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不知仙尊好》
3. 庆功宴
沈风麟于月华小世界,以九重紫天雷劫破丹结婴。
此消息一出,寰宇皆惊。
十八岁能达到炼气九重,在诸多小世界便已称得上人中龙凤,像沈风麟这般未及弱冠便破丹结婴者,哪怕是在诸天中世界,也称得上千年难遇的奇才。
此等天赋让无数仙门为之侧目,当这位崭新出关的元婴老祖宣布要举办结婴大典时,诸多势力云集响应,恨不得立刻派人将贺礼献上。
而沈风麟本人,似乎也有意考验这些势力的诚心,自消息放出至结婴大典举办,他仅给了受邀者十日的时间准备贺礼,倒是和一些人迫不及待想要献媚的心思不谋而合。
十日后,月华小世界,沧澜仙阁。
沧澜仙阁由剑气所化,悬于瀛洲之上,诸多修士汇聚于此,灵气浩瀚,贺礼如流水般鱼贯而入。
结婴大典上负责迎宾的,是沈风麟座下一位名叫流明的水灵根剑修。
那剑修境界不过筑基大圆满,可面对诸多品阶高于自己的来客,他却不卑不亢,对于那些珍稀昂贵的贺礼,他没有展现出丝毫艳羡之情,泰然处之的姿态,引得不少来客暗暗称奇。
碧月宗来使于礼台处献过贺礼,见流明反应平平,便下意识认为这人见识不足,心下难免生出几分轻蔑。
——什么风麟老祖,一个十八岁的毛孩子而已,能把这种三百岁才筑基的废物派来迎宾,他本人又能是什么天才?
来使心下嘲弄,张嘴便想卖弄,流明却笑着率先开口道:“碧月宗来使,献惊云碧波阵一套,八宝明月珰一对,五千年九彩望月莲三株,贵宗有心了,晚辈替我家老祖谢过柳宗主。”
……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竟能认出所有贺礼,甚至还能随口说出九彩望月莲的年份!
来使一怔,周围人闻言更是大惊,随即对沈风麟肃然起敬。
他身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筑基期修士尚有如此能耐,那位年仅十八的风麟老祖又当如何?
见众来客纷纷肃然,流明面上依旧得体,心下却升起了一阵不屑。
看看这群金丹真人没见识的模样,区区五千年望月莲便值得他们做出如此姿态,当真让人发笑——昔日白玉京随手一掷的东西,也比这些货色要强上百倍。
想到这里,流明笑意一顿,心下骤然泛起了一丝微妙而阴暗的情绪。
是啊,那个不过金丹修为的废物美人随手一扔的东西,却要让他们笑脸恭迎,甚至让沈风麟本人亲自俯首去接……
何其耻辱。
想到自己敬重之人为了白玉京指缝中漏出的东西,不惜低声下气、做小伏地,流明便难以遏制地怒火中烧。
那个废物空有一张美貌皮囊,手里天才地宝、秘法残卷不计其数,他本人却对人族的修行之法一窍不通,这么多年来未曾给过沈风麟丝毫修行上的指点,只知道扔一些他自己不用的货色给风麟。
……这样的人简直枉称师尊!
他手中那些资源若直接给到沈风麟,风麟和他们这些座下的追随者,绝对不会仅是今日之修为!
想到这里,流明胸中郁结之气更甚,险些维持不住面上得体的笑容。
他今年三百岁整,天生单水灵根,却堪堪筑基大圆满,对于以实力冠绝诸道的剑修来说,他的境界可以说是同天赋之下的末品。
但同为人族,人和人的命运也是不一样的。
流明强笑送进一位来宾,转头蓦然变了神色,带着阴郁之气看向身后气势恢宏的沧澜阁。
传闻此仙阁乃沧澜剑尊未登人皇时,游历于此留下的一道剑意所化。
流明清楚地记得,一百年前,自己正在九幽与鬼修厮杀时,那初登大宝的女帝,正在浮屠大世界宴请诸天大能,举办她的二百岁寿宴。
寿宴之上,素来不睦的妖皇与仙尊暂时和解,同时替她作宰,一时万仙来朝,众生贺岁,好不尊贵。
如今算起来,那女人今年刚好也是三百岁整。
想到这里,流明心下的郁结之气几乎凝成实质。
……同为人族,同为单水灵根剑修,他和那女人之间唯一的区别,不过是那娘们命好罢了!
