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得安庆》 第1章 鎏金宴上的猎与饵 暮色沉得彻底时,慕家老宅的鎏金大门才真正醒过来。 两列嵌着暗纹的廊柱从门口一直延伸到主宴会厅,柱顶悬着的水晶灯串往下垂了三层,暖黄的光透过切割面折射出来,落在红毯上,像撒了一把碎金。 侍者们穿着笔挺的黑色燕尾服,端着盛着香槟或精致甜点的托盘,脚步轻得像猫,在衣香鬓影里穿梭。空气中飘着高级香氛与香槟气泡碰撞的味道,混着远处乐队隐约传来的小提琴声,每一处细节都透着“耗资不菲”四个字——这是慕庆安的18岁生日宴,却更像一场披着生日外衣的商业修罗场。 二楼雕花栏杆后的阴影里,慕庆安正单手撑着冰凉的汉白玉,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一只高脚杯。杯里的香槟是勃艮第产区的年份酒,橙金色的酒液晃出细碎的圈,却没沾过她的唇。 她身着一袭剪裁精妙的鱼尾裙,裙身紧紧贴合躯体,将她玲珑有致的曲线展露无遗,一侧以一朵繁复华美的花朵作饰,似在诉说着浪漫情致,裙摆如鱼尾般悠然散开,漾出飘逸灵动感。她长发卷曲,如泼墨般铺陈,眉眼间带着狐狸般的娇媚,眼波流转时,媚意似要溢出来,又因那份出类拔萃的气质,透着不容置疑的傲慢,浑身散发着洒脱不羁的劲儿,仿佛世间纷扰都入不了她的眼,自有一番不食人间烟火的疏朗与肆意。 几缕碎发故意垂在颈侧,风一吹就贴在冷白的皮肤上,添了几分慵懒。眼尾用细碎的银色闪片扫了道弧,不仔细看像落了星子,可一旦她抬眼,那点闪片就会随着眼波流动,瞬间透出几分勾人的媚。 她就靠在那儿,明明身处喧闹的宴会中心,却像隔着一层无形的玻璃,眼底满是漫不经心的倦意——这场宴会,从策划到布置,她连一句意见都没提过,因为她比谁都清楚,来的人里,没几个是真心为她庆生的。 “小安,李总那边还等着跟你碰个杯呢,你怎么躲在这儿?”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催促。慕庆安回头时,正好看见母亲穿着一身酒红色旗袍,正满脸堆笑地跟不远处的一个中年男人点头。 她慢悠悠地直起身,将手里的香槟杯递给身后跟着的侍者,声音里没什么情绪:“碰了又要聊合作,聊完合作又要问我毕业以后想不想进公司,没意思。” “你这孩子,”母亲走近了,压低声音劝她,“李总手里握着城南那块地的项目,跟他搞好关系对你爸有好处。你就当陪个笑脸,应付一下怎么了?” 慕庆安没反驳,只是偏过头,目光扫过楼下的宴会厅。确实,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正端着酒杯跟几个同样打扮的人围在一起,嘴里说着“合作”“利润”之类的词,脸上的笑比墙上挂着的油画还假。她轻轻嗤了一声,正想跟母亲说“再等等”,视线却突然被一楼入口处的身影勾住了。 那人是跟在南家老爷子身后进来的。南家是做科技起家的,近几年才慢慢涉足地产,跟慕家没什么直接的合作,所以慕庆安之前只在财经杂志上见过南老爷子的照片,对南家的其他人并不熟悉。可此刻,她的目光却完全没落在南老爷子身上,只盯着他身边那个穿着似公主裙的人。 那是个小姐。 生得清冷出尘,一张脸像被月光淬过,莹白又带着冷感,仿若遗世独立的冰山,周身都萦绕着“不与世俗同流”的疏离气韵。她的头发是精心打理过的,顶部松松挽成一个雅致的发髻,用一枚小巧剔透的珍珠发饰固定,余下的发丝如墨瀑般自然垂落,发梢微卷,随性间又透着浑然天成的优雅。 她身着一袭典雅长裙,上半身是复古束腰设计,线条利落流畅,将她纤细挺括的身形完美勾勒;蓬松的灯笼袖如云朵般轻盈,为整体增添了柔美感。 宽大曳地的裙摆上,星星点点的碎钻似星光洒落,在光线下流转着细碎的光芒,浪漫又不失庄重。耳骨处,一枚精致的钻石耳饰垂落,细碎的钻石随着她的微动作轻轻晃动,折射出璀璨的光泽,为她清冷的造型添了丝耀眼精致的细节,更衬得她像与喧嚣世界隔了层无形屏障,遗世而独立。 她的侧脸的线条很干净,透着股清冷的劲。她手里没端酒杯,也没跟周围的人寒暄,只是微微垂着眼,听南老爷子跟身边的人说话,偶尔会点头,眼底是近乎冷冽的清明,像一潭没被搅过的冰泉水。 慕庆安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她见过的漂亮女人不少,圈里那些名媛、明星,个个都精致得像洋娃娃,可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柔美,却凭着一身干净利落的气场,把周围那些穿华服的人都比得失了色。就像一把藏在鞘里的刀,看着低调,却在不经意间透出冷光,勾得人想伸手去碰,看看鞘里的刃到底有多锋利。 “小安?你看什么呢?”母亲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回来。 慕庆安没回头,只是指尖轻轻划过自己的裙摆,银线的光在她指尖闪了一下。她挑了挑眉,语气里终于带了点不一样的兴味:“妈,南老爷子身边那个人,是谁啊?” 母亲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那是南家的大小姐,叫南愿安。听说从小就聪明,十六岁考上了北大进入了计算机系,现在,在上大二,听说专业课成绩每次都是年级第一,南老爷子可疼她了。” 南愿安。 慕庆安在心里把这个名字念了一遍,觉得这三个字跟眼前人的气质不怎么搭。不过,和自己的名字非常的般配。 安安…… 她没再跟母亲多说,转身就提着裙摆往楼下走。丝绒材质的裙摆贴在腿上,旁人都向她投出目光,可她一点都没在意——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跟那个叫南愿安的千金大小姐搭话。 楼下的南愿安正有点不耐烦。她本来不想来这场宴会的,周末本来计划好要去实验室调试程序,结果被爷爷硬拉过来,说什么“跟慕家搞好关系对公司有好处”。她对这些商业场上的虚情假意没兴趣,更不想跟那些只会聊奢侈品和八卦的名媛打交道,所以一直跟在爷爷身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愿安,你去那边跟慕家的小姐打个招呼,”南老爷子突然回头跟她说,“就是那个穿白色鱼尾裙子的,今天是她生日,你去送句祝福。” 南愿安顺着爷爷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对上一道带着笑意的目光。 慕庆安已经走到离她不远的地方,正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看着她。洁白色丝绒鱼尾裙衬得她皮肤白得晃眼,颈侧的碎发被风吹得轻轻动着,眼尾的闪片在灯光下泛着细碎的光。她没像其他人那样端着架子,反而微微歪着头,嘴角勾着点似有似无的笑,眼神直白又大胆,像只发现了猎物的狐狸。 南愿安皱了皱眉,心里有点不舒服。她不喜欢这种过于直白的注视,尤其是对方的眼神里还带着点不加掩饰的探究和兴味。可爷爷都开口了,她也不好拒绝,只能往前走了两步,语气平淡地开口:“慕小姐,生日快乐。” “谢谢。”慕庆安的声音比她想象中要软一点,带着点慵懒的甜,“不过,比起生日快乐,我更想知道,南小姐叫什么名字?” 南愿安顿了一下,没料到她会问这个——毕竟爷爷刚才介绍的时候,她就在旁边。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回答:“南愿安。” “南愿安,”慕庆安把这三个字慢慢念了一遍,眼尾弯得更厉害了,“名字真好听~对了,有没有人说过,你站在这,比桌上的钻石还晃眼?”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压得有点低,带着点刻意的凑近感。周围本来就有不少人在注意她们这边,听到这话,几道探究的目光瞬间投了过来。 南愿安的眉峰皱得更紧了,她不喜欢这种被围观的感觉,更不喜欢这种带着明显奉承意味的话。她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一点距离,语气也冷了几分:“抱歉,我对陌生人的奉承没兴趣。” “不是奉承哦。”慕庆安却往前凑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近了。她微微抬眼,狐狸眼的弧度正好对着南愿安的视线,眼尾的闪片随着动作晃出细碎的光,“我对你,一见钟情了呢~ I love you——~”带着魅惑的音色。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了几秒。连不远处正在聊天的人都停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投过来。南愿安的脸色终于变了,她没料到慕庆安会这么大胆,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种话。她的语气瞬间冷到了冰点,眼神里也带了点厌恶:“我不是同性恋,也没必要和你浪费时间。” 说完,她转身就想走。可慕庆安却伸手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腕——她的指尖很凉,碰到南愿安手腕上的皮肤时,让南愿安下意识地顿了一下。 “噗嗤——”慕庆安突然笑出声,声音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张扬,“有意思。我慕庆安想要的东西,还从没得不到过。” 南愿安回头,终于正眼看向她。她的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讥诮,还有点对“富家小姐任性”的不屑:“是吗?那你可能要破例了。我喜欢势均力敌的人——学习好,家底够,能力匹配。”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慕庆安身上的裙子,还有她手腕上那只价值不菲的手镯,语气更淡了:“听说慕小姐上次期末只考了414分?巧了,我用脚写,大概都比这分数高。” 这话够刻薄了。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低笑,连慕庆安身后的侍者都忍不住低下头,似乎在担心她会恼羞成怒。毕竟,慕庆安在圈里是出了名的张扬,谁要是敢这么说她,她早就翻脸了。 可慕庆安却没恼。她反而松开了拉着南愿安袖口的手,然后往前又凑了凑,鼻尖几乎要碰到南愿安的衣领。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点蛊惑的痒,像羽毛一样扫在南愿安的耳边:“所以呢?” 南愿安被她靠得太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不是那种甜腻的花香,而是带着点木质调的冷香,混着她身上的气息,莫名的有点勾人。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眼神冷得像冰:“所以,我不喜欢你。现在,你明白了吗?” 慕庆安看着她眼底的疏离,还有那点刻意保持距离的警惕,突然弯起唇。眼尾的媚意混着点执着,在灯光下清晰得不像话:“明白啊。” 南愿安皱眉,没有看出慕庆安明白的意思:“明白什么?” “明白我更爱你了。”慕庆安的指尖轻轻划过自己的裙摆,银线的光映在她眼里,像落了星星。她的语气里没有丝毫被拒绝的沮丧,反而满是兴味,“毕竟,捕猎有难度,才有意思,不是吗?南小姐。” 南愿安看着她眼底的光,突然觉得有点心慌。她好像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被拒绝得这么直白,却还能笑得这么张扬,甚至把拒绝当成了“挑战”。她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却被爷爷的声音打断了。 “愿安,跟慕小姐聊得怎么样了?”南老爷子走过来,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紧绷的气氛,还笑着对慕庆安说,“庆安啊,你这生日宴办得真热闹,以后有空常去我们家玩。” 慕庆安立刻收敛了眼底的兴味,恢复了之前那种礼貌却疏离的笑容:“谢谢南爷爷,以后肯定会去拜访的。” 南老爷子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带着南愿安往另一边走去。南愿安走的时候,回头看了慕庆安一眼,正好对上她带着笑意的目光。慕庆安伸出手比着心。 南愿安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她赶紧收回目光,跟着爷爷往前走。可刚才慕庆安靠近时的冷香,还有她那句“捕猎有难度才有意思”,却像印在了她的脑子里,怎么都挥不去。 慕庆安看着南愿安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抬手叫过侍者,重新拿了一杯香槟。这一次,她没再转着杯子玩,而是轻轻抿了一口。香槟的气泡在舌尖炸开,带着点微酸的甜,就像刚才跟南愿安的对话一样,让她觉得浑身都兴奋起来。 她掏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消息:“帮我查一下北大计算机系的南愿安,越详细越好,尤其是她的课程表和实验室地址。” 发送成功后,她把手机塞回包里,目光重新投向南愿安的方向。南愿安正站在爷爷身边,跟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说话,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依旧干净利落。 慕庆安轻轻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眼底满是势在必得的光。 南愿安,你等着。我慕庆安想要的人,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第2章 心尖上的“我喜欢你” 暮色漫进慕家别墅时,慕庆安正斜倚在二楼露台的藤椅上,指尖夹着支未点燃的烟,另一只手把玩着黑色皮质打火机。 丝绸睡袍松松垮垮裹着身,露出半截线条利落的腰线,晚风拂过,将她耳后碎发吹得扬起,明明是慵懒的姿态,却透着股旁人学不来的洒脱劲儿——她本就是这样的人,从小到大,不管是在学校里踩着滑板甩开班主任的追赶,还是在酒局上笑着挡掉递来的酒杯,永远活得张扬又自在,是人群里一眼就能挑出来的卓尔不群。 和别人的18岁真的是不一样…… 可此刻,这位向来漫不经心的慕大小姐,却对着远处的霓虹灯发了呆。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几小时前生日宴的画面,不是宾客的恭维,不是父母的叮嘱,而是第一次见到南愿安的那一眼。 彼时宴会厅水晶灯亮得晃眼,慕庆安正靠在吧台边,听着母亲的叮嘱。 直到门口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她抬眼望去,就见南愿安的礼服,裙身缀着细碎珍珠,走得从容又端庄。明明是精致柔美的装扮,可对方眉宇间透着股清冷的沉稳,跟周围喧闹的环境格格不入,像株独自绽放在喧嚣里的白梅,瞬间就攥住了慕庆安的目光。 她没像小姑娘似的脸红心跳,只是挑了挑眉,指尖停顿了两秒,心里冒出个念头:“哦?这姑娘倒有意思。” 之后的半个多小时,慕庆安没再参与朋友的闲聊,目光时不时往南愿安那边飘——看她跟长辈说话时条理清晰,看她抬手整理发冠时指尖纤细,连对方偶尔皱眉思考的模样,都觉得顺眼得很。 “小安,风大了,回屋吧。”慕母端着杯温水过来,见女儿望着远处出神,笑着递过杯子,“楼下还堆着宴会上的礼物,要不要下去看看?” 慕庆安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语气漫不经心:“那些珠宝摆件有什么好看的,以往不都让佣人搬去储藏室了。”话刚说完,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侧头看向慕母,眼神里多了点期待,“对了,有南家送的吗?” “南家?有啊,南愿安那孩子宴会结束后就送来了,包装挺别致的。” 慕庆安闻言,起身就往楼下走,睡袍下摆扫过藤椅,带起一阵风,连脚步都比平时快了些。慕母跟在后面,看着女儿难得急切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这丫头,总算有能让她上心的事了。 客厅里的礼盒堆得像小山,慕庆安蹲在里面,指尖飞快地扒拉着。以往她对这些东西连碰都懒得碰,可今天却格外有耐心,很快就在最角落摸到个印着浅灰花纹的盒子。盒子设计简约,没有多余的装饰,跟南愿安的气质莫名契合。 她抱着盒子坐到沙发上,拆开丝带,打开的瞬间,眼里闪过一丝惊艳——深蓝色丝绒衬里上,躺着一只白瓷茶杯,杯身描着淡蓝缠枝莲,纹路细腻得能看清花瓣的脉络,杯沿泛着温润的釉光,一看就是精心挑选的。 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真是格外的合适。 喜欢,好喜欢,真的好喜欢…… 慕庆安拿起茶杯,翻过来就见杯底压着张纸条。展开一看,南愿安清隽的字迹写着: “我不是同性恋,我不喜欢你。” 旁边的朋友要是在这,肯定以为她会当场皱眉或者扔了纸条。可慕庆安只是盯着纸条看了两秒,随即勾起唇角,露出抹玩味的笑,把纸条随手放在茶几上,起身去书房翻找工具。 没一会儿,她拿着剪刀、米色卡纸和金边相框出来,坐在地毯上,动作麻利地裁剪纸条——先把“我不是同性恋,”裁掉,再仔细剪掉“不”字,只留下“我喜欢你”三个字。接着,她用胶水把字粘在卡纸上,调整好间距,等胶水干透,利落地放进相框里。 并拍了一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里,并配文说:不知道是哪位大小姐对我的表白呢~不过我很喜欢,爱你哦,这位大小姐。 慕大小姐可真是恬不知耻呀,唉~ 这个相框本来是准备给她最喜欢的明星制作照片的,现在她直接把她喜欢的那个明星抛之脑后了。 哎,这个忘了本意急切的小公主~ 做完这一切,慕庆安捧着相框走到卧室,把它摆在梳妆台上最显眼的位置——这里正对着床头,不管是起床还是睡前,抬眼就能看见。 她退后两步,双手抱胸,看着相框里的字,嘴角扬着笑意:“这样才好,抬头不见低头见,总能让你记着。” 爱着你。 慕庆安的满眼都是南愿安的样子,眼里是不见底的深情。 “哟,这是哪位的字,能让我们慕大小姐亲自动手装裱?”慕母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相框,笑着打趣。 慕庆安转身,靠在梳妆台上,语气坦然又带着点得意:“南愿安的。妈,我对她一见钟情了。” “一见钟情?”慕母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难怪你今天这么反常。不过南家那孩子确实不错,就是性子冷了点,你可得多花点心思。” “放心,”慕庆安挑眉,眼里满是自信,“我想要的人,还没得不到的。”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以后酒吧我不去了,也不跟朋友瞎晃了,等下次考试,我肯定把成绩提上去——总不能让我喜欢的人觉得,我是个只会玩的败家女。” 慕母看着女儿眼里的认真,心里满是欣慰。以往那个爱闹爱折腾的丫头,总算有了正经的目标。 窗外的夜色渐深,卧室里的灯光暖融融的,映着慕庆安洒脱又坚定的侧脸,也映着相框里那行“我喜欢你”,成了这个夜晚最动人的风景。 清晨的阳光透过慕家餐厅的落地窗,在红木餐桌上洒下一片暖光。 水晶吊灯没开,只靠自然光就把房间照得亮堂,骨瓷餐具摆得规整,佣人刚把最后一道蟹黄汤包端上桌,慕庆安就趿着拖鞋晃了进来。她穿宽松的米色针织衫配牛仔裤,头发随意抓了抓,碎发贴在耳侧,却依旧难掩那份张扬洒脱的劲儿,一进门就扬着嗓子喊:“早啊爸,早妈,哥!” 她拉开椅子坐下,随手拿起一个汤包,咬开小口吸着汤汁,动作利落却不粗鲁,眼底还带着刚睡醒的浅淡笑意。 慕父正翻着手里的财经报纸,闻言抬了抬眼,指节敲了敲版面:“昨天跟你说的那个新能源合作项目,南家那边初步同意对接了,后续可能需要晨知多跑几趟对接细节。” 慕晨知放下手里的白瓷茶杯,声音温和又沉稳:“知道了爸,我今天就整理项目资料,下午跟团队碰一下。”他穿着熨帖的浅灰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间简约的皮质手表,吃饭时动作斯文优雅,连咀嚼都没什么声响,周身透着股温润内敛的气质,跟慕庆安的鲜活跳脱形成鲜明对比。 慕母给慕庆安夹了块水晶虾饺,笑着插话:“工作的事慢慢来,别太累。倒是昨天跟你张阿姨聊天,说起晏家那两个小子,最近还在追晨知呢,天天变着法送东西,我们家老宅门口的快递箱都堆成山了。” 这话一出,慕庆安瞬间来了精神,嘴里的汤包还没咽完,就笑着凑到慕晨知身边,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哥!我天,你也太有魅力了吧?晏家那俩兄弟,一个比一个傲,以前在商业酒会上谁都不放在眼里,现在居然都围着你转,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抢手啊?” 慕晨知耳尖微微泛红,却没接话,只是夹了块青菜放进嘴里,继续慢条斯理地吃饭,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那副淡定模样,倒让慕庆安笑得更欢了,趴在桌上直乐:“哥,你倒是说句话啊,是不是偷偷乐呢?” 实话实说,慕晨知的确不是同性恋。 慕父放下报纸,也跟着笑:“晏家父母现在都急坏了,本来指望两个儿子早点成家,结果倒好,心思全在晨知身上。前两天听说又怀了个小的,估计是想再试试‘女儿缘’,看看能不能扳扳家里的‘男孩缘’。” “哎哟,这可太有意思了。”慕母捂着嘴笑,笑完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目光转向慕庆安,眼神里带着点打趣,似笑非笑地问,“对了庆安,昨天生日宴上见到的南家小姐,你们俩有没有留联系方式啊?毕竟对人家这么上心~” 提到南愿安,慕庆安的耳尖瞬间红了,但很快就压下那点羞赧,依旧是那副洒脱的样子。 她凑到慕母身边,晃了晃她的胳膊,声音软了点,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妈~我昨天都给她大方的表白了,可人家拒绝了,虽然我有她的联系方式,但是她总是不回我呀!您肯定有南家人的微信吧?要不您帮我问问,能不能约到人家么~” 她这副难得卖萌的模样,让慕父慕母都笑了。慕母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平时跟人打交道不是挺厉害的?在酒局上跟人谈合作,口齿伶俐得很,怎么一碰到南小姐就怂了?” “我这是爱情的长河!”慕庆安哼了一声,却没再辩解,只是眼巴巴地看着慕母,眼神里满是期待。 慕父见状,放下筷子,语气认真又温和: “行了,我这边跟南家有合作,后续会找些机会让你们俩多相处,比如下周的商业酒会,我已经跟南董打过招呼,让南愿安也过来。小安,爸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就怕以后找的是你哥的对象!只要对方是个好姑娘,人品正,爸和你妈都支持你,只希望你能幸福。”话中也半开着玩笑。 听到这话,慕庆安心里瞬间暖烘烘的,从小父母就对她这么开明。她抬起头,眼里闪着光,笑着点头:“谢谢爸!谢谢妈!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也会好好跟南愿安相处,不会像以前似的三分钟热度!” 慕母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们倒不担心你,就是南家那姑娘性子冷,你可得多主动点,别跟平时似的,人家一冷淡你就打退堂鼓。” “放心吧妈!”慕庆安拍了拍胸脯,语气笃定,“我这次是认真的,就算她现在不喜欢我,我也能让她慢慢看到我的好!” 慕母刚笑着点完慕庆安的额头,话头忽然一转,看向慕晨知,语气带着点回忆的感慨:“你爸一说就怕找的是你哥的对象,我就想起来了南家跟咱们家也算有过‘渊源’——前两年你爸还跟南董提过,想让晨知和愿安试试,算起来也算是段没成的联姻呢。” 这话落进耳里,慕庆安手里夹着汤包的筷子顿了半秒,随即就笑出声来,那笑声清脆又爽朗,半点没有意外的局促。 她把汤包塞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还不忘抬眼调侃慕晨知:“哟,哥,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藏着掖着?我还真不知道,你差点跟我‘未来对象’有过这么一段渊源。” 慕晨知放下茶杯,无奈地看她一眼:“就提过一次,没成。当时南愿安直接跟南董说,心思在学业上,不想被这些事分心,态度挺坚决的。” “我就说嘛。”慕庆安咽下嘴里的食物,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姿态随性又利落,“南愿安那性子,哪是能被联姻绑住的人?再说了,没成才好——要是真成了,我现在岂不是得喊她‘嫂子’?那多没意思。” 她挑了挑眉,眼里闪着狡黠又自信的光,“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公平竞争,我还真不信,我拿不下她。” 慕父看着女儿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忍不住笑:“你这丫头,现在真没有你妈说的那三分热度了?!” “爸,您这就小看我了。” 慕庆安身子微微前倾,语气里满是认真,却依旧带着那份洒脱, “以前那些是觉得没意思,追两天就腻了。但南愿安不一样,她是真能让我上心的人。再说了,我慕庆安想做的事,还没哪件是办不成的。”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我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她现在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可以慢慢让她看到我的好——不管是性格,还是能力,我肯定不会比别人差。” 慕母听得连连点头,这孩子一话一句都是承诺。拉着她的手笑:“你能这么想就好。妈就喜欢你这股子不服输的劲儿,比那些扭扭捏捏的小姑娘强多了。” 慕庆安反手拍了拍母亲的手,眼里满是光彩:“放心吧妈,我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下周酒会我已经想好了,穿上次买的那件黑色吊带裙,再配个银色外套,既大方又显气质,肯定能让南愿安眼前一亮。” 她说得条理清晰,连细节都考虑到了,半点没有平时的毛躁,反倒透着股难得的细致。 慕晨知看着妹妹这副模样,也忍不住打趣:“看来这次是真上心了,连穿搭都提前规划好了。不过你可得注意点,别太主动,吓跑人家。” “哥,您就放心吧。”慕庆安挑眉一笑,那笑容里满是自信与洒脱,“我有分寸,追人嘛,既要让她知道我的心意,又不能让她觉得有压力,这个度我还是能把握好的。”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慕庆安脸上,映得她眉眼明媚,那股子自信洒脱的劲儿,配上她眼底的认真,让人丝毫不会怀疑她的决心。 餐桌上的气氛依旧温馨热闹,聊着聊着,话题又转到了下周的酒会细节,慕庆安听得格外认真,偶尔提出自己的想法,条理清晰,见解独到,连慕父都忍不住点头称赞:“看来我们庆安是真的长大了,考虑事情越来越周全了。”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一家人身上,餐桌上的笑声不断,骨瓷餐具碰撞的清脆声响,混着说话声,格外温馨。 慕庆安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下周的酒会——到时候一定要穿得漂亮点,跟南愿安好好聊一聊,说不定还能拉近点距离呢。 第3章 暖意难容但执念不改 暮春的风裹着玉兰花瓣,轻轻落在慕家老宅的朱红大门上。慕庆安刚把亲手烤的蔓越莓曲奇装进锡盒,就听见客厅里传来母亲压低的叹息声。 她擦了擦手上的面粉走过去,正好看见母亲对着手机屏幕皱眉,指尖在“南愿安”的联系方式上悬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敢按下通话键。 “又没约到?” 慕庆安把曲奇盒放在茶几上,浅灰色的针织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间一串简单的银链。她说话时带着惯有的温和,却藏着不慌不忙的笃定,“南愿安的日程表比精密仪器还准,您越急,反而容易让她有压力。” 慕母拿起一块曲奇,咬了小口却没心思品味,语气里满是焦虑: “这都几天了?除了偶尔在商业酒会上碰个面,连次好好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愿安那孩子天天从早忙到晚,你就不能主动点,找机会把她约到家里来?” 说来也是奇怪,南愿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忙了,那以前倒没有这么忙过,慕母经常能在猫咖里见到人家。 慕庆安没反驳,只是低头看着锡盒里的曲奇。她比谁都清楚南愿安的忙碌——上周去南氏集团谈建材合作,她在地下停车场撞见南愿安抱着一摞文件从车里出来,黑色西装的肩线绷得笔直,衬衫领口的纽扣松了一颗,眼底的红血丝像没揉开的墨渍。 助理小跑着跟在后面念行程:“下午三点跟欧洲客户视频会议,五点去公益基金会签字,晚上七点家族晚宴,结束后还要回公司改合同草案。”南愿安只是“嗯”了一声,高跟鞋踩在瓷砖上的声响,急促得像在跟时间赛跑。 从那天起,慕庆安的作息彻底跟着南愿安的日程表转了。 她托南家老宅的管家打听来细节:南愿安喝咖啡要加两勺半糖、半勺奶,温度必须卡在六十度,太烫会让她皱眉,太凉又会犯胃寒;爱吃城西“福记”的绿豆糕,得是每天早上七点新鲜出炉的,放超过两小时外皮就软了,没了脆劲;喝茶偏爱雨前龙井,冲泡时水温要严格控制在八十度,多一分会烫熟茶叶,少一分又泡不出那股清冽的香气。 每天清晨六点半,慕庆安准时出现在“福记”门口。 排队时她会拿出平板处理慕氏的订单报表,轮到她时,总会轻声叮嘱老板:“麻烦多包一层油纸,别让水汽把糕皮弄软了。” 接着她会去南氏集团楼下的“星芒咖啡馆”,亲自站在吧台旁盯着咖啡师操作——看着深棕色的咖啡豆被研磨成细粉,热水沿着滤纸缓缓注入,再用小勺精准地舀入糖和奶,顺时针搅拌五圈,最后倒进自己带来的银色保温杯中。 七点十分,南愿安的黑色轿车会准时停在公司门口。慕庆安就站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等南愿安下车时,快步迎上去,将还带着温度的咖啡和绿豆糕递过去:“早上别空腹忙,垫点东西。” 南愿安的脚步没停,只是侧过头,目光落在慕庆安递来的东西上,语气平静得没有波澜:“谢谢了,不过不用了,助理已经准备了。” 她的声音清冷,像初春未化的雪,没有丝毫犹豫,却又带着礼貌的距离感。 其实慕庆安早就打听过助理没有准备过这些,所以她才带的,毕竟同时出现两种相同东西,肯定会吃腻的。 慕庆安的手顿了顿,却没收回,只是笑了笑:“没关系,这个是‘福记’刚出炉的,你之前说过喜欢他们家的脆感,试试也无妨。” 南愿安沉默了两秒,终究还是让助理小张接过了东西,声音依旧冷淡:“麻烦你了,慕总。但我还是得说,我们之间真的不合适,你不用在我身上花这些心思。” 这话慕庆安已经听了不下五次,可她依旧没放在心上,只是看着南愿安走进大厦的背影,眼底的笑意没减半分——她能听出南愿安语气里的礼貌,没有厌烦,这就够了。 有一次,南愿安要去郊区的生态农场考察农业合作项目,那天恰逢高温预警,午后的太阳晒得柏油路都泛着热气。 慕庆安前一天就查好了农场的位置,知道那边没什么像样的饮品店,特意早起去茶城挑了最新鲜的茉莉花——花瓣要带着晨露的,花萼得是浅绿色的,这样泡出来的茶才够香。 她在家洗茶、醒茶,反复用温度计调试水温,最后在茶里加了少许槐花蜜,放凉后装在双层保温壶里。 她开着自己的越野车跟在南愿安的车队后面,一路颠簸到农场。 南愿安下车时,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鬓角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上,脸色也比平时苍白了几分。 慕庆安赶紧走上前,将保温壶递过去,声音放得轻轻的:“刚泡的茉莉花茶,加了点蜂蜜,能解暑,你尝尝。” 这次南愿安没让助理代收,而是自己伸出手接了过来。指尖碰到慕庆安手背时,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手心里的薄汗,心里莫名泛起一丝暖意。 她拧开壶盖,茉莉花香混着蜂蜜的甜意飘出来,驱散了几分燥热。抿了一口,温度刚好,清甜的滋味顺着喉咙滑下去,连心里的烦躁都淡了些。 “谢谢。” 她抬头看向慕庆安,语气依旧清冷,却比之前多了几分真诚,“但我还是得重申,我们不合适。我的生活节奏太快,也没打算为谁改变,你值得更好的。” 慕庆安笑着摇头,没反驳,只是说:“没关系,我只是想让你忙的时候,能喝口热的、吃口合心意的,没想给你添麻烦。” 要说真让南愿安心里泛起波澜的事话,是那次慕庆安烫伤手指的事。 那天南愿安要参加跨国商业晚宴,结束后还要连夜改合同,预计忙到后半夜。 慕庆安知道她没时间吃饭,特意去“云溪私房菜”打包了她爱吃的松鼠鳜鱼,又回家亲手泡了雨前龙井——她总觉得别人泡的茶,没她调的温度准,而南愿安并不会泡茶,自己都没有调出来自己温度的标准。 其实南愿安不会泡茶,这个事情是她的助理说的,慕庆安牢牢地记了下来。 慕庆安听南愿安的助理说了以后,她立马开始泡起茶,精心的调味并安排好任何一个细节。 泡茶时,慕庆安光顾着看时间,没注意到开水溅出来,落在右手食指上。钻心的疼涌上来,指尖很快红了一片,还起了两个小水泡。她用冷水冲了冲,随便贴了块创可贴,就拎着食盒往南氏集团赶。 到办公室时,南愿安刚结束视频会议,正揉着太阳穴。看到慕庆安进来,她愣了一下:“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给你带了点吃的,趁热。”慕庆安把食盒递过去,没提手指的事。可她递东西时,食指微微弯曲,动作不自然,还是被南愿安看见了。 “你的手怎么了?”南愿安拉过她的手腕,掀开创可贴,看到红肿和水泡时,眉头瞬间皱起,语气里多了几分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急促,“怎么弄的?烫伤了?” “没事,泡茶溅到的,不严重。”慕庆安想抽回手,却被她攥得更紧。 “都起水泡了还说不严重?”南愿安转身拿出烫伤膏,拉着她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涂药膏,指尖的动作轻得像怕碰疼她,“你不会让佣人泡吗?非要自己动手?” “你说过我泡的茶温度刚好……”慕庆安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委屈,却没抱怨。 南愿安涂药膏的动作顿了顿,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暖暖的,又有点涩。她看着慕庆安眼底的坦诚,再想想自己一次次的拒绝,突然觉得有些愧疚。 “谢谢。”她轻声说,语气里的清冷淡了些,“但对不起,我还是不能回应你。我的生活里,暂时没有容纳另一个人的位置,也不想耽误你。” 慕庆安接过她递来的药膏,笑了笑:“我知道,你不用有负担。我只是做我想做的,要是哪天你觉得烦了,告诉我一声,我就不来了。” 那天晚上,南愿安看着慕庆安离开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她打开保温杯,茶香袅袅,温度刚好是她最习惯的八十度。 咬了口松鼠鳜鱼,酸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她却没什么胃口——慕庆安的好太细腻,像春雨润物,不知不觉就渗进了她心里,可她清楚,自己给不了对方想要的回应。 后来,慕庆安还是每天给她送咖啡、送点心,只是不再提感情的事。南愿安依旧会礼貌地说“谢谢”,也会在她来的时候,偶尔让助理泡杯茶招待她,却始终没松口说“合适”。 有次下雨,慕庆安撑着伞送她到车边。南愿安坐进车里,看着慕庆安站在雨里的身影,突然开口:“慕庆安,你别再这样了,真的不值得。” 南愿安心底里的石头怎也击不碎,那个石头非常的沉重,石头里是她怎么也说不出的苦涩。 慕庆安笑着摆手,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却没遮住眼底的坚定,她的眼里满是南愿安的样子: “值不值得,我自己知道。你不用有压力,我只是想陪你走一段,等你找到合适的节奏,或者等我不想走了,就会停下的。” 哪有什么值不值得?南愿安就是慕庆安心中的最值得。 车子缓缓驶离,南愿安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身影,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却又很快被理智压下去。 她拿出慕庆安送的绿豆糕,咬了一口,还是熟悉的脆劲,可心里却涩涩的——她知道慕庆安的好,也感激这份好,可她没办法违背自己的节奏,也不想耽误那个始终带着笑意的人。 或许有些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单向的奔赴。 慕庆安带着满腔的温柔靠近,南愿安守着自己的节奏拒绝,却在一次次的“谢谢”里,悄悄记下了那些温暖的瞬间,成了彼此生活里,一段带着暖意却注定没有结果的插曲。 夜晚的月色照进慕家的宅子里,慕庆安趴在本子上,手中攥着笔,但人已经睡去,本子上写的满是南愿安的喜好,每个细节都十分的到位。 本上的笔记用各种颜色的笔,细心的圈着画着,每一种颜色的笔都是代表着不同的意思。 看着本子已经写过的厚度,记了好多好多数不清的爱。 慕母悄悄地进入慕庆安的房间,看着桌子上的笔记陷入了沉思,但也是无奈的一笑,让佣人把慕庆安抱回床上,自己为她盖上了被子,并在额头留下一吻。 我的宝贝啊,妈妈会永远守着你的。 今天晚上的星空,不知道有多少颗星星,然而,慕庆安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个日日夜夜才能融化南愿安的那颗心…… 第4章 咖啡厅里的劝与誓 转眼间,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夏天的风裹着葱绿的梧桐叶,卷过南氏集团光洁的大理石台阶。慕庆安倚在黑色宾利的车门旁,指尖夹着一支点燃的雪茄,深灰色定制西装衬得她肩线利落,腕间那块限量版百达翡丽腕表,在阳光下泛着低调却难掩的贵气。 她脚边放着一个烫金纹绣的食盒,里面是刚从城南老字号“栗香园”买来的糖炒栗子——特意让师傅按南愿安喜欢的七分甜炒的,壳上还沾着温热的糖霜,冒着淡淡的热气。 等了快一个小时,才看见南愿安的黑色迈巴赫缓缓驶来。 慕庆安随手将雪茄塞进雪茄保湿盒里,拎起食盒快步迎上去,嘴角噙着惯有的潇洒笑意,眼尾轻轻上挑,连语气都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笃定: “愿安,刚出锅的栗子,热乎着呢,你尝尝?” 南愿安的车刚停稳,助理就先一步下车撑开伞。她从车里走出来,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长发利落地挽成低髻,露出纤细的脖颈。听到慕庆安的声音,她连脚步都没顿一下,只是侧头对着助理交代: “明天九点的项目报告,提前半小时发我邮箱。”声音清冷得像初冬的冰,没有一丝温度,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分给慕庆安递来的食盒。 等待了几分钟后,她终于开了口。 “不用了,慕总。” 语气平静得没有波澜,却带着不容置喙的距离感,“我说过,我们不合适。你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不如多关注下慕氏的海外项目——听说你上周谈的那个欧洲建材订单,还卡在供应链上?”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戳了下慕庆安。谁都知道,慕庆安接手慕氏建材短短三年,就把原本局限在本地的生意拓展到了欧洲市场,上个月刚拿下的千万欧元订单,更是让她在圈子里出尽了风头。 南愿安这话,看似提醒,实则是在划清界限——你的世界是商场,我的生活也是,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慕庆安的手顿了顿,却没收回食盒,只是笑了笑,将盒子往助理手里递了递:“就算忙生意,也得顾着嘴。这栗子放凉了就不香了,你帮南总收着吧。” 说完,她没再纠缠,转身走回自己的车旁,动作依旧潇洒,连背影都透着股不卑不亢的劲儿——仿佛刚才被冷遇的不是她,只是随手完成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坐进车里,慕庆安才抬手揉了揉眉心。副驾上放着一叠文件,是她昨晚熬夜改的欧洲订单供应链方案,此刻却没心思看。 她看着窗外南氏集团高耸的大楼,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这已经是她连续半个月的“攻势”了。 清晨六点半,她会准时出现在南氏楼下的咖啡馆,亲自盯着咖啡师按“两勺半糖、半勺奶、六十度水温”的标准做咖啡,连搅拌的圈数都要数着。 南愿安提过一句喜欢老上海的旧书,她就跑遍全城的旧书店,淘来一本1932年版的《良友》画报,用檀木盒子装着送过去。 上周下雨,她算准南愿安下班的时间,撑着一把定制的黑伞等在门口,却只换来一句“谢谢,我有助理”。 …… 可南愿安的态度,始终像一块捂不热的冰。不发脾气,不刻意刁难,只是用最礼貌的方式,把她的所有心意都挡在门外。 回到慕家老宅,慕庆安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书架上摆满了她拿下的各种商业奖项,从“年度新锐企业家”到“海外市场开拓先锋”,每一个都代表着她的出类拔萃。 可此刻,这些荣誉却没给她半分底气。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镜中的女人妆容精致,眼神锐利,一身气场全开的西装,可眼底却藏着难得的迷茫——是自己的方式太急了?还是没找到南愿安真正在意的东西? 越想越乱,直到天快亮,她才趴在书桌上眯了一会儿。第二天中午,她干脆约了夏桓喃在常去的“树影咖啡厅”见面。 “树影咖啡厅”是城中有名的小众去处,落地窗外爬满了常青藤,室内摆着复古的皮质沙发,空气中飘着浓郁的拿铁香气。慕庆安到的时候,夏桓喃还没到。 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美式,不加糖不加奶,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咖啡杯。 没等多久,就听见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哟,我们慕大小姐今天怎么有空约我?不忙着去送栗子了?我最近可是听说你当外卖员去了呢~我猜猜是还没追到手。” 慕庆安抬眼,看见夏桓喃穿着一身臀包裙,手里拎着一个包,笑着走过来。夏桓喃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也是少数敢跟她开玩笑的人——毕竟,在圈子里,大多数人都只敢敬着“慕总”,而不是“安安”。 慕庆安抬起头,原本还带着点颓丧的脸上瞬间扬起惯有的笑意,眼尾轻轻一挑,媚眼如丝: “还是你懂我,一猜就中。”说着,她伸手拢了拢头发,指尖却不自觉地蹭了蹭耳尖——这是她难得有些局促的小动作,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夏桓喃在她对面坐下,招手叫来服务员,点了一杯冰美式,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最近天天神神秘秘的,朋友圈都不发跑车照片了,不是栽在感情上,还能是因为什么?” 其实论以前,慕庆安即使栽在感情上没过几分钟就缓过来了。 她上下打量了慕庆安一番,挑眉道,“说吧,到底是谁这么大魅力,能让我们慕总放下欧洲订单、推掉派对,天天去做‘外卖员’的工作呢?连我的睡衣派对都没来,真让人失望,给你差评!” 慕庆安的脸颊微微泛红,这在向来洒脱的她身上,可是罕见的景象。她抿了口咖啡,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刚才轻了点,却带着几分认真:“是南家的小姐,南愿安。” “什么?!” 夏桓喃刚喝进去的咖啡差点喷出来,手里的杯子“哐当”一声撞在桌上,引得周围几桌人看过来。她赶紧压低声音,眼睛却瞪得溜圆:“你说的是那个南氏集团的继承人,圈子里出了名的‘冰山美人’南愿安?我没听错吧?” 随后夏桓喃放下杯子,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安安,你没开玩笑吧?那可是南愿安啊!去年城西的慈善晚宴,李总家的公子送了她一套价值三千万的珠宝,她连看都没看一眼;还有上次的马术比赛,张小姐为了跟她同场,特意花重金请了奥运教练,结果她比赛一结束就走了,连句话都没说。” 她顿了顿,看着慕庆安,语气更重了些:“别人对她的好,在她那儿跟空气似的,你怎么偏偏选了她?你可是我们家安安,要长相有长相,要能力有能力,追你的人能从城南排到城北,何必在一棵‘冰山’上吊死?” 就是成绩不太好而已。 仅此而已。 慕庆安却笑了,指尖敲了敲桌面,节奏轻快,眼底闪着笃定的光:“别人捂不热,不代表我也捂不热。” 她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志在必得的狡黠,像只提前算好了猎物轨迹的狐狸: “我查过了,南愿安下周要去看一场冷门的印象派画展,是莫奈的早期作品;她小时候跟着奶奶住过上海,喜欢老上海的月份牌和旗袍;还有,她每个月都会去城郊的流浪动物救助站做义工,只是从不声张。” 她掰着手指,一条一条地数着,语气里满是期待:“下周的画展,我已经托人拿到了两张VIP票,还准备了一本莫奈的画册,里面夹着一张1920年的上海月份牌复刻版;救助站那边,我捐了一批过冬的物资,到时候可以跟她一起去喂流浪猫。你说,她会不会愿意多跟我聊两句?” 那模样,哪里还有平时商场上雷厉风行的慕总影子?分明是个带着点小得意的追求者,眼底的光芒亮得让人移不开眼。夏桓喃看着她这副样子,越听越无奈,她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 “安安,你可别太自信了!我跟你说个事,你就知道南愿安有多‘冷’了。” 跟个借刀杀人的杀人犯似的。 慕庆安的动作顿了顿,示意她继续说。 “你还记得燕柔吗?就是开服装小厂的那个燕家小姐,前年跟你一起参加过商业论坛的。”夏桓喃的声音沉了些,“她对南愿安一见钟情,追了快两年,那痴迷程度,比你现在可疯多了。” 我说说你啊,安安,你风华正茂,有多少个两年能沉沦呢? “燕柔知道南愿安喜欢安静,就包下整个私人书店,只留她一个人看书;南愿安去国外谈生意,她跟着飞了三个国家,连时差都没倒过来,就去南愿安住的酒店送热汤;为了跟南愿安有共同话题,她硬生生把自己从一个‘时尚小白’变成了‘艺术达人’,连莫奈的每一幅画的创作背景都背得滚瓜烂熟。” 天呐! 夏桓喃喝了口咖啡,语气里带着几分唏嘘:“结果呢?