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影》 第1章 我的维纳斯 暮色垂落,铅云压着屋檐与街角,也压着她无言的守望。这天气,像极了生活里那些说不出缘由的滞重,可她依然在等——仿佛这等待本身,便是对时间的一种无声回应,一如荒原上的树,在风里攥着最后一片叶子,等待那个名叫简珩的春天。 烬禾站在修表铺屋檐下。指尖摩挲着兜里那枚褪色铜钥匙,边缘硌得指腹发疼。 --- “烬禾姑娘,要修表吗?”修表铺的陈叔掀开棉布门帘走出来,手上还拿着没修好的一块怀表,手心里摊开的零件铺成一条“路”,像被拆解的时光轨迹。 他低头用抹布将手里的怀表擦了擦:“这天儿邪性,进来避避吧。” 烬禾摇摇头,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散:“谢谢陈叔,不用了我等个人。” 陈叔哦了一声,没再多问。因为他懂。每个人问她在这儿做什么,烬禾依旧是回复的同样的话术: “等个人” “不累” “站一会儿就走” 她总是这样回答。没人知道,简珩走后第三个月,一场车祸让她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医生说,她的大脑屏蔽了部分痛苦的记忆。可那些关于他的碎片,却总在不经意间刺得她生疼。 这条巷子里的人都熟了-----这个总穿着洗的发蓝的旧外套的小姑娘,每周三傍晚都会来这儿站半小时,半小时不少,半小时不多,她都风雨无阻。有人说她在等一个爱人,也有人说:“那是等什么爱人,分明就是魔怔了,自费功夫博同情。”,陌生人就这样将难听的话栽在她身上,那些刺耳的话她听过就忘,像没接住的雨,落进地上的水洼里溅不起任何一点波澜。 真的是这样吗? 只有烬禾自己清楚,她在等一片碎影——一片关于简珩的,抓不住、灭不掉,却能烧得她心口发疼的碎影。偏逢天公酿雨,细密的雨丝很快织成了帘。巷口陆陆续续传来自行车碾过水洼的声音,把掉在地上的落叶给抖动起来。烬禾的心跳骤然缩成一团,像坠入冰窖。 这是她三年里,第无数个在这儿的等待的傍晚了… 心尖还坠着失落,一阵动静突然破了巷里的精。烬禾抬眼,是个穿蓝校服的少年骑着车冲过来,车筐里的书散了一地,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腕,腕骨凸起的弧度,像极了简珩。 烬禾猛地怔住,思绪瞬间被拽回去,眼前忽有强光炸开,不是天光,倒像那年盛夏漏过香樟叶的碎阳,原是早该凉透的旧影,却仍烫得人睁不开眼。 那是个盛夏的午后,阳光透过香樟树叶的缝隙,在简珩的手腕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他正低头给她讲题,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沙沙的声,他忽然停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从口袋里摸出块奶糖,剥开糖纸递过来:“含着,甜的。” 她面对少年递过来的糖不禁有点羞涩,迟迟没动。 “怎么嫌弃啊?”简珩的嘴像是淬了毒,却又带着点撒娇和祈求的意味。 烬禾连忙说道:“没…没有,我没嫌弃。”声音细得像游丝,没等飘远就怯怯地落了,耳根子却早烧得滚烫。 烬禾紧张地接过糖含在嘴里,她怕简珩讨厌自己…不敢再做过多的有着肢体接触。 奶糖是橘子味的,甜腻的气息混着他身上淡淡的海洋香,漫进她发烫的鼻腔,烬禾忍不住多闻了闻,他看出她在发呆,简珩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认真点,不然考差了别怪我”简珩轻笑出声。 当时的他很开朗,很阳光,很明媚,总能治愈、温暖她的心。 同学?”少年的声音把她拽回现实,“能帮我捡下那本《随身记》吗?在你脚边。” 烬禾抬头撞见了少年深邃的眼睛中 “太像了” “错觉吗?真的很像…”烬禾在心里不断呢喃道。 烬禾弯腰连忙捡起书,指尖触到书页的瞬间,那片关于简珩的碎影突然散了,像被掐灭的烟蒂。她捏着书站起来,递过去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指尖凉得像冰。 “谢谢啊。”少年挠挠头,露出颗小虎牙,“你脸色好差,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烬禾结结巴巴地,烬禾别开脸,没敢看他的脸。 她看向少年的自行车筐,里面放着个印着睿华三中校徽的书包。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心脏像被细针密密扎着,疼得她喘不过气。 “睿华三中…和我之前是一个学校…”。 简珩离开的那天,也是这样一个下雨的秋天,他背着一样颜色的书包,站在三中后门的老槐树下,把一本写满公式的笔记本塞给她。(离开是隐设,但确实不是那天离开的) “这个给你,”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我整理的错题,可能有用。” 她当时盯着笔记本封面上的涂鸦——是一只歪歪扭扭的猫,是他画的——没敢看他的眼睛。直到他转身走进雨里,校服外套的下摆被风吹得扬起,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书包拉链没拉好,露出半截白色的信封,上面写着三个字:my venus 烬禾。 烬禾不明白什么意思。 可她没敢追上去。烬禾依旧是害怕…不敢大胆说出真心话。 后来那封信,她再也没见过——直到半年后整理旧物,才在这本笔记本最后一页的夹层里,摸到了这封被藏得极深的信,就像她再也没见过简珩。 思绪回拉,少年骑着车走远后,巷口又恢复了寂静。烬禾低头看自己的手心,不知何时沁出了汗,把那枚铜钥匙的轮廓印在了皮肤上,烬禾看见自己手掌心上的痕迹,心里很是钻痛。 这时陈叔忍不住说了一句:“丫头啊,你每天都来这里东张西望的,你到底是为了等谁啊? 烬禾没说话,只是对陈叔笑了笑,然后低下了头。其中的原由烬禾也最清楚。 烬禾看着“虚拟的钥匙”这是简珩家老宅的钥匙。三年前他搬走的那天,简珩偷偷塞在她的课桌抽屉里的钥匙,钥匙串上还挂着个小小的篮球挂坠——是他赢了校篮球赛时得的奖品,当时他举着奖杯冲她笑,站在最高处阳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要烧起来。 她去过老宅无数次,门始终锁着。烬禾尝试着问邻居,但邻居却说,简珩的父母在他走后就把房子卖了,搬去了南方一一三亚。 可她总觉得,他还会回来。就像陈叔说的,老物件总有念想,人也一样。可念想这东西,太疼了。 雨停的时候,夕阳从云层里钻出来,给梧桐叶镀上一层金边。烬禾转身往巷外走,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串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是南方的一座滨海城市。 指尖悬在接听键上,抖了很久。 这三年来,她收到过无数个陌生号码的短信,内容都一样——“你还记得…我吗?” 有时是三中的老槐树,有时是香樟树下的石桌,有时是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每次回拨,听筒里永远只有忙音,像谁在她耳边反复说着“别等了,不会回来的”。 每次一想到这些打了无数次没接通的电话,发了无数条未回复的短信,心里就狠狠发疼。就算没回应过,但烬禾却还是抱着一丝丝的希望。 这次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将情绪稳定了下来,但当真正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了。 “喂?”她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手也在颤抖。 