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成了养兄的笼中雀》 第1章 第1章 下坠。 永无止境的下坠。 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朝他涌来,灌进他的口腔,鼻腔,耳朵,一股无法反抗的力量裹挟着他向海底沉去,肺部的空气被挤压殆尽,意识逐渐消散。 “救……”命。 只说了一个字,微弱的呼救声便消散在海水里。 孟雪砚像是一个没有指南针的船长,在海里漂浮了许久,昏昏沉沉,紫外线灼伤他的皮肤,整个人处于虚脱昏迷的边界。 漫无目的漂浮,早已没有了时间概念。 不知多了过久,好似听见了人类的声音。 他用尽全力睁开眼。 入目是陌生的天花板,空气里弥漫着刺激的消毒水气味,他不喜欢,连同着眉头都皱了起来。 这是……医院? 孟雪砚试图用手臂撑起身体,一阵剧烈的眩晕却猛地袭来,将他重重地摔回枕间,可以想象身体虚弱得不听使唤,而比身体更空的,是脑海。 名字、过去、为何在此……一片混沌茫然,恐慌像一只冰冷的手,猝然攥紧了他的心脏。 他是谁?他这是怎么了? 就在这时,孟雪砚忽地察觉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男人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尽管他并没有听懂男人在说什么。 他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里只能挤出残破的音节,“你……我……” 孟雪砚为自己语言的匮乏感到懊恼,全然未觉,那个背影在他出声的瞬间已彻底僵住。 孟津今天有一个无法推迟的跨国线上会议,长年积累的上位者气息让他不怒自威,即便在病房,屏幕另一端的下属也无人敢懈怠。 然而,就在刚才,一个微弱的、几乎以为是幻觉的声音钻进耳朵。 孟津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原地,手中价值数亿的收购方案从指间滑落,散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 下一秒,他以快得惊人的速度切断了会议,干脆利落地转身。 病床上,那双紧闭了五个月的眼睛,正茫然地睁着。 人醒了。 孟津几乎是凭着本能按下了急救铃,然后僵立在门口,透过玻璃窗看着医护人员鱼贯而入,为他失而复得的珍宝做着检查。 他下意识地摸出烟盒,抽出一支夹在指尖,却没有点燃。 五个月,准确来说是163天。 他是一个不信神佛的人,在孟雪砚久久昏迷不醒时,第一次向漫天神佛祈祷,只要人能醒来,他再也不逼他了,如今,神将他的宝物还了回来。 他要履行自己的承诺,放过他吗? 可人失忆了。 失忆意味着空白,空白意味着他可以在上面“涂鸦”。 一个阴暗而疯狂的念头,在心底破土而出。 当孟雪砚的目光穿过人群,透过玻璃窗,茫然地与他相撞时,那眼中没有了熟悉的厌恶与抗拒,只剩下全然的陌生,与一丝雏鸟般的依赖。 孟津闭了闭眼,将翻涌的情绪与那个危险的念头一同压下,他扔掉未燃的烟,与医生沟通完之后推门而入。 “饿了么?” 他声音极其平静,让人不敢相信此刻他的心跳如同擂鼓。 孟雪砚循声望去,这才开始细细打量眼前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第一印象和雏鸟情节在作祟,他对这人有一股莫名的信任。 男人身形极高,剪裁精良的黑色大衣衬得肩线平直利落,眉眼深邃,神色却像终年不化的积雪,带着生人勿近的冷峻。 孟津走到床边,动作娴熟地替他掖好被角,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皮肤,带来一丝冰凉的触感。 “感觉怎么样?”他放缓了声音,“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你是谁?”孟雪砚眨了眨漂亮的杏眼,声音沙哑地试探,“你认识我?” 孟津倒了一杯温水,用棉签轻柔地润湿他干涩的唇瓣。 “我叫孟津。”他的语气平稳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不,他说的就是事实,“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在他说话时,孟雪砚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试图从这张冷峻的脸上找出破绽。 当孟津拿起水杯,想扶住他的肩膀喂水时,孟雪砚的身体却先于意识,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空气瞬间凝滞。 孟雪砚尴尬地笑了笑,连忙接过水杯,小声说:“我……我自己来。” 他低头小口喝水,因此错过了孟津眼中一闪而过的,漆黑而深沉的占有欲,哪怕失忆了,也讨厌他的靠近吗? “你能和我说说我的事吗?”孟雪砚捧着杯子,纤细的手腕在宽大病服的对比下,脆弱得不堪一折,“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孟津向后靠进椅背,长腿交叠,是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姿势。 “你叫陈皎皎。”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已经昏迷了163天。” 孟雪砚倒吸一口凉气,163天……他之前是植物人吗?还有在心底默念自己的名字,陈皎皎,并没有排斥感,还有些熟悉,所以这个名字是对的? “哪个jiao?”他下意识地问。 孟津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牵过他的手,两人的手掌尺寸悬殊,孟津可以轻易将他的完全包裹。 “还认得字吗?”他问,同时用食指在孟雪砚的掌心缓慢地书写。 酥麻的痒意如电流般窜过,孟雪砚本能地想缩回手,却被对方更用力地握住。 “知道了吗?”孟津抬眼看他。 孟雪砚光顾着掌心发痒,根本没记住笔画,却怕他再来一次,只得胡乱点头,“知、知道了。” 