南愿安从头到尾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后来燕柔逼得太紧,在南愿安的生日会上当众表白,南愿安直接让保安把她请了出去,第二天还让律师发了警告函,说她‘骚扰私生活’。” “燕柔受不了这个打击,加上之前的执念太深,一下子就垮了,得了重度抑郁症,现在还在疗养院住着,每天靠药物维持情绪。”夏桓喃看着慕庆安,眼神里满是劝诫, “安安,南愿安不是普通的冷漠,她是把自己的心关得太死了,死到连一丝阳光都照不进去。你别一头栽进去,最后把自己也搭进去——你这么优秀,值得有人把你当宝贝疼,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热脸贴冷屁股,小心放个屁,臭死你!” 慕庆安握着咖啡杯的手紧了紧,杯壁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却没让她退缩。她抬眼看向夏桓喃,眼神依旧坚定,甚至比刚才更亮了些: “不可能,她只是把自己裹得太紧了。” “你想啊,谁会天生就这么冷漠?”慕庆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查过南愿安的小时候,她十岁那年,母亲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她是跟着奶奶长大的。后来奶奶走了,她一个人撑起南氏,那时候她才刚满十七岁。现在只剩下一个非常严厉的父亲和一个爷爷了。” “你没见过她在救助站的样子,” 慕庆安的语气软了些,眼底闪过一丝温柔, “她喂流浪猫的时候,会蹲下来,声音放得很轻,还会给每只猫起名字。那时候的她,一点都不冷,只是……很孤独。” 她一切动作,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她不是没心,只是怕再受伤。”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慕庆安看着窗外的常青藤,语气里满是认真,“我要是放弃了,谁来拉她一把?她已经一个人走了这么久,总得有人告诉她,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愿意慢慢等她,慢慢捂热她的心。” 毕竟她的父亲是一个非常严厉的人。 夏桓喃看着她这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样子,知道劝不动。她跟慕庆安认识这么多年,太了解她的性子了——看似洒脱不羁,对什么都漫不经心,可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就会拼尽全力去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无奈地摇摇头,话锋一转,突然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慕庆安的脸:“行吧,我也不跟你争了。说真的,我们家安安终于不是那个追着限量版跑车跑、三天换一个兴趣的‘混世小狐狸’了。” “想当年,你为了买一辆兰博基尼限量版,硬生生在4S店等了三天三夜,拿到车的第二天就腻了,扔在车库里落灰儿。” “后来迷上骑马,摔了一跤就再也不碰,还说‘马没有跑车听话’。” “就连之前谈的那个合作方,你觉得人家做事太慢,当场就把合同撕了,说‘我慕庆安的生意,不跟磨磨蹭蹭的人做’。” 夏桓喃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现在倒好,为了一个南愿安,天天早起送咖啡,跑遍全城淘旧书,连被拒绝了都不生气——我都快感动哭了,我们家安安终于长大了,学会‘长情’了!” 慕庆安拍掉她的手,佯装生气地瞪了她一眼,眼底却藏着笑意:“什么混世小狐狸?那叫活得尽兴!以前那些事没意思,自然懒得坚持。” 她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骄傲,“再说了,我慕庆安想做的事,什么时候掉过链子?之前欧洲那个订单,别人都说我拿不下来,结果呢?我还不是把合同签了?” “是是是,我们慕总最厉害了。”夏桓喃笑着举起咖啡杯,跟她碰了一下,“那我先提前祝你‘融化冰山’成功,到时候可得请我吃大餐,要最高档的‘云顶阁’,我要把他们家的帝王蟹、和牛都点一遍,吃穷你!” “没问题!”慕庆安爽快地答应,眼底的倦意消散了不少,“别说帝王蟹和牛了,就算你要吃澳洲的大龙虾,我也给你空运过来。等我把我们家愿安约出来,第一顿就带你去,让你吃个够!我们一起吃垮慕氏集团好吧!” “哟,你这个‘大孝女’呀!~还没怎么样呢,就开始‘我们家愿安’了?”夏桓喃故意逗她,“到时候人家要是还不搭理你,你是不是要把慕氏集团都送给她,求她跟你见一面啊?” 慕庆安拿起一块提拉米苏递过去,堵住她的嘴:“乌鸦嘴!肯定会成功的。再说了,就算暂时不行,我也能跟她做朋友啊。朋友之间送点东西、聊聊天,总没问题吧?” “行,你有理。” 夏桓喃嚼着蛋糕,含糊不清地说,“不过你可别到时候哭着找我诉苦,说‘小喃,愿安又拒绝我了’。我可不想陪你熬夜喝闷酒,上次你失恋(其实是没拿到限量版跑车),拉着我喝了一整晚,结果第二天我还得替你去开早会,差点被你爸骂死。” 其实那一次,慕父是太着急了,才开骂和教育的,毕竟那时候俩小姑娘还没成年。 “谁失恋了?那是我没看上那辆车!” 慕庆安反驳道,又给自己添了勺冰淇淋,“再说了,我慕庆安长这么大,只在赢的时候笑,什么时候哭过?真要是没成,大不了我再换个玩法——比如天天去南氏集团楼下弹吉他,唱《月亮代表我的心》,让她想忘都忘不了我。” “你可别!”夏桓喃笑得直不起腰,“南愿安最讨厌吵闹,你要是敢弹吉他,她能让保安把你架出去,还得给你发个‘禁止入内’的牌子。到时候我们慕总的面子,可就丢大了,以后怎么在圈子里混啊?” 慕庆安却笑得更欢,眼底闪着狡黠的光:“那我就换个安静的——比如每天给她写一首诗,用钢笔写在老信笺上,她要是不收,我就贴在她公司电梯里,让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慕庆安在追南愿安。到时候她就算不想理我,也得跟我说话。” “你疯了?”夏桓喃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南愿安要是知道了,能直接把电梯拆了,让你连公司门都进不去。” “那我就去她常去的书店,跟她看同一本书,坐她旁边的位置。” 慕庆安撑着下巴,语气里满是玩味,“她要是走,我就跟着;她要是坐,我就安安静静待着——反正我有的是时间,耗得起。再说了,我慕庆安的时间,愿意花在她身上,是她的荣幸。” 咖啡厅里的笑声渐渐传开,伴着咖啡的香气,驱散了之前的沉重。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慕庆安的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她看着窗外的街道,眼底的笑意渐渐沉淀成笃定——不管南愿安过去经历过什么,不管她现在多冷漠,自己都要陪着她。 她慕庆安,向来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南愿安这块冰,她迟早能捂热;那个藏在冷漠背后的柔软,她迟早能找到。 她要做那个拉南愿安走出孤独的人,做那个能救赎她的人。这份决心,比她拿下任何一个商业订单都要坚定。 夏桓喃看着她眼底的光芒,忽然觉得,或许这个向来洒脱的“混世小狐狸”,这次是真的动了心。 我亲爱的发小呀,我永远支持你,希望你永远幸福! 第5章 两级反转的态度 立秋的雨下了整整三天,慕庆安的宾利停在庭院里时,车身上还沾着未干的雨痕。管家王叔撑着黑伞迎上来,接过她臂弯里的公文包,目光扫过她眼底的淡青,忍不住叹口气: “小姐,您昨晚又在公司熬到三点,夫人今早还在念叨,说高三了该收心了。” 慕庆安踩着高跟鞋往里走,鞋跟敲在大理石地面上,声音清脆得有些冷。她抬手扯掉领口的珍珠丝巾,露出线条利落的锁骨,一身炭灰色西装套裙衬得她肩背挺拔,哪像个即将高三的学生,倒像刚结束跨国谈判的企业高管。 “王伯,南家那个储能项目刚到关键节点,我得盯着。”她语气随意,指尖却无意识摩挲着公文包上的金属扣——那是上周和南愿安对接合同时,对方不小心碰掉又帮她扣好的地方。 玄关的暖光灯突然亮起,慕母系着米白刺绣围裙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拿着瓷汤勺, apron 上沾了点燕窝的琥珀色汤汁。 “先喝碗燕窝再谈工作。” 她把汤盅放在茶几上,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你哥已经在管公司了,这暑假你别去公司了,专心补文科。” 慕庆安靠在胡桃木柜上,狐狸眼弯出点狡黠的弧度,伸手接过汤盅时故意拖长了尾音:“妈,这可不行——我跟南愿安上周刚定好的技术对接方案,换个人容易出岔子。” 慕母端着汤勺的手顿了顿,抬眼睨她:“少跟我装糊涂,你是惦记项目,还是惦记项目里的人?” 被戳中心事的慕庆安耳尖微微发烫,却依旧嘴硬,用银勺搅着燕窝:“我是慕氏未来一半的继承人,哪能因私废公。” “半个继承人也得先考个好大学。” 慕母坐在她身边,伸手拂开她额前的碎发,“我问过愿安了,她这暑假也不碰家族事务,专心复习。你那语文62、历史18的成绩,再这么下去,就算数学148也没用——我给你找一些家教,好好教教你!” 一提成绩,慕庆安瞬间垮了脸,把汤盅往茶几上一放,瘫进沙发里,长腿搭着扶手晃悠:“那些批卷老师根本不懂我!上次语文作文我写《商业谈判中的共情逻辑》,多有深度啊,他们倒好,直接给我打56分,满分150呢!” 慕母无奈地摇摇头,从抽屉里翻出她的政治试卷,指尖点着卷面上的红叉:“先不说语文,你看看这道题——中秋节老师让小南吃月饼,小南非要吃汉堡,问做法正确吗?你答‘饮食自由不应被节日绑架’,得0分还委屈?” 政治都能考个22分也真够厉害的。 “本来就是!”慕庆安猛地坐起来,手指在试卷上戳得咚咚响,“一个节日凭什么规定别人吃什么?我爱吃汉堡就吃,这是我的自由!” 明明就是题目漏洞百出! 道德绑架。 慕母又指着指历史试卷上的18分,哭笑不得:“早知道当初就应该逼着你选理科了。你连辛亥革命的时间都记混,以后跟人谈合作,总不能说‘反正知道是近代革命’吧?” “我知道抗日战争胜利是1945年!也不媚洋崇外!我爱我的祖国就够了!而且我还知道我的祖国成立是哪一年呢!”慕庆安梗着脖子反驳,又得意地掏出数学试卷摊开,“再说了,我数学150、英语149,哪差了?历史年份记那么清干嘛,又不能当钱花。” 慕母被她气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啊你,真是油盐不进。我前几天找的三个家教,全被你以‘讲得太死板’打发走了,这次再有家教来,你要是再敢捣乱——” “知道了知道了!”慕庆安连忙打断,抓起沙发上的抱枕抱在怀里,心里却琢磨着:家教来我也得打发走!我才不要听那些老学究讲枯燥的理论。 周一下午,门铃响时,慕庆安正窝在沙发里看项目报表。她以为是慕母又找了新家教,没好气地趿着拖鞋去开门,准备说“您讲的我都懂,不用来了”——可门一拉开,她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南愿安站在门口,身上穿着浅杏色棉布连衣裙,领口绣着细小的白蔷薇,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斜挎在肩上,怀里抱着几本用牛皮纸包着的辅导书。 雨已经停了,夕阳的余晖落在她身上,给乌黑的发梢镀上一层金边。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干净得像刚被雨水洗过的天空,见慕庆安愣着,才轻轻开口: “阿姨说你需要补文科。” 慕庆安的火气瞬间消得无影无踪,刚才还皱着的眉瞬间舒展开,狐狸眼亮得像藏了星子,连忙侧身让她进来,还顺手接过她怀里的辅导书:“怎么是你?快进来,外面风大。” 南愿安走进来,换鞋时注意到玄关柜上放着的黑色高跟鞋,又看了看慕庆安身上的卡通印花卫衣,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慕庆安被她看得不自在,挠了挠头:“在家穿西装太束缚,换了件舒服的。” “嗯。” 南愿安点点头,跟着她走到客厅,把书包放在沙发上,翻开辅导书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慕庆安放在茶几上的报表。 “先从历史开始吧,你上次说辛亥革命的时间记混了,我整理了时间线,还标了和商业变革的共通点。” 慕庆安瞬间来了兴趣,凑过去时,发梢不小心扫过南愿安的手背。 她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心里莫名一暖,乖乖坐在旁边,手里拿着笔,眼神专注得不像平时那个敷衍家教的样子。 南愿安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讲“武昌起义”时,她没像其他家教那样只念时间线,反而说“这就像咱们做项目时抓住关键节点,找到突破口就能事半功倍”,刚好戳中慕庆安的兴趣点。 “所以孙中山先生提出‘三民主义’,就像企业制定发展战略,得先明确目标?”慕庆安突然开口,眼里满是兴奋。 南愿安抬眼看向她,嘴角微微弯了弯:“可以这么理解,但历史事件要考虑时代背景,不能完全套用商业逻辑。” “知道了!”慕庆安连忙点头,在笔记本上认真记下,连笔锋都比平时工整了几分。 慕母从厨房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自家女儿凑在南愿安身边,听得格外认真,连她端着水果过来都没察觉。她把果盘放在茶几上,笑着说:“愿安,辛苦你了,渴了吧?喝点橙汁。” “谢谢阿姨。” 南愿安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杯壁时,慕庆安突然拿起一块草莓递到她嘴边:“你尝尝这个,我早上让王叔特意买的,超甜!” 南愿安愣了愣,还是张口咬了下去。慕母看着这一幕,悄悄退了出去,心里想着:早知道让愿安来辅导,也不至于之前浪费那么多时间。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慕庆安全程专注,连手机响了都没看——那可是以前就算跟家教聊天,也会时不时刷一眼工作消息的人。南愿安讲完历史,又给她讲语文作文,提到“情感表达”时,慕庆安皱起眉: “可我觉得分析客户需求也是共情,为什么写进作文就不行?” “是,但作文需要更直接的情感传递。”南愿安耐心解释,还拿出自己的作文本给她看,“你看这篇《老院的栀子树》,写的是我小时候种的树,没有复杂的逻辑,却能让人感受到温暖。” 慕庆安看着作文里的文字,突然想起外婆家的樱桃树——小时候她爬树摔下来,外婆就是用栀子花瓣给她敷伤口的。眼眶微微发热时,她听到南愿安轻声说:“你可以试着写自己熟悉的事,不用刻意追求‘深度’。” “我好像懂了……” 慕庆安低头,在笔记本上写下“外婆的樱桃树”几个字,笔尖顿了顿,又添上“和愿安的栀子花”。 辅导结束时,天已经黑了。 慕庆安坚持要送南愿安回家,理由是“晚上不安全”。南愿安没拒绝,跟着她上了车。车里放着轻柔的钢琴曲,慕庆安看着身边的人,突然开口: “其实我妈之前找的家教,我都是故意打发走的。” “嗯?”南愿安转头看向她。 “他们讲的太无聊了,根本不懂我。”慕庆安的声音低了些,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方向盘,“只有你讲的,我能听进去。” 南愿安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我只是觉得,学习不该是件枯燥的事。” 车很快到了南愿安家门口——那是一栋老旧的小洋楼,门口种着几株栀子花,虽然枝叶有些杂乱,却开得很艳。 “我到了。” 南愿安解开安全带,拿起书包时,慕庆安突然叫住她:“明天……明天你还来吗?” “嗯,明天下午三点。”南愿安点点头,推开车门时又回头补充,“你可以先试着写一篇关于樱桃树的短文,明天我帮你看看。” 慕庆安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才发动车子离开。后视镜里,南家小洋楼的灯光渐渐变小,她却忍不住笑了——原来暑假补课,也可以是件让人期待的事。 第二天下午,南愿安来的时候,慕庆安已经把短文写好了。笔记本摊在茶几上,字迹工整,最后一句写着“外婆说,樱桃树结果的时候,要和喜欢的人一起摘才甜”。 南愿安拿起笔记本,看完后抬头看向她,眼里带着笑意:“写得很好,比之前的商业分析真诚多了。” 慕庆安的耳尖瞬间红了,伸手想把笔记本抢回来,却被南愿安按住手。“再改改细节,比如樱桃树的样子,外婆的表情,会更生动。”南愿安的指尖碰到她的手背,温度轻轻的,“就像咱们做项目报告,得有具体的数据支撑,作文也得有具体的细节。” “知道了!” 慕庆安点点头,却没收回手,任由南愿安的指尖落在自己手背上。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暖得像夏天的风。 慕母从书房路过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自家女儿和南愿安凑在一张椅子上,头挨着头改作文,连空气里都飘着甜意。她笑着摇摇头,转身去厨房准备点心——看来这个暑假,不仅女儿的成绩能提高,说不定还能收获点别的什么。 第6章 追月的旅行 立秋没多久,后面的几天还是像夏天似的,有一些淡淡的蝉鸣像被晒化的糖,黏腻地裹着热浪往慕家别墅里钻。 慕庆安把手机往真皮沙发上一扔,银灰色机身撞得靠垫发出轻响,指尖还残留着屏幕冰凉的触感——南愿安的微信头像依旧是那朵素白雏菊,聊天框里她昨天发的“我哥在老书市淘到你找的那本《晚星诗集》了,是你妈以前常读的版本”,至今还是灰扑扑的“未读”。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楼下泳池泛着粼粼波光,管家正指挥佣人修剪月季,水珠顺着花叶滴落,在石板路上砸出小小的湿痕,一切都精致得像幅精心装裱的画,可她心里却堵得慌。 作为慕家二小姐,她从小就没受过“等”的滋味——要限量版的钢琴,爸妈第二天就送进书房;为了得到全省数学奥数比赛第一名,她能熬三个通宵把错题本翻烂;就连上次跟合作方谈崩,她几句话就把对方说回谈判桌。 可到了南愿安这儿,她却像个攥着糖不敢递出去的小孩,连句像样的回复都讨不到。 明月几时有呢? “咚——”门被人从外面踹开时,李思哲的声音先飘了进来,混着酒气和男士香水的味道: “庆安!我跟你说,昨晚约的那个吉他手,指节长得绝了,弹吉他时青筋都冒出来,比南愿安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有意思多了!” 慕庆安回头,就见李思哲顶着深发闯进来,衬衫扣子只扣了两颗,锁骨处新鲜的红痕在阳光下晃眼,袖口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唇釉印,是那种偏甜的蜜桃色。 他没等慕庆安开口,就自顾自瘫在沙发上,掏出手机划了两下,屏幕亮起来的瞬间,弹出条备注“酒吧弟弟”的消息:“哲哥,昨晚的事我没忘,今晚还去上次的酒店吗?” 李思哲漫不经心地回了句“晚点说,我在朋友家”,就把手机丢在茶几上,抓起慕庆安没喝完的冰可乐,“咕嘟咕嘟”灌了半瓶,冰块撞得杯壁响: “你还在等她消息?我上周就跟你说,追人得主动,像你这样天天盯着手机,等南愿安给你回复,不如去她家楼下堵人——我上次约的那个画家,一开始也对我冷冰冰,我直接把人堵在画廊后台,亲完就到手了,第二天还跟我去买了情侣手链。” “我跟你不一样。”慕庆安皱眉,往旁边挪了挪,避开他身上过于浓烈的气息,“我要的不是一晚上的热闹,是她真心愿意跟我相处。” “真心?”李思哲嗤笑一声,指尖划过自己锁骨的红痕,那道印子还没消,是昨晚那个吉他手咬出来的,“你以为真心值几个钱?我上次跟那个画家说‘我就喜欢你这种有才华的’,他感动得差点哭了,结果转头就跟别人去了隔壁酒吧,还发朋友圈说‘只是玩玩’。南愿安那种性子,你跟她玩温柔,纯属白费功夫——她妈走得早,从小就硬得像块石头,你得用点猛的,戳她软处。” “戳软处?” 慕庆安重复了一遍,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外套袖口。她不是没想过,上周南愿安生日,她跑遍全城,买到南母生前最爱的栗子蛋糕,还在蛋糕上用巧克力写了 “愿安,想陪你过每一个生日” 结果送到南家门口,只等来管家一句“谢谢慕小姐,我家小姐说不用了”,连南愿安的面都没见着。她甚至能想象到,南愿安可能正坐在客厅里,看着那本旧相册,连蛋糕的包装都没愿意拆。 “对,就得戳软处!” 李思哲坐起身,凑到慕庆安身边,声音压低了些,像在传授什么独门秘籍,“你不是说找到了她妈那本诗集吗?下次见了她,别跟她说‘我帮你找到了’,要说‘我翻了几页,看到这句“月亮是妈妈的眼睛”,突然想起你说过,你小时候总跟你妈在院子里看月亮’——你得让她觉得,你懂她的心事,不是光会说‘我为你好’。” 慕庆安低头看着茶几上的诗集,蓝色封面上印着朵小小的雏菊,跟南愿安头像上的花一模一样。她想起上周哥哥慕晨知把诗集递给她时说的话: “老书店的老板说,这是最后一本了,当年南夫人经常来买,每次都要翻很久。”那时候她还满心欢喜,觉得这是跟南愿安拉近距离的机会,可现在看来,连递出去的勇气都快没了。 “你就是太怂!” 李思哲看出她的犹豫,伸手戳了戳她的胳膊,“换我,早直接把诗集揣兜里,去南家公司堵她了,就说‘我知道你最近在整理你妈以前的东西,这本诗集或许能帮到你,我陪你一起看’——她总不能当着同事的面直接拒绝吧?” 慕庆安没说话,抓起诗集翻了两页,纸页泛黄,还带着淡淡的旧书味,里面有几处用铅笔做的标记,是南母以前画的小雏菊。她突然想起南愿安上次在图书馆说的话,那是她们为数不多的近距离相处,南愿安低头记笔记时,阳光落在她睫毛上,轻声说:“我妈以前总说,读诗能让人心里变软。” “你看,她其实也不是那么冷。” 李思哲凑过来看见那些标记,眼睛一亮,“这不就是现成的机会?你把诗集带去,跟她聊这些标记,聊她妈,聊她小时候的事——女人嘛,再硬的心,一提到这些,也会软下来。我上次约的那个学音乐的,一提他过世的爷爷,立马就红了眼,抱着我哭了半天,当晚就跟我回家了。” “你能不能别总把你的那些事挂在嘴边?”慕庆安合上诗集,语气里带着点恼,“我跟你那些露水情缘不一样,我不想用这种方式逼她。” “逼她?” 李思哲挑眉,抓起手机又划了两下,这次弹出的是备注“调酒小哥”的消息,问他要不要去新开的清吧, “你这不是逼她,是帮她——她一个人憋着那些心事,肯定也不好受,你愿意陪她,她应该感激你才对。再说了,你要是再不动手,万一有别人先跟她示好,你哭都来不及。” 这话像根刺,扎在慕庆安心上。 她想起上周在商场看到的场景,南愿安跟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生站在书店里,男生手里拿着本画册,正在跟南愿安说话,南愿安虽然没笑,可也没像对她那样冷淡,甚至还点了点头。 那时候她没敢上前,只是躲在远处看了一会儿,心里却酸得厉害。 “行了,我知道了。” 慕庆安深吸一口气,把诗集放进包里,“我下午跟我哥去南家公司送样品,顺便把诗集给她。” “这才对嘛!” 李思哲拍了下手,从沙发上跳起来, “早这样不就完了?你要是成了,记得请我喝酒!我最近知道一家清吧,调酒师长得帅,手还巧,调的酒都是用新鲜水果做的,上次我跟那个吉他手去,他还……” 他的话还没说完,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慕晨知推门走进来,手里拎着公文包,穿着一身深色西装,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间的机械表,手表是限量款的百达翡丽,是他去年生日时爸妈送的。 他刚走两步,目光就落在沙发上的李思哲身上,眉头皱了皱眉——他向来不喜欢妹妹跟这种看起来就没正形的人来往,可也没多说什么,只冲慕庆安递了个眼神:“准备好了吗?该去南家公司了。” 李思哲原本还在滔滔不绝,看见慕晨知的瞬间,突然闭了嘴。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往下滑,从慕晨知的脸落到他的腰,再到他挺翘的臀部,喉结悄悄滚了滚——上次见慕晨知还是半年前,在慕家的宴会上,那时候慕晨知穿着正装,看起来还没这么勾人,现在松开两颗衬衫扣子,露出点锁骨,西裤衬得腿又长又直,连走路的姿势都带着股禁欲的劲儿,比他之前约过的那些弟弟都要带感。 他坐直身子,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边缘,嘴角勾出抹轻佻的笑,声音也比刚才软了些: “这位就是庆安的哥哥吧?我是李思哲,庆安的朋友。上次在慕家的宴会上好像见过一面,慕先生看着比上次更精神了。” 慕晨知没接话,只是点了点头,目光在李思哲锁骨的红痕上扫了一眼,眼底闪过丝不易察觉的嫌弃,随即转向慕庆安: “样品箱我放车上了,我们走吧,别让南总等太久。” 慕庆安没察觉李思哲的异样,抓起包就往门口走,还不忘冲李思哲摆了摆手:“我走了,你自己在这儿待着吧,要是饿了,让管家给你做点吃的。” “别急啊。” 李思哲站起身,目光还黏在慕晨知身上,慢悠悠地说,“等你回来,我还有新招跟你说——保准能拿下南愿安。” 他说着,还冲慕晨知笑了笑,眼神里带着点毫不掩饰的打量, “慕先生要是不介意,下次有机会,也可以一起出来喝杯酒,我认识不少有意思的人。” 慕晨知皱了皱眉,没搭理他,只催促慕庆安:“走吧。” 两人走到玄关时,慕庆安回头看了眼,见李思哲靠在门框上,冲她挥了挥手,眼底却藏着点别的笑意,她只当是对方又在打什么歪主意,没多想,跟着哥哥转身出了门。关门的瞬间,她好像听见李思哲说了句什么,可汽车引擎声很快盖过了那声音,她也就没放在心上。 门关上的瞬间,李思哲靠在墙上,掏出手机,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敲着,先给“酒吧弟弟”发了句“今晚约取消,有更有意思的事”,又给“调酒小哥”回了句“下次再约,最近没空”。 发完,他摸了摸下巴,想起慕晨知刚才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眼底闪着兴奋的光——慕晨知这身材,这气质,可比之前那些只会撒娇的弟弟带劲多了,说不定还能玩点不一样的。他走到沙发前,拿起慕晨知刚才放在茶几上的公文包,手指在上面碰了碰,又很快收回来,像是在回味什么。 “慕晨知……” 他轻声念了遍这个名字,舔了舔唇角,“等庆安回来,说不定还能顺道‘拿下’她哥,这趟来得可真值。” 与此同时,慕庆安坐在车里,手里攥着那本诗集,指尖反复摩挲着蓝色封面。慕晨知看了她一眼,开口道:“要是紧张,就先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跟南小姐提诗集的事。” “我……”慕庆安顿了顿,“我想先跟她说,我哥找到这本诗集的时候,老书店的老板说,这是她妈以前常买的版本,里面还有她妈做的标记,然后问问她,要不要一起看看。” 慕晨知点了点头:“嗯,这样说挺好,不刻意,也能让她知道你用心了。南小姐性子冷,但不是不近人情,你只要让她感受到你的诚意,她会愿意跟你聊的。” 慕庆安“嗯”了声,心里的紧张稍微缓解了些。她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有期待,有忐忑,还有点不服输的倔强。 她想起李思哲说的话,虽然觉得他的方式太轻浮,可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主动”是对的。毕竟是慕庆安,就算碰了几次壁,也不会轻易认输。 汽车很快驶到南家公司楼下,大厦高耸入云,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晃得人眼睛疼。慕晨知拎着样品箱,慕庆安揣着诗集,两人走进电梯。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镜面映出他们的身影,慕庆安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慕庆安,你可以的,不过是跟喜欢的人聊聊天,没什么好怕的。”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她看到南愿安正站在前台,穿着一身白色的职业装,头发扎成低马尾,正在跟前台小姐说着什么。 阳光从她身后的窗户照进来,给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看起来比平时柔和了些。 慕庆安的心跳突然加快,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诗集,刚想上前打招呼,南愿安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慕庆安看到南愿安的眼神里没有惊讶,也没有冷淡,只是平静地扫了她一眼,然后又转向慕晨知,点了点头: “慕总,慕小姐,这边请,我爸在办公室等你们。”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轻,却没有之前的疏离。慕庆安愣了愣,随即跟了上去,心里突然有了点底气——或许,这次真的能不一样。 而此时的慕家别墅里,李思哲正躺在沙发上,翻着慕晨知落在茶几上的名片,上面印着慕晨知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他拿起手机,对着名片拍了张照,然后新建了一个联系人,备注“慕先生”,指尖在屏幕上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发消息,只是把手机揣回口袋,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全是慕晨知刚才的样子。 “不急,”他轻声说,“有的是机会。” 淡淡的蝉鸣依旧在窗外聒噪,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带着盛夏特有的燥热,可他心里却凉丝丝的,满是期待——他已经开始想象,下次见慕晨知的时候,该用什么方式跟他搭话了。 第7章 雏菊似白碎 南愿安走在前面,白色职业装的裙摆随着脚步轻轻晃动,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像敲在慕庆安的心尖上。她攥着怀里的《晚星诗集》,蓝色封面被掌心的汗浸得微微发潮,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南愿安的背影上——从低马尾垂落的发丝,到挺直的肩线,再到腰间收得恰到好处的衣料,每一处都透着股疏离的精致,却又让她忍不住想靠近。 “我爸在办公室等你们,” 南愿安在一扇深棕色木门前停下,转身时眼神平静无波,没看慕庆安,只对着慕晨知颔首,“慕总,这边请。” 慕晨知点头,拎着样品箱率先推门进去,临走前还回头给了慕庆安一个“别紧张”的眼神。慕庆安深吸一口气,刚想跟着进去,南愿安却突然开口:“诗集……你带了?” 她的声音很轻,混着走廊里空调的冷风,落在耳边竟有些发飘。 慕庆安愣了愣,连忙把诗集递过去:“嗯,我哥在老书市找的,老板说这是你妈以前常买的版本,里面还有她做的标记。” 南愿安垂眸看着那本诗集,指尖轻轻碰了碰泛黄的纸页,动作慢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过了几秒,她才抬起眼,目光终于落在慕庆安脸上,却依旧没什么温度: “谢谢,不过我现在要帮我爸整理文件,没空看。你要是不着急,等会儿谈完合作,我再跟你拿。” “不着急,我等你。” 慕庆安连忙说,生怕她再找借口推脱,“我就在外面的会客区等,不打扰你们。” 南愿安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转身推门进了办公室。 门关上的瞬间,慕庆安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快得离谱——刚才南愿安看她的那一眼,虽然依旧冷淡,却没有之前的抗拒,甚至还主动提了诗集,这已经是半个多月来最让她安心的回应了。 她抱着诗集走到会客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是盛夏的景象,梧桐树的叶子绿得发亮,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桌面上,暖得让人犯困。 慕庆安翻开诗集,小心翼翼地避开南母做的标记,指尖划过那些带着岁月痕迹的文字,突然想起李思哲说的话——“你得让她觉得,你懂她的心事”。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懂”,但她愿意花时间去了解。比如知道南愿安喜欢喝不加糖的美式,她每次约图书馆都会提前买好;知道南愿安怕黑,她会在晚上聊天时特意留着灯,跟她说“别怕,我还没睡”;知道南愿安念着妈妈,她会四处打听那本绝版诗集,哪怕跑遍全城的老书店也不觉得麻烦。 “在看什么?” 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慕庆安抬头,见南愿安站在面前,手里拿着一杯美式,杯壁上还凝着水珠。她愣了愣,连忙合上诗集:“没什么,就是翻了翻……你谈完了?” “嗯,我爸跟慕总还在聊细节,让我先出来等。”南愿安把咖啡递过去,目光落在诗集上,“里面的标记,你看到了?” “看到了,”慕庆安接过咖啡,指尖不小心碰到南愿安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她连忙收回手,脸颊有些发烫,“你妈画的小雏菊,很可爱。” 南愿安没接话,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目光飘向窗外,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我妈以前总说,读诗能让人心里变软。她每次读这本诗集,都会在喜欢的句子旁边画雏菊,说这样下次翻到的时候,就像她在跟我打招呼。” 慕庆安握着咖啡杯的手紧了紧,轻声说:“我想,她一定很爱你。” “嗯,”南愿安的声音低了些,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她走了之后,我就很少碰这本书了,怕想起她会难过。” “难过也没关系啊,” 慕庆安鼓起勇气说,“要是你愿意,我可以陪你一起看,听你说你妈和你的故事。我不会打断你,也不会觉得麻烦,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点。” 南愿安转头看她,眼神里第一次有了除冷淡之外的情绪,像是惊讶,又像是犹豫。她沉默了几秒,才轻轻点了点头:“好,下次吧。等我整理完我妈以前的东西,我们约个时间,一起看这本书。” 慕庆安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真的?你……你同意了?” “嗯,” 南愿安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虽然很淡,却足够让慕庆安开心得差点跳起来,“你花了这么多心思找这本书,我总不能一直拒绝。” 两人正说着,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慕晨知和南总走了出来。南总笑着拍了拍慕晨知的肩膀:“合作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次有空一起吃饭。” “一定,”慕晨知点头,目光扫过慕庆安和南愿安,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们。” 慕庆安站起身,抱着诗集,看向南愿安:“那我……等你消息?” “嗯,”南愿安点头,“我整理好东西就联系你。” 离开南家公司时,慕庆安的心情像揣了只小兔子,蹦蹦跳跳的。慕晨知看她一脸笑意,忍不住调侃:“看你这模样,是成了?” “还没完全成,”慕庆安笑着说,“不过她答应跟我一起看诗集了,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那就好,”慕晨知揉了揉她的头发,“不过也别太急,慢慢来,南小姐性子慢热,你得有耐心。” “我知道,”慕庆安点头,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下次见面该带什么——要不要带南愿安去她妈以前常去的那家甜品店?或者带她去看新上映的纪录片,听说里面有讲老诗集的内容。 两人回到慕家别墅时,刚推开大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慕庆安皱了皱眉,不用想也知道是李思哲还没走。果然,客厅的沙发上,李思哲正瘫在那里,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亮着,不知道在跟谁聊天,嘴角还勾着轻佻的笑。 “哟,回来了?”李思哲抬头,目光先落在慕庆安身上,见她一脸笑意,立马坐起身,“看你这表情,是拿下南愿安了?快说说,用了我教你的哪招?” “什么拿下啊,”慕庆安白了他一眼,把诗集放在茶几上,“她就是答应跟我一起看这本书,还没到你说的那种地步。” “那也不错了!”李思哲拍了下手,目光突然转向慕晨知,眼神里的轻佻又多了几分,“慕先生,今天谈合作还顺利吗?我听庆安说,南家公司的环境挺好的,下次有机会,我也想去看看。” 慕晨知皱了皱眉,没接话,只是对慕庆安说:“我先回书房处理文件,你跟你朋友聊吧。”说完就转身上了楼。 李思哲看着慕晨知的背影,喉结又悄悄滚了滚,等楼梯口的身影消失,才凑到慕庆安身边,压低声音:“你哥今天穿西装的样子,可比上次见的时候带劲多了。你说,你哥喜欢什么样的?我下次要不要换身正装,跟你一起去公司找你?” “李思哲!”慕庆安瞪了他一眼,“那是我哥!你别打他的主意!” “我就是问问嘛,”李思哲撇了撇嘴,又躺回沙发上,掏出手机划了两下,“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抢的,我就是觉得你哥这人挺有意思的,想跟他认识认识。” 慕庆安没再理他,心里却有些担心——李思哲的性子她太了解了,一旦盯上谁,就会想方设法地靠近,她哥向来正经,要是被李思哲缠上,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 “对了,” 李思哲突然开口,“我刚才在你家书房门口,看到你哥的公文包落在那里了,里面好像有张名片,我帮你哥收起来了,你等会儿给他送上去吧。”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慕庆安接过名片,上面确实是她哥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只是名片的边角有些褶皱,像是被人反复捏过。她皱了皱眉,没多想,只当是李思哲随手捡起来的,起身说:“我先给我哥送上去,你别在我家乱翻东西。” “知道了知道了,”李思哲摆摆手,目光却跟着她的身影,直到她上了楼,才掏出手机,点开新建的联系人,把慕晨知的联系方式输了进去,备注改成了“慕先生”。他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指尖在输入框里敲了又删,最终只发了个简单的表情,然后就把手机揣回口袋,嘴角勾出抹得逞的笑。 慕庆安敲开书房的门时,慕晨知正在看文件。她把名片递过去:“哥,你的名片落在外面了,李思哲帮你捡起来了。” 慕晨知接过名片,看了眼褶皱的边角,眉头皱得更紧了:“知道了,你下去吧,别跟那个李思哲走太近,他不是什么正经人。” “我知道,”慕庆安点头,“我跟他就是朋友,不会跟他学坏的。对了哥,下次李思哲要是想找你,你可别理他,他那人没什么正经心思。” 慕晨知愣了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无奈地笑了笑:“放心吧,我有分寸。你也别管他,专心跟南小姐相处,别让这些事影响你。” “嗯,我知道了。” 慕庆安点头,转身出了书房。 回到客厅时,李思哲正靠在沙发上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不知道在跟谁说着什么,嘴角还带着笑。慕庆安没理他,坐在沙发上翻开诗集,继续看那些带着小雏菊标记的句子。 过了一会儿,李思哲挂了电话,凑到她身边:“跟你说个事,我今晚约了人,就不在你家待了。不过你放心,要是你跟南愿安约会遇到麻烦,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帮你出主意。” “不用了,”慕庆安头也没抬,“我跟她约会,不用你瞎掺和。” “行吧,” 李思哲耸耸肩,抓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那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说完就往门口走,走到玄关时,还回头看了眼二楼书房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的光。 李思哲走后,客厅终于安静下来。慕庆安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诗集,心里却想着刚才李思哲的眼神——她总觉得,李思哲不会轻易放弃打她哥的主意,以后得更小心才行。 傍晚的时候,慕庆安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南愿安发来的消息:“明天下午有空吗?我整理好了我妈以前的东西,想跟你一起看诗集。” 慕庆安看着消息,开心得差点跳起来,连忙回复:“有空!你想在哪里见面?我都可以!” “就在我家吧,”南愿安回复,“我妈以前的东西都在家里,跟诗集放在一起,你过来的话,也能看看。” “好!我明天下午准时到!”慕庆安回复完,抱着手机笑了半天,连晚饭都多吃了两碗。 第二天下午,慕庆安特意选了件浅粉色的连衣裙,还化了点淡妆,提前半小时就出了门。她没开车,而是选择了打车,因为怕自己太紧张,在路上出什么差错。 到南家别墅时,南愿安已经在门口等她了。她穿着件白色的连衣裙,头发披在肩上,比平时多了几分温柔。看到慕庆安,她微微点了点头:“来了,进来吧。” 南家别墅很大,装修得很温馨,客厅的墙上挂着南愿安和她妈妈的合照,照片里的南母笑得很温柔,抱着小时候的南愿安,眉眼间跟南愿安有几分相似。 “我妈以前很喜欢养花,”南愿安指着客厅角落的花盆,“这些都是她以前种的,我一直照着她的方法养着,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养好。” “养得很好啊,”慕庆安看着那些开得鲜艳的花,“你很用心。” 南愿安没接话,转身走进书房:“诗集和我妈以前的东西都在书房,我们去那里看吧。” 书房里摆着一个很大的书架,上面放满了书,最显眼的位置放着那本《晚星诗集》,旁边还有一个旧相册和一个装满信件的盒子。南愿安拿起诗集,递给慕庆安:“你先看,我去给你倒杯咖啡,不加糖的,对吗?” 慕庆安愣了愣,没想到南愿安会记得她的喜好,连忙点头:“对,谢谢你。” 南愿安转身走出书房,慕庆安靠在书架旁,手里拿着诗集,心里却暖暖的。她翻开诗集,里面的标记比她上次看的时候多了些,显然是南愿安昨天整理时又翻了一遍。她指尖划过那些小雏菊,突然觉得,或许她和南愿安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远。 不一会儿,南愿安端着咖啡走进来,递给慕庆安:“小心烫。” “谢谢,”慕庆安接过咖啡,抿了一口,温度刚刚好,“你整理的东西,都在这里吗?” “嗯,”南愿安指着书架上的相册和盒子,“相册里是我和我妈以前的照片,盒子里是她写给我的信,还有一些她以前的日记。” 慕庆安看着那些东西,轻声说:“我可以看看吗?” “可以,”南愿安点头,拿起相册,翻开第一页,“这是我小时候的照片,那时候我刚上幼儿园,我妈特意请假陪我去的。” 照片里的南愿安穿着件粉色的小裙子,扎着两个小辫子,被南母抱在怀里,笑得很开心。慕庆安看着照片,忍不住说:“你小时候很可爱。” 南愿安的嘴角微微上扬,继续翻着相册:“这张是我小学毕业的时候,我妈去学校给我送花,那时候她已经生病了,却还是坚持要去。 照片里的南母脸色有些苍白,却依旧笑得很温柔,手里拿着一束向日葵,递给穿着毕业服的南愿安。慕庆安看着照片,心里有些发酸:“你妈一定很爱你。” “嗯,” 南愿安的声音低了些,“她走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她说,让我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太要强,要是遇到喜欢的人,就好好把握。” 慕庆安握着咖啡杯的手紧了紧,鼓起勇气说:“愿安,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南愿安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南总打来的,说公司有急事,让她赶紧过去一趟。南愿安皱了皱眉,挂了电话,对慕庆安说:“不好意思,公司有急事,我得先过去一趟,我们下次再看诗集吧。” “没事,你先去忙吧,”慕庆安连忙说,“工作重要,我们下次再约也可以。” 南愿安点了点头,拿起包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说:“慕庆安,谢谢你今天过来。我妈要是知道,应该也会很喜欢你的。” 慕庆安看着南愿安的背影,心里暖暖的——她知道,南愿安这句话,已经是对她最大的认可了。 从南家出来后,慕庆安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家甜品店,买了南愿安喜欢吃的提拉米苏,打算下次见面的时候带给她。她坐在甜品店的窗边,看着外面的行人,心里满是期待——她相信,总有一天,她能和南愿安一起,安安静静地看完那本诗集,听南愿安说完所有关于她妈妈的故事。 而此时的慕家别墅里,李思哲正拿着手机,看着慕晨知的朋友圈。里面大多是关于工作的内容,只有少数几条是关于生活的,比如上次去爬山拍的照片,还有和慕庆安一起吃饭的照片。李思哲盯着照片里慕晨知的身影,指尖在屏幕上划过,嘴角勾出抹志在必得的笑——他已经想好了,下次要怎么跟慕晨知搭话了。 阳光依旧炽热,像慕庆安和南愿安之间慢慢升温的感情,未来还有很多未知,但慕庆安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她都会坚持下去,因为她知道,她想要的,就在前方等着她。 第8章 秋随风儿不落地 慕家别墅的客厅里,水晶灯的光芒碎在红木餐桌上,映得满桌菜肴亮得晃眼——松鼠鳜鱼的酱汁裹着脆鳞,清蒸鲈鱼的葱丝浸在鲜美的汤汁里,还有慕母特意为余执秋慢炖三小时的红烧肉,油润得能看出精心照料的痕迹。 慕庆安盘腿坐在沙发上,指尖转着支没点燃的薄荷烟,手机屏幕亮着,跟南愿安的聊天界面停在最后一句:“周末画展带相机,给你拍组氛围感照片,保证比你朋友圈里的都好看。” “庆安,烟掐了,执秋该到了。” 慕母从厨房出来,围裙上沾着面粉,手里端着刚蒸好的桂花糕,热气裹着甜香飘满客厅,“你余哥最不喜欢烟味,别让他刚回来就闻这个。” 慕庆安挑眉,手指一弹,烟精准落进茶几上的烟灰缸,动作利落得没半点拖泥带水。她起身抓过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糯米的软和桂花的甜在舌尖散开,含糊道:“知道了妈,我这不是没点嘛。 再说了,余哥上次在国外发的朋友圈,背景里可是酒吧霓虹,谁比谁干净?” 