任谁不足百岁便被妖皇捡去,又有仙尊指点,恐怕都能在天材地宝的堆砌下,轻而易举地登临人皇之位!
而他却没那么好的命,只能和芸芸众生一样,倒霉地在泥淖中打转,硬是在筑基期的寿元即将终了之际,才见到自己命中的贵人。
不过好在一切为时未晚,而流明也并不怨恨沈风麟来得迟。
他自诩知恩图报且光明磊落,对追随之人从无怨言,但同时亦能做到不以境界高低谄媚于人。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绝不可能像“人皇”那般不堪。
——谁知道那女人到底是妖皇的养女,还是那老长虫的禁脔呢?
一条渡劫期的蛇妖,活了恐怕有上万年,却莫名其妙地捡回一人族皇女作养女,甚至每日悉心照料……呵,果然蛇性本淫,这等□□之物哪怕到了渡劫期也是如此,看来天底下的蛇妖都一样。
不过,说到蛇性本淫……
漫不经心地送进最后一位宾客,流明抬眸遥遥地望进大典正殿,眼底终于染上了一丝真正的笑意。
——好戏即将开幕,待那漂亮废物现出原形后,他也会展现出□□的本性吗?
*
大典之上,仙音袅袅,盛友如云。
万道剑意汇聚而成的星河中央,一身着彩袍的金丹乐修抚琴献舞。
苏九韶代表苏家高坐宾客席首位,眼下却没什么欣赏的心思,反而忍不住看向坐在最末位的那个人。
——往日沈风麟向来不愿向外人透露白玉京的身份,今日他怎么舍得让对方现身于此了?
苏九韶心底泛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混杂着那点微弱的愧疚,让她忍不住蹙了蹙眉。
大典之上打量白玉京的显然不止她一人,不少修士频频对这位绝色美人侧目,见他虽是金丹修为,却仅落座于末位,便只当他是没有师门的散修,或因与风麟老祖有旧,方得入内殿。
思及此,一些人心下不免生了几分别样且微妙的心思。
“……”
苍蝇一样的恶心神识萦绕在周身,白玉京端着酒杯的动作一顿,最终淡淡地抿了一口酒,为了爱徒的面子,难得没有发作。
沈风麟面上笑意不减,就像没看到一样,并未制止这些打量,他甚至主动向一些贵客介绍着自己座下之人,却唯独略过了白玉京。
眼下的大典就像是一场精心编织了良久的处刑,沈风麟迫不及待地体验着实力倒错的快意,享受着居高临下的感觉。
可那位看似精明的美人,此刻却对正在发生的龌龊一无所知。
苏九韶抿了抿唇,收回放在白玉京身上的视线,扭头看向那个正坐高台的少年天才。
长明宗宗主已降下旨意,命令他们尽快筹备献妖大典,如此一来,沈风麟索要的内门弟子之位几乎是板上钉钉了。
而根据沈风麟先前承诺,苏九韶作为此事最大的“功臣”,亦可扶摇直上,不必再继续局限于这囹圄之境了。
可……苏九韶不知为何,并没有那么高兴。
修真界强者为尊,她一路走来鸩兄弑父,自诩也不是什么好人。
但她却在此刻最不应该手软的时候,非常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自己那个貌美柔弱,一生都把心系在丈夫与儿女身上的母亲。
那可怜的小美人蛇,就和她母亲年轻时一样眼瞎目盲。
他倾尽所有,十载如一日地恩育爱徒,恨不得将骨血化作甘露,溺爱般哺育着幼徒,却不知对方狼子野心。
如今境界倒错,等待他的只有剥鳞剜心,沦为禁脔的下场……
苏九韶终于下定决心般闭上双眼,不忍再向末席投去一眼。
宴会上继续歌舞升平,白玉京对别人的怜悯一无所知。
他只是端着酒杯,在繁杂低俗的神识中蹙着眉,不耐地喝着酒。
都说借酒消愁愁更愁,可几杯酒下肚,白玉京心头那些厌恶与烦闷倒真奇迹般的消退了几分。
恰在此刻,不知道是酒意产生的幻觉,还是沧澜仙阁终于透过伪装认出了他,熟悉的剑意从四面八方袭来,亲昵地萦绕在他身旁。
那如水一般的剑意久久不愿离去,如雏鸟般依偎在他身边,引得白玉京心下柔软作一片,忍不住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大世界时,一边养着小皇女,一边被万妖众星捧月的日子。
抛却某个不请自来,总是对他养孩子一事指指点点的王八蛋不说,那着实是一段春风得意的日子。
只可惜好景不长,很快便……
白玉京抿了口冷酒,看着远处翩翩起舞的女修,脑海中却忍不住回忆起百年前的旧事。
那时青羽刚刚跻身渡劫,几乎是同一年,所有渡劫大能都在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恐惧——
不能飞升……
不能飞升……!
