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后,在京城开了家活死人医馆》 第328章 帝王设宴?旧梦难圆 紫宸殿里,鎏金烛台散发着暖光,把宫灯映照得晕黄一片。苏晚小心翼翼地踩着青石板,刚一跨进殿门,绣鞋尖就正好碾过一片龙涎香烧尽后留下的灰烬。 “苏医正到 ——” 通传的声音在雕龙柱上撞出回响,惊得廊下的雀儿扑棱棱地飞了起来,扑腾着翅膀,带起一阵小小的气流。 苏晚抬起眼睛,就看到御座上的皇帝正端着酒盏,那目光冷得像淬了冰的银针,顺着她腰间的玉佩一路往下扫。 这枚玉佩是顾昭前几天塞给她的,还说 “留个念想”,可这会儿在这暖阁里,玉佩泛着幽幽的光,却像一块烧得通红的炭火,烫得她腰间生疼。 “苏姑娘坐。” 德妃的声音从左边传了过来。 这位先皇遗妃今天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宫装,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比起上个月在慈宁宫见到的时候,多了几分生气。 她身边空着的案几离顾昭的位置特别近。顾昭这会儿正跪在丹墀下,身上的玄色暗卫服上还留着前几天追捕刺客时溅上的血渍。不过皇帝特别下旨 “免礼”,还赐了锦垫让他坐着。 苏晚坐下的时候,袖中的帕子都已经被她攥得皱巴巴的了。 她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 的,就跟擂鼓似的。从昨天接到圣旨开始,这鼓点就一直没停过。 太后说的那句 “吃人的宫”,在她耳边转来转去,可她又怎么能拒绝呢? 顾昭还昏迷在医馆的后堂,而皇帝的圣旨里明明白白地写着 “顾统领的旧部都在宴席上,苏医正要是不来,恐怕会伤了他的体面”。 “昭儿,尝尝这樱桃鲊。” 德妃突然夹起一筷子像水晶一样透亮的菜,轻轻放在顾昭的案头。 苏晚注意到,顾昭握着酒盏的手指关节微微收紧,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话。 德妃却好像没察觉到他的异样,指尖轻轻抚过案上的青瓷盏,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就像一声叹息:“那年你才六岁,在御书房背诵《兵法》,陛下还夸你‘最像朕’。” 她抬起眼睛的时候,眼角的细纹里浸着点点水光,“后来先皇后病得很重,拉着我的手说‘昭儿要平安’,再后来... 再后来那床绣着并蒂莲的小被子,就裹着你送出了宫。” 一瞬间,殿内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苏晚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了起来。 她看到顾昭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浓重的阴影,他低着头,玄色的发尾扫过颈后那道旧疤。那道疤,是他替她挡刀时留下的。 皇帝的拇指在酒盏边缘轻轻摩挲着,鎏金云龙图案在他指腹下若隐若现:“德妃今日倒是像喝醉了。” 他突然笑出了声,可那声音却冷得像腊月里的雪,“昭儿,朕知道你这些年辛苦了。如今真相都已经大白,你可愿意... 回宫?” “臣只是陛下的义子。” 顾昭终于抬起头,眼底翻涌着苏晚从来没见过的复杂情绪,像一片暗潮汹涌的深海,“尽自己的职责而已,不敢有什么僭越的想法。” 他的声音平稳得就像刻在石碑上的字,可苏晚却看见他放在案下的手,正紧紧地攥着腰间的玉牌。那是暗卫统领的令牌,边缘都已经被磨得发亮了。 皇帝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转了一圈,突然举起酒杯:“好一个‘职责所在’。” 他一仰头,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嘴角淌到了龙袍上,“来人,换大盏!今天咱们要不醉不归!” 殿外的更漏 “滴答滴答” 地敲过了三更,苏晚终于找了个借口退席。 她紧紧攥着被冷汗湿透的帕子,穿过回廊。月光洒下来,把汉白玉栏杆的影子投在地上,就像一条蜿蜒曲折的锁链。 突然,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德妃的宫装衣角扫过她的裙裾:“苏姑娘可知道,昭儿在暗卫营的时候,总是把药罐擦得比刀剑还要亮?” 她的手轻轻抚过苏晚腰间的玉佩,“他说,等找到那个能陪他一起喝药的人,就把这玉牌送出去。” 苏晚的呼吸一下子就停滞了,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 她望着德妃转身时步摇上的珍珠,突然明白了太后说的 “吃人的宫”,原来它吃的从来都不是人的血肉,而是人心。皇帝想要顾昭的忠诚,德妃想要顾昭的过去,而她呢... 她想要的不过是医馆后堂那个会替她熬药、会在她扎针的时候紧紧攥住她手的顾昭啊。 医馆的灯笼还亮着,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户纸,在地上投出一片温暖的光影。 苏晚轻轻推开门,熟悉的药香混合着顾昭常用的沉水香扑面而来,让她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阿福趴在外间的药柜上打盹,听到动静猛地抬起头,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苏姑娘,顾统领... 他刚才动了!” 苏晚的心跳一下子漏了一拍,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揪住了。 她快步走进内室,月光从窗纸上的破洞透进来,正好照在顾昭苍白的脸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就像一只想要挣脱茧束缚的蝴蝶,嘴唇微微动了动,哑着嗓子轻声唤她:“晚晚...” “我在。” 苏晚赶紧跪在床前,握住他的手。 他的掌心烫得厉害,可还是习惯性地反过来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蹭过她腕间的针囊。那针囊,是他亲手用蜀锦缝的。 她凑到他耳边,声音轻得仿佛怕惊扰了这如水的月光:“我知道你的身份了... 你是想当皇帝,还是... 只想做个普通人?” 顾昭的拇指在她手背上缓缓摩挲着,像是要用尽全身力气,把这温度刻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的眼皮又颤了颤,眼尾泛起一抹红,好像马上就要醒过来了。 苏晚屏住呼吸,连窗外梧桐叶飘落的细微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苏姑娘!” 影十四的声音像一道炸雷,猛地撞破门帘,带起一阵风,把案头的药盏都掀翻了。 他腰间的暗卫腰牌撞在门框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不好了!沈相调动了西城门的禁军,说是... 说是要清剿‘逆党’!” 苏晚猛地抬起头,就看见影十四额角的冷汗正顺着下颌不断往下淌。 顾昭的手在她掌心里紧了紧,又慢慢松开 —— 他终究还是没有醒过来。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就像一阵狂风卷过。 苏晚望着顾昭依旧紧闭的眼睛,突然想起紫宸殿里皇帝最后那个笑容。那笑容,就像春天冰层刚刚融化时出现的裂缝,底下却藏着深不见底的寒意。 而在更远的地方,西城门的灯笼被风卷得剧烈摇晃,沈相的车驾正碾过满地的碎琼,车帘里隐隐飘出半句低语:“顾昭的暗卫营... 该换血了。” 喜欢逃荒后,在京城开了家活死人医馆请大家收藏:()逃荒后,在京城开了家活死人医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9章 兵临城下?忠孝两难 药盏 “哗啦” 一声碎裂在地上,那声响就像一把尖锐的刀,直直刺进苏晚心里。她的指甲不自觉地用力,几乎都要掐进掌心了。 影十四的话就像一盆冰冷刺骨的水,“哗” 地一下兜头浇下。沈相调动西城门的禁军去清剿所谓的 “逆党”,这明摆着就是借着这个由头来搞事情。 苏晚急忙转头看向床上的顾昭,他的睫毛还在微微颤动着,可掌心的温度却比刚才更加烫手了,那热度就好像要把他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都烧尽在她的手心里。 “苏姑娘!” 影十四的声音带着暗卫特有的那种紧张劲儿,都有点发紧了,“沈相的人已经把东华门给封了,从宫里头传出来消息说…… 说皇上病危。”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腰牌撞在门框上发出的脆响里,仿佛都裹着一丝焦急的血丝,“而且他们还在传言,说顾统领是逆党。” 就在这时,顾昭的手指突然紧紧蜷成了拳头,指节用力地抵着苏晚腕间的针囊,把针囊上的锦缎都蹭得起了毛边。 他的睫毛抖动得愈发急促,终于在影十四话音还没落的时候,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瞳孔里的焦距先是散了开来,而后又慢慢聚集,就像是一面蒙着雾的铜镜,被人一点点擦干净。 他望着苏晚,嗓音沙哑得厉害,就像砂纸在粗糙地打磨着:“晚晚。” “我在。” 苏晚赶忙俯下身,鼻尖几乎都要碰到他的鼻尖了。 她闻到他头发里沉水香混合着冷汗的那种腥味,轻声说道:“沈相反了。” 顾昭的拇指在她腕间轻轻地摩挲了两下,然后突然撑着床头坐了起来。 苏晚伸手想要扶他,却被他轻轻推开了。 他一把扯过搭在床脚的玄色暗卫服,动作干脆利落,仿佛从来没有受过伤。可伤口崩开的血,已经浸透了里衣,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乌紫的颜色。“影十四,暗卫营现在还有多少能派上用场的人?” “回统领,” 影十四 “扑通” 一声单膝跪地,“除去被派去晋州查粮的,留在京城的还有三十七人。” “把他们全部召集起来。” 顾昭一边说着,一边扣上最后一枚盘扣,“护驾。” 说完,他转头看向苏晚,眼底原本翻涌的暗潮,突然变得柔软了下来,“这一战,我必须得去。” 苏晚的嗓子眼儿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紧紧的。 她的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好多画面:德妃说的那个被顾昭擦得比刀剑还亮的药罐;他替她熬药时,被药气熏得红红的眼尾;还有他在她扎针的时候,紧紧攥住她手的温度。 此刻,他腰间悬着的玉牌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着,那可是他说要送人的东西啊。 苏晚伸手,轻轻地替他理了理衣领,指尖触碰到他颈侧正在跳动的脉搏,仿佛能感受到他此刻坚定的决心:“我会等你回来。” 顾昭的手覆在了她的手上,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极其轻柔的吻,就像羽毛轻轻拂过。 然后他转身,玄色的衣摆 “唰” 地一下扫过满地的药渣。影十四跟着他出门的时候,门框上的铜铃 “叮铃叮铃” 地响了起来,这声音,像极了医馆外那些等着看病的清晨,充满了熟悉与安宁,可此刻却又多了几分紧张与悲壮。 苏晚在门口呆呆地站了好久好久,一直到马蹄声完全消失在巷口,再也听不见了。 阿福抱着药杵,从药柜后面小心翼翼地钻了出来,他的眼睛肿得像两颗熟透的红樱桃,满是担忧地问道:“苏姑娘,咱们…… 咱们不跟去吗?” 苏晚伸手摸了摸腰间的针囊,脑海中浮现出顾昭说过的话,暗卫营的伤兵总是喜欢往医馆跑,就因为这里的药比太医院的更管用。 她二话不说,转身就翻出药箱,把止血粉、缝合线、消炎膏一股脑儿全塞了进去:“去。” 她抬起头的时候,阿福已经把灯笼挑在了手里,昏黄的火光映得他的鼻尖亮晶晶的,“去前线。” 禁军营外,无数火把把夜空烧得红彤彤的,就像一片火海。 顾昭带着暗卫们从后墙翻进去的时候,正好撞见沈相的亲兵正在清点兵符。 影十四眼疾手快,刀光一闪,就掠过了第一个哨兵的咽喉。顿时,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嗖” 地一下窜了起来。就在这时,屋顶上 “呼啦啦” 地跃下七八道黑影,仔细一看,竟然是幽冥门的夜枭。 顾昭迅速抽出剑,精准地挑开迎面刺来的淬毒匕首。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左肩一阵温热,低头一看,鲜血已经渗了出来。 他看了眼渗血的伤口,脑海中浮现出苏晚说过的话,刀剑伤要先止血,然后再取刃。 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停下来,因为兵符就在主帐的案头上,而沈相的援军半个时辰后就要到了。 “统领!” 影十四的声音夹杂着兵器相互碰撞的清脆响声,“兵符到手了!” 顾昭一边挥剑挡住左侧袭来的短刃,一边右膝猛地发力,撞向对手的小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在夜枭的闷哼声中,他瞥见影十四举着兵符,从主帐里冲了出来,身后还紧紧跟着三个穷追不舍的杀手。 顾昭立刻旋身,挡住了那三人的猛烈攻势,可左肩的伤口被扯得更深了,鲜血顺着手臂 “滴答滴答” 地滴在青石板上,仿佛开出了一串暗红色的花。 “走!” 顾昭一声大喝,影十四趁机突出重围。 顾昭留在后面断后,直到最后一个夜枭倒在他的剑下,他才脚步踉跄地扶住了墙。 月光洒在他脸上,冷汗已经把额前的头发黏成了一绺一绺的,可却丝毫掩盖不住他眼底那股坚定的光亮。因为他听见了远处传来暗卫特有的哨声,那意味着援兵到了。 前线营地的篝火 “噼里啪啦” 地燃烧着,映得苏晚的脸热辣辣的。 