说着就把桌上的辩论赛决赛稿拢进文件夹,抬手精准插进书架最上层——身高一米七二的姑娘,衬衫领口往下滑了点,露出半截锁骨,混着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活脱脱一副“谁都别想管我”的潇洒劲儿。 慕晨知坐在单人沙发上,手里拿着财经报纸,目光落在股市版面,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报纸边缘。 他对妹妹的拌嘴没接话,只偶尔抬眼瞥向门口,眼底没什么波澜——余执秋这次去非洲处理分公司的事,比原定时间多待了一个月,每天的报平安消息他都回复“知道了”,却也没多问一句细节。 毕竟那人是他七岁从奴隶主手里带回来的,如今能独当一面,他这个做哥哥的,只需要确认他平安就够了。 “叮咚——” 门铃响的瞬间,慕庆安几乎是扑到门口的。拉开门的刹那,她吹了声轻佻的口哨:“哟,余哥哥这趟非洲算是白去了,比原来一点点黑都没有啊!用的什么防晒啊,推荐推荐呗?!” 门口的余执秋穿着浅灰色休闲西装。 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微乱,笑起来时眼底有浅浅的梨涡,鼻梁高挺,唇形利落,活脱脱是漫画里走出来的阳光学长。 他左手拎着两个行李箱,右手抱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听到慕庆安的话,梨涡更深了:“哪有什么防晒?不过,听说你辩论赛拿了冠军?厉害啊,比我当年强多了。” 说着就把礼盒往慕晨知方向递了递,“哥,给你带的手表,上次视频你说喜欢这个牌子,我在当地跑了三家店才找到。” 慕晨知抬眼,接过礼盒放在腿边,语气淡淡的:“破费了。”没拆包装,也没多问一句找表的过程,又低头看向报纸。 余执秋脸上的笑没淡,只顺手把行李箱递给佣人,又从另一个袋子里掏出条丝巾:“妈,这是给您带的桑蚕丝巾,当地手工织的,您戴肯定好看。”再拿出一盒黑巧递给慕庆安,“你爱吃的70%黑巧,我特意让店员多放了冰袋,没化。” “还是余哥疼我!” 慕庆安接过来就拆了块塞进嘴里,“比我哥强多了,我哥连我辩论赛赢了都没说句好听的。” 慕母拉着余执秋的手上下打量,眼眶有点红:“瘦了点,肯定在国外没好好吃饭。快坐,菜都要凉了,今天特意给你炖了汤,补补身子。” 余执秋刚坐下,就拿起公筷给慕晨知夹了块红烧肉,还细心地把肥油剔掉:“哥,你尝尝这个,妈炖的比我在国外吃的西餐好吃多了。”又给慕晨知盛了碗鲈鱼汤,吹了吹才递过去,“汤不烫了,你喝点,补补胃。” 慕晨知接过汤碗,指尖碰到余执秋的手,没停留就收了回来,低头喝了口汤,语气依旧淡淡的:“嗯,味道不错。” 没提余执秋剔肥油的细心,也没说汤的温度刚好,就像接受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余执秋没在意,又给自己夹了口青菜,一边吃一边跟慕母说: “妈,这次在非洲遇到个当地厨师,教我做了道蔬菜汤,下次我做给您尝尝,清淡还养胃。” 转头又问慕晨知,“哥,你最近胃还疼吗?我带了当地的养胃茶,等会儿给你泡一杯。” “好多了。” 慕晨知夹了口鱼,慢慢吃着,没看余执秋,“不用麻烦,家里有胃药。” 慕庆安在旁边看得清楚,忍不住插了句嘴:“余哥,你也太惯着我哥了,他自己有手,不会自己盛汤啊?” 余执秋笑了笑,眼底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你哥最近忙公司的事,累得很,我多照顾点应该的。”说着又给慕晨知剥了只虾,把虾肉放进他碗里,“哥,虾没壳,你吃。” 慕晨知没拒绝,夹起虾肉放进嘴里,嚼了嚼说:“嗯,鲜。”依旧是淡淡的语气,仿佛余执秋的细心照料只是日常,没什么特别。 余执秋却像得到了认可,嘴角弯得更厉害,又拿起慕晨知的水杯,摸了摸杯壁:“水凉了,我给你换杯热的。”说着就起身去厨房,脚步轻快得像个得到糖的孩子。 慕母看着余执秋的背影,悄悄跟慕晨知说: “执秋这孩子,对你是真上心,你也多跟他说说话,别总冷冰冰的。” 慕晨知抬眼,看了眼厨房门口的方向,语气没什么起伏:“妈,我们是一家人,他照顾我,我记着就行。”他没说“喜欢”,也没说“特别”,只把这份照料归为“家人”的范畴——从七岁把余执秋带回家,他就把他当弟弟,如今十几年过去,这份“家人”的认知早已根深蒂固,从未想过其他。 余执秋端着热好的水回来,递给慕晨知:“哥,水热了,你慢点喝。”又给自己倒了杯,一边喝一边跟慕庆安聊起国外的事: “庆安,你不是想去非洲看长颈鹿吗?下次我带你去,分公司附近的草原上,早上能看到长颈鹿群喝水,特别壮观。” “真的?” 慕庆安眼睛亮了,“那我可要跟你约好,不许反悔!” “不反悔。”余执秋笑着点头,又转头问慕晨知,“哥,下次你要是有空,也一起去?我们可以在草原上露营,看星星。” 慕晨知放下水杯,摇了摇头:“公司事多,不一定有空。你们去就好。” 余执秋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却很快掩饰过去,继续跟慕庆安聊着天,只是偶尔会给慕晨知夹菜、添水,没落下任何一个细节。 晚饭过后,慕庆安拉着余执秋看她的摄影作品,电脑屏幕上全是她拍的照片——城市夜景里的霓虹映着车窗,海边日出时的金光洒在浪尖,还有几张音乐节拍的live图,构图精准,色彩鲜明,一看就下了不少功夫。 “怎么样?我这技术,比专业摄影师差不了多少吧?”慕庆安得意地说,“上次有个摄影工作室想挖我去当兼职,我没去,觉得太束缚了。” “确实厉害,” 余执秋由衷地说,“不过你要是想去,也可以试试,说不定能闯出一番名堂。”说着就拿起慕晨知刚放下的外套,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叠好放在沙发上。 慕晨知坐在旁边看文件,对两人的对话没接话,只在余执秋把外套叠好时,说了句: “谢谢。” 依旧是淡淡的语气,没什么情绪起伏。 余执秋却像受了鼓舞,又去给慕晨知泡了杯养胃茶,放在他手边:“哥,茶温了,你喝点,对胃好。” 慕晨知点了点头,没立刻喝,继续看文件。余执秋也没催,就坐在旁边陪他,偶尔拿起桌上的杂志翻两页,目光却时不时飘向慕晨知——看他认真看文件的侧脸,看他指尖划过纸张的弧度,看他偶尔皱眉思考的样子,每一个细节都刻在心里,藏着十几年的暗恋。 慕母去厨房收拾完出来,看到两人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执秋,你也累了一天了,去房间歇会儿吧,晨知这里有我看着。” “没事妈,我陪哥一会儿,等他看完文件一起上楼。”余执秋笑着说,目光还停在慕晨知身上。 慕晨知抬眼,看了他一眼:“不用,你先去歇着,我看完文件自己上去。” “没事,我不困。” 余执秋坚持着,没起身。 慕晨知没再劝,继续看文件。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挂钟的滴答声和纸张翻动的声音。余执秋坐在旁边,偶尔给慕晨知添点茶,或者把他散落的文件整理好,没说多余的话,却把所有细节都照顾到了。 过了一会儿,慕晨知看完文件,起身收拾好,对余执秋说: “走吧,上楼。” “好。” 余执秋立马起身,跟在慕晨知身后,脚步轻快得像个跟屁虫。 走到楼梯口时,慕晨知突然停下,回头看了眼余执秋:“你这次回来,好好休息,别总想着照顾我,自己也多放松。” 余执秋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底满是温柔:“知道了哥,我会的。”他知道慕晨知的关心只是“家人”的叮嘱,却还是忍不住心动——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关心,对他来说也足够珍贵。 回到房间,余执秋从行李箱的夹层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一颗弹珠——是七岁那年慕晨知救他时,不小心掉在他身边的。这么多年,他一直带在身边,像守护着一个秘密。 他坐在书桌前,拿起画笔,在画纸上轻轻勾勒慕晨知的侧脸:认真看文件的样子,低头喝汤的样子,甚至是淡淡的说“嗯”的样子,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画完后,他小心翼翼地把画纸收进抽屉,跟弹珠放在一起——这是他的心事,只能藏在暗处的暗恋,单方面的、小心翼翼的,却又执着得不肯放手。 第二天早上,余执秋起得很早。他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裤,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给慕晨知做养胃粥。 他记得慕晨知胃不好,不能吃太烫的,所以粥煮好后,他特意盛出来放凉,又煎了个溏心蛋,放在盘子里摆好。 慕晨知下楼时,看到餐桌上的粥和鸡蛋,没什么惊讶,只坐下拿起勺子喝了口粥:“嗯,味道不错。” “哥,你喜欢就好。” 余执秋笑着说,又给慕晨知递了双筷子,“溏心蛋刚煎好,你尝尝。” 慕晨知接过筷子,夹起鸡蛋咬了口,蛋黄刚好流出来,温度也刚好:“嗯,挺好。”依旧是淡淡的语气,没问余执秋什么时候起的,也没说谢谢,就像接受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慕庆安下来时,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余哥,你也太惯着我哥了,他自己不会做饭啊?” 余执秋笑了笑,没解释,只给慕庆安盛了碗粥: “快吃吧,粥快凉了。” 饭后,余执秋说想去以前常去的公园看看,慕庆安立马举手:“我也去!我正好想去拍几张晨景照片。” 慕晨知没意见,三人一起出了门。公园里人不多,晨练的老人在打太极,带着孩子的家长在喂鸽子。余执秋走在慕晨知身边,时不时提醒他:“哥,前面有台阶,慢点走。”“哥,太阳有点晒,我给你撑伞。”…… 慕晨知都一一应着:“嗯。”“不用,不晒。”……没拒绝,也没主动靠近,就保持着一步的距离,像对待一个亲近的家人,却没再多的情绪。 慕庆安拿着相机四处拍照,偶尔回头喊他们: “哥,余哥,你们站在湖边,我给你们拍张合照!” 余执秋立马走到慕晨知身边,稍微靠近了点,嘴角带着笑。慕晨知也配合地站好,表情淡淡的,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快门按下的瞬间,阳光洒在两人身上,余执秋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而慕晨知的目光落在湖面,平静得像一潭水。 拍完照,余执秋凑过去看相机:“庆安,拍得不错,给我发一张。” 慕庆安点头:“行,等会儿发你。”又调侃道,“余哥,你看我哥那表情,跟别人欠他钱似的,也就你能忍他。” 余执秋笑了笑,没反驳,只看着照片里的慕晨知,眼底满是藏不住的喜欢——哪怕慕晨知只是淡淡的,哪怕只是一张合照,对他来说也足够珍贵。 逛到中午回家,余执秋又去厨房做饭,给慕晨知做了道清蒸鱼,给慕庆安做了她爱吃的辣子鸡。 吃饭时,他依旧给慕晨知夹菜、盛汤,慕晨知也依旧淡淡的接受,没说什么,却把余执秋夹的菜都吃了——他知道余执秋的心意,却只当是家人的关心,从未往其他方向想。 下午,余执秋在房间里整理行李,把给慕晨知的养胃茶、护腰靠垫都放在显眼的位置,想着等会儿给慕晨知送过去。 他打开抽屉,看着那张画着慕晨知侧脸的画纸,轻轻摸了摸,嘴角带着笑——哪怕慕晨知只是把他当家人,哪怕这份暗恋永远不会有结果,他也愿意这样守着,守着这份“家人”的身份,守着这份小心翼翼的喜欢,像他的名字一样,余执秋,执着地守护着他的光。 [为你执住这一整个秋天的温柔,从此四季比皆为你。] 而慕晨知坐在书房里,看着余执秋送的手表,拿起来戴在手上,大小刚好。 他对着镜子看了看,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却很快恢复平静——这只是弟弟送的礼物,没什么特别的。 他拿起文件,继续看了起来,没再想其他,只把余执秋的所有细心,都归为“家人”的温暖,从未察觉那份藏在细节里的、单方面的深情。 第9章 诗集与阳光,都在等你 画展的“秋日森林”展区里,暖黄灯光像揉碎的阳光,落在南愿安垂着的睫毛上。 她手里攥着速写本,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边缘,听慕庆安在耳边絮絮叨叨讲着光影构图——“你看这里的光斑,得站在斜前方拍,才能把你侧脸的轮廓和地上的影子叠在一起,特别有氛围感。” 南愿安依言侧身,后背轻轻靠着仿树干的展架,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麦田》画框上。她今年18岁,早在大二恰好学过这位画家的风格,老师说: “他的色彩里藏着温柔的钝感”,就像此刻慕庆安的声音,带着点雀跃的热度,却不刺眼。 “好了没?”南愿安有些不耐烦。 慕庆安举着相机,半蹲在地上找角度,牛油果绿的裙摆扫过地面,“你放松点嘛,别跟拍证件照似的,嘴角稍微抬一点,就一点点……” 南愿安尝试着扯了扯嘴角,没成功,反而觉得脸颊发僵。 她向来不擅长应对这样热烈的注视,以前在学校里,就算有男生递情书,她也只是礼貌地说“谢谢,我暂时不想谈恋爱”,更别说像现在这样,被人拿着相机追着拍,连呼吸都得跟着对方的节奏走。 “算了算了,不笑也行。” 慕庆安放下相机,凑过来看她的速写本,“你画的?”本子上是刚才那幅《雾凇》的草稿,线条干净,连冰晶的棱角都画得很细致。 “随便画的。” 南愿安把速写本合起来,往帆布包里塞,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包底的东西——是上次慕庆安送的《晚星诗集》,她一直没敢翻,怕看到妈妈的笔迹会忍不住哭。 慕庆安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又拿起相机:“再拍两张就去吃饭,我知道附近有家西餐厅,他们家的奶油蘑菇意面,酱汁调得特别浓,你肯定喜欢。” 她没等南愿安回应,就已经拉着人往展区出口走,手指轻轻勾着南愿安的手腕,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像颗小石子,在南愿安心里溅起浅浅的涟漪。 出了画展,阳光突然变亮,南愿安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慕庆安立马从包里掏出遮阳伞,撑开递到她头顶,自己半边肩膀露在外面,被晒得发烫也没在意: “你皮肤白,别晒伤了。” “不用,我不怕晒。”南愿安想把伞往慕庆安那边推,却被对方按住手。 “听话,我皮糙肉厚的,晒黑了更帅。” 慕庆安冲她眨眨眼,语气里的张扬像盛夏的太阳,让人没法拒绝。 西餐厅里人不多,慕庆安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把菜单推到南愿安面前:“你看看想吃什么,除了意面,他们家的提拉米苏也不错,不会太甜。” 南愿安低头翻菜单,目光落在“儿童套餐”的图片上,愣了愣——小时候妈妈带她去餐厅,总爱点儿童套餐,因为送的小玩具能让她开心好久。 她指尖在菜单上顿了顿,最终还是点了慕庆安推荐的意面,又加了份蔬菜沙拉。 “怎么不点甜点?” 慕庆安看着她的菜单,“提拉米苏真的好吃,我上次一个人吃了两块。” “不了,我不太爱吃甜的。” 南愿安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声音轻轻的。其实她不是不爱吃,只是妈妈走后,她就很少再吃甜食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味道。 慕庆安没再劝,只是悄悄跟服务员说“再加一份提拉米苏,打包”,想着等会儿送南愿安回家时,让她带回去尝尝。 等待餐点的间隙,慕庆安拿出相机,翻出刚才拍的照片给南愿安看:“你看这张,光影刚好落在你眼尾的痣上,特别好看;还有这张,你低头看速写本的样子,像漫画里的女主角……” 南愿安凑过去看,屏幕里的自己眼神平静,嘴角没什么弧度,却被慕庆安拍得格外柔和。她心里有点发慌,连忙移开目光: “一般吧,没你说的那么好。” “怎么不好?” 慕庆安把相机递到她手里,“你自己看,构图、色彩都没问题,主要是你好看,怎么拍都好看。” 南愿安的耳根悄悄泛红,没再接话,只是低头玩着手指。 她能感觉到慕庆安的喜欢,像夏天的风,无处不在,可她还没准备好接住这份喜欢——妈妈走后,她就像把自己裹进了一层壳里,习惯了独处,习惯了冷淡,突然有人这么热烈地靠近,她会觉得不安。 餐点很快上来了,慕庆安切了一半牛排放在南愿安盘子里: “你尝尝这个,七分熟的,不老,酱汁也好吃。” “不用,我吃意面就好。”南愿安想把盘子推回去,却被慕庆安按住。 “尝尝嘛,就一口,不好吃你再吐出来。”慕庆安把叉子递到她手边,眼神里带着点期待,像只等着被夸的小狗。 南愿安没办法,只能接过叉子,切了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牛肉的嫩和酱汁的咸香在舌尖散开,确实好吃,可她还是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叉子。 慕庆安看她没怎么吃,有点担心:“是不是不合胃口?要不我们再点别的?” “不是,我只是不太饿。”南愿安摇了摇头,“你吃吧,我看着你吃就好。” 慕庆安没再追问,只是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想着早点送南愿安回家,让她好好休息。吃完饭后,她把打包好的提拉米苏递给南愿安:“这个你带回去,当下午茶吃,冷藏一下更好吃。” “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吃吧。” 南愿安想拒绝。 “我不爱吃甜的,买错了。”慕庆安撒了个谎,把提拉米苏塞进她手里,“拿着吧,别浪费了。” 南愿安没办法,只能收下。两人走出西餐厅,慕庆安想送她回学校宿舍,南愿安却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坐地铁回去就好,学校离这里不远。” “那好吧,你路上小心点,到宿舍了给我发个消息。”慕庆安叮嘱道,又把遮阳伞塞给她,“太阳还大,拿着伞,别晒黑了。” 南愿安接过伞,点了点头,转身往地铁口走。慕庆安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才转身离开。她掏出手机,给南愿安发了条消息: “提拉米苏记得冷藏,晚上别吃太多,会胖。” 南愿安走到地铁口,看到消息忍不住笑了笑,回复了句:“知道了,你也早点回家。” 坐上地铁,南愿安看着手里的提拉米苏,心里有点复杂。她想起刚才慕庆安的样子,想起她举着相机找角度的认真,想起她把牛排分给自己的细心,心里那层壳好像松动了一点,可还是不敢轻易打开。 回到合租房子,室友正在追剧,看到她手里的提拉米苏,好奇地问:“愿安,你买的?你不是不爱吃甜的吗?” “别人送的。” 南愿安把提拉米苏放进冰箱,拿出速写本,翻开新的一页,开始画刚才画展里的《麦田》。 室友凑过来看:“是上次那个送你诗集的女生吗?她对你好像挺好的,上次你感冒,她还特意给你送了药。” 南愿安的笔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她想起上次感冒,慕庆安冒着大雨来学校送药,浑身湿透了,却还笑着说“没事,我身体好,淋点雨没关系”。那时候她心里就有点触动,可还是没敢表现出来。 “那你对她有意思吗?” 室友好奇地问,“她长得好看,性格也开朗,对你又好,多好啊。” 南愿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还没准备好。”她还没从妈妈离开的难过里完全走出来,还没习惯有人这么热烈地喜欢自己,她怕自己会搞砸,怕会辜负慕庆安的心意。 室友没再追问,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慢慢来,感情的事急不得。” 南愿安点了点头,继续画画。画着画着,她想起慕庆安在画展里说的话,想起她相机里自己的样子,忍不住拿出手机,给慕庆安发了条消息: “下周有空吗?我们一起看诗集吧,我妈妈的东西整理得差不多了。” 慕庆安收到消息时,正在家里整理今天拍的照片。看到消息,她兴奋得差点跳起来,飞快地回复:“有空!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发完消息,她看着屏幕,嘴角的笑怎么都压不下去——虽然南愿安还是没说喜欢,可她愿意跟自己一起看诗集,愿意分享妈妈的故事,这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她相信,总有一天,南愿安会慢慢打开心门,会愿意接受她的喜欢。 而南愿安看着慕庆安的回复,心里也泛起一丝期待。她拿出冰箱里的提拉米苏,切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甜而不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像慕庆安的心意,温柔又热烈。 她想,或许可以试着慢慢靠近,试着接受这份喜欢,试着让自己走出那个壳里,拥抱这个盛夏的阳光。 唉,后天就要开学了,想多和愿安见见…… 此时的慕家别墅里,余执秋正在厨房给慕晨知准备晚餐。他知道慕晨知最近胃不好,特意做了小米粥和清淡的蔬菜,又烤了块慕晨知喜欢吃的面包。他把饭菜端到餐桌上,轻声喊: “哥,吃饭了。” 慕晨知从书房走出来,坐在餐桌前,拿起勺子喝了口小米粥: “嗯,味道不错。” 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却把粥都喝了个精光。 余执秋看着他吃完,心里满是满足。 虽然慕晨知还是把他当家人,虽然这份暗恋可能永远不会有结果,可他愿意这样守着,守着这份“家人”的身份,守着这份小心翼翼的喜欢,像这个盛夏的阳光,安静又执着地温暖着对方。 第10章 九月,梧桐叶隙漏下的光 九月的风,裹挟着夏末最后的潮热与初秋隐约的清气,拂过杭州第十四中学门前那两排高大的梧桐。 叶片已染上些许倦怠的黄绿,在阳光下哗啦啦地响着,像是无数只手掌在轻轻拍打,将光影筛落成一地晃动的金币。 空气里弥漫着青草与旧书页混合的气息,那是独属于校园的、带着青春倦意与崭新期盼的味道。 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无声地滑至校门旁,车身反射着斑驳的光点,引来些许侧目。车门推开,先探出的是一只踩着简洁白色板鞋的脚踝,纤细而有力,踝骨清晰漂亮。 随即,慕庆安整个人便落入了这片梧桐的光影里。 她今天罕见地褪去了那些惯常的、带着攻击性的明艳。一身白色翻领polo衫,领口和袖口有蓝色条纹装饰校服。最上面两颗纽扣随意地敞开着,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袖口挽至小臂,显得利落又随性。 下身为全深蓝色校裤。长发如海藻般浓密微卷随意的挽着,有几缕不听话地贴在颊边,衬得那张本就秾丽的脸庞,少了几分咄咄逼人的张扬,多了几分沉静的隽永。素面朝天,反而更凸显出她五官原本的精致与那种健康莹润的肤色。 可即便如此,当她抬起那双总是漾着水色与傲气的桃花眼,漫不经心地扫过校门时,周遭的一切仿佛自动虚化,成了她的背景板。那是种超越了服饰与妆容的、根植于骨血里的“卓尔不群”,一种理所当然的、吸引所有目光的存在。 “庆安!” 声音温软,像浸了蜜糖的泉水。穿着整齐的校服,绵钰从不远处小跑过来,她有一张小小的、白皙的脸,眼睛总是微微垂着,像含着一汪随时会溢出的温柔。 她是慕庆安身边唯一一个能靠近这团烈焰,而不被灼伤,反而能被温暖包裹的人。 “今天怎么……”绵钰很自然地挽住她的胳膊,细细打量,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好奇,“像变了个人?这身打扮,是要走清纯学霸路线了?” 慕庆安任由她挽着,唇角微扬,那笑意不像往日那般漫不经心或带着戏谑,反而带着点沉淀下来的东西,像喧嚣河流汇入深潭,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流汹涌。 “从今天起,”她从那个看起来几乎全新的、质感极好的深灰色双肩包里,掏出一本包了素雅格子书皮的课本,语气轻却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我要认真学习了。” 绵钰噗嗤笑出声,笑声像风铃摇曳,旋即又掩住嘴,眼波流转间满是无奈与纵容:“你呀,上次这么说,还是高一那年,因为那个说你‘数学好也不过是商人思维,缺乏科学纯粹性’的物理老师,结果你转头就泡在‘迷迭香’酒吧整整一周,扬言要尝遍人间美色,还说什么每个不超过三分钟的新鲜感。”她顿了顿,声音压低,“把慕伯伯气得差点停了你的卡。” 慕庆安脚步未停,目光掠过操场上奔跑的、充满活力的身影,掠过教学楼里隐约传来的、参差不齐的晨读声,掠过公告栏上张贴的、已经有些褪色的光荣榜。 她的眼神有瞬间的恍惚,仿佛穿透了重重墙壁,精准地落在那栋象征着理科尖端与理性思维的实验楼方向。那个清冷如月、疏离似雪的人影,似乎就在那片光影的尽头。 “这次,不一样。”她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反复地摩挲着光滑的书脊,像是在确认某种决心,“我要考北大。” 绵钰挽着她的手猛地一紧,那双总是垂着的、温柔如小鹿般的眼眸倏地睁大,里面写满了难以置信,甚至有一丝惊慌:“北……北大?庆安,你清醒一点!你是个文科生啊!而且你的文科……”她咽下了后面的话,脸颊因为急切而微微泛红。 谁不知道慕二小姐的文科答卷,思想天马行空,答案离经叛道,常让阅卷老师血压飙升,评价其“有灵气而无规矩”,分数自然也在及格线边缘徘徊。 “我知道。”慕庆安打断她,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波澜,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甚至带着点破釜沉舟意味的力量,“所以,没有退路。” 她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暑假那两个月的画面。她十八岁生日宴,在慕家临湖的别墅里举办,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流光溢彩。 而在那片浮华喧嚣的边缘,靠近落地窗的位置,南愿安独自站着,穿着一身剪裁极佳、公主裙似的,身姿挺拔如冬日修竹。 她手里端着一杯香槟,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里微微晃动,她却一口未沾,眼神疏淡地落在窗外沉沉的湖面上,仿佛周遭的一切热闹、欢笑、奉承都与她隔着一层无形的、冰冷的玻璃罩。 月光与灯光交织,落在她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镀上一层冷银色的光晕。 那一刻,慕庆安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随即又像是被浸入了冰水,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惊艳、征服欲和莫名战栗的感觉攫住了她。 她见过太多美人,柔媚的、娇艳的、英气的,却从未有人像南愿安这样,美得如此有距离感,如此……令人想要打破那层坚冰,去看看内里究竟是怎样的风景,是否也藏着滚烫的岩浆。 于是,她发动了猛烈的、为期两个月的、在整个青城上流圈子都沦为谈资的追求。 空运而来的保加利亚玫瑰堆满了南家公司前台;拍卖会上价值连城的古董珠宝被随意送到南愿安的桌上;私人飞机、海岛度假的邀请函更是络绎不绝……所有她认为能打动人的、象征着慕家财富与权势的东西,在南愿安面前都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南愿安甚至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带有情绪的拒绝,只是用一种彻底的、近乎残忍的漠然,回应着她所有的热情。 最后,在南家老宅那棵巨大的银杏树下,南愿安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只留给慕庆安一句清晰无比的话:“慕小姐,请停止这种无意义的行为。我对你,没有兴趣。 是“无意义的行为”,而不是“不喜欢女人”。这句话像根细针,精准地扎在了慕庆安最敏感的自尊心上,比任何愤怒的斥责都更让她难堪。 她终究动用了了一点家里的关系,请母亲出面,迂回地表达了希望南愿安能“指导”一下她课业的意愿。 那是段气氛凝滞、几乎让她窒息的时光。 在南愿安位于南家老宅、充满了旧书和冷清木质香气的书房里,她听着南愿安用没有起伏的、如同AI朗读般的语调,讲解着最基础的编程概念和数学逻辑。 慕庆安的目光,却更多地流连于对方握着钢笔的、骨节分明且异常白皙的手指,以及她偶尔提及“我们计算机系”某个项目或是某种算法时,眼底那转瞬即逝的、如同星火般微弱却真实存在的亮光与……温度。 就是那点星火,点燃了慕庆安心底的荒原。 一种前所未有的念头,野蛮生长。 既然她慕庆安这个人,以及她所代表的一切浮华与喧嚣,无法引起南愿安的兴趣。 那么,她就去往那个能让南愿安眼中发光的世界,那个由理性、逻辑与代码构筑的世界。她要让南愿安看到,她慕庆安,并非只有家世和美貌。 上课铃响了,清脆而具有穿透力,打断了她的回忆。 慕庆安走进高三(七)班的教室,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梧桐树的枝叶郁郁葱葱,几乎要探进窗来,在桌面上投下晃动的阴影。 语文老师是个头发花白、戴着金丝边眼镜、穿着熨烫平整的中山装的老先生,正用带着旧式文人腔调、抑扬顿挫的声音,讲解着《诗经》中的句子。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此句以秋景起兴,营造了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朦胧意境,表达了追求者怅惘迷茫的心情……” 若是往常,慕庆安大概早已神游天外,或在桌下用手机快速处理公司邮件,审阅下属发来的项目计划书了。 对她而言,商场上的博弈、资本运作的刺激,远比这些千百年前模糊暧昧的情感倾诉要真实、直接得多。 她名下的那几家科技公司和投资基金会,运作得风生水起,连哥哥慕晨知有时也要征询她的意见。那些实实在在的成就感和掌控感,是这些“虚无缥缈”的文科知识无法给予的。 但今天,她摊开了笔记本——一本崭新的、页角绝不会折起的牛皮纸封面笔记本,握住了一支设计简约的金属外壳钢笔。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她专注的侧脸和素白的纸页上投下移动的、明亮的光斑。 她偶尔会走神,想的却不是某个正在进行的并购案,而是暑假里,南愿安坐在书房那扇巨大的、爬满常春藤的窗边,午后的阳光勾勒着她清瘦而认真的侧影,用那种冷静到近乎无情、却逻辑严密的声音,分析着某个数据结构优劣的模样。 那时,窗外的蝉鸣聒噪得令人心烦,但慕庆安却只觉得,南愿安的声音是世界上唯一清晰的存在,是她愿意捕捉和聆听的白噪音。 “慕庆安同学,” 老先生的声音突然点名,将她飘远的思绪猛地拉回,“请你谈谈,对这首诗中‘伊人’意象的理解。你认为她代表了什么?” 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带着好奇,带着探究,更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意味。谁不期待慕二小姐再次语出惊人,用她那一套独特的、让老师哭笑不得的“慕氏解读”来活跃课堂气氛? 慕庆安缓缓站起身。 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她沉默了片刻,浓密卷翘的睫毛低垂着,不是组织她那套惯有的、离经叛道的言论,而是在脑中飞快检索——检索南愿安曾在她一次试图用哲学观点反驳标准答案时,无意间、带着些许不耐提过的一句: “考试,本质是规则内的游戏。在拥有颠覆规则的能力之前,先要学会理解并尊重规则,这是最基本的效率原则。无谓的对抗,浪费时间。” 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向老师,那双桃花眼里没有了往日的飞扬不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思考。 她用一种清晰而沉稳的、与以往迥异的语调,开始阐述: “‘伊人’可以理解为一种理想化的追求目标。她飘渺不定,若即若离,象征着一切美好却难以企及的事物。这种距离感,不仅体现在空间上的‘在水一方’,更体现在心理层面的可望难即。这种意象,精准地捕捉了人类在面对终极理想时,那种普遍的、混合着渴望、迷茫与坚持的复杂心态……” 她的观点依旧带着独属于她的敏锐洞察,甚至比标准答案更添了几分哲学思辨的深度,但整个框架,却严丝合缝地嵌入了答题的规范与语境之内,引经据典,逻辑分明。 老先生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讶异,他仔细地听着,直到慕庆安话音落下,才缓缓点了点头,语气带着难得的温和与赞许:“见解独到,分析入理,且能紧扣文本。很好,请坐。”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看来慕庆安同学这个暑假,进步非凡。” 教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压抑的哗然。绵钰在旁边偷偷对她竖起了大拇指,眼睛笑得弯弯的。 下课铃响,如同赦令。 慕庆安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拿出英语高考核心词汇手册,低头轻声默念起来,手指还在空中无意识地划着单词的拼写。 几个平时玩得好的男生很快围拢过来,他们衣着不凡,气质里带着家境优渥蕴养出的松弛与不羁,是常和慕庆安一起出现在各种娱乐版块社交媒体上的“狐朋狗友”。 “哟,庆安,”为首那个穿着某奢侈品牌限量版球鞋、头发精心打理过的男生笑着敲了敲她的桌面,语气戏谑, “太阳今天是从哪边出来的?这么用功?快跟兄弟们说说,是哪路神仙下凡,把我们慕大小姐的魂儿给勾走了,让你这么洗心革面?” 慕庆安从单词本里抬起头,淡淡一笑,那笑容依旧明艳动人,却奇异地褪去了往日那种浮于表面的璀璨,像被秋水洗过,显露出底下更为坚韧的光泽。“少打听。”她声音平淡,“我在干正事。” “什么正事能比你看中的城东那块地皮、还有那几个亿的AI初创公司投资项目还重要?”另一个倚在桌边、戴着耳钉的男生语气调侃,显然对慕庆安的商业动向有所了解。 慕庆安合上词汇手册,身体微微后靠,目光扫过他们写满好奇与不解的脸,最终落在窗外那棵在微风里轻轻摇曳、叶片沙沙作响的梧桐树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一字一句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要考北大。” 空气仿佛瞬间凝滞了。连窗外梧桐叶的沙沙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随即,是几声压抑不住的、带着荒诞感的嗤笑。 “北大?庆安,你没发烧吧?”球鞋男生伸手想去探她的额头,被慕庆安轻巧地躲开,“你是个文科生啊!哥们儿没记错吧?” “就是,你那个文科答案,每次都能把老师气得跳脚,说你有思想,偏偏不按常理出牌,恨不得给你单独设个评分标准。” “是为了……南家那位,南愿安?”球鞋男生收敛了笑意,眉头微蹙,带着点试探和不解,“至于吗?南家是不错,但她那个人,跟块捂不热的寒冰似的,整天泡在实验室和代码里,多没意思。你想要什么样的找不到?” 慕庆安拿起桌上的黑色保温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温水,眼神掠过他们,带着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近乎孤注一掷的笃定和一种清晰的界限感:“我慕庆安想站到谁身边,就得靠自己一步一步走过去。路怎么走,是我的事。结果,也由我自己承担。” 那男生被她话里那种不容置疑的、冷静的力量慑住,到了嘴边的调侃又咽了回去,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地: “行吧,你慕大小姐决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兄弟们……精神上支持你!” 整个下午,历史课,政治课。慕庆安像彻底换了个人。她不再对那些“标准答案”流露出本能的不屑与抵触,而是开始尝试去理解、去拆解其背后的逻辑体系、历史语境与意识形态因素。 笔记做得密密麻麻,条理清晰。 甚至在历史课后,她拿着笔记本追到办公室,向那位一向以严肃古板著称的历史老师,请教了一个关于如何从唯物史观角度分析某段特定文献材料的思路问题。 老教师看着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扶着眼睛,带着些许难以置信的认真,仔细给她讲解起来,临走时还罕见地说了句:“有问题,随时来问。” 放学时分,夕阳已然西斜,将天空渲染成一片绚烂而恢宏的油画。 橘红、瑰紫、金粉,肆意泼洒,透过梧桐树阔大的叶片,在青春洋溢的校园里投下长长短短、明明暗暗的影子。 慕庆安和绵钰并肩走在梧桐夹道的校门口,周围是喧闹着涌出校门的学生,充满了结束一天课业后的放松与欢快。 手机在慕庆安的口袋里持续震动。 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哥哥慕晨知发来的消息,关于一家新收购的生物科技公司的整合方案以及下季度预算,需要她尽快过目给出意见。 她停下脚步,对绵钰做了个稍等的手势,然后站在一株巨大的梧桐树下,快速回了条语音信息,条分缕析地指出了方案中的几个关键风险点以及预算分配可以优化的方向,语气是商场中惯有的果决、犀利与精准。 那种运筹帷幄的气场,与周围背着书包、讨论着晚上去哪家店吃东西的学生们格格不入。 处理完公务,她下意识地点开了那个置顶的、头像是一片深海般墨黑的聊天框。和南愿安的对话,停留在两个月前,她发出的最后一条精心设计的、关于一场私人天文台观星邀请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连一个“已读”的标记都没有。 她没有输入任何新的字符,没有汇报自己开学第一天的“战绩”,也没有再次表达任何心意。 只是将手机锁屏,屏幕暗下去,映出她自己此刻没什么表情,却格外坚定的脸。她抬头望向远方。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潮熙攘,霓虹初上,城市的脉搏强劲地跳动着。 那里,不会有南愿安的身影。她知道。 但她更知道,在她与南愿安之间,横亘着的,已不仅仅是家世、容貌或财富这些她与生俱来或是早已掌控的东西。那一道名为“北大计算机系”的、需要她脱胎换骨、需要她将所有的聪明才智用在一条全新的、陌生的、充满荆棘的赛道上的天堑,才是她真正需要征服的战场。 攻克它。 这个念头在她心中疯狂滋长,像藤蔓般缠绕住她的每一根神经,比以往任何一次成功的商业运作带来的成就感、任何一场短暂情感游戏带来的刺激感,都更让她感到一种近乎战栗的兴奋与一种奇异的、仿佛找到了真正归属感的平静。 第十四中学最恣意妄为、最明艳张扬的玫瑰,为了亲手采摘那颗悬挂在理性冰峰之巅的、唯一的、清冷的月亮,自愿收敛了所有外露的、灼人的花瓣,将根系深深扎进曾经不屑一顾的、名为“规则”与“知识”的土壤。 梧桐叶还在头顶沙沙地响,像是一场漫长而孤独征程开启前的低语,又像是无声的见证。 路还很长,布满未知的挑战,但她慕庆安,有的是耐心、决心,以及,燃烧不尽的斗志。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校园里的灯火,次第亮起。 第11章 遥远的旅途 九月的风裹着夏末最后一丝黏腻的热意,撞在杭州十四中凤起校区的玻璃上——这里抬头能望见保俶塔影,低头可闻见近旁西子湖的湿润气息,校园里的菊花正酝酿着花苞,符合着“品行高洁”的校花寓意。 慕庆安单手撑着篮球,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球面纹路,目光却越过塑胶跑道上奔跑嬉闹的同学,飘向了校门口的方向——那里来往的人潮里,没有她想见的那张脸,可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反复浮现南愿安的模样。 是暑假里无数次“偶遇”时的画面: 在运河边的图书馆三楼靠窗位置,她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指尖在笔记本电脑键盘上飞快跳跃,屏幕反光映在她镜片上,看不清眼底情绪; 在学校附近的便利店,她抱着两盒牛奶和一袋面包,结账时指尖碰到收银台的冰凉,微微蹙了下眉,连递钱的动作都带着疏离; 还有最后一次见她,是八月底的傍晚,她站在凤起路公交站台下,背着黑色双肩包,发尾被风吹得轻轻晃动,看向远处的眼神空茫又冷淡,像结了层薄冰的湖面。那时谁也没想到,短短几天后,她就会踏上G32次高铁,经湖州、南京南、济南西三站,用4小时33分跨越1280公里,回到北京。 …… “庆安!发什么呆呢?该你上场了!”篮球队长陈舟野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篮球被丢到怀里,带着点汗湿的温度。 慕庆安回神,把球往地上拍了两下,狐狸眼尾微微上挑,语气里带着惯有的洒脱:“来了。” 她运球跑向球场,蓝白色的校服外套被随意系在腰间,跑动时衣角飞扬。 在杭州十四中这所有着百年历史的名校里,慕庆安向来是焦点——文科生的她偏科却不偏才,语文作文常被当作范文,数学奥数总是第一名,运动会上总能拿奖,连跟老师争论题目时都条理清晰、气势十足,男生们私下里都叫她“慕姐”,既佩服她的能力,又有点怵她那股说一不二的劲儿。 可自从暑假里对南愿安动了心,这股子雷厉风行的劲儿,好像都用在了“追人”这件事上。 投篮、得分,周围传来男生们的欢呼声,慕庆安却没太在意。陈舟野跑过来轻撞了下她的胳膊,压低声音问: “还在想南愿安呢?我姐昨天跟我说,她已经回北大上课了,计算机系大二的课表排得满,据说这周要赶模拟电路的作业,那可是出了名的难啃,估计这阵子都没空想别的。” 慕庆安指尖顿了顿,嘴角的弧度淡了些。她当然知道南愿安忙,暑假里她递出去的邀约,十次有九次被拒绝,剩下一次要么是对方直接无视,要么就是一句冷淡淡的“没空”。有次她在南愿安租的公寓楼下等了三个小时,最后只等到对方回来时,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进了楼,连她手里提着的、特意绕远路买的热乎汤包,都凉透了。 她,忽冷忽热的,一点也不好受。 “忙也没关系。” 慕庆安重新拿起篮球,指尖用力按了按,“杭州到北京也就四个半小时高铁,我等得起。” 陈舟野叹了口气,没再劝。学校里谁不知道慕庆安在追南愿安?从暑假开始,这事就传得人尽皆知。 有人觉得慕庆安太执着,毕竟南愿安的“冷”是出了名的——据说以前追她的人里,有送花送到她宿舍楼下的,有每天给她带早餐的,还有人写了几十封情书,可最后都被她干脆利落地拒绝,连一点余地都不留,有人甚至被她怼得再也不敢靠近。 大家都说,南愿安就像块捂不热的冰,谁碰谁倒霉。 体育课结束的铃声响起,慕庆安把外套从腰间解下来,搭在肩上往教学楼走。刚到楼梯口,就看见绵钰站在那里等她,浅棕色的长发扎成低马尾,垂着眼的时候,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温柔得让人心里发暖——就像她的名字,“钰”为金玉珍宝,既含金属的坚韧,又藏美玉的温润。 “庆安,跑这么快,我都快跟不上你了。” 绵钰走上前,自然地挽住她的胳膊,声音软乎乎的,“刚陈明跟我说,你还在琢磨怎么追南愿安呢?” 慕庆安点头,和她一起往厕所的方向走。走廊里很安静,只有两人的脚步声轻轻回响,墙上的名人名言和院士事迹无声地浸润着氛围。“嗯,她回北大了,我想着等周末有空,坐高铁去学校找她。” 绵钰脚步顿了顿,停下脚步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担忧:“庆安,你真的不再想想吗?我听说……南愿安她妈妈走得早,她从小跟爸爸长大,性子本来就冷,对谁都不亲近。之前有个男生追了她快一年,最后都被她逼得转专业了,你这样……” “我知道。”慕庆安打断她,语气却没有丝毫退缩,“我也知道她对我冷淡,对我放鸽子,可我就是忘不了她。”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好像还能想起在书店里见到南愿安的场景——那天她去买《古文观止》的注释本,南愿安站在计算机类书籍的书架前,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算法导论》,看得格外认真,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身上,连她微垂的侧脸都像是镀了层光。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绵钰看着她眼里的光,到了嘴边的劝诫又咽了回去。她太了解慕庆安了,一旦认定了什么事,就绝不会轻易放弃。 说要参加运动会的长跑项目,就每天早上五点在400米塑胶跑道上训练,哪怕脚磨破了也不放弃。现在她认定了南愿安,恐怕就算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 “那你打算周末怎么找她?”绵钰叹了口气,语气里带上了妥协,“北大那么大,你知道她在哪个教学楼上课吗?要不要我让我哥帮你打听?他在清华读博,认识几个北大计算机系的学生。” 慕庆安眼睛亮了亮,狐狸眼弯成了月牙:“真的吗?绵钰你太好了!我已经问过野子他姐了,她知道南愿安这周末下午有节专业课,在第三教学楼的302教室,好像是讲递归函数还是什么的。我打算到时候去教室门口等她,给她带点她喜欢吃的草莓蛋糕——上次我在便利店看见她买过,应该是喜欢的。” 绵钰看着她兴奋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那你也别太冒失,学校不让带手机,你到了北京要是找不到路,记得找路边的报刊亭给我家打电话。还有,说话别太冲,南愿安性子冷,你要是跟她硬碰硬,肯定不行。” 慕庆安乖乖点头,把她的话一一记在心里。其实她也知道,自己以前的脾气不算好,遇到不顺心的事容易急,可在南愿安面前,她却不自觉地收敛了锋芒。 上次她跟南愿安说话时,因为太紧张语速太快,被对方冷冷地说了句“你很吵”,从那以后,她每次想跟南愿安开口,都会先在心里把要说的话默念几遍,生怕自己又惹对方不高兴。 “对了,绵钰,你以后想考哪个大学啊?” 慕庆安忽然想起什么,问道。绵钰成绩也不错,偏文科的她跟自己很合拍,只是性格比她温和,没那么争强好胜。 绵钰垂着眼,指尖轻轻绞着衣角,声音带着点向往:“我想考浙江大学,就在杭州,离家近,而且浙大的人文学院特别好,我想读汉语言文学专业。咱们学校每年都有好多学长学姐考去浙大呢。” “挺好的啊,”慕庆安笑了,“浙大跟北大一样都是顶尖名校,很适合你。”她顿了顿,又补充道,“等以后我考上北大,你考上浙大,周末我就坐高铁回来看你,也就几小时的路程。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一起去河坊街吃定胜糕、逛书店。” 绵钰点头,眼里满是期待:“好啊。那你呢?真的下定决心要考北大了?文科生考北大可不容易,要不要选个稍微稳妥点的学校?比如复旦或者人大?” “不了,就北大。” 慕庆安看着窗外,远处的保俶塔在阳光下清晰可见,语气格外坚定,“我想跟她在同一个学校,哪怕我读文科、她读理科,至少能在食堂偶遇,能在未名湖边跟她打招呼。