不能飞升……!!
那个诡异的念头萦绕在所有渡劫修士脑海中久久不去,宛如巫咒一般折磨得众人几近癫狂。
为此,凰族圣女渡劫大圆满,不惜涅槃化卵;大修罗王半步飞升,宁愿抽刀断角。
人、妖、修罗、鬼、灵、巫,六族大能各显神通,相继“陨落”。
最终,十八位渡劫仅余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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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是妖皇白玉京、人皇宋青羽还有……某个以灵族之身,获仙尊之号的王八蛋。
再然后,妖皇与仙尊战于穹野,他们二人本就势均力敌,往日之争素来难分敌手,可那一次穹野之战,妖皇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惨遭”仙尊暗算,最终陨落于宿敌之手。
此事一出,诸天震荡,千界哗然。
玄天仙尊原本狠戾肃杀、正到发邪的形象,经此一役后出现了些许微妙的裂痕。
想到这里,白玉京忍不住勾起嘴角,愉悦地抿了一口酒。
战到一半遁逃本不是他的本意,但谁曾想酣战之际,他却突然感受到了恩公转世的气息。
白玉京早就察觉出飞升一事存在吊诡之处,本就计划找时机隐去修为,一探究竟,没想到诸事恰好撞于一处……便只能怪某人倒霉了。
不过,临跑路之前毁一毁某位仙尊道貌岸然的名声,也算是这汪洋苦海中难得的趣事。
白玉京嘴角笑意渐浓,引得沈风麟都忍不住看了他几眼。
不过很快,凝重的旧事便再次于他心头弥漫,冲散酒意的同时,连带着将他嘴角的笑意也冲淡了几分。
百年之前,几乎是那个念头产生的同时,白玉京隐约察觉到,天幕之上仿佛有一张黑压压的大网,压得人胸口生闷,似乎一旦飞升,便是自投罗网,万劫不复。
他曾和其他渡劫修士讨论过此事,然而询问一圈的最终结果却是,似乎只有他能感受到那张莫名的“网”。
不同于狡诈诡谲的狐族和那些天生□□的花花草草,白玉京作为一条蛇,向来不大喜欢动脑子,比起那些精打细算得出的结论,他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而他的直觉告诉他,飞升的答案不在云端,在尘世。
所以他收敛锋芒,敛入尘埃,只可惜一切都事与愿违。
沉闷的回忆随着终了的曲目没入尾声,而后仙光明彻,盛宴开席。
喧闹非凡之下,从回忆中抽身的白玉京却有些说不出的意兴阑珊,他打了个哈欠,再一次百无聊赖地垂眸看向酒液。
这十年来,就飞升一事而言,他堪称一无所获。
他既不知道那张莫名其妙的网是否真正存在,也不知道众多渡劫修士心头莫名产生的那个念头到底从何而起。
所以他敛去修为本质上不过是闭目塞听,企图窥探的端倪更是纹丝未见。
正当自负一世的白玉京难得为这十年的挫败而磨牙时,不知是巧合还是他的错觉,大殿内分明平静无风,可他的酒杯中却泛起了一点微妙的,如乳燕投林般的涟漪。
“……”
白玉京动作一顿,蹙眉感受着周围的灵力波动。
错觉?
……不对,不是错觉!
白玉京蓦然冷下神色,猛地抬眸看向周围。
几乎就在这一瞬间,沧澜仙阁周遭笼罩的剑意变了。
原本如潮汐般萦绕在白玉京身旁的沧澜剑意顷刻之间荡然无存,仙阁周围只剩下冰冷的,毫无生机的肃杀之气。
仿佛先前的一切眷恋与不舍,都只是在和他告别,而如今,剑意的主人终于离开了。
哪怕掩去了渡劫修为,但仅靠这一点细节,白玉京还是瞬间意识到——宋青羽飞升了。
他甚至来不及为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担忧,因为随着人皇飞升,天地之间,有什么东西彻底暗了下去。
那张晦暗不明的黑网在吞噬了最后一口血肉后,仿佛终于补全了最后一丝缺口,彻底遮住了天幕。
黑暗如潮水般席卷了整个世界,将最后一抹走投无路的亮光逼到了这最终一角。
危险如影随形,逃无可逃之下,那点亮光一头扎进白玉京的酒杯中,幻化作一汪涟漪。
白玉京若有所感地垂眸,蹙眉凝望着酒面。
仙阁内的所有人都沉浸在回味中,仿佛一切只是白玉京自己的幻觉。
【喝……下……】
【喝…下去……】
【喝下去】
什么声音?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来不及了,救救我!】
……小孩子?