她蹲在草席上,正小心翼翼地替一个胸口中箭的暗卫取箭头。 酒精棉刚一擦过伤口,那士兵就疼得闷哼了一声,可他却紧紧咬着牙,强忍着没动:“苏姑娘,您轻点…… 顾统领说您的手最稳了。” 苏晚手中的镊子微微顿了一下。 她不禁想起顾昭第一次来医馆的时候,也是这样咬着牙,任由她处理刀伤,可就在她要缝针的时候,他却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关切地问:“疼吗?” 她当时还瞪了他一眼,他却笑着说:“我是说你,拿针的手会不会酸。” “好了。” 苏晚剪断最后一根线,然后替士兵敷上消炎膏,叮嘱道,“三日后记得换药,千万别碰水。” 士兵紧紧攥着她递过来的药包,眼睛亮得就像夜空中闪烁的星子:“苏姑娘,等顾统领回来,我一定替您夸他选的针囊好看。” 苏晚的耳尖一下子就红了,烫烫的。 就在她起身的时候,她听见远处传来如雷般的马蹄声 —— 是顾昭回来了。 他骑在马上,玄色的衣袍已经被鲜血染红,左肩的伤口还在不断地渗血,可他却依旧挺直了腰杆,透着一股坚韧不拔的气势。 影十四紧紧跟在他身侧,手中的兵符在火把的照耀下泛着冷冷的光。 士兵们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有人喊 “顾统领”,有人喊 “活死人医”,那声浪一阵高过一阵,连篝火都被震得晃了晃。 顾昭翻身下马,脚步微微踉跄了一下,可在看见苏晚的那一刻,他立刻稳住了身形。 他解下外袍,轻轻地搭在她肩上,体温透过布料慢慢地渗了进来:“去皇宫。” 紫宸殿里,龙涎香的味道比往日更加浓郁,几乎要把整个宫殿都填满了。 沈相被按在地上,官服皱成了一团,脸上还清晰地留着顾昭的掌印,狼狈不堪。 皇帝坐在龙椅上,目光先是扫过顾昭肩头的伤口,然后又落在他腰间的暗卫腰牌上:“昭儿,你若愿意,朕今日便可赐你恢复皇族身份。” 顾昭单膝跪地,剑穗垂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与皇帝的目光撞在一起,就像两柄尚未出鞘的剑,透着一股无形的张力:“臣,愿以暗卫之名,守护大宁江山。” 苏晚静静地站在殿外的汉白玉阶上,默默地望着这一幕。 风轻轻地吹起来,掀起她的裙角,同时也带起了顾昭外袍上的沉水香,那熟悉的味道萦绕在她鼻尖。 她看见皇帝眼底有什么东西暗暗地闪了一下,然后又亮了起来,就像春天冰层刚刚开始融化时出现的裂缝,让人捉摸不透。 顾昭起身的时候,腰牌不小心撞在龙阶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 这声音,和影十四之前撞在医馆门框上的那声,简直一模一样。 “苏姑娘。” 影十四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侧,“中秋夜宴,皇上说要请您入宫。” 苏晚望着殿内顾昭的背影,他的身影被烛火拉得长长的,几乎都要碰到龙椅上那明晃晃的黄色了。 她伸手摸了摸腰间的玉牌,这是顾昭在来皇宫的路上塞给她的,玉牌上还带着他掌心残留的温度。 殿外的更鼓 “咚咚咚” 地敲了三下。 苏晚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怦怦怦” 的,就像擂鼓一样,混着远处御花园里桂树散发出来的阵阵清香。 她心里明白,经过这场风波,顾昭的身份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而她,也到了必须做出最终选择的时候 —— 是继续守着医馆,过着平淡却安稳的日子,还是…… “苏姑娘?” 影十四又轻轻地唤了一声。 苏晚抬起头,看见月亮正从宫墙后面缓缓升起来。 月光温柔地洒落在她手心里的玉牌上,映出两个模糊的人影,那模样,像极了医馆后堂里那对一起熬药的身影。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然后把玉牌紧紧地攥进掌心:“我知道了。” 远处传来宫娥们细碎的脚步声,她们提着灯笼,正朝着御花园走去。 她们的裙裾轻轻扫过满地的碎琼,就好像在替即将到来的中秋夜,铺上一条洒满月光的路,充满了神秘与期待。 喜欢逃荒后,在京城开了家活死人医馆请大家收藏:()逃荒后,在京城开了家活死人医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0章 中秋赐婚?贵女围攻 中秋佳节,月亮刚刚慢悠悠地爬上东角楼,那皎洁的月光洒下。可宫墙内外,早就被各种各样的灯火照得亮堂堂的,就跟白天似的。 苏晚沿着汉白玉台阶,朝着含元殿走去。她的裙角轻轻扫过被露水打湿的青砖,丝丝凉意顺着丝帛布料,慢慢渗进腿弯里。这股凉意,一下子就让她想起三年前逃荒的那段日子,当时她背着母亲,趟过冰冷刺骨的河水,那种冷,就跟现在一模一样。 含元殿那朱漆大门敞开着,金漆蟠龙柱上挂着的宫灯,被穿堂风一吹,晃晃悠悠的。那写着 “靖王” 二字的红绸喜幛,也被吹得猎猎作响,好像在诉说着什么。 皇帝稳稳地端坐在龙椅上,身上明黄色的衮服上,金线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暖烘烘的光。可这光,却怎么也照不亮他眼底那像深潭一样的暗沉。 “顾昭接旨。” 司礼监掌印太监那尖细的嗓音,一下子划破了殿内的喧嚣。 苏晚的目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纱幔,落在那道玄色的身影上。 顾昭今天穿着暗卫平常爱穿的玄色劲装,左肩的箭伤已经裹上了素白的纱布,可还是有极淡的血渍渗出来,就跟落在宣纸上的墨点似的。 他单膝跪地的时候,那紫袍金印的诏书在他头顶缓缓展开。太监把 “靖王” 二字念得抑扬顿挫,这声音吓得阶下的群臣纷纷赶紧叩拜。 “臣领旨。” 顾昭的声音沉沉的,就跟掉进深潭里的石子一样,没有一丝波澜。 他接过金印的时候,手指关节微微颤抖着。苏晚心里清楚,那是因为昨夜他为了替她挡住刺客,被刀刃挑断了筋脉,到现在还没恢复呢。 满殿都是 “恭贺靖王” 的声音,像海浪一样一阵接着一阵。苏晚攥着帕子的手,一会儿紧一会儿松,心里头五味杂陈。 三天前影十四送来的密报,这会儿还在她袖子里呢,密报的边角都被她揉得皱巴巴的,上面写着:“礼部正替靖王相看世家女,柳尚书之女柳婉儿最受青睐。” “苏姑娘?”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苏晚转过头,一下子就看到了柳婉儿那缀着东珠的鬓角。 这位礼部尚书家的千金,今天穿了一件月白色、绣着蹙金玉兰的宫装。她腕间的翡翠镯子碰到酒盏,发出清脆的叮铃声。“我还以为是谁躲在柱子后面呢,原来是活死人医馆的苏大夫啊。” “柳小姐。” 苏晚微微垂眸,行了个礼,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柳婉儿裙角用金线绣的并蒂莲图案。她心里明白,这可是只有正妃才能用的纹样。 “苏大夫医术高超,名声在外。” 柳婉儿端着酒盏,慢悠悠地绕到她身边,酒气混合着玫瑰香粉的味道,一股脑地往苏晚鼻子里钻。“可这医馆再怎么热闹,说到底也就是市井间的营生罢了。哪像我们这些世家大族的女儿,从小读的是《女戒》,学的是管家理事,将来……”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眼尾朝着主位上的顾昭扫了一眼,“才配站在靖王身边。” 跟在柳婉儿身后的几个贵女,听了这话,都捂着帕子笑了起来。其中穿着湖蓝色衣衫的,是兵部侍郎家的女儿。就在上个月,她母亲难产,还是苏晚在医馆守了整整三天三夜,才把她母亲从鬼门关拉回来。可这会儿,那姑娘却别过脸去,耳尖红得就跟要滴出血来似的。 苏晚气得指甲都掐进掌心了。 她的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好多画面:昨天,顾昭翻遍了库房,精心挑了一块羊脂玉,亲手给她雕了个平安扣;上个月闹大疫的时候,他带着暗卫帮着医馆搬药材,肩头都磨得渗出血了,也不肯停下来休息;还有昨夜在紫宸殿外,他把玉牌塞给她,轻声说着 “别怕”。 可看看现在这满殿的达官贵人,朱门绣户的,她突然明白,顾昭的 “靖王” 身份,已经不再只属于他们两个人了。 “柳小姐说得没错。” 苏晚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淡淡的笑容。“民女从来就没奢望过能高攀。医馆里还有三十个病人等着抓药呢,等宴席结束了,民女还得回去守着药炉。” “嗤 ——” 柳婉儿的银护甲划过酒盏边缘,发出一阵刺耳的刺啦声。“说得倒是好听。” 她往前凑了半步,声音突然压低,“上个月靖王为了帮你挡刺客,伤口化脓的那个晚上,是谁在暗卫营守了一整晚?又是谁把皇帝赐的金疮药全倒在他伤口上?苏大夫,你这医馆号称能‘活死人’,难道连人心都能救活?” 殿角的漏壶,突然滴了一声。 苏晚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 的,就跟打鼓似的,耳尖也烫得厉害。因为那天晚上,顾昭烧得迷迷糊糊,嘴里说着胡话,还紧紧攥着她的手,喊着 “阿晚别走”,这一幕确实被暗卫营的人瞧见了。她原本觉得,那都是自己作为医者的本分,可现在却成了这些贵女嘴里的 “勾勾搭搭”。 “陛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声洪亮的奏报,突然在殿内炸开。 苏晚转头看去,只见御史台参政刘大人,“扑通” 一声跪伏在丹陛之下。他朝服上绣的仙鹤纹,被烛火照得闪闪发亮。“靖王乃是天家的尊贵血脉,应当挑选贤良淑德的女子为妃。要是娶了一个普通的医女……” 他抬眼扫了苏晚一下,“恐怕有失体统,还会损害皇家的威严!” 这话说完,殿内一下子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只能听到烛芯偶尔的爆响声。 苏晚看着皇帝端着茶盏的手,他小指上戴着的翡翠扳指,一下一下地轻轻敲着杯沿,就好像在敲着什么人的命运一样。 顾昭站在丹陛的右侧,玄色的衣摆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那方她绣的并蒂莲香袋。那是她用逃荒时好不容易攒下的最后半匹布绣的,针脚歪歪扭扭的,可每一针每一线都饱含着她的心意。 “苏大夫。” 皇帝突然开口,声音就像浸了蜜的刀,甜里带着锋利。“朕倒是有点好奇,你这‘活死人医’的名号,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只是市井间传出来的虚名?” 苏晚感觉嗓子眼儿发紧,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 她想起三年前逃荒路上,用缝衣针给顾昭缝合伤口的时候,他疼得把她的帕子都咬破了;想起母亲临终前,紧紧攥着她的手,叮嘱她 “医者要有仁心,别怕别人说三道四”;想起医馆后堂那对熬药的砂锅,每天晨光里,都会腾起白白的雾气,那雾气,就像给人带来希望的光。 “陛下要是想考较民女的医术,民女愿意试一试。” 苏晚往前走了半步,裙裾扫过青砖,发出簌簌的轻微声响。“只求陛下允许民女用自己的方法治病。” 皇帝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好。” 他抬起手指向殿外,“去把秦老抬进来。” 殿外传来重物拖拽的声音。 苏晚看着几个太监抬着软榻走进来,榻上盖着明黄色的锦被,只露出一只青灰色的手。那手背上布满了紫斑,指甲乌黑得像墨汁一样。 “秦老替朕管理御药房,已经整整三十年了。” 皇帝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上个月,他突然就昏迷不醒了。太医院的人都说,他中毒太深,已经没救了。苏大夫要是能把他治好……” 他目光又扫向顾昭,“朕就相信你这医术,担得起‘活死人’这三个字。” 苏晚看着软榻上的人,喉咙里泛起一阵苦涩。她心里明白,这哪里是考较医术啊,分明是要她在满朝文武面前,立下投名状。 她转头看向顾昭,只见他正垂眸盯着腰间的香袋,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就像一道能遮风挡雨的墙。 “民女会尽力的。” 苏晚深吸一口气,指尖碰到了袖子里那块羊脂玉平安扣,上面还留着顾昭的温度。 她解开外袍,搭在软榻边上,露出里面月白色的中衣。“麻烦去取三盏温水,一捆细麻线,再把烛台移得近一些。” 殿外的更鼓,“咚咚咚” 地敲了五下。 柳婉儿攥着帕子的手,青筋都暴起来了。穿着湖蓝色衣衫的贵女,悄悄地往后缩了缩身子。 顾昭终于抬起眼,目光和苏晚的眼神撞在一起。她的眼底,有一团火在燃烧。那是三年前逃荒路上,在破庙里升起的火;是在医馆药炉里,烧了整整三年的火;而此刻,这火燃烧得更加旺盛了。 “开始吧。” 苏晚的声音稳稳的,就像定海神针一样。 她挽起衣袖,露出腕间那道淡淡的白色疤痕,那是逃荒的时候,为了替弟弟挡住野狗留下的。 丹陛上,皇帝的翡翠扳指终于停了下来。 他看着苏晚走向软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站在阶下的顾昭,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极其淡的笑容。 殿外的桂花香,一股脑儿地涌了进来,混合着药炉里新添的沉水香的味道。 苏晚解开秦老的衣襟,一股带着甜腥味的腐臭气味扑面而来,她一闻就知道,这是乌头碱中毒的迹象。 她伸手摸向秦老的手腕,摸到他的脉搏细得就跟游丝一样,不过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跳动。 “取刀。” 苏晚抬起头,目光扫过满殿那些震惊不已的太医,“要最薄的柳叶刀。” 喜欢逃荒后,在京城开了家活死人医馆请大家收藏:()逃荒后,在京城开了家活死人医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1章 御前献技?