而且北大的人文底蕴那么厚,我读历史或者中文都好,只要能站在她能看见的地方就够了。” 绵钰看着她眼底的认真,心里既担心又佩服。她知道考北大有多难,杭州十四中每年能考上北大的文科生也就一两个,慕庆安虽然成绩好,但要从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还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可她也知道,一旦慕庆安做了决定,就一定会拼尽全力。 “那你要加油啊。” 绵钰握住她的手,语气真诚,“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要是你以后复习累了、想放弃了,随时都可以找我,我陪你一起背古诗、整理历史时间线。” 慕庆安心里一暖,反手握住她的手:“谢谢你,绵钰。有你支持我,我觉得更有信心了。 上课的铃声响起,两人相视一笑,一起往教室的方向走。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落在她们身上,慕庆安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从现在到高考,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她要好好利用学校的文科实验室整理史料,把文综和语文再巩固些;周末去见南愿安,要好好表现,让她对自己改观。 她知道追南愿安的路可能会很难走,1280公里的距离、北大文理科的界限、对方冷若冰霜的性子,都是横在面前的阻碍。 可她不怕,她有的是耐心和勇气。 就像夏末的余温,虽然微弱,却能一点点驱散凉意;就像她心里的那份喜欢,虽然现在还没得到回应,却依然充满了生命力,支撑着她一步步往前走,朝着那个远在北京、让她心动的人,慢慢靠近。 午休的时候,慕庆安趴在桌子上,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得整齐的照片——是暑假在图书馆偷偷拍的南愿安,她正低头看书,侧脸的线条干净利落,阳光落在她的发梢,泛着淡淡的光泽。 慕庆安把照片铺在胳膊上,指尖轻轻划过画面里的人影,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心里默默想着:南愿安,等着我,等我凭文科的本事考上北大,等我跨越山河站到你身边。 她把照片折好放回口袋,坐直身体,拿出《历史必修三》开始背书。窗外的蝉鸣还在继续,像是在为她加油鼓劲。慕庆安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格外坚定——为了南愿安,为了自己的未来,她一定要拼尽全力,不留遗憾。 下午的语文课上,老师在讲台上讲解着古诗的鉴赏技巧,慕庆安听得格外认真,时不时低头在笔记本上记下关键词。以前她偶尔会觉得古诗晦涩,可现在,她却觉得每一句诗都像在诉说自己的心事,“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大概就是她此刻心境的最好写照。 下课的时候,同桌碰了碰她的胳膊,笑着问:“庆安,你最近怎么这么拼啊?连课间都在背书,是不是有什么目标了?” 慕庆安抬头,眼里闪着光:“嗯,我想考北大。” 同桌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北大?可以啊,庆安!不愧是我们的‘慕姐’,目标就是高!到时候要是考上了,可得请我们全班吃定胜糕!” 慕庆安笑着点头:“好啊,没问题。” 周围的同学听到她们的对话,也纷纷围过来,有的表示惊讶,有的为她加油。慕庆安一一回应着,心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知道,只要自己不放弃,就一定能实现目标,就一定能缩短与南愿安之间的距离。 放学的时候,慕庆安和绵钰一起走出学校。夕阳把保俶塔的影子拉得很长,天空染成了橘红色,云朵像是被点燃了一样,格外好看。“周五就要去北京了,钱都带够了吗?记得把地址写在纸上揣好,别弄丢了。”绵钰问道。 “都带好了,我妈给我装了两百块现金,地址也记在笔记本上了。”慕庆安说,“我订了早上7点47分的G32,中午12点20分就能到北京南,下午赶去北大正好。”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北大门口就给我家打电话报平安。”绵钰叮嘱道,“还有,别太紧张,顺其自然就好。要是她还是不领情,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大不了咱们下次换个方式。” “知道啦,我都记着呢。”慕庆安笑着说,“你就放心吧,我明天一定不会搞砸的。” 两人在凤起路路口分开,慕庆安往家的方向走。路上,她路过那家便利店,忍不住走了进去,又看了一眼货架上的草莓蛋糕,想象着明天递给南愿安时的场景。虽然她知道,对方可能还是会拒绝,但她依然抱着一丝期待。 周五一定要带。 回到家,慕庆安把书包放下,就开始复习。她先把今天语文课上讲的古诗整理了一遍,然后又做了一套文综选择题。直到慕母喊她吃饭,她才停下笔。 吃饭的时候,慕母看着她,笑着问:“庆安,最近学习这么认真,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慕庆安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妈,我想考北大。” 慕母惊讶地看着她:“北大?那可不容易啊。不过妈妈相信你,我们庆安这么努力,一定能考上的。需要什么复习资料,妈妈都给你买。” “嗯,我会努力的。”慕庆安点头说。 吃完饭,慕庆安又回到房间复习。她一直学到晚上十一点,才洗漱睡觉。躺在床上,她想着明天要坐高铁去北京见南愿安,心里既紧张又期待,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 周五早上,慕庆安五点多就醒了。 她快速洗漱完毕,吃了点早餐,就背着背包出门了。赶到杭州东站时,才六点半,距离发车还有一个多小时。她在候车厅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来来往往的旅客,心里满是憧憬。 七点四十七分,G32次高铁准时发车。慕庆安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的风景飞速后退,心里默默数着站点——湖州、南京南、济南西,每经过一站,她就离南愿安更近一步。四个多小时的路程,她一点都不觉得无聊,脑子里一直在想见到南愿安后该说些什么,甚至在笔记本上写了几行想跟对方说的话,又觉得太矫情,揉掉重新写。 中午十二点二十分,高铁准时抵达北京南站。慕庆安跟着人流走出车站,按照提前记好的路线,坐公交直奔北大。站在北大的门口,她心里既激动又紧张。这是她第一次来北大,看着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学生,看着古老的博雅塔和未名湖,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考上这里,成为这里的一员。 她按照陈舟野他姐说的地址,找到了第三教学楼。此时离南愿安上课结束还有半个小时,她就在教室门口的走廊里等着,手里紧紧抱着刚买的草莓蛋糕。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脚步声和说话声,空气中都弥漫着学术的气息。 慕庆安的心跳越来越快,她不停地看着手表,盼着南愿安能早点出来。 终于,下课的铃声响起,学生们陆续从教室里走出来。她睁大眼睛,在人群中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很快,她就看到了南愿安,对方背着黑色的双肩包,和同学一起走出来,正低头跟同学讨论着“递归算法的优化”,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 慕庆安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上前,声音有点紧张:“愿安。” 南愿安听到声音,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向她。她的眼神依旧冷淡,没有丝毫波澜,就像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有事吗?” 慕庆安把手里的蛋糕递到她面前,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柔:“我……我坐高铁从杭州过来的,上次看见你买过这个草莓蛋糕,就给你带了一个。” 南愿安的目光落在蛋糕上,没有接,也没有说话。她身边的同学好奇地看着慕庆安,小声地跟南愿安说着什么,大概是在问两人的关系。 慕庆安的手僵在半空中,指尖微微发凉,心里…… 第12章 北京城里的夏末 慕庆安的手僵在半空中,指尖微微发凉,连抱着蛋糕盒的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盯着南愿安的眼睛,那双眼镜片后的眸子像结了冰的湖面,没有一丝涟漪——没有惊讶,没有迟疑,甚至没有哪怕一秒的停顿,仿佛她不是跨越1280公里而来的故人,只是个挡路的陌生人。 “不用。” 南愿安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扎在慕庆安心上,每个字都带着寒气。她连目光都没在蛋糕上多停留半秒,侧身就想绕开,身边的同学下意识放慢脚步,好奇地打量着慕庆安,那眼神里的探究像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她身上。 慕庆安下意识往前挪了半步,想把蛋糕再递近一点,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音: “我……我特意从杭州带过来的,你上次在便利店买过这个口味,我以为你会喜欢。”她还想说“高铁上我一直抱着,没让它碰着”,可话到嘴边,却被南愿安的眼神堵了回去。 南愿安终于抬眼多看了她一秒,那眼神里没有别的情绪,只有纯粹的不耐,像在看一个纠缠不休的麻烦:“我说了,不用。”这次的声音比刚才更冷,连身边的同学都察觉到了气氛不对,轻轻拉了拉她的胳膊,小声说“走吧,赶去实验室要迟到了”。 南愿安没再说话,转身就走,黑色的双肩包带在肩头晃了晃,背影挺得笔直,没有一丝留恋。 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在拐角,慕庆安还保持着递蛋糕的姿势,怀里的蛋糕还带着刚从甜品店出来时的余温,可她的手却凉得像浸在冰水里。 走廊里的人渐渐散了,只剩下她一个人。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连灰尘都在光里慢悠悠地飘,显得她格外孤单。 慕庆安低头看着蛋糕盒上粉色的丝带——那是她昨天晚上在房间里,对着手机教程拆了又系、系了又拆,练了足足二十分钟才弄好的,现在却像个笑话,连被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她抱着蛋糕慢慢走出第三教学楼,校门口的石狮子迎着阳光,庄严得有些刺眼。 路过未名湖时,她停下脚步,湖水很静,博雅塔的影子倒映在水里,像一幅被冻住的画。她想起自己来之前的期待,想起在高铁上反复练习的开场白,想起绵钰说“说不定她这次会收下呢”,鼻子忽然就酸了。 她抬手抹了抹眼睛,却不敢用力,怕眼泪真的掉下来,连这点仅存的体面都没了。 走到校门口的报刊亭时,慕庆安才想起要给绵钰报平安。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大爷,见她站在电话前发呆,笑着递过一杯热水:“姑娘,天凉,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她接过杯子,暖意从指尖传到心里,却没驱散多少寒意。 拨通绵钰家的电话时,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绵钰,我见到她了,她……挺好的,课挺多的,我把蛋糕给她了,她收下了,就是没多说几句话。” 听筒那头的绵钰立刻松了口气,语气都轻快了不少: “我就说嘛!她肯定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你看,这不就收下了?你别在外面待太久,早点去高铁站,路上注意安全,我明天在学校等你,给你带你爱吃的豆沙包。” “嗯,我知道了。”慕庆安应着,挂了电话后,把那杯没喝完的热水递给大爷,又指了指怀里的蛋糕,“大爷,您吃这个蛋糕吗?如果不吃的话,这个蛋糕您帮我分给路过的小朋友吧,我带回去也吃不完。”大爷愣了愣,随即笑着点头:“好嘞,姑娘心善,会有好报的。” 慕庆安没再多说,转身往高铁站走。北京的风比杭州急,吹得她的校服外套猎猎作响,头发被风吹得贴在脸颊上,有点痒,却没心思拨。 她走得很慢,路过一家文具店时,忍不住进去买了一本新的笔记本——之前那本上写满了想对南愿安说的话,现在看来,都成了没用的废话。 坐上回杭州的高铁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慕庆安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从北京的高楼变成河北的田野,再到江苏的河流,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她拿出新笔记本,笔尖悬在纸上很久,才慢慢写下一行字:“20XX年9月X日,北京,草莓蛋糕,未送出。”写完又觉得太矫情,想划掉,却又停了笔,在后面补了一句: “下次,一定要让她收下。” 高铁在夜色里穿行,车厢里的灯光很暗,大多数人都在睡觉。慕庆安没睡,只是看着窗外的黑暗,脑子里反复回放着今天的画面——南愿安冷淡的眼神,说“不用”时的语气,转身时毫不犹豫的背影,每一个细节都像刀子一样,在心上割出细小的伤口。 抵达杭州东站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出口处挤满了人,慕庆安一眼就看到了绵钰——她穿着浅粉色的外套,手里抱着一个保温杯,踮着脚往里面看,看到慕庆安时,立刻挥了挥手: “庆安!这里!” 绵钰跑过来,把保温杯递到她手里:“我妈刚煮的姜茶,你喝一点,暖暖身子,北京肯定比杭州冷。”慕庆安接过杯子,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她低头抿了一口,姜茶的辛辣在嘴里散开,却没挡住眼底的酸意。 “怎么样?真的收下了吗?”绵钰一边帮她拿背包,一边好奇地问。慕庆安停下脚步,看着绵钰期待的眼神,沉默了几秒,才轻轻点头:“收了。” 绵钰有些许的皱眉:“我见你不开心,她是不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呀?” “没有,她可好了。”慕庆安笑了笑,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绵钰立刻拉住她的手,语气坚定:“肯定没收!也没有说什么好话吧?但,这不是你的错!是她太冷淡了!你都特意坐高铁过去看她了,她就算不喜欢,也该好好说啊!下次我陪你一起去,我帮你说!” 慕庆安心里一暖,反手握住绵钰的手:“不用,我自己来就好。而且,我不想放弃。”她抬头看着杭州的夜景,灯火阑珊,映得绵钰的眼睛格外亮,“绵钰,我一定要考上北大,不管她现在对我怎么样,我都想站在她能看见的地方。” 绵钰看着她眼底的坚定,没再劝,只是点头: “好,我支持你!以后我们一起复习,你帮我补历史,我帮你背古诗,咱们一起考去北京和杭州的好大学!” 两人走到公交站,等车的时候,绵钰从包里拿出一个定胜糕:“我早上特意去买的,本来想等你回来给你庆功,现在……就当给你补能量了。”慕庆安接过定胜糕,咬了一口,甜糯的味道在嘴里散开,眼眶终于忍不住红了,却还是笑着说:“真好吃,比北京的蛋糕好吃。” 回到家时,已经快十一点了。玄关的灯还亮着,慕母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翻开的书,却没看,见她回来,立刻站起身:“庆安,回来了?累不累?我给你留了饭菜,在保温箱里,我去热一下。” 慕庆安摇摇头:“妈,不用了,我在外面吃了定胜糕,不饿。”她换了鞋,走到沙发边坐下,看着慕母鬓角的碎发,忽然觉得有点愧疚——早上出门时,慕母反复叮嘱她注意安全,还特意给她装了两百块现金,让她别委屈自己,可她却连一件小事都没做好。 慕母坐在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是不是没见到人?还是……她没理你?” 慕庆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慕母早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她低下头,声音有点闷:“见到了,她没收我带的蛋糕,就说‘不用’。” 慕母没说话,只是拿过她的背包,帮她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没关系,一次不行,还有下次。咱们庆安这么勇敢,能一个人坐高铁去北京,已经很厉害了。”她拿出慕庆安买的新笔记本,翻了翻,笑着说,“这笔记本挺好看的,以后用来记笔记正好。” 慕庆安抬头看着慕母,眼眶更红了:“妈,我想考北大,我想跟她在一个学校。” 慕母放下笔记本,认真地看着她:“只要你想,妈就支持你。不管是北大,还是别的学校,只要是你喜欢的,妈都相信你能考上。明天起,妈陪你一起早起,给你做早餐,你好好学习,别的不用操心。” 慕庆安用力点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却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温暖。她靠在慕母肩上,小声说:“妈,谢谢你。” 慕母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小时候一样:“傻孩子,跟妈客气什么。快去洗漱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 回到房间,慕庆安把新笔记本放在书桌前,拿出笔,在第一页写下:“目标:北大。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想离南愿安近一点,再近一点。”她看着窗外的月亮,忽然觉得,今天的失败不算什么——至少她为了喜欢的人,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至少她还有慕母和绵钰陪着她。 第二天早上,慕庆安六点就醒了。走出房间时,慕母已经做好了早餐,豆浆还冒着热气,煎饺的香味飘满了整个厨房。“快吃吧,吃完妈送你去学校。”慕母笑着把筷子递给她。 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慕庆安抱着慕母的腰,看着路边的风景一点点往后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她的手上,暖暖的。她忽然想起南愿安,想起昨天在北大看到的场景,心里的斗志又重新燃了起来——就算南愿安现在对她冷淡,就算考北大很难,她也不会放弃。 走进教室时,绵钰已经在座位上等她了,桌子上放着两个豆沙包: “给你带的,热乎的,快吃吧。”慕庆安接过豆沙包,咬了一口,甜滋滋的,心里暖暖的。 “庆安,咱们今天中午去图书馆复习吧?我把历史笔记整理好了,你帮我看看有没有错的地方。”绵钰一边收拾书包,一边说。 慕庆安点头:“好啊,我也把语文作文拿给你看,你帮我提提意见。” 上课铃响了,语文老师走进教室,在黑板上写下“坚持”两个字,说:“同学们,追逐梦想的路上,总会遇到很多困难,有的人会放弃,有的人会坚持。但我希望你们记住,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会有希望。” 慕庆安看着黑板上的“坚持”两个字,又想起了南愿安的背影,想起了慕母的支持,想起了绵钰的陪伴。她拿出笔记本,认真地听着老师讲课,时不时低头做笔记——她知道,从今天起,她要更加努力,为了自己的梦想,为了那个让她心动的人,拼尽全力,不留遗憾。 午休的时候,慕庆安和绵钰一起去了图书馆。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书页上,温暖而安静。 绵钰把历史笔记递给她:“你看这里,我觉得这个时间线可能有点问题,你帮我看看。”慕庆安接过笔记,认真地看着,时不时和绵钰讨论几句。 看着绵钰认真的样子,慕庆安忽然觉得,不管未来怎么样,只要有绵钰陪着她,只要她不放弃,就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她抬头看着窗外的天空,很蓝,飘着几朵白云,像她心里的希望,虽然微弱,却从未熄灭。 下午的数学课上,老师在讲台上讲解着复杂的函数题,慕庆安听得格外认真。以前她偶尔会觉得数学课枯燥,可现在,她却觉得每一个知识点都很重要——因为这些都是她通往北大的阶梯,都是她离南愿安更近一步的希望。 下课的时候,同桌碰了碰她的胳膊:“慕姐,你昨天去北京怎么样?见到你说的那个人了吗?” 慕庆安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见到了,她挺好的。”虽然结果不好,但她不想让别人担心。 同桌笑着说:“那就好!我就说你肯定能见到她!以后你考上北大,一定要跟我们说啊!” 慕庆安点头:“好啊,到时候一定请你们吃定胜糕。” 放学的时候,慕庆安和绵钰一起走出学校。 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云朵像是被点燃了一样,格外好看。“庆安,咱们周末去图书馆复习吧?我听说图书馆新到了一批文科资料,咱们去看看。”绵钰说。 慕庆安点头:“好啊,我跟我妈说一声。” 两人在路口分开,慕庆安往家的方向走。路上,她路过那家便利店,忍不住走了进去,又看了一眼货架上的草莓蛋糕。店员笑着问:“姑娘,要买蛋糕吗?这个草莓口味的卖得很好。” 慕庆安摇了摇头:“不了,下次吧。”她走出便利店,心里却暗暗下定决心——下次再去北京,她一定要把草莓蛋糕亲手递给南愿安,不管对方会不会收下,她都要试一试。 回到家,慕庆安把书包放下,就开始复习。她先把今天数学课上讲的内容复习了一遍,然后又做了一套语文卷子。慕母走进来,给她端了一杯牛奶:“庆安,别太累了,劳逸结合才好。” 慕庆安接过牛奶,笑着说:“妈,我知道了,我再学一会儿就休息。” 慕母点点头,轻轻带上房门,没再打扰她。慕庆安看着杯子里的牛奶,心里暖暖的——她知道,有慕母和绵钰陪着她,有自己的坚持,她一定能考上北大,一定能离南愿安更近一步。 夜深了,慕庆安洗漱完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里满是期待。她想起今天在学校里的场景,想起绵钰的陪伴,想起慕母的支持,忽然觉得,就算南愿安现在对她冷淡,就算考北大很难,她也不会放弃。 因为她知道,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会有希望,就像夏末的余温,虽然微弱,却能坚持到秋天…… 第13章 心上雪与唇畔糖 南愿安的脚步在教学楼拐角处猛地顿住,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胸口剧烈起伏,连呼吸都带着不稳的急促。她抬手按在心脏的位置,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处不受控制的跳动,像要撞破胸腔——这让她瞬间生出一股强烈的厌恶,不是对别人,是对自己。 不过是又一次撞见慕庆安而已,不过是又一次被她用那种带着期待的眼神盯着而已,怎么就会心跳成这样? 南愿安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心底那股烦躁。她从背包侧袋里摸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没浇灭心底那点该死的、连自己都唾弃的悸动。 一年前那个雪天的画面,又一次像生锈的齿轮,蛮横地卡在了记忆里,转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天的雪下得格外密,鹅毛似的雪花飘下来,落在孤儿院的铁门上,很快就积了薄薄一层。 南愿安裹紧了身上洗得有些发白的羽绒服,怀里揣着给孩子们买的冻疮膏和几本旧绘本,刚走到孤儿院门口,就被一阵刺耳的汽车引擎声惊得停下了脚步。 三辆黑色的豪车并排停在雪地里,车身亮得能映出周围灰扑扑的矮房和漫天飞雪,像三道突兀的裂痕,把这片贫瘠的天地割开了一道口子。第一辆车的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司机,恭敬地绕到另一侧,打开了车门。 然后,一位千金大小姐就出现在了视野里。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貂皮大衣,领口和袖口的毛蓬松得像刚从雪地里捞出来的狐狸,在漫天飞雪中白得晃眼。 下身是一条黑色的紧身裙,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踩着一双细高跟,鞋跟在雪地上敲出“哒哒”的声响,每一下都像踩在南愿安的神经上。她手里拎着几个印着金色logo的袋子,随意地搭在臂弯里,眼神扫过孤儿院的院墙时,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疏离,仿佛这满院的破败和窘迫,都只是她途经的一道无关紧要的风景。 南愿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到了墙角的阴影里。她看见孩子们从教室里跑出来,穿着洗得发白、明显不合身的旧棉袄,袖口和领口都磨出了毛边,小脸冻得通红,鼻尖上挂着细密的水珠。 他们怯生生地围在豪车旁边,小手紧紧攥着衣角,眼神里藏着好奇,却更多的是一种不敢靠近的自卑——就像墙角的苔藓,突然被正午的阳光直射,第一反应不是舒展,而是拼命蜷缩起来,怕自己的狼狈被看得太清楚。 那千金大小姐似乎没在意孩子们的局促,她示意司机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是成堆的进口零食和包装精美的玩具,花花绿绿的,在灰暗的雪天里格外扎眼。她弯腰从袋子里拿出一个会发光的玩具车,递给最前面的一个小男孩,动作轻得像怕碰坏什么易碎品,可嘴角那点若有似无的笑意,却带着一种“完成任务”般的漫不经心,没有半分真正的温度。 “谢谢姐姐。” 小男孩小声地说,双手接过玩具车,却紧紧攥在怀里,没敢立刻打开,只是低着头,盯着自己磨得发亮的旧棉鞋。 这千金大小姐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转身就往车上走,连多余的一眼都没给那些孩子。她的貂皮大衣扫过雪地,带起一片细碎的雪沫,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南愿安清楚地看见,大小姐从车窗里往外瞥了一眼,眼神里的怜悯,对这些小孩泛着可怜。 那天晚上,南愿安在孩子们的宿舍外站了很久。宿舍里没有暖气,窗户上结着厚厚的冰花,她能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说话声。 “那个姐姐的衣服好漂亮啊,摸起来一定很软。”最小的那个孩子小声说,声音里带着羡慕。 “她的玩具车会发光呢,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玩具。” 另一个孩子接着说。 沉默了很久,才有一个稍大些的孩子低声说:“可是我们没有那样的衣服,也没有那样的玩具。我们连爸爸妈妈都没有……” 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可宿舍里的气氛却瞬间沉了下来,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南愿安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她想起那个小姐那身刺眼的貂皮大衣,想起她漫不经心的眼神,想起孩子们眼里藏不住的自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闷又疼。 她凭什么?凭什么带着一身光鲜闯进这里,用那些崭新的东西,把孩子们原本平静的生活搅得一塌糊涂?凭什么用这种“施舍”般的方式,提醒这些孩子,他们和她之间隔着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凭什么在做完这一切后,还能心安理得地转身离开,留下这些孩子对着那些玩具和零食,反复咀嚼着自己的“不一样”? 向院长打听那位大小姐是谁?原来是慕家的千金大小姐,慕庆安。 谁不知道慕庆安那人是谁?!水性杨花的糟蹋其她千金和女孩子。这是在所有圈子里流传着的话语。 多数的人都在私底下的流传着,这位千金是无比肮脏的。 但,这些小声的话语,是不敢流传到慕家大门,被慕家给听到的。慕家的实力是轰动整个交际圈的。 从那天起,“慕庆安”这三个字,就成了南愿安心里一道又冷又硬的坎。她刻意避开所有和慕家有关的消息,甚至在听到别人提起“慕家大小姐”时,都会下意识地皱起眉,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厌恶——那是对慕庆安的骄纵厌恶和自私。 后来,爷爷突然让她去参加一个生日宴,说对方是慕家的大小姐,慕家对南家有恩,无论如何都必须去。 什么有恩呢?爷爷也不是讨厌那慕家的千金吗?今天在她的耳边唠叨,不要做这样的人,像慕庆安那样的女生。 南愿安拿着那张烫金的请柬,手指捏得请柬边缘发皱,心里的抗拒几乎要溢出来。她对着镜子试了几件衣服,都觉得不舒服,最后还是穿了一件最普通的公主裙,连妆都没化——她就是要让慕庆安看看,她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也不屑于融入她的世界。 生日宴的宴会厅在杭州最豪华的酒店里,水晶灯亮得像星星,空气中弥漫着香槟和蛋糕的甜香,穿着华丽礼服的人们端着酒杯,笑着交谈,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得体的笑容。南愿安站在门口,像个格格不入的异类,她甚至能感觉到周围人投来的、带着探究的目光,这让她更加烦躁。 一直跟在爷爷身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愿安,你去那边跟慕家的小姐打个招呼,”南老爷子突然回头跟她说,“就是那个穿白色鱼尾裙子的,今天是她生日,你去送句祝福。” 南愿安顺着爷爷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对上一道带着笑意的目光。 慕庆安已经走到离她不远的地方,正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看着她。洁白色丝绒鱼尾裙衬得她皮肤白得晃眼,颈侧的碎发被风吹得轻轻动着,眼尾的闪片在灯光下泛着细碎的光。她没像其他人那样端着架子,反而微微歪着头,嘴角勾着点似有似无的笑,眼神直白又大胆,像只发现了猎物的狐狸。 南愿安皱了皱眉,心里有点不舒服。她不喜欢这种过于直白的注视,尤其是对方的眼神里还带着点不加掩饰的探究和兴味。可爷爷都开口了,她也不好拒绝,只能往前走了两步,语气平淡地开口:“慕小姐,生日快乐。” “谢谢。” 慕庆安的声音比她想象中要软一点,带着点慵懒的甜,“不过,比起生日快乐,我更想知道,南小姐叫什么名字?” 南愿安顿了一下,没料到她会问这个——毕竟爷爷刚才介绍的时候,她就在旁边。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回答:“南愿安。” “南愿安,” 慕庆安把这三个字慢慢念了一遍,眼尾弯得更厉害了,“名字真好听~对了,有没有人说过,你站在这,比桌上的钻石还晃眼?”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压得有点低,带着点刻意的凑近感。周围本来就有不少人在注意她们这边,听到这话,几道探究的目光瞬间投了过来。 南愿安的眉峰皱得更紧了,她不喜欢这种被围观的感觉,更不喜欢这种带着明显奉承意味的话。她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一点距离,语气也冷了几分:“抱歉,我对陌生人的奉承没兴趣。” “不是奉承哦。”慕庆安却往前凑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近了。她微微抬眼,狐狸眼的弧度正好对着南愿安的视线,眼尾的闪片随着动作晃出细碎的光, “我对你,一见钟情了呢~ I love you——~” 带着魅惑的音色。 一句我爱你不断的回想在南愿安的耳朵里。 “我不是同性恋,也没必要和你浪费时间。” 说完,她转身就想走。可慕庆安却伸手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腕——她的指尖很凉,碰到南愿安手腕上的皮肤时,让南愿安下意识地顿了一下。 “噗嗤——” 慕庆安突然笑出声,声音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张扬,“有意思。我慕庆安想要的东西,还从没得不到过。” 南愿安回头,终于正眼看向她。她的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讥诮,还有点对“富家小姐任性”的不屑:“是吗?那你可能要破例了。我喜欢势均力敌的人——学习好,家底够,能力匹配。” …… “听说慕小姐上次期末只考了414分?巧了,我用脚写,大概都比这分数高。” 这话够刻薄了。 可慕庆安却没恼。 她反而松开了拉着南愿安袖口的手,然后往前又凑了凑,鼻尖几乎要碰到南愿安的衣领。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点蛊惑的痒,像羽毛一样扫在南愿安的耳边:“所以呢?” 南愿安被她靠得太近,能闻到她身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眼神冷得像冰:“所以,我不喜欢你。现在,你明白了吗?” 慕庆安看着她眼底的疏离,还有那点刻意保持距离的警惕,突然弯起唇。眼尾的媚意混着点执着,在灯光下清晰得不像话:“明白啊。” “明白什么?” “明白我更爱你了。”慕庆安的指尖轻轻划过自己的裙摆,银线的光映在她眼里,像落了星星。她的语气里没有丝毫被拒绝的沮丧,反而满是兴味,“毕竟,捕猎有难度,才有意思,不是吗?南小姐。” 她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却被爷爷的声音打断了。 “愿安,跟慕小姐聊得怎么样了?” 南老爷子走过来,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紧绷的气氛,还笑着对慕庆安说,“庆安啊,你这生日宴办得真热闹,以后有空常去我们家玩。” “好啊!” 慕庆安妩媚的笑着。 …… 南愿安觉得无趣,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刚端起一杯果汁,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请问,这里有人吗?” 南愿安猛地回头,就又撞进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慕庆安在灯光下闪着光,头发挽成精致的发髻,脸上化着淡淡的妆,比上次在孤儿院见到时,少了几分骄纵,多了几分少女的灵动。 “又是你。”南愿安下意识地皱起眉,语气里的冷淡几乎要溢出来。 慕庆安却像是没察觉到她的不悦,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手里端着一块草莓蛋糕,眼神亮晶晶地盯着她:“你喜欢我吗?” 南愿安没回答,只是端着果汁,眼神落在远处的水晶灯上,刻意避开她的目光。她不想和慕庆安有任何交集,更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就是那个躲在墙角,看着她施舍般分发东西的人。 可慕庆安却没打算放过她,她把手里的草莓蛋糕往南愿安面前推了推,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这个草莓蛋糕很好吃,你尝尝?” 南愿安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杯子,冰凉的玻璃硌得指尖发麻。她抬眼看向慕庆安,正好撞进她带着期待的眼神里,那眼神亮得像淬了光,让她心里莫名地一跳。可下一秒,一年前那个雪天的画面就又冒了出来,孩子们自卑的眼神、慕庆安漫不经心的笑容,像针一样扎进她的心里。 “我对你没兴趣,也不想吃你的蛋糕。”南愿安的声音冷得像冰,“还有,别用你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慕庆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里的期待一点点褪去,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南愿安却没给她机会,起身就往宴会厅外走。走到门口时,她听见身后传来慕庆安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而已。” 南愿安的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几乎是逃着离开了酒店。 坐在回家的车上,南愿安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逝的夜景,心脏却依旧跳得飞快。她想起慕庆安刚才失落的眼神,想起她递蛋糕时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不该有的愧疚。 可这丝愧疚很快就被厌恶取代——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慕庆安只是一时兴起,只是觉得她和那些围着她转的人不一样,才会对她产生兴趣。等新鲜感过去,她还是那个骄纵自私的大小姐,还是那个会用光鲜亮丽戳别人伤口的人。 …… 后来在杭州十四中再见到慕庆安时,南愿安几乎没认出来。 她穿着简单的校服,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手里抱着厚厚的习题册,正和同学争论着历史题的答案,眼神亮得像淬了光。 有同学喊她“慕姐”,语气里带着敬佩,南愿安才猛地反应过来,原来那个穿着貂皮大衣、满身骄纵的女孩,和这个在球场打球、在图书馆刷题的女孩,是同一个人。 她开始忍不住留意慕庆安。早上五点,她会在操场看到慕庆安跑步,哪怕脚磨破了,贴上创可贴继续跑,汗水浸湿了校服,却依旧跑得认真; 中午在图书馆,她会看到慕庆安把自己的笔记借给同学,耐心地讲题,哪怕耽误了自己吃饭的时间,也没半点不耐烦; 下午放学,她会看到慕庆安路过校门口的流浪猫时,特意绕去便利店买火腿肠,蹲在地上喂的时候,眼神软得像化了的糖,连声音都放得轻轻的…… 每次看到这些,南愿安的心里都会莫名地乱一阵。 她会忍不住想,或许自己真的错了,或许慕庆安并不是她想的那种人。可下一秒,一年前那个雪天的画面就会冒出来,孩子们自卑的眼神、慕庆安漫不经心的笑容,像一道过不去的坎,把那些刚冒出来的念头,牢牢地压在下面。 她开始刻意避开慕庆安,每次看到她走过来,都会绕路走; 每次收到她递过来的笔记或者零食,都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每次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都会假装没听见,加快脚步离开。她以为这样就能把慕庆安推开,就能把自己心里那些不该有的情绪压下去。 可上次在便利店,她还是没忍住。 那天她本来是去给孤儿院的孩子买草莓蛋糕的,刚走到货架前,就看到慕庆安也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盒草莓蛋糕,正认真地看着生产日期。听到她的脚步声,慕庆安猛地回头,眼神里带着惊喜:“南愿安!你也喜欢吃这个口味的蛋糕吗?” 南愿安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地想转身就走,可看着慕庆安带着惊喜的眼神,却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脚步。她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僵硬: “嗯。” 那天她们没说太多话,慕庆安只是笑着跟她说“这个蛋糕真的很好吃”,然后就拿着蛋糕走了。可南愿安站在货架前,却愣了很久,手里拿着那盒草莓蛋糕,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心里莫名地发软。 直到今天,在第三教学楼的走廊里,慕庆安抱着一盒草莓蛋糕,站在她面前,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音:“我……我特意从杭州带过来的,你上次在便利店买过这个口味,我以为你会喜欢。” 南愿安的心脏猛地一跳,她看着慕庆安递过来的蛋糕盒,粉色的丝带打得有些笨拙,却能看出来很认真,盒子上还残留着慕庆安手心的温度。她几乎要忍不住伸出手,接过那个蛋糕,可下一秒,一年前那个雪天的画面就又冒了出来——孩子们攥着衣角的手、慕庆安漫不经心的笑容、自己当时又气又无力的心情,像无数根针,扎得她心里又疼又乱。 “不用。” 南愿安听到自己说,声音冷得像冰,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她看到慕庆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里的期待一点点褪去,只剩下失落和错愕。她的手僵在半空中,指尖微微泛白,连抱着蛋糕盒的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南愿安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可她却没敢多看一眼,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在逃。 现在,她靠在教学楼的墙壁上,胸口依旧起伏不定。 她从背包里拿出那个旧笔记本,翻开最后一页,里面夹着一张照片——是一年前在孤儿院,她和孩子们的合影,照片里的孩子们笑得露出豁牙,手里拿着她折的纸鹤。南愿安用指尖轻轻摸了摸照片里孩子的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闷又疼。 她或许知道自己对慕庆安心动了,知道自己其实并不讨厌她,甚至还有点喜欢她。可她不敢承认,也不能承认。 她怕自己一旦松口,就会掉进慕庆安编织的温柔陷阱里,忘了一年前那些孩子自卑的眼神,忘了自己心里那道又冷又硬的坎。她更怕,慕庆安的喜欢只是一时兴起,等新鲜感过去,就会像当初在孤儿院那样,漫不经心地转身离开,留下她一个人,抱着那些不该有的期待,狼狈不堪。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南愿安猛地收起笔记本,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情绪,挺直脊背,朝着实验室的方向走去。她告诉自己,南愿安,你讨厌慕庆安,你必须讨厌她。只有这样,才不会让那些藏在心底的、沉甸甸的东西,暴露在阳光下。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句“讨厌”,说得有多心虚,有多用力,才压得住心底那点蠢蠢欲动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喜欢。 就像此刻,她的指尖还残留着慕庆安递蛋糕时的温度,空气里似乎还飘着草莓蛋糕的甜香,而她的心脏,还在不受控制地,为那个叫慕庆安的女孩,疯狂地跳动着。 跳动着…… 第14章 文弱亦能摘桂冠 九月的风卷着桂花香漫进教室,慕庆安把刚发下来的语文周测卷往桌角一推,68分的红色数字像块刺眼的补丁,和旁边数学150分的卷子摆在一起,显得格外扎眼。 她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笔帽,眼神落在窗外公告栏里的高考分数线——北大文科698分,光语文一门就得考到125分以上,可她现在连及格线都摸不稳。 “又在愁语文?”绵钰把刚买的冰汽水放在她桌上,瓶身凝着的水珠滴在桌面,晕开一小片湿痕, “你上次模考语文才72,再这么下去,就算数学英语都考满,总分也够不上北大线啊。” 慕庆安拧开汽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压下心底的滞涩。她想起高二那年的转折点,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笔——那时候她还在理科班,数学稳居年级第一,物理化学也常拿满分,可理科班主任李老师却总对她带着偏见。 有次月考后,李老师当着全班的面说“有些同学仗着家里有钱,以为靠补课就能稳上名牌大学,其实脑子里根本没多少真东西”,话里话外都在指她。 那天下午,慕庆安拿着文理分科申请表直接闯进了教务处。主任看着她理科年级前十的成绩,反复确认:“你想好了?理科是你的优势,转去文科要从头补历史政治,风险太大了。” “我想好了。” 她攥着申请表的指尖泛白,心里憋着一股劲,“他不是觉得我靠钱吗?我就用文科证明,我靠自己也能行。” 可现实远比她想的残酷。 高二上学期快结束才转文,历史课本上的时间线像一团乱麻,政治的哲学原理绕得她头晕,语文更是成了硬伤——古文翻译总漏关键点,现代文阅读答不到采分点,作文写得像流水账,高二期末考直接考了414分,在文科班排到了中下游。 唯一能撑场面的,只有数学和英语两门150分的满分,可两门满分撑不起她的北大梦。 “我昨天翻竞赛手册,全国中学生数学奥林匹克竞赛9月15号正好开始预赛。”慕庆安突然抬头,眼睛亮了一瞬,“要是能拿个省一,冲进CMO拿牌,北大强基计划就能破格入围,到时候语文哪怕只考80分,高考总分620左右也能稳了。” 绵钰刚咬开的饼干差点掉在地上:“你说的是那个要过预赛、联赛、决赛三关的奥赛?那二试的题比高考压轴题难十倍都不止!而且你转文后,理科的数论、组合模块都快一年没碰了吧?” “但这是最稳妥的路。” 慕庆安从书包里翻出本泛黄的《数学竞赛真题集》,扉页上的公式注解还是高二理科班时写的,“我从高一开始就刷联赛题,二试的几何和代数模块底子还在,数论和组合这半个月补一补,应该能赶上。”她指尖划过一道联赛二试的平面几何题,解题步骤旁用红笔标注着三种辅助线做法,那是她当年熬了十几个晚自习啃出来的成果。 绵钰凑过去翻看,只见每页都写满了思路批注,甚至有几题旁边画着思维导图,把相关知识点串联得清清楚楚。 