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府当社畜》 第1章 非死不可 青砖碎,残瓦坠,风声呜咽。 储潜在一阵刺骨的阴冷中惊醒,她茫然地坐起身,指尖冰凉,死死攥着几页泛黄的残纸。 环顾四周,破庙之内,烛火惶惶,映着四壁斑驳的影,恍如无数魑魅魍魉在暗中窥探。 不过片刻之前,她还伏案在格子间里,和无穷无尽的财务报表搏命。 二十八岁,财务,猝死在加班的深夜。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死得如此憋屈—— 从写字楼到破庙,素色麻衣取代了职业套装,从Excel表格到手中的诡异残页,人生彻底翻篇了。 “坏消息:我死了。” “好消息:我重生了。” “坏消息:我TM又要……死了。” 对面那堵污迹斑斑的墙壁,突然如水波般荡漾起来。 一张脸,一张惨白如纸的脸,从墙中缓缓探出。 披头散发,绿瞳如鬼火,死死盯着储潜。唇角勾起一抹森然的笑意,声音似从古墓里传来: "好标致的皮囊......合该是我的了。" 储潜心头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面上却强自镇定,脱口而出:"等等!大姐,凡事好商量!" "夺舍。"女鬼整个身形从墙壁中飘出,"这副身子我很喜欢,乖乖让我附身——" "慢着慢着!"储潜连忙摆手,脑中电光火石般转着念头,"您老人家眼光如此卓绝,必是见过大世面的。可您瞧瞧我这身子骨,瘦弱不堪,怕是风一吹就倒,哪里配得上您的身份?" 女鬼闻言,倒是微微一怔:“你此言何意?” 储潜眼珠一转,指了指自己:"您瞧瞧,我这小胳膊小腿的,一看就营养不良。我生前是做财务的,天天对着电脑,肩周炎、颈椎病、腰椎间盘突出,职业病全齐了!更何况我还近视八百度,离了眼镜,五步之外人畜不分。您要是用了这身体,那不是自降身价吗?" 女鬼眯起眼睛,幽绿的鬼火闪烁不定:"你在拖延时辰?" "哪能呢!我这是为您着想!"储潜一脸真诚,"您看这破庙外面肯定还有别的人,您随便挑一个壮实点的,不比我这病秧子强?" 女鬼冷笑:"休要巧舌如簧!我偏生就看中了你这张脸!" 说着就要扑过来。 储潜急中生智:"等等!您要我这张脸,那肯定是有大用处对吧?万一弄坏了怎么办?" 女鬼动作一顿。 见女鬼动作一顿,她趁热打铁:"您瞧我现在又累又饿,脸色蜡黄的,一点都不水灵。要不您先让我养几天,白白胖胖的再来取,那多划算?" "你当我痴傻不成?"女鬼勃然大怒,利爪陡长,直取储潜面门。 谈判既破,储潜抱头便跑,绕着殿中梁柱闪转腾挪:"救命啊!有鬼啊!" 她在破庙里绕着柱子跑圈,女鬼在后面穷追不舍。 “你逃不掉!”女鬼狞笑,身形飘忽,紧追不舍。 储潜奔逃间,眼角余光急扫,忽地一个急转,女鬼收势不及,竟直直撞上梁柱,发出一声闷响。 "哎哟!"女鬼晃了晃头颅。 储潜趁机跃至供桌之后,一把抓起香炉对准前方:"别过来!我、我会武功的!" 女鬼气极反笑:"凡尘俗物,也能伤我?" 她身形竟直接穿透木桌,利爪再度抓来! 储潜避无可避,闭目待死,本能地将手中残页举至身前—— 轰! 金光乍现,如旭日喷薄! 炽烈光芒瞬间吞没整座破庙,将每一处阴暗角落都照得通透彻亮,恍若白昼降临。 "啊——" 女鬼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嚎,身形被那金光狠狠震飞,撞在墙壁之上,半透明的魂体剧烈扭曲、颤抖,显然受创不轻。 储潜感受到手中残页传来的温热,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 "我...我没死?" 她看着手中还在发光的残页,又看看远处缩成一团的女鬼,眸中尽是难以置信。 "卧槽!这是……" "传说中的金手指!!!!!!" 女鬼捂着被金光灼伤的手臂,眼中满是惊骇:"此乃何物?!竟有如此磅礴的灵力?" 储潜心头一动,立刻板起脸,故作高深地举起残页:"哼!曲曲小鬼,也不打听打听,注会过4科的我,是个鬼就敢夺舍的?" "什么?"女鬼看着眼前这人,满面茫然。生得是眉目如画,奈何言语却颠三倒四。 "你...你究竟是何人?"女鬼不敢再贸然靠近。 "我?"储潜清了清嗓子,开始胡编乱造,"我乃是...呃...天师府的传人!这是我师父传给我的镇鬼符!" 女鬼半信半疑:"天师府?" "正是!"