生死一线 丹壁上那座鎏金鹤嘴香炉,正悠悠地飘出袅袅轻烟,丝丝缕缕地弥漫在空气中,仿佛给这紧张的氛围又添了几分凝重。苏晚的指尖轻轻悬在秦老的腕间,她能极其清晰地感受到那缕若有若无的脉息,微弱得就像游丝缠在针上,脆弱得稍不留神,就会戛然而断。 她微微垂眸,紧紧盯着老人手背上那一片片紫斑,喉咙里不由得泛起一股铁锈般的味道。凭借她的经验,这明显是慢性砷中毒的典型症状。太医院那群人居然只轻飘飘地说一句 “中毒太深没救了”,怕是根本就没往长期微量投毒这个方向去仔细排查。 “取银针。” 苏晚的声音沉稳得如同船里的压舱石,稳稳当当,让人安心。她用余光瞥见右侧那位穿着绯色官服的太医院院正,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要说 “胡来”,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不知何时,顾昭已经轻轻挪到了软榻旁边,他的掌心虚虚地护在苏晚的肘后,那姿势,既像是担心她一不小心会踉跄摔倒,又像是在无声地给予她支持与力量。 就在太监捧着银盘匆匆跑来的时候,苏晚已经解开了秦老胸前的盘扣。刹那间,一股腐甜的腥气混合着殿内原本的沉水香,直往鼻腔里钻。苏晚强忍着胃里一阵翻涌的冲动,伸出指尖在老人锁骨下三寸的天突穴上轻轻点了点,说道:“拿最细的毫针,要三寸长的。” “苏大夫可知道,天突穴乃是任脉的重要穴位,稍有差池……” 院正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出声提醒道。然而,他的尾音却被皇帝轻轻的一声咳嗽给截断了。 龙案后的明黄身影微微前倾,皇帝的翡翠扳指轻轻叩在案上,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置疑:“让她试。” 当银针缓缓刺入肉里的瞬间,苏晚清楚地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抽气声。但她的右手稳得如同深深地刻在了石头里,丝毫没有颤抖。与此同时,她的左手拇指在老人的膻中穴上轻轻打着圈。这是现代急救时常用的辅助手法,能够有效地刺激心肺功能,也许能在这生死一线间,为秦老争取到一丝生机。 第三根针准确无误地扎进了中脘穴。就在这时,秦老的喉间突然发出一阵咯咯的轻响,紧接着,他的指尖竟然微微蜷了蜷。这一丝细微的动静,在这寂静的殿内,仿佛是生命在挣扎的信号。 “拿蜜渍陈皮水。” 苏晚头也不抬,快速说道,“兑十分之一的甘草汁。” 顾昭听闻,立刻转身,对着殿外的小太监迅速比了个手势。那小太监像是接到了天大的命令,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当温热的药汁顺着秦老的嘴角缓缓灌下时,苏晚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细密的汗珠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光,仿佛是她此刻专注与紧张的证明。 她紧紧盯着老人那青灰的脸色,在心中默默地数到第七个呼吸,然后突然屈起手指,在他的后背重重地叩了一下。 “哇 ——” 伴随着一声闷响,黑红的血沫混合着暗褐色的黏液猛地喷了出来,“啪” 的一声溅在苏晚月白色的中衣上,瞬间绽开,宛如一朵狰狞而诡异的花。 殿内刹那间安静得可怕,静到甚至能清晰地听见烛芯爆裂时发出的轻微声响。直到德妃那一声低低的 “天啊”,才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太医院院正踉跄着往前赶了两步,伸出手去试探秦老的脉搏。他的指尖刚刚触碰到秦老的腕间,就像触电一般迅速缩了回来,声音颤抖地说道:“有、有脉了!” 苏晚轻轻扯过帕子擦了擦手,目光的余光扫向龙案。只见皇帝的茶盏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泛白,目光如同淬过火的利刃,死死地钉在秦老的脸上,仿佛要把他看穿。 这时,顾昭的手悄悄地覆上了她的手背,掌心的温暖透过那层薄汗,缓缓渗进她的肌肤,让她原本紧绷得如同弓弦的脊背,稍稍放松了一些。 “秦... 秦公?” 院正颤抖着声音,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句。 软榻上的老人睫毛微微动了动,原本浑浊的眼珠也缓缓转动了过来。 苏晚敏锐地看见他枯瘦如柴的手往怀中摸索,赶忙立刻俯下身,轻声说道:“您别动,我帮您拿。” 一张泛黄的信笺,已经沾染了斑斑血渍。当苏晚展开它时,一股陈年老墨的气味扑面而来。 秦老的喉结艰难地动了动,声音细得如同游丝一般:“当年... 御医院那桩毒案... 是刘... 刘...” “刘大人?” 苏晚心中猛地一震。 信笺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却写得极为清楚:庆元二十年春,刘承安收受南楚商队黄金千两,篡改太医院给端妃的安胎药方,将马钱子混入朱砂...... “老奴对不住端妃娘娘......” 秦老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然而他的眼睛却依旧圆睁着,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与决绝,仿佛要把这殿内的每一张脸都深深地刻进骨头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秦老!” 苏晚迅速伸出指尖,用力按上他的人中,然而却只触碰到一片冰冷的寒意。 她缓缓抬头,正好看见刘大人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官帽都歪到了耳边,他声嘶力竭地喊道:“陛下明鉴!这老匹夫胡言乱语,臣冤枉啊!” “冤枉?” 皇帝的声音如同冰块砸落在地上,冷得刺骨,“当年端妃难产血崩,朕命太医院彻查药方,你坚称‘朱砂用量无误’。如今秦老的证词,连年份都丝毫不差。” 皇帝突然猛地一拍案几,大声喝道,“来啊!把刘承安给朕拖下去!” 随着皇帝一声令下,金吾卫如猛虎般冲了进来。刘大人的官靴在青石板地上划出一道道刺耳的声响,他挣扎着扑向龙案,却被侍卫迅速反剪双臂,动弹不得。只听 “当啷” 一声,他腰带上的玉牌坠落在地,骨碌碌地在苏晚脚边滚了两滚。 顾昭见状,弯腰将玉牌捡起,转手递给皇帝,那动作自然流畅,仿佛早有准备。 殿外突然刮起了一阵风,呼啸的风声吹得宫灯剧烈摇晃,光影在殿内四处摇曳,显得格外诡异。 苏晚望着刘大人被拖出殿门的狼狈背影,后颈处不禁泛起一阵凉意。她心里清楚,这老贼在太医院盘踞了二十年,手底下不知沾染了多少无辜的人命。 她低头看向信笺,发现在最后一页还压着半枚残破的玉佩,上面刻着 “端” 字。那玉佩边缘的缺口,竟然与顾昭腰间那枚刻着 “昭” 字的玉佩严丝合缝。 “苏大夫。” 皇帝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你不仅救了秦老,更是揭开了这二十年的沉冤。朕记得你那医馆叫‘活死人’,今日看来,名副其实。” 这时,顾昭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袖角,像是在无声地提醒着什么。 苏晚这才注意到,一直缩在殿角的柳婉儿,不知何时已经攥碎了手中的帕子,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脸色白得如同一张纸。她听见那女子咬着牙,低声自语:“你以为这样就能赢了吗?” 尾音被殿外呼啸的风声瞬间卷走,却如同根根细针,直直地扎进苏晚的心里。 “苏大夫。” 皇帝端起茶盏,这次,茶雾后的笑意似乎多了几分温度,“明日早朝,你且来听个响。” 顾昭轻轻地替她拢了拢外袍,袖口的暗纹在烛火的映照下,隐隐泛着幽光。 苏晚望着殿外渐渐涌起的暮色,思绪突然飘回到逃荒的那年冬天。那时,顾昭裹着一条破旧的毯子,为她和弟弟生火取暖。火星子溅落在雪地上,一闪即逝,就像此刻龙案前跳动的烛芯,虽然微弱,却在黑暗中带来了一丝温暖与希望。 喜欢逃荒后,在京城开了家活死人医馆请大家收藏:()逃荒后,在京城开了家活死人医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2章 拒婚立誓?医者风骨 金殿里头,鎏金烛台烧得旺旺的,那烛泪顺着蟠龙的纹路,弯弯曲曲地流着,就跟蜿蜒的小河似的。 苏晚微微垂眸,正好瞧见自己投在青砖上的影子,腰板挺得直直的,比起第一次见到皇帝的时候,显得更加干脆利落了。 “苏大夫。” 皇帝轻轻放下茶盏,青瓷的底部和案几一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他的目光先扫了一眼顾昭腰间的半枚玉佩,接着又落到苏晚的脸上,缓缓说道:“你救了秦老,还揭开了二十年的沉冤,朕心里着实欢喜。” 苏晚一听,心里 “咯噔” 一下。 她记得顾昭曾经说过,皇帝最讨厌臣子仗着功劳就骄傲自大的。可现在 “欢喜” 这两个字从皇帝嘴里说出来,总感觉像裹了蜜的刀尖,甜是甜,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伤人。 “你既然有这样的才能,” 皇帝用手指关节轻轻叩了叩龙案,“朕便赐你进靖王府当侧妃,你觉得如何?” 这话一出口,满殿的人呼吸声一下子都变轻了,安静得仿佛能听到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苏晚只觉得耳朵里嗡嗡直响,就跟逃荒那年在山涧里被山洪冲倒时听到的闷响一样。 她用余光瞥见顾昭站在左边第三步的位置,穿着玄色官服的手突然紧紧地握了起来,腰间的玉佩在烛火下泛着幽幽的光。那刻着 “昭” 字的半枚玉佩,这会儿就像一块烧得通红的炭,烫得她心口直发慌。 “谢陛下厚爱。” 苏晚慢慢地跪了下来,膝盖碰到青石板,一股凉意顺着裤管往上爬。“但臣女不能接受。” “噗嗤。” 柳婉儿的笑声就像一根细针,一下子刺破了殿里的寂静。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从殿角挪到了贵妃的座位下面,葱绿色的罗裙上还沾着帕子扯碎的线头。“哟,原来是嫌弃这侧妃的位份不够高啊?一个医女还想一步登天不成?” 几个贵女也跟着轻轻笑了起来,她们头上的金步摇在鬓边晃来晃去,闪出细碎的金光。 不过苏晚注意到,左边的户部侍郎捻着胡须,微微点头;右边的大理寺卿甚至还朝着她轻轻颔首。这些在朝堂上摸爬滚打了好些年的老臣,应该是看出了皇帝赐婚背后的那些权衡算计。 “柳小姐误会了。” 苏晚站起身来,目光先扫了一眼柳婉儿泛青的眼尾,心想她昨夜怕是没睡好,然后又转向皇帝,说道,“臣女与靖王两情相悦,并不是贪图荣华富贵。” 这话一说,殿里顿时响起一阵抽气声。 顾昭的呼吸声就在耳边,苏晚能清楚地听见他喉结滚动的轻微声响,这声音,像极了那年逃荒路上,他蹲在篝火旁边,给她剥烤红薯时发出的动静。 “要是陛下强行做媒,” 苏晚的声音沉了沉,“只会让臣女成为王府里争斗的牺牲品。” 皇帝的指尖在龙案上敲出有规律的节奏,这事儿苏晚听太医院的老医正说过,皇帝要是心里头动了什么心思,就喜欢这样敲。 “那你说说,要怎样你才肯答应?” 苏晚深吸了一口气。 她早就料到皇帝不会轻易松口,可真到了要说出那个赌约的时候,后颈还是忍不住冒出一层薄薄的汗。“臣女愿意再展示一下医术。要是能治好太子的旧疾,还请陛下答应,不要再干涉臣女和靖王的事情。” “太子旧疾?” 皇帝的手一下子停住了。 苏晚心里明白,这可是皇帝的软肋。 太子从小就有哮喘病,每次换季的时候,都咳得喘不过气来,太医院试过三十几种方子,都没能根治。 她在医馆的时候,听来看病的病人闲聊打听过,去年冬天,皇帝守在太子的床边,一整晚都没合眼,连早朝都没去上。 “你真的能治?” 皇帝身子往前倾,龙纹的袖口滑了下来,露出手腕上暗红色的朱砂痣。那可是太子出生的时候,皇帝亲手点上去的,说是要替儿子承担灾祸。 苏晚直直地看着皇帝的眼睛,说道:“请陛下给臣女三天时间。” 殿里安静得能听见宫檐下的铜铃被风刮得轻轻晃动的声音。 顾昭悄悄地把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掌心的温度透过帕子传了过来,就像吃了颗定心丸一样,让她心里踏实了不少。 “好。” 皇帝突然笑了,可眼角的细纹里却没有半点儿笑意。“要是你真能治好太子,朕就收回赐婚的旨意。” 他又看了顾昭一眼,“你们俩... 自己看着办吧。” 顾昭的手指微微用力,苏晚能感觉到他指腹上的薄茧轻轻蹭过自己的手背。那茧子是当暗卫练剑留下的,也是那年逃荒路上,他用这双手帮她和弟弟劈开冻得硬邦邦的柴火时磨出来的。 “谢陛下。” 两人同时说道。 柳婉儿转身的时候,罗裙扫过苏晚的鞋尖,带起一股刺鼻的沉水香。 苏晚侧过头,正好看见柳婉儿咬着嘴唇,指甲在掌心里掐出了月牙印,连珠钗都歪到了耳朵后面。她低声说了句:“等着瞧。” 然后甩了甩袖子就走了,身上的珠翠碰撞,发出一片杂乱的声响。 殿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一些老百姓。 苏晚跟着顾昭走出宫门的时候,听见几个老妇人在低声议论:“这个苏大夫,真是咱们行医人的榜样啊。” “明天就要去东宫给太子诊脉了。” 顾昭帮苏晚拢了拢斗篷,夜风吹过来,卷着他的声音。“你害怕吗?” 苏晚伸手摸了摸袖子里那套银质的针具,这可是她按照现代医学图谱改良过的,针尾还刻着一个 “晚” 字呢。 她抬头望向东宫的方向,那边的宫灯在夜色里模模糊糊的,就像一团隐隐约约的火。“太子的病,我有把握治好。” 顾昭笑了,眼睛里映着漫天的星星,好看极了。“我相信你。”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在苏晚的医箱上洒下一片片细碎的光斑。 她正在整理从医馆带来的薄荷、杏仁,还有特意熬制的川贝枇杷膏,突然听到院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苏姑娘。” 