夹菜,他长出了第一形态的大颚,开始撕咬眼前的食物,他好像吃掉了一切可以吃的东西,包括那张破旧的木头餐桌。 东门已吃的发了狠忘了情,当他的眼前不再是清晰的可见的线条,而变成了六边形的色块后,东门已似乎看见了自己变成了幼虫的身体。 幼虫就是要吃很多东西的,这样才能保证分化的顺利。 一个虫,一生至少需要三次分化。一次分化从一龄幼虫分化成二龄幼虫,拥有第二形态成为完整的个体;二次分化会从二龄幼虫分化成三龄幼虫,这个时期是幼虫阶段最长的一段时间,这个阶段的幼虫会疯狂的吸收能量,位即将到达的三次分化,也就是羽化做好准备。 虽然此刻东门已脑子混沌,但他也懵懵懂懂的觉得,自己应该是在二次分化。 不知道吃了多久,当东门已的复眼恢复,眼前再次拥有清晰的线条时,他发现自己居然正在啃食着自己雌父的身体。 而他的雌父,此刻眼神空洞,脸色白的吓虫,躺在那里了无生机,被他的大颚开膛破肚…… 东门已的瞳孔骤然收缩,巨大的惊恐笼罩住他,嘴里似乎还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当意识到他吃掉了自己雌父的那一刻,胃里翻江倒海。 下一秒,他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东门已躺在床上的身体突然一抽,拱起身来就开始吐酸水。 一边守着的六哥赶紧过来扶助他:“怎么样,你刚刚二次分化完毕,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六哥其实想要直接问东门已有没有感觉道精神力的,毕竟之前,他可是亲眼看见东门已放出了精神力去攻击苏歧的。可他见东门已脸色苍白,说出来的话也就转了个弯。 东门已看着六哥,脑子里面一团浆糊,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胃里再次沸腾,他一个没忍住,挥开六哥,再次干呕起来。 六哥一边帮他拍背,一边把东门已二次分化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东门已被苏歧打出了应激反应,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了二次分化,他在二次分化之后爆发出了一股具有攻击性的精神力。 在东门已昏迷的这段时间,六哥找来医生看过了,东门已确实有精神域,不过他的提前分化终究对他的精神域有所影响,虽然没有导致基因滑档,但他此刻的精神域还十分脆弱,需要小心保护。 原本六哥以为东门已会很关心精神力的事情,毕竟精神力等级对雌虫来说至关重要,尤其是他们这种连户口都没有的黑户虫,觉醒更强的精神力几乎可以算作唯一一条可以逆天改命的路。 六哥贴心地给东门已安排好了后续一系列的精神力养护计划,希望可以帮东门已更快的掌握和运用精神力。 可东门已听六哥的话那是左耳进右耳出,叽里咕噜的一句都没过脑。 突然东门已灵光一闪,猛地抓住六哥,紧张地问:“六哥,我的崽崽呢?” “……”期待的表情在六哥脸上凝固,他嗤了一声,暗骂东门已毫无上进之心,但见东门已担忧的神情,还是告知了他崽崽的下落,“你二次分化的这两天,你弟弟都被苏歧带着,他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一听见崽崽还在苏歧手上,东门已就紧张得不得了,他抓住六哥的胳膊想要接力爬起来,恨不得现在就瞬移到苏歧面前,把自己的崽崽抢回来。 六哥拦住了东门已,安慰道:“你放心,苏歧是个讲诚信的虫,既然你赢了,他就会说到做到的放过你和你弟弟。” 东门已有些发懵,他歪了歪脑袋,不可思议的问:“我赢了?” “嗯哼。”六哥抱臂点头。 “那我现在去接崽崽。”说完,东门已就要站起来。 六哥按住了他:“你躺着吧,我一会儿让苏歧给你送来。” 得知了崽崽的消息,东门已这才有心情问一句:“我是怎么赢得?” 六哥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当天的情况,听完后东门已不得不感叹自己幸运,这根本就是他无意识中干出来的事情,而且当时苏歧应该也没有防备。说来说去,也是他占了便宜。 见东门已没有说话,六哥继续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东门已摇了摇头:“没有什么打算,继续工作,把崽崽养大就行。” “会坟场吗?”六哥问。 东门已点头,坟场的工作他做的还行,虽然到现在都没有发工资,可他目前也没有别的门道了。 六哥点了点头:“不过你现在已经觉醒精神力了,想不想去拾荒队?” 东门已皱起了眉头,问:“拾荒队是什么?” 六哥的目光落在远处,似乎又开始了属于他自己的回忆。 “当年,帝国遗弃在土公四上的机甲并不只有坟场的那些,还有一些机甲沉入了海底,帝**队离开时比较匆忙,忘记回收那些遗落在海里的机甲。 那些机甲不是坟场里的空壳子,运气好的话,你甚至可以在下面找到机甲核心。” 东门已看着六哥,喉结滚动了一番,他确实心动了。 六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你现在年纪还小,精神力不稳定。等你可以稳定掌控精神力后,要是想加入拾荒队,可以来找我。我帮你引荐。” “谢谢六哥。” 六哥笑了:“不客气,这段时间要是有需要的话,你可以来我家里训练精神力,我花大价钱帮苏歧买了一套精神力训练仓,他也不会一直使用,空着的时候,你可以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