储潜越说越来劲,"我乃天师府第八十八代嫡传,专司降妖除魔!你若再敢造次,只需仙符一贴,管教你魂飞魄散!" 说着,她仿效记忆中道士的模样,将残页高举过头,口中念念有词:"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呃...急急如律令!" 残页竟然真的又闪了一下金光。 储潜自己都吓了一跳:"我去,还真的有用?" 女鬼被这金光一闪,骇得连退数步:"你...你真的是天师府的人?" 储潜心中狂喜,面上却愈发倨傲:"自然!否则岂能有此仙家至宝?识相的便速速退去,否则莫怪我施展天师秘法,令你永世不得超生!" 女鬼默然片刻,倏然,她的目光再次死死胶着在储潜手中残页之上,眼中猛地迸发出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 "等等...让我看看你那张符纸..." 储潜心里一咯噔,不妙,连忙将残页藏到身后:"看什么看?这是天师府的秘宝,岂是你这种邪祟能随便看的?" 女鬼眯起眼睛,慢慢飘近:"你这符纸...怎么看起来像是...像是..." "像是什么?"储潜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女鬼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惊疑与恐惧:"像是那传说之中,执掌阴阳,断人生死的——生死簿?!" 储潜:"???" 女鬼不敢再上前,悬于远处,绿瞳死死盯着那残页。她细细打量着泛黄的纸页,其上若隐若现的古拙字迹,还有那流转不息的金色光晕…… 蓦地,她瞳孔骤缩:"不可能...这是..." "什么这是那是的?"储潜还沉浸在装大佬的快感中,"怕了吧?我告诉你,我师父还教过我天罡三十六变..." "生死簿!"女鬼尖叫一声打断了她,"这是生死簿的残页!" 储潜愣了一下:"什么簿?" "传说中执掌阴阳,界定生死的无上天书!"女鬼声音都在发抖,"怎么会在你这个凡人手中?!" 储潜眨了眨眼:"生死簿? " 女鬼眼中的绿火瞬间炽烈到极致:“把它交给画皮娘娘……说不定……我就能重获新生了!” 她的态度顷刻逆转,眼中尽是疯狂的占有欲:"小丫头,把它给我!" "看着情况应该是给不了!"储潜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无知小儿!!!"女鬼眼中绿火大盛,"那是冥界至宝!半纸定生死,一页断阴阳!三界众生的命运尽在其中!!" "这么厉害的东西你还要给别人,也不知道是谁无知!"储潜撇了撇嘴。 "你懂什么!只有命定之人才能开启生死簿!" 储潜尬笑两声,"多谢科普,那我更不能给你了。" 女鬼大急:"蠢材!你根本不知其价值!得此残页,便是画皮娘娘,亦要高看我一眼!" "画皮娘娘?"储潜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那是谁?" 女鬼眼中闪过一丝畏惧和向往:"她是这方圆百里最强的存在!一直在寻觅生死簿踪迹,若我能献上此页……" "献给她?"储潜打断道,"所以你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要去讨好什么**oss?" "闭嘴!"女鬼恼羞成怒,"总之,此宝非你所能拥有!乖乖交出,或可赏你一个痛快!" 储潜掰着手指头数,"第一,此物现归我所有,产权明晰!凭什么让与你去做人情?" "第二,听你之意,此物价值连城。我又不傻,岂会将重宝拱手让人?" "第三嘛..."储潜眼珠一转,话还没说完,便被厉声喝断。 "够了!!"女鬼被她这番现代人的逻辑给气疯了。 "总之不给!"储潜态度坚决,"这是我的保命符!" 女鬼彻底撕破脸皮,狞笑道:"不识抬举!既然你自寻死路,我便先杀你,再取残页!" 话音刚落,女鬼周身怨气冲天而起!整座破庙温度骤降,四壁迅速凝结冰霜,烛火奄奄一息。 无数黑色的怨气从女鬼身后涌出,化作一张张扭曲的鬼脸,发出阵阵哀嚎。 储潜打了个哆嗦:"我去,这是开大了?" 她连忙举起残页:"别过来! " 然而此次,残页仅微光闪烁,威势大不如前。 女鬼狰狞一笑:"你以为,同一招对我还能奏效第二次?方才不过是我大意罢了!" 