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我的底牌是信息差》 第350章 枭雄的再利用 长安城的喧嚣被高墙隔绝在外,征北将军府(吕布在长安的府邸)内一片肃静。这肃静不同于弘农家中的温馨,带着一种权力中枢特有的、令人下意识屏息的威压。 刘备独自一人坐在偏厅等候。他身上穿着浆洗得有些发白的儒袍,神色平静,双手自然地置于膝上,只有偶尔抬眼望向厅外庭院时,眼底深处才会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澜。关羽、张飞并不在他身边。自上次河内剿匪后,两位义弟便被吕布以“协防地方、清剿残寇”的名义,一直留在了司隶东部与兖州交界的区域,并未随他返回长安。这既是分而治之,也是一种无形的牵制。刘备心知肚明。 “刘使君,主公请您进去。”一名亲卫出现在门口,声音刻板。 刘备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脸上瞬间切换成那种惯有的、带着几分谦和与落魄贵族气度的神情,跟着亲卫向书房走去。 书房内,吕布正背对着门口,站在那幅巨大的舆图前,目光似乎落在荆州与兖州交界的那片区域。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他没有穿甲胄,只是一身玄色常服,却依然给人一种山岳般的压迫感。 “玄德公,来了。”吕布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喜怒,既没有胜利者的倨傲,也缺乏故人相见的热络,更像是在招呼一个……有些分量的下属。 “温候。”刘备躬身行礼,姿态放得很低。寄人篱下,不得不如此。 “坐。”吕布自己先在主位坐下,指了指下首的座位。待刘备落座后,他开门见山,“玄德公在长安也有些时日了,可还习惯?” “蒙温候收留,备感激不尽,一切安好。”刘备回答得滴水不漏。 吕布点了点头,似乎只是随口一问,随即话锋一转:“并州初定,然天下未宁。司隶东部,并州与兖州、冀州交界之处,黑山贼寇肆虐,搅得民生凋敝,地方不宁。此外,曹孟德边境,也常有小股兵马滋扰,令人烦不胜烦。” 刘备心中一动,隐约捕捉到了什么,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黑山贼与曹兵确为地方大患,温候日理万机,还需为此等琐事劳神。” “确是琐事,却也不能放任。”吕布的目光落在刘备脸上,带着审视的意味,“玄德公乃汉室宗亲,素有仁德之名,在民间威望素着。更兼有关羽、张飞这等万夫不当之勇的义弟。困居长安,处理些文书杂务,实乃大材小用。” 来了。刘备的心脏微微加速跳动,他知道,决定他下一步命运的时刻到了。他微微挺直了背脊,做出凝神倾听的姿态。 “吾欲请玄德公出任‘平寇中郎将’。”吕布说出了那个预先想好的职位,“云长与翼德,如今正在司隶东部剿匪,你可前去与他们汇合。总督司隶东北部、并州东南部以及兖州西部交界区域的剿匪事宜,清剿黑山贼残部,并……相机袭扰曹操边境,使其不得安生。” 吕布的语气依旧平淡,但话语里的内容却如同惊雷在刘备耳边炸响。放他离开长安!给予兵权!甚至允许他主动攻击曹操! “一应粮草军械,可由河内、河东方面酌情供给。”吕布继续说着条件,仿佛在谈一桩生意,“剿匪所得之钱粮,收降之兵卒,皆可由玄德公自行处置,用以补充实力,安顿地方。” 条件优厚得几乎令人难以置信。粮草支持,行动自由,甚至允许他扩张势力。但这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刘备瞬间就明白了吕布的意图:驱虎吞狼,祸水东引。他刘备,就是那把被扔出去,用来给曹操制造麻烦的刀。剿匪是名,牵制曹操是实。而黑山军盘踞的区域,与曹操势力范围犬牙交错,他若想生存发展,就必然要与曹操发生冲突。 这是阳谋。他看得清清楚楚,却无法拒绝。因为这是他跳出这座华丽牢笼,重获生机,乃至东山再起的唯一机会!与曹操的深仇大恨(徐州之失,近乎杀身之祸)也让他心甘情愿去当这把刀。 内心波涛汹涌,但刘备的脸上却在短暂的“惊愕”后,迅速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感激”与“振奋”。他站起身,整理衣袍,对着吕布深深一揖,声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与哽咽: “备……飘零半生,常恨报国无门,只能眼看国贼(指曹操)猖獗,黎民受苦!温候不以备卑鄙,委以如此重任,授以兵权,许以便宜行事!此恩此德,备铭感五内!必当竭尽全力,扫清妖氛,为国除害,以报温候知遇之恩!”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将自己放在了“为国除害”的道德制高点上,既回应了吕布剿匪、抗曹的要求,又巧妙地避开了直接表达对吕布个人的效忠,只提“知遇之恩”。 吕布看着刘备这番表演,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讥诮,但很快便隐去。他需要的就是刘备这股劲儿,去给曹操找麻烦。 “玄德公言重了。”吕布虚扶了一下,“如此,便说定了。委任状与调拨文书,稍后会有人送至你处。你可尽快准备,前往与云长、翼德汇合。” “备,领命!”刘备再次躬身,这一次,腰弯得更深了些。 退出书房,走在离开将军府的长廊上,初夏的阳光有些刺眼。刘备微微眯起眼睛,感受着那久违的、名为“希望”的温度。长安的囚笼,终于向他敞开了一道缝隙。前方是烽火连天,是强敌环伺,但也同样是他刘玄德梦寐以求的广阔天地! 他加快脚步,背影在阳光下被拉长,那看似谦卑的姿态里,一种名为野心的火焰,正在悄然复燃。 书房内,吕布走到窗边,看着刘备远去的背影,对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贾诩淡然道:“猛虎归山,能否噬人,就看猎人的本事,以及……扔出去的是哪块肉了。” 贾诩微微颔首:“刘备乃人杰,曹操亦非易与之辈。两虎相争,无论孰胜孰负,于我而言,皆是乐见其成。” 吕布不再说话,目光重新投向舆图。放出刘备,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要好好想想,该如何对付南阳那块硬骨头,以及文聘那棘手的“告奸令”了。 喜欢三国我的底牌是信息差请大家收藏:()三国我的底牌是信息差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1章 枭雄再起 晨光熹微,薄雾如同轻纱般笼罩着长安城高耸的城墙。这座古老的帝都尚未完全苏醒,只有零星的炊烟和早行商旅的车轮声打破寂静。 刘备独自一人站在征北将军府邸侧门的台阶下,身后只跟着寥寥数名从徐州带来的老部曲。他换上了一身半旧的皮甲,外面罩着那件标志性的青色战袍,腰间佩剑。所有的行装都已打包妥当,捆在几匹驮马上,简朴得不像一个即将出任“平寇中郎将”的官员,更像是一个远行的寻常客商。 他没有回头再看一眼那座囚禁他多时的华丽府邸。一名吕布军的小校面无表情地递过一份用火漆封好的文书和一枚铜制令符。 “刘将军,这是通关文书与调兵令符。沿途关隘,见符放行。粮草军械,已按主公吩咐,由河内郡先行调拨一部分,后续会陆续运至前线。”小校的声音公事公办,不带丝毫感情。 刘备接过文书和令符,入手只觉得沉甸甸的。这不仅仅是一纸任命,更是他挣脱牢笼的凭证,是搅动未来风云的钥匙。他将其仔细收入怀中,对着那小校,也像是对着这座将军府,微微拱了拱手:“备,谢过温候,谢过将军。告辞。” 没有盛大的送行,没有虚伪的客套。他就这样带着寥寥数人,牵着驮马,融入了长安清晨稀疏的人流,向着东门而去。 城门口守城的士卒验看过通关文书和令符,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与审视,但还是挥手放行。当刘备一步踏出那高大的城门洞,重新呼吸到城外带着泥土和青草气息的空气时,他感到一种久违的、近乎战栗的自由。 