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温》 第1章 升温 按下开启暑假的按钮,同学们欢呼雀跃,而与外面世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到现在还在寝室里床上躺着不动的别栀。 舍友们已经收拾完东西回家了,她依旧躺着,一动不动。 同桌秦挽拖着行李箱路过寝室,脑袋探进来,看到她还在躺着,就把行李箱放在门边,踏进寝室。 “嘿!”她轻轻拍了下别栀的大腿根。 两秒钟后,别栀转过身来,耷拉着眼皮,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看着秦挽,语气显得有些疲惫:“做什么?” 秦挽手抓着上铺边缘的护栏,问她:“你真不回家?两个月,你就打算一直待在这到下学期开学?” 别栀很坚决:“不回。” 秦挽觉得她太离谱:“留在这干嘛?” 别栀无奈地叹了口气:“找个暑假工干。” 秦挽真觉得她有病:“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别栀懒懒地掀开眼皮看她:“什么?” “简直就是没苦硬吃。”秦挽无语,下一秒屁股口袋震动,她拿出手机,接通:“爸爸。”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秦挽垂眼看了眼别栀,无奈摇头:“我问过她了,她说不回。好,我现在下去。” 挂了电话,她跟别栀告别,别栀眯着眼睛在养神,胡乱地点了点头。 待秦挽走后,别栀从床上坐起来,眼前摆放的是一张木桌,长的,桌面坑坑洼洼的,写作业的时候作业本被戳出无数个洞。 就摆放在床的前面,这样有好处也有弊端。 好处是这样可以方便学习,不用专门买个小桌子放在床上,用的时候打开,不用的时候折起来,那样太麻烦。 而弊端就是经常会出现磕碰现象。 桌上整齐摆放着各种学习资料,当然,她起来的目的不是为了看书,而是拿出了一个小提琴模型。 只是她刚起身,手机便震动起来,她深吸口气,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 是她的父亲,别道宇。 “你到家了吗?” 别栀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在一边,她才去回复电话那头,语气听不出来咸淡:“我不是说了暑假不回去吗?” “我不也说了我不同意?”别道宇严肃起来的语气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别栀摸着模型的手突然就停下来。 一个礼拜前,她无意知道,八月底将有一场技能比赛在市中心举行,从小就抱怀着小提琴家梦想的别栀决定要去看看,索性就直接留在学校练习,顺便看看能不能在学校附近找份兼职做,老师也同意了。 然而在她跟父亲商量的时候,当即就被拒绝了。 原话是这样的——“别栀,你别整天活在虚渺的假象里了,你这辈子是不可能碰小提琴的,你现在就是在白天做梦!我告诉你,我说不去就不去。” 那天,父女俩的谈话一下就到了燃点,别栀性子随父亲,一点就炸,听到父亲这么否认自己,她反手撂了电话。 “现在立刻收拾东西回去,家里来人了。”别道宇的话把别栀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别栀拒绝得很果断:“来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会回去的。” 别道宇也不是吃素的:“那你试试看。” 三个小时后,别栀出现在花溪村村口。 她刚刚是在学校的宿舍里,位于庆林市一中,现在她脚上踩着的,是属于庆林市花溪村的黄色泥土地。 十分钟前,她看别道宇的微信消息,说人已经到了。 还有就是交代了一些事宜,她简单概括了下,意思就是——人是从北京来的公子爷,名叫许烬时,很高贵,得供着。 别栀并不在意来的人到底为何物,她只好奇,她那个不靠谱的爹什么时候认识北京的人了,他半辈子的时光都在玩具厂里,居然说来的人是他一个老朋友的儿子。 