颤抖中话都说不明白的稚童声在白玉京脑海中凭空响起,若是往日的他,便是再大条也该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
可眼下,他却好似被梦魇包裹住一般,满脑子只剩下了被喧嚷的烦闷,和面对幼童时下意识的救扶之心。
【救……】
……行了,别念了,吵死了!
白玉京不耐烦地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天地之间的最后一缕金光,顺着酒液滑进了他的腹中。
而后,世界清净了。
4.化蛇
白玉京在行事全凭直觉的天性上吃了许多苦头。
有人曾嘲讽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当时白玉京气得火冒三丈,趁着那人在灵泉中修炼,化出蛇身一口咬在对方的本体上,虽然被硌得下巴疼了半个月,但好歹在那臭石头的表面留下了一道不浅的咬痕,算是勉强解了心头之恨。
可眼下,白玉京本人却难得对那句话升起了几分赞同。
——他以后做事确实该多动动脑子。
咽下酒的一瞬间,白玉京便骤然清醒过来,立刻升起了几分悔意,可惜为时已晚。
滚烫的酒液灼烧过喉咙,顺着食管一路向下,最终在腹中仿佛点燃了一把火。
……这酒不对劲。
白玉京当即放下酒杯扶上额头,腹中刹那间翻江倒海。
方才那股梦魇般的错乱感并未随之消退,反而随着酒液的淌入愈演愈烈。
周遭恰在此刻泛起了一些喧哗之音:“……天!”
原本加诸于白玉京的神识纷纷收回,外阁的宾客中响起了不绝于耳的抽气声,似是在惊叹沈风麟的财大气粗。
恍惚之中,白玉京看到沈风麟从储物戒内拿出了事先从他那里讨来的灵器,于众目睽睽之下,作为本次大典的重头戏,依次分发给座下之人,以彰显自己的宽厚与富饶。
“莲音真人望清荷,赐古琴鸣泉。”
“炎遄真人杜惊春,赐古刀苍梧。”
“……段皑……《冬雷诀》……”
“……”
众人皆喜出望外,接过奖赏时道谢的声音中都透着几分颤抖,可到了白玉京时,沈风麟却再一次将他跳了过去。
来宾们见状不约而同的一顿,随即打量的目光中又染上了几分异样。
白玉京置身光怪陆离之中,腹中的灼热感让他根本顾不得其他。
就这样又过了几个人,直到压轴之人登场时,白玉京隐约听到了几个字:“流明……玉蛇佩……”
……什么?
白玉京忍着巨大的眩晕蓦然抬眸,不可思议地看向流明接过的那枚,用红绳编坠的小蛇玉佩。
那分明是他的——
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淹得他胸口生疼,几乎喘上不气。
【哇,好漂亮的玉佩,这个小蛇长得和卿卿好像啊……恩公,这是送给我的吗?】
【嗯,是你的了。】
【谢谢恩公!】
【戴上之后,不管你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所以,不要乱跑。】
【嗯?可是恩公只需要低头就能找到卿卿了啊?】
【……不要乱撒娇。】
……骗子。
他戴了那玉坠八百年,期盼着什么人如约找到他,可惜事与愿违。
八百年一晃而过,直到不久之前——
“师尊,大典上还有一物相求……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啦,徒儿只是想求您那枚玉佩……哎哎,别打别打!听徒儿说完嘛——”
“也不知前前前世的我到底穷成什么样,竟能把这样一块品色不佳的石头孝敬给师尊,如今徒儿既已经在您面前了,师尊何必还留着这破石头当念想呢?”
“不如还给我吧,待来日,徒儿再孝敬您一块极品天山玉。”
所以,把玉佩要回去的目的,就是转手送给他人吗?