储潜心下一沉:"完了……这下真完了……" 女鬼逼近,利爪寒光凛冽:"小丫头,我会让你死得很痛苦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炸雷—— 轰隆! 九天之上,惊雷炸响!一道紫色电蛇撕裂夜幕,整个破庙为之震颤,梁柱咯吱作响。 紧接着,一股远比女鬼阴寒千百倍的气息,毫无征兆地降临。 破庙角落的阴影如活物般蠕动、汇聚,温度骤降至呵气成冰。 墙壁上的白霜迅速蔓延,连那女鬼都不由自主地瑟缩起来,眼中流露出惊惧。 阴影最浓处,一双猩红如血、冰冷无情的眼眸,缓缓睁开。 烟尘微散,一道玄色身影悄然凝聚。官袍肃穆,玉带缠腰,乌纱帽下,是一张俊美如玉却寒意彻骨的面容。剑眉斜飞入鬓,周身威压凛然,令人不敢逼视。 额间一道银色印记,正散发着幽幽寒光。 "生死簿灵气波动..."男子抬起头,一双深邃的眼眸扫视全场,最终落在储潜手中,"果然在此。" 女鬼见来人,先是一愣,随即强撑着质问:"你是何人?这生死簿残页,是我先发现的!" 男子面无表情,声线冰冷得不似活人:"阴司判官,顾域。" 目光如实质的刀锋,掠过女鬼:"区区孤魂野鬼,也敢觊觎生死簿?" "判。" 顾域只吐一字,手中判官笔虚点,女鬼瞬间如被无形枷锁缚住,动弹不得。 "厉害!"储潜看得目瞪口呆,储潜看得目瞪口呆,刚要鼓掌奉承—— 顾域已转向她,眸中寒意更盛:"盗取生死簿者,诛。" "唉?!"储潜懵了, "等等等等!什么叫盗取?冲我来的?"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发颤:"合着今天一个个都是冲我来的呗!我生前唯唯诺诺勤勤恳恳,结果捞了个猝死的下场!现在我刚活过来有没有一个小时?!" "狗腿子也是有脾气的!!!" "一个小时啊!!!"储潜指着自己,"我连这是什么鬼地方都不知道!连这破纸是什么都不清楚!你们一个个的就要弄死我!" 顾域皱眉:"胡言乱语!" "胡言?"储潜彻底豁出去了,"我刚死了就遇到女鬼要夺舍,好不容易用这破纸打跑她,现在你又来了,二话不说也要杀我!" "我做错什么了吗?我就是浪费了一点空气!怎么了!" 不待那冷面判官反应,储潜悲愤交加,崩溃道:"既然你们都不让我活,那大家都别活了!!!" 她看着手中的残页,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好!既然你们都想要这破纸——那我便毁了它!" 说完,在顾域骤变的脸色中,她猛地将残页揉成一团,塞入口中,奋力咀嚼! "住手!不可吞食!" 顾域色变。 储潜边嚼边笑,金色的纸屑从嘴角漏下。 "晚了!" "增值税发票我都啃过!三联的!带密码区的那种!" 随着最后一口咽下,下一秒,她体内金光轰然爆发!眼眸中被银白光芒充斥,一股古老、威严、足以撼动三界法则的力量,自她灵魂深处,轰然苏醒! 顾域:"......" 女鬼:"......" 储潜拍了拍手,笑得灿烂; "惊不惊喜?" "意不意外?" 第2章 大篓子 储潜只觉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自丹田炸开,宛若吞下了一轮缩小的烈日。 金光自她七窍、周身毛孔迸射而出,五脏六腑似被投入熔炉,痛得她眼前发黑,蜷缩在地,喉间溢出破碎的呻吟。 "呃啊——疼……" 顾域眸中冰霜般的冷静瞬间碎裂,化为难以置信的惊愕:"疯了!凡胎□□,岂能承载生死簿之力?!" 连那被判官笔锁住的女子,也看得魂体震荡,喃喃道:"她...她真的把生死簿给...吞了?" 储潜在冰冷的地上翻滚,体内金光非但不减,反愈发炽盛。她整个人便如同一盏人形明灯,煌煌金芒驱散了破庙积压百年的阴森晦暗,照得每一寸砖石都纤毫毕现。 "烫死了... "她惨叫着,心头涌上无尽悔意,"冲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撕裂魂魄般的剧痛终于潮水般退去,刺目光芒也渐渐收敛,蛰伏回她四肢百骸。 储潜瘫在地上,大口喘息,劫后余生般摸了摸自己尚且完好的身躯,惊异地发觉经脉之中,竟有一股温润却磅礴的力量在悄然流转。 "我……我没死??"她撑着地面爬起来,不敢置信地拍打胸口,又捏了捏胳膊,"非但没死,感觉……还挺精神?" 顾域面沉如水,目光如利刃般刮过她周身,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你竟没有爆体而亡?" "爆、爆体而亡?!