他没有立刻上马,而是站在原地,回望了一眼在晨曦中轮廓逐渐清晰的巨大城郭。目光复杂难明。有屈辱,有隐忍,有庆幸,但更多的,是一种破茧而出的决绝。吕布的利用,他心知肚明,但这何尝不是他刘备的机会?乱世之中,能被利用,说明还有价值。 “走吧。”他翻身上了一匹普通的战马,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马鞭轻扬,一行人沿着向东的官道,疾驰而去。 路途并非坦途。并州大战刚结束不久,司隶地区虽然大体稳定,但小股的溃兵、土匪仍时有出没。刘备手持吕布的令符,一路经过关隘、军营,凭借其“平寇中郎将”的身份和汉室宗亲的名头,倒也顺利。他刻意观察着沿途的民生、军备,心中对吕布治下的情况有了更直观的了解——军纪尚算严明,民生正在恢复,但远未到稳固的程度。 数日后,一行人抵达了河内郡与司隶东部交界的一处军营。营寨依山而建,规模不大,旗帜是吕布军的制式,但隐隐能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中气十足的呼喝声和兵器碰撞声。 不等哨兵通报,刘备已策马直入营门。 校场之上,两道熟悉的身影正在对练。其中一人,身长八尺,髯长二尺,面若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手中一柄青龙偃月刀舞动如风,正是关羽。另一人,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若巨雷,势如奔马,挺着一杆丈八蛇矛,攻势猛烈,不是张飞又是谁? “大哥!”眼尖的张飞率先发现了踏入校场的刘备,他猛地收住蛇矛,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欢呼,如同旋风般冲了过来。关羽也立刻收刀,丹凤眼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惊喜,大步跟上。 “大哥!你可算来了!想煞俺老张了!”张飞冲到近前,也不顾刘备还在马上,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紧紧抓住刘备的手臂,激动得环眼泛红,“在这鸟地方剿些毛贼,憋闷死了!就等着大哥来带我们干大事!” 关羽虽不像张飞那般外露,但微微颤抖的长髯和紧抿的嘴唇也泄露了他内心的激动。他走到马前,深深一揖:“大哥!一路辛苦了!” 刘备看着眼前这两位生死与共的兄弟,看着他们眼中毫无保留的忠诚与信赖,在长安城中积攒的所有压抑、屈辱和算计,在这一刻仿佛都被冲淡了。他翻身下马,一手握住关羽的手臂,一手拍着张飞的肩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云长,翼德……辛苦你们了。我,来了。” 兄弟三人回到中军大帐,屏退了左右。帐内只剩下他们三人,以及一盏跳跃的油灯。 刘备将长安的经历,以及吕布的任命、条件和背后的意图,毫无保留地告知了两位义弟。 张飞一听,环眼圆睁:“哼!吕布那三姓家奴,果然没安好心!想让咱们替他卖命,去招惹曹操那个国贼!” 关羽抚须沉吟,丹凤眼中寒光闪烁:“大哥,此乃驱虎吞狼之计。吕布欲使我等与曹操两虎相争,他坐收渔利。” “我岂能不知?”刘备叹了口气,神色却异常坚定,“然而,此乃阳谋。我等寄人篱下,终非长久之计。吕布予我等名分、粮秣,许我等自行发展,这便是我们脱离掌控、东山再起的唯一机会!曹操,与我等有徐州之仇,即便没有吕布,他日若有机会,我亦必伐之!如今,不过是顺势而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走到帐中那张简陋的舆图前,手指点向黑山军活动的太行山麓以及兖州西部区域:“此地,虽处四战之地,却也并非绝境。黑山贼众虽彪悍,却缺乏统一号令,可剿可抚。曹操新得徐州,又在濮阳受损,其西部边境防御未必严密。我等可借此良机,剿匪安民,收拢流散,壮大实力。待羽翼渐丰,未必不能在这乱世之中,争得一席之地!”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历经磨难后愈发坚韧的力量,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关羽和张飞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信服与决然。 关羽拱手,沉声道:“大哥深谋远虑,羽,愿效死力!” 张飞更是直接嚷道:“大哥说怎么干,俺老张就怎么干!早就想找曹阿瞒算账了!” 刘备看着两位兄弟,心中豪气顿生。他走到帐外,夜幕已经降临,天际繁星点点。远处太行山的轮廓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前路艰难,强敌环伺,但他不再是那个被困长安、仰人鼻息的落魄皇叔了。 他有了名分,有了有限的支持,更有关羽、张飞这两柄天下无双的利刃。未来的路,要靠他们兄弟三人,用自己的刀剑,去劈开一条血路! “整军,备战。”刘备的声音在夜风中清晰传来,“明日,兵发黑山!” 微弱的星光下,这支属于刘备的、尚且弱小的力量,如同暗夜中的火种,开始跃动,准备在这乱世的荒原上,燃起属于自己的火焰。而他们选择的第一个方向,正是那片盗匪蜂起、同时也是曹操势力边缘的混乱地带。命运的齿轮,随着刘备的这次东出,开始了新的转动。 喜欢三国我的底牌是信息差请大家收藏:()三国我的底牌是信息差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2章 未央宫夜话 夜色下的未央宫,褪去了白日的庄严肃穆,在星月清辉与宫灯暖光的交织下,显出一种静谧而深沉的轮廓。宫阙万间,大部分都沉寂在黑暗里,只有少数几处还亮着灯火,如同蛰伏巨兽偶尔睁开的眼睛。 吕布没有穿那身标志性的猊铠,只着一袭玄色深衣,外罩一件同色的锦缎斗篷,在几名沉默的亲卫护送下,穿过重重宫禁。守卫宫门的羽林郎显然早已得到吩咐,见到他后只是无声地行礼,便打开了沉重的宫门。石阶两侧的甲士如同陶俑,唯有在他经过时,那细微的甲叶摩擦声透露出一丝活气。 引路的内侍将他带到宣室殿外,便躬身退下,消失在廊柱的阴影里。吕布解下斗篷交给按刀侍立于殿外的亲卫统领,独自一人迈过高高的门槛。靴底落在光滑如镜的金砖上,发出清晰而孤独的回响。 殿内灯火通明,却并不显得空旷。年轻的汉献帝刘协并未坐在那高高在上的御座,而是坐在靠窗的一张紫檀木书案后,案上堆着一些摊开的奏章文书。他穿着常服,是一身暗红色的深衣,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面,似乎正在为什么事情烦心。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是吕布,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习惯性的警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更有深藏的不甘与无奈,但所有这些最终都迅速沉淀,恢复了属于帝王的、刻意练习过的平静。 “温候深夜入宫,有何要事?”刘协的声音还带着少年的清亮,但语气已经刻意模仿着成年帝王的沉稳,甚至带着一丝疏离。他并没有起身,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情或恐惧,这是一种经过多次试探、碰撞后形成的、微妙的平衡与默契。 吕布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依照臣礼,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动作标准得无可挑剔:“臣吕布,参见陛下。” “赐座。”刘协摆了摆手,语气平淡。 一名侍立在一旁的小黄门连忙搬来一个锦墩,放在书案侧下方不远不近的位置。