别栀拖着行李箱从村口走到自己家的巷子,看到有三个穿着废弃校服的大妈正围坐在一颗樟树下面乘凉,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手的瓜子。 看到别栀,她们笑盈盈地打招呼:“栀栀回来了。” 别栀礼貌回应:“阿嬷们好。” 她扭头就要走,身后的大妈又开始了“情报工作”。 “听说栀栀他们家来客人了,还是从北京来的呢。” “那人多大了?” “看上去跟栀栀差不了多少,我还看见他了,那长得,就跟我家小妞看的漫画里的人似的。” “不过她老爹什么时候认识北京的人了?” 别栀扯了扯嘴角,这个问题,和她好奇的是一样的。 越走越远,直到自己听不见身后的声音。 两只脚踏进自家小院,别栀往里瞅了一眼,没看到人,只看到一只黄毛狗,头埋在铁盆里,她扭头想要搬行李,突然愣住了。 “你不是说不回来吗?” 一个面容苍白中带着恶气的老太婆站在她面前,应该是刚赶完猪回来,身上散发着一股恶臭的味道,赤着脚,手里拿着根细长的鞭子。 这是她的奶奶陈晚斤,虽然名字起得好听,但村里人称她为“老母鸡”,不是个善茬。 这次暑假别栀不愿意回家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因为比赛,还有一个就是因为她。 别栀和她,一直是水火不容的状态。 稍有不慎,便会打起来。 别栀把行李箱往自己身边一拉,抬进门,拖着朝小木楼走去。 陈晚斤被忽视了,她从身后又继续喊:“你被子呢?不拿回来是准备等放发霉了再买吗?你爹出门在外是为了让你这样霍霍的吗?” 还得上一层高台阶,别栀先往上去了,再去把行李箱往上拉,行李箱身子躺在腿上,她借力,顺利把行李箱拖到一楼客厅去了。 按道理说,人到了,应该就会在客厅里等着,怎么会到处找不到人。 别栀把行李箱放在一边,换鞋进门,她弯腰把鞋子放在鞋架上,一抬眼皮就看到了站在眼前的陈晚斤。 她站在门口处,背着手,直勾勾地盯着别栀看。 别栀直起身子,转过身。陈晚斤问她:“别栀你是哑巴吗?!” “您想听我说什么?” “你爸给你打钱没有?给我一百,我要买药,打虫。” 陈晚斤要耕田种地,的确是会需要钱去买药打虫,老太婆没有手机,也不会用银行卡,只能通过别栀当这个“取款机”。 别栀打开书包,从最低处拿了张一百块钱出来给她,顺便打听了下那个所谓的“京城少爷”的消息:“家里有没有来人?” “我不知道,大白天的能来什么人?我刚从猪场回来,我要去洗澡了。” 陈晚斤把钱紧紧塞进小口袋里,骂骂咧咧走了。 找不到人,别栀也不想去管了,吃力地把行李箱拉到二楼。 二楼一共有三个房间,两间并行,一间靠客厅,她就住在两间并行的其中一间,楼梯左转,她看到她对门的那间房紧关着门,认为是陈晚斤关的,就没理会。 只是她还没进房门就听到了来自于对面房间的呼噜声,还挺规律,看来睡得挺香啊。 别栀第一时间就跑出门,握着对面房间的门把手,先是敲了敲门。 没人应,她半推开门,木门吱嘎吱嘎响。 房间开着空调,似个冰窖,床上躺着个人,被子遮住他全身,还有他的半张脸,呼噜声从被子的各个缝隙中流传出来。 漏出的只有他的半只眼睛。 她疑惑的,是另一个问题——这个房间什么时候装的空调? 那时候空调对这个花溪村的人来说,是一个很遥不可及的电器,更何况别栀家这种贫困家庭了。 整栋木房都是以风扇为生,突然出现一台空调,她不免好奇。 而且,他此时的身上盖着的那套被子,正是自己的。 此时卧室里的手机又响了,别栀退出来,去拿手机。 “见到人了吗?”不靠谱的别道宇问她。 别栀满是怨气:“嗯。” 她又回到对面房间的门口处,往里面看,裹在被子里的人换了个姿势,又睡死了过去。 “行,照顾好人家。” 别栀问:“我们家什么时候装的空调?” “哪里有钱装空调,你别白天做梦了。” 别道宇骂骂咧咧,生怕女儿下一秒就要跟他要钱装空调,急匆匆地挂了电话。 “……” 挂了电话,别栀又是一阵头疼。 没有被子,睡觉都没有安全感,家里没有闲钱买多余的被子,她在学校的被子都是她那不靠谱的爹出远门打工淘汰下来的,如今她没有带回来,这下是真的完了。 她越想越觉得这人就是来克她的。 堵着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刚打开行李,她便听到了那边传来的动静,她起身,出门,趴在门上听着。 “到了。” “嗯,看到了。” “不想回。” “刚刚在睡觉。” “嗯。” “……” 口音一听就知道他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 随后,她又听到类似于打火机的声响。 “滋——” 没下文了,别栀转身回房,开始收拾行李箱,突然有人敲门,她回头,门开了,一张陌生的面孔映入瞳孔。 惊艳——这是别栀对许烬时的第一眼印象。 脸庞光洁白皙,透着一股棱角分明的冷峻,一双漂亮的美人眼,眼下有颗星星般的泪痣。 别栀想起一句诗:皎如玉树临风前。 可能在他之前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生,所以眼前的这位公子爷,算得上一眼就很惊艳的帅哥。 有点像秦挽天天对着手机追的那些男明星,但好像他比那些男明星还要帅,至少别栀是这么认为的。 许烬时打了个哈欠,手背抹了抹眼睛,开口问:“厕所在哪儿?” 别栀:“在院子里,出楼左拐就能看见了。” 许烬时没有说话,转身出了房间,就在别栀回味着他的帅气时,他又折回房间,用缺了半个口的苹果标志的手机指着别栀,语气带着温柔的警告:“以后不准偷听我打电话。” 别栀还在懵圈,他已经扭身离开了。 半分钟后,她莫名来了气。 真不愧是公子爷,优越感真是与生俱来。 悄悄开文,准备好一起微醺了嘛?[害羞][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升温 第2章 升温 虽然说别栀知道偷听他打电话是一种不对的行为, 但是!他擅自拿别人的被子他就没有错吗?! 别栀恶狠狠地吐了口气,听到许烬时下楼的声音,她不打算理会他了,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拿着自己心爱的模型准备放出来时,突然楼下传来动静。 “砰——” 别栀突然想起什么,立马放下模型,冲出房间,拐角下了楼梯,来到一楼,她站在一楼门口,还没来得及穿鞋,陈晚斤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在问你话,你是谁?!” 别栀急忙穿上鞋,跑出门去看。 黄毛狗的铁饭碗被打翻,一张红色胶凳被砸在大木门旁边,它摇着尾巴在看着这一场腥风血雨。 别栀看了眼陈晚斤,她手里握着把镰刀,夕阳映着镰刀闪着光芒。 她赤着脚踩在地上,手插着腰,怒瞪着眼前的许烬时。 这位少爷到底还是城里来的,这样的场面对他来说或许已经小意思了,他一脸悠哉地坐在厨房前的一张矮胶凳上,手里握着一截甘蔗,耷拉着眼皮看着陈晚斤,转眼看到别栀跑出来,他嘴角含着笑:“这老太婆是谁?” 别栀没有理会他,走到陈晚斤旁边,拿过她手里的镰刀,解释道:“这是爸爸朋友的儿子,来我们家住两天。” 陈晚斤瞪着别栀:“哪里来的?” 别栀把镰刀拿去放好:“北京。” 陈晚斤大半辈子都生活在大山里,“北京”两个字对她来说是一个敢听不敢想的地方,从那儿来的人她自然是不敢惹了,她瞪了眼许烬时,又看了眼别栀,哼了一声,大摇大摆穿上鞋,赶着黄毛狗出门了。 别栀这才走向许烬时的方向,解释道:“她是我奶奶,脾气不太好。” 许烬时手里的甘蔗还在握着,他嗤了一声。 这是他见过,最泼辣、最不讲理的老太婆。 他刚下楼,按照别栀说的,一出门便看到了洗手间,但关着门,他在外面等,等了有一分钟,里面的人还是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他瞥到了厨房,想着去冰箱里拿瓶水,发现厨房里冰箱里只有一盘过夜的肉,关上冰箱,转头看到了地上的一个饲料袋。 隐隐约约看到里面装的是甘蔗,他翻开袋子拿了一截出来,刚准备开始啃,突然外面传来脚步声。 他走出去,迎面撞上了老太婆。 老太婆愣了两秒钟,立马转身,捞起黄毛狗的饭碗就冲着他砸,还好他躲得快,踩着人字拖哒哒哒跑到院子木门旁。 老太婆可能把他当成贼了,指着他一通骂“小毛贼”,又捡起铁饭碗冲他抡过去,他又一次躲过去了。 