听筒里一片嘈杂,有海浪拍岸的声音,还有风吹过电线的“呜呜”声,像谁在哭。过了几秒,一个模糊的男声传来,像隔着很厚的玻璃:“烬禾……” 烬禾的心脏猛地一缩,手里的钥匙“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是简珩的声音。 尽管比三年前低沉了些,但是很明显得能听出他的声音在颤抖。带着海风的潮湿,可那尾音的轻颤,她绝不会认错——就像他当年在槐树下跟她说“我要走了”时,一样的调子。 “简珩?”她几乎是喊出来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砸在手背上,烫得像火,“是你吗?简珩!” 对方没有回答,只有海浪声越来越响。她能想象出他站在海边的样子,风把他的头发吹乱,衣角贴着单薄的肩膀,像他离开那天一样——那天他也是这样,背着书包站在雨里,说“我妈病了,得去南方,你好好活着 不要来找我”。 她却连一句“我等你”都没敢说。 “你在哪?”她哽咽着问,喉咙像被堵住,“你回来好不好?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说……” “烬禾,把我忘掉。”那个声音突然清晰了些,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像用冰锥凿她的心,“烬禾,忘了我。” 烬禾愣神,她不相信为什么他要这么说,一下子所有的情绪都涌了上来。 电话被挂断了。忙音尖锐地刺进她耳朵,像三年前他转身时,她没敢说出口的那句“别走”,卡在喉咙里,烂成了疤。 烬禾蹲在地上,神情满是狼狈,看着那枚铜钥匙在夕阳下闪着冷光,突然想起他临走前的最后一节晚自习。 教室里很吵,大家都在传毕业纪念册。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假装写作业,眼角的余光却一直跟着简珩。他在给后桌的女生签名,侧脸的线条在台灯下显得很柔和,嘴角还带着笑——可她知道,他在等她抬头。 下课铃响时,他经过她的座位,停顿了一下。她低着头,看见他的白球鞋在地上蹭了蹭,简珩把一封信给了烬禾。 她没敢立刻打开,直到他走出教室,消失在走廊尽头,才颤抖着展开。纸条上只有一句话,字迹龙飞凤舞,却能看出写得很用力:“明天下午三点,老槐树下等你。” 可第二天,她去了,他却没来。 后来她才知道,那天他在去槐树的路上,接到了医院的电话——他妈妈的病突然加重,救护车直接把人拉去了机场,他跟着连夜飞了南方。 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没递出去的信,像落在时光里的灰烬,被风一吹,就散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守着满地碎影,等一场永远不会来的重逢。烬禾终于忍不住得掉下眼泪,蹲在地上痛苦流涕。哭着哭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当烬禾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是被冻醒的。 她不知道自己在巷口蹲了多久,天已经黑透了,月亮挂在梧桐树梢,像枚被人遗忘的银币,冷得没有温度。口袋里的手机屏幕暗着,那个南方的号码再也没有打来过。但烬禾认为还有希望,她把那个号码给设置为置顶。生怕某一天会给这条电话淹没下去…再也看不见… 她捡起地上的钥匙,拍了拍上面的灰,慢慢往家走。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脚心发疼,心脏更疼。 她家住在老城区的单元楼里,六层,没有电梯。楼道里的灯坏了很久,她摸着黑往上爬,每一步都踩在剥落的墙皮上,发出簌簌的响,像谁在背后叹气。 走到三楼时,她停了下来。 简珩家原来就住在这里。三年前的每个清晨,她都会故意放慢脚步,等他从楼上下来,然后假装偶遇,跟在他身后走出单元门。他的脚步声很轻,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轻快,而她的心跳总是很重,像揣了块烧红的炭。 她抬起手,想摸一摸那扇熟悉的防盗门,指尖还没碰到,门突然开了。 一个陌生的阿姨探出头来,警惕地看着她:“你找谁?” “我……我想找简珩”烬禾张了张嘴,说出了埋在心里很久的名字。 说找三年前住在这里的少年?说她还留着他家的钥匙,每个周三都去巷口等他? 阿姨皱了皱眉头说:“他搬出去了,以后别来了。”阿姨说完就“砰”的一声关上门。 门板震动的声音里,烬禾仿佛又听见了简珩的笑声。 那是个雪天,他背着她的书包,在前面跑,喊她快点跟上。雪落在他的头发上,像撒了把糖霜,他回头时,睫毛上还沾着雪花,眼睛亮得像要烧起来:“烬禾,再慢就赶不上早自习了!” “谁让你吃那么多糖,注意力全在糖上,跑不动了吧?” 她跟在后面笑,呼出的白气混着他身上的海洋香,甜得让人心慌——后来她才知道,他那天揣了满满一兜奶糖,全是给她的。她站在原地,一想到那些回忆就忍不住哭了起来,直到楼道里的冷风把眼角的湿意吹成冰碴,才继续往上走。 烬禾回到家打开家门时,客厅里的灯是亮着的。妈妈坐在沙发上织毛衣,电视开着,在演一部老掉牙的偶像剧,女主角抱着男主角哭,说“我等你回来”。 “回来了?”妈妈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的担忧像化不开的雾,“今天又去那条巷子了?” 烬禾点点头,换了鞋往卧室走,后背绷得像块铁板。 “小禾,”妈妈放下毛衣,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种竭力压抑的疲惫,“医生的话你忘了吗?他明确说你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让你避免再去可能引发‘闪回’的地方。那条巷子,就是你最大的‘触发器’啊!” 妈妈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力感,她看着女儿,像看着一个困在透明牢笼里的人。 “我不在意。”烬禾的声音闷闷的,像被棉花堵住。 “我只是想去看看。” “可你分得清吗?”妈妈的声音猛地提高了,带着一丝崩溃的哭腔,“你分得清哪些是真实的回忆,哪些是疾病带来的侵入性症状吗?你不是在等他,你是在不断重复那个创伤的场景,这样你的病永远好不了!我们不是在怪你,是心疼你啊,孩子!” 烬禾的脚步顿住了。 创伤后应激障碍。这六个字像淬了冰的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地跳。 高三那年的冬天,简珩走后的第三个月,她在放学路上被一辆失控的摩托车撞倒,醒来后就忘了很多事。医生说,是大脑为了保护她,刻意屏蔽了痛苦的记忆和“爱人”… 可那些记忆并没有消失,只是变成了带刺的碎片,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突然冒出来,扎得她鲜血淋漓。 比如看到白衬衫会想起他写字的样子,闻到橘子味会想起简珩喂给她的奶糖,听到海浪声会想起他最后那句“忘了我”——而最疼的,是每次走到三楼,都会想起他的脚步声。 “妈,我没事。”她推开门走进卧室,反手锁上了门,把所有声音都关在外面。 卧室里很暗,她没开灯,径直走到书桌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 里面放着一个铁盒子,是简珩送她的生日礼物。他说,这是他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的,能装很多“秘密”。当时她红着脸问“什么秘密”,他挠挠头,说“比如……你藏起来的奶糖纸” 她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不多:一枚篮球挂坠,和钥匙串上的那个一模一样,两块用糖纸包好的橘子味奶糖,已经硬得像石头了,一本写满公式的笔记本,还有一封没拆的信。 