她突然想起,上次班里转来的插班生问慕庆安数学题,对方只扫了一眼,就说出了三种解题方法,连数学老师都忍不住感叹:“这孩子的逻辑思维是天生的”。 “那你得赶紧找老师报名!预赛过了才能进联赛,就剩半个月了!” 绵钰抓着她的胳膊晃了晃,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你转文后没跟理科老师联系过,要不要找王老师帮忙?他以前最看重你的数学天赋了。” 提到王老师,慕庆安的眼神软了些。王老师是她高一的数学老师,当年知道她转文时,还特意找她谈过,说“不管选文科还是理科,你的数学天赋别浪费了”。第二天一早,慕庆安揣着自己整理的竞赛履历,忐忑地敲响了理科办公室的门。 王老师正对着一摞预赛模拟卷皱眉,见她进来,立刻放下笔笑了:“我正想找你,今年的奥赛预赛名额,我给你留了一个。” “王老师,我想请假备赛,预赛结束直接去参加联赛。”慕庆安把履历放在桌上,上面记录着她高一拿的市级、省级数学竞赛奖项,“预赛在15号,联赛是20号,我想集中时间冲刺二试的数论模块,这部分我快一年没碰了。” 王老师拿起履历翻了翻,又看了眼她带来的数学周测卷,爽快地拍了板:“准了!我给你找套往届联赛真题,再把省队教练的数论讲义借你,不懂的随时给我打电话。”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说,“李老师那边你别在意,当年他也是脾气急,你现在用竞赛证明自己,比什么都强。” 慕庆安抱着厚厚的讲义走出办公室时,阳光正好穿过走廊的梧桐叶,在讲义封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摸出手机给绵钰发消息: “假批了,接下来半个月泡图书馆,帮我占个靠窗的位置,顺便带本语文古文解析,我抽空背背实词。” 接下来的半个月,慕庆安几乎把自己焊在了图书馆。每天早上七点,她准时出现在靠窗的位置,面前堆着《数学竞赛培优教程》《联赛二试专题突破》,旁边还放着本翻得卷边的《高考语文古诗文精讲》。一试的填空题她做得又快又准,8道题四十分钟就能搞定,可二试的数论题却常让她卡壳;背古文时,“之乎者也”的虚词用法总记混,现代文阅读的答题模板背了又忘,每次翻开语文书,她都忍不住叹气——要是语文能像数学一样,有固定的公式和逻辑就好了。 有天晚上,她对着一道联赛二试的数论题熬到十一点,草稿纸写了三张,还是没找到解题思路,只好拍下来发给王老师。王老师的语音很快回过来,带着点熬夜后的沙哑: “这题要用到欧拉定理,你先回顾一下数论里的同余性质,把题干里的条件转化成模方程,试试从逆元的角度切入。” 慕庆安顺着思路往下推,突然灵光一闪,抓起笔飞快地写下解题步骤。 等她放下笔时,才发现窗外的月亮已经升得很高,图书馆里只剩下她和管理员阿姨。她拿起旁边的语文书,翻到《离骚》那页,小声念着“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可念了几遍,还是记不住下一句,只好掏出手机,把诗句设成锁屏壁纸——背一点是一点,总比放弃强。 预赛那天,慕庆安背着书包走进考点。考场里坐满了来自各个学校的尖子生,有人手里还在翻着公式手册,空气中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息。试卷发下来,她扫了眼题目,心里松了口气——果然如王老师所说,难度只比高考压轴题稍高,填空和解答题都在她的射程范围内。 两个小时后,她提前半小时交卷,刚走出考场就收到了绵钰的消息:“考得咋样?班里同学都在问你,语文课代表还说要借你数学笔记呢!” 慕庆安笑着回了句“稳了”,转身去了书店,除了买《CMO历年真题解析》,还特意拿了本《高考语文作文素材大全》——就算走竞赛路,语文也不能太差,至少得考到及格线以上。 预赛结束后的第三天,慕庆安接到了王老师的电话:“预赛过了,排名全省前五十,好好准备联赛,争取冲击省一!”挂了电话,她立刻收拾东西赶往省城的联赛考点,临走前给绵钰留了张字条:“联赛考两天,等我回来给你讲数学题,顺便帮我划划语文重点。” 慕庆安走后,班里的气氛明显少了点什么。体育课自由活动时,几个男生围过来问绵钰:“绵钰,慕姐这几天去哪了?上次她答应教我解立体几何题的。” “还有我,我英语完形填空总错,想让她讲讲技巧呢!” 绵钰抱着篮球,看着大家焦急的样子,突然笑了。她清了清嗓子,故意卖了个关子:“你们猜,全国最顶尖的数学竞赛是什么?” “全国中学生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啊!”男生赵磊脱口而出,随即眼睛瞪得溜圆,“难道慕姐去参加那个了?她不是文科生吗?” “慕姐以前是理科班的!”绵钰提高声音,语气里的骄傲藏都藏不住,“她高一数学就拿过省二,转文后数学也每次都考150!这次去参加奥赛,预赛已经过了,现在冲联赛呢!对了,她高二转文时,期末考才414分,全靠数学英语撑着,现在还在补语文呢!” “我靠!这么牛?”男生们瞬间炸开了锅,“文科生冲奥赛,这也太绝了吧!” “怪不得她上次能帮我解出物理题,原来以前是理科大佬!” 女生们也围了过来,听着绵钰讲慕庆安熬夜刷题、背语文古文的事,个个眼里都闪着崇拜的光:“等慕姐回来,一定要让她讲讲怎么平衡竞赛和文科学习,太厉害了!” 绵钰看着大家兴奋的样子,心里比自己拿了奖还开心。她想起慕庆安总说“语文是我的软肋,但我不会让它拖后腿”,忍不住开始期待——等慕庆安拿了省一,说不定真能带着大家一起进步。 联赛结束后的第五天,慕庆安背着书包出现在教室门口。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脸上带着点疲惫,却难掩眼底的亮意。手里除了竞赛文件袋,还攥着本折了角的语文书。 “慕姐!”绵钰第一个冲过去,一把抱住她,“怎么样怎么样?联赛过了吗?” 全班同学都围了过来,连正在讲课的语文老师都停下了笔,笑着看向她。 慕庆安举起手里的文件袋晃了晃,声音里带着点轻松的笑意:“联赛过了,省一稳了,下个月去宁波参加CMO决赛。对了,”她从书包里掏出张语文卷子,递给语文老师,“老师,这是我备赛间隙做的卷子,您帮我看看,哪里还需要补。” 语文老师接过卷子,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修改痕迹,笑着点了点头:“进步很大,古文翻译比上次好多了,就是作文还得加强素材积累。” “哇!” 教室里瞬间爆发出欢呼声,赵磊吹了声响亮的口哨:“慕姐牛批!必须请我们吃大餐,顺便给我们讲讲竞赛题!” “还有英语!”语文课代表举着笔记本凑过来,“慕姐,你背单词有啥技巧啊?我总记不住!” 慕庆安笑着点头:“没问题,等CMO回来,全班聚餐!单词技巧的话,我把重点实词都整理在笔记本上了,回头借你看。”她看向绵钰,眼里满是感激,“这段时间谢谢你帮我占位置,还帮我划语文重点。” “跟我客气啥!”绵钰捶了她一下,“接下来是不是要冲刺国赛了?听说CMO是冬令营形式,要考两天,每天三道题,拿了金牌前六十就能保送清北呢!到时候你就不用愁语文了!” 慕庆安坐在座位上,摸出联赛的成绩单,上面一试110分,二试140分,总分全省第三。她想起王老师说的“省一靠前就能进国赛”,又看了眼桌角的语文卷子,心里终于松了口气。以前总担心语文拖后腿,考不上698分,现在有了竞赛加持,高考只要考到620分左右,就能稳稳走进北大校门了。 “想啥呢?” 绵钰戳了戳她的胳膊,“是不是在想怎么补语文?我帮你整理了作文素材,都是最近的热点话题。” 慕庆安抬头,正好看见窗外的桂花落了一地,阳光透过枝叶洒在她脸上,带着温暖的光晕。她笑了笑,声音清亮又笃定:“想怎么把CMO的金牌拿回来,顺便把语文提到90分。” 赵衿正好路过,听见这话大声接茬:“慕姐要是拿了金牌,我们去校门口拉横幅!就写‘慕庆安同学CMO金牌,北大预定!语文也能逆袭!’” 全班哄堂大笑,慕庆安拿起笔,在草稿纸的角落画了个小小的金牌,旁边写着“北大”和“语文90 ”。 阳光落在笔尖,仿佛为她的未来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她知道,接下来的路还有挑战——CMO的难题、语文的薄弱项,但只要一步步走下去,那个藏在心底的北大梦,很快就能实现了。 第15章 秋光织就心涟漪 周六的晨光带着初秋特有的清透,透过慕家书房的百叶窗,在书桌前织成一片细碎的光影。 慕庆安的指尖刚落在语文古文实词表的“兵”字上——荧光笔标注的“兵器、军队、战争”三个释义还停留在视线里,手机屏幕突然亮了,锁屏界面跳出的“亲爱的安安”(给南愿安的备注)五个字,像颗裹了糖的小石子,瞬间在她手机解锁时,指尖划过屏幕时都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南愿安的短信只有短短两行,措辞简洁得有些生硬,连标点都透着明显的局促: “我家公司系统出了点问题,我爸催得急,我暂时走不开。你要是方便,能不能找你哥慕晨知帮忙看看?”没有多余的寒暄,没有表情符号,甚至连“麻烦了”这样的客套话都省略了,字里行间藏不住的“非自愿”,像极了南愿安平日里清冷疏离的模样——明明是求人的事,却偏要摆出一副迫不得已的姿态,仿佛多一个字的示弱都是妥协。 慕庆安盯着屏幕看了足足半分钟,心脏却越跳越快,连耳尖都悄悄泛起了红。 她能清晰地想象出南愿安坐在书房里的样子:大概是对着电脑屏幕上不断弹出的系统警报皱着眉,父亲的催促电话刚挂,手指悬在键盘上犹豫了半天,才别扭地敲出这几行字,甚至可能在发送前还删删改改,纠结了很久要不要加上“麻烦”两个字。 以往都是她借着问数学题、借历史笔记的由头,小心翼翼地找南愿安搭话,每次都要在心里演练好几遍开场白,生怕自己说错话;可这次,是南愿安主动找她帮忙——哪怕是被父亲逼着来的,哪怕语气里满是不自在,也足够让她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连刚才背实词时的枯燥和烦躁,都瞬间烟消云散,仿佛心里住进了一只扑腾着翅膀的小雀,叽叽喳喳地满是欢喜。 她握着手机在书桌前来回踱了两步,脑子里飞速过着回复的措辞:太热情会不会显得刻意?太冷淡又怕南愿安误会?最后斟酌来斟酌去,只敲了最简单的一句: “没问题,我现在就去找我哥,等下让他联系叔叔。”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她忍不住对着屏幕笑了笑,甚至还跑到窗边的镜子前,理了理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明明只是帮个忙,却莫名生出几分像是要见重要的人的紧张。 放下手机,慕庆安几乎是跑着下楼的。木质楼梯被她踩得发出轻微的“咚咚”声,客厅里传来翻书的动静,慕晨知正坐在靠窗的沙发上看财经报表。 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针织衫,膝头摊着厚厚的文件夹,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指尖夹着一支钢笔,偶尔在报表上圈画出关键数据,侧脸的线条沉稳又利落,浑身都透着商界精英的从容。 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妹妹风风火火地冲过来,额前的碎发都跑乱了,连呼吸都带着点急促,还以为出了什么急事,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点调侃: “这是怎么了?早上背古文时那副蔫蔫的样子,像是被霜打了的青菜,怎么突然有精神了?” “哥,你快帮个忙!” 慕庆安跑到他面前,把手机递过去,语气里的雀跃根本藏不住,连声音都比平时高了几分,“南愿安他家公司的系统出问题了,好像挺严重的,他说叔叔催得特别急,他走不开,想让你去看看!” 慕晨知放下钢笔,接过手机扫了眼短信内容。 他的目光在“能不能找你哥慕晨知帮忙”那几个字上顿了顿,又抬眼看向妹妹——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星星,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连握着手机的手指都微微收紧,显然是因为“南愿安求助”这件事本身,而不是单纯担心系统问题。 他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即又压了下去,只无奈地摇了摇头,指尖在报表上轻轻敲了敲,语气里带着点“拆穿”的意味:“你啊,平时让你找我讲数学压轴题,你总说‘等会儿’‘下次再说’,推三阻四的,连笔记都懒得拿;这会儿为了人家南愿安,跑这么快,连气都没喘匀,怎么不见你对学习这么积极?” “哥!”慕庆安被说中了心思,脸颊更红了,伸手就要去抢手机,“你到底帮不帮嘛!要是晚了,万一他们公司的客户数据丢了,损失就大了!” “帮,怎么不帮。” 慕晨知笑着躲开她的手,拿起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语气瞬间切换成沉稳的商务腔,条理清晰地吩咐: “立刻把南氏集团的系统架构资料调出来,重点是客户数据管理模块和防火墙配置记录,尤其是近一周的访问日志;再带两个技术部的核心同事,带上便携式检测设备和应急修复工具,二十分钟后在公司楼下集合,我们直接去南氏集团。到达后先做三件事:第一,封锁异常数据端口,防止信息进一步泄露;第二,排查所有登录账号,确认是否有外部IP伪装成内部员工账号入侵;第三,检测防火墙漏洞,同步进行临时加固……” 挂了电话,慕晨知把手机还给妹妹,看着她还在旁边紧张地盯着自己的手机,忍不住又调侃了一句:“要是这次问题解决了,你打算怎么谢我这个‘工具人’哥哥?总不能让我白忙活一场吧?” “我……我帮你找个对象!”慕庆安立刻接话,眼睛却还没离开手机屏幕,生怕错过南愿安的消息,“对了哥,你们什么时候能到啊?要不要我跟你们一起去?我可以帮你们拿东西,或者……或者帮南愿安递点资料什么的。” “不用,我带技术团队过去就行,你在家等着。” 慕晨知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宠溺,“你去了也帮不上忙,反而可能添乱。放心,你朋友的事,我会处理好,等解决了我给你打电话。”他说着站起身,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和公文包,“我先去公司接人,你在家好好做题,别老盯着手机——就算等消息,也得把今天的语文任务完成,不然下次语文周测,还是考不到90分。” “知道啦!”慕庆安嘴上应着,心里却满是期待。看着慕晨知出门的背影,她立刻跑回书房,把手机放在书桌显眼的位置,又摊开语文卷子——可笔尖落在纸上,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目光总忍不住往手机那边飘。她试着做一道现代文阅读题,题目是关于“成长中的挫折”,可看着题干里的“坚持”“突破”,脑子里却全是南愿安的短信内容,连答题模板都记混了。 索性放下笔,拿起手机反复看着那条短信,连“我爸催得急”这样的话,都觉得格外可爱。 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书桌上,把语文书的书页晒得暖融融的。慕庆安刚泡了杯热可可,手机就响了,是慕晨知的电话。她几乎是立刻接起:“哥,怎么样了?问题解决了吗?” “解决了。” 慕晨知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疲惫,却很轻松,“确实是有境外IP通过伪造内部员工的账号密码,试图窃取客户的核心数据,不过防火墙及时拦截了大部分信息,只有几条无关紧要的联系方式泄露了。我们已经加固了防火墙,更换了所有员工的登录密码,还反向追踪到了对方的临时服务器地址,交给警方处理了。南总很感谢我们,还说要请我们吃饭,我替你婉拒了,说等你有空再说。” “太好了!”慕庆安的声音瞬间拔高,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那……南愿安呢?她有没有说什么?” “她在手机那旁听着,没怎么说话,就说了句‘谢谢’。”慕晨知的语气里带着点笑意,“不过我看他表情,好像松了口气。行了,我这边还要跟南总对接后续的安全维护方案,先挂了,你记得给人家回个消息。” 挂了电话,慕庆安立刻给南愿安发消息:“我哥说问题解决了,数据没丢,系统也加固好了,你不用担心啦!” 这次南愿安回复得很快,消息比上次多了几个字,语气也柔和了些:“谢谢,麻烦你和你哥了。国庆放假有空吗?我请你去吃上次你提到的那家日料店,听说附近还有个画展,要是你感兴趣,我们可以一起去看。” “有空!我有空!” 慕庆安几乎是秒回,指尖都在发烫。她反复看着“谢谢”两个字,像含了颗水果糖,从舌尖甜到心里——这还是南愿安第一次主动约她出门,不是借笔记,不是问问题,而是单纯的吃饭、看画展。 之前背古文的烦躁、做阅读的焦虑,此刻全化成了泡沫,连草稿纸上的“语文90 ”都显得格外顺眼。她握着手机傻笑了半天,才重新坐回书桌前,拿起笔做题——连平时最头疼的作文立意,都觉得思路清晰了不少,甚至还在草稿纸上写了个关于“温暖相助”的作文提纲,主角的影子,隐约有她和南愿安的模样。 傍晚时分,绵钰的电话准时打来,声音里满是活力:“庆安!出来逛街啊!我发现一家新开的咖啡厅,他们家的提拉米苏超好吃,还有你喜欢的热可可,我们去尝尝?顺便去旁边的商场逛一逛,我想买件新外套。” 慕庆安收拾好东西,跟绵钰在咖啡厅汇合。咖啡厅的装修是温馨的ins风,墙上挂着可爱的插画,空气中飘着咖啡和甜点的香气。 绵钰点了两份提拉米苏和两杯热可可,把其中一杯推到慕庆安面前,笑着说:“看你心情这么好,眼睛都在发光,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快跟我说说!” 慕庆安抿了口热可可,脸颊微红,把南愿安求助、慕晨知帮忙解决系统问题,还有国庆约她吃饭看画展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绵钰眼睛一亮,拍着桌子小声欢呼:“哇!这也太甜了吧!庆安,你知道吗?这就是缘分啊!之前你还总说南愿安对你太冷淡,现在人家都主动找你帮忙、约你出门了,以后肯定能像童话故事一样幸福!” “童话故事不都是王子和公主吗?”慕庆安忍不住逗她,嘴角却带着笑意,“我们俩都是女生,你是不是说错了?” “哪里错了!” 绵钰急着反驳,手舞足蹈地说,“童话故事也可以是公主与公主、王子与骑士啊!再说了,谁说王子就不能是女扮男装的英雄女士?你看你,数学那么厉害,还能帮南愿安解决公司的大问题,说不定你就是那个能护住她的‘骑士’,迎接着你最美的公主!” 慕庆安被她逗得笑出声,眼角都弯了起来。 微风从咖啡厅的玻璃窗吹进来,拂过她的卷发,把发丝吹到耳后,露出她眉眼间的明媚——以往总是带着点倔强和急躁的她,此刻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连眼神都软了下来。她望着窗外渐渐落下的夕阳,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粉色,像极了此刻她心里的甜。 “对了,”绵钰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一本笔记本,递到慕庆安面前,“这是我整理的语文作文素材,里面有几个关于‘坚持’‘温暖’‘成长’的案例,还有最近的热点话题,比如‘科技与人文’‘互助与信任’,你不是说作文还需要补素材吗?拿去看看,说不定能用上。” 慕庆安接过笔记本,指尖触到绵钰工整的字迹,心里暖暖的。 她翻开一页,看到绵钰在“互助”这个主题下,写了一句批注:“真正的温暖,是你需要时,我刚好能帮上忙。”这句话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她的心底——她帮南愿安解决了系统问题,南愿安用一顿饭、一次画展作为回应,这份简单的互助里,藏着最纯粹的温柔。 “谢谢绵钰。” 慕庆安抬头看向好友,眼里满是感激,“等国庆回来,我给你讲CMO的备考技巧,还有数学奥赛的解题思路,咱们一起进步——你数学不是总卡在函数题上吗?我帮你整理解题模板,保证你下次周测能提分。” “真的吗?太好了!”绵钰兴奋地抱住她,“那我们说好了,一起努力,你要拿到CMO金牌,我要数学考到120分!” 两人笑着闹了一会儿,又去吃了慕庆安喜欢的火锅。 红汤锅底冒着热气,肥牛卷在锅里涮熟,裹上芝麻酱,一口下去满是满足。 慕庆安一边吃,一边跟绵钰聊着国庆画展的事,说着自己要穿什么衣服,要提前查哪些画家的资料,眼里满是期待。绵钰看着她开心的样子,也跟着笑——她知道,慕庆安不仅仅是期待画展,更是期待和南愿 晚上回家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边的路灯亮起,暖黄色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慕庆安手里拿着绵钰给的作文素材本,心里满是甜意——这个周六,因为一则来自南愿安的求助,变得格外不一样。 她想起手机里南愿安的“谢谢”,想起国庆的约定,想起绵钰的陪伴,突然觉得,原来幸福可以这么简单:不过是喜欢的人主动靠近,是好友的真心相待,是朝着梦想和温柔一步步靠近的期待。 回到家,慕庆安坐在书桌前,翻开作文素材本,在“互助与信任”的主题下,写下了一句话:“周六的晨光里,藏着一则求助的温柔;心底的甜意里,装着满心的期待。”她放下笔,拿起手机,给南愿安发了条消息:“国庆见,我已经开始期待画展啦!” 没过多久,手机亮了,南愿安回复了一个“嗯”,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小的月亮表情。慕庆安看着那个表情,忍不住笑了——原来清冷的南愿安,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她把手机放在床头,躺在床上,想着国庆的日料和画展,想着CMO的备考,想着语文要背的实词,嘴角一直带着笑意。 这个周六,像一颗裹了糖的糖球,甜到了慕庆安的心底。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还有很多挑战——CMO的难题、语文的薄弱项,但只要一想到有南愿安的期待,有绵钰的陪伴,有哥哥的支持,她就充满了力量。 毕竟,心里装着甜意,再难的路,也能走得坚定又温柔。 第16章 伞下雏菊藏心事 十月二日的晨光像被揉碎的糯米纸,轻轻贴在慕庆安的窗玻璃上。 她对着衣柜来来回回翻了三趟,最后从最里面翻出件压箱底的米白色针织衫——领口绣着极小的雏菊图案,是去年妈妈出差时买的,她嫌太“软”,一直没穿过。 搭配浅灰色直筒裤,再把平时随意扎着的卷发细细梳成低马尾,发尾用一根简单的珍珠发圈固定。 镜子里的女孩少了往日穿皮衣时的锋利,眉眼间透着股难得的柔和,慕庆安对着镜子抿了抿唇,指尖悄悄捏了捏口袋里的黑色长柄伞——早上看天气预报说有雨,她特意选了把够大的伞,想着万一淋雨,总能护着南愿安。 约定的美术馆在老城区,门口种着两排高大的梧桐树,秋风吹过,金黄的叶子打着旋儿落在地上,像铺了层碎金。慕庆安提前十五分钟到,刚站在梧桐树下攥紧伞柄,就看见一辆出租车缓缓停下。 南愿安从车上下来,淡蓝色连衣裙裹着纤细的身形,外面套着件浅卡其色风衣,风把她的长发吹得轻轻飘起,发梢沾着片梧桐叶,她抬手轻轻拂掉,动作慢得像幅慢镜头画面。 “你今天……” 南愿安的目光落在慕庆安身上,顿了两秒,声音比平时软了些,“很不一样。” 慕庆安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下意识地把垂在脸颊的碎发捋到耳后,指尖碰到发烫的耳垂,又慌忙收回: “我…我觉得画展该穿得安静点,怕太吵……”话没说完就后悔了——什么叫“太吵”?穿皮衣就吵吗? 南愿安却没笑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转身走向美术馆入口。 慕庆安连忙跟上,刻意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目光忍不住落在她的风衣下摆——风一吹,衣摆轻轻扫过地面,带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混着美术馆里飘来的油墨香,悄悄钻进慕庆安的鼻尖,让她的心跳慢了半拍。 展厅里很安静,只有偶尔响起的脚步声和低低的赞叹。 这次画展的主题是“雾里看花,水中观鱼”,入口处第一幅画就是《雏菊雾语》。 画布上的雏菊长在晨雾里,嫩黄色的花蕊裹着层薄薄的白霜,绿色的枝叶半隐在雾中,画家没用浓烈的色彩,只靠淡粉、米白和浅绿的晕染,就让雏菊像在呼吸一样。南愿安站在画前,停下脚步,指尖轻轻搭在帆布包的带子上,眼神软得像雾。 慕庆安站在她身边,没敢多看画,反而偷偷盯着南愿安的侧脸——展厅的顶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连眨眼的动作都显得格外温柔。 “你看这里。”南愿安突然转头,指着画中雏菊的花瓣边缘,“画家在颜料里加了点珍珠粉,所以雾里的花瓣会泛着微光,像沾了晨露。” 慕庆安顺着她指的方向凑过去,果然看到花瓣边缘有层极淡的光泽,要不是南愿安指出来,她根本注意不到。 以前跟朋友来看画展,她总爱举着相机拍个不停,从来没静下心看这些细节,可此刻听南愿安轻声讲解,竟觉得那些藏在颜料里的小心思,比画本身更动人。“原来这么讲究……”她小声应着,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挠了下,甜丝丝的——这是南愿安第一次主动跟她分享这些,像把她拉进了自己的小世界。 再往里走,是一组水生主题的画作,最显眼的是《游鱼梦》。 画布上的蓝色不是单一的蓝,而是从浅蓝到靛蓝的渐变,银色的小鱼在蓝色里穿梭,画家没用写实的线条,反而用点彩的手法,让鱼群看起来像在流动的光里游动,连水波的纹路都透着股朦胧的美。 南愿安站在画前,看了很久,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画里的鱼:“我小时候住妈妈家,后院有个小池塘,夏天总蹲在塘边看鱼,它们游起来的时候,鳞片会反光,跟画里一样。” “你很喜欢鱼吗?” 慕庆安问,目光落在她垂着的手上——南愿安的手指很细,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透着淡淡的粉色。 “嗯,” 南愿安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它们很安静,不会闹,蹲在塘边看它们游,心里会很静。” 慕庆安看着她的笑,突然觉得展厅里的光都亮了些。 她悄悄把口袋里的小雏菊书签攥得更紧——那是昨天特意去文创店买的,书签边缘刻着细小的鱼鳞纹,本来想找机会送给南愿安,可现在看着她温柔的侧脸,又觉得太冒失,只好把书签又塞回口袋,想着等合适的时机再说。 两人慢慢逛着,南愿安偶尔会在某幅画前停下,轻声说几句自己的感受,慕庆安就认真听着,偶尔点头附和。有次走到一幅《雨夜雏菊》前,南愿安盯着画里的雨丝看了会儿,突然说:“下雨的时候,雏菊会把花瓣收起来,像在躲雨。”慕庆安心里一动,想起自己手提袋里的伞,忍不住说:“我带伞了,等下要是下雨,我们也能躲。” 南愿安转头看她,眼里带着点惊讶,随即又软了下来: “你想得真周到。” 就这一句简单的夸奖,让慕庆安的脸颊又烧了起来,连忙转头去看画,假装研究颜料的用法,可耳朵却一直竖着,生怕错过南愿安说的每一句话。 展厅里的人不多,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地上,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像幅安静的画。 看完画展已经是下午两点,南愿安提议去附近的日料店吃饭。那家店藏在老巷子里,门口挂着盏暖黄色的灯笼,推门进去,木质的桌椅擦得发亮,墙上挂着日式风铃,风一吹,发出“叮铃”的轻响。 服务员递来菜单,南愿安接过,指尖划过菜单上的菜名,认真地看着,偶尔抬头问慕庆安:“这个烤鲷鱼你能吃吗?”“刺身会不会太凉?” 慕庆安连忙点头:“都可以,你点就好,我不挑。”其实她从小就不爱吃生食,刺身的腥味总让她反胃,烤鲷鱼也觉得太淡,可看着南愿安认真点菜的样子,她根本说不出“不喜欢”三个字——只要是南愿安点的,哪怕是不爱吃的,她也觉得会好吃。 菜很快上来了。 刺身拼盘里的三文鱼切得厚厚的,透着新鲜的粉色;烤鲷鱼外皮金黄,撒着少许海盐;味增汤冒着热气,里面卧着个嫩豆腐;还有一份樱花寿司,寿司饭上铺着层粉色的樱花酱,看起来精致得像件艺术品。 南愿安夹起一块三文鱼,蘸了点芥末,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眼神里满是满足。 慕庆安看着她,也拿起筷子,夹起一块三文鱼,闭着眼放进嘴里——冰凉的鱼肉带着淡淡的腥味,芥末的冲劲瞬间窜进鼻腔,让她忍不住想皱眉。 可她睁开眼,看到南愿安正看着自己,连忙把皱眉的表情压下去,努力挤出个笑:“好吃,很新鲜。” 南愿安没怀疑,又夹了块烤鲷鱼给她:“这个鱼皮很脆,你尝尝。” 慕庆安接过,咬了口鱼皮——确实很脆,可鱼肉却淡得没什么味道,她还是笑着说:“好吃,比我以前吃的都香。”其实她心里清楚,不是鱼好吃,是因为这是南愿安夹给她的,所以才觉得香。南愿安看着她吃得开心,自己也笑了,又给她盛了碗味增汤:“喝点汤暖一暖,等下可能要下雨。” 慕庆安接过汤碗,温热的汤滑过喉咙,心里也暖暖的。 她看着南愿安安静吃饭的样子,突然觉得这样的时光真好——不用想语文的实词,不用想CMO的难题,只要安安静静地陪着南愿安,就觉得很幸福。 吃完饭,南愿安说想去附近的公园走走。 慕庆安心里其实有点不情愿——她平时最讨厌慢悠悠的散步,总觉得不如去玩轮滑、骑山地车刺激,可看着南愿安期待的眼神,她还是笑着点头:“好啊,我陪你。” 公园就在日料店旁边,进门就是一片银杏林,金黄的叶子落了满地,踩上去“沙沙”响。南愿安走在前面,偶尔会弯腰捡起一片形状好看的银杏叶,夹进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慕庆安跟在她身后,手里攥着那把黑色长柄伞,目光落在她的发梢——风把她的长发吹得飘起来,偶尔会碰到她的风衣,像在撒娇。 走到河边时,南愿安停下脚步,指着河边的石头墩说:“我们坐一会儿吧,河边风凉。 两人坐在石头墩上,河风吹过来,带着淡淡的水汽,吹得慕庆安的马尾轻轻晃动。南愿安看着河面,轻声说起自己的事:“我小时候很怕生,每次家里来客人,我都躲在妈妈房间里,妈妈就会带我来河边看鱼,说鱼不会说话,却能让人静下来。后来妈妈走了,我就经常一个人来河边坐,好像这样就能离妈妈近一点。” 慕庆安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心里有点酸——她从来不知道南愿安还有这样的过去,平时看到的南愿安,总是清冷又平静,像什么都不在乎,原来她也有柔软的地方。慕庆安悄悄把伞往南愿安那边挪了挪,怕她被风吹冷,又不敢靠太近,只好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太阳慢慢西沉,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河边的路灯渐渐亮了起来,暖黄色的光落在两人身上,像裹了层温柔的纱。 南愿安抬头看向天空,突然说:“你看,星星出来了。” 慕庆安抬头,果然看到几颗星星挂在天上,虽然不多,却很亮,像撒在蓝丝绒上的碎钻。她刚想跟南愿安说“星星真亮”,突然觉得脸上落了一滴冰凉的东西——下雨了。 “下雨了!”慕庆安立刻站起来,慌忙打开伞,快步走到南愿安身边,把伞举得高高的,几乎把南愿安全部罩在伞下,“快躲进来,别淋到了!” 雨刚开始还是小雨,像牛毛一样细,可没过几分钟,就变成了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伞面上,发出“哒哒”的响声,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慕庆安的裤脚。 她把伞大部分都倾向南愿安那边,自己的左肩膀很快就被雨水打湿了,冰凉的雨水渗进针织衫里,贴在皮肤上,可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冷——只要南愿安没被淋到,这点冷算什么。 南愿安看着她湿透的肩膀,眉头皱了起来,伸手想把伞往慕庆安那边推:“你往这边挪点,伞偏你那边些,你都湿了。” “不用!” 慕庆安连忙按住伞柄,把伞又往南愿安那边推了推,笑着说,“我火力壮,不怕冷,淋点雨没事。你不一样,要是感冒了,就不好了。”其实她今个有点感冒,不过负负得正么!可现在看着南愿安担心的眼神,她怎么也说不出实话。 南愿安还想说什么,可看着慕庆安坚定的眼神,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两人站在伞下,靠得很近,慕庆安能闻到南愿安身上的栀子花香,混合着雨水的清新,格外好闻。她偷偷看了眼南愿安,发现对方也在看她,眼神里带着点复杂的情绪,有担心,还有点她看不懂的温柔,像雨幕里的光,悄悄照亮了她的心底。 “我…我叫了出租车,应该快到了。”慕庆安慌忙移开目光,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显示出租车还有两分钟到达,“我们去路边等吧,这里太偏了,雨越下越大了。” 南愿安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往路边走。慕庆安一直把伞稳稳地举在南愿安头顶,自己的半边身子都湿透了,头发也滴着水,发梢的水珠落在衣领里,冰凉冰凉的,可她却觉得很开心——这样的雨幕里,伞下只有她和南愿安,好像整个世界都变得很小,只有她们两个人。 出租车很快就到了,黄色的车灯在雨幕里格外显眼。 慕庆安拉开车门,先让南愿安上车,自己则撑着伞站在车外,护着车门,怕南愿安被雨点溅到。南愿安坐进车里,转身看向慕庆安,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却又没开口。 “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到家记得发个消息。”慕庆安笑着挥手,雨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滴在衣服上,可她的笑容却很亮。 南愿安看着她湿透的样子,眼神软得像水,突然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笑——不是平时浅浅的、淡淡的笑,而是带着暖意的、清晰的笑,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眼里像盛着星星。 “你也早点回去,别感冒了。”她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下次……下次我请你去吃你喜欢的火锅。” 慕庆安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还没来得及回应,出租车就慢慢驶远了。 她站在雨里,看着车尾灯消失在拐角,才缓缓收回手,掌心已经被伞柄攥得发红。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湿透的衣服,又想起南愿安刚才的笑和那句“下次请你吃火锅”,忍不住笑了出来,连雨水的冰凉都忘了。 回家的路上,雨慢慢小了,慕庆安撑着伞,走在满是梧桐叶的小路上,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她掏出口袋里的小雏菊书签,书签被雨水打湿了一点,边缘的鱼鳞纹却依然清晰。她把书签放在手心,轻轻摩挲着,心里满是甜意——今天的画展,今天的雨,今天南愿安的笑,还有那句“下次请你吃火锅”,都像颗甜甜的糖,在她心里慢慢融化。 回到家,慕庆安换下湿透的衣服,喝了杯热姜茶,坐在书桌前,拿出笔记本,把小雏菊书签夹在里面。 她提笔在笔记本上写下:“十月二日,看了雏菊和鱼的画展,下了雨,南愿安笑了,还说下次请我吃火锅。”写完,她又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伞,伞下站着两个小小的人影,一个举着伞,一个笑着。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洒下淡淡的光。 慕庆安看着笔记本上的字,嘴角一直带着笑,心里满是期待——下次见面,一定要把书签送给南愿安,还要跟她一起去吃火锅,吃最辣的锅底,像以前一样潇洒,可也想像今天这样,安安静静地陪着她,听她说说话。 那些藏在伞下的少女心事,那些没说出口的喜欢,像画展里的雏菊和游鱼,像雨幕里的光,悄悄在慕庆安的心底生根发芽,让她觉得,哪怕是再平淡的日子,只要有南愿安在,就会变得格外美好。 第17章 梧桐影下,心向清安 周四晚自习的铃声终于揉碎在暮色里,像撒了一把碎银在杭州十四中的檐角。 校门口的路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漏下来,将叶片的影子拉得纤长,像宣纸上晕开的墨色丝线,轻轻缠裹着晚归的人群。 慕庆安把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臂弯,米白色内搭的领口露出一小截银链,链坠是枚小巧的数学公式吊坠——那是她去年在全国中学生数学联赛上拿金奖时,组委会给的纪念品。 她指尖漫不经心地勾着外套衣摆,目光掠过喧闹的人群,落在不远处的绵钰身上时,眼底才漫开几分鲜活的笑意,像春溪里融了片暖阳。 “走了,” 她扬了扬下巴,声音裹着晚风的轻软,却又带着点不容错辨的笃定,“明天早自习我帮你占靠窗的位置,你总踩着铃声进教室,下次要被老陈抓去罚站了。” 绵钰笑着点头,眼尾弯成温柔的月牙,浅蓝校服的衣角在风里轻轻晃了晃,像只展翅的蝶,渐渐融进巷口的暮色里。 慕庆安收回目光,转身踏上黑色豪车的台阶,真皮座椅的凉意透过薄薄的校裤传来,她却没在意,只望着车窗外来回晃动的梧桐影——恍惚间,思绪忽然飘向千里之外的北京,飘向那个总穿着浅灰色针织衫的身影,像一片云絮,轻轻落在心尖上。 上次视频时,南愿安说北大的梧桐也开始落叶了。 镜头里她站在未名湖边,身后是染了秋意的树影,风把她的长发吹得轻轻扬起,发梢还沾着一片细碎的梧桐叶,像缀了颗小小的星。 慕庆安记得自己当时盯着屏幕看了好久,连南愿安问“怎么不说话”都没听见,直到对方无奈地笑了笑,梨涡在嘴角浅浅陷下去,她才慌忙移开视线,假装整理桌上的竞赛习题册,指尖却不小心碰倒了笔袋,钢笔滚落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像心跳漏了一拍。 此刻车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倒和视频里的声音渐渐重合,让她忍不住又想起南愿安低头翻书的模样:睫毛很长,垂落时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像蝶翼停驻;鼻梁的弧度干净利落,连握笔的手指都透着清冷的好看,指尖划过纸张时,仿佛能听见墨色在纸上流淌的轻响。 车子平稳地驶过铺满落叶的街道,轮胎碾过叶片的声音细碎而温柔,像有人在轻声念诗。 慕庆安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那是南愿安去年寄给她的,浅灰色壳面上印着道微分方程的解法,是她们第一次在网上讨论竞赛题时,南愿安随手写在平板上的。 她点开相册,翻到隐藏的文件夹,里面全是偷偷存下的南愿安的照片:有她在北大开学典礼上作为新生代表发言的侧影,阳光落在她肩上,像镀了层金;有视频时截图的笑脸,她手里举着杯热可可,雾气模糊了镜片,却挡不住眼底的光;还有一次南愿安寄竞赛资料时,信封上清秀的字迹被她拍了下来,笔尖顿笔的弧度都透着认真,至今还存在相册里,偶尔翻出来看,指尖都像沾了墨香。 车子驶进熟悉的别墅区时,雕花铁门缓缓打开,暖黄的灯光从别墅的落地窗里漫出来,像淌了一地的蜂蜜,映得庭院里的山茶花瓣愈发娇艳,红得像团燃烧的暖火。刚推开家门,玄关处就传来慕母温软的声音,带着刚从厨房出来的烟火气:“庆安回来啦?今天炖了你爱喝的银耳莲子羹,加了冰糖,还热着,要不要先喝一碗?”慕庆安换鞋的动作顿了顿,弯腰时发梢垂落,遮住了眼底的笑意,只露出点泛红的耳尖:“妈,不了,我先上楼刷题,等会儿再喝。” 话音刚落,客厅里就传来一阵清亮的笑声,像风铃在风里摇晃,格外悦耳:“哟,我们的数学小天才回来啦?我还以为你要在学校刷题到半夜呢!” 慕庆安抬眼望去,客厅的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余执秋正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个毛绒兔子玩偶——那是他昨天去逛文创店时买的,说“看着可爱就顺手带了”,此刻却把兔子的耳朵捏得变形,眼底满是笑意地望着她。他穿着件明黄色的卫衣,衬得皮肤愈发白皙,头发是刚剪的短发,额前的碎发微微翘起,像颗冒尖的小太阳,浑身都透着阳光可爱的气息。 慕晨知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指尖在笔记本电脑上飞快敲击,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显得格外沉静,黑色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间的手表,气质清冷又矜贵。茶几上摊着几份文件,旁边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牛奶,杯壁上凝着的水珠顺着杯身滑下来,在桌面上晕开小小的水痕。 “余哥,你今天没去工作室?” 慕庆安走过去,在余执秋旁边的沙发坐下,目光落在他怀里的兔子玩偶上,忍不住笑了,“你都多大了,还玩毛绒玩具?”余执秋立刻把兔子玩偶举起来,皱着鼻子反驳,语气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可爱就好啦,跟年龄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这兔子跟你有点像,都圆乎乎的。”他说着,伸手揉了揉慕庆安的头发,指尖带着点温热的触感,动作亲昵又自然。 慕庆安拍开他的手,挑眉道:“我哪里圆了?我这是标准身材,你再摸我试试!” 余执秋笑着妥协:“好好好,不逗你了,我们庆安是标准身材,还是最厉害的数学天才。”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慕晨知,语气瞬间软了下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哥,你刚才看的文件看完了吗?我帮你泡了杯牛奶,加了点蜂蜜,你尝尝?”慕晨知抬眸,眼底带着几分无奈的纵容,点了点头:“放那儿吧,谢谢。” 余执秋立刻把牛奶端过去,还细心地帮他把杯盖拧开,指尖碰到慕晨知的手背时,耳尖悄悄红了,却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身坐回沙发上,拿起兔子玩偶挡在脸前,偷偷观察慕晨知喝牛奶的模样,眼底的笑意像盛了满眶的星光。 慕庆安看在眼里,心里悄悄笑了——余哥总是这样,对着别人时阳光又大方,可一碰到慕晨知,就变得像个害羞的小孩,连说话都要在心里打几遍草稿。 她清了清嗓子,故意说:“余哥,我听说你昨天去文创店,还买了本数学题册?你不是最讨厌做题了吗?”余执秋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慌忙解释:“我……我是看那本题册封面好看,才买的!跟做题没关系!”慕晨知闻言,抬了抬眉,目光落在余执秋身上。 慕庆安带着点调侃的意味:“哦?封面好看?我怎么听说,那本题册是我哥最喜欢的出版社出的?”余执秋的脸瞬间红了,像熟透的苹果,他瞪了慕庆安一眼,却没什么威慑力,反而显得更可爱了:“慕庆安!你别乱说!” 慕晨知低笑一声,慕庆安没再逗他。 慕晨知转而看向慕庆安:“在学校没遇到什么事吧?上次你说的那个竞赛辅导,老师讲得怎么样?”慕庆安坐直身体,语气里带着点骄傲:“挺好的,老师讲的题我都能跟上,上次模拟考我还拿了第一。” 余执秋立刻凑过来,眼里满是高兴:“哇!我们家小安就是厉害!不愧是要冲CMO决赛的人!等你拿了金奖,我请你吃大餐!”他说着,又看向慕晨知,语气带着点撒娇:“哥~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好不好?就去那家你上次说的西餐厅。”慕晨知点了点头:“好,到时候一起去。” 余执秋瞬间笑开了,像朵绽放的向日葵,眼底的光比水晶吊灯还亮。 “哥,余哥,我上楼刷题了。” 慕庆安站起身,刚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余执秋小声问慕晨知:“哥,你等会儿要工作到几点啊?要不要我陪你?”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好撞见余执秋望着慕晨知的眼神,那里面装着的温柔和喜欢,像春日里的溪水,轻轻漫过眼底,连带着空气都变得甜丝丝的。 怎么觉得这气氛有点怪怪的?但,这不是经常发生的事吗?管他呢。 书房的窗帘是浅灰色的,拉上后只留了条缝隙,外面的月光顺着缝隙溜进来,在地板上洒下一道细长的银辉,像撒了把碎钻。慕庆安打开台灯,暖黄的光瞬间铺满书桌,像给桌面盖了层柔软的绒布。 她先从抽屉里拿出块巧克力,是余执秋上次给她的,进口的黑巧,包装纸上印着精致的花纹。拆开包装,浓郁的可可香漫开来,她咬了一小口,甜中带点微苦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 接着她摊开CMO竞赛习题册,指尖捏着笔转了两圈,目光却又落在桌角的地理图册上——她记得南愿安上次视频时说,想冬天去漠河看极光,还开玩笑说“等你考完试,我们一起去好不好”。于是她翻到漠河那一页,指尖顺着经纬线轻轻划过,在地图上那个小小的点旁边,悄悄画了个星星,笔尖顿了顿,又在星星旁边写了“安”字,像把心事藏进了地图里。 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很轻,和窗外的风声交织在一起,格外安静,像有人在耳边轻声讲故事。 她解了两道函数题,又翻出语文预习资料,在《春江花月夜》的书页上,“愿逐月华流照君”那句诗旁,无意识地写下“南愿安”三个字,字迹潇洒却又带着点小心翼翼,写完又赶紧用橡皮擦掉,却还是留下淡淡的痕迹,像心里藏不住的心事,轻轻落在纸上。半小时过去,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正要拿起政治课本,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格外突兀,像颗小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 她愣了一下,看了眼屏幕上“夏桓喃”三个字,无奈地笑了笑,按下了接听键。“安安!你怎么才接电话!”夏桓喃的声音透过听筒炸开来,带着惯有的咋咋呼呼,像颗刚剥开的橘子,酸甜又鲜活,“平常你不都秒接吗?是不是偷偷藏起来干什么坏事了?”慕庆安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指尖继续翻着政治课本,语气里带着熟稔的纵容:“在刷题,没听见。” “刷题?!” 夏桓喃的声音瞬间拔高,几乎要冲破听筒,“我们家安安居然主动刷题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可以啊,不愧是要拿CMO金奖的人!我跟你说,我昨天去上海的一家西餐厅,看到他们家的菜单上居然有数学公式形状的甜点,我当时就想,这要是你来了,肯定能把甜点和公式对应上!”