顾昭的声音混着清晨的雾气飘了进来,“东宫的人已经到了。” 喜欢逃荒后,在京城开了家活死人医馆请大家收藏:()逃荒后,在京城开了家活死人医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3章 太子之疾?医者请命 宫门外的青石板,被清晨的露水浸得闪闪发亮,就像铺上了一层细碎的银箔。苏晚跟着顾昭,登上了东宫派来的马车。她一动,袖子里的银针碰着药囊,发出一阵细碎的声响,好似在演奏着一曲轻微的乐章。 她伸手摸了摸腰间挂着的铜铃,那是母亲昨夜连夜串起来给她的,还念叨着说这铜铃能驱赶病邪。车帘外面,顾昭身上玄色的披风被风轻轻掀起一角,露出了他腰间那柄从不离身的乌鞘剑。剑穗上的红珊瑚在晨光的照耀下,泛出温暖的光泽,就像冬日里的一团小火苗。 “到了。” 顾昭的声音透过车帘传了进来。 苏晚伸手掀开帘子,一下子就撞进了一片明黄琉璃瓦散发的光晕之中。那琉璃瓦在阳光的映照下,璀璨夺目,晃得人眼睛都有些花了。 东宫前殿的朱漆门半掩着,两个小太监垂着手,毕恭毕敬地站在台阶下面。看到苏晚下了车,其中一个扯着尖细的嗓子说道:“苏大夫,请随奴才这边来。” 走进内殿,炭盆烧得正旺,红彤彤的炭火映得整个屋子暖烘烘的,可即便如此,空气中还是隐隐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药味。 苏晚刚一跨进门槛,就瞧见软榻上的人影动了动。太子靠在锦枕上,苍白的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手指紧紧捏着帕子,指节都泛出青白之色。 “孤自幼吃了无数的药,” 太子说话带着急促的喘息,眼尾还挂着没擦干净的泪,“你真的能治好孤的病?” 苏晚向前走了两步,看到太子脖颈处的青筋随着呼吸一下一下地跳动,她立刻想起昨夜在医馆仔细查阅的《千金方》里,关于 “肺胀” 病症的记载。 她轻轻在脚踏上跪坐下来,伸出指尖搭在太子的手腕上,一边感受着脉象,一边说道:“殿下的脉象沉而且紧,舌苔白滑,这是肺络受了寒,寒饮潜伏在肺里的症状。之前太医院只是单纯用温药来驱赶寒邪,却忽略了寒邪长时间积累,需要温阳和理气同时进行。” 太子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温阳驱寒?孤喝的参茸汤还少吗?” “不是单纯用药就能解决的。” 苏晚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医箱,取出用绢布精心包着的银针。每根针尾都刻着一个极小的 “晚” 字,这可是她特意让铁匠按照现代针灸针改良的,比普通的医针细了三分呢。 她拿起银针,蘸了蘸随身携带的烧酒,仔细地擦拭着针身,说道:“需要用针来引导气机,用艾草来温暖经络,再配上调理气血的方子。” “银针?” 太子盯着那一排银亮的针,喉结动了动,神色有些紧张,“会很疼吗?” “殿下放心。” 不知何时,顾昭已经站到了榻边,他的手虚虚地护在苏晚身侧,仿佛一道坚实的屏障,“苏姑娘治过战场上的刀伤箭伤,手法特别稳。” 苏晚抬起头,正好对上顾昭那如同深潭一般的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信任。那抹信任就像一把火,一下子烧得她心尖发烫,也让她更加坚定了治好太子的决心。 她转过头看向太子,指尖轻轻点在他的后背,温柔地说道:“需要选取定喘、肺俞、膏肓这三个穴位。殿下趴着方便些,您看可以吗?” 太子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侧过身趴了下去。 苏晚捏起一根针,小心翼翼地对准定喘穴,缓缓刺入。这个穴位在第七颈椎棘突下,旁开 0.5 寸的位置,按照现代医学的说法,正是缓解支气管痉挛的关键地方。 针刚刺入半分,她停了下来,用指腹轻轻地弹了弹针尾。见太子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并没有躲开,她这才继续慢慢地进针。 “麻…… 麻到肩膀了。” 太子的声音闷在锦被里传了出来。 苏晚的手停顿了一下,又拿起第二根针,解释道:“这是得气的感觉,说明针感已经传到了病处。” 这时,顾昭递过来一个铜制的艾灸盒,苏晚接过,把点燃的艾草段放进去,然后悬在针尾的上方。 青烟袅袅地升了起来,艾草那带着苦味的香气也随之弥漫开来,充斥在整个内殿之中。 她紧紧盯着太子的后颈,只见那里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青白渐渐转为淡粉,太子的呼吸声也慢慢地变得平顺起来。 “呼…… 吸……” 太子突然出声,声音里带着惊喜,“好像…… 能多吸半口气了。” 就在这时,内殿的炭盆 “噼啪” 一声,爆出了一个火星,就像在为这好转的迹象喝彩。 不知何时,德妃已经站在了软榻旁边。她手上的翡翠护甲轻轻划过紫檀案几,在漆面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她盯着太子起伏逐渐平稳的胸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珍珠串,说道:“太医院的老医正扎针,孤每次都疼得直冒冷汗。” 她抬起眼,看向苏晚,眼底的审视之色淡了几分,“苏大夫这手法,倒像是春风化雨,温和得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半柱香的时间过得飞快。 苏晚起针的时候,太子已经能够自己坐起来了,原本帕子上的血渍也淡了许多。 太子摸着自己开始发热的胸口,眼睛亮得就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惊叹道:“竟然有这么好的疗效?” 德妃招了招手,小宫女立刻捧着茶盏走上前。 德妃亲自接过茶盏,递到苏晚面前,微笑着说:“这是本宫私藏的碧螺春,今年新采的。” 茶烟缭绕之中,她的声音放得极为温柔,“要是你能根治太子的病,本宫愿意在皇帝面前替你说话。” 苏晚接过茶盏,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瓷壁,一股暖意顺着指尖传了过来。 她心里明白德妃的分量,作为先皇遗妃,她可是后宫里最年长的太妃,就连皇后都得对她礼让三分。这杯茶,既是对她医术的认可,也是向她抛出的橄榄枝。 “谢德妃娘娘。” 她垂眸,轻轻抿了一口茶,茶的苦涩在喉间散开,随后又漫出一丝甘甜,“不过要根治还需要一些时日,还得请殿下配合。” 接下来的三天,苏晚每天辰时都会准时进入东宫。 她把黄芪、杏仁、紫苏按照 1:1:0.8 的比例调配好,放在砂锅里慢慢地煎上半个时辰。煎好的药汁里,再兑入两勺枇杷膏。 太子喝第一碗药的时候,皱着眉头,不停地摆手,一脸嫌弃。可到了喝第二碗的时候,却主动让小太监端过来,还说道:“这苦味儿,比以前喝的参汤顺口多了。” 她还让太子每天午后在庭院里慢慢地走上半个时辰。 第三天清晨,苏晚刚一跨进东宫的角门,就看见太子正扶着廊柱,朝着她这边走来。他的脚步虽然缓慢,但是却稳当得很。 太子看到苏晚,竟然松开了侍从的手,一步一步地朝着她挪了过来,兴奋地说道:“苏大夫,孤今天能走二十步了!” 顾昭站在廊下,静静地望着这一幕,眼底的温柔仿佛要满溢出来。 等太子被德妃唤去用早膳,顾昭才走到苏晚身边,他的指尖轻轻地碰了碰她的手背,就像从前在逃荒路上,小心翼翼地替她捂暖冻僵的手时那样。 “你不仅救了他,” 他的声音很低,却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也改变了他们对医术的看法。” 苏晚望着太子离去的背影,喉咙突然有些发紧。 她不禁想起逃荒时看到的那些面黄肌瘦的孩子,想起医馆里半夜来敲门求诊的妇人,想起顾昭说 “你是光” 时那充满深情的眼神。 原来,能让人们好好地呼吸,好好地活着,就是这世上最让人痛快的事情。 然而,这份痛快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三天后的傍晚,苏晚从医馆出来,看到街角有几个妇人凑在一起,正小声地嘀咕着什么。 她原本想绕过去,却听到其中一个扯着尖细的嗓子说道:“什么活死人医?不过是给太子治病的时候撞了大运罢了!” 另一个接着说道:“听说太医院的刘医正说了,太子那是自己好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苏晚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 她望着医馆门前,原本拥挤的人群,此刻竟然只剩下两三个老人,还抱着药罐,一脸犹豫地站在那里。 一阵风刮过来,卷着一片枯黄的树叶,“啪” 的一声打在门框上,就好像是某种不好的预兆。 在更远的地方,柳府的马车正缓缓地驶过。 车帘被掀起了一角,露出半只涂着丹蔻的手,指尖夹着的碎纸片飘飘荡荡地落进了泥里。苏晚隐约能看到上面写着 “欺世盗名” 四个墨字。 喜欢逃荒后,在京城开了家活死人医馆请大家收藏:()逃荒后,在京城开了家活死人医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4章 谣言四起?贵女合谋 日头慢慢往西斜去,活死人医馆的青瓦檐下,往日里挤得满满当当、水泄不通的长凳,这会儿空了一大半。 苏晚静静地站在门槛里面,看着最后一个老妇紧攥着药单,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把纸揉成一团,塞进袖子里,转身离开了。医馆木牌上写着 “今日义诊” 的红绸,被风猛地卷起一角,“啪” 地拍在门框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就好像在为这冷清的场面叹息。 “苏大夫,王婶子家的小儿子烧得直说胡话,她刚才在街角打听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敢进来。” 药童小福双手捧着药杵,从后堂急匆匆地走出来,声音里满是焦急。“我听隔壁米铺的张伯说…… 说太医院刘医正昨天在茶楼里到处宣扬,说太子的病是‘天时自愈’,跟您开的药压根儿没关系。” 苏晚听了,手指在门框上轻轻敲了一下。 她清楚地记得,三天前给太子诊脉的时候,那孩子的舌苔还透着青灰色呢,可现在已经能绕着庭院走上半柱香的时间了。太医院那些人要是真有能耐,怎么会等到她治到第三天,才跳出来说这些风凉话? “影十四。” 她突然开口。 只见一个身着青布短打的身影,“唰” 地从街角的柳树后面闪了出来,他腰间佩戴的玉佩相互碰撞,发出一连串细碎的声响。那可是顾昭给暗卫们的信物。 影十四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柳尚书家的嫡女柳婉儿,昨天跑到城西的贫民窟,撒了二十两银子,指使几个经常来医馆的妇人,到处说您‘用邪术迷惑众人’。今天早上,西市茶棚的说书先生,更是信口胡诌,说您给太子治病的药里,偷偷掺了‘断子绝孙散’。” 苏晚微微垂眸,看着自己袖口上沾染的药渍。 她心里明白,上个月柳婉儿的兄长科举舞弊,被她毫不留情地揭穿,在宴会上丢尽了脸面。如今柳婉儿怕是想借着这一波谣言,彻底把她的名声踩得粉碎。 “去把近三个月的诊疗记录拿过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走进医馆。脚步带起一阵风,吹得案头那本《伤寒杂病论》的书页 “哗哗” 地快速翻动。“再让小福到街上去喊,明天辰时,就在医馆门口挂一块病例木牌,所有被我治过的病人,都能过来为我作证。” 第二日辰时三刻,医馆门前的槐树下,立起了一块半人多高的木牌。 苏晚亲手用墨笔在上面写满了名字和病例:“城西豆腐坊的周大娘,中风偏瘫了三个月,经过针药并用的治疗,七天就能扶着墙走路;东市布庄的孙掌柜,金疮感染发起了高热,经过清创敷药,三天后就退了热;南巷的李猎户,被熊爪子抓裂了肚腹,缝了十四针,一个多月就结了痂……” 百姓们从四面八方纷纷围了过来,有人踮起脚尖,努力念出木牌上自己母亲的名字;有人轻轻摸着木牌上的字迹,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我是周大娘的儿子!” 一个穿着粗布短衫的汉子,用力挤到了最前面,他的脖颈上还挂着孝带。他母亲上个月刚刚过了七十大寿呢。“我娘中风的时候,太医院的大夫都说‘准备后事’了,是苏大夫在床头守了整整三个晚上,扎针的时候,手稳得一点都没抖过!” “我家闺女被马踩断了腿,苏大夫用竹板给固定住,还说‘能长好’,现在都能跑着去打枣了!” 卖菜的张婶高高举起一个青里透红的枣子,眼眶微微发颤,“要是骗子,能治得这么准吗?” 围观的人群开始热闹起来,有几个昨天还在说风凉话的妇人,这会儿也悄悄地朝着医馆这边挪动脚步。 “好一出苦肉计啊。” 一个清脆的嗓音,就像碎冰猛地砸进了热汤里,打破了这热烈的气氛。 柳婉儿身着月白色的缎面裙,在四个丫鬟的簇拥下,缓缓穿过人群。她腕上戴着的翡翠镯子相互碰撞,发出泠泠的声响。“这些人,恐怕都是你花银子雇来的吧?” 她停在苏晚面前,鼻尖几乎要碰到苏晚那沾着药渍的衣襟,挑衅地说道:“苏大夫不是号称‘活死人’吗?不如当场给一个病人治病,再把太医院的刘医正喊过来验看。要是你真有这个本事,我柳婉儿就当众给你磕三个响头。” 苏晚缓缓抬起眼。 柳婉儿鬓边插着的珍珠簪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冷冷的光,和那天她掀起车帘时,指尖涂抹的丹蔻颜色一模一样,透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 “好啊。” 苏晚的声音,就像浸泡在药罐里的银针,清冷之中带着锐利的锋芒,“在场的百姓随便挑一个,你去指定太医,我来诊病开药方。” 人群中立刻有人高高举起手:“我!我家小子前天被驴踢了,到现在肚子还疼呢!” “不。” 柳婉儿扫了一眼那个汉子,指尖轻轻点向人群最后面的一个灰衣老妇,“就她。” 