这次她冲回厨房,从里面提着一张凳子出来,朝着许烬时的方向又抡了过去:“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许烬时觉得好笑,他没理会老太婆,捏着那截甘蔗走向厨房外面的檐下,脚尖把矮凳勾过来,悠哉悠哉坐下了。 老太婆好像还不打算收手,扭身去拿镰刀,恰好这时,别栀出来了。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这种人,虽然惊奇,但还挺有意思。 许烬时屁股口袋里的手机传来叫声,才把他从思绪里拉回来,他拿出手机,把电话挂了,那边很快弹了信息过来。 宋治:【什么情况?】 宋治:【我怎么听到老太婆的声儿了?】 宋治:【许烬时你大爷的,你回个信儿啊。】 许烬时回复他:【打起来了。】 宋治:【打老人是犯法的啊!你冷静点!】 之后他没再理会,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拎着甘蔗走回厨房,把甘蔗丢下,又走出来。 别栀在水龙头处蹲下,撸起袖子开始洗碗,跟他说:“今天晚上只有一条鱼,如果你不想吃的话,村口有小卖部,你可以去那里买泡面吃。” 许烬时“嗯”了一声,朝着洗手间走去,突然,他在洗手间门口处停了下来,扭过身,看着别栀。 别栀听到动静,停下洗碗动作,看过去。 许烬时眼里藏着笑:“纠正你一下,我要住两个月,不是两天。” 话落,他扭身进了洗手间,关上了木门,留下别栀一个人愣神。 三秒钟后,别栀反应过来,打开水龙头将手里的泡沫洗干净,直奔二楼卧室,拿到手机,给备注为“不靠谱的爹”拨过去。 那边很快接通,她质问:“他要住多久?” 别道宇:“两个月,不对,好像没有两个月,反正就一个暑假,开学他就回去上大学了,你跟奶奶在家别动不动就掐架了,净让人家看笑话。” 别栀扯着嘴角无语,他是不知道,跟陈晚斤掐架的,不是她,而是那个尊贵的大少爷。 别栀说:“我要收房租。” 别道宇觉得她有病:“你这孩子虎了吧唧的,人家缺你这点钱吗,没事我就挂了。” 说完他就掐了电话。 别栀看着已经被挂断的手机屏幕,瞬间来了气,把手机丢床上,抓着空气开始拳打脚踢,吼了一声泄气。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停在门外,她走出去,看着站在门口处的许烬时,清了清嗓子,开口:“你确定你要在这儿住两个月?” 许烬时在看手机,听到她这么问,点头:“嗯。” “那我得先跟你说一声,我要收你房租的,伙食和水电全管,当然你嫌弃农村饭菜伤了你尊贵的龙体,你可以不吃,一个月七百块,两个月就是一千四百块,能接受吗?” 许烬时倒是很直接:“不能。” “为什么?我爸说你不缺钱。” “买空调了。” 别栀噎语。 原来那个空调,是他自费装的。 别栀退了一步:“你也可以赊账,八月底给我就行。” 许烬时这次倒是爽快点头:“好。” 说完,他推开门,进了房。 租小提琴的费用有着落了,别栀心情舒畅了不少,她拍拍手,蹦跶着下楼开始做晚饭。 许烬时回房刚躺下,宋治的视频通话又弹了进来,他接通,把手机平放在床上,自己走到桌子前,打开书包拿出烟盒。 宋治八卦的声音从话筒传来:“你快给我看看,环境怎么样?” 许烬时把烟点上了才去拿手机,他的脸在屏幕上显得并没有现实之中的三分之一帅气,他吐出一口烟雾:“要看就过来看。” 宋治哭诉:“我也想啊,我前两天买了双鞋被我妈知道价格了,她把我银行卡给断了,等我东山再起了,第一时间去找你。” 许烬时弹了弹烟灰,笑了一声,没说话。 宋治又说:“哎对了,邹雨找你都找到我这儿来了,你要不还是理一下人家吧。” 许烬时拒绝得很干脆:“不理。” 宋治还在撮合:“这我就得说你了,人家喜欢你三年,你干嘛要这样对人家?看着怪可怜的。” 听到这些玩笑话,许烬时扭头就要撂电话,宋治急忙拦住他:“哎哎,哥,开玩笑开玩笑,你别当真。” 他这才又把屏幕对准他那张迷人的脸。 宋治回归正题:“不过,舅舅这是动真格了?” 许烬时笑出了声:“银行卡都给我冻了,现在兜里凑不出房租给房东。” 宋治瞪大了眼睛:“还要房租?” “嗯。” “不是舅舅的朋友吗?” 许烬时很仔细地给好友科普:“我爸的朋友,的女儿。” “多大了?” 