孟津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说说是哪个jiao?” 孟雪砚咬着下唇,眼看孟津又要拉他的手,急中生智,脱口而出:“娇贵的jiao!” 说完又觉得懊恼,怎么可能会是这个。 孟津眸光一凛,审视般地看了一眼孟雪砚,随即又低笑出声,目光紧紧锁住他,慢条斯理道:“对,也不对。” “阿姨怀你时,以为是个女孩,整天‘娇娇’、‘娇娇’地唤着,后来生下来是个男孩,娇娇就成了小名,大名取了‘皎皎明月’的皎。” 原来如此。 孟雪砚……不,陈皎皎对孟津的信任,在自己都未察觉时,又增添了一分。 “我为什么会昏迷?”他又轻声问。 孟津的语气依旧温和,但陈皎皎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淡的怒意。 “你执意要坐游轮出国,夜里撞上了冰山。”他的目光深不见底,硬生生地压制住心底的怒火,“我不同意你走,想去追你,却恰好救下了你。” 陈皎皎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单,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浮上心头,让他不知所措,感觉哪里怪怪的。 他偷偷得打量着孟津,没想到被孟津抓个正着。 这时候的陈皎皎,所有情绪都在脸上写着,孟津很容易就得出来陈皎皎“不相信他”的结论,但是自己又没有说谎。 亲生父母姓陈,小名娇娇,所以叫陈皎皎不对吗? 在得知自己对他的感情之后,除了拒绝就是逃避,最后还不顾他的反对,一心想要出国,被他发现后,急忙要去拦截,却撞见了一搜破败的游轮。 他只是抹去了一些前因后果罢了。 “不相信?”孟津嘴角噙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他从胸口掏出一个怀表递给了陈皎皎,“这个是你的怀表,如今,物归原主。” 陈皎皎接过来,低眸看着这块古铜色的怀表,可以明显看出来这块表已经上了年纪,但被人好好地保养着。 他不知道碰到哪里,“啪嗒”一声,怀表打开,里面的盖子上是一张双人大头照,是……他和孟津。 照片上的两人脸贴着脸,极为亲昵,他笑意盈盈地看向镜头,而孟津则看着他。 陈皎皎捏着怀表的指腹泛白,他强行压下心中那股违和感,说服自己,如果关系不好,谁会守在这里呢? 是他多想了。 “我们在哪儿?”陈皎皎换了一个轻松的话题,自从他醒来之后,除了孟津,见到的都是外国人。 “瑞士。”孟津深深地看他一眼,“是你一直想来的国家,而且这里的医疗水平,对你的病情有帮助。” 陈皎皎的脑子有些混乱,便请求孟津从他小时候讲起。 在孟津的叙述里,他从小优秀,是“别人家的孩子”,但在高三时父母意外去世,从此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那段时间他的状态很不好,便搬到了孟津家里,与他同住。 在高三毕业的那个假期,他非要出国,与孟津起了很大的冲突之后,就选择偷偷出国,这就有了后来的事情。 孟雪砚听到这时,心中有了一杆秤,对这个解释信了**成,他继续追问,“那你是我表哥?” 刚才孟津只是讲了他的事情,对两人的交集只是一笔带过,他只能从只言片语中推断出来,两人的关系很好,那应该是家人吧? 孟津闻言摇了摇头,他微微一笑,“不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从小一起长大。” “而且…”他顿了一下,对上陈皎皎好奇的目光,继续说道:“你追了我很多年。” “我们…我们彼此深爱。” 当孟津用温柔、情真意切的语气,说出这最后一句话时,陈皎皎看着他那张无可挑剔脸,心脏猛地一跳。 所以他们正在谈恋爱? 开文啦~~~是我喜欢的伪骨[红心] 我们评论区见,可以感受下热情嘛[抱抱][哈哈大笑][红心] 下本求收藏啦~《被觊觎的老实人妻》 文案: 老实人的老公死了,并留下巨额债务。 还不上钱,老实人只能带着孩子东躲西藏。 直到有一天,债主抓到他,将他堵在角落,用皮带挑起他的下巴,漫不经心: “一次10万。” “做不做?” -小剧场: 做得次数多了,老实人也不像之前总是做到一半昏睡过去。 这天亲热完,老实人挣扎着起身,从床头柜上拿出来一个小本子,认真地写着东西。 【共186次,已还款18600000元 还需1814次】 攻大怒,不仅把小本子撕了,而且一连好几天都没碰老实人,结果把自己憋个半死。 其实老实人没敢和他说,自己还有电子版和复印件… 自助服务: 1.受不洁,单性,孩子不是亲生的 2.攻洁,强取豪夺受,先动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1章 第2章 第2章 六月的瑞士,下起了第一场太阳雨。 雨丝淅淅沥沥,并非阴云密布的沉闷,反倒有些轻盈活泼,阳光穿透水珠,在半空中切割出一道轻浅的彩虹。 “您恢复得真好。” 护工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陈皎皎收回视线,回过头,清冷的眉眼在阳光下里显得格外干净,挺直的脊背透着几分疏离,听到称赞,他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像是冰雪消融,整个人都柔和温柔了不少。 住院的这一个月,他多数时间都在进行康复训练,还记得第一次尝试站立时,双腿不听使唤的颤抖,而如今,基本与常人无异。 就在前几日,终于获得了出院的许可。 可以回家了! 这个念头让他心口泛起一丝轻快的期待。 今天就是出院的日子,陈皎皎一大早就醒了,将被子叠成方正的豆腐块,便安静地立在窗边,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 前几天孟津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匆匆离开,虽然他们两个每天有通电话,但是在异国他乡,孟津是他唯一认识的人,这种只能隔着电话的安全感远没有面对面多。 孟津走进病房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青年侧身站在光影里,不知护工说了什么,他微微弯起唇角,窗外朦胧光线为背景,将他整个人衬得干净又漂亮。 孟津斜靠在门框上,没有出声,他的目光像一张无声的网,笼罩着陈皎皎,缓缓收拢。 