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失忆死对头后成功he了》 第1章 第 1 章 北境寒风凌冽,万物肃穆,一粒细小的种子破土而出,苍茫玄黑的土地上迸出嫩绿。 萧逐风的目光落在绿意之上,随后飘向远处。 越过峻岭重山的远方,那儿草木葱茏,已然入夏。 御剑而行,带着一身雪粒与寒气,往南数日,去往纪寒亭的住处。 纪寒亭居于竹林之中,依山旁水群雾缭绕,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风雅之地。 但他讨厌这样的地方,又或者说,他讨厌纪寒亭。 每年盛夏,他都会等竹子长好后来到竹林寻他,斗个你死我活,砍他个鲜血淋漓,将风雅之地折腾地七零八碎,留个空荡荡的破地给他。 千百年来似乎已经成了惯例,今年也不外如是。 但等他真正接近住处的时候才发现异常。 整片竹林几乎全是战斗后的痕迹,到处弥漫着尘土和血味,红色黄色突兀地大片裸露,竹林片片崩裂炸开,身着黑衣的尸体横亘其中,层层堆叠,自上往下看去,像是蝼蚁的尸山。 一路景象惨烈,门主所居位置偏僻,即便有大动静也极难引起注意,更何况这里并无风门弟子的踪迹。不详的预感越发浓重,脚下御剑加速。 风声愈发嚣张,撕地衣袍猎猎作响。 等赶到住处时,结界破碎,往日早已长势葱郁挺拔的竹子被砍得四散,散不去的血腥味一直萦绕鼻尖。 竹屋也已然坍圮成废墟一片,更多血肉翻飞的尸首布散四周。 萧逐风的瞳孔一缩。 以纪寒亭的修为,究竟是什么人才能把他打落成这样? 脚下的剑不断地抖,近乎快要站不住脚时,翻身下剑,站在废墟前,握着剑的手紧了又紧。 心里茫茫一片,空渺地像是荒原,耳边只余不断的呼啸的风声。 纪寒亭死了么? 他在想,和自己斗了这么多年的纪寒亭居然以如此潦倒的方式死去。 当真是可悲又可笑。 他应该是高兴的,可心中不断的轰鸣着,思绪被切地细碎到近乎不能思考。 终于他还是动了起来,下意识地在众多尸首中寻到那唯一的白衣。 纪寒亭喜白,终年如此。 身上灵力爆起,将目之所及的黑衣全部掀翻,冰棱丛生,血腥味愈发浓重。 掀开一层又一层的尸体,从浑不在乎到带着迟疑的小心翼翼。 直到将最后一个尸首丢开,也没有一个属于纪寒亭。 抖着的手顿了顿,握成了拳,深吸了一口气后再睁眼时,目光又落在了坍圮的废墟之下。 将大块的木头移开,略略清出一个范围,朝着纪寒亭可能待着的地方挖掘。 他一点点将泥土刨开,先是仔细而又缓慢,而后手下的速度越来越快,手指翻飞。 不在 不在 不在 …… 心中的线一寸寸勾连、缠绕而后绷紧,头炸裂一般的疼痛,思绪快要到了极限。 浑身每一寸肌肉都开始用力,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撕裂。 过度使用的手指早已被粗粝的石子划破,鲜血淋漓。没有知觉一般,无数次地重复着挖掘的动作,中了梦魇般。 就在即将崩断,以为纪寒亭早已化为霁土消弭时,终于在手指已然溃烂的情况下,从泥土与竹梁的缝隙间窥得一角已经染了脏污的白衣。 是纪寒亭最喜欢的白衣。 他控制着抖动不已的手放在了主梁上,深吸了一口气,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一片脏乱地不成样的衣角。 他在怕。 怕是他,也怕不是他。 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搬开木梁。 是纪寒亭。 是被一剑贯穿胸膛,不明生死的纪寒亭。 汩汩流出的鲜血如今已经凝滞,往日雪白如玉的面孔此刻已然惨败,倒在红艳艳的血滩里。 如同白梅落在了红梅上。 脑子轰地一下。 萧逐风曾以为见到纪寒亭的惨状乃至死状时,应该是快活的得意的,可不是,那一瞬间上涌的居然是愤怒。 