应该是没有。"储潜圆睁杏眼,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在微微发光的皮肤,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那个……判官大人,商量个事儿?能不能先把我体内这‘夜明珠’给关了?怪不好意思的。特像探照灯!" 两个鬼冷冷地看着咋咋呼呼的储潜,默契地谁也没说话。 男鬼……(额……皱眉……痴傻!) 女鬼……(翻了个白眼……有病!) 就在这诡异的三方沉默对峙之际,整座破庙猛地剧烈摇晃起来! "轰隆——" 一声闷雷,竟似从九幽地底传来,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储潜被这股巨力掀得一个踉跄。 顾域脸色骤变,死死盯着她: "生死簿残页被强行炼化,致阴司紊乱!" 他翻手取出一面古朴铜镜,指诀轻点。镜面如水波荡漾,旋即映出一张焦灼万分的面孔。 "禀判官!凤阳城突发大规模阳寿错乱!生死簿名录黯淡无光! " 储潜看得惊奇,"这镜子……竟能传讯?" 不等她细想,镜中画面再变,又一张惊恐的脸浮现:"丹州府急报!十三名新生婴孩同时失魂!" "清河县义庄告急!棺中亡魂尽数消失!" "江陵镇多人无故昏厥,魂魄不知所踪!" 坏消息如雪片般从镜中传来,一桩比一桩骇人。储潜听得心胆俱寒。 顾域收起铜镜,周身寒气大盛,目光先落在那被锁的女鬼身上,判官笔幽光再现。 他凌空挥笔,金色字迹于虚空浮现,字字蕴含法则之力: 依《阴司律典》载:凤州赵氏,生前妒心炽盛,戕害人命;死后抗命阴司,叛逃冥判;继化厉作祟,荼毒生灵。今判:永镇阿鼻地狱,万劫不得超生! "不!我不服!"女鬼见到判词,魂体剧颤,发出凄厉尖叫,"画皮娘娘救我!这里有…生死…" "判。" 顾域唇齿轻启,言出法随。 黑雾如狱,瞬间将女鬼吞没,只余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嚎回荡在破庙之中,魂飞魄散。 储潜看得倒吸一口凉气:"你…你把她给…" "阿鼻地狱,永世受苦。"顾域声线平淡无波,他转而看向储潜,判官笔再次抬起,"该你了。" 判官笔再次泛起幽光,金色字迹在空中浮现: "储潜,本命已绝,却魂返躯壳,重获新生;其源溯未定,踪迹难寻,天地异数,非生非死,阴阳难辨。" 储潜看着那行字,讶然:"是不是没我……" 顾域阅完判词,眼中杀意稍缓,眉头却锁得更紧:"你……不在律典中……" 他自腰间取出一条萦绕着森然鬼气的银链:"既然吞了生死簿残页,便与阴阳异象脱不了干系。" "什么意思!"储潜盯着那锁链,心头警铃大作。 话音未落,九霄之上,惊雷炸响! "顾域——!!!" 那声音恢弘如天威震怒,携着倾天之怒,震得破庙瓦砾纷落。 顾域神色一肃,躬身行礼:"属下在!" "生死簿有异,阴阳逆乱!速查缘由,平定祸端!" 冥王的虚影目光如电,扫过一旁目瞪口呆的储潜,“若三日内无法平息……便以此女生祭,补全残页!” "谨遵法旨!" 虚影散去,威压犹存。 顾域一步踏至她身前,玄色官袍下摆拂过冰冷砖石。他面沉如水,眸中再无半分之前的淡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灼人的审视与凝重。 "凡人之躯,强承天书之力,无异引火烧身。"他声音冷冽,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生死簿残页,非你所能驾驭,交出。" 储潜被他骤然逼近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将双手藏于身后:"交、怎么交?我都吃下去了!" 她话未说完,顾域已闪电般出手! 一只骨节分明、覆着薄茧的手直接按向她丹田气海之处。那手冰冷如玄铁,与他周身凛冽的气息如出一辙。 "呃!"储潜只觉一股极寒之力透体而入,直冲脏腑,与体内那尚未平息的灼热金光轰然对撞! "啊——!" 比方才更剧烈的撕裂之痛瞬间席卷全身,她眼前一黑,几乎晕厥。 体内那温顺了些的力量像是被彻底激怒,爆发出强烈的抗拒之意。 璀璨金光再次从她体内迸发,比之前更为耀目,竟将顾域的手生生震开寸许! 