信封上的字迹和当年她在他书包里看到的一样,“my venus烬禾”几个字,笔画里藏着少年人的认真,却又带着点犹豫,像写了很多遍才定下。 这封信是她在整理旧物时发现的,夹在那本笔记本的最后一页。不知道是他没来得及送出去,还是不小心掉进去的——她宁愿相信是后者。 三年来,她无数次想拆开,却又不敢。她怕里面写的是告别,怕那些没说出口的话,终究只是她一个人的念想,像个笑话。 手机在这时又震动起来,还是那个南方的号码,这次发来一条短信:“我在海边,看到很多碎影。” 烬禾盯着屏幕,手指凉得像冰。但心却很紧张又有点愉悦。 “碎影…”烬禾小声呢喃道。是不是在他那里,关于她的记忆,也变成了带刺的碎片?是不是他也和她一样,总在某个瞬间,被突然冒出来的回忆扎得生疼。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那封信。 信封很薄,能摸到里面信纸的褶皱,像被人反复捏过。她的指尖在封口处摩挲了很久,终于还是拆开了。 里面只有一张纸,字迹比信封上的潦草,像是匆忙写就的,甚至能看出几处被划掉重写的痕迹: “烬禾, 我可能要走了。我妈说,南方的海能治好她的病。 其实我不想走。我想跟你一起参加高考,想在香樟树下给你讲完最后一道数学题,想……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很久了。 算了,不说这些了。 那本笔记本你留着,里面有我整理的错题,或许对你有用。还有,别总吃泡面,对胃不好——上次看你捂着肚子做题,我难受了好久 “烬禾,忘了我你就不会再痛苦” “more then like我喜欢你” 这两行字被划掉了,却还是能看清。烬禾的眼泪滴在信纸上,晕开了墨迹,像把那句被藏起来的话泡得发涨,撑得她心口生疼。 “骗子,笨蛋。” 她在心里骂了一句,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如果真的想让她忘,为什么要写“我喜欢你”?为什么要留下钥匙?为什么在三年后的今天,还要打电话来,说看到了很多碎影? 窗外的月亮移到了窗台上,月光落在信纸上,把“忘了我吧”四个字照得格外清晰,像一道判决。烬禾突然抓起手机,拨通了那个南方的号码。 这次没有忙音,电话很快被接起。 “喂?”还是那个带着海风气息的声音,比刚才更沉了些,像压着什么情绪,一开口就颤了。 “简珩,”烬禾的声音抖得厉害,却异常坚定,像抓着最后一根稻草,“你说的碎影,是什么样子的?” 听筒里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像风吹过空荡的巷口,带着碎玻璃的声音。 “是……”他顿了顿,声音里突然带了哭腔,像个迷路的孩子,“是你站在香樟树下,穿着白裙子,手里拿着奶糖,冲我笑。可我一伸手,就碎了。” 简珩说,他记忆里最清晰的碎影,是高三那年的运动会。 那天阳光好得刺眼,香樟树的叶子绿得发亮,蝉鸣吵得人耳朵疼。烬禾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白裙子,站在跑道边给班里的同学加油,手里攥着没吃完的橘子味奶糖,糖纸在风里飘呀飘,像只停不住的蝴蝶。 “你知道吗?”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海浪的潮湿,还有点发颤,“那天你冲我笑的时候,我觉得整个世界的光都落在你身上了。可我不敢告诉你,怕你跑掉。” 烬禾靠在墙上,闭着眼睛。那片碎影也跟着他的话,在她脑海里慢慢清晰起来,带着橘子糖的甜和香樟叶的涩。 她确实有过一条白裙子,是妈妈在她生日时买的。那天运动会,她穿着它去给简珩加油——他报了三千米长跑,是班里的压轴项目。她其实不太懂跑步,只是听说他要跑,就提前半小时站在了终点线附近,手心攥出了汗。 天天开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我的维纳斯 第2章 因为是你,我甘之如饴 广播里喊到简珩名字时,烬禾看见他从队伍里走出来,穿着洗得发蓝的运动服,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他朝班级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扫过人群,精准地落在她身上,突然弯了弯嘴角。 那一瞬间,周围的蝉鸣、欢呼、裁判的哨声都像被按了静音键。烬禾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撞得肋骨发疼,手里的奶糖纸被捏成了团,甜腻的气息从指缝里钻出来,混着香樟的清香,成了那年夏天最清晰的味道。 “后来我总在想,要是那天我跑快点,是不是就能早点跑到你面前?”简珩的声音在听筒里低下来,像落进深海的石子,“可我最后冲刺的时候摔了一跤,膝盖破了好大一块皮。” 烬禾猛地睁开眼。 她当然还记得。 他摔在离终点线不到三米的地方,那时简珩因跑得过度双脚突然打颤,脑袋一沉,从障碍架旁直挺挺摔了下去——膝盖破了很大一块皮,鲜血渗出来,把白色的校服裤子染得刺目,连袜子都浸红了,看得人心惶惶。周围的人都涌上去,她却像被钉在原地,看着他咬着牙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冲过终点,然后在众人的簇拥下,回头往她的方向望——可那时她已经转身跑了,像个逃兵。 “你为什么要跑?”简珩问,声音里带着点委屈,像当年那个红着眼问她“是不是讨厌我”的少年。 烬禾的指甲掐进掌心,疼得眼眶发酸:“简珩,我心疼你啊,我怕你看到我会哭。” 这又能是什么原因? 她其实没跑远,躲在香樟树后面,看着他被同学扶去医务室,看着他的白色运动服上沾着血和草屑,看着他走的时候,还在往她刚才站的地方望。 那天下午,她在树后站了很久,直到夕阳把树影拉得老长,手里的奶糖化在了掌心,黏糊糊的,像她没说出口的关心。 “我知道。”简珩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释然,“后来陈叔跟我说,每周三下午有个穿白裙子的姑娘,总在修表铺门口等,手里捏着块奶糖。” 烬禾愣住了。 陈叔?那个修表铺的老人? “我走之前,托陈叔帮我照看你。”简珩的声音轻下来,像怕惊扰了什么,“我说如果你总来,就告诉你……我在南方挺好的,让你别等。” 简珩的声音从电话那头缓缓吐出:“可惜你总是不听……” 烬禾打断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你什么都没说……就看着我站了三年。” 听筒里传来海浪拍岸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像谁在哭。过了很久,简珩才开口,声音哑得像被水泡过:“我怕我说了,你就真的不等了。” 原来那些故作冷漠的告别,那些藏在钥匙串里的牵挂,那些隔着三千里路的试探,都是他藏在碎影里的私心。他怕她忘了,又怕她太执着,像个站在十字路口的孩子,既想往前走,又忍不住回头看。 “那你妈妈…还好吗?”烬禾吸了吸鼻子,把话题转开。她记得他当年走得匆忙,只留下一句“我妈病了”,像根刺扎在她心里,扎了很久。 “好多了。”简珩的声音轻快了些,“南方的海确实养人,她现在每天都去海边散步,邻居阿姨还经常唱老歌给她听。” 烬禾想象着那个画面,突然笑了。原来那些被时光模糊的担忧,早已在另一片土地上,开出了温柔的花。 “我明天去买票。”她说,声音突然变得很清晰,像雨过天晴后的阳光,“去看海。” 简珩没说话,听筒里只有急促的呼吸声,像被惊到的小鹿。过了几秒,他才小心翼翼地问:“你……想来看海?” “不是。”烬禾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让带着凉意的风灌进来,吹得眼角的泪干了,“我想去看看,让你牵挂了三年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 她没说“我想看看你”,可两个人都懂。