浓烈的血腥味直冲鼻尖,没由来的愤怒涌向头顶,太阳穴隐隐作痛,眼前模糊起来,天旋地转。 他稳了稳身形,咬紧牙关。 纪寒亭只能由你萧逐风亲手斩杀,究竟是什么人将他置于此等狼狈境地? 他不能,也不该,更不配。 思及至此,萧逐风终于回过神来,颤抖着双手去探他的鼻息,很微弱,却留有一丝气息。 心头忽然涌上了一股浓烈到近乎醉人的心绪。 他不明白,为何偏偏是欣喜。 * 到底是祸害遗千年,剑离心脏差了不到半寸,生生避开了要害。 想着千年恩怨不可如此草草了结,萧逐风索性通报完宗主后,把他带回了冰门。 将他治好,于是再斗,他如是想到。 就这样,往日仙风道骨面如冠玉的一个妙人,如今病央央地躺在床上,原本红润的唇泛着白,眉头也若有似无地皱着,已经半月有余。 萧逐风端着刚煎好的药,见药还烫着,索性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顺手撑着下巴看向这个斗了千年的死对头。 往年都是互相斗个你死我活,当真是鲜少看到他这般模样,倒是有些稀奇。 原本乌黑发亮的眼睛此刻闭上,长长的睫毛却还不服输地翘着,投下一小片阴影,又因为主人的不适微微抖了抖。 像是小扇轻轻扇在了他的心上,带来细微的痒意。 于是莫名的,手缓慢地伸了过去想要去碰一碰时,原本紧闭的眼睛倏地睁开,漆黑的眸子看向萧逐风。 心里莫名一虚,手连忙转弯,强装自如地端起一旁的汤药。 “醒了?” 尚且孱弱的纪寒亭微微起身,迷茫地看向四周,目光最后落在了他的脸上。 斟酌了片刻,陌生又疏离地问道: “仙友,请问您是哪位?” 听到这话,一股怒意莫名在胸腔中横冲直撞,还没等话音落下,萧逐风握着碗的手骤然缩紧,暴戾的仙气翻涌将碗捏碎,药汁四溅。 青筋暴起,质问道: “你问,我是谁?” 纪寒亭下意识地向后一躲,温热的褐色汁水还是溅到了身上,缓慢地在身上蜿蜒流淌,像是白瓷上露出的裂痕。 长长的鸦羽般的睫毛抖了一下,而后掀起眼睫露出漂亮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他。 萧逐风记得他原本最是看不得他这张脸,打架的时候也总喜欢往他的脸上招呼,此刻却莫名有些烦躁地撇开了眼。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时反应如此之大,怒火在身体里游走寻不到一个归处,整个人烦闷地紧。 原本就烦乱的心绪在他露出这个表情后瞬间偃旗息鼓,干巴巴地一句话都没说出,只一味笨拙地收拾着碎掉的瓷片。 “抱歉,我好像失忆,把你忘了。”他垂下眼睛,满脸愧疚。 每每纪寒亭说出这句话,心口总是涩地荒,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情绪。 斗了前年的死对头竟然不记得自己,任谁也会如此,他想,难道自己在纪寒亭眼中的地位就这么低么?还妄他同他争斗了这么多年。 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没有对他发难。 “你的死对头,萧逐风。” 萧逐风泄了气,无力地像是哄傻子说话一般,耐着性子回复。 也不知道纪寒亭在想着什么,低着脑袋一副沉思的样子,萧逐风摇了摇头决定不去理丢了记忆的笨蛋。 就在想要将功补过,施法将两人身上弄干净时,纪寒亭终于思考完毕,身体略微前倾,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开口。 “你是我的道侣吗?” 萧逐风不可置信地歪了一下脑袋,仔细地回忆着他刚刚的话,就在他想要听得更清楚时,那双冰凉温润的手拉上了他的手,包裹住,放在了胸口前。 隔着薄衣,甚至能感受到他此刻的体温。 “看到你的时候,这里,“他拉着他的手落在心口的位置,“这儿突然跳的很快。” “我是不是喜欢你?” 