直到陈皎皎似乎有所察觉,嘴角的笑意微微一滞,有些迟疑地转过头。 一瞬间四目相对。 孟津今天估计是直接从公司过来,穿着挺括的蓝灰色衬衫,袖子随意挽至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线条,头发尽数向后梳去,完整露出轮廓深邃、攻击性极强的面容。 陈皎皎几乎是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直视,垂下眼,声音有些不自然,“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嗯。”孟津低应一声,迈步走近。 随着他的靠近,一股清冽的、带着冷感的木质香气悄然侵占了周围的空气,孟津将一个纸袋放在病床上,声音是一贯的低沉,“换好衣服,我们就走。” 陈皎皎的目光落在袋子上,里面是一件湛蓝色的衬衫和白色长袖内搭。 又买了新衣服,这次的配饰是眼镜。 他发现孟津似乎格外热衷于“打扮”他,从香水配饰到衣帽鞋袜,次次来,次次不重样,这种感觉很微妙,说不清道不明,像是…标记。 医院的小花园里面有好几只小狗狗,其中有一只,每次他过去,就要在他身边打转,在他的裤脚边上嗅来嗅去。 一开始他还不理解,后来是护工和他说,这是小狗在“标记”他,告诉别的小狗,这是他的人类,他的主人,不许靠近。 但显然,孟津不是小狗。 他们是…恋人,孟津在以恋人的方式标记、占有他。 脑海里突然冒出来这些想法,让他脸颊发烫,原本就要脱口而出的“谢谢”,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他抱着衣服,眼眸低垂,没敢去看孟津,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我要换衣服,你先出去。” 孟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态度,“皎皎,我们是恋人。” 说完,他顿了顿,声音里竟然多了一丝恰到好处的低落与委屈,“你不能因为你不记得了,就疏远我。” 那语气,又让陈皎皎响起了那只小狗,一人一狗的第一次见面,是个下雨天,小狗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让他硬不起心肠。 陈皎皎一时心软,咬了咬牙,终究是自己败下阵来,他可怜巴巴地背过身,只想快点结束。 可他越着急,就越容易出岔子,手脚不听使唤。 他万万没想到,这件白色长袖竟然暗藏玄机!背部竟然有一排精致的银色金属卡扣,需要逐一钩好。 方才穿得匆忙未曾留意,此刻弯腰去拿外套,才惊觉后背一片冰凉的空荡。 陈皎皎慌了,半弓着身子,手狼狈地向后摸索,这个姿势却反而让背脊的线条绷出诱人的弧度,腰窝深陷,宛若邀请。 孟津坐在身后的沙发上,长腿交叠,宽大的手掌握着一杯冰水,指腹泛白,眸色深沉,里面翻涌着浓稠如墨的占有欲。 他看着眼前的人手忙脚乱地掀起上衣,那片光滑的脊背、翩然欲飞的蝴蝶骨、以及腰际那两个若隐若现的腰窝,全都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空气里。 他坏心地没有立刻上前,任由这只小猫急出细汗,连裤腰松垮地下坠都未曾察觉。 直到一杯冰水饮尽,孟津这才不紧不慢地起身,悄无声息地靠近他。 此时陈皎皎正专注于和那排该死的扣子做斗争,刚想干脆将衣服脱掉重穿,就感受到一抹微凉的触感,猝然落在他的后腰。 这次的刺激远比上次掌心写字来得猛烈,一股战栗感如同电流,从尾椎骨猛地窜上头顶。 陈皎皎咬紧牙关,没让自己泄露出半分声音,皮肤的每一个感官细胞都在此刻被无限放大,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孟津用目光一寸寸舔舐过面前白皙的皮肤,他的指尖慢条斯理地捏起有些冰凉的金属扣,每一次“咔哒”的轻响,指腹都会若有似无地擦过陈皎皎肌肤。 触碰一触即离,如同羽毛搔刮,陈皎皎没忍住闷哼了一声,扭动身体,想要远离,却被孟津抓着后腰固定着。 一次又一次的触碰,温水煮青蛙似的,将陈皎皎本就模糊不清的底线,侵蚀得更低。 当最后一枚卡扣归位,白皙的皮肤上,已经留下了好几处暖昧的淡红指印,又随即被衣物妥帖地覆盖。 仅仅是换好上衣,陈皎皎的额间已渗出薄汗,清冷的眉眼被绯色浸染,眼尾泛红,呼吸都带着不平稳的湿意,小死了一回。 孟津见他这副模样,喉结微动,嗓音低哑,语气里听不出多少真心实意的歉意,“抱歉,我…” “没事!” 陈皎皎又羞又恼,截断了他的话,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接下来换裤子,孟津老老实实地看着,没上手,只是在看到那双笔直的双腿被长裤遮挡,眼中闪过一抹可惜,心里思索着,干脆下次送短裤好了。 换好衣服之后,孟津像是没发现陈皎皎的别扭,直接牵着他的手,离开了医院。 陈皎皎挣了挣,没挣脱,这是他失忆后第一次见外面的世界。 典型的欧洲古典建筑,异国之感扑面而来,目光不自觉地追逐着那些建筑。 他坐在轿车里,看着司机在外面兜兜转转,开进了私密性极好的富人别墅区,有些不解,“是要过几天才回国吗?” 闻言,孟津的手指一顿,他抬手理了理陈皎皎的发丝,声音平稳,“暂时不回国,我给你申请了国外的大学,是你喜欢的专业。” 陈皎皎心里有些别扭,但一想有学上,也就接受良好,原本还以为要再重新上一遍高三呢,现在已经比他预想的好多了。 在国外毕业,以后回国也好找工作,海龟嘛。 他眼中带着期待地看向孟津,“什么专业呀?” 孟津眨了一下眼眸,缓缓吐出,“美术系。” 陈皎皎想了一下,在医院的那一个月,他确实也发现了自己擅长作画,不过不像任何一个流派,倒像是作图的。 说话间,轿车停在了草坪上,孟津先下车为他打开车门,入目是台阶,抬眸就看到一坐低奢别墅。 庄园里面的佣人并不多,每个人各司其职,照顾他们两个日常起居的也就两个人,显得里面空空荡荡。 陈皎皎跟着孟津一起进入房间,是北欧原木风,自然温馨,他坐在软弹的大床上,弹坐了两下,抬眸望着正在脱衣服的孟津,“这是你的房间?” 孟津将外套放在一旁,松了松领带,“是我们。” 哦……嗯?!! “我、我们住在一起?”陈皎皎不自觉地扬高了声音,但又想到他们其实是情侣关系,声音又降了下来。 虽然他们之前很亲密,在谈恋爱,但是他不记得了,没有办法做到之前那样,怎么想的,也就怎么说。 