老妇被点到名,吓得往后退了半步,袖口不小心掉出一个药包。苏晚眼神好,一眼就瞧见包纸上印着太医院的朱红色印章。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老人家,您哪里不舒服呀?” 苏晚往前迈了半步,声音不自觉地放温柔了。 老妇紧紧攥着药包的手不停地颤抖着:“我…… 我喘不上气,夜里咳得根本睡不着觉。” 苏晚伸出手,搭在老妇的手腕上,指腹下感受到的脉象,乱得就像一团麻。 她又轻轻翻开老妇的眼皮,看到眼白泛着青黄色,再仔细查看舌苔,只见舌苔中心厚腻,边缘却泛红。 “您这是肺虚夹湿,同时还有肝火旺的症状。” 苏晚转身对着柳婉儿微微一笑,“太医院的刘医正昨天给您开的是不是二陈汤加黄芪呀?喝了三天,是不是夜里咳嗽得更厉害了?” 老妇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您…… 您怎么知道的?” “因为二陈汤是用来燥痰的,黄芪是补气的,可您这种症候属于虚不受补。” 苏晚一边说着,一边从药柜里取出枇杷叶、桑白皮、地骨皮,“换成这几味药,能润肺清热,喝上三天,咳嗽就能减轻一大半。” “让刘医正来验!” 柳婉儿拔高了声音,可语气里却忍不住带上了一丝颤抖。 刘医正不知什么时候,从人群中挤到了前面。他穿着一身玄色的官服,胡子翘得高高的,显得格外神气。 他捏着老妇的手腕,诊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又仔细查看了苏晚开的药方,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十分难看:“脉…… 脉息确实是肺虚夹湿,这个方子…… 这个方子比本院开的更对症。” 围观的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 卖菜的张婶举着枣子大声喊道:“我就说苏大夫有神仙般的医术!” 周大娘的儿子用力拍着木牌:“这病例上写的,哪个不是我们亲眼所见的事实?” 柳婉儿的脸瞬间变得像刚刷过的墙一样白,她手上的翡翠镯子撞到木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突然伸手抓起木牌上的一张纸,“嘶啦” 一声,扯成了两半,恼羞成怒地喊道:“就算你会看病,也改变不了你出身低贱的事实!” “柳姑娘。” 苏晚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刚才你可是说要当众磕头的。” 柳婉儿气得指甲几乎都要掐进掌心了。 她望着四周举着菜篮、攥着药包的百姓,又看看老妇捧着药包,正朝着苏晚鞠躬的背影,突然一甩袖子,转身就走:“走!” “苏大夫!” 影十四的声音从街角传了过来。 他手里捏着一个用明黄色缎子包着的信笺,看到苏晚望过来,立刻单膝跪地:“太后娘娘的口谕,说请您即刻入宫。” 苏晚低下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 太后? 她上次见到太后,还是在给四公主治疗痘疹的时候,那时太后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今天突然召见,恐怕和太子的病,或者是刚刚发生的谣言脱不了关系。 她抬起头时,正好看到柳婉儿上马车前回头的那一眼。 那眼神就像淬了毒的针,看得人后背一阵发凉。 “苏大夫慢走!” “等您回来再给我家小子看看腿呀!” 百姓们热情的声音,追随着她的脚步。 苏晚伸手摸了摸袖子里太后的信笺,只感觉指尖有些发烫。 从逃荒一路来到京城,从住的泥棚到如今的医馆,她见识过太多的恶意,可也看到过更多充满温暖和善意的目光。 柳婉儿的马车 “辘辘” 地驶过青石板路。 车帘里面,柳婉儿愤怒地捏碎了帕子上绣着的金线凤凰:“苏晚,你以为过了这一关就万事大吉了?” 她望着车窗外渐渐远去的医馆招牌,嘴角扯出一个阴鸷的笑容,“明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 墙倒众人推。” 宫门前的石狮子,在暮色中投射出长长的影子。 苏晚抬头望了望那朱红色的宫墙,提着药箱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一些。 慈宁宫的宫灯,这会儿应该已经亮起来了吧? 她深吸一口气,跟着前来引路的小太监,缓缓踏进了宫门的门槛。 而此刻的柳府内院,一盏琉璃灯被狠狠地摔在地上。 破碎的瓷片中间,躺着半封还没送出去的信,上面赫然盖着晋州藩王的私人印章。 喜欢逃荒后,在京城开了家活死人医馆请大家收藏:()逃荒后,在京城开了家活死人医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5章 太后召见·医者之心 慈宁宫的檀香,比记忆里浓得许多。 苏晚跟着小太监跨过门槛时,鼻尖被那股沉郁的香气呛得微微发痒,忍不住蹙了下眉。抬眼望去,鎏金烛台的光晕里,太后正端坐在铺着明黄云纹锦垫的软榻上,周身仿佛笼着层淡淡的金雾。 “民女苏晚,见过太后娘娘。”她垂首行礼,手腕上的药箱轻轻晃动,里面的药瓶碰撞着,发出细碎的叮当声,在这静穆的大殿里格外清晰。 “起来吧。”太后的声音像浸过温水的暖玉,听不出半分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晚直起身时,恰好对上太后那双深褐色的眼睛——此刻正像秋潭映着冷月,表面看着温润,底下却藏着细密的审视波光,仿佛要将人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哀家昨日去御花园,听见几个小宫女嚼舌根。”太后修长的指节轻轻叩着茶案,发出规律的轻响,“说什么‘活死人医馆’的苏大夫,比太医院的老医正还神。”她忽然笑了,眼角的细纹里浮起点岁月沉淀的慈和,可那笑意没到眼底,“苏大夫,你在民间倒是攒了不小的名声。” 苏晚喉间一紧,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堵住了。 她早料到太后召见不会只为闲聊,却没料到第一句就直戳要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药箱上的铜扣——那是母亲当年用逃荒时捡的碎铜片一点点敲出来的,边缘磨得光滑,此刻却硌得掌心隐隐发疼。 “民女只是做了该做的。”她稳住声线,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静,“逃荒路上见过太多人熬不过一场风寒,进了京城又见过产妇血崩、孩童误食毒菌……医术若是不用来救人,和堆在角落里的废铁有什么两样?” 太后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足足三息。 殿外的穿堂风卷着纱帘,簌簌地响。烛火被吹得忽明忽暗,将她鬓边那支东珠钗照得闪闪烁烁,倒像人心里在打着什么主意,忽上忽下的。 “那若哀家许你太医院首座之位呢?”太后突然微微前倾身子,语气里添了几分探究,“金印紫绶,月俸百两,从此不必守着那破医馆,看市井百姓的头疼脑热。” 苏晚瞳孔猛地一缩。 太医院首座?这头衔,足够让天下医家挤破头去争。 可她脑子里瞬间闪过的,是医馆前总蹲在台阶上晒太阳的张大爷,他总念叨着自家那口子的咳嗽该换药方了;是总往她药箱里塞热乎煮鸡蛋的周大娘,说她一个姑娘家行医太辛苦;还有昨日那个抱着高烧儿子跪在医馆门前的农妇,她亲手把孩子从鬼门关拉回来时,那妇人哭得直打颤,“咚咚”给她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磕青了。 “民女谢太后抬爱。”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可太医院的门槛再高,也高不过百姓的病榻。民女学医术,不是为了穿那身官服,是为……”她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声音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颤,“是为让更多人能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殿内静得能听见烛芯偶尔爆出的轻响,“噼啪”一声,又归于沉寂。 太后盯着她的眼睛,仿佛要透过这双年轻清澈的眼睛,看见更深更远处的东西。就在苏晚被这目光看得几乎要发毛,后背都渗出细汗时,太后忽然笑出了声:“好个‘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她指尖轻点着案几,话锋一转,“那顾校尉呢?你可知道他的身份?” 苏晚的脊背瞬间绷得像块拉满的弓。 顾昭的真实身份,她早有察觉——那远超普通校尉的身手,偶尔流露出的上位者气度,还有那次在医馆后巷,他接密信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光,都藏不住事。可太后此刻提起,分明是在试探她的立场,看她是不是和顾昭一伙的。 “民女只知道,顾校尉是救过我全家的恩人。”她垂眸望着自己袖口上沾染的药渍,那是昨日熬药时溅上的,深褐色的,洗不掉,“至于他是谁……”她抬眼时,目光清亮得像山涧的泉水,“情之一字,从来强求不来。民女行医救人,问心无愧;与谁相交,也只问真心。” 太后的手指在锦帕上缓缓划过,像是在摩挲什么陈年旧物,动作轻柔,却透着点说不清的怅然。“哀家年轻时,也和你一般傻。”她望着窗外被风吹落的银杏叶,黄澄澄的,打着旋儿往下掉,声音忽然轻了,像怕惊扰了什么,“那时跟着先皇在冷宫里熬,总觉得只要两个人心齐,什么难关都能过。后来……”她顿了顿,转头时眼里像浮着层薄薄的雾,“后来才明白,皇家的情义,就像这宫里的花,开得再艳,根也扎在泥里,干净不了。” “太后娘娘。”苏晚往前挪了半步,声音温和却坚定,“民女没那么金贵。”她扯了扯嘴角,露出点浅淡的笑,“我就是个逃荒来的野丫头,医馆的门槛是泥做的,下雨就打滑;药柜是几块破木板钉的,关柜门时总吱呀响;连捣药用的药杵,都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这样的人,就算想沾皇家的泥……”她抬起手,指节轻轻叩了叩自己的心口,“也得先问问这儿答不答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殿外突然传来“扑棱棱”的声响,是只麻雀没看清路,撞在了廊下的琉璃灯上,又慌慌张张地飞远了。 青荷不知何时从侧门进来了,端着青瓷茶盏的手微微发颤,指节都泛白了。 苏晚的嗅觉忽然变得异常敏锐——那茶里除了龙井特有的清苦,还混着一丝极淡的甜腥气,像……像生半夏磨碎了混进茶里的味道,那玩意儿有毒啊。 “苏大夫请用茶。”青荷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看不清表情。 苏晚伸手去接茶盏,指尖刚触到杯壁的温度,突然“哎呦”一声,手一抖。 茶盏“哐当”落地,瓷片飞溅开来,深绿色的茶汤在金砖地上蜿蜒流淌,像条小蛇。 “民女手滑了,冲撞了太后,恕罪恕罪。”她赶紧蹲下身去捡碎片,余光飞快地瞥见青荷攥紧的袖口——那里露出半枚绣着并蒂莲的帕角,针脚细密,和昨日柳婉儿马车帘上的刺绣纹路一模一样。 太后望着地上的狼藉,忽然轻笑出声:“你果然聪明。”她抬了抬手,对青荷道,“下去吧。”待那宫女低着头快步退下,太后从袖中取出一枚羊脂玉佩,玉质温润得像上好的凝脂,上面雕着缠枝莲纹,纹路细腻,一看就不是凡物。“这是哀家当年的陪嫁,跟着我在冷宫里熬过十年寒冬。”她把玉佩塞进苏晚掌心,“拿好它,以后若遇到难处,不必通报,直接来慈宁宫找哀家。” 苏晚捏着玉佩,触手生温,那暖意顺着掌心一点点蔓延到心里。 她忽然明白了,太后这是默许了她和顾昭的事——或者说,认可了她的底线,觉得她不是那种会被权势迷眼的人。 “民女谢太后恩典。”她郑重地磕了个头,玉佩紧紧贴在掌心里,像揣着一团不大却很暖的火。 出慈宁宫时,暮色已经很重了。 宫墙下的灯笼一盏盏亮了起来,昏黄的光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跟着脚步晃来晃去。 苏晚摸着袖中的玉佩,脚步忽然顿住——她分明听见房檐上有瓦片轻响,像是有人踩在上面。抬头望去,却只看见一片被夕阳染成橘红色的天空,连只鸟的影子都没有,静悄悄的。 回到医馆时,浓郁的药香混着灶上熬的小米粥香扑面而来,暖融融的。 苏小川举着个烤得焦香的红薯跑过来,小脸蛋红扑扑的:“姐,张婶刚送来的,还热乎着呢!”林氏靠在躺椅上补药包,穿针引线的手很稳,见她回来,眼神在她袖口处顿了顿——那里隐约能看出玉佩的轮廓,随即又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去。 “明日要去周大娘家,看看她孙子的腿恢复得怎么样。”苏晚把药箱搁在案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玉佩,“对了,今晚把门窗都闩紧些,仔细着。” 林氏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有话想问,最终还是没说,只点了点头。 三更天,医馆后巷的狗突然狂吠起来,“汪汪”的叫声在夜里格外刺耳。 苏晚从榻上猛地坐起,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见案上的玉佩泛着一层淡淡的幽光。 她摸过枕头下的剪刀,紧紧攥在手里,刚要下床,就听见院外传来急促的拍门声,伴随着孙公公带着哭腔的呼喊—— “苏大夫!苏大夫!”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突然昏厥了!” 喜欢逃荒后,在京城开了家活死人医馆请大家收藏:()逃荒后,在京城开了家活死人医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6章 香灰疑云?