见萧逐风不答他继续道: “我刚刚在想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一定是因为作为道侣的我忘了你,所以才这样,对吗?” 纪寒亭目光温和又坚定。 “抱歉,我忘了你是我做的不对,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会很快想起你的,不要说气话了。” 沉稳有力的心跳带着独属于纪寒亭温热的体温,一齐透过衣服抵达手心。 手一顿,刚想说他怕不是看到自己被气到心跳加速,就对上了他漆黑的眼睛,那一瞬间,萧逐风看到的竟然是眼睛里错愕的呆愣住的自己。 他恼羞成怒地甩开他的手,不满道: “谁和你是道侣,都说了我们是死敌了。” 纪寒亭刚想说话,萧逐风恶狠狠道: “再说把你的嘴都给打烂。” 他想,自己应该变得狠厉,让死对头纪寒亭从心底畏惧他,于是萧逐风语气越发凶狠,表面嫌恶。 “身上脏死了。” 避开重伤还未完全痊愈的地方,一把将他拉起,直直地丢到了门外的浴池当中。 ——那是他最喜欢的浴池。 北境寒冷,这个浴池是用特制暖石围成,无论何时都微微散发着暖意,连同池水都变得温热。 石头是南渊特产,价值千金,也得亏纪寒亭大手笔,一次就买了这么多。 那时的萧逐风正回宗门挨训,看到正春风得意的他不爽,同他一番争斗后将东西抢了回来,现在想来,纪寒亭那时不甘又不满的神色此刻甚至还历历在目。 那一天的萧逐风实在是得意极了,哼着歌就把浴池修筑完毕,以至于在此后百年间,这都是他最喜欢的宝贝浴池。 倒也是没想到,这么多年后纪寒亭竟然也会出现在这浴池中。 想到这,萧逐风的脸色扭曲了一下,抱臂站在池水前,看着此刻的纪寒亭无力地在水里扑腾。 水面并不深,所以他并不担心灵力所剩无几的他被淹死,半月有余,加上他用的那些灵丹妙药伤口早已好了大半,只留了些许内伤。 萧逐风忽然想,就算淹死也挺好的,他早就看他不顺眼很久了,要是死在他的手里,那可真就太好了。 心情逐渐变得欢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为什么现在不杀了他? 萧逐风思考了一下得出一个结论:作为一个正人君子,他才不趁人之危欺负一个灵力寥寥的弱鸡。 眼神再次落在他身上时,他已经挣扎着露出了水面,狼狈又无措地看向自己。 “还在生气吗?” 水珠从他的脸上滑落,没入衣领,消失在已然润湿的衣服里,白衣紧紧地贴在身上,若隐若现地透出里头的肌肤,腰肢劲瘦有力。 “我受伤了,”他的眉心向中间拢了拢,而后向前走了两步,抬头仰望着萧逐风,露出洁白又脆弱的脖颈,“可以来帮我洗一下吗?” 凛冽的寒风吹过,纪寒亭又是一抖,见他不答嘴唇微抿,期待的神色逐渐落寞。 “……” 萧逐风一时无言,表情复杂地看着楚楚可怜弱如垂柳的死对头。 受伤失忆后的纪寒亭怎么能提出这么不要脸的要求?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萧逐风刚想拒绝帮纪寒亭洗澡的邀请,就透过朦朦胧胧的雾气,看到他绯红的眼角。 睫毛抖了抖,落下一颗水珠,盈盈的眼下垂着,将所有情绪敛住。 “还在怪我吗?” “……都说了不是道侣了。” “我就知道你还在怪我。” 萧逐风感觉自己的头都大了不少,现在的纪寒亭就像是失了智一般执拗,怎么说也不听。 于是他都懒得跟他讲道理,本来想甩手离开,但碍于现在的情形最终还是下了水池,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双手抱着不去碰他,冷冷开口: “自己把衣服脱了。” 这一定是一句相当霸气的话,他想,一定可以让他畏惧自己。 话音刚落,内心就升起了细密的不可捉摸的欢喜,一种气势上压倒死对头得意。 