那些藏在碎影里的话,终于在海风和月光里,长出了勇气的形状。 挂电话的时候,烬禾突然大胆地说:“我还留着你画的那只猫。” 是笔记本封面上那只歪歪扭扭的猫。简珩愣了一下,才想起那是他趁她不注意时画的,当时她发现后,脸颊微红,怯怯说了一句:“真丑,别玷污我笔记本了……” “在我手机壳里,三年没离过身。”她补充道,声音里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我妈总说我幼稚,可我觉得……那是你离我最近的样子。” --- 结束通话后,烬禾低头看着书桌上的铁盒子,里面的篮球挂坠在月光下闪着光。原来他们都一样,把对方的痕迹藏在最贴身的地方,像藏着一块不会融化的糖,在漫长的时光里,甜得发疼,却又舍不得丢。 -第二天- 烬禾一大早就出发了,去她爱人所在的城市。火车驶离站台时,烬禾望着窗外倒退的老槐树,突然从背包里拿出钥匙扣,呢喃:“我来看你了,这次换我来找你。”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那个南方号码发来的短信,归属地显示三亚,是简珩密密麻麻写给她的话。 她的指尖猛地收紧,口袋里的糖块硌得掌心生疼。她回拨过去,听筒里只有忙音,像三年来那些石沉大海的回拨。烬禾不明白简珩为什么要写这么多字给她……是发错了?还是……此时手机突然又响了,弹出“对方撤回一条消息”的提示。 “因为是你,所以我甘之如饴” 车厢里的灯暗下来时,对面铺位的阿姨已经睡熟,呼噜声混着火车行驶的哐当声,闹哄哄的,倒像支催眠曲。烬禾睡不着,裹着毯子坐在窗边,看着月光在铁轨上投下银亮的线,忽然想起高三那年的冬夜。 简珩就是在那样的夜里,把抄好的错题集塞进她的课桌。她后来翻到最后一页,见他用红笔在空白处写了行小字:“等放寒假,带你去看海。”字迹被划了又划,却还是能看清。 当时她以为是玩笑,直到他离开的前一天,才在他的草稿本里看到张画:两个小人穿着校服,左边那个披着头发,两人都比着“耶”,笑得傻乎乎的。 火车到站时,天已经泛起鱼肚白。海风吹在脸上带着腥气,烬禾裹紧外套往出站口走,手里捏着那张画,指尖把纸页攥出了褶皱。 她没看到穿蓝衬衫的少年。 出站口空荡荡的,只有清洁工在扫地,扫帚划过地面的声音闷闷的。柱子上没有丑猫画,只有张被风吹得发抖的寻人启事,照片上的男人眉眼有点像简珩,却老了不少,下面写着“失踪半年,患严重抑郁症”。 烬禾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固定电话,接通后传来个女声,带着南方口音,挺急的:“是烬禾吗?我是简珩的主治医生。” “医生?”烬禾的声音发飘,像踩在棉花上。 “他昨天下午自杀了,”女人顿了顿,背景里的海浪声突然碎成一片呜咽,风卷着咸腥的潮气猛地扑来,像要把烬禾的魂魄都拽进那片深不见底的蓝。“在海边的礁石滩,手里攥着张糖纸,还有……你的照片。” 烬禾愣在原地,怎么也不敢信。她几乎崩溃地喊出来:“他那么开朗的人,怎么可能会……不,不会的,肯定是骗我的!” 烬禾伤心欲绝,始终不相信简珩会死去,又连夜去了礁石滩,退潮后的沙地上,有个新堆的小土坡,旁边插着块木板,上面用红漆写着“简珩的糖”,一看就是他的字。 烬禾摸了摸上面的油漆,还是湿的——风卷着海边的潮气,把她的指尖浸得冰凉,远处的浪头一下下撞在礁石上,闷响里混着细碎的呜咽,像谁压抑了许久的哭声。“简珩肯定没死,他一定还在。”她喃喃着,声音却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只有手里那点残存的湿意,固执地证明着什么。 火车开的时候,烬禾从背包里摸出颗橘子糖,是在火车站买的。剥开纸塞进嘴里,甜腻的味道突然变得很苦,呛得她弯下腰咳,眼泪掉在地上,砸出小小的湿痕,很快又被风吹干了。 窗外的海面上,有只白色的鸟在飞,飞得很低,像片碎纸,被浪头卷着,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快下车时,烬禾从车窗外看到外面的站台边,有个穿蓝衬衫的身影一闪而过,手里好像还攥着什么,风一吹,露出半截橘子味的糖纸。她的心猛地一跳,攥着手机的手瞬间收紧——那是她三年来,刻在心里的模样。 bububu~感谢大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因为是你,我甘之如饴 第3章 所有积蓄 只是幻想 “尊敬的各位旅客们,您本次乘坐的Z201列车前方即将到达本次列车的终点站三亚站,请你做好下车准备,欢迎您再次乘坐,我们下次再会。”车内的广播响起,将熟睡的烬禾给叫醒来,烬禾迷迷糊糊坐起身,手揉了揉眼睛,缓缓睁开眼看向窗外:这就是三亚啊…可真漂亮,不知道他过得怎样。 烬禾拖着行李箱走过出站地道,鞋底粘了站台缝隙里的细沙。她想起高中时期简珩总说‘三亚的海像打翻的蓝墨’,可此刻海就在眼前,他却没在出站口的人潮里。 有一家名叫“猫咖真猫店”这是一家只卖猫的小店铺,最近在网上一直很受大家关注,众多的网红都来这地打卡,烬禾有些混沌,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这家卖猫店,由于换季的原因,也至于挂的风都是凉飕飕的,吹得烬禾抖了抖,赶紧往店铺里走。 店铺里开着暖气,音乐选的也是轻松愉悦的,烬禾一进门感觉是从来未拥有过的温暖与温馨。 店里的暖气裹着猫毛的软绒,漫过烬禾微凉的指尖。她蹲下身,指尖刚要触到一只蓝眼睛布偶的头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带着海盐般的熟悉质感——是简珩的声音,比高中时沉了些,却依旧能轻易掀起她心底的潮汐。 她猛地回头,撞进他平静的眼眸里。他穿米白色针织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还戴着当年她送的银质手链,链身已经磨得发亮,却被擦得干干净净。只是他身边的玻璃柜里,摆着一整排定制猫项圈,最显眼的那只蓝色款,吊牌上写着“禾禾”,和她高中时的昵称一模一样。 “这家店是我开的。”简珩先开了口,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店里打盹的猫,“你说过想养只蓝眼睛的猫,我等了你三年,后来发现,有些等待就像三亚的潮汐,再准时也会被海岸线拦住。 烬禾的喉咙发紧,目光落在他手边的病历本上——摊开的那一页,印着“进行性神经元疾病”的诊断,日期是三年前,正是她高考结束、和他断联的那个夏天。他指尖的温度早已不如从前温暖,指节泛着淡淡的青白,却还是轻轻拂过那只蓝眼睛布偶的背,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高中时说三亚的海像打翻的蓝墨,其实是骗你的。”他笑了笑,眼底有细碎的光在闪,像即将熄灭的星,“真正的蓝,是你当年趴在课桌上补觉时,睫毛上沾的阳光。可我留不住阳光,也留不住你。” 窗外的凉风卷着细沙敲在玻璃上,店里的音乐还在轻轻流淌,是他们当年一起听过的歌。烬禾忽然想起,高三毕业那天,简珩说要带她去看海,说要在海边给她系上最漂亮的猫项圈。可后来她因为家庭变故仓促离开,连一句告别都没说。 “那个项圈……”她的声音带着颤音。 “是给你的。”简珩把那只蓝色项圈取下来,递到她面前,金属吊牌冰凉的触感硌着她的掌心,“但现在用不上了。我下个月要去国外治疗,大概率不会回来了。”他顿了顿,补充道,“其实你刚出站的时候,我就在人群里。我看到你拖着行李箱,像当年离开时一样,还是一个人。 烬禾说不出话,眼泪砸在项圈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忽然明白,有些错过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命运早就画好了终点线——就像悬日再美,也只有十五分二十秒的光景,他们的青春,早就停在了那个没说出口的夏天。 