太后中毒 三更天的梆子才刚刚敲过两下,原本静谧的医馆后巷,突然像炸开了锅一般。那些平日里还算温顺的狗,此刻却像发了狂似的,一个劲儿地狂吠起来。那叫声此起彼伏,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苏晚正在榻上熟睡着,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猛地惊醒。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纸,在床沿洒下一片银霜似的光辉。旁边案头上放着的羊脂玉佩,也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亮,那可是太后昨天亲手塞给她的。 “苏大夫!苏大夫!” 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就像密集的雨点重重地打在青石板上,瞬间打破了夜的宁静。紧接着,孙公公带着哭腔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门板传进来,“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昏厥了!” 苏晚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下意识地伸手一摸,枕头下的剪刀顺势滑进掌心,不过她很快又把剪刀迅速塞进了袖中。 她急忙踢开身上盖着的薄被,赤着脚就踩在了青砖地上,一股凉意 “嗖” 地顺着脚踝往上窜,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时,林氏已经披上衣服起身了,她举着灯盏站在廊下。摇曳的烛火,在她那病弱的脸上晃出一片片细碎的影子,显得有些阴森。“小川在里屋,我看着。” 林氏轻声说道。 “把药箱给我。” 苏晚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抓过搭在椅背上的外衣。在系衣服的绳子时,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发颤。这可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心急如焚。太后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昏厥了呢? 她的脑海里迅速闪过傍晚宫墙下那声轻轻的瓦片响,还有青荷递过来的青荷茶盏里生半夏那股甜腥的味道,这一切都让她的喉间像塞了一团浸了冷水的棉花,难受极了。 药箱是用桐木做的,边角都被磨得发亮了。里面装着她从现代带来的酒精棉、羊肠线,还有自己精心自制的止血散。 苏晚把药箱往肩上一挎,转身的时候,不小心撞翻了案头的药罐。刹那间,陈皮的香气混合着烧焦甘草的味道,在屋里弥漫开来。 “孙公公,带路。” 她一把推开院门,月光下,孙公公的脸白得像一张纸,额角豆大的汗珠顺着皱纹不停地往下淌。他的官靴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泥渍,很明显,他是从慈宁宫一路拼命跑过来的。 宫道上的灯笼,被夜晚的风吹得左右摇晃,昏黄的灯光也跟着闪烁不定。苏晚紧紧跟着孙公公,一路狂奔。此刻,她的耳旁只剩下自己 “砰砰砰” 剧烈的心跳声。 转过景阳宫的影壁时,迎面突然撞上了一个人。借着月光,苏晚看清了,是玄色锦袍的顾昭。他腰间佩戴的玉牌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顾昭?” 苏晚喘着粗气,停住了脚步。月光洒在顾昭紧绷的下颌线上,他眼尾那颗红痣,在月光下看起来就像一滴凝固的血。 “我比你早到半个时辰。” 顾昭说着,伸手轻轻替她理了理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指腹不经意间触碰到她冰凉的耳垂。“太医院的人已经给太后诊过脉了,他们说是中风。” 他的声音低沉得像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但我知道,不是。” 苏晚心里 “咯噔” 一下。 她见过不少中风的病人,可太后昨天还能和她对答如流,怎么可能突然中风呢? 她又想起太后递玉佩时跟她说的 “冷宫里熬过十年寒冬”,还有青荷袖口露出的那半枚并蒂莲帕角。她记得柳婉儿是静尘师太的俗家弟子,而静尘师太主持的慈恩庵,正是太后常年供奉香火的地方。 当慈宁宫的门帘被掀起时,一股寒意顺着苏晚的后颈往上爬。 一股浓浓的檀香混合着药味,扑面而来。太后半倚在软枕上,面色白得如同新下的雪,没有一丝血色,睫毛在眼下投出两片青影,显得格外虚弱。 苏晚赶忙伸手搭脉,指尖刚触碰到太后的手腕,她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太后的脉象浮而无力,就像游丝在指下打着旋儿,这种脉象和上个月她救的那个被赤尾藤毒伤的猎户一模一样。 “娘娘近日可服过新药?” 苏晚抬头,问立在床头的青荷。 这丫头今天换了一件月白色的衫子,袖口绣着的并蒂莲精致极了,那针脚和柳婉儿马车上的帘纹简直分毫不差。 青荷的喉结动了动,回答道:“回苏大夫,只是前日换了种安神香。”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绞着手中的帕子,帕角的并蒂莲都被她揉成了一团。 苏晚的目光扫向妆台上的鎏金香炉,炉身雕着缠枝莲纹,和太后的玉佩纹路如出一辙。 香炉里的香灰已经落了小半炉,颜色呈暗褐色,完全不像普通檀香烧出的灰白色。 她伸手蘸了一点香灰,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果然,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这味道和赤尾藤的藤蔓碾碎后一模一样。 “冯大人。” 她转身看向缩在墙角的太医院院正冯承安,“劳烦您把这香灰带去太医院,用银勺煅烧后,看看有没有血色结晶。”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冯承安的胖脸瞬间涨得通红,有些恼羞成怒地说道:“苏大夫这是信不过太医院?太后的病......” “冯大人可知赤尾藤?” 苏晚打断他,“它的毒素经焚烧后会析出红色晶体,如果香灰里有......”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床上昏迷的太后,“那便是差点要了娘娘半条命的东西。” 冯承安听了,额头立刻渗出了冷汗。 他当然知道赤尾藤。三年前晋州大旱,就有百姓误食这种毒藤,最后浑身出血而死。 他捏着香灰的手不停地颤抖着,锦缎官服的袖口蹭过香炉,一下子带翻了半炉香灰。暗褐色的粉末簌簌地落在金砖上,看起来就像撒了一把凝固的血。 等冯承安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后,苏晚才稍微松了口气。 她赶忙取出银针,在酒精灯上仔细烤了烤,然后刺入太后的人中穴。 太后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指尖也微微蜷缩了一下。苏晚心里一喜,有反应了。 可她刚要拔针,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苏大夫。” 不知何时,青荷已经站在了她身后,声音轻得就像一片羽毛飘落。“有些事,不该知道便不知为妙。” 她的眼睛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水光,看起来既像是要哭,又像是在笑,“您救了太后娘娘,这是大功劳...... 可功劳太大,容易招风。” 苏晚握着银针的手没有动。 她能闻到青荷身上的香粉味,其中还混杂着一股极其淡的苦艾香,这味道和柳婉儿马车里的味道一模一样。“有劳青荷姑娘提醒。” 她垂眸,不紧不慢地整理着针囊,语气平淡得就像在拉家常,“只是民女既然穿上了这身医袍,就不能眼睁睁看着病人受害。” 青荷没有再说话。 苏晚只听见她的绣鞋碾过香灰的声音,沙沙作响,就像春蚕啃食桑叶一般。 等那脚步声消失在廊下,她才抬头看向床上的太后。只见老人的眼角挂着一滴泪,顺着皱纹缓缓滑进了鬓角的白发里。 子时三刻,医馆的门被轻轻叩响。 苏晚正在给林氏煎安神汤,药罐里飘出酸枣仁淡淡的甜香。 她打开门,顾昭的影子裹挟着夜露落了进来。他玄色的披风上沾着点点露水,在月光下就像撒了一把碎钻。 “慈恩庵。”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披风挂在门后,直接切入主题,“那批安神香是慈恩庵的静尘师太送的,说是用庵后百年古檀磨的。” 他从袖中取出半块香饼,深褐色的,表面有着细密的纹路,“我让人查了,静尘师太的俗家侄子,上个月刚收了柳家五千两银子。” 苏晚接过香饼,指尖触碰到冰冷的表面。 柳家可是晋州首富,而晋州已经三年大旱了,可赈灾粮却总是到不了百姓手里...... 她不禁想起逃荒路上那些饿死的人,还有母亲为了半块饼给人扎针时,那颤抖的手。想到这些,她的喉间突然泛起一股腥甜。 “赤尾藤生长在晋州深山。” 她把香饼放在案上,火光照在饼面上,泛出暗暗的红光,“冯大人方才派人来报,香灰煅烧后有血色结晶 —— 确实是赤尾藤提炼的血凝散。” 顾昭的指节捏得发白,愤怒地说道:“静尘师太敢对太后下手,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他突然伸手握住苏晚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她的手背传了过来,“明日我陪你去慈恩庵。” 苏晚摇了摇头。 她望着窗外的月亮,清冷的光辉洒落在香饼上,就像铺了一层霜。“慈恩庵是太后的香火地,你去太引人注目了。” 她抽出自己的手,摸了摸袖中的玉佩,那是太后给的,温温的,像个小太阳。“我以求香为名,更容易探到消息。” 顾昭还想要再说些什么,院外突然传来苏小川的哈欠声。 小男孩揉着眼睛,从里屋走了出来。他的小褂子系得歪歪扭扭的,手里还攥着半块烤红薯。“姐,我要喝水......” 苏晚赶忙弯腰抱起弟弟,红薯的焦香混合着他发间的奶味,钻进了她的鼻腔。 她突然想起逃荒路上,小川饿得直哭,她把最后半块窝窝头塞给他时,他懂事地说 “姐你吃” 的样子。 现在,小川有了热粥,有了暖和的被子,可这天下,总有些人想把这些美好的东西都夺走。 “顾昭。” 她抬头看向他,眼睛里映着烛火,满是坚定,“我要让那些想害百姓的人,付出代价。” 顾昭望着她发亮的眼睛,突然笑了。 他伸手揉了揉小川的发顶,又替苏晚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角,轻声说道:“好。” 他的声音轻得就像一声叹息,“我陪你。” 窗外的月亮渐渐向西边沉下去,清冷的月光照在案上的香饼上,泛着冷冷的光。 苏晚望着那抹暗红,轻声说道:“明日,我得亲自去一趟慈恩庵。” 喜欢逃荒后,在京城开了家活死人医馆请大家收藏:()逃荒后,在京城开了家活死人医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7章 慈恩庵影?密室惊心 清晨卯时三刻,天色才刚刚亮起来,苏晚站在铜镜前面,仔仔细细地整理着月白衫子的领口。 林氏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药香悠悠地飘着,和她鬓角的白发相互映衬。林氏轻声说道:“昨夜我给你缝了个暗袋,就在裙腰那里。” 说着,她伸手替苏晚扯了扯衣襟,“要是有啥要紧东西,藏在那儿可稳妥了。” 苏晚低下头,伸手摸到裙腰处微微鼓起的针脚,心里头一下子觉得暖暖的。 这时候,小川抱着她的腿,手里还紧紧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枣糕,眼巴巴地说:“姐,我要跟你去看小尼姑养的猫!” 顾昭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玄色的披风搭在手臂上。他弯腰轻轻刮了刮小川的鼻尖,笑着说:“小川留在医馆,我让影十四给你买糖人来。” 小川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马上松开手,朝着顾昭扑了过去。 苏晚趁机摸了摸手腕上的银镯子,顾昭昨夜塞进去的药丸还在,硌得皮肤有点疼。 她把太后赐的玉佩塞进袖子里,转身对着林氏笑了笑,说:“我晌午前肯定回来。” 慈恩庵的朱漆门在晨雾中泛着青灰色,看起来有点朦朦胧胧的。 苏晚刚一跨进庵门,松枝香混合着晨露的潮气就一股脑儿地裹了过来。 静尘师太站在大雄宝殿的台阶上,身上穿着的月白僧衣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看到苏晚来了,她双手合十,说道:“苏施主早。” “师太安好。” 苏晚行了个福身礼,行礼的时候,玉佩从袖子里滑出了半寸。 静尘师太的目光一下子扫到了那枚羊脂玉,眼尾微微挑了一下,说道:“施主今日来得可真巧,老尼刚让人磨了新香。” “原是有事想求师太。” 苏晚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锦盒,“太后昨儿派人到医馆,说前几天用的安神香特别好,可偏偏忘了是哪家庵堂的。老夫人想着师太慈悲为怀,就叫我来讨个方子。” 她把锦盒递过去,“这是太后赏的南珠,略表一点心意。” 静尘师太接过锦盒,打开看了一眼,又合上递了回去,说道:“太后如此垂爱,老尼实在惶恐。” 她抬手示意了一下,“制香坊在后院,施主随我来。” 青石板铺成的路被露水浸得亮晶晶的。 苏晚跟着静尘师太穿过两重月亮门,耳边传来 “咚、咚” 有节奏的舂药声。 转过影壁,三间灰瓦盖顶的矮房出现在眼前。