吕布谢恩坐下,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书案上那些大多已被朱笔批阅过的奏章,语气平和地开口,仿佛真是来闲话家常:“夜色已深,陛下还在为国事操劳,臣感佩于心,然龙体关乎社稷,还望陛下善自保重。” 刘协轻轻放下手中那支玉管狼毫笔,露出一丝带着倦意和自嘲的苦笑:“天下纷扰,奏报繁多,虽大多……嗯,总归要看一看,批一批,方不负朕位。”他话中有话,这些奏章多半是先经过吕布的幕府筛选、甚至预先提出处理意见后,才会象征性地送到他这里,他能做的“批改”大多限于礼仪、祭祀、祥瑞或一些不涉及核心权力与军队的中低级人事任命。但吕布至少给了他这个名义,保留了朝廷最后的体面,也让他没有完全与外界信息隔绝。相比于董卓的蛮横无礼,李傕、郭汜时期的混乱与朝不保夕,吕布在“待遇”上,确实好了太多。不仅归还了传国玉玺,还允许他在未央宫、乃至上林苑部分区域有限度地自由活动,并未将他彻底囚禁在这方寸之地。 “不知温候此来,所为何事?”刘协将话题引回正轨,手指微微收紧。 吕布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近似心腹臣子向君主密奏的姿态,然而其内容却绝非寻常:“臣此来,是向陛下禀报一事。臣已依朝廷规制,任命刘备为平寇中郎将,令其持节,前往司隶、兖州交界之地,清剿屡屡为祸的黑山贼寇张燕部,并协防该处边境。” 刘协闻言,眼中骤然亮起一丝微弱的光芒,如同黑夜中的萤火,但很快这光芒便摇曳着黯淡下去,被更深的疑虑和一丝了然取代。刘备,他的“皇叔”,是他曾经在无数个绝望的深夜里,偷偷寄予厚望,希望能借此制衡甚至摆脱吕布掌控的一步暗棋。然而上次那冒险的、秘密的召见,刘备的回答虽然冠冕堂皇,充满了忠君爱国、匡扶汉室之辞,却也滴水不漏,让他感觉如同重拳打在棉花上,空落落的,反而更印证了吕布此前看似随意、实则精准的提醒——“刘备,世之枭雄也,陛下不可不察,更不可轻信。” “玄德公……忠心王事,确是合适人选。”刘协斟酌着词句,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舌尖权衡过,“有他出面剿匪安民,必能彰显朝廷威德,抚慰地方。”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上一丝赞许。 吕布看着少年天子那强作镇定、却连指尖微微颤抖都难以完全掩饰的样子,心中了然。他轻轻摇头,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直白,仿佛要亲手撕碎对方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陛下,恕臣直言。刘备此去,打着汉室宗亲、皇叔的旗号,借着奉诏剿匪之名,手握兵权,远离长安……恐怕,如蛟龙入海,不会再轻易回返了。” 刘协的手指猛地蜷缩了一下,紧紧捏住了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会在那边收拢流民,招降纳叛,结交地方豪强,不断壮大自身。”吕布继续说道,如同在陈述一个早已看透的、冰冷无情的既定事实,“他会成为一方不容小觑的势力,或许未来还会与曹操争夺兖豫,与袁绍摩擦,甚至……与臣产生冲突。但他所做的一切,首要目的,是为了他自己,为了他刘玄德的野心和生存空间。‘兴复汉室’这面旗帜,好用,能聚拢人心,但他绝不会甘心只做一面被高高挂起、任人观摩的旗帜。”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话如同冰冷的匕首,精准而残忍地剖开了那层温情脉脉的、由血缘和口号编织而成的面纱。刘协的脸色微微发白,呼吸都滞涩了几分。他何尝不知?只是内心深处,总还存着一丝源自血脉和绝望的幻想,希望这乱世中,能有一个同姓之人,是真心为了汉室江山。 吕布不等他消化这刺骨的寒意,语气转冷,提到了另一方的动向:“再说那荆州刘表。朝廷令他自宛城北上策应,他倒是派了文聘,领两万兵马列于边境。可结果呢?兵马出动,却如石沉大海,未见其有一兵一卒真正北进威胁袁绍。这与其说是出兵策应,不如说是一场给朝廷看的‘武装游行’。其首鼠两端,只想置身事外、坐观成败的心思,已是昭然若揭。” 他看着刘协那双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声音沉稳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打在年轻帝王的心上:“陛下,您看到了吗?刘备,是借您的名号,行自家扩张之事。刘表,是拿着朝廷的诏令阳奉阴违,首要保全自身基业。袁绍、曹操、孙策乃至西凉韩遂、马腾,哪一个不是如此?这天下诸侯,有几人真正将陛下您的旨意,将汉室的威严与利益放在心里,置于自身之上?他们尊奉的,不过是他们自身的权位与地盘!” 这番话,比之前的更加刺耳,更加血淋淋,将乱世最残酷的生存法则赤裸裸地展现在刘协面前。刘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深切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无力感和幻灭感。他想起吕布刚入长安时的景象,残破倾颓的宫室,面有菜色、易子而食的百姓,混乱不堪、纲纪扫地的朝堂。是吕布,以强硬的姿态,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诛灭了李傕、郭汜等巨患,迅速稳定了秩序,虽然大权在握,行事专断,但也确实开始了长安的重建,恢复了基本的民生,甚至将象征皇权的传国玉玺归还于他。与其他那些口惠而实不至、甚至觊觎皇位的诸侯相比,吕布至少维持了朝廷的表面尊严与运转,给了他这个天子应有的物质待遇和有限的自由,让他不必再担惊受怕,颠沛流离。 难道……在这纲常沦丧、礼崩乐坏的乱世之中,一个能维持住基本秩序、能提供相对安稳环境、哪怕手段强硬、名声不佳的权臣,竟比那些口口声声忠君爱国、却各行其是、视皇命如无物的诸侯,更……可靠一些吗?这个念头让刘协感到无比的恐惧和羞耻,却又无法遏制地在他心中滋生、蔓延。 他看着吕布,这个被世人称为“三姓家奴”、勇武盖世却也背负无数骂名的男人。在他身上,刘协感受到的是一种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权力和现实,没有虚伪的道德装饰,也没有空泛的理想承诺。吕布控制着他,监视着他,限制着他的权力,但也保护着他,至少目前,给了他一个相对安稳的、“皇帝”该有的日子过。 “……朕,知道了。”良久,刘协才艰涩地吐出几个字,声音沙哑干涸,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他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支撑的脊梁,肩膀微微塌了下去,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巨大的疲惫和认命之中。“温候……辛苦了。若无他事,便……退下吧。朕,乏了。” 吕布看着少年天子那副深受打击、理想幻灭、却又不得不接受冰冷现实的模样,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反而有种淡淡的、物伤其类的感慨。他站起身,再次一丝不苟地行礼:“臣告退。夜凉露重,陛下早些安歇,保重龙体。” 说完,他转身,迈着沉稳而决绝的步伐离开了宣室殿。玄色的身影融入殿外深沉的夜色中,如同他来时一样悄然,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满殿的寂静和那挥之不去的、名为现实的寒意。 殿内,刘协独自一人坐在书案后,久久没有动弹,如同一尊失去了灵魂的塑像。案上的灯火跳跃着,明明灭灭,将他年轻却已被沉重命运刻上阴霾的脸映得晦暗不明。