孟津听完之后,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一粒一粒地解着扣子,“嗯,那你要多久时间来适应?” 陈皎皎感受到了孟津的不悦,莫名有些害怕他,不敢把时间说得太长,于是伸出了两根手指,“两个月。” 孟津逼近,周身的气息将陈皎皎包裹,低眸看向他的手指,抬手一压,把其中一根压了下来,“一周。” 怎么可能! 他正要讨价还价,就看到孟津挑眉看向自己,声音带着积累依旧的上位者气息,压迫感十足,“怎么?有异议?” 陈皎皎像一个被戳破的皮球,低下了脑袋,淡淡地皱着眉,声音闷闷的,“没有。” “miao?”孟津眼中满满的兴味,轻佻地抬起他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就算学小猫叫也不能延长时间。” 小猫叫? 陈皎皎呆了一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他把“没有”这两个字说得太快,以至于听起来像是在“喵”,想到这,他的脸颊瞬间染上绯红,羞愤地瞪了一眼孟津。 更像炸毛小猫了,孟津轻笑,捏了捏他的脸颊,养了一个月,终于有点肉了,“别撒娇。” 第3章 第3章 艺术学院,九月中旬开学。 当孟津将包装精致的录取通知书递过来时,陈皎皎的心像被泡在蜜罐里,又暖又甜,他珍重地接过,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为他规划的未来,安稳又明亮,很为他着想呢。 如果幸福有模样的话,一定是此刻。 “孟津。”陈皎皎抬起眼,声音里带着不自觉的依赖和一点点央求,“我想在开学前报个衔接班,可以吗?我怕跟不上。” 因为失忆的原因,他对自己总是不自信,害怕学业落后。 早在前几天他就用电脑检索上大学的注意事项,意外看到了一个关于衔接班的广告,眼中闪过惊喜,立马就记了下来。 孟津看着他,目光柔和,却缓缓摇了摇头,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是真的关心皎皎身体,但是也是真的存了私心,“不行。” 说完这句话,他的手温柔地抚上陈皎皎的后颈,轻轻捏了捏,像是在安抚,也是陈皎皎此时还不懂的掌控,“你身体还没好全,需要静养,衔接班太乱太杂,而且离家远,我不放心。” 眼见失落爬上那双包含期待的眼睛,他的话音适时一转,抛出了另外的方案,“皎皎的家教明天就到。” 事情就此敲定,两位家教老师迅速将陈皎皎的时间填满,他学得很认真投入,很享受这种头脑被知识充盈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自己在一点点变好,一点点接近孟津为他描述的那个过去的,优秀的自己。 这天下午,专业课老师临时请假,陈皎皎便抱着厚重的德语书,窝进花园的吊床里,阳光撒下来,德语的语法规则愈发像催眠曲,他抱着书本,意识逐渐迷糊。 他睡得很浅,隐约感觉到有人靠近,带着他熟悉又安心的气息。 是孟津回来了。 陈皎皎想睁开眼睛,和他打招呼,可不知怎么,身体又僵住了,没有动。 他忽地想起了医院里,孟津在医院帮他换衣服的尴尬场景,还有今天是“适应一周”的最后一天。 这几天,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学习上,也有一部分是因为想要远离孟津、冷静自己。 孟津看到了,却没有叫醒他,只是随意在吊床边的草地上坐下。 陈皎皎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如有实质般正落在自己的脸上,很专注,很浓稠,这让他更不敢醒了,连呼吸都放得又轻又缓。 接着,他听到一声极轻微的拉链声,然后是一声小小的、软乎乎的—— “汪——” 陈皎皎的心轻轻跳了一下,是那只小狗!住院时总偷偷跑来挨着他的那只黄棕色的马尔济斯犬! 他差点就装不下去了,想睁开眼把那个毛茸茸的小家伙抱进怀里亲一口。 可下一秒,他就听到孟津发出一个极轻的、带着某种指令意味的气音,那只刚刚发出声音的小狗,立刻乖乖地安静了下来。 陈皎皎闭着眼,心里掠过一丝很轻微的、连自己都抓不住的异样,是因为害怕吵到自己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决定“醒”过来。 陈皎皎装作被惊动,睫毛颤动了几下,拿开脸上的书本,映入眼帘的,是孟津近在咫尺的、带着温柔笑意的脸,和他怀里那只正努力想摇尾巴、却又不敢太用力的小狗。 “醒了?”孟津的声音低沉而温和,把小狗往他面前递了递,“看,把它接来陪你。” 陈皎皎坐起身,接过那只温暖的小身体,把脸埋进它柔软蓬松的毛发里,借此掩饰自己刚才装睡的心虚和那一丝莫名的不自然。 “谢谢。”他小声说,声音闷在小狗的绒毛里。 阳光撒下来,小狗在怀里不安分地动着,孟津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他贪恋的温暖和一种他尚且无法理解的深沉。 他只觉得,有孟津在,一切都很安稳,至于那份偶尔划过心头的不自然,或许…只是他失忆后,还没完全适应吧。 有了小狗的陪伴,陈皎皎整个人都活跃了起来,这让原本有些生闷气的孟津,稍稍欣慰了些。 至于为什么生闷气,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粘糕是陈皎皎给小狗起的名字,因为真的太黏人了! 他坐在草坪上,被抱在怀里的粘糕伸出舌头要去舔他的下巴,陈皎皎原本清冷疏离的眉眼,这会儿在粘糕的热情攻击下,逐渐融化。 “不行的粘糕。”陈皎皎往后仰着身体,躲避着粘糕的亲亲,笑出声,“全都是口水!” 换好衣服回来的孟津看到这一幕之后,眼神暗了暗,心里冷笑,酸得厉害,他面无表情地从陈皎皎怀里抱走粘糕,递给了佣人,声音听不出情绪,“它没洗澡。” 粘糕委屈地嗷嗷叫,陈皎皎眼巴巴地看着,正准备说他可以洗,就被孟津抢了先,“去书房,检查课业。” 他看着孟津的背影,只好跟上去,然而孟津越走越快,很快两人中间就隔了一大段距离。 嗯?孟津今天有点怪怪的,他走路都没有等自己哎!之前都会的! 等到他进入书房的时候,孟津已经坐定,面前放着一本书和一根光滑的木质戒尺。 