许烬时磕了磕烟灰:“听老许说是还在读高二,开学升高三,让我来了顺便辅导她写作业。” “给我看看?” 许烬时:“……” 宋治回归正题:“可是,我不是刚给你转了两千吗?那可是我的全部家当了。” “装空调了。” “哎不是,那什么地方,空调都没有?” 一根烟到底了,许烬时掐灭烟头:“你知道你这样的人被统称为什么吗?” “什么?” “公子哥。” 宋治一脸无语:“不过你撑得住吗?要不你再跟外公求求情,让他劝劝舅舅,还你自由吧,太可怜了。” 许烬时打住了:“这地方也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宋治:“你真打算在那儿呆两个月?” “少他妈操心,挂了。” 许烬时反手撂了电话,把手机扔床上,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 突然传来敲门声,许烬时淡淡地瞥了一眼门口,看到别栀的半个身子,他问:“有事?” 别栀没有进门,只是隔着半掩着的门对里面的说:“被子就给你了,还有就是,我不喜欢闻烟味,你以后要抽烟就关上门抽。” “哦,那麻烦你帮我关一下,谢谢。” “……”别栀虽然无语,但还是关上了门。 想要下楼,但又想起什么,于是又折回来,说:“别让我奶奶知道你抽烟。” 许烬时没有回应,只是轻轻扯了扯嘴角。 老太婆管的还挺宽。 - 别栀回到厨房开始做晚饭,半个小时过去,她把鱼端出来的时候,看到许烬时走了出来。 她转身进了厨房。 再然后,她听到了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等她再出来,看到陈作站在铁门口处,手里提着一袋蔬菜,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坐在厨房棚下的许烬时。 别栀皱眉看着他:“站门口干嘛,守门吗?” 陈作走进来,把菜给她放下,看着许烬时,问别栀:“这是…你男朋友?” 别栀:“……” 陈作看着别栀,苦口婆心道:“表姐,你怎么还把男朋友带回家了?我舅知道吗?” 别栀捧着一盆水泼出去,语气不咸不淡:“谁告诉你他是我男朋友?” 陈作:“不是吗?” 别栀:“滚。” 对于这个死心眼表弟,别栀从来没有耐心,她开始赶人:“陈晚斤马上就要回来了。” 她知道陈作最害怕陈晚斤这个外婆,很快他就溜了。 夜幕降临,家家户户都点起了暖黄色的灯,照亮这个被黑色包裹的大山。 别栀转身走向厨房,对身后的许烬时说:“他是我表弟,刚刚他说的话你别介意。” 他倒是没有说话。 别栀回头看他:“还有菜,你要吃吗?不吃我就不做了。” “不吃。” “那行,粥还要一会儿,我去叫我奶奶回来,你会看粥吗?帮我看会儿。” 许烬时倒是很诚实:“不会。” 别栀叹了口气。 也对,人家长这么大,在家从小到大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都没有下过厨,不会也很正常。 “那我教你,等会儿锅沸腾了你就把电源拔了,把锅盖打开就行。” 许烬时:“行。” 说着,他走进厨房拎着一截甘蔗出来。 别栀看他:“都要吃饭了还吃甘蔗?” 许烬时语气淡淡:“你管我?” “……” 好好好。 别栀走了。 别栀前脚刚走,后脚就又有一个圆润的男生提着一袋水果走了进来,那是比别栀大一岁的村里人,他叫郭高,从初中开始就追求别栀,老是过来给别栀送水果,但每次都会被陈晚斤骂走。 他本来是笑着,在看到许烬时的时候,表情一瞬间凝固了。 许烬时啃着甘蔗,抬起眼皮看他。 他走进来,看着许烬时:“栀栀呢?” 栀栀。 叫的挺亲密啊,关系不一般? 许烬时没有说话,吧嗒吧嗒地嚼着嘴里的甘蔗。 “你就是那个北京来的?”他问。 哟。 这布丁大的小村消息传得倒是挺快。 许烬时吐掉甘蔗渣,笑着点头:“是啊。” “你来这儿做什么的?” 许烬时看着眼前这个男生,他好像对自己的到来很是抵触,就好像在担忧什么似的。 这时,许烬时眼睛瞥到厨房里的电饭煲沸腾了,他站起身,拎着那截甘蔗走进厨房,偏过头看着那个男生,露出一个很狂的笑。 “关你屁事?” 第3章 升温 郭高今年19岁,他比别栀大一届,在学校的时候就经常听到有人跟别栀表白,但他都没有危机感,不管那些人是有多么优秀,他都没放在心上。