吕布的话如同带着倒刺的魔咒,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穿刺。刘备的野心,刘表的虚伪,天下诸侯的自私与冷漠……而他,这个名义上的天下共主,却只能被困在这金碧辉煌的未央宫中,依靠着一个名声不佳、却至少能提供实际庇护的权臣,才能维持住这可怜的、表面的体面与安全。 一种巨大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孤独和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攫住了他。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自后殿传来。伏皇后从巨大的屏风后转出,她显然已经听到了方才所有的对话。她走到刘协身边,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一酸,轻轻握住他冰凉而颤抖的手,试图传递一丝微不足道的温暖,柔声道:“陛下……” 刘协仿佛被这声呼唤惊醒,抬起头,看着妻子写满担忧的秀丽面容,眼中终于无法抑制地流露出属于他这个年纪本该有的脆弱和迷茫,声音带着哽咽:“皇后……朕……朕是不是很没用?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像……像傀儡一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伏皇后心中一痛,用力握紧他冰冷的手,声音温柔却带着一种绝望中的坚定:“陛下切莫如此想!如今天下崩乱,群雄割据,尾大不掉,非陛下之过,乃是积弊所致,时运使然。温候虽……行事专权,然其能迅速平定关中祸乱,修复宫室,归还玉玺,待陛下以君臣之礼,保境安民,已是不易之中求不易。陛下当隐忍持重,韬光养晦,保重龙体为上,静待天时变幻。切不可因一时之愤懑,伤了心神,徒令亲者痛仇者快啊!” 她的话语如同黑暗中的涓涓细流,稍稍抚平了刘协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他反手紧紧握住皇后柔弱却温暖的手,仿佛这是他在无边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是啊,除了隐忍,除了在这方寸之地小心翼翼地活下去,他还能做什么?至少,吕布目前还需要他这面“汉室正统”的旗帜,他还活着,还有一定的自由和尊严,比起在董卓手中朝不保夕、在李傕郭汜手中饥寒交迫时,已是天壤之别。 他抬起头,望向殿外那一片漆黑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夜空,星光黯淡,月色凄迷。未来的路在哪里?汉室的希望在哪里?他不知道,一点也看不到。他只能在这未央宫的深宫里,继续扮演好他这个“皇帝”的角色,在吕布划定的界限内,如履薄冰地生存下去,等待那或许永远也不会到来、渺茫如同星火的转机。 今夜吕布这一席毫不留情的“夜话”,彻底击碎了他对刘备等外部诸侯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也让他更加清晰地、血淋淋地认识到自己尴尬而无比真实的处境。一种名为“现实”的冰冷,深深地、永久地浸入了这位少年天子的骨髓与灵魂深处。 喜欢三国我的底牌是信息差请大家收藏:()三国我的底牌是信息差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3章 无声的渗透 河内郡,一处看似普通的商栈后院。 此地远离繁华市集,高墙深院,门户寻常,若非知情人引路,绝难想象这里是吕布集团经济情报网络的一个重要节点。院内没有寻常商家的喧嚣,只有偶尔响起的算盘珠碰撞声和低语交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皂角与某种奇特香料的清冽气味。 李肃穿着一身绸缎便服,指间夹着一枚精致的银质鼻烟壶,神态悠闲地坐在花厅主位,更像是个富家翁,而非执掌阴暗勾当的负责人。但那双偶尔开阖的眼睛里闪烁的精光,却透露出他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面前站着几个人,都是他精心挑选、负责不同线路的“掌柜”。 “主公的意思,诸位都清楚了。”李肃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商贾谈生意般的平缓,“袁本初那边,如今是我们需要重点‘关照’的对象。以前往曹操那边倾泻的力道,可以收回来七成,转到河北去。” 一个负责盐路的老掌柜皱着眉头:“李爷,河北之地,袁绍自己也产盐,尤其是靠海的那些郡县。我们的‘玉盐’虽然品相好,但想大量涌入,冲击其根本,恐怕不易,价格上也难有太大优势。” 李肃轻轻吸了一口鼻烟,慢条斯理地说:“谁说要冲击其根本了?主公说了,‘慢火炖肉’。我们不跟他们的粗盐抢平民百姓的市场。我们要做的,是把它变成‘贡盐’,‘名士盐’。” 他放下鼻烟壶,手指点了点桌面:“挑选最上等的‘玉盐’,用特制的琉璃瓶或者精雕木盒封装,做得越精美越好。然后,想办法送到邺城,送到南皮,送到那些世家大族、袁绍麾下文官武将的后宅里去。让他们宴请宾客时,能用上咱们的盐来显摆。这东西,一旦成了身份的象征,利润自然就来了,而且,还能顺便搭上几条有用的线。” 老掌柜眼睛一亮:“明白了,李爷!这是走高端路线,赚富人的钱,还能……结交些‘朋友’。” “没错。”李肃点点头,目光转向另一个面色精干的中年人,“‘玉皂’那边如何?” 中年人立刻回道:“回李爷,咱们的‘玉皂’在河北已经初步打开局面,尤其受那些贵妇小姐的喜爱。只是产量有限,一直供不应求。袁绍麾下一些将领的家眷,甚至派人到边境私下求购。” “很好。”李肃脸上露出一丝商人见到利润时的笑容,“继续保持这种‘饥饿’态势。不要一下子放量,偶尔断供一下也无妨。物以稀为贵。另外,挑选几种新调制的、带有特殊异域香型的皂,专门给几位……嗯,比如审配先生的如夫人,郭图先生最宠爱的妾室送去,就说是商队偶然所得,聊表敬意,不提价钱。” 他这是在精准地投放诱饵,利用人性的弱点。那些身处高位的谋士武将,或许能抵挡住金钱的诱惑,但他们的家眷,却未必能抗拒这些新奇奢侈的用品。通过满足这些家眷的欲望,潜移默化地影响,甚至获取一些无关紧要却可能拼凑出重要情报的闲言碎语。 “还有,”李肃补充道,“在边境的几个大集市,可以适当提高一些生活必需品的收购价,比如皮革、药材。让那些往来河北与司隶的游商觉得有利可图,自然会更加卖力地往来两地。人流量大了,我们的货进去方便,有些……‘消息’出来,也容易。”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在座的人都明白,这些游商本身就是最好的情报传递载体。他们带去的不仅是货物,还有司隶地区的“见闻”——关于吕布治下如何逐渐稳定,民生如何恢复的见闻。这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渗透和宣传。 “李爷,若是遇到袁绍那边官面上的人,尤其是负责市掣、关津的小吏,该如何处置?”另一人问道。 李肃眯起眼睛,闪过一丝狡黠:“该打点的,不要吝啬。这些小吏,位置不高,权力却不小。他们卡一卡,我们的货就可能晚上十天半月,他们松一松,我们就能抢占先机。用金银开路,用他们喜欢的货物结交。但要记住,分寸拿捏好,目前阶段,只结交,不拉拢,更不策反。我们要的是行方便,不是立刻让他们为我们卖命,那样容易暴露。” 他环视众人,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都听清楚了,我们这是在织网,不是去砸墙。动作要轻,要慢,要像春雨渗入泥土,悄无声息。谁要是贪功冒进,坏了主公的大计,哼……”他没有说下去,但那股寒意让在座几人都凛然应是。 会议结束,几位掌柜悄无声息地各自离去,融入外面的人群,仿佛从未出现过。 数日后,冀州与司隶交界的某处边境集市。 