简珩抬手,想像从前那样揉一揉她的头发,指尖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三亚的海一直都在,以后有空常来看看。祝你平安快乐,前途光明。” 这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烬禾拖着行李箱走出猫咖时,夕阳正落在海面上,把整片蓝染成温暖的橘红。她手里攥着那只蓝色项圈,吊牌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沙滩上的脚印被海浪一遍遍冲刷,就像他们那些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心事,最终都散在了风里。 烬禾回头一看,关于他的影子没有了,自己早已不在温暖的怀抱里,被别人留在这黄昏之下。 烬禾擦干眼泪,继续拖着行李箱往海边走去,直到将她的手腕勒出红红的痕迹才肯停下来喘两口气。 感谢大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所有积蓄 只是幻想 第4章 我一直在 烬禾在礁石滩坐了整整一夜。她原本想要去找简珩的可是她不知道简珩在哪里…只知道这个熟悉的海边。 海雾漫上来的时候,她的睫毛上结了层细霜,烬禾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指尖反复摩挲着那个空药瓶,瓶身被体温焐得发烫,可标签上残留的划痕还是硌得指腹生疼——那是简珩反复抠挖的痕迹,仿佛想把“重度抑郁症”这几个字从世上彻底抹去。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潮声突然变了调。不是往日那种规律的涨落,而是带着点急促的、破碎的响,像谁在礁石后咳嗽。烬禾猛地站起来,膝盖麻得发僵,她踉跄着绕过那块刻着丑猫的礁石,看见滩涂上蹲着个熟悉的身影。 蓝衬衫被海雾浸成了深青色,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缠着圈纱布,渗出血迹,和三年前运动会摔破的膝盖一样触目惊心。他正用根树枝在沙地上划着什么,动作迟缓,像台缺了油的机器。 “简珩。” 烬禾的声音被风吹得散了大半,可他还是猛地僵住,树枝“啪”地断在手里。他慢慢回头,脸上沾着沙粒,眼下的青黑比电话里听起来更重,像被墨水泡过。看见她时,他眼睛里的光先是亮了亮,随即又暗下去,像被潮水扑灭的火星。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下意识地把手里的树枝往身后藏。 烬禾没回答,只是盯着他渗血的纱布:“又摔跤了?” 他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海鲜摊的冰柜门夹的,不疼。” 烬禾跑过去抱住简珩:“我好想你,我们以后都不分开,好不好简珩。” 简珩的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好圈住身前的小人儿。烬禾:“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好,我们不分开。” 许久后烬禾开口说“我见过你的药瓶了。”烬禾轻轻从你怀里出来,海雾沾在她的睫毛上,视线有点模糊,“那个老板说,你总吃这个治头疼。” 简珩的脸瞬间白了,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他突然站起来想跑,却被滩涂里的贝壳绊了一下,踉跄着差点摔倒。烬禾伸手扶住他,指尖触到他衬衫下的脊背,瘦得硌手,像只剩层皮裹着骨头。 “别跑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简珩,你不要逃避好不好,我很爱你。” 他停下脚步,肩膀抖得厉害。海风吹开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饱满的额头,上面有块新的淤青,像被什么东西砸过。烬禾想起老板说的“进货时摔了跤”,突然心脏抽痛——他哪是摔跤,分明是又发病了,控制不住地撞向冰柜。 烬禾和他妈妈在旅馆住着。屋子不大,但很温馨,一推开门右侧就是米白色的沙发,有这电视机,窗帘是简珩妈妈喜欢的蓝色窗帘…但是她也喜欢。 烬禾在隔壁也组了一个房子,只为了见爱人一面,烬禾每天早上给简珩换药。纱布解开时,总能看见新的伤口叠着旧的疤痕,手腕内侧、肋骨下方、后颈……像幅被反复涂改的画。她蘸着碘伏的棉签刚碰到伤口,他就会瑟缩一下,却咬着牙不吭声,像当年在医务室缝针时一样。烬禾看到这些旧伤和新伤想哭…烬禾把头偏向另一方。不敢让简珩看出来,也是不想。 “疼就说。”烬禾的手在抖,棉签上沾了点血,红得刺眼。 “不疼。”他看着她的眼睛,突然笑了,露出那颗小虎牙,“比不过你在香樟树下等我的疼。” 这次“小勇士”烬禾真的忍不住了,她的眼泪掉在他的伤口上,他瑟缩得更厉害了,他很心疼,更多的是因为爱人哭。简珩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动作笨拙得像在安抚只受惊的小猫:“别哭,我没事。真的,药快吃完了,吃完就好了。” 他又在撒谎。烬禾在他枕头下找到过新的药瓶,标签上的剂量比之前那瓶大了一倍。她还在他的背包里翻到张皱巴巴的诊断书,日期是上个月,医生用红笔写着“建议住院,家属陪同”。 可她没戳破。只是每天变着法给他做吃的,用老板送的海鲜熬粥,把橘子糖融在牛奶里,看着他一口口咽下去,像在喂一个不肯吃药的孩子。 但简珩的状态时好时坏,烬禾也没办法,只是在简珩看不见的时候独自一个人跑去医院跟医生说让简珩的病快快好起来,或者是在网上搜查能干一些什么小事情。 好的时候,简珩会拉着烬禾去海边捡贝壳,会用礁石上的红漆画两只并排的猫,说“这只是你,那只是我”;会给她吃橘子糖,然后趁她舔嘴角时,飞快地在她脸颊上亲一下,像个得逞的小偷。有时候还会在烬禾耳边悄悄说情话。简珩自己说的情话脸红得像烤地瓜,反观烬禾就会反过来来逗他。脸红得像烤红薯哈哈 坏的时候,他会一直坐在阳台,对着海面发呆,抱着头蜷缩在一起,嘴里反复念叨着“对不起”。有时会突然抓住她的手,指甲掐进她的肉里,眼睛里布满血丝:“你走吧,我会伤害你的。我妈就是被我气病的,我就是个累赘。” 每当这时,烬禾就会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上,心里不忍,但还是咬牙拍着简珩的背,让他恢复过来情绪。 那天下午,他们又去到了海边简珩又坐在沙滩上画着画,烬禾没说话只是一直盯着简珩看。突然烬禾的思绪被拉回高三那年。 那年的简珩也是这样,坐在美术室里右手拿着画笔,左手拿着调色盘一个劲的画画,教室外好多人都看到这一幕,直接惊呆了。当然,烬禾也不一样,她也被当时那个少年给吸引住了。 烬禾还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时,简珩有些不自在得戳了戳烬禾胳膊:“你…你不要戳我胳膊…这样…我会害羞的…” 烬禾回过神来,连忙解释道:“那个…那个不好意思啊,我只是觉得你有点好看” 简珩看她脸红的样子嘴角上扬,忍不住捏了捏烬禾的脸。 简珩只好转移话题 “今天天气不错” “不聊这个” “行吧”其实心里偷笑 突然简珩问:“要是我死了怎么办?” 烬禾慌张得捂住他的嘴:呸呸呸,怎么总是说一些不吉利的话?你会活着的永远都会和我在一起的。” 简珩依旧是笑笑,没说话。其中的秘密好像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他不敢告诉她,他怕他的爱人会嫌弃他,然后离他而去… “是挺好,怎么,又害羞了?”轻笑里带着一丝丝调侃 第5章 无解的你 他们那天晚上聊了很多,也画了许多的画。直到天空黑得可以倒影人影时,他们都互相不舍得走了。 