慕庆安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无奈: “别贫了,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夏桓喃哼了一声,语气突然变得委屈,“我跟你说,我爸把我调到上海了,还让我自己创业,每个月就给100万零花钱!你说这哪够啊?我看中的那辆限量版跑车就要80万,再买几个名牌包,根本不够花!” “100万已经很多了,”慕庆安忍不住打断她,“你爸让你去创业,不是让你去挥霍的。你要是真不想创业,不如找个自己喜欢的事做,比如你之前说的想做时尚博主,不是挺好的吗?” “时尚博主哪有玩有意思啊,” 夏桓喃的声音里满是不以为然,“我还想环游世界呢,去冰岛看极光,去马尔代夫晒太阳,再去法国买香水……对了,我还要去认识全世界的漂亮姐姐!” 慕庆安听着她的吐槽,无奈地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劝两句,就听见夏桓喃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几分八卦的好奇:“对了安安,你跟南愿安怎么样了?上次聊的时候还说只能视频,这么久了,她总该对你有心思了吧?要是还没进展,你干脆别等了!北京离杭州那么远,你怎么跟人家比啊?” 听筒里的笑声顿了顿,慕庆安看向窗外的夜色,月光正透过窗帘缝隙落在书桌上,照亮了习题册上淡淡的橡皮痕。 她的语气少了几分洒脱,多了几分认真,甚至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执拗:“我还在等。” “等?” 夏桓喃的声音透着惊讶,“你疯啦?北京和杭州隔那么远,她在北大那么优秀,身边肯定有很多人追,你怎么等啊?” 慕庆安却轻轻摇了摇头,即使对方看不见,她的语气依旧坚定:“我想试试。”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手机壳上的公式上,声音很轻,却格外清晰:“她不是那种会被距离打败的人,我也不是。而且……”她想起每次视频时,南愿安总会耐心听她讲学校的事,会记得她不爱吃香菜,会在她刷题累的时候,轻声说“别着急,我陪你”,还会在她考差的时候,给她发一句鼓励消息(短短两个字,‘加油。’带一个句号。)一条分析错题,“她肯定,其实很温柔,只是不常表现出来。我想变得更优秀,等我拿到CMO金奖,就去北京找她,亲口告诉她我的心意。” …… “她还知道我不吃香菜呢!” “真的服了,谁不知道你不喜欢吃香菜啊?上次聚会因为全是香菜,你还大闹了一场。全世界哪个人不知道你不喜欢吃香菜?!” 电话那头的夏桓喃叹了口气,却没再劝,转而开始聊起上海的趣事,说她昨天去外滩看了夜景,江风吹在脸上很舒服,还吃了超好吃的生煎包,皮薄馅多,咬一口会爆汁。慕庆安一边听着,一边拿起笔,在草稿纸的空白处,又一次写下“南愿安”三个字,这次没有擦掉,只是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极光图案——那是她们约定好要一起去看的风景,笔尖在纸上轻轻勾勒,像在心里描绘着未来的模样。 挂了电话后,书房又恢复了安静。 慕庆安把手机放在一边,重新拿起笔,却没再立刻刷题,而是望着窗外的梧桐影发呆。月光越来越亮,透过窗帘缝隙落在她的脸上,给她的睫毛镀了层银辉,像撒了把碎钻在眼睫上。 她想起下午和绵钰在操场散步时,绵钰轻声说:“安安,你上次数学联赛拿金奖的时候,站在领奖台上,整个人都在发光。还有你每次提到南学姐的时候,眼睛里的光比那时候还亮。”当时她还嘴硬说“哪有”,可现在摸着发烫的耳垂,才不得不承认,原来喜欢一个人,连眼神都藏不住,像星星落在眼底,轻轻闪烁。 她拿起手机,点开和南愿安的聊天框,往上翻了翻,全是她们讨论竞赛题的消息,偶尔夹杂着几句日常: 南愿安:“北大的食堂今天有糖醋排骨,好吃” 她回:“杭州今天下雨了,很凉快” 南愿安:“我今天在图书馆看到一本很有意思的书,推荐给你” 她回:“我今天做了道很难的题,终于解出来了”。 …… 每条消息她都仔细看着,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像喝了杯甜滋滋的奶茶。 反反复复就那几条消息,但是慕庆安不知道刷了多少遍。反反复复每一遍,她都带着笑意,看几万遍都不够。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是条微信消息。 慕庆安愣了一下,拿起手机一看,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发信人是“亲爱的安安”(给南愿安的微信备注)。消息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刚写完论文,你加油。”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小的月亮表情,像颗温柔的星。 但是,没有几秒那一个小小的月亮的表情就被撤回掉了。 慕庆安盯着屏幕看了半晌,指尖有些发颤,她深吸一口气,飞快地回复:“知道啦,学姐你也早点休息,别太累了。”按下发送键后,又觉得不够,想了想,补充道:“对了,今天杭州的梧桐叶落了很多,风一吹,叶子飘下来的样子很好看,跟你上次拍的北大的梧桐很像。” 很快,南愿安就回复了:“是吗?可惜了,我没看到。等你考完CMO,再去看梧桐。北京的秋梧桐好看,杭州的应该也不差。” 慕庆安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抱着手机靠在椅背上,忍不住笑出了声,眼底的笑意像要溢出来。 窗外的梧桐叶在风里轻轻晃动,影子落在书桌上,像跳动的音符,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甜丝丝的气息,像刚拆开的水果糖。她知道,北京和杭州的距离很远,有几千多公里,要坐两个多小时的飞机,可只要心里装着彼此,那些千里的距离,终会变成见面时的拥抱,变成一起看梧桐的时光,变成藏能听见心跳的声音,轻轻敲打着时光。 她翻开竞赛习题册,目光变得格外坚定——她要好好刷题,好好准备CMO决赛。 明天就要奔赴训练营的战场…… 第18章 雨忆温言向楚行 慕庆安把CMO决赛准考证塞进皮质卡包时,管家已经将行李箱放在玄关,黑色的28寸登机箱上印着低调的银色logo,边角处还细心贴了防撞贴——这是她去年生日时,父亲特意让人定制的,说是方便她以后去外地参加竞赛。 箱子里除了叠得整齐的换洗衣物、三本竞赛参考书,还躺着王老师塞给她的省队教练手写讲义,封面用透明胶带粘了三层,显然是被反复翻阅过的旧物。 “小姐,去武汉的高铁票是下午两点,商务座靠窗的位置,司机两点半会在楼下等您,送您到高铁站的VIP候车室。” 管家递过一个深棕色保温杯,杯身刻着慕家的家训,里面是冯阿姨刚煮好的桂圆红枣茶,“华中师大那边的酒店也订好了,是学校合作的四星酒店,就在南门旁边,步行五分钟就能到集训楼。我跟酒店说好了,每天早上会把早餐送到您房间,都是您爱吃的蟹黄包和热豆浆。” 慕庆安接过杯子,指尖碰着温热的杯壁,笑着晃了晃:“李叔,不用这么麻烦,普通候车室就行,我又不是去度假。”话虽这么说,她还是把管家准备的暖手宝塞进背包——武汉的十一月已经转凉,刷题到深夜时,指尖容易发凉,暖手宝正好能派上用场。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绵钰刚发来消息:“慕姐,集训加油!我把你落在教室的语文笔记本收好了,等你回来给你带过去,里面的古文注释我还帮你补了几个易错点呢!” 慕庆安回了个“谢谢”的表情包,又翻出和南愿安的聊天界面——上次美术馆分别后,两人的对话框里只有寥寥几句,大多是她分享集训前的准备,南愿安只偶尔回个“加油。”“注意保暖”,连标点符号都透着疏离的清冷。 她盯着屏幕里南愿安最后发来的“晚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边缘,想起那天雨幕里对方带着暖意的笑,又觉得或许这份清冷背后,藏着她没看懂的柔软。 高铁缓缓驶出站台,窗外的桂树渐渐变成模糊的绿影。 慕庆安靠在商务座的窗边,解开保温杯喝了口桂圆茶,甜暖的味道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早起的困倦。她从背包里翻出那本泛黄的《数论专题讲义》,扉页上王老师的字迹力透纸背:“CMO的数论题多藏陷阱,别靠惯性解题,每一步都要验证条件是否成立。”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像是怕她压力太大。 慕庆安指尖划过例题,突然想起高二转文时的自己——那时候她刚从理科班转到文科班,历史课本上的时间线像一团乱麻,政治的哲学原理绕得她头晕,第一次语文周测只考了68分,班主任找她谈话时,语气里满是惋惜:“你理科那么好,转文太可惜了。”可她偏不信邪,抱着历史书啃到凌晨,把政治原理抄在便利贴上贴满书桌,连吃饭时都在背古文。 现在不过是换个地方刷竞赛题,倒没什么好紧张的。 她翻开讲义的第三十七页,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便签,是高一参加数学联赛时,王老师写给她的:“你的逻辑思维是天生的,别浪费天赋。” 那时候她第一次参加联赛,二试的几何题卡了半小时,最后靠着自己画的辅助线解了出来,拿了省二的成绩。现在她已经能轻松解出当年的难题,可王老师的话,还是像颗定心丸,让她心里踏实。 高铁行驶到中途,车厢里的广播响起,提醒乘客即将到达合肥南站。慕庆安起身去洗手间,路过相邻的座位时,听见两个男生在讨论竞赛题:“上次联赛的组合题,你用的是什么方法?我用容斥原理算了半天,还是错了。” “我用的是递推数列,比容斥简单多了。对了,你要去华中师大参加集训吗?听说这次的教练有张启明教授,他去年押中了CMO的两道题!” 慕庆安脚步顿了顿,张启明教授的名字她早有耳闻——这位老教授是国内数学竞赛界的权威,尤其擅长数论和组合,他编写的《竞赛数学专题精讲》,她去年就刷了三遍。她笑着挑眉,看来这次集训,倒是能学到不少东西。 三个小时后,高铁抵达武汉站。慕庆安没让司机来接,背着包走出站台,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司机师傅操着一口地道的武汉话问:“姑娘去华中师大?是来参加奥数集训的吧?这阵子好多学生去呢,都是背着大书包,里面装的全是竞赛书。” “您怎么知道?” 慕庆安有些意外,她今天穿的是休闲装,没带竞赛包。 “看你手里的书呗!”师傅笑着指了指她手里攥着的《CMO历年真题解析》,“前几天拉过几个学生,跟你一样,都是来冲CMO的。他们说华中师大的集训特别严,每天要刷八小时题,晚上还要答疑到十点,不过效果是真的好,去年有个学生参加完集训,直接拿了CMO金牌,保送北大了。” 出租车穿过热闹的街道,窗外的景色渐渐从高楼大厦变成充满校园气息的梧桐道。慕庆安看着路边卖热干面的小摊,想起绵钰说过武汉的热干面特别好吃,心里暗暗记下,等集训结束,一定要来尝尝。 十几分钟后,出租车停在华中师大南门。 慕庆安付了钱,刚拎着行李箱走到酒店门口,就看见两个穿着校服的男生围着公告栏讨论:“你看集训名单,省一才有资格来,咱们省就来了五个,听说这次还有去年进国集的大佬,叫钱逢娇,去年CMO考了112分呢!!!” “112分?那也太厉害了吧!我去年才考了89分,差一点就进省队了。对了,你昨天看了去年的CMO真题没?最后一道几何题用到了调和点列,我到现在还没吃透,不知道这次集训能不能听懂。” 慕庆安凑过去看了眼公告栏,集训名单上密密麻麻写着两百多个名字,她在浙江赛区的名单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旁边还标注了联赛成绩——一试110分,二试140分,总分全省第三。 她又在名单里找了找,果然看到了“钱逢娇”的名字,旁边标注着“去年国集成员,联赛总分全省第一”。 她掏出手机翻出自己整理的几何错题本,里面正好有调和点列的专题,还附了三道典型例题和详细的解题步骤。她笑着拿出笔,在错题本上写了句“明天问问钱逢娇,有没有更简单的解法”,然后拎着行李箱走进酒店。 酒店的房间很宽敞,窗外就是华中师大的校园,能看到成片的梧桐树。 慕庆安把行李箱打开,将竞赛书整齐地摆在书桌,又把语文笔记本放在最上面——她跟张明扬约好了,每天晚上用半小时补语文,张明扬语文常年120 ,正好能帮她补补古文和作文。 她刚整理完,手机就响了,是张明扬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接通后,张明扬的大脸出现在屏幕里:“慕姐,你到酒店了吗?我刚到,就在你隔壁房间!对了,我带了本《高考语文古诗文精讲》,里面有很多答题模板,明天给你带过去。” “已经到了,刚整理完书。”慕庆安笑着指了指书桌,“你明天早上几点去集训楼?我们可以一起走。” “我打算七点半过去,先占个前排的位置,听说张教授讲课很有意思,前排听得清楚。”张明扬挠了挠头,“对了,我刚才在楼下看到钱逢娇了,她跟我一样,也是江苏的,不过她人呢,户口迁到武汉了,我也是迁户口到浙江的人,我跟她聊了几句,她说这次集训会重点讲数论的同余问题,正好是咱们的薄弱项。” “那太好了,我正愁数论的同余问题没吃透。”慕庆安眼睛一亮,“明天早上七点半,楼下见?” “没问题!” …… 张扬明是她去年爬山的时候遇到的一个男生,人活泼又可爱,阳光又开朗,助人为乐是个好男孩,不过,也很懂分寸。上次慕庆安发了个朋友圈,说冲CMO。张扬明看到,说他正好已经连续三年在冲了,可以互相照应。 挂了视频,慕庆安拿出语文笔记本,翻到《离骚》那页。上次背到“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就卡住了,这次她特意把诗句抄在便利贴上,贴在书桌前,打算睡前背一遍。 她轻声念着诗句,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笔记本上,把字迹照得格外清晰。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是南愿安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张照片——照片里是河边的银杏叶,金黄的叶子铺在地上,像撒了层碎金,配文只有三个字:“武汉冷。” 慕庆安的心猛地一跳,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才回复:“还好,带了暖手宝,你那边呢?”过了几分钟,南愿安才回:“嗯,不冷。” 没有多余的话,甚至没问她集训的情况,可慕庆安盯着那两个字,嘴角还是忍不住弯了弯——她知道南愿安的性子,能主动分享照片,已经是难得的温柔了。 第二天一早,慕庆安七点就起了床,洗漱完后,穿上一件米白色的羊毛外套,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拎着杯冰美式走出房间。张明扬已经在楼下等她了,手里拿着两本语文书,看到她来,连忙递过去一本: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高考语文古诗文精讲》,里面的注释特别详细,还有历年高考真题,你可以看看。” “谢谢。” 慕庆安接过书,翻了几页,里面果然有很多实用的答题模板,比如古文翻译的“留、删、换、调、补”五步法,现代文阅读的答题技巧等。她笑着说:“这本书记得借我用几天,我抄完笔记就还你。” “没问题,反正我已经看完了。”张明扬摆摆手,两人一起朝着集训楼走去。 集训楼里已经很热闹了,走廊上到处都是拿着竞赛书讨论的学生。 慕庆安和张明扬走进教室,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人拍了拍慕庆安的肩膀:“你是浙江的慕庆安吧?我叫钱逢娇,去年跟你一样,也是文科生参加竞赛。” 慕庆安转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冲锋衣的女生,个子很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很斯文。她笑着点头:“你好,我是慕庆安。听说你去年进了国集,很厉害啊!” “厉害什么,去年差一点就拿金牌了。”钱逢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刚才看了你的联赛成绩,二试140分,很厉害!尤其是几何题,你用的辅助线方法,我去年都没想到,比我好。” “只是运气好,刚好练过类似的题。”慕庆安谦虚地说,“对了,我有个几何题想请教你,就是去年CMO的最后一道题,用到了调和点列,我总觉得我的解法太复杂了,你有没有更简单的方法?” “调和点列那道题啊,我去年也研究了很久。”钱逢娇拿出草稿纸,开始画图,“其实可以用极线理论来解,比调和点列简单多了,你看……” 两人凑在一起讨论起来,张明扬在旁边听着,偶尔也插几句话,很快就到了上课时间。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走进教室,手里拿着厚厚的讲义,他就是张启明教授。张教授走到讲台前,清了清嗓子:“同学们好,我是这次的集训教练张启明。接下来半个月,我们每天上午讲专题,下午刷题,晚上答疑到十点。我知道你们都是各省的尖子生,但CMO的难度远超联赛,所以这半个月,大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别把自己的优势当资本,要知道,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有拿省一的实力。” 张教授翻开讲义,第一页就是道CMO真题:“这道题是去年的数论题,当时有60%的学生错在第一步,谁来试试?”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低头演算。慕庆安扫了眼题目,题干是:“设n为正整数,证明:存在无穷多个正整数k,使得n? k?是一个完全平方数。” 慕庆安拿起笔,飞快地在草稿纸上写起来——这道题可以用勾股数的性质来解,设n? k?=m?,那么m?-k?=n?,即(m-k)(m k)=n?。她设m-k=d,m k=n?/d,其中d是n?的正约数,然后解出m和k,就能证明存在无穷多个k了。 “我来试试。” 慕庆安举起手,走上讲台,拿起粉笔就写。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清脆,她思路清晰,每一步都写得很详细。 张教授站在旁边,看着她的解题步骤,时不时点头。 等慕庆安写完,张教授笑着说: “思路很清晰,步骤也很完整。不过,这里还有个更简单的方法,你们看,我们可以令k=(t?-1)n?/2,m=(t? 1)n?/2,其中t为大于1的正整数,这样n? k?=m?就成立了,而且t有无数个,所以k也有无数个。” 慕庆安恍然大悟,她刚才用的是约数的方法,虽然正确,但不如张教授的方法简单。她连忙拿出笔记本,把张教授的方法记下来,旁边还标注了“更简洁,注意t的取值范围”。 课间休息时,钱逢娇凑过来:“庆安,你刚才的解法已经很好了,张教授的方法是他自己总结的,一般人想不到。对了,你转文多久了?我转文两年了,刚开始的时候,语文也特别差,后来每天背一篇古文,才慢慢提上来的。” “我转文一年多了,语文还是不行,上次周测才考了72分。”慕庆安有些无奈,“不过我跟张明扬约好了,每天晚上补半小时语文,他语文好,能帮我补补。” “张明扬语文确实厉害,他去年语文考了128分,在我们省排前十。”钱逢娇笑着说,“对了,晚上答疑的时候,你要是有数学题不懂,可以问我,我数论还不错。” “那太好了,谢谢你!”慕庆安心里一暖,没想到集训还能认识这么多朋友。 下午的刷题课,张教授给大家发了一套模拟卷,要求在三小时内完成。 慕庆安拿到卷子,先浏览了一遍,一共六道题,前三道是数论和组合,后三道是几何和代数。 她先从自己擅长的几何题开始做,第一题是平面几何,用到了三角形的内心性质,她很快就解出来了。第二题是代数题,需要用到不等式的放缩,她花了二十分钟,也解出来了。 到了第三题的组合题,慕庆安卡壳了。题目是: “在一个n×n的方格表中,每个格子里都放着一枚硬币,正面朝上或反面朝上。每次操作可以选择一行或一列,将这一行或一列的所有硬币翻面。证明:无论初始状态如何,都可以通过有限次操作,使得正面朝上的硬币数不少于n?/2。” 她想了半天,还是没思路,只好转头问张明扬:“张明扬,这道组合题你会吗?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张明扬接过卷子,看了一会儿,说: “这道题可以用反证法。假设无论怎么操作,正面朝上的硬币数都少于n?/2,那么考虑所有操作对应的正面朝上的硬币数,设为f(S),其中S是操作的集合。因为操作只有有限种,所以f(S)有最小值。设最小值为m,m < n?/2。现在考虑与S对应的方格表,选择一个反面朝上的格子(i,j),将第i行和第j列的操作加入S,得到新的操作集合S''。计算f(S'') - f(S),你会发现f(S'') = f(S) 2(1 - 2k),其中k是第i行和第j列交叉处的硬币状态,这里可能需要更详细的计算……” 张明扬一边说,一边在草稿纸上画图,慕庆安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头。等张明扬讲完,她终于明白了,连忙拿起笔,把解题步骤写下来。 晚上答疑的时候,慕庆安又遇到了一道数论题,她找钱逢娇请教,钱逢娇耐心地给她讲解,还举了几个类似的例子,让她更容易理解。慕庆安发现,钱逢娇的数论确实很厉害,很多复杂的知识点,经她一讲,就变得简单易懂。 答疑结束后,慕庆安回到酒店,洗漱完后,拿出语文笔记本,开始背古文。她按照张明扬教的方法,先理解古文的意思,再分段背诵,效果果然好了很多。 背完《离骚》的两段,她又做了一篇现代文阅读,用的是张明扬给的答题模板,正确率比以前高了不少。 她拿起手机,想跟南愿安分享今天的进步,可打了又删,最后只发了句“今天学了新的解题方法”。过了很久,南愿安才回复:“加油。”依旧是简短的两个字,却让慕庆安心里暖暖的。 她知道,南愿安的关心从来都不是轰轰烈烈的,而是藏在这些细碎的回复里,像美术馆里的微光,不多…… 第19章 桐叶藏锋数路行 慕庆安盯着屏幕上“加油。”两个字,指尖在玻璃上轻轻蹭了蹭,很快就把聊天界面切回了和绵钰的对话框。 她倒不是在意南愿安的冷淡——从认识那天起,对方就是这样,话少、疏离,连笑的时候都带着点距离感,像美术馆里隔着玻璃的展品,好看,却碰不到。 第二天一早,慕庆安刚走到集训楼楼下,就看见张明扬背着书包在台阶上晃悠。“慕姐!”他挥着手跑过来,手里还攥着两个热乎乎的肉包,“我早上路过食堂买的,武汉的肉包跟咱们那边不一样,你尝尝。” 慕庆安接过肉包,咬了一口,肉馅里带着淡淡的胡椒味,确实和家里的味道不同。两人边吃边往答疑室走,刚推开门就看见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坐在里面,浅灰色的卫衣搭配牛仔裤,桌上摊着《数论进阶教程》,旁边放着一杯没开封的热牛奶。 “你们来得正好,”女生抬头,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正是去年进了国集的钱逢娇,“昨天张教授讲的同余问题,我整理了几道例题,咱们一起过一遍,免得下午刷题的时候卡壳。” 钱逢娇把两张写满步骤的草稿纸推过来,指尖在“证明n? - n能被30整除”那道题上轻点:“我试着分解了因式,你们看这样是不是更清楚?”纸上的字迹娟秀,每一步分解都用彩色笔标注了依据,“n? - n = (n-1)n(n 1)(n? 1),三个连续整数里肯定有2和3的倍数,先证能被6整除。” 慕庆安顺着思路往下看,很快补充道:“再用费马小定理,n? ≡ n mod 5,所以n? - n ≡ 0 mod 5,6和5互质,就能被30整除了。”钱逢娇眼睛一亮:“对!我昨天还在想怎么把费马小定理讲清楚,你一句话就点透了。” 张明扬在旁边拿着笔记本猛记,时不时抬头问:“费马小定理的条件到底是什么啊?我总怕记错。” 钱逢娇耐心地给他画了个思维导图:“当p是质数、a不是p的倍数时,a^(p-1) ≡ 1 mod p;如果a是p的倍数,a^p ≡ a mod p,这道题用后面这个就行。” 三人凑在一起,从同余问题聊到不定方程,直到上课铃响才赶紧收拾东西往教室跑。 张教授那天讲的是组合数学里的“抽屉原理”,他在黑板上画了个边长为1的正方形,用对角线分成四个等腰直角三角形: “在里面放5个点,怎么证明必有两个点距离不大于√2/2?把这四个三角形当‘抽屉’,5个点放进4个抽屉,总有一个抽屉里有两个点,而三角形的斜边长就是√2/2。” 慕庆安听得很认真,笔记本上不仅记了步骤,还画了个缩小版的正方形示意图。课间休息时,她拿着笔记本去找张教授: “如果把正方形换成正三角形,是不是可以连接各边中点,分成四个小正三角形?” 张教授接过笔记本,看着上面工整的字迹和示意图,笑着点头:“不错,懂得举一反三。正三角形的话,小三角形边长是原三角形的一半,用同样的原理就能证明。你的逻辑很清晰,继续保持。” 得到肯定,慕庆安心里踏实了不少。下午的刷题课,她拿到模拟卷,最后一道组合题正好是“正三角形内放7个点,证明必有两点距离不大于边长1/2”,她按照课上的思路,很快就解了出来。 钱逢娇凑过来看了眼她的解题过程,笑着说:“你这步骤写得比标准答案还清楚,我刚才卡在区域划分上,看你写的才反应过来。” 晚上答疑结束,慕庆安回到酒店,刚洗漱完就接到绵钰的视频通话。 “慕姐!”绵钰的声音透着兴奋,身后还挤着几个班里的同学,“我们听王老师说你在集训里表现特别好,都来给你加油!对了,我今天在校门口碰见南愿安了呢!我说我是你的好朋友。她问你什么时候回去,还问武汉冷不冷,让你多穿点衣服。” 慕庆安握着手机的手顿了顿,随即笑了笑:“她可能就是随口问问,毕竟上次借了我的笔记还没还。”她不想让绵钰看出自己的心思——南愿安的关心,更像是出于礼貌,就像她会给图书馆门口的流浪猫喂猫粮,却不会把猫带回家一样。 挂了视频,慕庆安拿出语文笔记本,翻到《离骚》那页。她按照张明扬教的方法,先把古文翻译成白话文,再分段背诵,不知不觉就到了十点。拿起手机想给家里报平安时,却看到南愿安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张照片——图书馆书架的一角,放着一本《数学竞赛真题集》,配文:“你要吗?” 慕庆安盯着照片看了几秒,回复:“谢谢,这本书我也有,里面的组合题很难。”过了很久,南愿安才回了个“嗯。”,没有多余的话,和以前一样。 接下来的日子,慕庆安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集训上。 每天早上和张明扬、钱逢娇一起刷题,钱逢娇总会提前整理好当天要讲的知识点,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重点;下午听张教授讲专题时,三人会互相传纸条,记下暂时没懂的地方,课间一起讨论;晚上要么留在答疑室请教问题,要么回酒店补语文——钱逢娇的语文也不错,偶尔会给她讲古文里的虚词用法,张明扬则会分享作文素材。 一周后,张教授组织了一场模拟考试,题型和CMO完全一致。 第一天考几何和代数,慕庆安发挥稳定,三道题都解了出来,尤其是几何题,她用了钱逢娇之前教的“极线理论”,步骤比标准答案还简洁。第二天考数论和组合,最后一道组合题有点难度,她卡了半小时,想起张教授讲的“递推数列”,才终于找到突破口。 考试结束后,张教授把慕庆安叫到办公室,递过来一张成绩单:“你的总分排在集训营前二十,这个成绩拿银牌没问题,再加强组合题,冲金牌很有希望。”他指着错题说:“这道组合题思路对,但步骤乱,以后要注意条理,钱逢娇的步骤就很清晰,你可以多跟她学学。” 慕庆安接过成绩单,心里满是激动。从高二转文时的语文68分,到现在能在全国顶尖集训营排前二十,这一路的辛苦没白费。她拿着成绩单去找钱逢娇和张明扬,两人看到分数都很开心:“我就知道你能行!”张明扬拍着她的肩膀,“以后我数学题不懂,还得靠你和逢娇姐帮忙。” 钱逢娇则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笔记本:“这是我整理的组合题技巧,你拿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上忙。” 接下来的几天,慕庆安重点攻克组合题。钱逢娇借她的《组合数学习题集》难度不小,每道题都要花一两个小时,遇到不懂的,两人就凑在一起画图分析,有时候能讨论到深夜。 有天晚上,慕庆安对着一道题熬到凌晨一点,还是没思路,想给钱逢娇发消息时,却看到南愿安发来的消息:“还在刷题?” 她愣了一下,回复:“嗯,遇到道难题。”过了几分钟,南愿安发来一张手写便签照片,上面只有一行字:“试试用抽屉原理,先划分区域。”慕庆安看着这句话,突然眼前一亮——她之前一直盯着递推数列,没考虑抽屉原理。按照这个方法,她很快就解出了题,回复:“谢谢你,帮了我大忙。”南愿安回复:“不用谢,刚好会这道题。早点睡。”没有多余情绪,就像分享一道普通数学题。 集训几次考试完,张教授给每个人发了“优秀学员”证书。慕庆安接过证书,心里满是感慨——这半个月不仅学到知识,还认识了钱逢娇和张明扬这样的好朋友,也慢慢习惯了南愿安疏离的关心:不是喜欢,只是礼貌,或许还有点“同是做题人”的共鸣。 她给南愿安发了张窗外的照片,配文:“要回浙江了,武汉的梧桐叶很好看。”过了很久,南愿安回复:“注意安全。CMO加油。”还是熟悉的简洁。 慕庆安收起手机,拿出钱逢娇的笔记,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每道难题,都是通往梦想的阶梯。”她握紧拳头,暗暗发誓要拿金牌,为了自己的北大梦,也为了不辜负这一路的努力。 第20章 素札凝香助梦飞 武汉十月的清晨,薄雾还没散尽,集训营的自习室已经亮了灯。 慕庆安抱着一摞草稿纸走进来的时候,张明扬正趴在桌上跟三角函数公式“较劲”,笔尖在纸上涂涂画画,把sin?α和cos?α画成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旁边还写着“到底谁加谁等于1”。 “张明扬,你再在草稿纸上画画,我就把你这‘艺术创作’拿给张教授看。”钱逢娇端着一杯热豆浆走进来,把豆浆放在慕庆安桌上,又把张明扬的草稿纸抽走,换了一张干净的,“昨天刚跟你说过,公式记不住就写在便利贴上贴笔袋上,你贴了吗?” 张明扬赶紧从笔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便利贴,上面歪歪扭扭写着“sin?α cos?α = 1”,边角还卷了起来:“贴了贴了!就是刚才做题太急,忘了看。” 慕庆安喝了口热豆浆,看着张明扬苦着脸把公式抄了三遍,忍不住笑:“你下次做题前先看眼便利贴,别再犯这种低级错误了,不然模拟赛又要丢分。” 上午的集训课上,张教授拿着一套CMO历年真题,重点讲组合数学里的“染色问题”。“在一个3×3的方格表中,用红、蓝两种颜色染色,证明至少有两列的染色方式相同。”张教授在黑板上画了个方格表,“每一列有3个格子,每个格子有2种染色方式,所以每列有2?=8种染色方式,而方格表有9列,9>8,根据抽屉原理,肯定有两列染色方式相同。” 慕庆安听得认真,笔记本上不仅记了解题步骤,还画了个缩小版的方格表,标注出每列的染色可能性。课间休息时,她刚想把笔记整理一下,手机就震了震——是绵钰发来的消息,带着一堆感叹号: “庆安!我们今天数学周测,我考了118分!!差2分就120了!你回来可得好好夸夸我!!!对了,你集训累不累啊?要不要我给你寄点零食?” 慕庆安笑着回复:“厉害啊!等我回去给你带武汉的周黑鸭,不过你下次要争取考120分。 我这边挺好的,不用寄零食,钱逢娇每天都帮我带热豆浆,张明扬还总带巧克力,吃不完呢。”刚发完消息,张明扬就凑过来:“慕姐,你跟谁聊天呢?是不是绵钰啊?她有没有问我最近表现怎么样?” 钱逢娇在旁边敲了敲他的桌子:“张明扬,上课别走神,张教授刚才说下午要做一套模拟赛,你要是再考不好,晚上就别想玩手机了。”张明扬立刻坐直身子,拿起真题集开始刷题,嘴里还小声嘀咕:“知道了逢娇姐,我肯定好好考,争取不拖你们后腿。” 下午的模拟赛从2点开始,考到5点。慕庆安拿到卷子,先花了五分钟看了一遍三道题,第一题是几何题,第二题是数论题,第三题是组合题。 她决定先做数论题,因为数论题通常步骤少,容易拿分。 “证明:对于任意正整数n,n? - 1能被5整除,当且仅当n不能被5整除。”慕庆安看着题目,想起费马小定理——当p是质数,且n不能被p整除时,n^(p-1) ≡ 1 mod p。这里p=5,所以n? ≡ 1 mod 5,n? - 1 ≡ 0 mod 5,正好能证明。如果n能被5整除,那么n?能被5整除,n? - 1 ≡ -1 mod 5,不能被5整除。思路清晰,她很快就把解题步骤写了下来。 接下来做几何题,题目是“在锐角三角形ABC中,AB=AC,D是BC的中点,E是AD上一点,BE的延长线交AC于F,证明:AE·AD = AF·AC。” 慕庆安画了个图,连接CE,因为AB=AC,D是BC中点,所以AD是等腰三角形ABC的中线,也是高和角平分线…… 所以∠BAD=∠CAD,又AB=AC,AE=AE,所以△ABE≌△ACE,所以∠ABE=∠ACE。 然后她又想到用相似三角形,因为∠AFE=∠CFB,∠AEF=∠CBF(对顶角相等),所以△AEF∽△CBF?不对,应该再找一组角相等。 她盯着图看了一会儿,突然想到连接DE,因为D是BC中点,AD是中线,或许可以用梅涅劳斯定理。对,梅涅劳斯定理! 对于△ADC和截线E-F-B,不过好像不太对,应该是对于△ABD和截线……她又重新理了理思路,最后用了“射影定理”的变形,终于把几何题解了出来。 最后做组合题,题目有点难:“有10个小朋友,每个小朋友有若干颗糖果,每次操作可以让一个小朋友给另一个小朋友一颗糖果,证明:经过若干次操作,总能让每个小朋友的糖果数都是偶数,或者总能让每个小朋友的糖果数都是奇数。” 慕庆安想了很久,还是没找到思路,眼看时间快到了,她只好把自己想到的部分写下来,比如先计算所有小朋友糖果数的总和,如果总和是偶数,那么奇数颗糖果的小朋友人数是偶数,每次让两个奇数颗糖果的小朋友互相交换,就能让他们都变成偶数;如果总和是奇数,那么奇数颗糖果的小朋友人数是奇数,每次让一个奇数颗糖果的小朋友给一个偶数颗的,就能减少奇数的人数……虽然没完全解出来,但也写了不少步骤,应该能得点分。 交卷的时候,张明扬哭丧着脸走过来:“慕姐,我组合题一道都没做出来,数论题还把费马小定理的条件记错了,这次肯定又考不好了。”钱逢娇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模拟赛就是找问题的,这次错了,下次改过来就行。晚上我们一起分析错题,把没弄懂的知识点再巩固一下。” 晚上的自习室里,三人围在一起分析错题。慕庆安把组合题的思路理了理,发现自己忽略了“总和的奇偶性决定奇数个数的奇偶性”这一点,钱逢娇则补充了“每次操作不改变总和的奇偶性”这个关键条件,两人一起把组合题的完整解题步骤写了出来。 张明扬看着她们写的步骤,恍然大悟:“原来这么简单!我刚才怎么没想到呢?” “因为你做题太急,没认真分析题目给出的条件。”钱逢娇把组合题的解题步骤抄在张明扬的错题本上,“你把这道题抄下来,明天早上再做一遍,要是还做不出来,就把解题步骤抄五遍。” 张明扬赶紧点头:“好!我肯定好好做,下次再也不犯这种错了。” 不知不觉到了11月,集训营的模拟赛越来越频繁,每天一套卷子,从早上8点考到12点,下午还要分析错题,晚上还要刷题,强度越来越大。 慕庆安有时候会觉得累,晚上刷题到11点,眼皮都在打架,这时候钱逢娇就会给她泡一杯咖啡,张明扬则会讲些在嘉兴老家的趣事,比如小时候跟着爷爷去钓鱼,结果把鱼竿掉进了河里,逗得她哈哈大笑,疲惫也少了很多。 11月中旬的一天,慕庆安刚考完模拟赛,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北京号码来电。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南愿安清冷的声音: “是慕庆安吗?我是南愿安。之前你帮我处理公司合同的事,我还没好好的谢谢你。听说你在武汉参加CMO集训,我给你寄了份备考资料,应该今天能到集训营前台,你记得去拿。” 慕庆安愣了一下,才想起暑假的时候,南愿安家里的公司遇到了合同纠纷,她帮着看了合同,指出了几个法律漏洞,没想到南愿安还记着这件事:“学姐,不用这么麻烦,那只是举手之劳。” 南愿安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举手之劳也是帮了我,资料里有我去年备赛时整理的几何题辅助线技巧和数论高频考点,你看看或许有帮助。CMO快开始了,好好准备,别辜负自己的努力。” 挂了电话,慕庆安去前台拿到了包裹,里面是一本厚厚的手写笔记,扉页上只写了“备考资料”四个字,字迹工整,却没什么温度,就像南愿安的人一样。她翻了翻笔记,里面每道题都标着详细的解题步骤,还有易错点提醒,比如“几何题要注意隐圆”“数论题别忽略定义域”,看得出来是用心整理的。 晚上自习时,慕庆安把笔记里的重点内容抄在自己的错题本上,钱逢娇凑过来看了一眼:“这笔记整理得真详细,是谁给你寄的啊?” “是南愿安学姐,”慕庆安说,“暑假的时候我帮她处理过公司的事,她应该是想谢谢我。” 张明扬在旁边好奇地问:“南愿安学姐?就是你说的那个北大学姐吗?她人怎么样啊?是不是特别温柔?” 慕庆安想起南愿安清冷的声音,摇了摇头:“她挺冷淡的,话不多,不过笔记整理得很用心。” 钱逢娇笑着说:“冷淡点好,省得你分心。现在最重要的是CMO,等拿到好成绩,考上北大,有的是时间跟学姐交流。”慕庆安点点头,把注意力重新放回笔记上,笔尖划过纸页,留下一行行工整的字迹。 12月初,CMO正式开赛前一周,集训营组织大家去熟悉考场。 路上,张明扬背着一个巨大的书包,里面装着三套文具、五本草稿纸、一大包黑巧克力,还有一个毛绒玩具。“这个毛绒玩具是我表妹给我的,她说带着能带来好运。”张明扬把毛绒玩具拿出来,是一个小小的熊猫,“我妹妹说,熊猫胖乎乎的,能保佑我做题不慌,考个好成绩。” 钱逢娇看着那个毛绒玩具,忍不住笑:“你妹妹还挺可爱的,不过你带着毛绒玩具去考场,会不会被监考老师说啊?”张明扬赶紧把毛绒玩具塞回书包:“不会不会!我放在书包里,不拿出来就行。” 慕庆安也笑了:“没事,带着吧,能让你安心就好。” 熟悉考场的时候,慕庆安特意看了看座位周围的环境,座位在靠窗的位置,阳光能照进来,视野也不错。 她坐在座位上,想象着考试时的场景,心里既紧张又期待。钱逢娇坐在她旁边的座位上,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紧张,你平时模拟赛发挥得很好,只要正常发挥,肯定能拿好成绩。” 张明扬也凑过来说:“对!慕姐你最厉害了,肯定能拿金牌!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北大,你当我学姐!” 慕庆安笑着点头:“好,我们一起努力。” 她看着窗外的阳光,心里充满了力量——这几个月的集训,有过疲惫,有过挫折,但更多的是收获和成长。有张明扬的搞笑日常,有钱逢娇的细心陪伴,还有南愿安那本满是重点的笔记,这些都成了她前进的动力。 回到集训营,慕庆安收到了绵钰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她接起,就看见绵钰拿着一张数学卷子,兴奋地说:“庆安!我这次数学周测考了125分!老师还夸我进步大!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等着吃你带的周黑鸭呢!” 慕庆安笑着说:“快了,CMO结束我就回去,周黑鸭肯定给你带。你继续加油,等我回来给你讲更多难题。” 挂了视频,慕庆安打开南愿安寄来的笔记,翻到最后一页,发现上面多了一行字,应该是后来加上去的:“沉着应考,落笔无悔。北大见。” 虽然字迹依旧清冷,但慕庆安却觉得心里暖暖的。她把笔记合上,放在桌上,又拿起模拟题,开始了最后的冲刺。 晚上刷题到11点,慕庆安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拿起手机,给南愿安发了一条消息:“谢谢学姐的笔记,很有用。我会努力的,争取考上北大,成为你的学妹。”过了很久,才收到南愿安的回复,只有两个字:“加油。” 慕庆安看着那两个字,笑了笑,把手机放下,继续刷题。 她知道,接下来的比赛会很难,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为了自己的北大梦,为了身边人的期待,也为了不辜负这几个月的努力,她一定会全力以赴,拿到属于自己的荣誉。 第21章 寒星引盏逐光程 武汉的十一月,暮色总是来得匆忙,仿佛只是低头演算一道题的工夫,窗外的天空就已从昏黄褪成了鸽灰。 寒风像不知疲倦的窥探者,从自习室窗棂的每一道细微缝隙里钻进来,带着湿漉漉的凉意,缠绕上慕庆安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腕。她轻轻“嘶”了一声,搁下笔,伸手将那只印着浅紫色薰衣草图案的陶瓷杯捂在掌心,杯里是钱逢娇刚给她续上的热牛奶,氤氲的白汽袅袅升起,在她微卷的长睫上凝缀成细不可察的水珠。 她面前摊开的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数学符号间,“数论同余方程”几个字显得格外凝重。笔尖在一个关键的推导步骤上停顿已久,洇开的墨点像一颗无所适从的心。 墙上的挂钟时针堪堪指向十点半,自习室里空荡得能听见空气流动的声音,只剩下她和钱逢娇,以及被钱逢娇以“明日还要早起刷题”为由“强行”赶回宿舍的张明扬留下的一室静谧。 “这同余的关卡,还没闯过去?”钱逢娇的声音温和地打破寂静,她端着属于自己的那个马克杯走过来,杯沿飘着几粒枸杞红,“张教授下午强调的‘模的互质关系’,精髓在于分解后的唯一性验证,你刚才那一步,是不是跳得太快了?” 她俯身,指尖轻轻点在慕庆安演算纸上某个略显凌乱的等式旁。 慕庆安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那里因为长时间的专注而隐隐作痛。 她望向那片被点出的区域,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是这里…分解模15为3和5后,直接代入了,忘了用中国剩余定理回溯验证解的唯一性。”她端起杯子,小心地抿了一口温热的牛奶,醇厚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试图驱散那盘桓在心底、因一道题而起的微澜。 这种被细致难题反复磋磨的感觉,对她——慕家大小姐慕庆安而言,是陌生而新奇的体验。 过往的学业生涯,她凭借过人的天赋总能轻松领跑,何曾需要像现在这样,将心神研磨到如此细微的境地?唯有在这里,在关乎那个名字的一切事情上,她才变得如此小心翼翼,连一个步骤的疏漏都足以让她在意良久。 “说起来,南愿安学姐寄来的那本笔记,你消化得怎么样了?”钱逢娇在她对面的椅子坐下,翻开自己那本贴满各色标签的错题本,状似随意地问道,“里面那些几何辅助线的添加技巧,是不是像传闻中那样,有种拨云见日的清晰?” “南愿安”三个字像一颗被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慕庆安心底漾开一圈圈涟漪。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极其轻柔地拂过那本深蓝色硬皮笔记的封面,动作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 这本笔记是南愿安托人辗转寄来的,扉页上只有利落干净的“备考资料”四个钢笔字,力透纸背,连快递单上的寄件人姓名都吝啬地只写了一个“南”字,疏离得如同她那个人留给世间的普遍印象。 然而,当慕庆安这几个夜晚就着台灯,一页页仔细翻阅时,却总能从那些条分缕析的解题步骤、精准批注的“隐藏考点”中,触摸到一种超越文字本身的、冷静克制之下的细致关怀。“遇到‘中点’条件,优先考虑‘倍长中线’或‘构造中位线’”、“数论里的‘不定方程’,务必先判断解的存在性再求通解”……每一条批注,都像一盏小灯,精准地照亮她知识版图上那些晦暗不明的角落。 “嗯,非常…精妙。” 慕庆安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些,像是怕惊扰了笔记中蕴含的那个清冷魂灵。她小心地翻到中间某一页,指着一道复杂的几何图形: “比如这道题,上次模拟赛我耗费了整整四十分钟,几乎毫无头绪。学姐只在旁边用铅笔轻轻标注了‘连接BD,构造等腰直角三角形’。我今天尝试着按这个思路走下去,只用了十分钟,就豁然开朗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的、渴望被认可、被看见的微光。 钱逢娇倾身过去仔细看了看,唇角弯起了然的笑意:“能让你这么夸赞,那必定是极好的。不过我可听说,这位南愿安学姐在北大是出了名的‘冰川之花’,去年CMO金牌加身,平日里除了必要的课程和图书馆,几乎不与旁人有多余交集。能让她亲自整理笔记并寄给你,庆安,你在她心里,恐怕是有些不同的。” 慕庆安垂下眼睑,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愫。 不同吗?她想起去年暑假,跟随父亲前往北大参加学术论坛,在那个充斥着男性荷尔蒙与严肃讨论的数学系长廊里,偶然瞥见的那一幕——南愿安穿着一件最简单的纯白衬衫,身姿挺拔地站在墨绿色的黑板前,手持半截粉笔,正为几位围拢的学弟学妹讲解“组合几何中的染色问题”。 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恰好落在她身上,为她清瘦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她的声音平稳,逻辑清晰,眼神专注而明亮,仿佛整个世界都浓缩在了那片奇妙的数学符号之中。 那一刻,慕庆安清晰地听见了自己胸腔里传来的、失序般的心跳声——那不仅仅是对学术巅峰的向往,更夹杂着一种更为私密、更为汹涌的悸动:想要靠近那束清冷耀眼的光芒,想要自己的身影也能落入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眸之中。 “我想…好好谢谢学姐。”她低声说,像是自语,又像是下定决心。 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才点开那个备注为“亲爱的安安”的联系人——界面依旧停留在上次因合同纠纷而被动添加好友后的、冰冷简洁的三句对话上。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在虚拟键盘上轻轻敲击:“学姐,笔记我已认真拜读,其中的方法与见解让我受益良多,非常感谢您。” 发送前,她犹豫了一下,又添上一句,带着点分享秘密般的、小小的雀跃:“尤其是关于‘隐圆模型’的归纳,一直困扰我的那个节点,好像突然就被点亮了。”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跳出,随之而来的是更深沉的等待。 那一夜,手机屏幕再未因那个特定的名字而亮起。 直到第二天清晨,薄雾尚未散尽,她踩着铺满梧桐落叶的小径走向教学楼时,口袋里的手机才传来一声轻微的震动。慕庆安几乎是立刻停下脚步,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有些匆忙地掏出手机,指尖甚至带着点微颤地点开消息。 南愿安的回复,一如既往的简洁,只有五个字:“有用就好。” 没有表情符号,没有客套的寒暄,甚至连一个多余的句号都吝于给予。 心底那份隐秘的、膨胀了一夜的期待,像被细小的冰针刺破,泛起一阵细微而清晰的失落。可旋即,她又从这寥寥数字中,品出了一丝可怜的甜——至少,她看到了,她回复了,这本身就是一种回应,不是吗? “怎么样?