顾域瞳孔微缩,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他指尖微颤,那冰冷的触感犹在,更有一丝属于生死簿的、古老磅礴的反噬之力顺着经络逆行,让他整条手臂都泛起麻痹之感。 "怎么会……"他低语,盯着储潜因痛苦而蜷缩的身影。 "竟已与你的魂魄……开始交融?" 顾域眸光一沉,似下了决心。 他并指如笔,指尖凝聚起幽深冥光,竟在空中虚划起来。一道繁复古老的银色符文随之显现,带着牵引魂魄、剥离外物的法则之力,缓缓印向储潜的眉心灵台——那是神魂本源所在! "不……不要……"储潜感受到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即将被剥离撕碎的恐惧,本能地挣扎,却被那股无形的威压死死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银色符文落下。 就在符文即将触及其眉心的刹那—— "轰!" 她周身金光彻底爆发,银符与之相触,竟如冰雪遇阳,瞬间消融瓦解! 同时,顾域闷哼一声,猛地收回手,指尖竟有细微的银色光点逸散; 法力被反噬震散! 他死死盯着储潜,眼中情绪翻涌。 "晚了。"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生死簿残页……已与你的生魂缠绕共生,强行剥离,残页灵性尽失,而你……魂飞魄散。" 储潜瘫软在地,浑身被冷汗浸透。她听着顾域的话,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巨大的茫然交织在一起。 "所以……取不出来了?"她声音发颤。 "是。"顾域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成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手腕一翻,那条泛着幽光的锁魂链再次出现在掌中,"既如此,你便与这祸乱根源一体同罪。" 冰冷的链身如同活物,瞬间缠绕上储潜的手腕,一股直达灵魂深处的禁锢之力传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你……你要把我关起来?"储潜看着那锁链,又惊又怒。 "阴阳之乱,皆系于你身。在查明真相、寻得解决之法前,你需被严加看管。"顾域语气不容置疑,拉着锁链便要将她带走。 "不行!我不去!你三天回不来,我就得死在那!" 储潜死死抵住地面,急中生智,指向东南角,"我有用!我能帮你!那边……那边有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在哭,她是被人推下悬崖冤死的,怨气重得很!" 顾域动作一顿,执判官笔略一感应,眸中掠过一丝惊异:"……你如何得知?" "我不光知道她在哪,怎么死的,我还能感觉到她的怨念有多深,甚至她死前看到的最后景象!" 储潜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速飞快,"自从吃了那页纸,我对这些魂魄的感知就特别清楚!你带上我,找人……不,找鬼的效率绝对翻倍!" 她急切地望着他,眼中是孤注一掷的恳求与自证价值的渴望:"我这不叫拖累,叫专业对口!带上我吧,神仙!" 顾域沉默地看着她,目光在她苍白却异常明亮的脸庞与手腕上的锁魂链之间巡梭。就在他似要开口之时—— 顾域腰间铜镜骤然血光大放,发出刺耳尖鸣! 脸色剧变,镜中映出一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面孔: "判官大人!凤阳城...凤阳城所有新生婴儿同时…同时…" "讲!" "同时肉身腐烂了!可……可他们仍在啼哭!满城皆是死婴哭嚎!" 储潜头皮发麻:"什么?!" 镜中又传来另一颤音:"丹州府更甚!街上活人行走间便骤然倒地身亡,可尸身……尸身竟会自行爬起,如常行走!" 储潜胃里一阵翻腾,未及开口,却见顾域缓缓转过头来。 他那一双眸子……已彻底变了。 不再是先前那般冰冷的淡漠,而是一种近乎癫狂的阴鸷与嗜血。眼底幽绿鬼火熊熊燃烧,宛如从无间地狱爬出的修罗恶鬼。 "你方才说,你有用?"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来自九幽的寒意。 储潜心头莫名涌上巨大恐惧,下意识后退半步:"我…我是说…" 顾域倏然出手,五指如玄铁枷锁,猛地扣住她纤细的脖颈。 