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虽说气质与这个小破村格格不入,但是他就坐在那,来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把注意力投向他。 今天听村里那些大妈提到这个人的时候,就差把他形容成皇帝了,郭高本来还不信,现在见了,不得不服。 人帅,长着一张建模脸。 多金,他手上戴的表,价值60万。 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存在感极强的人。 郭高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攥着水果袋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节都绷得发紧。 他没料到这个北京来的小子这么横,那句“关你屁事”像根刺扎得他胸口发闷,原本就带着敌意的眼神瞬间燃起了火,死死盯着许烬时的背影。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喉结滚动了两下,却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梗着脖子低吼:“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这里的人,就连骂人都这么可爱? 许烬时已经走进厨房拔了电饭煲电源,转身时眼神轻飘飘扫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嘲弄像凉水浇在他头上。 郭高问他:“你多大了?” 他问,许烬时就答:“二十。” 郭高:“你要在栀栀家住多久?” 这下许烬时恼火了,看着郭高,耷拉着眼皮:“她是你女朋友啊?” 郭高:“还不是。” “那你一口一个栀栀叫着?” 郭高:“我跟她从小一块长大,我一直都是这么叫的。” 许烬时学着他叫:“栀栀不在。” 郭高的脸更红了,很生气,但最后只能恶狠狠地啐了一口,把水果留下,转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院子。 郭高离开后不久,别栀领着陈晚斤回来,看到交给许烬时的任务完成得还算不错,她还是重新洗锅,炒了份空心菜。 她左手端着菜,右手拿着碗筷出来,放在小圆桌上,看着还坐在矮凳上的许烬时:“吃饭了。” 陈晚斤瞥了他一眼:“咋的,还要喂你啊?” 许烬时丢掉甘蔗尾,撑着膝盖站起身,对着婆孙俩人摇头:“你们吃吧。”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走远,直到跨出了大木门。 婆孙两个人都在吃着自己的饭,都没人理会他。 吃过晚饭后,别栀冲了个冷水澡,瞬间凉快了,她上了二楼,看到对面的房门敞着,没有看到人。 许烬时出门都快两个小时了。 不过别栀也只是想想,她又不会去担心他。 果然,许烬时根本用不着她担心。夜里别栀起床下楼上洗手间的时候,看到他坐在厨房门前抽烟。 别栀从洗手间出来,她远远地看了一眼许烬时,没有说话,进屋了。 后半夜,别栀做了一场很奇怪的梦。 梦里,许烬时一个人坐在楼下,边抽着烟边哭。 别栀还是没忍住去问他:“你怎么了?” 许烬时抬头望着她,两眼冒着泪光:“想家。” - “别栀!” 一阵犹如雷鸣般的叫声从一楼穿梭至二楼,在床上抱着外套睡得四仰八叉的别栀被吵醒,她突然猛地睁起眼,看着天花板。 下一秒,她冲出房间来到二楼客厅,窗户被她推开,由于老化而嘎吱地响,她双手撑着墙弹出半个身子冲楼下喊:“做什么?” “眼看着快要变天了!赶紧滚下来收地瓜干!” 别栀的眼睛被偌大的太阳射得睁不开,她抓狂:“这太阳这么刺眼,怎么可能会下雨嘛。” 有的时候,老人的话不能不听,这玩意儿就很玄乎,别栀话音刚落,珍珠般的雨点来得猝不及防,陈晚斤在楼下咬牙切齿地骂了她一句“王八蛋子”,下一秒就开始收地瓜干。 