烬禾在床上翻来覆去得睡不着,想着简珩能和她聊这么多话而且还画了自己,但是最让烬禾疑惑且幽怨的是简珩为什么要说出他死后,会怎么办。 这些事在烬禾脑子里像炸开的锅,仿佛要是还再说点什么就爆炸了。 简珩依然是靠着药物服用才睡的着觉,他们彼此的脑袋里都装着对方,可因为苦衷都没能大胆的说出“我喜欢你”四个字。 烬禾数着秒针等来了晨光。她在梧桐投下第一片影子时“偶遇”了简珩,他跑来的样子像把整个清晨都带到了她面前。 “好巧,你也来晨跑。” “一起。” “好。 他们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一前一后。她看着风穿过他微湿的发梢,忽然希望这条路能无限延伸。可他的脚步突然乱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让他弯下腰,手指死死抵住胸口,像要按住什么正在逃逸的东西。 “简珩!” 她冲过去时,他正缓缓滑落。救护车的鸣笛由远及近,一支钢笔从他口袋滑落,J&H的刻痕在晨光里一闪。她想起昨夜他转动这支笔时,眼底有同样的光。 去医院的路上,她握着他冰凉的手。在他意识模糊的间隙,她贴近他耳边:“笔在我这里,你要亲自来拿。” 他睫毛颤了颤,像蝴蝶掠过湖面。 病房里飘着鸡汤的香气。她小心地吹凉一勺,递到他唇边。 “烬禾,”他突然避开,声音轻得像叹息,“别来了。” 勺子停在半空。那句“我们是朋友”卡在喉咙里,变成细小的哽咽。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划出明暗交错的线,像他们之间突然清晰起来的界限。 她低头看着汤面漾开的涟漪,忽然明白——有些界限,越是清晰,越是让人想要逾越。 跑着跑着,不知道简珩怎么了就一个劲的咳嗽,手还锤着胸口。当烬禾发先不对的时候简珩已经躺在地下了,烬禾不知所措。 这时人群中跑来一个年轻的小伙子,那个小伙子看到连忙跑过来问怎么回事。烬禾连忙开口说:“他…他刚才晨跑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了就变成这样子了…烬禾哽咽着。 那个年轻小伙子把简珩平躺在地上,给她讲做心肺复苏。旁边走来一位大爷看到特别慌张,还是在烬禾的呼救下打了急救电话。 烬禾拉住他的手,心里默默祈祷着:简珩,你要活着,我要你的影子永远在路上… 等了大概10几分钟,救护车来了,医护人员把简珩从地上抬往担架上,刚抬上担架,简珩的口袋里就掉落了一直钢笔,滚到了烬禾脚边。烬禾用颤抖的手把钢笔捡了起来,上面刻的是J&H…她来不及伤感,连忙坐上救护车拉住他的手,紧紧握住在半路时简珩有点苏醒的印象,但是烬禾依然不敢放开手,怕简珩会没有安全感。 知道到达医院。 简珩被几名医护人员簇拥在一块,就这样,简珩被推进了急诊室。简珩被推走的时候还对着烬禾比了一个“耶”。 烬禾再也绷不住了,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此时的烬禾紧张得十指紧扣,她坐在急诊室外面的椅子上,坐立难安,仿佛如针毡。 膝盖闭拢在一起没有说任何话,只有眼泪在告诉她,她很在意他,她很爱他,不想让他死去,更不想看见她最爱他哪一年死去… 过了好久好久,烬禾撑着头在外面的椅子上睡着了,忽然“叮”的一声,手术室的门开启了。 医生走了出来,烬禾听见声音她连忙跑过去抓着医生的手臂:“医生,请问他还好吗?”哽咽得说 “嗯,很好。”医生犹豫,低头把手套脱掉但是脸上看不出情绪,但是怕小姑娘知道会伤心。也是简珩嘱咐过他的,医生也不好违背。 烬禾很是开心,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连忙跑到简珩的身前握住他的手呢喃还带着点哽咽道:“简珩,医生说你很好…你一定会活着的。 简珩没说话,只是笑了笑,摸了摸烬禾的头发。 这几天来烬禾都两边跑,照顾她的爱人和照顾爱人的妈妈。 今天烬禾又来看望简珩了,烬禾带着自己煲好的鸡汤放到桌子上,一打开就能闻到扑鼻而来的香味。简珩看到这一幕心很酸痛。 简珩虚弱得对烬禾说:禾禾,你其实不用来的…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你不能这样,我们不是好朋友吗?”烬禾不敢说出来自己对简珩的爱意,也同样是怕简珩会觉得自己很恶心,喜欢自己的同学…(不要过分解读哈) 简珩知道自己拗不过她,所以只好坐身来回端了烬禾端来的鸡汤。 你们要好好活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无解的你 第6章 等晴天 过了许久,烬禾看着简珩喝完鸡汤后烬禾顺势接过碗。 此时的窗外下着雨,还打着雷。烬禾知道简珩怕打雷。她坐在床边紧紧握住简珩的手 “我一直都在,简珩。 ” 这时的天已经慢慢黑了下来,就在烬禾说完这话时,窗外一道雷声想起,简珩忍不住微颤,烬禾知道他在儿时被叔叔丢在雨夜里,小小的他只能害怕地蹲在草丛里,雷声再次想起时,把参天大树的枝丫照成张牙舞爪的“怪物手”,十年后,那影子还能掐住他的脖子让他喘不过来气。 “没关系简珩,我永远都在。” 简珩的心情不再是那么慌张也不在是那么害怕。 此时窗外雨下得越来越大,雷声像是在给简珩回应:不用在害怕了,我消停了,就让着大雨落下吧。” “雷走了,我还是害怕”简珩死死得握住烬禾的手,就像儿时被抛弃的那样,怕自己抓不住,就全都没了。 “雷是过去的阴影,现在雨还在,但是我们能一起等晴天。” 在过去的几天里,简珩的主治医生一直催促着烬禾快点离开,不想让病人和外界、外界人物有所影响。 但医生低估了烬禾对简珩的爱,烬禾每天的中午都会带自己亲手制作的美食给简珩尝。鸡汤、粥、家常菜…样样都有。 就在烬禾今天中午照常来给简珩送饭时,简珩的主治医生又把烬禾拉到一边。 “这次你是真的不能来了,人家现在很严重了。” 主治医生一脸严肃,说着便拿出了病人手术单,但是没敢告诉她真相… 烬禾拿过单子愣了神 “家族遗传病…?” “医生不是说没事了吗?” “会不会真的是我影响到了他啊…?” 沉思几秒后,缓缓抬起头,眼眶湿润:“嗯,我知道了医生,那他医药费够吗?” 医生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那我问能进去看一下吗?” “行吧” 烬禾打开门看到病床上脸色苍白的简珩心里顿时一紧。 “简珩” “简珩” “我以后你能来看你了,你要好好吃饭,好好养病好吗?” 简珩没回答,烬禾以为他睡着了。放下饭菜就打算离开。 米白色的墙壁上有着他们两个一起贴的贴纸,还有桌子上的笔记本,里面藏着简珩写给烬禾的日记,但是宁栀好似不知道。 烬禾的手握在门把手上顿了顿,指腹轻轻摩挲着冰凉的门把手,像是在抓住最后的温度。回头看了一眼简珩。简珩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道阴影,呼吸静得像是随时都会断线。 桌子上的笔记本一个角微微卷起,那是昨晚烬禾写日记反复摩挲时翘起了一条边。只是没人知道… 烬禾走出病房时,走廊里的消毒水味似乎淡了些,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小了些,风裹着湿润的气息扑在脸上,带着点凉意。她捏着那张被医生称为“需要更系统调理”的单子,心里虽有些沉甸甸的,却没往深处想——医生说了,是家族遗传的老毛病,得住院好好养着,不让外人频繁接触也是怕交叉感染,并非情况有多糟。 她回头望了眼紧闭的病房门,刚才简珩没应她,想来是真累了。保温桶里的排骨粥还温着,等他醒了就能吃,她特意多加了把小米,熬得黏糊糊的,最养人。这么想着,脚步轻快了些。 心里虽然失落,但是为了简珩的病也只好这样,不去打扰她。 病房里,简珩在门合上的瞬间睁开了眼。他听见烬禾的脚步声带着轻快的节奏远去,心里又酸又涩。刚才医生把他叫到办公室,将那张印着“重症”“手术风险极高”的单子摊开时,他几乎要站不住。医生说,最好让家属有心理准备,他却立刻摇头——不能让烬禾知道,一点都不能。 