胃中的翻江倒海之感突然前所未有的浓重起来。
苏九韶作为最后一人,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起身接过了一壶极品养心丹和一把九宝琉璃扇。
可她心中没有丝毫喜悦,反而称得上波澜不惊。
她心知肚明这些灵器到底来源于谁之手,更深知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并非源自偏爱,而是源自奖励、夸耀与暗示——奖励她做了背叛者的同党,夸耀她事情办得妥帖,暗示她……已经无法回头了。
她收好东西,忍不住再一次看向了白玉京,却见对方抿着嘴唇微微蹙眉,面色发白,整个人似乎有些说不出的痛苦。
……是因为那天掰掉的鳞片吗?
她感觉自己虚伪至极,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愧疚与背叛的苦果渗出,煎熬着她并不算多么光明磊落的心脏。
“苏姐姐在看什么?”
“……!”
神识凝成的话语在耳边炸开,吓得苏九韶猛然收回视线,愕然看向沈风麟。
高台之上的少年笑容得体,眸色却深不见底。
——你在看谁的东西?
苏九韶一瞬间汗毛倒立,既为眼前人的恐吓,亦为身后众人哄抢灵器的丑相。
她好似看到了不久的将来,可怜的幼蛇在玉盘中被一片片剥去鳞片的模样。
他们秃鹫一般蚕食着那人的骨血,待到杯盘狼藉,再低头嘲笑他的羸弱。
而她苏九韶,道貌岸然地流着眼泪,实际上和那些人没有什么两样。
“这一路辛苦你了,苏道友。”什么人在她耳边笑道。
苏九韶僵硬回头,看见那个名叫流明的剑修正笑着向她敬酒。
他的手腕上挂着新得来的蛇形玉佩,绳结鲜艳得像血,红得刺眼。
苏九韶扯出了一个艰难的笑容:“多谢道友抬举,苏某今日身体抱恙,待来日——”
“来日?”流明笑盈盈道,“苏道友怕是醉了,今日可是风麟老祖的结婴大典,何谈来日?”
“……”
苏九韶扭头看向高台,对上了沈风麟毫无异样的目光。
她生锈一般的大脑终于开始转动,她蓦然意识到,这是沈风麟给自己的下马威。
或许这就是她的报应吧。
然而,当苏九韶深吸了一口气,忍着巨大的反胃打算接过那枚酒杯时,众人耳边却炸开了一道清亮凌厉的声音:“……她说她不想喝,你耳朵聋吗,流明?”
苏九韶一怔,闻声回眸,却见白玉京蹙眉支着额头,似是忍着头痛,略带薄怒看向这边。
因痛苦而鲜亮的眸色,于酒意中浸泡出惊人的艳丽,将本就秾艳的容貌衬得如大雨滂沱下的牡丹,稀世的娇艳下,又凭空生了几分能让人唾手可得的错觉。
空气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似是没人想到他会为苏九韶出头。
挨骂的流明率先回过神,他面上并不恼,只是笑着摸了一下手腕上的红绳:“白前辈教训得是,晚辈——”
他话尚未说完,沈风麟缓缓抬起了手,示意他闭嘴。
而后,这位大典之上的唯一主角,竟在众目睽睽下起身,走到两人面前,从流明手中接过了苏九韶还未来得及触碰的酒杯。
“——!”
沈风麟看了苏九韶一眼,将她的惊愕、惶恐和不忍尽收眼底。
他笑了一下,那个笑似是在告诉苏九韶——那人接下来即将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你的不识抬举。
沈风麟收回目光,并无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端着那杯酒走到白玉京面前,顶着数百宾客或惊愕或探究的目光,俯身笑盈盈道:“既然前辈开了口,不如就由前辈……替苏姐姐喝了这杯吧。”
他知道白玉京素来不喜欢被人强迫,因此还准备了一些额外的说辞,可今日的白玉京似乎格外不耐烦,闻言只是蹙眉看了他一眼,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副半个字都不愿和他多言的模样。
沈风麟呼吸微滞,眸底的暗色一晃而过。
但他并未就此离去,依旧站在白玉京面前。
原本为灵器欢呼的追随者们,这刹那竟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纷纷看向这边。
他们就像是统一的傀儡,在等待既定的戏剧开幕一般安静,气氛诡异得让苏九韶心头发颤。
玉质的小蛇坠离开了它原本的主人,在流明的手腕下轻轻摇晃,一、二……
三下过后,磅礴的妖气猛然在仙阁中荡开,华丽的白色蛇尾如婀娜的裙摆般洒出,登时铺满了整个宫殿!