别栀扭头,踩着台阶哐哧跑下楼,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赤着脚冲进暴雨里和她一起收地瓜干。 陈晚斤一边骂爹骂娘,手上的动作加快:“这该死的天气,这雨说下就下。” 别栀没搭她的话,加快动作,把地瓜干全一股脑塞进篓里,尽管自己身上全湿了,她用手背抹掉雨水,然后甩了陈晚斤一脸,陈晚斤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她吭哧了一声,没说话。 地瓜干收完,陈晚斤把篓搬到厨房,别栀也跟着进去,婆孙两人全身湿透,对视了两眼,不约而同翻了个白眼。 眼看着这雨是越下越大,陈晚斤今天的下田计划估计也泡了汤,两个人站在屋檐下避雨,突然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望向二楼敞开的窗户。 氛围变得紧张,陈晚斤扬起的手准备落在别栀后脑勺,别栀拔腿就冲进木楼,一路狂奔上了二楼,不出她所料,靠着窗户的沙发毯子已经被飘进来的雨打湿了,地板上积了水,她踮着脚尖关上窗户。 看着泡在水里的地毯,她有点头疼,拎起地毯下楼拿到洗手间,又拿了干净的拖把把水拖干净,忙完了这一切后她换了身衣服去洗漱,结束后回到厨房烧柴火煮水。 水开后,她翻箱倒柜找出两粒快过期的感冒药,把其中一片递给陈晚斤,陈晚斤嫌弃地看着她,不屑地扭头:“我身体硬朗着呢,你吃吧,瘦得跟个猴精似的,虚了吧唧。” 别栀瘪瘪嘴,把药吃了:“陈晚斤,不带人身攻击的!” 陈晚斤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没大没小。” 别栀捂着头不说话,陈晚斤见她一脸不高兴的样,嗤了一声:“我要下田了,雨停了记得去山上捡柴。” “下着雨呢!你下田做什么?” “疏通水道,这雨来的也是时候,我还在愁着那禾苗田里干巴巴的,到时候把禾苗给养死了。” 别栀不接她的茬了,说:“山上那柴都湿了!捡了有屁用。” 陈晚斤:“明天不出太阳了还是怎么着?你这孩子怎么那么死心眼。” 别栀翻了个白眼,反正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她打算回去睡个回笼觉,只是她一跨出厨房,雨停了,瞬间晴空万里。 陈晚斤看穿她的心思,在一边得意地哼了一声,别栀无语。 上山捡柴没有一个时辰回不来,家里没有人煮饭菜,别栀还是决定告知许烬时一声。 不过这人也真是的,刚刚动静那么大,他居然还能睡得那么香。 来到门前,别栀轻轻地敲了两下门,里面没有动静。 她又敲了两下,这下有动静了。 许烬时还没睡醒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烦躁,从门缝里溜出来:“谁?” 别栀说:“跟你说一声,我要上山捡柴,家里没有人做饭菜,中午你自己吃。” 里面估计是听到了但是没有回话,别栀也不管了,出了木楼,背着篓就上山了。 刚下了场暴雨,山上的路泥泞崎岖,踩一脚鞋底都沾上一鞋底的泥,别栀穿过了长达五百米的安水桥,来到桥的另一边,这里有好几座山,四周环树,是柴火的聚集地。 她不挑大的,只挑小的,因为大的她踩不断,只能挑那些现成的,拿回去就可以直接劈了。 一根一根地捡,时间也过得飞快,眼看着篓已经快满了,她已经一路爬到了半山腰,把篓提到一边放下,自己在边上随便捡了一个砖头坐下休息。 这刚下完雨山上的空气都变清新了,全是一股泥土翻新的味道,一头长发胡乱地扎着,碎发黏糊糊地挂在脸上,她扯下橡皮筋,重新扎了个马尾辫,露出白皙的颈脖。 一股清凉的风吹来,她瞬间凉快了,休息了两分钟,站起身,吃力地背着篓准备下山,嘴里哼着轻快的曲调,从她哼的歌词中可以听出来,是李玖哲在2010年发行的《夏天》。 “整个夏天想和你环游世界,山路蜿蜒像是爱的冒险,你的笑脸是我唯一的零嘴,我用双眼捕捉这特写……” 天公不作美,她刚走不到两百米,天上的乌云瞬间密布于头顶,她多少知道些气象,心里暗叫不好,于是加快脚步下山。 山腰坡度大,路上石子磕磕绊绊,她有好几次差点滚下山去,为了安全起见,她找了根棍子支撑着自己一路下山。 好不容易到了山脚,她侥幸着以为自己能顺利回到家时,暴雨又来了。 