他怕她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蒙上恐惧,怕她为了他奔波憔悴,更怕她知道真相后,会像小时候被抛弃在雨夜里那样,觉得自己又要失去什么。所以他拜托医生,只说需要静养,把所有沉重的字眼都藏了起来。 他侧过身,看着床头柜上的保温桶,便利贴上的字迹被窗外透进的微光照着,暖得像烬禾的笑容。手指轻轻拂过那页写着“今天她握我的手时,雷声都变远了”,喉间泛起的涩意被他用力咽了下去。 “傻瓜,”他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像叹息,“我的病,治不好了…。”简珩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情绪,扶额躺在病床上。 而走廊里的烬禾,接到母亲的一通电话,烬禾看到是妈妈打来的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接通了起来。 “禾禾,你快点回来…医生说我情况不:稳定。” “妈,你说什么,我马上回来。” 烬禾心里也是很着急的,自己最亲的人身上都有着病…心里自然而然很难不伤心。 烬禾顾不了这么多,连忙收拾行李,奔往机场,机场的风景很是漂亮,烬禾随手拍了一张发到了朋友圈 坐在飞机上的烬禾脑子里不经想起和简珩在少年时的关心、陪伴、教导…一点到这些烬禾就忍不住流泪,她今天穿的是白色米白色裙子,泪水滴在她的裙子上印在了那层布料中。 哭着哭着,烬禾头一沉坠入梦镜, 她不知道那张单子背后藏着怎样的风浪,只当是一场需要更耐心等待的雨天。而病房里的简珩,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光,握紧了拳头——为了她,也要撑到晴天。 第7章 你爱我吗-----我还爱你啊 疲惫过度的烬禾忽略了“手机”的存在,也就只有付医药费和看时间的时候才拿手机,其余的时间都没拿烬禾已经在家几个星期了她一直都在家陪着妈妈看病、检查过来看。 简珩以为她是因为自己的病情才不要他的,导致简珩现在的情绪异常低落,连主治医师都忍不住说他。 “你这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就是累了…” “那你治疗不积极、不吃药、不认真配合的,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的爱人”简珩脸色苍白,嘴唇没有像正常人那样鲜红,而是和墙面一样白。 医生很明显的愣住了,脸上的表情像是被按下暂停键的胶片,凝滞又复杂。 “你现在已经病的很严重了,你说你一天还要干什么!” 医生这次是真的很愤怒了,因为简珩在医院一直不肯吃药,一直不配合医生,连做化疗的时候都大吼大叫,甚至大闹。 “我又没干嘛,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你小子,我大老远跑过来的,你就这么跟我说话的?” “她又不在,我就这么说” “你…你,好!好得很!” 医生说这句吗话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原因就是心疼这个年纪小小的男生,因为自己的病,放走了自己爱人两次,还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医院里米暮色白色的窗户边框外是暮色将天空酿成琥珀色的酒,夕阳正沿着窗棂缓缓倾洒,把云絮染成镶金边的玫瑰 像是攒了很久的委屈,没来得及的告别,终于被这暖得发沉的夕阳勾出来,明明光很软,却让眼眶发涩,连云絮的金边都像含着泪的反光。 可简珩对烬禾的爱如今很拿不出手了。 简珩坐在病床前,脸色惨白,嘴唇微微发紫,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有时候还会气短,让他很是不舒服,只能吃药来缓解疼痛。隐痛、纯痛、间接性发作这些疼痛来说,对于简珩来说无疑是致命的一剑。 简珩现在感觉自己无力极了,他抬头看向窗外,看到天空中暮色将天空酿成琥珀色的酒,就像自己和烬禾的感情一样,但是自己没能突破新的一层,而是呆在原地…对抗不了… 简珩枯瘦的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床边,输液管里的药正在一滴一滴的滴在他血管里,把他的影子的轮廓印在了墙上洇成模糊的灰。旁边桌子上摆放着打开止痛药,上面有很多用牙咬的痕迹, 像含着块没化透的薄荷硬糖,瓶身的棱角硌着牙龈,带着药品特有的微苦气息,咬下去却只有硬邦邦的阻力。 简珩从抽屉里翻出和烬禾在高中时期拍的照片,眼里满是泪水,手轻轻抚摸着照片,照片里的女孩笑得很甜美,还是同一地点,同一棵树,同一个人,可现在却只剩下他一人。 他指腹反复摩挲照片边缘发毛的相纸,洇开的泪痕里,烬禾的笑靥愈发模糊。简珩把照片抵在额间,喉结剧烈滚动,哭声碎在空荡荡的房间,像片被雨打落的枯叶。 简珩哭得不能再崩溃了,形容不上来的心情,他双手紧紧攥着那张微薄不带任何温度的纸张,其实有温度-----他的眼泪就是他最好的答复与温度。 简珩现在多么希望烬禾能站在他身边陪伴他、安慰他、拥抱他…可好像这一切都是碎影。 记得那是一次同学聚会,烬禾穿得很漂亮,是一个短款的白色裙子,蓝色上衣,很乖的一个小女生。就那么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带着点拘谨。 双手攥着裙子两边,头发垂直得披在她背上,安静又美好。 他望着照片里的女孩垂落的发丝,不知为何心里感到一阵抽痛。 简珩哽咽的在空气中呢喃:“你说过…那次聚会后你会给我做我爱吃的蓝莓松饼…” “对不起…烬禾…” “都怪我” “都是我不好…” 次日的早晨,阳光从窗外渗透出来洒在病床上,但是床上没有人,护士查房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行渐近,推开病房门时,清晨的阳光正斜斜铺在空荡的病床上,床单被扯得有些凌乱,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与体温。 “简珩先生?”护士轻声唤了两声,病房里只有输液管滴答作响的余韵。她走上前整理床铺,手指触到枕头下硬硬的纸张,抽出来时,一张泛黄的高中合照与一封折叠整齐的信掉落在地。 照片上的少年少女并肩站在老槐树下,女孩笑得眉眼弯弯,男孩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阳光在他们发梢镀上金边。而那封信的字迹潦草,纸面洇着深浅不一的泪痕,边角被反复摩挲得发毛。 护士刚把信收好,病房门就被猛地推开。烬禾提着还温热的蓝莓松饼,额角带着薄汗,眼底是难掩的急切——妈妈凌晨时分病情稳定,她几乎是一路跑着赶来,心里揣着无数想对简珩说的话,还有他念了许久的松饼。 “简珩?”她的声音带着喘息,目光在病房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护士手中的信与照片上。心脏骤然一沉,她快步上前,指尖颤抖地接过那封信,几乎是屏住呼吸展开。 “烬禾:对不起,没能等到你的松饼。 我太怕了,怕你看到我化疗后光秃秃的头顶,怕你闻到我身上散不去的消毒水味,更怕我的病像块沉重的石头,压得你喘不过气,耽误你一辈子。医生说我情况不好,我不想让你陪着我,看我一点点枯萎。 高中那棵老槐树下的照片,我带在身上了,这样就像你还在我身边。记得那次同学聚会,你穿白裙子蓝上衣,拘谨地攥着裙摆的样子,我记了好多年。其实我偷偷练了好久的松饼,想做给你吃,可惜没机会了。 你妈妈的病会好的,你要好好照顾她,按时吃饭,别再为我熬夜,也别再难过。你值得被人好好爱着,值得拥有所有美好的东西,而不是被我这样的人拖累。 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攒够所有的幸运,做个健健康康的人,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告诉你,我喜欢你。