储潜的呼吸骤然被掐断,求生欲让她徒劳地去掰他的手,却撼动不了分毫。冰凉的拇指随即抚上她的脖颈,带来一种如同被毒蛇缠绕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 "三日。"他微微俯身,气息冰冷,拂过她的耳畔,"若找不到剩余残页...我会亲自送你下黄泉。" 储潜被他指尖传来的死亡气息冻得全身僵硬。 顾域唇角勾起,那笑容比哭还要可怖,"我保证,你将永世封在生死簿上。" 言毕,天旋地转。 待储潜稳住心神,已然置身于一条古朴长街。 然后,她便听到了那声音。 "呜呜呜…呜呜呜…" 无数婴儿的啼哭声,从四面八方每一个角落涌来,交织成一片绝望的哀鸣。 储潜循声望去,瞬间头皮炸裂,几欲作呕。 只见长街尽头,一个裹在破烂红布里的物事,正以一种关节反折的、极不自然的姿势,窸窣蠕动着,向前爬行。 储潜脑中一片空白。 "那是..."储潜声音颤抖。 顾域立于她身后,声线死寂:"死婴。然,不应能动。" 储潜强压下翻涌的恐惧,闭目凝神,全力感知。 片刻后,她猛地睁眼,面色惨白如纸:"顾域... " 她看着越来越多从巷道阴影中爬出的死婴,腿软得几乎站立不住,带着哭腔急唤: "那个……顾域?判官?领导?" 储潜试探着,却见顾域眼神愈发冰寒。 她这才惊觉,自己前后左右,皆是鬼物! 眼前这位,更是鬼中魁首! 储潜彻底慌了神,嗓音劈叉:"老板!!!老板总行了吧!!!!!" 她几乎是哭喊出来:"这时候就不要在称呼上计较了!!! " 顾域:"…" "老板…这些死婴…它们…都在朝同一个方向爬。" 第3章 他,看见你了 月华如练,倾泻在凤阳城死寂的长街上,将青石路面染上一层诡谲的银霜。 储潜跟在顾域身后,周身散发着驱不散的金芒,活像一盏行走的明灯。 她看着前方景象,胃里一阵翻腾—— 无数婴孩尸身正以关节反折的诡异姿态,窸窣爬行,汇成一道流向不知名的尽头。那连绵不绝的啼哭声,不似生者,倒像是从地底深处渗出来的。 “它们…要去哪?”她嗓音发紧,下意识往顾域那边靠了靠。 顾域并未作答,玄色官袍在月下泛着冷冽。 他指间的判官笔幽蓝流转,似在感应着什么。末了,他抬眼望向长街尽头,眸光骤然一沉。 "走。" 他袖袍一挥,阴风骤起。 天旋地转,再睁眼,一座雕梁画栋的戏院悄然矗立,与周遭破败格格不入。朱红大门洞开,内里传来的幽咽戏腔,混杂着甜腻脂粉与腐朽血腥的气味,织成一张诡谲的网。 “她已肉身圆满。”顾域驻足,玄色官袍在月下泛着冷光,声线低沉。 “画皮?”储潜心头一紧。 二字刚落,戏院内那飘渺的戏音戛然而止。 两扇朱门无声无息地滑开,露出内里深不见底的黑暗。死婴们如同受到召唤,更快地蠕动着爬入门内。 储潜咽了口唾沫,看向身侧之人:“我们…真要进去?” 顾域侧眸,眼底是她看不懂的深邃:“此刻回头,尚来得及。” 储潜瞥了眼他冷峻的侧脸,心道比起里面那位,身边这位鬼判官恐怕更危险。她把心一横,竟抢先一步,踏入了那诡谲之门。 门内别有洞天。 红木包厢层叠,金丝绒帷幕低垂,紫檀地板光可鉴人,极尽奢华。戏台两侧,挂满了各式华美戏服——明黄龙袍、翠绿霓裳、大红嫁衣……只是无一例外,俱是残破不堪,如同被无情撕扯过。 空气中飘荡着断续的戏文,包厢里传来阵阵喝彩,却不见半个人影。 一个柔媚入骨,却带着森然鬼气的声音悠悠传来:“判官大人大驾光临,奴家……有失远迎了呢。” 只见戏台之上,红影渐凝。一名身着血色嫁衣的女子背身而立,鸦发如瀑。她缓缓回眸,露出一张精雕玉琢、堪称绝色的脸。 然而,那面容竟在烛火摇曳下细微地变动着,眉梢眼角,不断调整,仿佛一张未干的面具,寻不到最终的定格。 顾域眸光一寒,判官笔已悄然浮现掌心,幽蓝冥光流转。 画皮却似未觉,她的目光如同黏稠的蛛丝,瞬间缠上了储潜。 “孽障。”顾域眉头紧蹙,判官笔已现于掌中,杀意凛然。 金光自笔尖流淌,于空中凝成判词: 原名梅芳华,生前乃戏班花旦。死后化为画皮,夺舍阳人肉身,屡犯阴律。今重塑凡胎,阳魂混杂,已非纯阴之体,然罪业滔天,不容于三界。 顾域眸色更寒:“你竟窃得肉身。” 储潜恍然:“你就是那个画皮娘娘!” 画皮轻笑起身,莲步轻移,红裳曳地。“判官大人好记性。”她目光流转,最终定格在储潜脸上,脚步倏停。 那眼神,混杂着惊艳、贪婪,以及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 “这张脸……”她莲步轻移,瞬息间便飘至近前,直勾勾地盯着储潜,“便是了……我寻觅千年,便是这样一张灵韵天成的脸!