一队来自河内的商队正在卸货。精美的琉璃瓶装“玉盐”,散发着奇异香气的“玉皂”,还有各种司隶地区的特产,引起了当地一些豪强家仆和富商的围观的询价。 一个穿着不起眼灰布衣服的中年人,在集市角落里,与一个看似是袁绍军基层军需官模样的人低声交谈了几句,顺手将一小袋沉甸甸的东西塞进了对方的行囊。那军需官捏了捏,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点了点头,随即分开人群离去。 又过了几天,邺城某位颇有权势的谋士府邸后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下,管事模样的人接收了几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没有留下任何名帖,马车便迅速离开。 与此同时,在边境线上,一些关于司隶地区安定、吕布并非一味穷兵黩武、反而鼓励农耕商贸的流言,也开始在往来的商旅和边境百姓中悄然传播。这些消息真真假假,混杂在一起,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初时涟漪不大,却可能在未来引发意想不到的波澜。 李肃坐在河内商栈的后院,听着各地传回来的、看似零碎琐屑的汇报,慢悠悠地品着茶。他知道,针对袁绍的这场没有硝烟的经济渗透与情报战,已经按照主公的意志,悄然拉开了序幕。网,正在一寸寸地,向着广袤的河北大地,无声无息地撒去。 喜欢三国我的底牌是信息差请大家收藏:()三国我的底牌是信息差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4章 宫苑之外的天空 数日后的一个午后,阳光明媚,透过雕花木窗洒入宣室殿,在地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刘协刚在御花园散了会儿步,脸颊还带着些许红润,眉宇间的郁结似乎也舒展了几分。见到吕布依礼求见,他放下手中的书卷,语气平和地开口:温候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他甚至自然地示意一旁的小黄门为吕布看座奉茶。 吕布安然落座,目光掠过少年天子略显改善的气色,并未急于提及正事,反而像是闲谈般问道:陛下整日居于这九重宫阙之内,是否会觉得有些沉闷? 刘协闻言微怔,握着茶盏的手指稍稍收紧。沉闷?何止是沉闷。未央宫再如何恢弘壮丽,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也早已看尽。每一处亭台楼阁,每一片花草树木,他都熟悉得如同自己的掌纹。宫墙之外的长安街巷,市井人烟,郊野风光,乃至远方诸侯征伐的烽火,他都只能通过那些经过筛选的奏章和有限的传闻在脑海中勾勒。然而,他迅速收敛了那一瞬间的失神,给出了一个符合身份却难免空洞的回答:朕承天命,居於禁中,理万机,此乃祖宗成法。 吕布却轻轻摇头,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祖宗之法亦需因时制宜。陛下正值年少,富于春秋,终日困守深宫,于开阔眼界、涵养心性并无益处。如今长安城及三辅之地,在李傕、郭汜乱后,经数月整顿,秩序已然大定,民生渐复。陛下若有意出去走走,亲眼看一看这帝都气象,体察一番市井民情,并非不可行之举。 此言一出,不仅刘协愕然抬首,连侍立在一旁的小黄门也险些失手掉了拂尘,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自由出入宫禁?这是自董卓擅权以来,他这位天子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温候……此言当真?刘协的声音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颤抖,那是长久禁锢后突然看到一线缝隙透入阳光时的本能反应。 陛下面前,臣岂敢妄言。吕布神色不变,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不过,为陛下安危与朝廷体统计,有几件事,需预先言明。 刘协迅速冷静下来,他知道,自由从来都是有代价的。温候请讲。 其一,吕布缓缓道,陛下出行,需有羽林郎随行护卫。此举非为监视,实乃必要之安保。陛下当知,天下汹汹,未必无人存有他念,陛下安危关乎社稷,不容有失。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刘协甚至从中听出了一丝保护的意味。经历过董卓之乱、李郭之祸,他比任何人都深知自身安全的重要性,有精锐护卫在侧,他反而更觉安心。他立刻点头:此乃应有之义,朕准。 其二,吕布继续道,出行之地,暂以长安城及京兆尹所辖三辅之地为限。具体行程,需提前知会卫尉,以便安排仪仗、清道及宿卫事宜,确保万全。 这等于划定了活动范围,并且行程需要报备。虽是限制,但考虑到实际情况,也算合情合理。 其三,吕布的声音依旧平稳,目光却更显深邃,陛下当知,您今日能得此出巡之便,皆因关中之地,已非昔日混乱景象,政令军务,皆有其序。陛下出宫,所见之民生恢复,秩序重建,皆赖上下用心,将士用命,方有今日之象。陛下乃天下共主,万民景仰,出巡体察,正可彰显天子仁德,慰藉黎庶之心。望陛下珍惜此机,亦望陛下明察,何者为虚,何者为实,何者可倚。 这番话,不像上次夜谈那般冰冷直白,却同样清晰地勾勒出了界限。吕布不怕他出去看,甚至希望他去看,去看在他吕布治理下逐渐恢复生机的长安。这是一种自信,也是一种无形的告诫:你能看到的安定,源于我的治理;你能享有的自由,建立在当前的秩序之上。不要试图打破这种微妙的平衡。 刘协沉默了片刻,心中百感交集。有即将走出牢笼的激动,有对自身处境的悲哀,也有一种对吕布此举用意的揣测。最终,他对自由的渴望压倒了一切。能用这有限的、受控的自由,去呼吸宫墙外的空气,亲眼看看真实的世界,这诱惑太大。更何况,吕布至少维持了表面的尊重,给了他一个相对体面的生活。 ……温候思虑周详,朕……准奏。刘协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 如此甚好。吕布站起身,具体事宜,臣会与卫尉妥善安排。陛下可先行思量欲往之处,只要在允准范围之内,皆可成行。臣告退。 看着吕布离去的身影,刘协久久伫立。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挣脱束缚的期待,又有对自身傀儡地位的无奈,更添了几分对吕布其人的复杂观感。 这个男人,手握重兵,权倾朝野,但他似乎并不满足于仅仅做一个囚禁天子的粗暴武夫。他归还玉玺,允许批阅部分奏章,现在,又给了他走出宫门的许可。这一切,仿佛在构建一种新的君臣相处模式:我给你作为天子的体面和一定的活动空间,你安于其位,不给我添乱,我们共同维持这关中之地来之不易的稳定。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种,比单纯的强硬压制,更让刘协心情复杂。它模糊了纯粹的恨意,让他不得不去面对和思考现实的政治逻辑。 几日之后,一切准备停当。当刘协换上寻常世家公子的服饰,在一队甲胄鲜明、纪律严明的羽林郎护卫下,真正踏出未央宫那扇沉重的宫门时,扑面而来的是长安东市喧嚣的人声、各种食物与货物混杂的气息,以及那久违的、鲜活的人间烟火气。那一瞬间,他眼眶微热,几乎难以自持。 他徜徉于东市,看着商贩叫卖,百姓交易,听着那充满生命力的市井之声;他前往太学旧址,虽然殿宇倾颓,但已能听到里面传出的朗朗读书声,看到学子们专注的身影;他甚至被允许在羽林郎的护卫下,登上了长安城墙的一处马面,极目远眺,远处秦岭连绵的青色山峦和城郭外大片正在被重新开垦的田地映入眼帘,胸中块垒为之一舒。 他所见的长安,确实在从创伤中缓慢复苏。街道虽不及鼎盛时期繁华,但整洁有序,巡逻的兵卒军容整肃,百姓面容虽带风霜,眼中却少了几分惶惑,多了些许对未来的期盼。 