门楣上 “制香” 两个字,被烟火熏得黑乎乎的。门缝里往外漏出一丝丝青烟,还混合着一股说不出的腥气,苏晚一闻就知道,这是赤尾藤的味道。 “施主请。” 静尘师太推开了门,一股带着药气的热浪扑面而来。 屋子里面靠墙摆着三排檀木柜子,柜顶上堆着成捆的艾草。墙角放着一个石臼,杵棒上沾着褐色的粉末。两个小尼姑正蹲在地上筛香灰,看到有人进来,慌慌张张地跪下行礼。 “去烧壶茶。” 静尘师太挥了挥手,目光在苏晚身上扫了一下,“这香是用庵后百年古檀磨的,施主要是不信,可以自己看看。” 苏晚装作一副很好奇的样子,伸手摸了摸石臼里的粉末。 指尖沾上了一些,她轻轻捻开,顿时一股浓烈的腥气猛地窜进鼻腔,没错,这正是冯大人说的赤尾藤的味道。 她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赶紧垂下眼眸掩饰自己的情绪,转身走向木柜,说道:“师太这柜子的纹路可真讲究。” 檀木柜上雕着缠枝莲纹,苏晚的指尖顺着纹路慢慢游走,突然碰到一处凹陷的地方,莲瓣的尖儿被磨平了,露出了底下的木茬。 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假装被柜顶的艾草绊了一下,伸手扶住柜沿,说道:“这艾草可真沉。” 静尘师太的手指在身侧微微蜷了起来,这个动作极其细微,一般人根本注意不到。“施主当心。” 静尘师太说道。 苏晚借着整理裙角的动作,悄悄从发间抽出银簪,插入那个凹陷处。 手腕轻轻一转,只听 “咔” 的一声,木柜突然向一侧滑动,露出了半尺宽的缝隙。 她装作被吓了一跳的样子,往后退了半步,说道:“这...... 这柜子怎么会动?” 静尘师太的笑意一下子淡了,说道:“许是年久失修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施主若是看够了 ——” “师太快看!” 苏晚指着缝隙里露出的暗门,说道,“里面好像有东西。” 她没等静尘师太反应过来,侧身就挤了进去。 暗门后面是一段向下的石阶,一股霉味混合着赤尾藤的腥气扑面而来,呛得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密室的空间不大,靠墙堆着十多个麻包,麻包上面沾着褐色的粉末。 苏晚走过去,扯开封口,伸手抓了一把,一看,是赤尾藤的碎叶,里面还带着一些没有完全提炼的血红色结晶。 她的喉咙一下子发紧,想起太后最近总说夜里心慌,原来是这香里面掺了慢性毒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墙角有一个檀木匣子,上面锁着一把铜锁。 苏晚摸出袖子里的银簪,没几下就把锁挑开了。匣子里面是几本账册。 她翻开第一本账册,第一页写着 “庆元三年正月,送太后寝宫安神香十二盒,银五百两”,第二页写着 “二月,送香十二盒,银五百两”,后面每个月都是如此记录。一直到今年三月,突然多了一行小字:“另送承泽殿香八盒,银八百两”。 苏晚的手指在 “承泽殿” 三个字上停住了,她知道,那是庶出皇子李承泽住的地方。 她继续往下翻,在最底下压着一封密信,信上的字迹清瘦,写着:“藤香已备,按计行事,勿使太后生疑。” 落款是 “李承泽”。 “你是谁?!” 一声惊呼声从身后传来。 苏晚转身,看到一个小尼姑缩在石阶口,身上的素色僧衣被冷汗湿透了,手里的茶盘掉在地上,青瓷碗摔成了好几片。 “我是苏晚。” 苏晚尽量把声音放温柔,“就是慈恩庵外面医馆的苏大夫,你听说过我吗?” 小尼姑点了点头,眼睛里还是充满了恐惧。 苏晚指了指那些麻包,说道:“这些香有毒,会害了太后娘娘,还会害更多的人。你愿意帮我吗?” 小尼姑嘴唇颤抖着说:“我...... 我叫青莲,是师太让我来送茶的......” 她看了一眼密室里的麻包,突然伸手抓住苏晚的袖子,“你快走!师太去前院了,但是她的人马上就来 ——” “青莲?” 静尘师太的声音像一根冰锥,一下子刺进了密室。 青莲浑身一震,松开手,退到了墙角。 苏晚迅速把密信和账册塞进怀里,转身看向石阶口。 静尘师太站在那里,月白僧衣上沾了一些晨露,眼神却比冰还冷。“苏大夫果然不一般。” 她一步步走下来,“可惜,你来得太早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 苏晚退到墙角,摸到了袖子里的那包药粉,这是她新制的迷药,能让人昏迷半个时辰。 静尘师太停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微笑着说:“苏大夫可知道,慈恩庵的规矩?擅闯密室的人,活不过子时。” 苏晚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一丝慈悲,只有满满的阴鸷。 她捏紧药粉,轻声说道:“今日的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静尘师太的指尖动了动,门外的脚步声停在了石阶口。 苏晚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扬起药粉,突然听到头顶传来瓦片碎裂的轻微响声,她一听就知道,这是影十四的暗号。 她嘴角微微上扬,把药粉攥得更紧了。 静尘师太皱着眉头抬头看向通风口,密室的通风口漏下一线天光。 苏晚趁着她分神的工夫,迅速把药粉撒向地面,她知道迷药遇到热气才会挥发,所以她得拖延点时间。 静尘师太冷笑一声,说:“你以为 ——” “师太!前院有位顾公子求见,说是太后身边的人!” 门外传来小尼姑的喊声。 静尘师太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转身看向石阶口。 苏晚趁机闪到她身后,推开暗门冲了出去。 晨雾还没有完全散去,顾昭的玄色披风在庵门外隐隐约约地能看见。 苏晚摸了摸怀里的账册,加快了脚步。 喜欢逃荒后,在京城开了家活死人医馆请大家收藏:()逃荒后,在京城开了家活死人医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8章 揭底慈恩?幕后真凶 清晨的雾气顺着通风口的铁栅栏,丝丝缕缕地渗进密室,在这封闭的空间里,渐渐凝聚成细密的水珠。苏晚后颈一凉,忍不住打了个激灵,那凉意就像一条冰冷的小蛇,顺着脊梁骨往上爬。 静尘师太沿着石阶缓缓走来,脚步声在石阶上碾出细碎的声响,每一步都仿佛重重地踩在苏晚那已经绷紧到极致的神经上。 “苏大夫可知,慈恩庵的规矩?” 静尘师太的声音里裹挟着一丝笑意,可尾音却像淬了冰,冷得刺骨,“擅闯密室者,活不过子时。” 苏晚的指甲几乎要深深地掐进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般的痕迹。 她清晰地闻到静尘师太身上那缕沉水香,和密室里弥漫着的药草味交织在一起,散发出一种腥甜得让人发腻的气息。这味道她再熟悉不过了,前夜在太后寝殿,她就闻到过,而这正是导致太后头晕嗜睡的罪魁祸首。 她袖中紧紧攥着的那包迷药,已经被捂得温热。她暗暗数着自己的呼吸,眼睛紧紧盯着静尘师太,只要静尘再靠近半步,她就准备扬粉、撞门,然后朝着顾昭所在的方向拼命跑去。 就在这时,头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轻微响声,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像极了影十四惯用的暗号。 苏晚睫毛猛地一颤,余光迅速瞥见通风口闪过一道黑影。定睛一看,是影十四的银质飞镖,稳稳地钉在她脚边的青砖上。镖尾系着半片碎纸,墨迹还未干,上面写着:“顾统领已带兵至庵外。” 看到这行字,苏晚喉间陡然泛起一丝热意,那是劫后余生的酸楚。 暗卫传递的消息向来精准无误,顾昭既然已经到了,那慈恩庵的门此刻想必已经被玄甲卫围得水泄不通了。 静尘师太还在盯着通风口,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 “川” 字。苏晚瞅准这个时机,迅速弯腰拔下飞镖,然后将碎纸揉成一团,一狠心咽进了肚里。这是暗卫们铁一般的规矩,情报绝不能落在敌人手里。 “师太!前院有位顾公子求见,说是太后身边的人!” 门外小尼姑的喊声,就像一根突然绷断的弦,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静尘师太的脸色瞬间变得比身上的僧衣还要白,转身时,腰间的佛珠不小心撞在石壁上,发出 “当啷” 一声清脆的响声。 苏晚趁机一下子闪到她身后,摸索着找到了暗门的铜环。这暗门是她昨夜替慈恩庵老尼治腿伤时,无意间瞥见的逃生通道。 “哪里走!” 静尘师太发现苏晚要跑,猛地扑过来,伸手去抓她的发辫,指甲刮过苏晚的耳后,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瞬间袭来。 苏晚咬着牙,用力推开暗门。刹那间,晨雾 “呼” 地一下灌了进来,雾气中裹着顾昭身上那熟悉的沉水香。 她一个踉跄,正好栽进一道温热的怀抱。苏晚急忙抬头,一下子撞进顾昭漆黑如墨的眼眸。此刻,顾昭的双眼像烧红的炭火,从她的发顶一路扫到鞋尖,满是关切地问道:“伤着没有?” “没。” 苏晚喘着粗气,急忙伸手摸怀里的账册。纸张已经被冷汗浸湿,有些发软,但好在还完整无缺。 顾昭的手掌轻轻覆上来,帮她按住账册,指腹不经意间擦过她耳后的血痕,他的眼尾瞬间紧紧皱起,语气冰冷地问道:“静尘干的?” “跑不了她。” 苏晚摇了摇头,目光看向庵门方向。只见二十名玄甲卫已经整齐地列成刀阵,把慈恩庵围得严严实实。影十四正站在门首,刀尖挑着静尘师太的度牒,在晨风中晃来晃去,晃得人眼睛都花了。 静尘师太追了出来,连僧鞋都跑掉了一只。 她狼狈地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月白僧衣上沾了半片泥污,却还强装镇定,端着一副慈悲的笑容说道:“顾公子这是何意?贫尼不过是个带发修行的出家人……” “出家人?” 苏晚向前踏出一步,怀里的账册被她攥得哗啦作响,“师太可知道,太后娘娘的安神香里,掺了三分之一的曼陀罗花?您每月初一送进慈宁宫的‘静心丸’,主料竟是西域的软筋散?” 静尘师太的瞳孔瞬间急剧收缩,像被针刺了一般,变成了针尖大小。 她身后的小尼姑青莲突然 “扑通” 一声跪了下来,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哭着说道:“师太…… 是您让我把香灰混进曼陀罗粉里的,说太后娘娘闻着舒服…… 奴婢不敢……” “住口!” 静尘师太扬起手,想要打青莲,却被影十四眼疾手快,用刀尖挑住了手腕。 顾昭随手将一个檀木匣朝着静尘师太的脚边抛去,匣盖 “啪” 地一下弹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张银票,每张银票上都清晰地盖着 “承泽王府” 的朱红色印章,旁边还有半袋暗褐色的药粉,正是苏晚在密室麻包里取的样本。 “这是慈恩庵近三年的账册。” 苏晚弯腰捡起一张银票,抬头看向人群外那个身着绯色衣衫的身影。李承泽正站在银杏树下,腰间的玉牌被晨露浸润,泛着冷冷的光。苏晚大声质问道:“三皇子殿下,您说说,这到底是什么样的香火钱,需要每月十五送三千两过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李承泽的脸瞬间变得像庵里的素斋一样惨白。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结果一下子撞在树干上,结结巴巴地说道:“苏大夫莫要血口喷人!本王与慈恩庵素无往来……” “素无往来?” 顾昭冷笑一声,又朝着李承泽抛过去一卷黄绢。 苏晚一眼就认出,那是静尘师太密室里的密信,上面的字迹是李承泽的近侍阿福的:“太后若病,太子必慌;太子若乱,大位可图。” “放肆!” 一道如惊雷般的呵斥声从庵门外传来。 只见皇帝身着月白色的常服,此刻却比穿着龙袍时更显得威严庄重。他身后跟着浑身颤抖不已的掌事太监孙公公。 皇帝的目光扫过满地的银票和密信,最后落在静尘师太的脸上时,眼神像淬了冰一样寒冷:“朕让慈恩庵替太后祈福,你倒好,把祈福的香烧成了毒!” 静尘师太听了,突然 “噗通” 一声跪了下来,额头重重地磕在青石板上,僧帽都掉在了一边,露出半头花白的头发,哭喊道:“陛下明鉴!贫尼是被胁迫的…… 是承泽王说,若不依他,便要烧了慈恩庵,杀尽庵里的小尼……” “住口!” 李承泽踉跄着冲了过来,却被玄甲卫一下子架住了胳膊,他挣扎着喊道,“你胡说!分明是你说太后多病,本王才…… 才……” “才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皇帝愤怒地甩了甩袖子,转过身,目光扫过苏晚时,突然柔和了一些,问道,“苏大夫,你且说说,这些证据可确凿无疑?” 苏晚伸手摸出怀里的药粉,恭恭敬敬地递到皇帝面前,说道:“这是从慈恩庵密室搜出的曼陀罗粉,臣女用银针试过,混在香里燃烧后,会让人每日昏沉嗜睡,逐渐失去心智。太后娘娘近日总说‘心里发慌,记不得事’,就是这香在作祟。” “哀家的香……” 一道虚弱却清晰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了过来。 太后在两个宫娥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过来。她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明亮得惊人。她刚刚在慈宁宫喝了苏晚开的醒神汤,此刻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 太后盯着静尘师太,气得手指抖得连手里的珠串都握不住了,质问道:“你跟了哀家二十年,哀家连自己的脂粉钱都拿出来拨给你修庵堂…… 你就是这样报答哀家的?” 静尘师太突然疯狂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像夜枭在啼叫,格外刺耳:“太后娘娘金枝玉叶,哪里知道这宫里的苦楚?