山脚下往里走几百米就有山洞,前两年花溪村开发,政府在这块修了条高铁路,请了很多工人,由于资金短缺,工人只能自行想办法解决住宿,而这个山洞就是当时工人们人工造的。 别栀烦躁地丢掉木棍,蹲下身把那一篓的柴放在原地,准备撒腿就往洞口跑。 突然一个人撑着伞飞速向自己跑过来,距离越来越近的时候,别栀才看清楚,那个人是许烬时。 他跑到别栀跟前,弯腰把地上的篓拎起,把伞柄递给她:“拿着。” 别栀愣了愣神,但还是接过了。 两个人挤在一把小伞下,脚步艰难地往山洞里走去。 到达洞口,别栀关上伞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这雨倾斜着打进洞口,许烬时把柴火往洞里放,手掌拍着身上的雨水,淡淡开口:“你不应该感谢我吗?” 别栀哦了一声:“谢谢你。所以你怎么在这儿?” 许烬时说:“闲着无聊随便逛逛。” 嘴上是这么说,但真实情况不是这样。 刚刚许烬时被吵醒后就没了困意,他去小卖部买洗漱用品,无意间听那些阿嬷们说会下雨,他想起来自己迷糊之间听到别栀说要去捡柴,于是打听了村里人捡柴的地方,就赶来了。 别栀知道他是特地来的,不然谁会闲着没事来山里? 她看破不说破,哦了一声。 一场雨下得又急又猛,所以很快就停了。 别栀背着那篓柴火,走出洞口,转头对许烬时邪魅笑道:“我回去了,你也别瞎逛了,小心山林有鬼。” - 别栀回到家,刚把柴火放下,别道宇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别栀接通:“做什么?” 别道宇给她下达命令:“我给你转了两百块钱,你晚上买点肉吃。” 别栀:“哦。” 下一秒,她面无表情,很诚心地发问电话里的父亲:“别道宇,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收许烬时爸爸的钱了。” 别道宇:“你可闭嘴吧,有肉吃还堵不住你的嘴,没事我挂了。” 别栀挂了电话,困意渐渐上来,她把那篓柴放进厨房,随后去拿了身干净的衣服,冲了个澡,躺在榻榻米床上,抱着外套,不知道怎么的就睡着了。 她再起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屋里门窗紧闭着,黑黢黢地伸手不见五指,她起身去开灯。 别栀跑下楼,陈晚斤不在楼下的房间睡觉,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出门看了一眼,厨房的门也紧闭着,本想折回楼上,但由于实在太饿,她还是推开了厨房的门。 陈晚斤和别栀一样懒,没有做饭,给她留了个纸条,老人家不会写字,纸条上的字一看就不是她写的,工整又漂亮。 “自己去买点东西吃,我去隔壁村玩了。” 把蹭吃说成玩,也就只有陈晚斤了。 别栀本想做饭,但由于刚起床,实在没有力气,于是踩着拖鞋就出门了。 村里经济跟不上,路灯也是前几年装的,但中看不中用,装是装了,也不见通电,别栀打着手机手电筒,一路来到了小卖部。 小卖部老板一看到别栀过来,笑脸相迎:“买点啥啊?” 别栀:“两包泡面。” 说罢,她想到了家里还有一个人。 她又说:“四包吧。” 老板给她拿了四包老坛酸菜装进袋子里,找了钱,问她:“今天没做饭啊?” 别栀点头:“我睡过头了,我奶去隔壁村蹭饭去了。” 老板哦了一声:“怪不得今天我去找她借摩托车她不借给我。” 别栀笑了笑,拎着泡面离开了小卖部,原路返回。 到家后,她先去烧水,本想着上楼叫许烬时的时候,他正好出来了。 他好像是刚洗完澡,白色老头衫配上黑色短裤,脚上踩着一双黑色人字拖。 如果这一身搭配穿在一个啤酒肚中年男人身上,那会是一场灾难。 但是穿在许烬时身上,总有些许不一样的味道,反倒比他第一天来这儿时穿的正装还要顺眼。 许烬时还真是极品帅哥,一看就不想挪开眼。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许烬时语气含着笑的一句话传入她耳中—— “你这么看着我,是对我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