仙阁内外瞬间鸦雀无声。
冰凉,柔软且丰腴的蛇腹,将沈风麟牢牢压在下面。
在满堂宾客震惊无比的注视下,他按着蛇腹缓缓起身,眉眼间毫无恐惧之情,反而温柔地抱起了那条白腻柔软的幼蛇。
他低头轻轻贴在蛇鳞之上,姿态亲昵得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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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他不是抱着一条漂亮但危险的白蛇,而是抱着他的远大前程。
捧着他的璀璨美梦。
“是你的错呀,师尊……”他轻声抱怨道,“我原本不想让你这么不体面的,为什么要惹我生气呢?”
……谁在说话?风麟?
白玉京头痛欲裂,腹中滚烫得吓人,仿佛有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的腹中打架,绞得他恨不得就此昏死。
他已经很久没有用原身示人了,蛇的体温本来就低,眼下被热意折磨的痛楚更是难熬至极,好似妖丹都要被那股热意给烤化了。
“是你的错……师……我原本……”
本座的错?沈风麟在说什么?
这小子打算骑到自己头上了?!
白玉京没听清那句话的全貌,却并不妨碍他怒从心头起:“……混账!”
沈风麟一怔,病态的情绪一扫而空,眼底蓦然闪过了一丝慌乱。
——怎么可能,喝下那杯酒后他为什么还能动用神识?
不过很快,沈风麟便从白蛇涣散的瞳孔中,看出了白玉京的色厉内荏,他连忙压下心头的恐慌,声音沙哑地安抚道:“……师尊喝醉了怎么还耍酒疯呢?”
说着,他把一枚暗红色的“醒酒丸”递到白蛇嘴边:“好了,徒儿不怪你,吃了醒酒丸好好睡一觉吧,乖。”
那枚诡异的药丸入口即化,塞进口中甚至不用吞咽,便立刻起了药效。
白玉京眼前的世界逐渐黯淡下去,愈发浓重的醉意与困意浮上脑海。
哦,我喝醉了,他轻轻地想到,那方才应该是听错了吧。
至于显出原形……风麟见多了就习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还记得青羽当年第一次见到他原身时,堂堂皇女被吓得钻到床下面,但后来很快便能泰然处之了。
……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药丸似乎能融化一切不安、焦虑和恐惧,只留下最甘甜的美梦。
三千界中,没有任何一种丹药能从根本上瓦解一个渡劫大能的意志——这本不该是这个世界应该存在的东西。
雪白的蛇尾因为醉意变得柔软光滑,迤逦洁白,连鳞片都温顺地收了起来。
白玉京脑海中那股雾蒙蒙的感觉又重了几分,但他肚子中的那股热意却好似一道屏障,死死地向下拽着他的最后一丝清明。
世界开始变得光怪陆离,他好似回到了幼年时最温暖的地方,然而他想睡却睡不过去,只能在翻江倒海的眩晕感中被迫睁开眼。
在漫天的重影中,白玉京看到沈风麟身旁漂浮着一抹幽蓝色的光芒。
……?
白玉京极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却越来越模糊,只留下那抹幽蓝色的光芒,像是萤火一般在黑夜中空悬。
他看到沈风麟抱着他微微侧过头,“看”向了身旁那抹幽蓝色的怪异物体。
有一道空灵且冰冷的声音从那道幽幕上发出,穿过怪异的梦境,在白玉京耳边响起。
【滴——】
【人族修士“宋青羽”收集完毕,渡劫期修士收集进度8/9,已收集种族:人族、妖族、鬼族、修罗族、巫族。】
【待收集种族:灵族。为了“新世界”构建,请宿主继续努力。】
【“造物主”系统升级至三级,同阶世界隔离功能已启动,解锁成就“桃花源”,开放权柄“复制”,下一等级即将开放权柄:“召唤”,请宿主继续……】
……什么玩意?
这已经是白玉京今日听到的第二道诡异声音了,但哪怕是在这种状态下他也能确信,眼下这道声音和刚刚哀求他的稚童声并不一致。
白玉京头痛欲裂,挣扎着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
突然,一道无比刺耳的轰鸣声在他耳边骤然炸开。
【警报!警报!】
【监测到仙界有不明视线投下,已率先启动高阶世界隔离……】
【警报!有不明仙种从仙界裂缝投下,疑似仙界观测者投放!】
【紧急任务:寻找仙界遗种,尽快抹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