纪寒亭不恼,见他同意,微微弯着眼睛笑,修长的素手向自己衣带伸去,轻轻一扯,衣袍散开,月光与水珠交融间,胸口洁白。 其他地方半遮不遮,圣洁与□□交织,刺地萧逐风眼睛生疼。 他瞬间哑了声,“你……你你你……” 纪寒亭无辜地抬起眼睛,“怎么了?“他试探着开口声音很轻,“夫君?” 萧逐风被这画面和声音气地背过身去,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说出这种下流的损人不利己的话,眼睛胡乱地飘着,看着头顶的月亮时又莫名想到了刚刚的景色,脸上一片火烧。 “真不要脸!” 他咬牙切齿。 “居然使这种小计!” 看着头上皎洁又明亮的月亮,他第一次觉得是那么的讨厌,此刻他终于回过神来,七窍生烟。 “还有,谁是你夫君啊!” 再低头的时候,死对头不知何时已经委屈地站在前面,挡住了圆润的月亮。 “你流鼻血了,夫——君。” 君字落地很轻,传到耳边倒成了一颗惊雷,炸的萧逐风不省人事。 他怎么现在才发现纪寒亭这么不知廉耻? 最后面还是萧逐风亲手为他梳洗的,说是梳洗,不如说逗弄更恰如其分一些。 他是天生冰灵根,体温较常人低了不少,再三确认让他帮忙后,双手甫一碰上纪寒亭的后背,就刺地他嘶地一声。 料想失忆的纪寒亭忘了这一点,萧逐风颇有些坏心眼地看着他埋怨地看向自己。 见他想挣扎着离开,萧逐风连忙扯着胳膊拉了回来,恶趣味地把他怀在胸前,半抱不抱的模样将他向下压了压,靠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 “这可是你叫我洗的,我说了不准后悔的。” 话音刚落,想到可以趁机欺负一下死对头就忍不住对他“上下其手”起来,捏了捏后颈又胡乱在腰肢旁游移,原本平静的纪寒亭剧烈挣扎起来。 受了伤的纪寒亭又怎么挣扎地过全须全尾的萧逐风?闹了半天纪寒亭也没挣扎出来,慢慢地卸了力气,连抖都不抖了,身体温度快速升高,僵硬地依偎在萧逐风怀里时他才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拉开距离,原本脸色已经好了些许的脸色变得异常潮红,双眸失神,红艳的唇低低喘着气。 见他停了动作,纪寒亭才从他的怀里出来,向前走了几步,疲软地靠在岸边看向他。 月色实在是好的过分,才能将他的脸色照见地如此清晰,原本舒展的眉毛拧了起来,还是好看。 萧逐风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一时之间手都不知道在哪里放,捏了捏衣角,还是无言。 他是想道歉的,可世界上最难开口的三个字莫过于对不起,更何况是对着千年对头的纪寒亭。 趁着纪寒亭病弱如此欺负他,确实做的过分了一些,更何况他如今失忆,将往日与他的怨念在如今清算,好像的确太不是人了一些。 见纪寒亭不去理他,刚想向前将他擦洗干净带回温暖的被窝,就被他一声呵在了原地。 “别过来。” 声音甚至还在发抖。 发觉他可能在生自己的气,萧逐风也没有讨好着向前,止住了脚步。 “我自己洗。” 大概是脑了自己,萧逐风心想,顾虑到他现在的情况,还是象征性地问了一句。 “你可以吗?” 见纪寒亭肯定地点了点头,萧逐风这才离开了浴池,毕竟纪寒亭不是那种嘴硬的人。 可他也忽略了一件事情。 纪寒亭现在灵力欠缺,连将衣服烘烤干的能力都没有,再见到他时,整个人浑浑噩噩半站不站地倚靠在门口,贴在身上的衣服已然被冷气结了冰霜,整个人抖地可怕。 他连忙施法凝了水珠,将衣服变得干燥,又从储物袋的疙瘩角里找到火符和炉子,烧了火符点了炉子后将他放在了床上。 北境寒冷,他是天生极品冰灵根,整个灵根纯粹到无一丝杂质,在极冰环境下修炼事半功倍,所以他特地寻了万年寒冰置于屋内,导致屋内之冷倍于屋外。 原本将他带来是为了在极冰环境下遏制伤口的溃烂,好寻到丹药将他救回。