南学姐回消息了吗?”张明扬元气十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几步追上前,将一个还冒着热气的肉包塞到慕庆安手里,“以慕姐你的魅力和实力,学姐肯定愿意多指点几句的!” 慕庆安敛起心底那点微妙的情绪,咬了一口包子,将手机屏幕亮给他看,语气努力维持着平时的洒脱: “喏。” 张明扬凑近一看,立刻夸张地皱起了整张脸:“不是吧?这么惜字如金,就这么干巴巴五个字?慕姐你可是咱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多少人想跟你多说句话都难,她这……也太冷淡了!” “别这么说,”慕庆安迅速打断他,将手机收回,屏幕朝下轻轻贴在微热的掌心,仿佛那点电子设备残留的余温也能传递过来某种慰藉,“学姐她……学业和研究都很繁忙,北大的节奏不是我们能想象的。” 她为自己,也为南愿安寻找着理由,然而心底深处,那份属于慕家大小姐的、潜藏的好胜心与征服欲,却被这持续的、清冷的距离感悄然点燃——她从未在与人交往中感到如此“无力”,却又偏偏对南愿安生不起半分恼怒,反而更激起一种强烈的、想要靠近、想要触碰、想要证明自己足以与她匹配的渴望。 从那天起,慕庆安开始了一场静默而执着的“追光”行动。 她更加有意识地、却又小心翼翼地寻找着与南愿安产生联结的契机。 她会将那些令她辗转反侧的难题,用工整的字迹和清晰的逻辑整理成电子文档,详细附上自己的思路脉络与百思不得其解的卡壳处,才郑重地发送过去;浏览学术信息时,看到北大数学系相关的讲座或研讨会通知,也会细心地将链接转发给南愿安,配上看似随意的询问: “学姐对这个方向感兴趣吗?如果方便,结束后能否分享一下大致的观点?” 每一个用词,每一句话气,她都反复思量,既想显得自然不刻意,又害怕过于熟稔而显得冒昧。 而南愿安的回复,始终保持着她的节奏和温度,像经过精密校准的仪器: ——对于绞尽脑汁的难题,回复往往直指核心,不带任何冗余:“此题适用容斥原理,先计算所有可能情况总数,再依次减去不满足约束条件的情形。” ——对于分享的讲座信息,回应简洁明了:“日程冲突,无法参加。相关内容通常会有官方录制回放,可自行检索。” ——甚至当慕庆安鼓足勇气,试探性地询问“学姐当年备战CMO,有没有什么独家的、不那么广为人知的学习诀窍”时,收到的也依旧是那句近乎箴言的答复:“无他,唯手熟尔。大量练习,减少不切实际的空想。” 钱逢娇看着她一次次满怀期待地发出消息,又一次次收到这近乎 minimalist 的回复,终于忍不住在某次夜谈时劝道:“庆安,你这又是何苦呢?南愿安学姐明显是那种界限感极强、专注于自身世界的人。你投入这么多心力和情绪,或许还不如把时间用来多钻研几套真题卷来得实际。” 慕庆安正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闻言缓缓转过头,眸色在台灯光线下显得异常清亮,她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 “逢娇,你不明白。我执着的不全是她这个人,更是她所代表的那种……我渴望达到的思维高度与精神境界。” 她的笔记,她的每一次点拨,从来没有多余的安慰或鼓励,却总能像最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问题的核心。 与她的每一次交流,哪怕只换来只言片语,都像是在我混沌的思维里投入一颗光石子,涟漪散开,照亮的是整片水域。” 更重要的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每次手机因那个名字而亮起时,心口那瞬间涌起的、混杂着紧张与雀跃的悸动,以及随之而来的、想要变得更加优秀、更加配得上与她对话的强大动力,是如此真实而澎湃。 南愿安像遥远天幕上一颗孤悬的寒星,光芒清冽,不带暖意,却为她这片在学海中航行的孤舟,指引着无可替代的方向。 十一月中的一次全真模拟赛,一道关于“组合极值”的难题如同横亘在前的天堑,让她首次尝到了近乎绝望的滋味。“在10×10的方格表中,最多能放置多少个占3个方格的‘L’形瓷砖,且彼此不重叠?” 她在草稿纸上疯狂地涂画、构造、排除,各种方法试遍,时钟的滴答声像催命的符咒,最终只能在一片混乱中填上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答案,颓然交卷。 赛后讲解,张教授一语道破天机: “此题的关键,在于利用棋盘染色法,精确计算黑白格子的数量差与瓷砖覆盖模式的关联。” 道理清晰,可慕庆安对着自己染得花花绿绿的方格纸,依然如同雾里看花,无法参透那“数量差”如何决定最终的“极值”。 那天晚上,自习室格外安静,只剩下她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心底那挥之不去的挫败感。 她将那道题和自己的困惑,连同染色的草图,一起拍下来,发送给南愿安。消息框里,她斟酌着用词:“学姐,打扰了。关于这道题,我尝试了棋盘染色,但始终无法建立起黑白格数量差与最大瓷砖数之间的准确联系,是否我的染色方式或后续推导存在根本性的错误?” 这一次,南愿安的回复来得比以往稍快一些,内容也罕见地多了几行,详细列出了计算过程: “10×10标准棋盘染色,黑格白格各50。每个标准L形瓷砖覆盖两黑一白或两白一黑三种方格。设覆盖两黑一白的瓷砖数为x,覆盖两白一黑的为y,则瓷砖总数S=x y。根据覆盖关系,黑格总数满足 2x y = 50,白格总数满足 x 2y = 50。联立解得 x = y = 50/3,非整数,故理论最大值向下取整为33。” 只有冷静到极致的逻辑推演和数字呈现。 不过,这也足够了,挺好。 然而,慕庆安盯着屏幕上那几行文字,眼睛却骤然亮了起来,仿佛漆黑的房间里突然被拉开了窗帘,阳光倾泻而入——“每个L形瓷砖覆盖特定颜色比例的模式。” 她之前所有的思路都纠缠在具体的摆放形状上,完全忽略了这最本质的、关于“颜色资源”的约束条件!巨大的豁然开朗带来的兴奋感瞬间淹没了之前的沮丧,她立刻抓起笔,按照南愿安提示的思路重新演算,步骤流畅得不可思议,不过五分钟,便得出了与答案一致的结论。激动之下,她再次点开对话框: “学姐,太感谢了!我完全明白了!问题的本质在于瓷砖对颜色资源的‘消耗’模式,我之前一直陷在具体的几何形态里,完全没有抓住这个关键!真的非常感谢!” 这次,南愿安的回复隔了将近两小时才到来,依旧是简短的三个字:“知道了。” 慕庆安看着这近乎“已阅”的回复,却不由自主地、轻轻地笑了起来,眉眼弯成了柔和的弧度。 她忽然觉得,南愿安的这种冷淡,其实是一种极致的可靠与专注。像一柄传世的名剑,或许没有华丽温暖的剑鞘,但出鞘必见锋芒,能精准地斩断一切纷繁复杂的表象,直抵问题的核心。她不需要温言软语的鼓励,她本身的存在,她的每一次精准点拨,就是最强大的激励。 自那以后,慕庆安与南愿安的单向交流(或者说,她心目中的双向奔赴)变得愈发频繁和自然。有时是一道苦思冥想的难题,有时是一个理解不透的概念,有时甚至只是关于备考时间安排与心态调整的困惑。南愿安的回复依旧保持着简洁的本色,但慕庆安敏锐地捕捉到,那冰封般的表面下,似乎开始有细微的暖流在悄然涌动: ——在解答完一道复杂的数列题后,她会额外追加一句:“此类递推问题,通法先观察相邻项差或比值的规律。” ——当慕庆安询问如何高效安排最后冲刺阶段的每日计划时,她回复:“上午专注几何与代数,下午攻克数论与组合,晚间系统整理错题与反思,保证充足睡眠,避免无效熬夜。” ——有一次慕庆安在闲聊(她单方面认为的)中抱怨模拟赛总是时间紧张,做得匆忙,南愿安隔了一会儿回道:“策略很重要。优先确保熟悉题型和中等难度题目得分,难题标记后置,切忌在单一题目上消耗过多时间,因小失大。” 这些看似不经意的、多出来的几个字、一两句话,被慕庆安像收集珍珠般,一颗颗仔细拾起,妥善珍藏于心海的深处。她知道,这或许并非意味着南愿安态度的根本转变,但这细微的变化,足以证明她的努力、她的存在,正在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冰川上,留下了一道极浅极淡的划痕。 南愿安并非没有温度,只是她的温暖,像地底深处的熔岩,需要极大的耐心和能量,才能偶尔感知到那一丝来自于核心的热度。 十一月的尾声,梧桐叶已落尽,光秃的枝桠伸向灰白的天空,勾勒出冬日的寂寥线条。 慕庆安在刷历届CMO真题时,邂逅了那道传说中去年的压轴数论难题——正是南愿安当年凭借完美解答锁定金牌的那一道。她屏息凝神,调动了全部的知识储备与思维技巧,在草稿纸上演算了整整三页,终于,一个圆满的答案跃然纸上。 巨大的成就感与喜悦像烟花般在胸腔里炸开,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拍下自己的解答过程,发给南愿安,语气里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一点点求表扬的期待:“学姐!我解出来了!用的是欧拉定理配合同余性质的基本操作,一步步推导下来的!你当年也是采用的这个思路吗?” 这一次,南愿安的回复没有让她等待太久,而且内容超出了以往的篇幅:“整体思路正确,能想到运用欧拉定理是关键。但在具体计算欧拉函数φ(100)时存在疏漏,应为φ(4)×φ(25)= 2 × 20 = 40,你误作φ(4) φ(25) = 2 20 = 22。此细节关乎最终指数模的周期,需特别注意。” 指正清晰而严厉,毫不含糊。 然而,就在这段文字的末尾,紧跟着一行让慕庆安瞬间呼吸停滞、心跳如擂鼓的字: “不过,能独立完成至此,进步很快。” “进步很快”——仅仅四个字。 慕庆安反反复复地盯着这四个字,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胸腔里充盈着一种酸涩而又无比甜胀的情绪,几乎要让她的眼眶都湿润起来。 她忍不住将脸埋进臂弯里,肩膀轻轻颤动,无声地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纯粹的、不被外界理解的快乐。 “庆安?你没事吧?”钱逢娇被她的动静吸引,关切地问道。 她抬起头,脸颊还带着激动的红晕,将手机屏幕转向好友,声音里是掩不住的、如同泉水般汩汩涌出的欢欣:“学姐……她夸我了。” 钱逢娇看着屏幕上那简短的、甚至带着批评的回复,以及最后那画龙点睛的四个字,了然地笑了,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与感慨: “看来你这段时间的‘心事’,没有白费。我们慕大小姐这般小心翼翼地‘追光’,总算让那束光,微微偏转了一寸,照到你身上了。” 慕庆安脸颊更热了,像染上了晚霞。她没有否认,只是紧紧握住了手机,仿佛握住了那一缕来之不易的微光。 窗外的风声似乎也变得柔和,自习室里冰冷的灯光,此刻在她眼中也染上了暖意。笔尖下流淌出的,不再仅仅是枯燥的公式符号,更是缠绕着隐秘期盼与无限动力的乐章。 几天后的一个午后,慕庆安收到一个没有预兆的快递。拆开朴素的纸盒,里面是一本崭新的《CMO高频错题集精讲》。 她下意识地先翻开扉页——依旧干净,没有任何题字。 正当一丝微小的失落浮上心头时,她的目光被第一页右下角,一行用极细铅笔写下、几乎与纸张纹路融为一体的小字吸引:“第15、28、47页所涉题型,与你的薄弱点对应,重点揣摩。” 慕庆安的手指轻轻拂过那行小字,指尖传来细微的、真实的触感。她翻到那三页,果然,正是她近期模拟赛中在“组合极值”和“数论同余”领域反复栽跟头的题型。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的暖流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比任何直白的关怀都更让她动容。 她将书紧紧抱在胸前,走到窗边。 窗外,不知何时,竟飘起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细碎的、晶莹的雪籽,悄无声息地落在光秃的枝头与灰褐的土地上,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一层温柔的静谧所笼罩。 她站在窗前看了许久,直到心情稍稍平复,才拿出手机。 这一次,她的心跳平稳而有力,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目标感。她一字一句,慎重地键入: “学姐,你寄来的错题集我已收到,不知该如何感谢你的这份心意。你标注的那几页,我会当作最重要的珍宝,反复研习,绝不辜负。等CMO结束……如果我能如愿进入北大,是否可以……有幸请你吃一顿饭?就当是……感谢你一直以来的指引。” 消息发送出去,她将手机贴在胸口,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下面有力的搏动。这一次,她没有焦虑不安地频繁查看手机,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愈下愈大的雪,心中充满了某种安宁的期盼。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十几分钟,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柔和的光映在她清澈的瞳仁里。 南愿安的回复,依旧简洁得近乎吝啬,只有两个字: “再说。” 慕庆安看着这两个字,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一个无比明媚、无比释然的笑容,如同初春破冰的溪流,缓缓在她脸上绽放开来。 她没有感到丝毫的失落或被拒绝的难堪。 相反,她从这并非断然否决的回应中,读出了无限广阔的可能性空间。“再说”,意味着未来可期,意味着她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努力,去成长,去变得足够优秀,优秀到能够理所当然地站在那人身边,发出正式的邀请。 也意味着,那束清冷的、遥远的光,并非遥不可及,它似乎……正在为她预留一个靠近的入口。 自习室里,灯光柔和,将少女独自伏案的身影勾勒得异常专注与坚定。 她翻开那本带着特殊意义的错题集,崭新的纸页散发出淡淡的油墨清香。 笔尖落下,在纸面上划出沉稳而流畅的轨迹,伴随着窗外簌簌的落雪声,奏响了一曲属于青春、属于梦想、也属于那份悄然滋生的、纯挚情感的冬日序曲。 她知道,通往CMO领奖台的路,通往北大未名湖的路,与通往南愿安内心的路,在此刻,仿佛重叠在了一起。 前路尚有风雪,但心中有光,有热望,便足以无畏前行。 第22章 霜笔题笺约未竟 十二月的武汉,连呼吸都带着化不开的湿冷。 CMO考场外,那些曾经在秋日里投下斑驳光影的香樟树,如今只剩光秃的枝桠倔强地伸向铅灰色的天空,枝头凝结的霜花在稀薄的晨光中闪烁着细碎而清冷的光芒,恰似慕庆安此刻的心情——紧张、期待,又掺杂着一丝难以名状的惶恐。 踏入那栋被无数数学天才视为圣殿的建筑,所谓"群星璀璨"才真正有了具象的重量。 走廊里,有人背靠着冰凉的大理石墙面,语速极快地讨论着"模素数的高阶同余性质",那些晦涩的术语在他们口中如同日常闲谈;有人甚至不需要纸笔,仅凭指尖在空气中虚划,便能构建出精妙的"组合几何动态模型"。 那些曾让慕庆安在无数个深夜里绞尽脑汁、反复推演的难题,在这里仿佛只是最基础的入门练习,被旁人三言两语便剖析得淋漓尽致。一种无形的、沉甸甸的压力,混合着考场内过度供暖带来的燥热,让她几乎有些透不过气。 距离入场还有二十分钟,考生们或低头默背公式,或三五成群低声交流,唯有慕庆安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袋拉链。 她习惯性地掏出手机,想最后确认一遍南愿安之前发来的"几何辅助线技巧总结",屏幕刚亮起,一条陌生本地号码的信息却先一步跳了出来,短短一行字像冰锥般扎进眼底: "南愿安在北大校医院,情况不明,电话打不通。" 心脏骤然停跳半拍,随即疯狂擂动起来,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慕庆安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几乎握不住手机,指尖反复点向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听筒里却只有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循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她又慌乱地点开微信,绿色消息气泡一条接一条弹出,从最初急促的"学姐?你怎么样?"到后来带着哭腔的"求你回我一句",可聊天框那头始终是一片死寂的空白,那空白比任何尖锐的指责都更让她窒息。 "庆安!快入场了,手机要交了!"张明扬远远喊她,手里还挥着装手机的透明信封。 慕庆安猛地回神,才发现指节早已因用力而泛白,手机屏幕的光映在眼底,却照不进此刻翻涌的恐慌。 她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指尖快速在屏幕上敲下几句询问,又怕对方看不到,连换三个表情发送,才恋恋不舍地将手机塞进信封。转身走向考场的瞬间,她悄悄从笔袋夹层摸出那张便签纸——南愿安写着"沉着应考,落笔无悔"的字迹,此刻却仿佛带着一丝温度,成了她混乱心绪里唯一的浮木。 那些曾让她在深夜绞尽脑汁的难题,在这里仿佛只是入门练习,可慕庆安却听不进半句,脑海里反复盘旋着"校医院""情况不明"的字眼,连脚步都有些虚浮。 找到座位时,邻座男生正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翻动《CMO历年真题解析》,书页"哗啦"声带着炫耀的熟练。 慕庆安默默坐下,将那张便签纸压在试卷下方,冰凉的指尖反复摩挲着粗糙的纸边。她努力想把注意力拉回即将开始的考试,可南愿安那张清冷的脸、笔记本上工整的字迹,还有错题集扉页那个小小太阳图案,却总在眼前晃荡。 "北大见"的约定像被蒙上了阴影,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考生请将证件放在桌角,准备分发试卷。"监考老师的声音响起,慕庆安猛地攥紧笔,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看着便签纸上"沉着"二字,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能慌,至少先把这场考试考完,等结束了,再去找她。可胸腔里那份沉甸甸的牵挂,却早已随着笔尖的颤抖,落在了即将展开的试卷上。 慕庆安猛地从那种魂飞魄散的状态中惊醒,她仿佛还能清晰的记得,在考场外面时候,她手忙脚乱地将那个变得滚烫的手机塞进桌上透明的信封里,指尖却仿佛还残留着屏幕那冰冷坚硬的触感,以及一种更深切的、源自心底的、无措的冰凉。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试卷,然而那些原本清晰无比的数学符号,此刻却仿佛都在晃动、扭曲、旋转,最终模糊地汇聚成南愿安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清冷苍白的脸孔,笔记本上那一行行工整利落、力透纸背的字迹,还有那本错题集扉页角落,那个她偶然发现、用极细铅笔小心翼翼勾勒出的、代表着希望与温暖的小小太阳图案…… "北大见",那个她默默藏在心底最深處、视为必须抵达的终点的约定,此刻却被蒙上了一层浓重而不祥的阴影,压得她几乎要直不起腰。 "不能慌……慕庆安,你不能慌……" 她用尽全力,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在草稿纸的角落用力写下这句话,笔尖深深陷入纸纤维,像是在告诫自己,又像是在绝望中祈求一丝支撑下去的力量。 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到前两道已经完成的题目上,进行最后的验算。可思绪却像彻底挣脱了缰绳的野马,不受控制地奔向北国那片陌生的天空。 南愿安……她从来都是一个严谨到近乎刻板的人,手机永远保持畅通,那次她深夜被一个数论问题困扰,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发去询问,即便时间已过凌晨一点,屏幕也很快亮起了那人简洁却精准的回复。 这次……校医院,情况不明,关机……无数个最糟糕的猜测如同黑色的潮水,汹涌地漫上心头,几乎要将她残存的理智彻底吞噬。 那份原本只是深藏心底、带着酸甜交织的隐秘牵挂,此刻变成了一块沉甸甸的、冰冷彻骨的巨石,牢牢压在她的心口,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连握住笔的力气都在迅速流失。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三十分钟。" 监考老师平静的提醒,如同又一记沉重的钟声,敲响在她混沌的脑海裡。 慕庆安惊醒般看向自己的答题纸,第三题的区域依旧是大片令人心慌的空白,而前两道题原本工整的字迹间,也隐约透露出之前的慌乱所带来的潦草。 一种混合着对南愿安境况的极致担忧、对自己关键时刻分心的愧疚、以及强烈不甘心的复杂情绪,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攫住了她的喉咙。 南愿安说过,"少空想,多做事"。 她不能让那人失望,不能让自己这数月来倾注的所有心血、那些在无数个深夜里挑灯夜战的身影、那些将同一道题反复研磨直到透彻的执着、那些因为那人偶尔一句简短的"尚可"或"进步很快"而能偷偷开心一整天的瞬间……全部都在这里,因为自己的失控,而付诸东流。 她死死咬住下唇,贝齿陷入柔软的唇肉,直到口中尝到一丝清晰的、带着铁锈味的咸涩。 疼痛感让她混乱的思绪有了一瞬间的清明。 重新攥紧那支似乎也变得沉重无比的笔,她逼迫自己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第三题上,从最基础、最原始的"超图定义"开始,试图重新搭建思维的脚手架。 脑海中,努力回忆着南愿安在以往为数不多的交流中,曾不经意间提及的关于"赋值法"的应用精髓、"不变量分析"的切入角度……她将这些来自那人的、零散的思维武器,笨拙地、却又带着破釜沉舟般的顽强,应用到这片完全陌生的、令人望而生畏的战场上。 笔尖在纸上艰难地移动着,速度时快时慢,字迹时而清晰时而潦草,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不断汇聚、滑落,滴在草稿纸上,晕开一小片又一小片深色的、带着焦虑与挣扎的痕迹。 当交卷的铃声终于无情地响起时,她几乎是脱力地松开了笔。 抬眼望去,邻座的男生正好整以暇地在答题区域末尾,从容地写下"解法二"的最后一个符号,整张答题纸布局严谨,字迹工整,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推导过程。 而她的纸上,第三题的区域,只零星分布着一些断裂的、不连贯的思路片段,像一场尚未真正开始就已被迫仓促落幕的、狼狈的挣扎。那一瞬间,巨大的失落与对自己的失望,几乎将她淹没。 …… 等待成绩公布的那三天,堪称一场漫长而冰冷的凌迟。 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慕庆安几乎像是着魔一般,每隔几分钟就要不受控制地查看一次手机,仿佛多看一次,那个熟悉的名字就会出现在屏幕上。拨出的电话永远是那句冰冷的"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发出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激不起半点涟漪。 钱逢娇和张明扬默契地陪在她身边,自习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窗外呼啸的风声。 张明扬甚至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个看起来傻乎乎的、软绵绵的熊猫玩偶,笨拙地塞进她怀里,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安慰: "慕姐,你别太担心了!南学姐那么厉害的人,肯定没事的!说不定、说不定就是手机不小心掉水里了,还没来得及修呢!" 然而,他越是试图营造轻松的氛围,就越是反衬出此刻笼罩在几人头顶那挥之不去的凝重。 成绩公布那天,慕庆安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最后一个缓慢地挪到那面巨大的公告栏前。 目光先是带着一丝残存的侥幸,快速掠过最上方的金牌名单——没有,那里没有她的名字。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攥紧,缓缓地、沉重地向下坠落。她的视线一点点下移,最终,在银牌区域的开头,看到了那个熟悉到刻入骨髓的名字。 后面跟着的分数,与那条象征着保送和绝对认可的金牌线,仅有一分之差。 而这一分,明晃晃地,恰好是那道组合题未能完成的、至关重要的步骤分。 "太可惜了……真的,就差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就能保送北大了……而且就差一名……" 钱逢娇站在她身边,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真切的惋惜,甚至还有一丝为她感到的不平。 然而,慕庆安却只是怔怔地、失神地望着"银牌"那两个字,眼眶酸涩胀痛得厉害,却奇怪地流不出一滴眼泪。 心底深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空茫和失落。 这失落,并非主要源于与近在咫尺的金牌失之交臂,与通往北大的保送捷径擦肩而过;而是源于……她终究,还是没能完美地履行那个与那人之间的、无声却重若千钧的约定。她没能拿着足以匹配那人光芒的、最耀眼的成绩,骄傲地、理所当然地站在北大那古朴的校门前,微笑着对那个人说出那句在她心中演练了千百遍的:"学姐,我来了,如约而至。" 浑浑噩噩地回到宿舍,身体和精神都疲惫到了极点。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沉重的失落感吞噬时,一直沉寂的手机屏幕,终于亮起了一丝微光,带来了一条确切的消息,却来自一个陌生的、归属地显示为北京的号码。信息是南愿安的室友发来的: "慕同学你好,我是愿安的室友。愿安前天凌晨突发急性阑尾炎,疼得很厉害,连夜做了紧急手术,到今天早上麻醉才完全过去,清醒过来。她手机一直没电,刚充上开机,看到你的消息,就立刻让我务必先给你发个信息,告诉你她没事,让你别担心,好好准备考试。(她原话是''告诉她,我没事,别影响考试。'')" 信息的后面,附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南愿安躺在素白得几乎刺眼的病床上,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毫无血色,原本就淡色的嘴唇此刻更是浅淡得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长长的睫毛如同脆弱的蝶翼,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柔弱的阴影,整个人看上去易碎得让人心脏微微抽紧。 然而,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床头柜上,却赫然放着那本慕庆安再熟悉不过的、边角甚至因为频繁翻阅而有些微卷的《CMO高频错题集》。 一直强忍着的、仿佛已经冻结在胸腔里的泪水,在这一刻,终于冲破了所有堤防,决堤而下。 不是委屈,不是遗憾,而是因为那份跨越了千山万水的、沉默却无比沉重的牵挂,终于得到了回应;是因为那个人,即使在病痛缠身、刚从手术麻醉中清醒过来的脆弱时刻,心里记挂着的,依旧是不要影响她的考试,甚至,身边还放着那本与她息息相关的书。(不过,这一切只是慕庆安所想,现实却恰恰相反。) 那些深藏在无数张草稿纸缝隙里的、不足为外人道的少女心事;那些在无数个深夜里反复品读、揣摩每一个字眼温度的简短回复;那些因为那人一丝一毫几乎难以察觉的肯定而能雀跃一整天、仿佛拥有了全世界的瞬间……所有细腻的、微小的、酸甜交织的情感,在此刻汇聚成一股汹涌而温暖的洪流,以不可阻挡之势,彻底冲垮了她连日来所有伪装的坚强和冷静。 她用力地、近乎粗鲁地用手背抹去脸上肆意横流的泪水,深吸了好几口气,努力让颤抖不止的手指变得平稳一些,给那位好心的室友回复: "谢谢学姐告诉我!非常感谢!请一定转告愿安学姐,我的考试已经全部结束了,我拿到了银牌。虽然……虽然没能一步到位,拿到最想要的结果,但请她一定放心,好好养病,这条路,我绝不会放弃。明年,我一定会凭自己的实力,走到北大,走到她面前。" 然后,她像是完成一个极其重要的仪式般,郑重地、小心翼翼地翻开那本陪伴她度过了无数个拼搏日夜的深蓝色笔记,在最后一页,在那行"沉着应考,落笔无悔"的、属于南愿安的清峻字迹下方,用力地、清晰地、一笔一划地写下一行新的誓言,仿佛要将它刻进生命的轨迹里: "此约未竟,差一分圆满。来年必赴,未名湖畔见。"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又开始静静飘落,轻柔地、无声地覆盖在冰冷的窗沿上,将窗外喧嚣的世界一点点装点成一片纯净无暇的银白,安宁得如同梦境。 慕庆安握着那支尚带着掌心余温的笔,看着笔记上新旧交织、仿佛在进行一场时空对话的字迹,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两条原本遥不可及的平行轨迹,正在以一种缓慢却不可抗拒的力量,悄然向着某个注定的交点靠近。 忽然,一个极浅极淡、却无比真实而释然的笑容,冲破泪水的痕迹,在她唇边缓缓绽放,如同雪后初霁的那一缕微光。 虽然,她暂时错过了那条通往理想的保送捷径,但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地知道,只要那束指引她前行方向的、清冷而纯粹、遥远却真实存在的光芒,依旧坚定地亮在北国的那个方向,她的脚步,就绝不会因此而停歇,她的目光,也绝不会再有半分迷茫。 哪怕前路还有更加激烈的竞争,哪怕还需要付出比以往多出数倍的努力与汗水,她也已然,无所畏惧。 自习室那盏熟悉的、总是散发着稳定光晕的台灯,依旧温柔地笼罩着她单薄却挺直的身影。 笔尖再次落下,在洁白的草稿纸上划过,那"沙沙"的声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沉稳,更加坚定,充满了破土重生般的力量。 这一次,她的目标清晰得如同被这场冬雪洗净的天空——不仅仅是下一届CMO那枚耀眼的金牌,不仅仅是那一纸北大的录取通知书,更是那个让她心弦悸动、让她想要拼尽一切去变得更好、去与之并肩同行的人,是那个即将由她亲自去书写、去实现的、"未名湖畔见"的约定。 心湖曾因赛场的骤然波澜而动荡不安,此刻,却在泪水的洗涤和坚定的誓言中,渐渐归于平静,清晰地映出了那轮高悬于远方的、清冷的月,波光粼粼间,满是温柔的执着与无悔的坚定。 第23章 霜檐笔落寄清约 慕庆安蹲在武汉宿舍的行李箱前,指尖反复摩挲着深蓝色笔记的封皮,封面上被指甲抠出的浅痕,像极了她此刻心口的褶皱。 行李箱里已经叠好了衣物,唯独那本CMO银牌证书被她单独放在最上层,金属质地的封面映着天花板的白炽灯,晃得她眼睛发疼——证书上“银牌”两个字烫金凸起,可她总觉得那金色里掺着霜,冷得钻心。 “庆安,真不再坐会儿?” 钱逢娇靠在门框上,手里还攥着半袋没吃完的橘子软糖,那是考前两人一起在便利店买的,“张明扬去楼下买奶茶了,说要给你带最后一杯武汉的热饮。” 慕庆安摇摇头,把笔记塞进行李箱侧兜,拉链拉到一半又停住,回头看了眼书桌——桌角还留着南愿安寄来的明信片,背面画着未名湖的冬景,笔迹清峻:“看雪。”她走过去把明信片叠进笔记里,指尖触到纸面时,忽然想起考前在考场外收到的那条消息,心脏又猛地抽了一下。 张明扬拎着三杯热奶茶跑进来时,额角还沾着雪粒:“慕姐!伯牙绝弦,你最爱的!”他把奶茶塞进她手里,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却暖不透她冰凉的掌心。 慕庆安接过奶茶,勉强笑了笑:“谢了,你们回去吧,高铁要赶不上了。”她没敢看两人泛红的眼睛,拉起行李箱就往门外走,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次第亮起,又在她身后逐一熄灭,像极了那些被她留在武汉的、短暂的勇气。 高铁站的商务座候车区很安静,慕庆安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飘落的雪。奶茶喝了一半就凉了,她把杯子放在脚边,从包里掏出手机——相册里还存着考前拍的香樟树,枝桠上的霜花闪着光,那时她还信誓旦旦地跟张明扬说“这次肯定能拿金牌”。 微信列表里,南愿安的对话框还停留在考前她发的“学姐等我好消息”,而对方至今没有回复,只有室友后来发来的那张病床照片,苍白的脸和床头柜上的错题集,像两根针,一直扎在她心里。 高铁缓缓开动时,慕庆安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考场的场景:邻座男生奋笔疾书的声音、第三道题空白的答题区域、监考老师提醒“还有三十分钟”时的慌乱……最后定格在成绩公布栏上,银牌区域的第一个名字是她,而金牌线,只比她高一分。她攥紧了手心,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却感觉不到疼——比起身体的痛,那种“差一点”的遗憾,像潮水一样,把她整个人都淹没了。 高铁抵达浙江时,暮色已经漫了上来。 慕庆安刚走出出站口,就看到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不远处,司机老周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正朝她挥手。 “大小姐,先生和夫人让我给您带了热汤,在保温箱里。”老周接过她的行李箱,拉开后座车门时,一股暖融融的香气扑面而来。慕庆安弯腰坐进车里,真皮座椅柔软却冰凉,她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熟悉的商场、公园、路灯,可这些曾经让她觉得亲切的景象,此刻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又陌生。 车子驶进别墅区时,保安亭里的保安笑着朝车子敬礼,慕庆安却连抬手回应的力气都没有。 直到车子停在自家别墅门口,她才慢慢推开车门,看着玄关处亮着的暖黄色灯光,忽然觉得有些窒息——以前每次从外面回来,她都会笑着冲进家门,喊着“爸妈,我回来了”,可这次,她却只想把自己藏起来。 “庆安,可算回来了!”慕母从客厅里迎出来,手里还拿着刚织了一半的毛衣,毛线是她最喜欢的浅紫色,“我给你炖了鸽子汤,在保温锅里温着,快过来喝。”慕庆安侧身躲开她的手,低声说:“我不饿,先回房间了。”说完,不等慕母回应,就背着书包快步走上二楼,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房间里拉着窗帘,一片昏暗。 慕庆安把书包扔在地上,扑在床上,脸埋进枕头里。枕头套上还留着阳光的味道,可她却觉得冷,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冷。 她摸出手机,点开微信,看着张明扬发来的消息:“慕姐,到家了吗?记得喝热汤,别着凉。” 钱逢娇还发了一张她在宿舍拍的雪景:“武汉又下雪了,明年你拿金牌的时候,我们再来这里看雪。”她看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又删,最后只回复了一个“嗯”。以前的她会跟他们开玩笑,会说“放心,明年肯定让你们看到金牌”,可现在,她连一句肯定的话都说不出口。 第二天去学校时,依旧是老周送她。车子停在学校门口,慕庆安刚推开车门,就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她回头,看到绵钰抱着一摞作业本站在不远处,浅粉色的围巾绕了两圈,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庆安,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几天了。” 绵钰快步走过来,自然地挽住她的胳膊,声音软乎乎的:“你去参加CMO了,怎么样?肯定拿了好成绩吧?”慕庆安的脚步顿了顿,低头看着地面,声音轻得像蚊子哼:“没拿金牌,就拿了个银牌,差一分……” 绵钰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她看着慕庆安苍白的侧脸,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银牌也很厉害啊!你不知道,学校里好多人都羡慕你呢。而且差一分而已,下次再努力就好啦。慕庆安抬起头,看着绵钰真诚的眼神,眼眶忽然发热,却还是强忍着把眼泪逼了回去:“嗯,谢谢你,绵钰。” 真的感谢,但,好像不会再下次了…… —— 走进校园,议论声比她想象中还要多。 “那就是慕庆安?听说她只拿了银牌?” “不是吧,她以前数学竞赛都是第一,怎么这次才拿银牌啊?” “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听说CMO可难了。” …… 这些声音像细密的针,轻轻扎在她心上,她攥紧了手里的书包带,加快脚步往教室走,只想赶紧逃离这些目光。 参加一次CMO,自己越发不像自己,过去的自己一向不把这些话放在眼里,别人议论她,就当作羡慕自己而已,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人的目光,又不是陪伴自己一生的人。 王老师的办公室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切成细条。王老师把一杯热牛奶推到她面前,指尖敲了敲桌上的文件: “北大的‘数学科学学院优秀中学生夏令营’复试通知到了,CMO银牌有资格参加——这不是普通的特殊招生,是针对竞赛生的‘强基计划’提前选拔,虽然不能直接保送,但只要复试通过,高考成绩达到本省一本线就能被录取,这对你来说是很好的机会。” 慕庆安盯着文件上“北京大学”四个字,眼眶忽然发热。她知道“强基计划”,以前哥哥就是通过这个计划进的北大,可现在,她却觉得这四个字像隔着一层厚厚的雾,触不可及。 “老师,我……” 她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差一分就拿到金牌,想说自己现在连翻开数学书的勇气都没有,话到嘴边却只变成了沉默。 王老师看出了她的窘迫,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差一分不代表失败。你高三这一年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再试试,哪怕只是为了自己以前的付出。”走出办公室时,绵钰还在门口等她,看到她出来,立刻迎上去:“庆安,怎么样?老师跟你说什么了?”慕庆安把北大复试的事告诉她,绵钰眼睛一亮:“这太好了啊!你一定要好好准备,我相信你肯定能过的!” 自习室内,慕庆安坐在座位上,看着眼前的《高考数学真题集》,那些熟悉的题目忽然变得陌生。笔尖在纸上悬了半天,却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她又想起以前,不管遇到多难的题,她都能静下心来慢慢琢磨,可现在,她连看题目的耐心都没有。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考场里的场景——邻座男生奋笔疾书的模样、第三道题空白的答题区域、银牌证书上冰冷的金属光泽…… 她越想越烦躁,干脆把笔扔在桌上,趴在书桌上。绵钰注意到她的不对劲,悄悄递过来一张纸条:“别着急,我们一起慢慢看,不会的题可以问我。”慕庆安看着纸条上娟秀的字迹,心里暖了一下,却还是摇了摇头——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尤其是绵钰,那个一直把她当成榜样的女孩。 放学时,绵钰要和她一起走,她却找了个借口拒绝了:“我还要留在教室再复习一会儿,你先走吧。” 绵钰看了她一眼,知道她不想被打扰,便点了点头: “那你别太晚了,路上注意安全。” 慕庆安在教室里坐了很久,直到教学楼里的人都走光了,才背着书包走出教室。老周已经在学校门口等她了,看到她出来,立刻拉开后座车门。 她坐进车里,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眼里终于忍不住湿润眼眶。老周从后视镜里看到她在忍着泪,不让流下,心里也不好受,却只能轻声说:“大小姐,要是累了,就睡一会儿,到家了我叫你。” 回到家,慕庆安把自己关进房间,连晚饭都没吃。慕母敲了好几次门,她都没应声。 “庆安,出来吃点东西吧,你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 慕母的声音带着哭腔,可房间里依旧没有动静。慕父站在一旁,皱着眉头说:“别敲了,让她静静吧,她现在需要自己消化。” 慕庆安坐在书桌前,打开台灯,摊开数学卷子。笔尖在纸上划过,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她想起以前,为了一道数论题,她可以在图书馆待一整天,直到找到思路。可现在,她连看题目的勇气都没有。 她用力揉了揉眼睛,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可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南愿安的脸——那个总是很冷静的学姐,那个在笔记上写下“沉着应考”的学姐,那个她一直想要追赶的人。 她忽然觉得很迷茫。 自从决定追逐南愿安的脚步,她好像就慢慢弄丢了以前的自己。 以前她不喜欢吃清淡的食物,却因为南愿安喜欢,慢慢开始尝试; 以前她喜欢在课间和同学打闹,却因为想成为南愿安那样沉稳的人,努力把自己变得安静一些,可怎么也做不到; 以前她觉得数学是最有趣的游戏,可现在,数学却变成了压得她喘不过气的重担。 …… 她甚至记不清自己现在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好像所有的喜好都变成了“南愿安喜欢的”。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反正就是喜欢呀,爱就是爱呀。 她越想越承受不住,趴在书桌上哭了起来。哭声不大,却充满了无助。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然后是敲门声:“小安,是我,余执秋。” 慕庆安愣了一下,余执秋最近一直在外地出差,怎么突然回来了?她擦干眼泪,哑着嗓子说:“我没事,你早点休息吧。” 门外安静了一会儿,然后传来余执秋的声音:“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你不能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还给你带了黑巧克力,70%的可可含量,是你以前最喜欢的那种,放在门口了,你记得吃。” 慕庆安走到门口,打开一条门缝,看到门口放着一盒黑巧克力,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是余执秋工整的字迹:“小安,不管遇到什么事,哥哥都会在你身边。” 她拿起巧克力,回到书桌前,拆开包装,拿出一块放进嘴里。苦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像极了她现在的心情,可慢慢的,又有一丝微甜在舌尖散开,让她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候余执秋刚被慕家收养,第一次发工资,就给她买了这种黑巧克力,说“妹妹喜欢的,哥哥都给你买”。 那天晚上,慕庆安在书桌前坐了一夜,却一道题都没写。天快亮的时候,她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那块没吃完的黑巧克力。 第二天早上,慕庆安是被慕晨知叫醒的。他敲了敲门,没等她回应就推门进来了:“小安,该起床了,今天还要去学校呢。”慕庆安揉了揉眼睛,看到慕晨知站在床边,脸上带着担忧的表情。 “哥,你怎么回来了?” 慕晨知最近在忙于工作上的问题,因为妹妹,所以快点赶过来了。 “我听说你回来了,就特意赶回来看看你。”慕晨知坐在床边,拿起她桌上的银牌证书,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字:“这银牌很好看,你能拿到已经很厉害了。” 慕庆安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 “可是我差一分就拿到金牌了,差一分就能保送北大了……”慕晨知叹了口气,把她搂进怀里:“傻丫头,分数不代表一切。你努力过了,这就够了。而且北大的复试不是还在吗?这也是一个机会啊。” 慕庆安靠在慕晨知怀里,哭了很久,把心里所有的委屈和无助都哭了出来。慕晨知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小时候一样安慰她:“好了,别哭了,再哭眼睛就肿了。今天我陪你去学校,好不好?” 慕庆安点了点头,擦干眼泪,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慕晨知帮她收拾好书包,牵着她的手走出房间。楼下,慕母和余执秋已经做好了早饭,看到他们下来,慕母立刻迎上来:“小安,快过来吃早饭,我给你做了你爱吃的小笼包。” 慕庆安走到餐桌前坐下,拿起一个小笼包放进嘴里。熟悉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她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余执秋坐在她对面,笑着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对了,我这次回来给你带了一些数学竞赛的资料,等会儿给你放书包里,说不定对你复试有帮助。” 吃完早饭,慕晨知开车送她去学校。路上,慕晨知跟她聊起了自己以前的经历:“我以前考研的时候,也失败过一次,那时候我也跟你一样,觉得自己特别没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天。后来爸跟我说,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面对失败,说实话,这个道理真的老俗,不过,小安,你比我那时候坚强多了,我相信你一定能挺过去的。” 慕庆安看着慕晨知,点了点头:“哥,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车子停在学校门口,慕晨知把一个文件夹递给她:“这里面是我整理的一些考研数学的重点,虽然跟竞赛不一样,但解题思路应该能帮到你。有事给我打电话,别自己扛着。” 慕庆安接过文件夹,走进学校。绵钰看到她,立刻迎上来:“庆安,你今天看起来好多了!”