这一切变化,都发生在他身后那个男人的治下。那个被许多士人私下诟病为的边地将领,似乎正在用他的一套方法,让这片饱受蹂躏的土地重新焕发生机。 随行的羽林郎校尉,一位神色沉稳的军官,在刘协望着城外出神时,适时地低声禀道:陛下,主公曾有言,若陛下欲知民间真实疾苦,可往城西流民安置营一观。只是那里条件简陋,恐有碍圣观。 刘协心念一动,立刻颔首示意前往。 安置营的环境确实艰苦,低矮的茅棚,拥挤的人群,空气中弥漫着贫瘠的气味。然而,秩序却出乎意料地井然。有官吏在按册分发粥食,有医官在巡诊施药,甚至能看到一些老工匠在指导青壮制作简单的陶器、编织箩筐。虽然依旧贫苦,但至少,这里的人正在被组织起来,努力地活下去,并且试图靠自己的双手改善境遇。 这些……都是温候着人安排的?刘协忍不住问那校尉。 校尉恭敬回答:回陛下,正是。主公有令,流民亦是陛下子民,当设法使其有食可果腹,有技可谋生,方是长久安定之计。关中之土,再也经不起动荡了。 刘协默然不语。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权力除了用于征伐和掌控,原来也可以用来做这些具体而微、却能实实在在让百姓活下去的事情。吕布或许不是经学传家的正统士大夫,也未必心怀纯粹的忠君之念,但他似乎……是一个懂得如何有效治理、并且愿意去做的实干者。 返回未央宫时,已是暮色四合。刘协身心俱疲,内心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填满。伏皇后早已在殿前等候,见他安然归来,明显松了一口气。 陛下,宫外……景象如何?她轻声问道,带着一丝好奇与担忧。 刘协望着殿外渐渐沉落的夕阳,天边最后一抹霞光将云层染成瑰丽的橘红色。他缓缓吁出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茫然:看到了更广阔的天空,听到了市井的喧哗,也亲眼见到了……生存的不易与坚韧。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组织语言,最终带着困惑低语,皇后,你说,一个能迅速平定祸乱,稳定秩序,让百姓得以喘息求生,甚至着手恢复民生的权臣,与那些空谈仁义、却坐视百姓流离、只顾争权夺地的州牧诸侯,于这天下苍生而言,究竟……孰轻孰重? 伏皇后轻轻握住他微凉的手,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太过沉重,答案也远非简单的忠奸善恶可以概括。这世道的对错,早已在连年烽火中变得模糊难辨。 但无论如何,从这一天起,汉献帝刘协的视野,终于突破了未央宫的重重宫墙。他亲眼见到了真实的天日与人间,也更深切地体会到了自身处境的无奈与这个时代抉择的艰难。吕布所给予的这份有限度的自由,如同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在悄然改变着一些东西,其长远的影响,此刻无人能够逆料。 喜欢三国我的底牌是信息差请大家收藏:()三国我的底牌是信息差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5章 砺刃黑山 司隶东北部,太行山南麓的边缘地带。 这里的天空似乎都比长安阴沉几分。连绵的山峦如同巨兽嶙峋的脊背,植被稀疏,裸露的岩石呈现出一种灰败的颜色。官道年久失修,坑洼不平,路旁的村落大多残破不堪,十室九空,偶尔能看到几个面黄肌瘦的村民,眼神麻木地注视着这支突然出现的、打着“平寇中郎将刘”旗号的队伍,随即飞快地躲回断壁残垣之后。 刘备骑在马上,看着眼前的景象,眉头紧锁。他身后的队伍,规模不大,仅有千余人。其中约一半是吕布拨付给他的、装备还算齐整的郡兵,但士气不高,眼神中带着疏离和观望。另一半,则是他带来的徐州老底子和沿途收拢的少量溃兵、壮勇,这些人虽然对刘备有着更高的忠诚度,但装备五花八门,面有菜色。 “大哥,这地方可真够穷山恶水的!”张飞瓮声瓮气地抱怨道,他挺着丈八蛇矛,环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寂静的山林,“连个鬼影子都难见,那些黑山贼崽子都躲哪个耗子洞里去了?” 关羽微眯着丹凤眼,抚过长长的美髯,沉声道:“翼德莫急。黑山贼聚散无常,依托山势,行踪诡秘。我等初来乍到,需得先站稳脚跟,熟悉地形,广布耳目。” 刘备点了点头,关羽所言正是他心中所想。吕布给的这点本钱太薄,经不起折腾。他下令在一处靠近水源、地势相对开阔的废弃村落遗址扎营。营寨立得中规中矩,壕沟、鹿角一应俱全,显示出刘备一贯的谨慎。 接下来的几天,刘备没有急于进山剿匪。他派出手下所有能动用的人手,分成数股,有的化装成流民或行商,潜入附近尚有人烟的村落和山中猎户聚居点,打探消息;有的则由关羽、张飞亲自带领,在周边区域进行武装侦察,绘制粗略的地图,熟悉山川地势。 他自己则带着几名亲随,走访那些残存的村落。他不再穿着那身标志性的战袍,而是换上粗布衣服,带着有限的粮食,亲自分发给那些奄奄一息的老人和孩童,耐心地听他们用浓重的乡音哭诉黑山贼的暴行——如何抢走他们最后的粮食,如何掳走青壮,如何焚烧他们的房屋。 “皇叔……您真是来救我们的吗?”一个枯瘦的老者拉着刘备的衣袖,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微弱的希望。 刘备握着他干瘦的手,语气温和而坚定:“老丈放心,备既来此,必当竭尽全力,扫清贼寇,还大家一个安宁!” 他的仁德之名和汉室宗亲的身份,在这种地方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很快,“刘皇叔来了,是来帮我们打山贼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在幸存的百姓间流传。虽然依旧恐惧,但一些人开始愿意提供一些零碎的信息:哪条山路可以通行,哪个山谷可能有贼人的哨点,哪个头目比较凶残,哪个头目似乎还讲点道理…… 与此同时,关羽和张飞的侦察也有了收获。他们发现了几股小规模的黑山贼活动痕迹,多是些二三十人的队伍,负责哨探或劫掠落单的行旅。张飞按捺不住,请示刘备后,带着一队精锐,成功伏击了其中一股,斩杀贼首,俘虏了七八人。 押回俘虏后,刘备没有立刻处决他们。他亲自审问,态度并不严厉,反而带着一种探究。他从这些底层贼兵口中,了解到黑山军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张燕作为大头领,威望最高,但其下还有诸多大小头目,各自占据山头,彼此之间也有矛盾和摩擦。他们之所以为贼,大多也是被乱世所迫,活不下去才铤而走险。 “大哥,跟这些贼寇有什么好说的!依俺看,全砍了脑袋,挂在营门口,让那些藏山里的兔崽子们瞧瞧厉害!”张飞提着滴血的蛇矛,杀气腾腾地建议。 刘备却摇了摇头:“翼德,杀戮易,收心难。这些人,亦是无奈从贼。若一味赶尽杀绝,只会让他们更加抱团抵抗,于我等剿匪大为不利。” 他下令,将俘虏中并无大恶、且愿意归顺的,打散编入辅兵队伍,给予基本的口粮。对于伤者,也给予简单的救治。这一手,让那些原本以为必死的俘虏惊愕不已,看向刘备的眼神少了几分仇恨,多了几分复杂。 消息传开,隐藏在更深山里的几股黑山贼也开始躁动。他们发现,这次来的官军,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 数日后,刘备结合多方情报,决定进行第一次有针对性的行动。目标是一个盘踞在附近“野狼谷”、约有两三百人的黑山贼据点。头目名叫赵三,性情残暴,民愤极大。 行动前,刘备进行了周密的部署。由张飞率领主力,携带大部分吕布拨付的郡兵,从正面佯攻谷口,制造巨大声势,吸引贼人注意力。而关羽则率领那几十名徐州老卒和部分新收编的、熟悉山路的辅兵,由猎户带路,绕到野狼谷后山一条极为险峻的小路,进行奇袭。 战斗过程并不复杂。张飞在谷口骂战,声若雷霆,赵三果然被激怒,率众冲出。而关羽的后山奇兵如同神兵天降,直插贼巢心脏。