可对于刚刚染了寒气的人来说就不免难捱起来。 哪怕将炉火烧的旺盛,哪怕身上的被子紧紧地掖住,也抵抗不了这渗进骨子里的冰。 按理说这点程度的冰虽然会让人感到寒冷,但还不足以要了修仙者的命,饶是再怎么病重,对于纪寒亭这种程度的人来说,□□都不会如此脆弱。 但不知为何,此时的纪寒亭不断地颤动,手绞着被子,整个人都快埋了进去。 萧逐风无法,叹了口气伸手拉住了他的手去探他的内里,灵力在他的经络中游走,终于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心神一凝,认真地观察起他的面相来。 唇色发黑,是寒气盘踞的缘故。 闭上眼,试着将纪寒亭体内的寒气引入体内,可在灵力探入时他面色凝滞,匆匆将表面寒气吸收,再睁眼时眼前人皱起的眉头已经抚平,半张脸埋在被子里,正酣眠。 刚想把手抽回,就被纪寒亭拉了过去,萧逐风满脸问号地看着他。 只听到他低低呢喃着,凑近听,竟然是在抱怨热。 抬手将火炉灭掉大半,纪寒亭这才将他的手放开。 萧逐风无奈地摇了摇头,明明名字里带寒,怎的这么不耐寒也不喜热。 也得亏是走了修仙路,要是是个凡尘少爷,还不知道怎么折腾下面的人。 见纪寒亭睡得熟了,才掩了门走了出去,在月色下看向自己的手,上面已然结了寒霜。 双手握紧,冰霜瞬间溃败。就在他看向远处,思绪飞远时,身上的通灵牌忽然微微发烫,泛出微光来,将其拿起注入灵力,宗门二长老的相貌赫然出现在眼前。 他捋了捋胡子,神态略显疲惫。 “调查结果出来了,现场元素混杂,但大多是风水冰土这四种,只是,”他顿了一下,神色凝重,“中间还杂糅着一股极细微的魔族力量,土相寻了整片山三次才搜查出,其隐秘程度令人咂舌。所以说,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一看便是精心谋划,有备而来。” “说起来,魔族安分了百年,也该躁动起来了。” “有人要刺杀他么。”萧逐风低头沉思,“四门十六相里居然率先挑风门下手,还只招惹纪寒亭一个人,我想不明白。” 无相宗以四门十六相笼括庇佑大陆,司人间百苦,斩妖除魔。 其中,四门分别为风、冰、水、金,十六相则在此基础上划分,每门拥四相,四相居四方,互相簇拥而成。 而风门,是最靠近大陆内侧的门派,按理,攻打难度除了宗门以外是最高的。 而纪寒亭的住处处风门腹地,更是难以到达。 “按理来说他们没必要先从风门下手,现场情况来说,想必他们也没讨到几分好。难道说纪寒亭身上藏了什么魔族必须要的东西,才让他们这么不要命地来抢。” 长老摇了摇头,“这等事情只有宗主才会知道,但他如今还没出关,以往都是宗主下令让我们几个长老向你们传令,独独这纪寒亭由长老亲自接见。” “个中缘由,我们也并不知晓。” 思虑了一下,那人又继续开口。 “他现在的状况怎么样了?” “活着,但失忆了。”萧逐风言简意赅地交换情报,想到他那痛苦的神色又补充道,“身体也出了问题,现在极度畏寒,灵力也消散地差不多了。” 长老神色顿时不妙起来,长长的下垂的眉毛抖了抖。 “还好你即使赶到救治,请木相的阁主来了没?” “还没,木相前段时间出了叛徒,如今内部人人自危,暂时无法顾及,算算日子,按行程大概明日才会有人来。” “初步探查下,他的灵根被冰灵包裹,所以才使不出灵力也逐渐畏寒。” “寻火相来帮忙?” “不可,冰柱与灵根贴合交融,强行融化只会使五脏六肺沸腾溃烂,灵根衰败。” 长老听到这,脸色越发难看起来,“我先向长老禀报,同风门报信,至于纪寒亭一定要保住他的性命,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 “自然。” 令牌抖落一下,光芒尽失,连带着长老的踪影也消失地干干净净。 北境苦寒,风呼啸着从耳旁刮过,肃杀的风中夹杂着几分细微的喘息。 