然后牵着你的手,从老槐树走到夕阳下,把这辈子没来得及说的情话,没来得及做的事,都一一补上。 爱你的简珩。” 信纸在烬禾手中剧烈颤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爱你的简珩”那几个字上,晕开了墨迹。她咬着下唇,压抑的哭声在空荡的病房里响起,带着撕心裂肺的疼。 她把保温桶放在桌上,掀开盖子,蓝莓松饼的甜香漫出来,却再也送不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面前。她拿起一块松饼,塞进嘴里,甜腻的味道混着泪水,变得苦涩不堪。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亮,透过玻璃落在照片上,女孩的笑容依旧甜美,可照片里的少年,却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后来,烬禾在老槐树下找到了简珩的手机,屏幕停留在……与她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是他发病前发的:“等我好起来,就去见你。” 她常常会带着松饼来到老槐树下,坐在他们当年拍照的位置,一遍遍地抚摸照片上少年的眉眼,轻声说:“简珩,松饼我做了,你尝尝啊……” 风穿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少年低低的回应,温柔又怅然,消散在漫长的时光里。 从下一章开始 原型就是我自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你爱我吗-----我还爱你啊 第8章 双相情感障碍 每日每夜的劳累与反复的奔波,导致烬禾换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和双相情感障碍。 烬禾终于离开了三亚,带着自己的喜欢的CD一同去了自己喜欢的城市---香港。 高中时候的烬禾总跟妈妈念叨着想去上海看看,说喜欢那里的建筑,喜欢那里的环境,还说喜欢东方明珠,这一切的向往,在23岁时实现了… 烬禾久违地坐了飞机,走之前叫家里的保姆好好照顾母亲,把母亲安顿好后,自己又独自一人靠在飞机的窗户口发呆,烬禾脑子里时常在想:“要是我不那样,恶劣的命运是不是就不会轮到我?” 想着想着,烬禾右眼留下的眼泪滑落到左眼,使烬禾难受得眯了眯眼,眼泪里夹杂着无数的心酸与绝望滚落进脖颈最后滑落到衣服领。 眼泪冷冰冰的,就像烬禾此刻心情一样,如同被光照亮,又被推入深渊。 机舱里的空调风带着凉意,吹得烬禾胳膊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她靠在舷窗上,玻璃映出自己苍白的脸,眼下的青黑像晕开的墨,藏不住连日的失眠。 烬禾不敢动,怕惊醒她——妈妈为了陪她走这一趟,前几天忙里忙外收拾行李,夜里还悄悄起来看她有没有踢被子,眼底的红血丝比她还重。 舷窗外的云团厚重得压人,像她心里堆着的情绪。引擎的轰鸣声单调重复,却盖不住脑子里乱蹿的声音:一会儿是客户的指责,一会儿是医生的叮嘱,一会儿又是高中时自己叽叽喳喳说要去上海的样子。 “要是我性格再好一点…他是不是就会答应我。”这个念头又冒出来,比上次更尖锐。她下意识攥紧了手心,指甲陷进肉里,疼得让她稍微清醒了点。口袋里的药盒硌着腰,是早上出门前妈妈塞进去的,反复念叨“到了香港记得按时吃”。 可她刚才在安检口,差点把药盒扔了。她突然觉得很可笑,吃了又怎么样?那些躁狂时的失控、抑郁时的绝望,还是会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把她淹没。 烬禾旁边还坐了一位男生,男生似乎睡着了,烬禾转过头去看他,烬禾僵了一下,瞳孔逐渐放大:“怎么这么像…简珩?!”她抬手想帮他理理额前的碎发,指尖却先抖了起来。眼泪没预兆地又掉下来,砸在手背上,冰凉的。 她赶紧侧过脸,怕醒来看见。眼泪又再一次滑落到衣领,黏在皮肤上,像一层洗不掉的寒意。引擎还在嗡嗡响,云团依旧厚重,她看着窗外,心里一片荒芜——她带着从小看到大的CD奔赴向往的城市,可自己,早就被困在了过去的泥沼里,走不出来了。 旁边的人似乎动了动,烬禾赶紧抹掉眼泪,假装在看窗外的风景。可玻璃上的倒影里,她通红的眼眶怎么也藏不住,像个无措的孩子。 ---目的地香港--- 香港的雨总来得没预兆,细密的雨丝打在窗玻璃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烬禾蜷在沙发角落,膝盖抵着胸口,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抱枕边缘的线头——药刚吃过半小时,昏沉感裹着烦躁涌上来,脑子里像塞了团浸过水的棉花,闷得发疼。 烬禾在酒店开了一套房她躺在床上,脑子里突然想起了晚上对妈妈的态度。 当时的妈妈推开门轻手轻脚走进来,端着一碗热粥,瓷碗沿冒着薄薄的白气:“刚熬的皮蛋瘦肉粥,你多少喝两口。”声音放得很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烬禾没抬头,摇摇头。昨天状态稍好,还能和妈妈去医院看医生,还笑着对医生诉说,可夜里突然就翻了脸,对着妈妈摔了遥控器,吼着“别跟着我”。现在清醒过来,只剩蚀骨的愧疚,连开口说话都觉得费力。 “我知道你难受。”妈妈把粥放在茶几上,拉了把椅子坐在她旁边,没靠太近,保持着让她舒服的距离,“医生说要多吃东西才有力气扛,你就算为了我,喝两口好不好?” 烬禾的肩膀轻轻抖了一下。她侧过脸,看见妈妈鬓角新冒出来的白发,在暖黄的灯光下格外扎眼。妈妈以前最在意头发,总说要染得乌黑亮泽才显精神,可自从跟着她奔波,连染发的心思都没了。 “妈,”她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妈妈没立刻回答,伸手拿起桌上的纸巾,递到她面前。窗外的雨还在下,雨声混着远处街道隐约的车鸣,屋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过了好一会儿,妈妈才轻声说:“谁还没个难的时候呢?你不是没用,你只是病了,就像人感冒发烧一样,慢慢治就好了。” 烬禾接过纸巾,却没擦眼泪——其实没掉泪,只是心里酸得发紧,鼻腔堵得难受。她知道妈妈在骗她,感冒发烧能好,可她这病,像附骨的疽,时好时坏,看不到头。 妈妈见她不说话,拿起粥碗,用勺子舀了一勺,吹凉了递到她嘴边:“就一口,嗯?” 烬禾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开了嘴。温热的粥滑进喉咙,带着淡淡的咸香,稍微驱散了一点胸腔里的寒意。妈妈见她肯吃,眼睛亮了亮,又舀了一勺,动作依旧轻柔。 吃到半碗,烬禾实在没胃口了,把头埋回膝盖里。妈妈没强迫她,收拾好碗筷,轻轻带上了房门。 香港的房间内又只剩她一个人。雨声越来越大,烬禾掏出手机,点开以前存的上海街景视频——东方明珠的灯光依旧璀璨,可她现在看着,只觉得遥远。她想起高中时趴在课桌上,跟同桌说“以后一定要去上海定居”,那时的眼神亮得像星星,现在却只剩一片灰蒙蒙的死寂。 手机屏幕自动暗下去,映出她苍白憔悴的脸。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突然就想起飞机上的那个念头:如果当初没那么拼,没把自己逼到绝境,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反复扎着她的心。没有答案,只有无边无际的无力感,裹着雨声,将她慢慢淹没。 感谢大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双相情感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