陈皎皎无端地打了一个冷颤,偷偷打量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就算他再迟钝,也感受到了书房的低气压,知道这会孟津的心情很不好。 他快速地复盘着自己今日的行为,确认自己并未犯错。 那只能是工作上的事情了,想到这,陈皎皎微微皱眉,他不喜欢孟津把工作上的情绪带回家。 孟津见陈皎皎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他挽起袖子,慢条斯理地拿起那根戒尺,拍打着自己的掌心,试探着力道,与此同时,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书房响起,“过来。” 陈皎皎挺直后背,走到他面前,失忆并未抹去他骨子里的清高与傲气,他自然还是那个清冷如玉的少年。 面对孟津的提问,他对答如流,眉眼间那点小小的,被努力压下来的神采,格外动人。 孟津微不可闻地轻笑一声,用戒尺一段挑动书页,将书本“啪”地合了起来,他抬眸,用目光锁住陈皎皎,问了一个简单的问题,“我爱你,德语怎么说。” 陈皎皎骤然怔住,语法书上并没有这一句,平时学习的都是规则、词汇和严谨的表达,他分明知道这是一场学习考核,但这句话从孟津口中问出,带着他特有的嗓音特质,陈皎皎的心他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捏了一下,方寸大乱。 他不会,也不知道如何对着孟津说出这句话。 孟津起身,一步步逼近,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将陈皎皎逼到了桌沿,无路可退,两人的呼吸几乎交融在一起,他再次开口,声音更低尾音像是带了小勾子,“知道吗?” 陈皎皎纤长的睫毛狠狠跳了一下,眼眸低垂,没说话,只是默默地伸出了手心。 孟津温热的手掌包裹住他的指尖,另一只手中的戒尺先是在他的掌心轻轻地点了两下,像是在找合适的位置与力道,也带着一股莫名的意味。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力道控制的很好,并不痛,但是一股巨大的委屈涌上陈皎皎的心头,鼻尖发酸,忍着把眼泪逼回去。 这时,孟津清晰又缓慢地用德语说了一句,音调多了一些缠绵和郑重,与他平时教知识截然不同,“Ich liebe dich.” 说完,他目光沉静地看着陈皎皎,又回复了师长般的冷静,“既然皎皎不会,那就跟着我学。” 陈皎皎低着头,紧紧地咬着下唇,固执地不肯开口跟读,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劲儿,一览无余。 孟津挑眉,被他捏在掌中的手丝毫没有要抽回去的意思,有点像在无声的抗拒。 这段安逸的日子过久了,他竟然有些忘了陈皎皎骨子里是一个清冷又倔强的人,一般这样子,多半是生气了。 他眼神扫过陈皎皎微红的掌心与有些湿润的眼睫毛,“啪”地一下把戒尺扔到了书桌上。 孟津上前一步,再次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与陈皎皎亲密相贴,他捧起陈皎皎的脸,看着陈皎皎眼睛发红,带着水雾,还倔强地不肯看他。 很可耻地觉得,哭的好漂亮。 他竟然将人欺负到这种程度了吗? “是我不好,”孟津暗骂自己,骂完之后,又开始哄人,“不学就不学了,皎皎生不气了,好不好?” 陈皎皎始终不看他,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还带着委屈,“你分明故意拿我出气,你不要把工作上的情绪带回家里。” “家”这个字眼像羽毛掠过心尖,孟津低笑起来,没忍住低头在那气鼓鼓的脸颊上轻轻一咬,“小没良心的。” 他抵着陈皎皎的额头,不自然地透露了一点自己内心深处的情绪,“我不过是嫉妒,你陪粘糕玩的时间,比陪我还多。” 陈皎皎反应过来,有些生气地看着孟津,抬手捂着自己的侧脸,难以置信道:“粘糕是小狗啊!” 孟津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再说,我也可以当你的小狗。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陈皎皎猛地推开孟津,跑了出去。 有了这个小插曲,原本缓和下来的氛围,又微妙了起来,吃饭时相顾无言。 直到陈皎皎准备回自己的房间睡觉时,手腕被孟津轻轻握住,不容拒绝地将人带进房间,“皎皎,时间到了。” 房间里充斥着孟津的气味,陈皎皎站在床边,看着房门轻轻合拢,面上依旧平静,唯有微微加快的呼吸泄露了心事。 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然而孟津的手臂从身后环来,温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两人紧紧相贴,他身体微僵,却还是没有躲开。 月光透过纱帘,投下到床上,待身后呼吸变得平稳绵长,陈皎皎轻轻挪开腰间的手臂,他吐出一口气,像是重新活过来了。 他背过身子,看向窗外,用气声念出那个在心里练习了整晚的句子,“Ich liebe dich.” 他学习能力很强,发音十分标准,一如他平日的清冷语调,但少了孟津的那种缠绵。 黑暗中,孟津无声勾唇。 就在陈皎皎终于进入梦乡时,孟津睁开了眼睛,他看着身边的陈皎皎,眼眸中被压制的情绪泄了出来,浓稠地化不开,最终克制地在陈皎皎的嘴角留下一吻。 第4章 第4章 佣金是市场价的整整两倍,签下合约时,金百莉以为自己捡了个天大的便宜,直到她逐条读完那份冗长的附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份优渥的报酬也不是好拿的。 但给得实在太多,她会自动为那些古怪的规定镀上了一层“合理”的金边,从中餐禁止出现番茄炒蛋等具体到菜式,到所有葱姜蒜必须以液体形式存在,再到这栋房子里绝不能出现任何产地为南水市的物品……有钱人的怪癖罢了,金百莉这样告诉自己。 今天是入职第二周,她的工作很简单,准备三餐,做完即走。 她照例在完成早餐后准备离开,在门口与一位送报员擦肩而过,是个生面孔,不是之前那个人,这人抱着报纸进来时显得格外拘谨,眼神不敢乱瞟,只在看到她时局促地笑了笑。 金百莉回以微笑,错身而过,走出几步,她却突然蹙起眉头,刚才瞥见的报纸头版上,似乎印着中文字体?