萧逐风心觉不对,瞬身进入屋内。 以纪寒亭为中心,寒冰将纪寒亭笼罩,一寸寸蔓延攀上他的脸颊,向四周扩散。 近乎快要淹没鼻腔。 来不及反应,抬手将冰震碎后丢出窗外,将被子掀开,纪寒亭的腹部也就是灵根所在的位置,又开始凝结点点白霜。 手轻放腹部,再次尝试着游走灵力,企图将绝大部分寒气吸收,可寒气像是长了眼,一旦他的灵力靠近就往灵根深处蔓延,纪寒亭的脸色也愈发苍白。 像是濒死一般。 萧逐风收回手,面色凝重。 刚刚外出不过半刻钟,这灵力实在是过于凶猛,若是置之不理,不出一刻纪寒亭必定暴毙于此。 好阴险的攻击方式。 叹了口气,手落在他的手上,连带着一起躺在了床上。 筑基以后的修仙者都不需要睡眠,因此床只有平常只有打坐时才会在此,所以并不大。 如今两个男人躺在上面不勉有些束手束脚起来,只有紧贴着才能不掉下床去,肌肤上传来不属于自己的热度,浑身都难受的紧 。 萧逐风抬眸看着熟睡的纪寒亭,脸色不虞。 本来就讨厌他,如今更是近距离地看着他,抬手就想揍上去,让他哭着向自己求饶。 任是怎么他都没想到过,有一天需要和纪寒亭同床共枕,要不是为了大局又不得不留他一条命,真是不爽。 终于在忍耐不下后,萧逐风翻身下床,寻了一条褥子放在地上,自己躺了上去。 手中仍然拉着纪寒亭的手。 他就那么半侧着身子,由上往下拉着他的手。 墨一样的秀发散开,划过玉一般的脸颊,几缕落在了萧逐风的颈窝。 他不愿再看,闭上了眼,此刻躺在温暖的被窝中,竟然隐隐涌上一股睡意,入了眠。 第3章 第 3 章 “萧逐风” “萧逐风” “萧——逐——风——” 熟悉的喊叫声音出现在耳旁,身子也连带着被晃动,脑子内一片混沌,像是被风吹动的树林,满是细碎而又嘈杂的声音。 他皱着眉悠然转醒,一睁眼,便对上了漆黑的眸。 脑中空白了一瞬,看到熟悉又恨地牙痒痒的脸下意识想要一拳轰去,可刚抬起手就感受到了手中的一片柔软。 刚睡醒还没有回过神来,迟滞了片刻没思考出所以然来,向下看去,是纪寒亭如脂玉一般细嫩修长的手。 是的,他正同纪寒亭十指相扣。 “……” 二人均怔怔地看着下方,相顾无言,最终还是纪寒亭体贴地将手抽回,羞地坐起身子。 长长的落在萧逐风颈窝的头发被带着向上,带起一阵酥麻的痒意。 萧逐风刚想发难,门口就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身下一阵窸窣声,向下看去是一群还没来得及散去的藤蔓。 “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两个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声音的主人靠在门框上,用调侃中带着些许不满的语气开口,手中的折扇叠着,一下下敲击着掌心。 萧逐风甩开束缚,利落地起身看向门口。 陆霖,木相阁主。 他的眼睛惯常半闭不闭,总是一副眯着的模样,于是显得愈发狭长,像是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展开扇子,用扇面轻轻碰了碰鼻尖。 “我看你们二位倒是没什么大碍,生龙活虎的可比我门内的那些人好了太多,那我就不多停留了。” 说罢就转过身去,慢慢悠悠地走着,余光还不忘瞟屋内二人。 刚走没两步,巨大的冰棱忽地刺出横亘在前,脚底涌出猛烈的寒气。 陆霖看了眼脚下蓄势待发的冰刺,眯着眼睛笑着,收回还未踏出的脚。 “回来。”冷冽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哎呀呀。”晃了晃扇子,陆霖转过身去不满道,“还真是不怜香惜玉呢。” 孔雀似的晃着走到纪寒亭面前,虚空抬起手。 “还是离不开我呢,你们两个。” 