您病着,太子就忙着结党;太子忙着结党,陛下就急着削藩…… 这大宁的天空,哪片云彩里不藏着刀?贫尼不过是想给慈恩庵留条活路罢了!” “活路?” 太后突然甩开宫娥的手,踉跄着走到静尘师太面前,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你要活路,就拿哀家的命去换?你可知道,若苏大夫晚来三日,哀家就要被你毒成个痴傻的老妇,任人拿捏!” 静尘师太捂着火辣辣的脸,眼泪和着血珠一起往下掉。 皇帝挥了挥手,玄甲卫立刻上前,将静尘师太架了起来。皇帝冷冷地命令道:“押去诏狱,朕要亲自审问。李承泽,削去爵位,幽禁在承泽园,没有朕的手谕,不许踏出半步!” “陛下!臣弟知错了!臣弟是被蛊惑的……” 太子突然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扑通” 一声跪在皇帝脚边,苦苦哀求道,“求陛下看在母妃的份上,从轻发落……” “退下!” 皇帝大声喝止他,转身看向顾昭,严肃地说道,“朕原以为后宫清净,没想到竟藏着这般腌臜事。从今日起,你兼领尚宫局督管,彻查六宫用度,但凡有半个‘毒’字,不管涉及谁,杀无赦!” “臣领旨。” 顾昭单膝跪地,身上的玄甲在晨雾中泛着冰冷的光。 苏晚站在人群外面,看着静尘师太被拖走时那充满仇恨的眼神,突然想起密室里那半墙的牌位,都是慈恩庵圆寂的老尼。 她下意识地捏了捏怀里的账册,上面还留着静尘师太的指纹。 或许静尘师太最初只是想给庵里多积攒些香火钱,可当李承泽的银票递过来时,她的手就再也洗不干净了,一步错,步步错。 “苏大夫。” 孙公公突然悄悄地凑了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太后娘娘说明日清晨想见您,让奴婢此刻先来知会一声。” 他指了指太后的方向,老人家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晚,眼里含着泪,却微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苏晚应了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庵外的青石板上。 那里有半片碎瓷,是青莲摔碎的茶盘。 晨雾渐渐散去,碎瓷上的水痕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像极了静尘师太方才落下的眼泪。 她心里明白,静尘师太的背后,还有李承泽的背后,那只推动这一切阴谋的手,此刻正隐藏在更阴暗的地方,静静地等着看这场风暴如何收场。 顾昭轻轻地走到她身边,将披风披在她的肩上,轻声问道:“冷吗?” “不冷。” 苏晚摇了摇头,望着慈恩庵门楣上 “慈恩” 两个金漆大字,缓缓说道,“只是觉得,这两个字,该重新刷漆了。” 顾昭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伸手温柔地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轻声安慰道:“会的。等这阵风过了,天就晴了。” 喜欢逃荒后,在京城开了家活死人医馆请大家收藏:()逃荒后,在京城开了家活死人医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9章 诏狱密谈?太后心结 天还没亮透,晨雾像一层轻纱,还弥漫在大街小巷。孙公公那顶青呢小轿,已经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活死人医馆的门前。 轿上的铜铃铛在风里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孙公公哈着一口白气,伸手掀开轿帘,手里那根金镶玉的拂尘尖儿,轻轻地点了点门槛,说道:“苏大夫,太后娘娘昨儿个喝了你开的醒神汤,今儿个天没亮就起来了,说是要见你呢。” 苏晚正在药柜前给柜子换防潮用的艾草,听到动静,赶忙转过身来。 她一眼就瞧见孙公公腰间那串明黄流苏,心里明白,这可是太后身边人才有的特殊标记。她下意识地用手指在药杵上轻轻叩了一下。 昨儿在慈恩庵,太后扇静尘耳光的时候,那股子狠劲儿,可不像是病了三年的人能使出来的。这会儿太后要召见她,恐怕是要跟她掏心窝子,说些真心话了。 “有劳公公了。” 苏晚一边说着,一边解下身上的靛青围裙,随手搭在药柜的钩子上,“我换身素净的衣裳就来。” 宫道上的青砖被晨露打湿了,湿漉漉的。苏晚跟在孙公公身后,听着自己的绣鞋踩在湿润的青石板上,发出 “沙沙” 的细碎声响。 转过永巷那棵百年老槐的时候,她眼角瞥见墙根下有个小太监,正抱着个锦匣匆匆跑过。锦缎的边角都沾上了泥,看样子像是刚从哪个偏殿里急急忙忙收东西出来的。苏晚心里明白,想必是慈恩庵的事儿闹得太大,六宫上下都被惊动了,这会儿都忙着销赃呢。 太后住的咸福宫里,飘着一股淡淡的沉水香,那香气闻着让人心里觉着安宁。 苏晚掀起帘子走进殿里,就看见太后正斜倚在软榻上。太后今儿个打扮得很素净,鬓边只簪了一支素银步摇,手腕上戴着的那串老坑翡翠念珠,被摩挲得油光发亮。 太后瞧见苏晚进来,轻轻摆了摆手,那些宫娥们就都退得干干净净,连守在廊下的女官也被支去取参汤了。 “坐近些。” 太后拍了拍身边的绣墩,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哀家昨儿夜里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盯着房梁上的雕花,眼睛都看出重影来了。” 她低下头,慢慢捻动着念珠,翡翠珠子在她指节间咕噜噜地滚过,“你救了哀家一命,哀家该跟你说些真话。” 苏晚依言坐定,这才发现太后眼尾的皱纹里,还凝着像晨露一样的水光。 她还记得昨儿在慈恩庵,太后打静尘那巴掌的时候,指甲盖都因为用力泛了青,可这会儿说起话来,倒像个絮絮叨叨的寻常老妇人。 “静尘那丫头,原来不叫静尘。” 太后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缓缓说道,“三十年前,她是先皇的赵美人,生得眉弯弯眼细细的,模样儿可俊了。那时候她见着我,总甜甜地唤我‘姐姐’。我刚入潜邸的时候,不过是个侧妃,她还偷偷塞给我桂花糖蒸栗粉糕,跟我说‘姐姐胃不好,垫垫肚子再去给主母敬茶’。” 苏晚注意到太后的拇指在念珠上突然停住了,那粒珠子的颜色比其他的深一些,看上去像是被眼泪浸过好多年,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后来先皇登基,她卷进了大皇子的事情里。” 太后的喉结动了动,像是在努力咽下什么,“大皇子的生母去世得早,她心疼那孩子,就偷了先皇的调兵虎符,想护大皇子周全。结果事情败露后,先皇要赐死她,是我在那儿跪了一整夜,苦苦哀求,才把她的死罪换成了剃度为尼。” “所以娘娘就把慈恩庵交给她管。” 苏晚接过话茬说道,“您相信她重情重义,就任由她在庵里供奉那些旧人的牌位。” “是啊。” 太后突然笑了,这一笑,眼角的泪都跟着晃了出来,“哀家想着,她在庵里吃斋念佛,总比在宫里跟人争风吃醋强。谁能想到…… 她收了李承泽的银子,还往哀家的参汤里加了慢性毒药。” 太后紧紧攥着念珠,翡翠珠子把掌心都硌得发红了,“昨儿你说那药叫‘百日痴’,吃满一百天就会傻得连人都认不得了。她可真够狠的,连哀家痴傻的日子都给算计得明明白白。” 苏晚垂下眼眸,默默想着。 她昨儿在慈恩庵密室里看到的那半墙牌位,原来是赵婉儿给当年大皇子那一党立的。那些牌位被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看上去竟比太后的长生牌位还要新些。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静尘心里一直都没放下当年的恩怨。 “娘娘重旧情,没想到反倒成了别人利用的破绽。” 苏晚轻声说道,“如今陛下要彻查后宫,您要是能帮忙理清那些错综复杂的旧账,既能断掉有心人拿捏您的把柄,也能让陛下少些后顾之忧。” 太后抬起眼睛,目光就像擦去锈迹的青铜镜,一下子清明起来:“你是说…… 哀家应该主动把六宫的用度册子交出去?” “陛下最在乎的就是朝局安稳。” 苏晚身子往前倾了倾,认真地说道,“您要是能把这些年各宫进奉、赏银的账册都交出来,陛下就知道您心里是向着他的。” 她又想起昨儿怀里那本静尘的账册,李承泽的名字在上面被画了重重的圈,“而且,静尘背后是李承泽,李承泽背后…… 恐怕还有更重要的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太后听了,手指猛地一颤,念珠 “哗啦” 一声掉落在软榻上。 她紧紧盯着苏晚,就好像是头一回认认真真看清这个小医女的眉眼:“你这丫头,可比哀家宫里那些女官通透多了。” 太后弯腰捡起念珠,突然伸手握住苏晚的手,“哀家信你。明儿个,哀家就召皇帝过来,把尚宫局的钥匙交给他。” 午后,御书房里飘着松烟墨香。 顾昭跪在青石板上,身上玄甲的肩甲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面前的龙书案上,堆着一摞账册。最上面那本,就是苏晚从慈恩庵带出来的,静尘的指印还清晰地留在泛黄的纸页上。 “慈恩庵的香火钱,有三成进了承泽园的账上。” 顾昭声音沉稳有力,“静尘的师兄是太医院院判,‘百日痴’的药方就是他改的。” 皇帝原本捏着茶盏的手,听到这话,停顿了一下。 他穿着月白色的常服,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就像一片压着雨的乌云,透着股压抑的气息:“太后昨日还护着静尘,今儿个却主动要交尚宫局的钥匙。” 他抬起眼睛,紧紧盯着顾昭,“你说说,她是被谁劝动了?” 顾昭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今早苏晚出门前,站在医馆门口对着他笑,还说:“太后要见我,可能是要跟我掏心窝子。” 那笑容里透着点小心思,却又干净纯粹,就像春天里雪融化后的溪水,清澈见底。 “苏大夫昨日救了太后。” 顾昭如实回答道,“老妇人受了救命之恩,自然愿意跟她说说贴心话。” 皇帝没有接话,只是用指尖轻轻敲了敲案上的账册。 顾昭瞧见皇帝指节都泛白了,心里明白,这位陛下又在琢磨人心了 —— 太后突然改变态度,到底是真心为他着想,还是另有什么算计呢? 等到暮色渐渐漫进咸福宫的时候,皇帝来了。 他站在屋檐下,玄色的衮服被风轻轻掀起一角。他望着太后鬓边那支素银步摇,问道:“母后召儿臣来,可是为了尚宫局的事儿?” 太后坐在软榻上,面前摆着一个檀木匣,钥匙就放在匣盖上。 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道:“坐。哀家昨儿做了个梦,梦见你小时候,爬树不小心摔破了膝盖,哭着往哀家怀里钻。” 说着,她伸手轻轻摸了摸皇帝的脸,“那时候你多小啊,现在都成了这天下最忙的人。” 皇帝听了,眼眶一下子热了起来,但到底没有躲开太后的手。 太后的掌心因为常年盘念珠,磨出了厚厚的茧子,蹭得他脸痒痒的:“母后……?” “哀家老了。” 太后打开檀木匣,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十二把钥匙,“尚宫局的钥匙,该交给能管好六宫的人了。” 她把匣子往前推了推,“你不是总说后宫不该干涉朝政么?哀家今儿个就听你的。” 皇帝望着那匣子,喉结动了动。 他伸手想要接过匣子,却又停住了,问道:“母后是不是怪朕昨儿在慈恩庵没给您留面子?” “怪什么?” 太后笑了笑,“你是皇帝,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指了指窗外的暮色,“哀家就盼着能看着你把这江山坐稳了,比什么都强。” 皇帝终于接过了匣子。 他低下头的时候,太后瞧见他眼尾发红,那模样像极了小时候挨了罚还硬撑着不肯哭的样子。 苏晚从宫里出来的时候,暮鼓刚刚响过三遍。 她站在午门外,抬头望着宫墙上方的晚霞。那晚霞红得像泼了半盆血,把半边天染得通红。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赶忙转过头,就看见顾昭身上的玄甲在暮色里闪了闪。 “怎么这么晚?” 苏晚问道。 “陛下留我说话。” 顾昭一边说着,一边解下披风,轻轻给她披上。指尖碰到她手背的时候,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他问起你劝太后的事儿。” 苏晚心里 “咯噔” 一下,忙问:“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医术高明,为人也老实诚恳。” 顾昭望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可陛下的眼神…… 就像在看一盘还没下完的棋。” 暮鼓又响了一声。 苏晚望着宫门上的铜钉,忽然听见远处有夜鸦掠过屋檐,发出 “呱呱” 的叫声。 她不禁想起昨儿在慈恩庵,静尘被拖走的时候,指甲在青石板上划出的刺耳声音 —— 那声音,和此刻的鸦鸣,竟有几分相似,都透着股说不出的阴森。 “顾昭。” 苏晚紧紧攥住他的手腕,“你说…… 这宫里,是不是还有我们没发现的人在暗中搞鬼?” 顾昭没有说话,只是把她往怀里轻轻带了带。 风卷着宫墙的寒气呼呼灌进来,他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一样 “咚咚” 作响。 影十四今早该来递密报的,可直到现在都没消息 —— 那可是他最信任的暗卫,从来都不会失约的。 暮色彻底沉了下去。 苏晚望着宫门外一盏盏渐次亮起的灯笼,那些暖黄的光,在她眼里却好像藏着无数双眼睛,正窥视着这宫里的一切。 喜欢逃荒后,在京城开了家活死人医馆请大家收藏:()逃荒后,在京城开了家活死人医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