这与她过去两周见到的纯德文或英文的报刊截然不同。 这不是她该过问的事,她甩甩头,将疑虑抛在脑后。 陈皎皎今天起得比平日晚,往常这个时间,他该和孟津一起围绕着湖畔晨跑,但昨夜熬夜看书,有些疲惫,今天也就便偷了个懒。 空旷的客厅里只有三俩个佣人在安静打扫卫生,他缓步下楼,状态很好地坐在沙发上,准备等孟津回来共用早餐。 陈皎皎顺手拿起桌上的报纸,尽管搜索引擎已经起步,但他始终偏爱油墨印刷的质感,喜欢指尖摩挲纸页的可触碰感。 他熟练地翻过本地新闻版块,目光落在国际版上,两个熟悉的中文字“上海”,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孟津推门而入,他今日休息,穿着一身灰色运动服,刚结束晨跑,发梢还沾着潮湿的汗意,几缕黑发随意垂落在额前,浑身散发着未散的、蓬勃的荷尔蒙。 这和平时西装革履的样子很不同,家居服与随意的发丝,给孟津添了几分温柔,青春洋溢,竟让陈皎皎一时有些晃眼,呆呆地看着他。 “在看什么?”他声音带着运动后的沙哑,目光落在陈皎皎手中的报纸上,在看到国内新闻报道时,眼眸中飞快地划过一抹冰冷,黑沉至极,嘴角带着浅笑,不露痕迹地抽走陈皎皎手中的报纸,“下次可以先吃,不用等我。” 陈皎皎猛地回过神,指尖无意识地摸了摸鼻尖,试图掩饰方才一瞬的失态,耳垂悄然爬上热度,那点关于报纸的事情,在这份微妙的窘迫下,被轻飘飘地搁置了。 今天的早餐是简单的“白人饭”,长餐桌两侧,他与孟津相对而坐,席间只有刀叉偶尔碰触瓷盘的轻响。 陈皎皎正小口喝着牛奶,眼前忽然多了一颗光滑的剥壳水煮蛋,他下意识地伸出舌尖,飞快地将唇周那圈牛奶卷入口中,这才低声说了句,“谢谢。” 孟津眸色一深,他今天与陈皎皎慢吞吞的进食节奏截然不同,吃得很快,但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丝毫没落下,用过餐之后便打算起身上楼,刚推开椅子,就对上了陈皎皎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他眉梢微挑,又重新坐了回去,报纸的事可以稍后,也不急于一时。 “吃太快了对胃不好。”陈皎皎咽下口中的蛋白,用叉子将盘子里剩下的蛋黄戳成两半,眉头轻轻拧着,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担心。 孟津单手支着下颌,眼底的笑意遮掩不住,答应的干脆,“好,以后不会了。” 陈皎皎点点头,随即又现出几分扭捏,他轻咳一声,视线飘向窗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那今天……可以不吃蛋黄吗?” 他抿了抿唇,小声补充道:“真的……不好吃。” 这在孟津听来和撒娇无异,又想到之前的皎皎,只会苦着脸咽下蛋黄,再快速地喝一口牛奶冲掉嘴里的味道,思及此,孟津眼底的笑意更深,知道表达自己的意见了,很好。 而且鸡蛋这种东西,可替代补品有很多,不吃也没关系,他长臂一伸,把蛋黄叉进了自己口中。 陈皎皎一愣,后知后觉红意爬满全脸,“你、你你,我……这是我吃过的。” 孟津起身,路过陈皎皎时,抬手揉了一下他的头发,轻飘飘地说,“我不嫌你。” 这根本就不是他嫌不嫌的问题,而是、而是… 四下无人,陈皎皎放下刀叉,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内心发出尖叫,他而是不出来,只是觉得很别扭。 但想想,他们是男男朋友关系,说不定更亲密的事情也做过。 想到这,原本凉下来的脸蛋又瞬间升温,不能再想了!陈皎皎你住脑! 此时二楼的孟津正双手搭在栏杆上,看向楼下的陈皎皎,心中不能再满足,好似被棉花糖填满,真好啊。 他眼中闪过势在必得,改注意了,这次他要皎皎心甘情愿的爱上他,皎皎,你之前不是总说,因为是哥哥,所以不能爱吗?但现在没有了,一切阻碍你爱我的东西都不复存在,你可以爱我了吗? 孟津处理完报纸,心满意足地去房间冲了一个冷水澡,再出来时,陈皎皎已经进入书房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 书房特别隔音,哪怕打雷也听不到声响。 他漫不经心地活动了一下手腕,眼底爬满冰凉与威压,一个简短的电话后,管家莱斯特已经站在了偏厅。 莱斯特刚结束告假,接到电话便一路急赶过来,额上沁着细密的汗珠,心中不祥的预感愈来愈重,当他踏入偏厅,目光敏锐地捕捉到木桌上那份被特意放置在显眼位置的、带有中文字体的报纸时,他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孟津背对着他,站在窗前,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狠狠地击打在了他的心上,“莱斯特,我是否曾明确说过,任何带有中文的报刊,都不该出现在他眼前?” 莱斯特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他太了解眼前这位雇主了,越是平静的语气,往往意味着越大的风暴。 “先生,”他低下头,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发干,“这是我的严重失职,今早负责报刊筛选的汉斯因急事请假,临时顶替的人不清楚这份……‘特殊规定’。” 孟津缓缓转过身,似笑非笑,“不清楚规定?” 他重复了一遍,语调没有任何起伏,空气却又冷了几分,“莱斯特,我聘用你,是让你确保这座房子里没有‘意外’,而不是让你在我面前,解释‘意外’为何会发生。” 他没有提高声调,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量,砸在莱斯特心上。 “是,先生,这是我的失职,我接受任何处置。”莱斯特将腰弯得更低,不敢有丝毫辩解,他知道,此刻任何推脱都只会让后果更严重。 孟津走到桌子旁,修长的手指在报纸上轻轻点了点。 “那个临时工和汉斯,结算工资后,立刻离开。”他下达命令时,目光依旧冰冷,“至于你,莱斯特……” 他顿了顿,看着管家瞬间绷紧的身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再有任何‘不该出现’的东西,出现在这栋别墅的任何地方,你明白后果。” 