赵三腹背受敌,军心大乱,被张飞瞅准机会,一矛刺于马下。余众见头目已死,大多跪地投降。 此战,刘备军以极小代价,攻克野狼谷,缴获了一批粮食、兵器和财物,更重要的是,收降了近百名贼兵。 战后,刘备再次展现了他的手段。他将缴获的部分粮食分发给谷中被掳掠的百姓,当众处决了几名赵三的死忠和民愤极大的头目,然后对着投降的贼众宣布:愿意回家种地的,发给少许路粮,遣散回乡;愿意留下当兵吃粮的,需遵守军纪,既往不咎。 选择留下的人,占了大多数。乱世之中,有口饭吃,有条活路,比什么都强。 刘备将他们与之前的降兵打乱混编,由关羽、张飞和可靠的老卒带领,加紧操练。他的队伍,如同滚雪球一般,虽然质量参差不齐,但人数在缓慢而坚定地增长。 站在刚刚清理完毕的野狼谷口,刘备望着眼前这群刚刚经历战火、眼神中还带着惶恐与期盼的新旧部属,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只有沉甸甸的压力。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黑山军主力未损,曹操的威胁就在东面不远处,而吕布的目光,也必然在暗中注视着这里。 但他握紧了剑柄,目光投向太行山深处。这里,将是他刘玄德新的起点。他要用这双曾经织席贩履的手,在这乱世之中,再次攫取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剿匪,不仅仅是任务,更是他砺刃的过程,是他积蓄力量、等待风云再起的基石。 喜欢三国我的底牌是信息差请大家收藏:()三国我的底牌是信息差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6章 许都的阴云与烛火 许都,司空府。 相较于长安未央宫的清冷与弘农将军府的锐气,此地的氛围更显凝重,如同夏日暴雨前闷热的低气压,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连穿梭其间的仆役都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宁静。 府内议事厅中,为祛除暑气而摆放的冰鉴正散发着丝丝白雾,却丝毫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焦灼与压抑。曹操端坐主位,面容比之濮阳苦战前清减了不少,颧骨愈发突出,眼窝深陷,带着明显的倦色。然而,那双细长的眼睛里,锐利的光芒非但没有黯淡,反而如同被磨砺过的刀锋,在昏黄的灯火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那是挫败后更加炽盛的野心与警惕。濮阳城下的血战,不仅仅是兵力物力的巨大消耗,更是对他席卷河北雄心的一次当头棒喝。 下首,荀彧、程昱、郭嘉等核心谋士赫然在列。荀彧神色一如既往的沉静儒雅,但微微蹙起的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忧色,仿佛在权衡着某种极其艰难的抉择;程昱面容刚毅如铁,紧抿的嘴角和不时握紧的拳头,透露出他内心的不甘与愤懑;唯独郭嘉,依旧是一副略带懒散、似乎对一切都漫不经心的样子,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几上的空酒盏,仿佛外界的天翻地覆也难扰他片刻悠闲,只是那偶尔掠过悬挂舆图的眼神,锐利得如同鹰隼,瞬间便能刺穿重重迷雾。 “诸位,”曹操的声音带着鏖战后的沙哑与疲惫,打破了令人难堪的沉寂,“并州传来的消息,想必诸位都已详知。吕布……此獠已成气候,非复昔日吴下阿蒙了。” 程昱猛地一拍案几,震得杯盏轻响,他须发微张,恨声道:“不想此三姓家奴竟猖獗至此!狼孟陉一战,淳于琼三万大军灰飞烟灭,高干那竖子拱手献出壶关、上党!如今其北据太行天险,西拥潼关之固,南可望荆襄沃野,坐拥并州劲卒,已成我心腹大患!主公,此獠不除,我等寝食难安,当尽早图之,趁其立足未稳,或可一击而破!” 荀彧闻言,轻轻摇头,语气依旧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现实考量:“仲德(程昱)之言,拳拳之心,彧深知之。然,我军新挫于濮阳,将士疲惫亟待休整,箭矢兵甲损耗巨大,兖豫之地粮草转运亦是不济,库府空虚,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亟需休养生息,积累力量。此时若再启战端,劳师远征并州,恐非良策,若有不测,则根基动摇。且吕布新得并州,兵锋正盛,其势难撄,不可力敌。” 曹操的目光越过争执的程昱与荀彧,落在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郭嘉身上:“奉孝,你素来机敏,洞察先机,对此局势,有何见解?” 郭嘉仿佛刚从神游中归来,缓缓放下一直摩挲着的酒盏,修长的手指虚点向悬挂的巨大舆图上并州的位置,声音带着一种超脱局外的冷静与洞悉:“吕布之势,确已非疥癣之疾,乃肘腋之患。其鲸吞并州,根基渐固,假以时日,必成巨患。然,文若(荀彧)兄所言,亦是眼下无法回避之现实。我军元气未复,仓促间,确无力与之进行决定性的主力会战。” 他话锋陡然一转,眼神变得幽深难测,如同望入了层层迷雾之后:“然,嘉近日反复思量,所虑者,并非吕布如今兵势之盛,兵马之强,乃其用谋之……奇诡,之深远,已非昔日仅凭勇力之匹夫。” “哦?”曹操身体微微前倾,眼中精光一闪,“奉孝何出此言?细细道来。” 郭嘉的手指从舆图上的并州缓缓南移,滑过长江,落在江东之地:“孙策猛攻江夏黄祖,此乃为其父报仇,旧怨使然,不足为奇。奇的是,据江东细作多方打探、反复印证传回的消息,孙伯符近来行事作风,较之以往那个性如烈火、每战必身先士卒、锐意突进的‘小霸王’,似乎……多了几分以往罕见的审慎与周全。” “谨慎?”程昱忍不住插话,语气中带着一丝不信与嗤笑,“那孙策小儿,刚猛暴烈,闻战则喜,冲锋陷阵如同儿戏,何来谨慎可言?奉孝是否多虑了?” “这正是关键所在,亦是令人心惊之处。”郭嘉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锐利的光芒,仿佛捕捉到了猎物的踪迹,“孙策并非变得怯懦畏战,其攻伐江夏,攻势依旧凌厉无匹,杀伐果断。但其自身护卫力量明显增强,行踪安排更为隐秘难测,甚至连日常饮食起居的查验都变得异常严格,近乎于……防刺客于未然。此等行事风格,绝非孙策本性使然,必是有人……在一旁以某种方式,点醒了他,或者说,警示了他。” “是谁?何人能影响孙策至此?”曹操追问,眉头紧锁。 “嘉大胆推测,十有八九,是吕布。”郭嘉缓缓道,语气笃定,“主公莫忘,吕布与孙策有旧盟在先,更曾不顾身份,亲赴拜访,有此香火情谊在。他只需遣一心腹,携一封看似关怀备至的书信,无需泄露任何所谓‘天机’,只需以盟友身份,恳切点出‘荆襄之地多蓄死士’、‘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将军一身系江东六郡安危,不可不慎’等要害关节。以孙策之聪慧刚愎,表面或许对此等‘劝诫’不以为意,甚至嗤之以鼻,然其内心深处,关乎自身性命与基业安危,岂能真如顽石,毫无触动?潜移默化之下,行事自然会有所调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看向曹操,语气中第一次流露出一种面对棘手对手时的叹服与凝重:“主公,此计之高,在于四两拨千斤,润物细无声。吕布并未耗费一兵一卒,未动一粮一草,仅凭可能存在的、无迹可寻的一纸书信,一番言语,便让孙策这柄天下间最锋利、也最可能伤及自身的狂刀,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的锋刃,延长其使用寿命。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孙策能在江夏前线更持久、更有效地牵制刘表,给刘表造成的军事压力和实际损失会远超以往。