主人定会喜欢!” 储潜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躲到顾域身后,死死攥住他的袖袍:“顾域!” 顾域身形未动,只冷眼睨着画皮,周身寒气四溢。 画皮绕着他们缓步而行,目光寸寸掠过储潜的面容。 “不错…”她眼底痴迷愈盛。 储潜拼命想把自己藏起来,那目光却如影随形。她用力拽了拽顾域的袖子,指尖都在发颤。 “离我远点!”她强自镇定,声音却带了哭腔,“我、我是有主的人了!”说着,她指向身旁的顾域。 画皮恍若未闻,竟伸出手,冰凉的指尖欲要触上储潜的脸颊。 “救我!”储潜几乎将脸埋进顾域微凉的衣料中。 “放肆。”顾域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威压,判官笔微抬,一道无形壁垒骤现,将画皮的手指格开。他侧身,将储潜完全护住,眸光冷冽如刀,“本座在此,岂容你妄动。” 画皮收回手,不怒反笑,袖袍一挥:“判官大人好大的官威。可惜……”她语气陡然转厉,“你护得住她一时,护得住这满城冤魂吗?!” 戏院景象骤变!奢华褪去,显露出原本的破败阴森。两侧悬挂的残破戏服中,无数张扭曲的人脸浮现,发出痛苦的哀嚎。地面上,隐约可见暗沉的血迹蜿蜒流淌。 顾域终是失了耐心,判官笔凌空一点,幽蓝光芒如利箭疾射而出! 画皮只是漫不经心地挥袖,那道蓝光便如泥牛入海,消散无踪。 “判官大人,”她回眸,眼底尽是讥诮,“如今我肉身重塑,得主人恩赐,你这判官笔…奈何不了我。” 她掌心一翻,几页泛着血光的残纸浮现:“生死簿第二页在此。它予我新生,而你这小美人体内那一页…才是真正的至宝。” 戏院内温度骤降,血腥气浓得化不开。 画皮广袖一扬,两侧残破戏服竟无风自动,凌空飞舞!每一件戏服中都隐约浮现一张绝色面孔,男女老少皆有,神情皆痛苦不堪。 “瞧见了吗?”画皮张开双臂,如拥珍宝,“这都是我的收藏。” 储潜看着那些扭曲的面容,胃里翻江倒海。 “可惜,”画皮声线陡然转沉,“主人皆不满意。他说这些脸美则美矣,却少了灵韵…少了那份能让他心动的特质。” 她转向储潜,痴狂更甚:“直至见了你,我方顿悟。” “我管你什么主人!”储潜强压惧意。 画皮嗤笑:“由得你选么?” 话音未落,漫天戏服如血色蝙蝠,朝储潜扑来! 顾域身形瞬动,判官笔化剑,剑光森寒,将袭来的戏服斩得粉碎。然而碎片旋聚旋生,无穷无尽。 “徒劳!”画皮立于戏台,如操丝弄线的戏师。 储潜只觉体内那股力量躁动不安,金光在血脉中奔涌。她闭目凝神,试图引导。 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无辜女子被诱骗、活剥脸皮;残魂被拘于戏服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看见了吗?”画皮声音凄厉,“这些,都是不肯顺从我的蠢货!剥下他们的脸,是他们的荣幸!而你的脸……”她指向储潜,眼中痴狂更甚,“将是我献给主人,最好的祭品!有了它,主人便能……” 话音未落,她周身怨气冲天,血色残页自她袖中飞出,化作数道猩红锁链,直刺储潜心口! 那锁链带着侵蚀神魂的污秽之力,竟隐隐压制了储潜体内的金光! 顾域挥笔欲挡,却发现那血光诡异地绕开了他的法力! “呃!”储潜只觉魂魄如同被撕裂,金光黯淡,痛呼出声。 眼见储潜受创,顾域眼中最后一丝温度褪尽,化为实质的杀意。“孽障,尔敢!” 他并指如笔,凌空疾书!不再是单一的判词,而是一道道银色符文如同活物,瞬间布满整个戏院空间,结成一座巨大的牢笼——“冥域缚灵阵!” 阵法之力如渊如狱,强行压制了画皮的血色锁链,让她动作一滞。 “储潜!”顾域低喝,“攻其本源!” 储潜瞬间明悟。她强忍剧痛,闭目凝神,不再试图驱散外部的攻击,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那页生死簿。金光不再散射,而是如同被她驯服,汇聚于掌心,凝成一柄纯粹由光芒构成的金色光矢! 那光矢,蕴含着最本源的生机与净化之力,正是一切死寂、怨秽的克星! 画皮脸色骤变:“不可能!你怎能…化我的收藏?!” “她们本就不属于你。”储潜步步向前,金光愈盛,“是你,害了她们。” 