莱斯特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到一阵后怕,他并不想失去这份高薪工作,“明白。” “出去。”孟津重新背过身,望向窗外,声音不辨情绪。 莱斯特如蒙大赦,几乎是屏着呼吸,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偏厅。 当房间里只剩下孟津一人时,他眼底的冰冷才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愫所取代,他必须确保在皎皎爱上他之前,任何可能唤醒皎皎过去的东西,都必须被隔绝在外。 此时陈皎皎在书房看专业书籍时,忽地想到报纸还没看完,而且第一次有国内的报道了,在他看到“上海”两个字时,莫名觉得亲切,想把报纸看完。 他放下书,走到楼下,目光在客厅的木质长桌上仔细扫过,空的。 陈皎皎微微蹙眉,明明记得早餐后就放在那里的。 “啪嗒——” 一声轻微的闷响从偏厅传来,像是橡胶塞的声音,他抬头,发现平时很少的偏厅竟亮着灯,便循声走了过去,只见孟津正站在酒柜前,为自己斟了一杯红酒。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孟津眼底尚未褪尽的冷意瞬间融化,他自然地又取出一个水晶杯,缓缓倒入红酒,声音温柔得能溢出水来:“怎么下来了?” “我来找报纸。”陈皎皎走近,目光却被那杯红酒吸引,但还记得他下楼的目的,带着几分好奇,“早上那份,你看到了吗?” 孟津将酒杯推到他面前,眉头都未曾动一下,语气轻描淡写道:“许是佣人收拾掉了,想看的话,明天我让他们多送几份来。” 他话锋一转,抬眸凝视着陈皎皎,指尖在杯壁上轻轻一敲,发出悦耳的声响,带着诱哄的意味,“要试试吗?” 陈皎皎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那点关于报纸的惋惜立刻抛诸脑后,眼睛发亮,“可以吗?” 孟津轻笑,没忍住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嗓音低沉,“当然。” 他看着陈皎皎小心地端起酒杯,像只试探的幼猫般抿了一口,被那陌生的口感激得微微蹙眉,却又忍不住再尝一口。 而他不知道,只要他在往前一步,就能看到垃圾桶里那份被撕碎的报纸,他想要找的报纸。 第5章 第5章 陈皎皎的酒量不好,这是孟津知道的,但是他没想到现在竟然仅仅一杯红酒,就让人眼神涣散,软趴趴地倒在他怀里。 孟津无奈地搂住那截儿清瘦的腰身,又腾出另一只手去拿醉鬼手中的酒杯,醉鬼本人倒是很乖,顺从地松了手。 就在他把酒杯搁置在桌上,要将人打横抱起送进房间时,陈皎皎忽地抱住了孟津的胳膊,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在灯光下亮得惊人,与平时那个冷静自若的他判若两人。 他就这样抱着孟津的胳膊,仰头一动不动地凝视孟津,过了许久,才用带着酒意的嗓音轻声说道:“孟津,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声音很小,但孟津还是敏锐地从里面捕捉到一丝语气中的崇拜,久违的崇拜,让孟津一时有些愣神,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种语气了,久到他似乎忘记了那种感觉。 许是见孟津没说话,陈皎皎便松开了手,认真地掰手指细数,“精通四国语言,帮我学习德语;是老板,养着我;还让我养粘糕…” 他一条条数着,最后又仰起脸,眯着眼睛凑近,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语气里带着醉后的直白,“你……真的是我男朋友吗?”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池塘的石子,在孟津心里漾开巨大的涟漪,他压下几乎要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稳住声音回答,“如假包换。” 感谢醉酒,让他得以窥见皎皎内心关于自己的一角,所幸在他眼里自己还有这么多优点。 听到肯定的答复,陈皎皎的眉头先是困惑地皱起,随即又舒展开,脸上表情变幻,丰富至极,最后他语气有些小得意,用鼻子哼了一声,“再厉害也是我男朋友。” 孟津心花怒放,他的内心装了一个池塘,池塘的一边连着一个名叫“陈皎皎”的河流,曾经干裂的池塘暴晒在太阳下,没有生机,如今终于迎来它的水源。 陈皎皎却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宣告,自顾自地要往楼上走,脚步虚浮,嘴里嘟囔着,“我醉了,要睡觉。” 孟津连忙将人捞回,顺势将他困在自己胸膛与楼梯扶手之间,呼吸交织,他的目光炙热,带着诱哄,低声说:“乖皎皎,再叫一声……男朋友,好不好?” 此时的陈皎皎头脑混沌,只想挣脱束缚,回到柔软的床上,他扯了扯孟津的胳膊,没能推开这个阻碍他的人,嘴角不开心地抿起。 不仅烈女怕缠郎,他也怕。 在孟津不依不饶的低声哄骗下,他终于不耐地开口,带着明显的赌气,“男朋友!男朋友!满意了吧!” 满意呢。 孟津低笑,像是听不出来他的生气与故意,在得到自己想要的“名分”后,心满意足地把人送进房间,又给喂了醒酒汤。 只喝了一杯酒,还是红酒,陈皎皎没睡很久,醒来的时候就恢复了理智,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揉了揉太阳穴,下午不是还有课吗?怎么在床上睡着了。 他踩着拖鞋刚下床,孟津就端了杯黄棕色的水过来了,听他低沉的嗓音响起,“喝点药汤,不头疼。” 陈皎皎接过玻璃杯,他现在只记得他喝了红酒,后面的一概不知,好像断片了…于是欲言又止地问孟津,“我喝完应该很乖吧?” “很乖,还主动…”孟津点头承认,说到最后一句时,他顿了一下,目光一寸寸扫过陈皎皎的脸蛋,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情绪,只在他眼睛里看到了茫然,这是…不记得了。 孟津心里发闷,但又不能发脾气,只好沉了沉嗓音,“还主动夸我很厉害,很庆幸咱们两个在一起。” “咳咳咳!”陈皎皎听到孟津的话之后,猛地咳了几声,认定了这是他编造的,“我才不会说这种话。” “哪种?”