慕庆安笑了笑:“嗯,昨天跟我哥聊了聊,好多了。” 绵钰开心地说:“那就好!我还担心你呢。对了,我昨天给你整理了一些北大复试的历年真题,等会儿给你。” 接下来的日子里,慕庆安勉强可以学习的进去,准备北大的复试。 每天早上,她都会早早地来到学校,在教室里复习;晚上,她会学到很晚,慕晨知和余执秋会轮流陪她,给她讲题,陪她聊天。慕母每天都会给她炖各种补品,保证她的营养。张明扬和钱逢娇也会经常给她发微信,鼓励她,给她分享一些学习资料。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压力很大。每次翻开数学书,她都会想起考场里的场景;每次做真题,她都会担心自己考不过。她开始失眠,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开始食欲不振,以前喜欢吃的小笼包,现在也觉得没味道。 有一次,她在教室里做真题,遇到一道很难的数论题,想了很久都没思路。她越想越烦躁,干脆把卷子撕了。 绵钰看到她这样,赶紧跑过来安慰她:“庆安,别着急,我们一起慢慢想,肯定能想出来的。”慕庆安看着绵钰,有点难受:“绵钰,我是不是很没用?连一道题都做不出来。” 绵钰摇了摇头,把她抱进怀里:“不是的,你只是太累了。我们休息一会儿,再回来做,好不好?” 那天下午,绵钰陪慕庆安在操场散步。冬日的阳光很温暖,照在身上,让人觉得很舒服。 “庆安,你还记得我们刚上初中的时候吗?”绵钰忽然说,“那时候你数学特别好,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当然,高中这几年也是。我特别羡慕你,想跟你一样厉害。后来跟你做了朋友,我才知道,你之所以厉害,是因为你比别人付出了更多的努力,还有你那最厉害的天赋!” 慕庆安看着绵钰,心里忽然很感动。她知道,绵钰一直很支持她,不管她遇到什么困难,绵钰都会在她身边。 “绵钰,谢谢你。”她轻声说。 绵钰笑了笑:“我们是朋友啊,谢什么。” 回到家,慕庆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了很久。她想起了以前的自己,那个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能笑着面对的自己;想起了南愿安,那个在笔记上写下“落笔无悔”的学姐;想起了家人和朋友,那些一直在…… 可自己却——不知所措。 第24章 未名雪约藏星笺 慕庆安坐在车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车窗边缘,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回神。窗外的梧桐树影在暮色里拉得很长,像极了那些藏在记忆深处、不敢触碰的碎片。司机老周把车内的暖气调高两度,轻声说: “大小姐,夫人特意让厨房炖了当归乌鸡汤,说补气血,您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 她“嗯”了一声,目光却没从窗外移开——刚才路过街角的便利店,恍惚间看到一个穿着灰色外套的中年男人,身形和记忆里那个油腻的背影重叠,让她心脏骤然缩紧,指尖瞬间沁出冷汗。 推开家门时,玄关的暖灯亮得有些刺眼。慕母正站在鞋柜旁,手里拿着她常穿的棉拖鞋,看到她进来,立刻迎上去: “小安,外面冷不冷?快换鞋,汤在砂锅里温着,我去给你盛一碗。” 慕庆安看着母亲鬓角新添的几根白发,忽然想起9岁那年,母亲抱着她从医院出来时的模样——那时候母亲的眼睛肿得像核桃,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浑身都在发抖,却还是强撑着给她唱小时候常听的童谣。 餐厅里,鸡汤的香气漫在空气里,暖融融的。慕庆安捧着汤碗,小口喝着,却没尝出什么味道。 慕母坐在对面,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带着小心翼翼的担忧:“小安,今天在学校还好吗?绵钰那孩子又给你带小蛋糕了?” 她点了点头,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自从9岁那件事之后,母亲就再也没离开过家,以前那个雷厉风行、跟着父亲跑项目的女强人,如今成了每天围着厨房和她转的全职妈妈。 她知道,母亲是怕,怕再看不到她平安回家。 “小安,我们有件事想跟你商量。”慕父从书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叠文件,脸色比平时温和许多。 慕晨知和余执秋也跟着走进餐厅,两人手里都拿着笔记本,看起来像是刚开完会。这样的阵仗让慕庆安心里一紧,她放下汤碗,指尖攥紧了桌布的一角——她隐约猜到,家人要说的事,和她最近的状态有关。 “你这几天的复习状态,王老师都跟我们说了。”慕父在她身边坐下,声音放得很轻,“说你做真题的时候总是走神,看到难题就慌,还撕过卷子。小安,我们不是要逼你,只是怕你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 慕母握住她的手,指尖带着熟悉的温度,却让她眼眶一热:“妈知道你要强,想拿金牌,想跟南愿安一起去北大。可强撑着太苦了,庆安,你小时候受的苦还不够吗?我们不能再看着你遭罪了。” “小时候”这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慕庆安心里。 她猛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膝盖——那里还留着一道浅浅的疤痕,是9岁那年被那个男人拖拽时磕在台阶上留下的。 那天张保姆在厨房做饭,她在院子里玩积木,那个穿着灰色外套的男人突然从栅栏外翻进来,捂住她的嘴把她抱走。她拼命挣扎,却抵不过男人的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家离自己越来越远。后来发生的事,像一场永远醒不来的噩梦,油腻的气息、粗糙的手掌、撕裂的疼痛,还有身下不断涌出的血…… 她以为自己会死,两个小时的痛苦折磨,下面传来的剧痛,不明物体塞到□□…… 直到警察破门而入,把她从那个昏暗的小屋里救出来。 她在医院躺了三个月,休学了整整一年。那时候父母放下所有工作,日夜守在她身边,眼睛里的红血丝就没消过。 她看着母亲偷偷抹眼泪,看着父亲在走廊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忽然就懂了——她不能再让他们担心。从那以后,她开始装作“潇洒洒脱”的样子,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笑着说“没事”,哪怕晚上会被噩梦吓醒,哪怕看到陌生男人会忍不住发抖,她也从没在家人面前露过怯。 “我们查了你的户籍资料,你18岁选了保留香港永久性居民身份证,”慕晨知把文件推到她面前,指着其中一条细则,“香港学生报考北大可以走‘港生联招’,不用参加复试,只要面试过了就能上,分数线比高考低很多。” 余执秋凑过来,语气里满是期待:“我托香港教育署的朋友问了,今年报名还没截止,你要是愿意,我们这就准备材料。这段时间你不用再刷题,好好休息,调整状态,等面试过了,就能安安稳稳去北大见南愿安了。” 慕庆安看着文件上“香港永久性居民身份证”几个字,手指微微颤抖。 她想起18岁那年,父母拿着户籍申请表问她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选了香港户籍——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南愿安说过“北大港生宿舍能看到未名湖的全景”。那时候她以为,只要能靠近南愿安,再难的路她都能走。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早已不是那个能硬扛一切的“潇洒慕庆安”了。 “复试的题很难,我怕我考不过。”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要是考砸了,我不仅对不起自己,还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小时候你们为我受的罪。” “傻丫头,说什么呢!”慕母把她搂进怀里,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们从没想过要你拿金牌、考第一,我们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你小时候已经受了那么多苦,我们怎么忍心再让你为了考试熬坏身体?” 慕父拍了拍她的肩膀:“港生联招也是去北大,一样能跟南愿安见面,一样能学你喜欢的数学。这条路轻松点,不好吗?” 慕庆安靠在母亲怀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这些天她一直强撑着,不敢哭,不敢说怕,怕家人担心,怕自己显得懦弱。可现在她才明白,家人要的从不是她故作坚强的样子,而是她能真正卸下防备,好好照顾自己。 “好,”她吸了吸鼻子,轻声说,“我听你们的,走港生联招。” 第二天早上,慕庆安是被阳光晒醒的。 她很久没睡得这么安稳了,没有梦到那个昏暗的小屋,没有梦到那个油腻的男人,只有一片暖融融的光。她起身走到窗边,看到母亲在院子里浇花,余执秋在帮父亲搬花盆,慕晨知坐在廊下看报纸——这样平和的画面,是她从小到大最渴望的。 吃完早餐,她给王老师发了微信,说自己决定放弃复试,走港生联招。王老师很快回复:“老师尊重你的选择,你从来都不是‘必须拿金牌’的慕庆安,你只是你自己。不管走哪条路,老师都相信你能发光。” 她又约了绵钰在学校门口的咖啡馆见面。绵钰看到她,立刻笑着挥手:“庆安,你今天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我决定走港生联招去北大,不用参加复试了。”慕庆安看着绵钰,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 绵钰愣了一下,随即开心地抱住她:“太好了!这样你就不用再熬夜刷题了!庆安,我就知道你不管走哪条路,都能去北大!”她顿了顿,又认真地说:“你放心,我会好好复习,一定考上浙江大学,等你去了北大,我们放假就一起去未名湖玩。” 慕庆安看着绵钰真诚的眼神,心里暖暖的:“绵钰,你数学一定要考120分以上,你那么努力,肯定能行。” “嗯!”绵钰用力点头,“你也要加油,面试肯定没问题!” 回到学校办理手续时,王老师特意陪她去了教务处。教务主任看着她,惋惜地说:“慕庆安,你是个好苗子,放弃复试太可惜了。但你能找到适合自己的路,老师也为你高兴!加油。” 慕庆安笑了笑:“谢谢主任,不管在哪,我都会好好学数学的。” 回家的路上,司机老周说:“大小姐,先生和夫人给你定了下周去香港的机票,说让你去那边适应适应环境,顺便看看亲戚。” 她“嗯”了一声,看向窗外——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马路上,斑驳的光影像跳跃的星星。她忽然觉得,或许“不硬撑”也没那么难——她可以不用再装作“潇洒”,可以在家人面前哭,可以承认自己怕,可以选择一条轻松点的路。 晚上,她坐在书桌前,翻开那本深蓝色的笔记。在“此约未竟,差三分圆满”下面,她又写了一行字:“放下伪装,也是勇敢。”写完后,她合上笔记,拿出手机给南愿安发微信:“愿安,我决定走港生联招去北大,面试在一个月后。等我考上了,我们一起去未名湖看雪好不好?” 没过多久,南愿安回复:“嗯。” 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慕庆安笑了。 突然发现自己好傻,就不应该给南愿安说的,毕竟她是一个厌金钱至上的人。 但,自己终于不用再靠“潇洒”伪装自己,终于可以带着家人的爱和支持,真正为自己走一次路。 一周后,余执秋陪她去了香港。她在那边见了很久没联系的亲戚,去了南愿安提过的港大,还在海边看了一场日出。 海风拂过脸颊,带着咸湿的气息,让她心里的阴霾一点点散开。 第25章 一纸预录藏清欢 1月15日,香港的雨下得黏腻,把铜锣湾的霓虹泡成一片模糊的光斑。 慕庆安攥着港生联招的报名回执,站在亲戚家公寓的落地窗前,指尖把纸张边缘揉得发毛——离开浙江前,余执秋帮她查了港生联招的完整流程,才知道远非别人想的“半个月拿通知书”那么简单:1月提交材料初审,2月参加DSE成绩等效评估,3月下旬线上面试,4月中出预录取结果,6月补交内地高中毕业证,7月底才能拿到正式录取通知书。 算下来,整个流程要走整整六个半月,比内地高考还要漫长。 “庆安,粥要凉了。” 余执秋端着一碗艇仔粥走进来,青花瓷碗沿冒着热气,“刚跟香港教育署的朋友确认过,你的内地高中成绩单可以替代DSE的部分科目成绩,但数学和英语需要额外提交竞赛获奖证明——CMO银牌刚好能用,我已经帮你扫描好了。” 慕庆安接过粥碗,勺子在碗里搅了半天,却没舀起一口。 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绵钰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庆安,今天王老师讲强基复试的线性代数重点了,我记了笔记,要不要发给你?”她指尖悬在屏幕上,最终还是按了锁屏——她不敢再告诉绵钰,自己连强基复试的考场都没勇气踏进;更不敢承认,选择港生联招,一半是怕复试失利,一半是怕再看到南愿安那双带着疏离的眼睛。 1月18日,慕庆安跟着余执秋去了香港大学的数学系资料室。窗外是维多利亚港的海景,室内却弥漫着旧书的油墨味。余执秋帮她找了近三年北大港生联招的面试真题,笑着说:“你看,往年面试都会问数学建模的思路,你CMO里不是做过类似的题吗?肯定没问题。” 慕庆安翻开真题集,目光却落在第一页的“面试评分标准”上:“学术潜力”“逻辑表达”“价值观匹配”三项各占三分之一。 她忽然想起南愿安说过的话:“北大要的是能靠实力扛住压力的人,不是靠户籍走捷径的人。”这句话像根刺,扎得她心口发紧——南愿安会不会觉得,她连“价值观匹配”这一项都达不到? 接下来的日子,慕庆安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每天只睡四个小时。早上六点起床背英语面试话术,把“为什么选择北大数学系”的答案改了八版,从“追随南愿安的脚步”改成“热爱数学分析的逻辑美”;上午刷港校的高等数学习题集,把CMO的错题重新做了一遍,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解题思路;下午对着镜子练表达,连手势和眼神都反复调整,生怕面试时露出一丝慌乱;晚上整理材料到后半夜,把高中成绩单、竞赛证书、推荐信按顺序装订好,连订书钉的位置都对齐了页边距。 1月25日,小年。 慕母视频时哭了,说家里的水仙花开了,问她什么时候能回家。慕庆安强装笑脸,说:“等面试结束就回去,大概3月底吧。”挂了视频,她看着窗外的雨,忽然觉得特别孤单——香港的年味儿很淡,街上没有红灯笼,也没有鞭炮声,只有便利店播放的粤语贺年歌,断断续续飘进房间。 余执秋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盒香港老字号的糖葱薄饼,说:“小时候你最爱吃这个,我特意去深水埗买的。” 慕庆安咬了一口薄饼,甜腻的糖霜在嘴里化开,却没压下眼底的酸。她想起9岁那年的小年,自己刚从医院回家,母亲也是这样,把她爱吃的糖糕放在保温盒里,一口一口喂她吃。从那以后,她就学会了把脆弱藏起来,在家人面前装出潇洒洒脱的样子——可在香港这陌生的城市里,连伪装的力气都快没了。 2月10日,大年初一。 慕庆安收到了南愿安的微信,只有一句“新年快乐”,没有表情,没有多余的问候。她盯着屏幕看了十分钟,最后回复了同样的四个字。 过了很久,南愿安没有再回复。 慕庆安放下手机,走到阳台,看着远处的烟花——香港的烟花很绚烂,却照不亮她心里的阴霾。 她忽然很想念浙江的冬天,想念绵钰递过来的热奶茶,想念学校走廊里的应急灯光,甚至想念强基复试那本难啃的线性代数课本。 2月28日,DSE成绩等效评估结果出来了。慕庆安的数学和英语都拿到了“A”,其他科目全是“B ”,刚好达到北大的初审分数线。余执秋比她还开心,拉着她去吃了香港有名的海鲜火锅,说:“接下来就等面试了,你这么努力,肯定能过!” 慕庆安却没那么乐观。她查了今年的申请数据,北大数学系港生联招的申请人数比去年多了40%,而录取名额只有12个。她对着镜子练习时,忽然发现自己的眼底有了细纹——才18岁,却活得像个被压力推着走的中年人。 3月20日,面试前一天。慕庆安失眠了。她坐在书桌前,把面试真题重新看了一遍,又模拟了一遍自我介绍。凌晨三点,她忍不住给南愿安发了条微信:“明天我要参加北大港生联招的面试了。”发送成功后,她又立刻撤回——她怕南愿安觉得她在炫耀,更怕得到一句冷淡的“祝你顺利”。 3月21日,面试当天。慕庆安穿着一身深色西装,坐在电脑前,手心全是汗。面试官有三个人,分别是北大数学系的教授、香港教育署的官员和一位校友。第一个问题就超出了她的准备范围:“你认为港生联招和内地高考相比,是否存在公平性差异?” 慕庆安深吸一口气,手指攥紧了桌布:“我认为公平性体现在‘机会匹配’上。内地高考是为内地学生设计的选拔体系,港生联招则是针对香港学生的实际情况——比如我没有接受过DSE教育,用内地成绩单和竞赛证书申请,反而更能体现我的真实水平。公平不是‘统一标准’,而是‘让每个学生都能在适合自己的赛道上竞争’。”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知道有人会觉得这是捷径,但对我来说,这是‘更适合的路’。我没有放弃对数学的追求,这三个月我刷了近百道高数题,重新梳理了竞赛知识点,就是想证明,就算走了不同的赛道,我也有能力站在北大的校园里。” 面试进行了40分钟,最后一位教授笑着说:“你的逻辑很清晰,对数学的热爱也很真诚。我们期待在北大见到你。”慕庆安走出房间时,腿都是软的——她不知道自己答得好不好,只知道说出那些话时,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4月15日,预录取结果公布。慕庆安早上七点就打开了北大招生网,输入身份证号时,手指抖得连键盘都按不准。 当“预录取”三个字出现在屏幕上时,她愣了三秒,然后蹲在地上哭了——不是开心,而是释然。余执秋听到哭声跑进来,看到屏幕上的结果,笑着说:“我就知道你能行!晚上带你去吃米其林餐厅庆祝!” 慕庆安擦干眼泪,第一时间给绵钰发了消息:“我预录取了!等正式通知书下来就去北大!”绵钰回复得很快,带着一连串的感叹号:“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可以!等我高考完,去北大找你玩!”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把预录取的截图发给了南愿安。过了一个小时,南愿安才回复:“恭喜。预录取后记得按时补交材料,别错过截止日期。”依旧是公事公办的语气,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慕庆安看着屏幕,忽然觉得没那么难过了——她已经证明了自己,至于南愿安的看法,或许没那么重要了。 6月25日,内地高考成绩公布。绵钰考了632分,数学129分,稳稳能上浙江大学。她给慕庆安打了视频电话,笑着说:“庆安,我做到了!我们以后可以经常见面了!”慕庆安看着视频里绵钰灿烂的笑容,心里暖暖的——这半年的辛苦,终于有了值得的回报。 7月28日,慕庆安收到了北大的正式录取通知书。红色的信封上印着烫金的“北京大学”四个字,打开后,里面除了通知书,还有一张未名湖的明信片。她拿着通知书,走到阳台,看着香港的天空——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在通知书上,闪着金色的光。 8月30日,慕庆安离开香港。 余执秋送她去机场,笑着说:“到了北大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慕庆安点了点头,接过行李箱——这半年在香港的日子,像一场漫长的修行,让她学会了接纳自己的脆弱,也懂得了“适合的路”比“别人眼中的路”更重要。 9月1日,慕庆安拖着行李箱走进北大校园。九月的风很轻,吹得未名湖的水波粼粼。她刚走到数学系楼下,就看到南愿安站在树荫里,手里拿着一本《数学分析》,看到她来,只是点了点头:“报道处在三楼,需要我带你过去吗?” 慕庆安笑着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谢谢学姐。”她转身走向教学楼,没有回头——她知道,南愿安的疏离或许还会持续很久,但她已经不再需要靠别人的认可来证明自己。她会在数学课上坐第一排,会把每道题都解到完美,会用实力证明,她不是靠户籍走进北大的,而是靠自己的努力,站在了这片她向往已久的土地上。 报道结束后,慕庆安在未名湖边散步。阳光洒在身上,温暖而明亮。她拿出手机,给绵钰发了条消息:“我到北大了,等你开学,我们一起去逛颐和园。”然后,她点开与南愿安的对话框,输入了一句“学姐,以后请多指教”,没有犹豫,直接发送。 过了很久,南愿安回复了一个“好”字,后面跟着一个小小的笑脸表情。慕庆安看着屏幕,忽然笑了——或许,时间真的能改变一切。那些关于“捷径”的偏见,那些藏在心底的疏离,终会在日复一日的相处里,慢慢融化。 而她的北大生活,才刚刚开始。 第26章 大小姐的追爱行动 九月的北京,秋老虎正烈,毒辣的太阳像枚烧红的烙铁,死死炙烤着北大东操场。 军训场地上,迷彩服汇成的海洋里,人人都蔫头耷脑,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在脖颈处汇成小溪,浸透了后背的布料,黏腻地贴在皮肤上,连呼吸都带着滚烫的热气。 唯独数学系大一新生慕庆安,站得笔直挺拔。她身形纤细,却硬生生在枯燥的军姿里站出了几分摇曳生姿的意味。额角的碎发被汗湿,贴在白皙的脸颊上,非但不显狼狈,反倒添了几分水光潋滟的妩媚。她偷偷抬眼,用眼角的余光瞥向不远处的树荫下,那里站着的身影,正是她此行的目标——大三的南愿安。 南愿安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长裤,没有穿军训服,显然是作为学生干部来协助辅导员核对物资的。她身姿清瘦挺拔,冷白的皮肤在阳光下近乎晃眼,侧脸线条干净利落,眉峰微蹙,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哪怕只是静静站着,也像一座被冰雪包裹的孤峰,与周遭的燥热格格不入。 慕庆安的心跳瞬间漏了半拍,原本被太阳晒得有些不耐烦的小性子,立刻烟消云散。她悄悄调整站姿,让迷彩裤的裤脚微微摇曳,抬手擦汗时,指尖划过脸颊的弧度都带着精心设计的风情。她知道南愿安可能在看这边,也可能没有,但她必须每时每刻都保持完美——毕竟,这是她为了南愿安,特意从香港通过特殊招生名额挤进北大的,怎么能在第一步就输了姿态? 她家有的是底气让她任性。 慕庆安想起家里的产业,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娇俏的弧度。父亲掌舵的商业帝国横跨金融、科技、地产三大领域,内地一线城市的核心商圈半数是慕家的物业,香港中环的地标写字楼挂着慕氏的招牌,海外的投资遍布欧美澳新,连她名下的信托基金,每年的收益都够普通人家几辈子衣食无忧。 母亲的衣帽间堪比小型奢侈品博物馆,当季高定从不重样,珠宝首饰多到需要专门的恒温库房存放,连她从小戴的护身符,都是用罕见的鸽血红宝石镶嵌的。 当初她说要追南愿安、想进北大,父亲二话不说就动用了香港的人脉资源,特殊招生的考核流程虽严,但凭着慕家的信誉背书和她本身不差的成绩,名额很快就落了定。有人提议直接捐一栋教学楼换个“荣誉学生”身份,被她一口拒绝——她想靠自己的魅力打动南愿安,而不是金钱堆砌的光环。 可南愿安偏偏最厌恶金钱至上。慕庆安比谁都清楚这一点。生日宴会上初见时,南愿安一袭黑裙,安静地坐在角落,对周围富商权贵的奉承置若罔闻,眼神清澈又冷冽,像淬了冰的月光。那一刻,慕庆安就沦陷了。可后来她才知道,南愿安不仅不喜欢她这副娇生惯养的千金做派,更不齿她走特殊招生的捷径——在南愿安眼里,这无疑是金钱践踏规则的又一种体现。 “休息十分钟!”教官的吼声打破了沉闷,人群立刻爆发出一阵低低的欢呼,大家纷纷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喝着水,没人愿意再多动一下。 慕庆安却像打了鸡血,不等身边的同学反应过来,已经拎着一个精致的银色冷链箱冲了出去。 箱子是定制的,外层低调地压着暗纹,看着不张扬,实则价值不菲,内里的恒温系统能让鲜花保持七天新鲜。她脚步轻快,裙摆飞扬,脸上挂着明艳又妩媚的笑容,眼波流转间,几乎让周围的温度都升高了几分。 “南学姐!~”她的声音娇俏软糯,带着点被宠坏的小任性,穿过嘈杂的人群,精准地传到南愿安耳中。 南愿安闻声回头,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先是掠过那个设计考究的冷链箱,又落在她刻意维持的妩媚笑容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冷得像初秋的寒风,扫过慕庆安时,仿佛只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有事?”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疏离的穿透力,没有一丝温度,让周围热闹的氛围都瞬间冷了几分。 慕庆安丝毫不在意她的冷淡,几步走到她面前,将冷链箱打开,里面铺着红色的丝绒,盛放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玫瑰开得热烈奔放,花瓣饱满,还带着晶莹的水珠,显然是刚从云南顶级花田采摘下来,用最快的顺丰冷链空运到北京的。花束旁边,还放着一小盒包装精致的马卡龙,和一瓶冰镇的气泡水。 “学姐,军训这么热,我特意给你带了花和降温的小零食。”慕庆安把玫瑰递到南愿安面前,笑容明媚,眼底满是期待,“你看这玫瑰,是不是和你一样好看?”她说话时,刻意凑近了几分,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混合着玫瑰的芬芳,萦绕在南愿安鼻尖。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学生,有人对着那束玫瑰窃窃私语,眼神里满是惊讶——谁都知道军训期间管理严格,居然有人能把这么大一束新鲜玫瑰带进操场,还带着专业的冷链箱,显然背景不一般。 南愿安的目光落在玫瑰上,又迅速移开,语气依旧冷淡:“我不需要。”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慕庆安身上一丝不苟的迷彩服,补充道,“军训场地,不适合带这些东西,遵守纪律。”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慕庆安下意识地伸手想拉住她,指尖却只擦过她的袖口,触到一片冰凉的布料。她心里有点委屈,鼻尖微微泛红,却没敢真的耍性子—— 南愿安吃软不吃硬。 “学姐,我没有违反纪律呀,”她的声音放软,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眼波流转间,妩媚中多了几分楚楚可怜,“这花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你就收下嘛。还有这气泡水,是你喜欢的牌子,我打听了好久才知道的。” 她没说的是,为了打听南愿安的喜好,她让助理翻遍了南愿安的社交账号,甚至托人问遍了南愿安同专业的同学,才知道她偶尔会喝这个小众的进口气泡水。至于这束玫瑰,花田特意为她提前培育了花期,光定制费和运费就够普通学生一年的学费。 南愿安的脚步顿住了,却没有回头。“慕同学,”她的声音依旧没有温度,“我再说一次,我不喜欢这些。另外,我希望你能明白,北大的学习机会,不是用来追星逐爱的。”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慕庆安心上。慕庆安知道,南愿安是在暗指她走特殊招生名额的事。她咬了咬下唇,娇艳的唇瓣被牙齿咬出一点红痕,眼底闪过一丝倔强。 “我没有浪费学习机会,”她抬起头,直视着南愿安的背影,声音清亮,“我考进数学系,是凭自己的本事,特殊招生也有严格的笔试和面试。我追你,也不是一时兴起。” 南愿安终于转过身,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几分审视。 她不得不承认,慕庆安确实很美,那种妩媚不是刻意做作,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像一朵盛开的芍药,明艳又张扬。可这份美丽,却被她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千金小姐做派,和对金钱的随意挥霍,蒙上了一层阴影。 南愿安的家境并不差。她家是一代经商的豪门,父亲一手打造的制造业帝国在国内举足轻重,旗下的工厂遍布几个省市,海外分公司的业务也做得风生水起,财富规模虽比慕家低了几个层级,却也足以让她从小衣食无忧,出入皆是高端场合。可她经历过公司的挫折,又经历过一场车祸,那场车祸带走了世界上最爱她的妈妈和慈祥的奶奶。 过父亲对她极为严厉,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从她记事起,耳边只有“你要比男孩子更优秀”的要求;爷爷更是性情乖戾,重男轻女思想严重,常常对着她冷嘲热讽,说她“占了本该属于孙子的资源”。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她早就看透了金钱堆砌的虚伪,也厌恶那种把金钱当成一切的价值观。但是她也尊听父亲和爷爷的管教,就像一个木偶一样。 “凭自己的本事?” 南愿安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如果没有慕家的背景,你觉得这个竞争激烈的特殊招生名额,会这么容易落到你头上吗?” 慕庆安被噎了一下,一时语塞。 她知道南愿安说的是事实,香港的特殊招生本就对本地学生有倾斜,加上慕家在香港的声望,面试官确实多了几分客气。可她的数学成绩在香港的中学生里本就名列前茅,笔试成绩也排在前列,未必就比通过高考进来的学生差。 “就算有背景,我也没有辜负这个名额,”她的声音带着点小任性,眼眶微微泛红,却依旧倔强地看着南愿安,“我会在数学系好好学,不会给北大丢脸的。还有,我追你,和我的家世无关,我只是喜欢你。” 她说得真诚,眼波流转间,妩媚中多了几分纯粹。南愿安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算计,只有毫不掩饰的喜欢和倔强,像一团小小的火焰,试图融化她心头的冰雪。 南愿安的心头莫名一动,却很快被她压了下去。她别过脸,不再看慕庆安:“随你。但我不会接受你的追求。”说完,她转身就走,背影依旧冷硬,没有丝毫留恋。 慕庆安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再追上去。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玫瑰,花瓣上的水珠已经蒸发了一些,却依旧娇艳。她咬了咬唇,眼底闪过一丝不服输的光芒——冰山又怎么样?她慕庆安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她把玫瑰递给旁边一直默默待命的助理,又拿起那瓶气泡水,塞到助理手里:“把这个送给南学姐的室友,让她们转交给她,就说我特意给她留的。” 助理连忙点头:“好的,慕小姐。” 慕庆安又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重新站直了身体。太阳依旧毒辣,晒得她皮肤发烫,可她的眼神却比太阳更炽热。她知道,追南愿安这条路不会容易,但她有的是耐心和勇气。 接下来的军训日子,慕庆安的“追爱行动”愈演愈烈。 每天早上,南愿安的宿舍楼下都会出现一束不同的花。有时是南愿安最爱的雏菊,有时是浪漫的粉玫瑰,每一束都包装精致,带着清晨的露水。宿舍阿姨一开始还拦着,可架不住慕庆安的助理每天都带着合规的小点心礼貌沟通,加上慕家在教育界的一些人脉,到后来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南愿安每次看到花,都只是让室友随便处理掉,从不留着。可慕庆安像是知道她的态度,依旧乐此不疲,甚至会在花束里附上一张小小的卡片,上面写着俏皮的话:“学姐,别的地方开的梅花像你一样清冷,我好喜欢。”“学姐,军训好累,可一想到能看到你,我就充满了力气。” 这些卡片,南愿安从未看过,都被她随手扔进了垃圾桶。可她的室友却会偷偷捡起来,传给其他同学看,久而久之,整个院系都知道了数学系的新生慕庆安,在疯狂追求大三的冰山学姐南愿安。 军训期间的训练强度很大,站军姿、踢正步、练队列,一天下来,人人都累得散架。可慕庆安却始终保持着完美的状态,哪怕在最累的越野拉练中,她也依旧身姿挺拔,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媚眼如丝。同宿舍的女生都佩服她的毅力,只有慕庆安自己知道,她是怕错过任何一个在南愿安面前展现完美形象的机会——万一南愿安来查岗,看到她狼狈的样子怎么办? 有一次,拉练途中突降大雨,雨水倾盆而下,瞬间把所有人都浇成了落汤鸡。泥泞的道路让行军变得异常艰难,不少同学都摔倒了,叫苦不迭。 慕庆安也不小心崴了脚,钻心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但对这位大小姐来说,小事。 就在这时,她看到南愿安撑着一把黑伞,从队伍后面走来。南愿安是作为后勤保障人员来的,负责照顾受伤的同学。她的白衬衫被雨水打湿了一部分,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身形,却依旧清冷得像一朵雨中的白雏菊。 慕庆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忘了脚上的疼痛,想对南愿安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可刚一迈步,脚踝处的疼痛就让她踉跄了一下,差点再次摔倒。 南愿安下意识地伸手扶了她一把,指尖触到她冰凉的手臂,又迅速收了回来。“受伤了?”她的声音依旧冷淡,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 “有点崴脚,不碍事的。”慕庆安咬着牙,强忍着疼痛,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学姐,你看我是不是很厉害?这么大雨都没哭。” 南愿安看了看她泛红的眼眶,又看了看她肿起来的脚踝,眉头蹙得更紧了。“跟我去旁边的帐篷处理一下。”她没有多余的话,转身朝着不远处的临时帐篷走去。 慕庆安心里一阵窃喜,连忙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帐篷里很简陋,只有几张行军床和一些急救用品。南愿安让她坐下,然后拿出碘伏和绷带,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给她处理伤口。 她的动作很轻柔,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触碰到慕庆安的皮肤时,让慕庆安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慕庆安低头看着她的发顶,乌黑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头皮上,显得格外柔软。她忍不住想,原来冰山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学姐,你真好。”慕庆安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眼波流转,妩媚动人,“其实我以前从来没有吃过这种苦,军训真的好累,可一想到能见到你,我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南愿安的动作顿了顿,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给她包扎。帐篷外的雨声很大,噼里啪啦地打在帐篷上,帐篷里一片安静,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你不用这样的。”良久,南愿安才开口,声音低沉,“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慕庆安的心沉了一下,却依旧不死心:“为什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喜欢你,你也不是讨厌我,对不对?”她看着南愿安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松动。 南愿安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清冷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波澜:“我只是不想看到有人受伤。慕庆安,你家境优渥,人生顺风顺水,你想要的东西都能轻易得到,所以你把感情也当成了一场可以任性追逐的游戏。可我不一样,我不需要你的玫瑰和礼物,也不需要你的追求。” “我没有把感情当成游戏!”慕庆安急了,声音提高了几分,“我是真的喜欢你!从生日宴会上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你了!为了你,我才来北大,才忍受军训的苦,这些都不是游戏!” 她的眼眶红了,委屈和倔强交织在脸上,让她那张妩媚的脸多了几分脆弱。南愿安看着她,心里莫名地有些烦躁。 她承认,慕庆安的坚持和真诚,确实让她有些动摇。可她骨子里对金钱至上的厌恶,和对慕庆安那种天生优越的抵触,让她无法轻易接受这份感情。她见过太多像慕庆安这样的富家子弟,把感情当成消遣,把别人的真心当成可以随意挥霍的筹码。 “我说过了,我不会接受你。”南愿安站起身,避开她的目光,“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好好休息,剩下的路程会有人送你回去。”说完,她转身走出了帐篷,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慕庆安坐在行军床上,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脚踝的疼痛和心里的委屈交织在一起,让她第一次有了想要放弃的念头。可转念一想,南愿安刚才扶她的动作,还有处理伤口时的温柔,又让她重新燃起了希望。也许,南愿安只是还没有放下戒备,只要她坚持下去,总有一天能打动她。 她擦干眼泪,咬了咬唇,眼底闪过一丝坚定。不就是冰山吗?她有的是时间和耐心,总有一天,她会融化这座冰山,让南愿安看到她的真心,而不是她的家世和金钱。 军训的最后几天,天气变得更加炎热。操场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闷得人喘不过气。最后的汇报表演彩排,所有人都拼尽全力,想要展现出最好的状态。 慕庆安站在队伍里,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迷彩服的领口,可她依旧保持着挺拔的身姿和妩媚的笑容。她的目光时不时地飘向主席台,那里,南愿安正和其他学生干部一起,核对表演流程。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旁边队伍里的一个女生突然中暑晕倒,脸色苍白,浑身抽搐。现场顿时一片混乱,教官和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旁边队伍里的一个女生突然中暑晕倒,脸色苍白,浑身抽搐。现场顿时一片混乱,教官立刻冲了过去,厉声指挥周围的学生散开,保持空气流通,同时让身边的助理去喊校医。 周围的学生们慌作一团,有人想上前帮忙却不知该如何下手,有人急得满头大汗,议论声和惊呼声混杂在一起,打破了彩排的严肃氛围。 慕庆安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想冲过去,可她记得自己没有急救知识,贸然上前可能会帮倒忙。就在这时,她看到南愿安迅速从主席台上跑了下来,动作干脆利落,脸上带着一丝罕见的焦急。 南愿安蹲下身,熟练地给中暑的女生解开衣领和腰带,让她平躺下来,又快速掐住她的人中,指尖用力却不失分寸。“谁有冰水?拿湿毛巾过来!”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让混乱的场面安静了几分。 周围的学生立刻反应过来,有人慌忙递过自己的水壶,有人跑去后勤帐篷拿毛巾。慕庆安也回过神,想起自己的助理手里还拿着那个急救包,连忙朝着不远处的助理大喊:“把我的急救包拿过来!里面有降温贴和电解质水!” 助理闻言,立刻快步跑了过来,把急救包递给慕庆安。慕庆安接过,快步走到南愿安身边,蹲下身,把降温贴和电解质水递过去: “学姐,用这个,降温贴是医用级的,降温快,电解质水可以补水分和盐分。” 南愿安愣了一下,看了她一眼,没有多余的废话,接过降温贴,小心翼翼地贴在中暑女生的额头和后颈,又拧开电解质水的瓶盖,用干净的棉签蘸着,一点点喂到女生的嘴里。 她的动作有条不紊,冷静又专业,和平时的冷淡截然不同,眉宇间的专注让她那张清冷的脸多了几分柔和的光晕。 慕庆安没有打扰她,只是在旁边帮忙递东西,偶尔帮着扇扇风。 她看着南愿安认真的样子,心里一阵触动。 她知道,南愿安看似冷漠,其实内心很善良,只是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绪。这样的南愿安,让她更加喜欢了。 很快,校医带着担架和急救箱赶了过来,给中暑的女生做了简单的检查后,将她抬上担架,送往学校的医务室。现场的混乱渐渐平息,教官重新整队,彩排继续进行,可刚才的一幕却像一颗石子,在慕庆安和南愿安的心里都激起了涟漪。 彩排结束后,天色已经擦黑。慕庆安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回宿舍,却看到南愿安站在操场边的路灯下,似乎在等她。 慕庆安的心跳瞬间加快,连忙快步走了过去:“学姐,你在等我吗?” 南愿安转过身,路灯的光芒洒在她身上,给她冷白的皮肤镀上了一层暖黄的光晕,让她看起来没有平时那么疏离。“今天谢谢你的急救包。”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却没有了之前的冰冷。 “不用谢!”慕庆安连忙摆手,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眼波流转间,妩媚动人,“能帮到学姐和同学,我很高兴。” 南愿安看着她的笑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那个女生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校医说幸好处理及时。” “那就好。” 慕庆安松了口气,随即又想起什么,抬头看着南愿安, “学姐,你好像很懂急救知识?” “以前跟着父亲参加过急救培训,考了证。”南愿安淡淡解释,语气里没有丝毫炫耀。 慕庆安点点头,心里对南愿安的敬佩又多了几分。两人站在路灯下,一时之间没有说话,只有晚风轻轻吹过,带着初秋的凉意。 “慕庆安,”南愿安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我以前对你的态度,可能有点太偏激。” 慕庆安愣住了,没想到南愿安会突然说这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我讨厌金钱至上,也不喜欢仗着家世走捷径的人,”南愿安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操场,声音低沉,“所以一开始,我对你有偏见,觉得你只是个娇生惯养、用钱解决一切的千金小姐。” 慕庆安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却还是认真地听着。 “但这几天军训,我看在眼里,”南愿安转过头,直视着她的眼睛,清冷的眼眸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你虽然娇气,却没有半途而废;你追求我,虽然用的方式很张扬,却很真诚;今天遇到紧急情况,你也没有只顾着自己,而是想着帮忙。” 慕庆安的眼眶微微泛红,心里又酸又甜。她知道,南愿安能说出这些话,意味着她终于愿意放下偏见,正视自己了。 “学姐,”慕庆安的声音带着点哽咽,却依旧倔强,“我知道我以前可能有些地方做得不好,也知道你不喜欢我的家世和我走的捷径。但我会努力证明给你看,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进北大,会好好读书;我追你,也会用真心打动你。” 南愿安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和倔强的眼神,心里莫名地软了下来。她不得不承认,慕庆安的坚持和真诚。但,南愿安还是厌金钱至上,还是家族的木偶,不过,她的计划要开始了,也只能对这位大小姐温柔一点了…… “军训快结束了。”南愿安没有直接回应她的追求,只是换了个话题,语气却比之前柔和了许多,“接下来的日子,好好上课,不要把太多精力放在追求我身上。” 慕庆安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南愿安的意思——她没有拒绝,只是让自己先专注于学业。这对她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我知道了!学姐!”慕庆安用力点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妩媚中带着纯粹的喜悦,“我会好好学习,不会让你失望的!等我学好了专业课,再继续追你!” 南愿安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像冰雪初融,转瞬即逝,却足以让慕庆安心跳加速。 “很晚了,回去吧。”南愿安说完,转身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 慕庆安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充满了希望。她知道,追南愿安这条路依旧漫长,但她已经看到了曙光。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湿润,脸上露出坚定的笑容。 一点点靠近南愿安,让这份始于一见钟情的喜欢,最终开出绚烂的花。 军训就到这里结束啦!后面十几章会大部分以南愿安的视角为主的。过了那后面的十几章还是会以慕庆安的视角为主的。 后面就是家族的阴谋计划……一^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大小姐的追爱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