手甫一抬起,纪寒亭死盯着他,下意识向旁边靠向萧逐风的位置靠去,肌肉紧绷眼神锐利,警惕地像是一只换毛期的狼。 萧逐风下意识地接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只是觉得他毛茸茸又乱糟糟的,还——挺可爱? 陆霖歪头不解,目光落在二人牵住的手上,“这是?” 萧逐风这才反应过来,想甩开他的手,可握地实在是太紧,试了试竟没第一时间甩开。 于是索性放弃,干干地咳嗽了一声,“他失忆了,所以现在可能有点警惕。” 陆霖露出一副不信的表情,看了看手又看了看萧逐风心虚的表情。 “你觉得我信?” “……他可能有点雏鸟情节吧。” “哦——”他看了看四周,考虑了一下双方战斗力,忍了很久才没有把那句大母鸡说出口。 见他理解后,萧逐风又转过头去对着死死抓着他手的纪寒亭,“他是来给我们看病的,陆霖,你认识的,我们的朋友。” 手放在了他的手上,一点点地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向下剥离,“看了病才会好,别抓着我了。” 萧逐风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变成了死对头的妈妈,一瞬间竟感觉头上正闪烁着圣光。 听了这话,纪寒亭面色依旧,碍于萧逐风还是低低地嗯了一声,松开了手看向陆霖。 陆霖瞧着纪寒亭如今警惕的模样,心中一阵不爽,引出绿木溅出灵力去探他的经络。 施法的时候嘴上还不忘讥讽,“堂堂纪大门主居然也会落到这般田地,真是想不到。” “往日您们斗个你死我活拖着满身的伤,什么时候不是我给你们治的,如今却是翻脸不认人,把我给忘了,可真是——” 口中话还没完全落地,翘起的嘴角逐渐僵硬着放下,眼睛逐渐睁大,神情变得愈发严肃。 “什么情况?”萧逐风见情况不对,问。 陆霖绷着脸,手下再次使力,周身灵力喷薄而出,星星点点汇成灵力波,涌向纪寒亭的身体,力度之大激地他发出难受的闷哼声。 约摸过了一刻钟,直到纪寒亭因为坚持不下去而晕厥后,灵力才逐渐减小。陆霖收回手,压抑地咳嗽了两声。。 “也得亏是你捡了他。” “为何?”萧逐风看着已然昏迷的纪寒亭,不解。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陆霖理了理衣袍,解答道:“他的灵根被冰灵刺穿,汹涌的冰元素在他的体内游移,几乎快要把他啃食殆尽。要不是你把大部分灵力吸收,估计他在昨晚就已经抱臂,现在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你运转一下灵力,释放些寒气看看。” 萧逐风闻言抬起手,试着让灵力在体内游走,往日畅通的灵力在此时却莫名有些滞涩,手中的冰气也不如往日,冒出一小缕,又消失不见。 他皱着眉又使了一些力气,不想灵力暴涨瞬间直冲,破了屋顶。 二人木地对视了一下,而后一起抬头。 陆霖看着大窟窿里泛白的天空,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扇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的灵根极纯,吸收多了纪寒亭身上的杂冰,灵根会被污染,现在灵力混乱便是证明。” 他摇了摇头,瞳孔愈发幽深,原本调侃的脸上露出怨恨,一字一句。 “千年过去,魔族再复出使出的计策真是好手段。” 陆霖幼时父母为魔族所迫害,剖心挖骨被当做奴隶驯服。浑浑噩噩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呆了近百年,直到父母已然被迫害致死,才被路过除魔的宗主捡回。 为此,他自幼便对魔族恨之入骨,恨不得生啖其肉,饮其血。 萧逐风没想到一向肆意的老狐狸居然会显出此等神色,默了半晌,不愿他陷在往日痛苦又扭曲的回忆当中。 “哪怕将纪寒亭救回,你也落不了一个好下场,如果你没有将他救回,也最低可以除去一个门主,真是好算盘呐。” “倒不知道是谁给他们出的主意。” 一聊到这问题陆霖便停不住嘴,周身的戾气愈发猛烈,整个人阴测测的有些狰狞,灵力狂涌,掀起衣袍。 萧逐风抬手给昏睡的纪寒亭立了个结界,来格挡罡风。 “治疗方法。” 萧逐风知他不是一个平庸之辈,若是没有方法不会显出此般模样,再者,也能将他从情绪中拉回。 “哼,若不是有我,要是按你那笨办法,你们加一起都活不过一个月。” 陆霖一甩衣袍,傲娇地落座在一旁的椅子上,“我暂时用我的灵力温养他的经络,三月之内不会出问题,灵力在其中会缓慢恢复。 在这三个月中,你不能吸收他体内躁动的灵力,否则灵根会有不可逆的损伤。 在这个时间内,去南渊秘境寻得赤阳水,让他口服,方可救他性命。” “南渊秘境众多,去何地寻。” “赤阳水莹润而有光泽,秘境开时会有辉光,寻辉光即可。” “拉一些人去,此行凶险,万一魔族人提前布设陷阱,哪怕是你也难以逃脱,更何况带着这拖油瓶。” 萧逐风扫了一眼睡得并不安稳的纪寒亭,面上嫌恶,“为什么要带他?” “据消息秘境于下月月底开放,算上秘境探寻的时间,应该在最后两日找到。” 他吹了一下茶汤,漾起一小片涟漪后抿了一口。 “所以你懂的。” “……,我懂是懂。”萧逐风看着冒着热气的茶碗,嘴角抽动,“你从哪找来我茶叶的?” 陆霖这厮居然趁着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找到了他珍藏了百年的茶叶,还自己泡了壶茶。 这些茶叶他自己都没舍得喝,第一口居然给了这畜生。 “这个嘛……”陆霖故作高深地站起身。 “秘密。” “呵呵。” * 陆霖来的慢去的倒是快得很,茶还没喝完,就急忙往回赶去,眉宇间是掩不去的疲惫。 自纪寒亭受伤后不到两日,木门便发生刺杀事件,算下日子,距离木门镇馆的玄天宝木结果已经过了千年,下一次结果的日子,在明年。 玄天宝木千年结果,其果食之可亮双目,短暂获得预知未来的能力,在每次神魔战争中都为其占卜局势。 千年以来,神魔两族无不为之生灵涂炭,血流漂橹。 以纪寒亭为点逐步击破瓦解四洲,而后又想去破坏神木,纪寒亭身上究竟带着什么值得他们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手曲起,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了纪寒亭因痛苦而蹙起的眉头上。 脑中思绪万千,丝丝缕缕钩织在一起却无法拼织为完整的图,反而互相缠绕,越来越乱。 将斜躺着的纪寒亭扶正,盖上被子,将纷扰的思绪放下,着手于眼前。 当下最重要的是去南渊寻赤阳果,救纪寒亭。 骤然被灵力包裹的滋味并不好受,总是木灵温和,但两股力量相互搏斗还是痛极,他的额头浮上细密的汗水,不断地微小地挣扎着。 这张脸他看了太久,斗了千年也厌了千年,只是大多数记忆已然在漫漫长河间磨损殆尽,模模糊糊地记得当年拜入仙门开始,就同纪寒亭成了死对头 现在回想起来竟然想不起是什么缘由。 只是心里还是恨。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灼烧肺腑的恨意,无端而生,却浓烈到促使着他一次次挑战他、责骂他、嘲笑他,仿佛唯有见证对方的狼狈,才能填补自己灵魂某处的空洞。 就连他自己,在事后都会唾弃这样无耻的自己。 可他控制不住,于是才每年寻他一次,将他家砍得稀烂,瞧到一片狼藉的竹林和满脸怒意的纪寒亭,心里才会舒服上几分。 如今却是要为了他而去寻人到南渊,当真是,命运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