孟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是夸我厉害,还是同意我是你男朋友了?” 陈皎皎收回目光,深吸了两口气,用纸巾擦了擦唇瓣,不再给孟津眼神,抬脚就要离开这里。 刚走了一步,就被孟津牵着胳膊往后拉了一把,他的后背紧贴孟津的胸膛,还能感受到孟津跳动有力的心脏。 孟津揽着他的肩膀,语气多了几分幽怨,“下次我要录下来!” 陈皎皎:“……” 有了这个小插曲,两人之前的尴尬氛围消散不少,融洽了许多,哪怕陈皎皎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窝在孟津怀里,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得推开他,起床换衣服。 曾经孟津一度怀疑自己的颜值,他也只比皎皎大六岁呀,难道他已经没有魅力了? 于是陈皎皎在家里看到堪称无比、极其震惊的一幕,孟津竟然在敷面膜!而这仅仅只是开始,他更加注重身材管理,甚至体毛管理。 陈皎皎有些怀疑人生,不过他也没空想这么多了,因为他再一次得到了美术老师的叹息。 “陈,你的画,技巧完美,但没有灵魂。” 当他听到家教老师对他的评价时,说没有挫败那是假的,已经上课一个月了,他对语言课得心应手,甚至在家里可以与佣人用德语交流了,但唯独美术这门课程,总是不尽人意。 他对着画布,眉头紧锁,怀疑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学美术,抿着嘴唇,将那张不尽人意的画作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约摸过了一两分钟,又认命地弯腰把画从垃圾桶里捡了出来,耐心铺平,压在了课本的最下面。 这种低落与自我怀疑的情绪让他看不进书,一直持续到孟津下班回来。 孟津今天公司特殊情况,回到家已经八点半还要多了,他在客厅环视了一圈,没有找到自己想见的人,唇角抿直,他把外套递给佣人,听管家汇报今天陈皎皎的活动,在听到“今天一下午都没踏出书房”时,眉头紧锁,便挥了挥手,让管家下去。 他端了杯鲜榨果汁上了楼,整个室内被铺满的地毯,拖鞋踩上去只要注意点,发出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所以当孟津敲了敲门时,房间内睡意朦胧的陈皎皎瞬间清醒起来,他揉了揉太阳穴,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进。” 孟津把果汁放在桌上,目光在陈皎皎身上打转,刚睡醒的某人就是一只萌而不自知的小猫,眼里明明还有些迷糊,脸却先冷淡了下来,还有头顶在摇晃的几撮呆毛,冷脸小猫一枚。 “听说一下午都没出门?”他眼中的笑意愈发明显,又被担忧所取代,放轻了声音,“心情不好?” 陈皎皎按紧课本,胳膊挡住下面的画纸,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想让孟津看到他的画,特别是还被家教老师委婉地批评了,他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有点累。” 孟津的目光在他遮掩的动作上停留一瞬,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温和地提议,“下去有走走?外面的风景很好。” 陈皎皎答应的很快,他跟随孟津的步伐往外走,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要出门?” 在看到孟津点头的动作后,他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原本以为下去走走是在家里,没想到竟然要出门,而且他还没有换衣服! 说实话,这也是他第一次外出,其实孟津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并且还给了他一张不限额度的卡,但陈皎皎没有出去,一是因为人生地不熟,他不想出去,而是因为虽然孟津是他男朋友,但他还是不想花他太多钱,欠他太多。 一来二去,他出门的次数一只手都可以数过来。 晚风微凉,拂去了些许烦闷,与白日的景色截然不同,晚霞将湖面染上金色的外壳,随着风吹,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两人并肩走在湖畔,走得很慢,大多数时候只是沉默,耳边只有风声、小动物声、湖水声以及两人……节拍一致、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暖、柔和,让陈皎皎得到了治愈。 来到湖边的长椅边时,两人坐在了靠近湖泊的那一侧,面对着美丽的湖水,任由天鹅靠近。 孟津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面包与啤酒,面包是给小动物们吃的,而啤酒则是给人类喝的。 陈皎皎惊喜地拿过面包,掰成小碎块扔进天鹅群里,不一会儿这里就围了一小圈儿,叽叽喳喳,热闹非凡。 在最后一块面包被扔进湖泊后,那些小动物又跑远了,这里重新归于平静。 “啪嗒”一声,孟津把带来了的两罐啤酒打开,边喝边递给了陈皎皎一罐。 与啤酒一同过来的是孟津的外套,熟悉的气味将他包裹,隔绝外来的凉意。 陈皎皎披着孟津的外套,单手后撑长椅,整个人微微后仰,潇洒地赏着风景,喝着小酒。 酒不醉人,人自醉。 这一刻陈皎皎的脑子里忽地冒出来一个英文词,crush,短暂的迷恋。 想到这个单词,目光下意识找寻孟津的身影,而一扭头,就看到孟津正单手托腮,温柔地看着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想,他可能真的不胜酒力,有些上头,不仅crush了这一刻的苏黎世湖,也crush了这一刻的孟津。 孟津总是那样的游刃有余、那样的温柔,有他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crush 短暂的迷恋 不止人,也可以是物[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