画皮眼中慌色一闪,旋即举起那血色残页,红光暴涨! “小丫头,莫要得意!”她厉声道,“主人亲赐之力,岂是你能抗衡!” 血红与金芒在空中悍然相撞,整个戏院剧烈震颤,梁柱呻吟。 储潜感到一股阴邪意志试图侵蚀心神,她咬牙硬撑,体内力量澎湃涌出,金光渐渐压过血红。 “不…怎会…”画皮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中残页光华黯淡。 顾域静立一旁,判官笔微扬,将逸散的纯净魂息悄然收纳。 最终,金光以碾压之势,将血红彻底吞噬。 画皮手中的残页开始自燃,她的身躯也随之变得透明。 “不!我不能败!”她发出凄厉哀嚎,“主人还在等这张脸!” 她眼中闪过疯狂,突然燃烧残页最后的力量,"既然得不到,我就毁了它!" 血色利爪化作一道流光,直取储潜面门! 储潜来不及躲避—— 顾域身形如鬼魅,已瞬然挡在储潜身前! 判官笔凌空疾书,金色字迹如熔岩流淌,于虚空中凝结成无可辩驳的判文: 原名梅芳华,生前乃戏班花旦。死后怨念不散,化而为画皮,屡夺阳人肉身,戕害无辜,罪业滔天。 他声线冰寒,字字九幽: “画皮梅氏,罪无可赦,天地共弃。今判——” “神形俱灭!” 四字既出,言出法随! 那煌煌判词竟化作无数细碎的金色法则符文,尽数汇入储潜掌中那支蓄势待发的金色光矢之中! 光矢得了这阴司至高律法的加持,威势暴涨,光芒炽烈如握一轮微缩的昊日! “——化!” 储潜清叱出声,指尖松开。 光矢离弦,无声无息,却快得超越了时空界限,携着净化一切的煌煌正气与裁决万物的森严律令,直贯画皮心口——那页血色残页所在的核心! “不——!!!” 画皮发出凄厉到极致的尖啸,眼中是难以置信的绝望与疯狂。 她周身血光拼命涌动,试图抵抗,然而在那融合了生死簿本源与阴司律法的绝对力量面前,瞬息瓦解。 轰隆——!!! 金芒与血光悍然碰撞,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纯净的金色神光以碾压之势,顷刻间吞噬、净化了所有污秽邪气! 画皮手中的残页率先化为飞灰,紧接着,她以无数脸皮与怨气重聚的肉身,如同风化的沙堡,寸寸碎裂、崩解,消散于无形。 “主人……芳华……有负……所托……” 她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以魂飞魄散为代价,在地上烙下一个扭曲、古老、散发着无尽深渊气息的诡异符号。 符号完成的刹那,她存在过的最后痕迹,也彻底归于虚无。 画皮身形溃散,魂飞魄散,唯余一点纯粹灵光不灭; 那页曾萦绕血光的残篇,此刻褪尽污秽,还原作古朴的泛黄纸页,宛若秋叶般,打着旋儿,悠悠飘落至储潜掌心。 触及她肌肤的刹那,残页化作一道温顺流光,悄然没入。 一股迥异于先前、却同根同源的清沛之力,在她四肢百骸间徐徐漾开。眼前景象蓦地一清,耳聪目明,仿佛尘世浊气被涤荡一空,连空气中细微的尘霭都瞧得分明。 不待她细品这奇妙变化,一旁顾域已踱至画皮消散之处,俯身审视地上那道不祥符号。 他面色是从未有过的沉凝,指尖冥光微绽,欲要探查—— 异变陡生! 那符号竟似活物,骤然裂开,一道凝练如实质、携着无尽深渊寒意的黑光,如毒蛇出洞,直噬储潜眉心! “小心!” 顾域厉喝,玄色袖袍卷动,已将她向后疾揽。岂料那黑光如附骨之疽,于半空硬生折转,目标不改! 电光火石间,只闻“铮”一声轻响,黑光不偏不倚,正中储潜腕间那截锁魂链! 冰冷的链身霎时变得滚烫,暗红纹路自撞击处疯狂蔓延,如同血管搏动,又似某种古老的诅咒被瞬间激活,旋即又隐没不见,恍若幻觉。 一股阴寒彻骨的气息,却已透过链身,深深刺入她魂魄最深处,烙下无法磨灭的印记。 顾域猛地攥住她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死死盯着那恢复冰冷的锁链,眸底骇浪惊涛般翻涌着震惊,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能捕捉到的、深埋的恐慌。 “怎……怎么了?”储潜被他眼中从未有过的神色慑住,声音不由发紧。 顾域抬眸,目光与她相撞,喉结微动,干涩的嗓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沉重的滞缓: “他……看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