而刘表压力越大,荆州越是不稳,他便越无力北顾中原,甚至可能为了稳定后方,更倾向于向我等示好、结盟,以求抗衡吕布与孙策的威胁。吕布此举,轻描淡写间,一石二鸟,既保全了一个未来可能仍有大用的强力盟友,又极大地牵制、削弱了一个潜在的、富庶的对手(刘表)。其眼光之毒辣,算计之深远,布局之精妙,比之其战场悍勇,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嘉以往……或有些小觑他了。” 厅内陷入一片更深的寂静。程昱脸上的愤懑稍敛,荀彧沉稳的目光中也泛起了波澜。经郭嘉这一番抽丝剥茧、层层递进的分析,他们才恍然惊觉,远在千里之外江东战场那看似微不足道的细微变化,其背后竟可能隐藏着吕布如此深远、如此老辣的战略算计! “不仅如此,”郭嘉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入又一块巨石,打破了沉寂,“司隶、兖州边境传来确凿消息,吕布已亲手打开了另一只牢笼,放出了那头蛰伏的饿虎——刘备!他已正式以朝廷名义,任命刘备为‘平寇中郎将’,假节,命其前往司隶与我兖州交界之处,清剿黑山贼张燕残部,并默许,甚至暗中纵容其在此地招兵买马,自行发展!” “刘备?!”曹操眼中寒光骤然暴涨,如同实质,徐州惨败、下邳被围的耻辱与恨意瞬间涌上心头,让他呼吸都为之一窒。“吕布!他竟敢……竟敢纵虎归山?!他难道不知刘备乃世之枭雄,素有大志吗?!” “非是纵虎归山,此乃驱狼吞虎,祸水东引之毒计!”郭嘉冷静地剖析道,如同一位冷静的医者解剖病灶,“刘备与主公有徐州之深仇,夺地之恨,其得此正当名义与宝贵的喘息之机,如同久旱逢甘霖,必如饿狼扑食,疯狂袭扰我兖州西部、南部边境,攻城掠地,裹挟流民。吕布以此计,即可轻松缓解自身司隶地区的边防压力,借刘备之手清剿难以根除的匪患,更能以刘备这把淬毒的钝刀,不断给我方边境‘放血’,持续牵制我方本就紧张的兵力与物资,极大地迟滞和阻碍我方恢复元气、重整军备的进程,使我等左支右绌,无法全力应对内部问题,更无力干涉他在并州的整合,乃至未来可能对南阳等地的图谋。此乃赤裸裸的阳谋,我等即便洞悉其奸,却因刘备之威胁近在眼前,而不得不接招,不得不将宝贵的资源投入到此起彼伏的边境冲突之中。” 他总结道,语气前所未有的沉重:“经济渗透暂缓于我,而集中转向河北,削弱袁绍潜力;书信点拨孙策,使其化为更有效的棋子,牢牢牵制刘表;放出刘备这头饿狼,袭扰我方,迟滞我恢复……吕布近期的这一连串组合手段,看似分散,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实则目标明确,节奏精准,彼此呼应,已然构成了一套完整的、针对周边所有潜在对手的战略压制体系。其谋略视野与手腕,已非局限于一时一地之得失,一城一池之争夺,而是着眼于整个天下棋局的走势,落子布局,调动四方。嘉以往自诩善于出奇弄险,以诡道制胜,然观吕布近日之翻云覆雨,其手段奇正相合,老辣凌厉,算计深远,竟让嘉有……心生寒意,又叹为观止之感。” 郭嘉的语气中,第一次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一种面对同级、甚至在某些方面更胜一筹的可怕对手时,所产生的巨大压力、凝重审视,以及……那被强烈危机感所激发出的、隐藏在灵魂深处的灼热兴奋。 曹操彻底沉默了。他向后靠在冰冷的椅背上,闭上双眼,手指用力地揉捏着紧锁的眉心,仿佛要将那巨大的压力碾碎。郭嘉这番鞭辟入里、洞穿表象的分析,如同一把冰冷而精准的手术刀,将吕布那看似杂乱无章的行动下,所隐藏的真实意图与深远布局,血淋淋地、毫无保留地剖开,呈现在他的面前。那无所不在的压力,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具体、如同实质般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几乎要将他吞噬。 北方的袁绍虽暂因阴安粮草被焚、淳于琼兵败而放缓了攻势,但其河北根基未损,实力依旧冠绝诸侯,如同酣睡的巨兽,随时可能醒来;西方的吕布已非池中之物,羽翼丰满,爪牙锋利,更兼诡计多端,谋略深沉,已成为悬在头顶的利剑;南方的刘表被孙策这头被吕布“点拨”过的猛虎死死缠住于江夏,难有作为;而自己的身边,肘腋之间,竟又多了一条被吕布亲手放出牢笼、对自己恨之入骨的恶犬刘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危机四伏,强敌环伺! “恢复……必须尽快恢复!不惜一切代价!”曹操猛地睁开双眼,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被逼到悬崖边沿后的极致狠厉与决绝,“文若!全力筹措粮草,安抚流民,恢复生产,整顿吏治!府库空虚,就想办法!我要在最短时间内,看到兖豫之地重新充盈起来!” “仲德!全力整训现有军马,修补各处城防,特别是西部、南部边境!严防刘备及黑山贼众袭扰!告诉诸将,谁若懈怠,致使边境有失,提头来见!” 最后,他灼灼的目光投向郭嘉:“奉孝!你的眼睛,给我死死地盯住吕布,盯住袁绍,盯住荆州和江东!我要知道他们下一步的任何风吹草动,任何细微的调动!同时,给我竭尽所能地想!如何才能破了吕布这盘看似无懈可击的棋!找出他的弱点,找到反击的机会!” “是!”三人感受到曹操话语中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决心与压力,齐声肃然应命。 跳跃的烛火在曹操深邃的眼眸中明灭不定,映照出他那张在阴影中显得愈发坚毅、也愈发阴沉冷峻的脸庞。许都的天空,阴云密布,沉闷得令人窒息。而来自西方并州的那股强大压力,已然化为无形却有质的山岳,轰然压临。他知道,一段远比濮阳之战更加艰难、更加凶险、更加考验心智、耐力与决断的时期,已经无可避免地开始了。而他的对手,是一个武力冠绝天下,如今谋略却愈发深沉似海、令人难以捉摸的——虓虎! 喜欢三国我的底牌是信息差请大家收藏:()三国我的底牌是信息差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7章 南阳暗涌 征北将军府的书房内,烛火通明,将悬挂的巨大舆图照得纤毫毕现。代表着南阳郡的那片区域,被朱砂浓重地圈出,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醒目,仿佛一块亟待切割的肥美膏腴之地。 吕布与贾诩相对而坐,两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片被圈定的土地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静的、蓄势待发的张力。 “文和,刘表的‘贺礼’收了,虚与委蛇的客套话也说尽了。如今并州大势初定,内部梳理已有章法,刘备那头饥肠辘辘的饿狼也放了出去,够曹孟德忙乱一阵。”吕布的手指关节轻轻敲击着舆图上南阳的位置,发出笃笃的轻响,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经过深思熟虑后不容置疑的决心,“是时候,将目光收回,好好谋划一下这近在咫尺的南阳了。此地不取,如鲠在喉。” 贾诩微微颔首,布满皱纹的脸上并无丝毫轻松之色,反而更加凝重:“主公英明,南阳乃帝乡之基,北连司洛,南蔽荆襄,西通关中,东达淮泗,确乃必争之战略要地,得之则中原门户洞开。然,守将文聘,字仲业,非是庸碌之辈,其沉稳刚毅,深得军心,更兼刘表信重。尤为棘手者,其已洞察我方意图,先手布下了这‘告奸令’,此乃应对我方渗透、稳固内部的绝佳手段,近乎阳谋,使我等颇感掣肘。” “‘告奸令’……举报邻里通敌者,一经查实,赏被告家产之半。”吕布缓缓重复着这条冷酷的法令,嘴角勾起一丝混合着冷意与欣赏的弧度,“好狠辣的手段,也好生有效。重赏之下,勇夫尚且难挡,何况升斗小民?此法一出,人人自危,互相监视,邻里相疑,父子兄弟或可相告。文仲业这是要在我等与南阳士民之间,筑起一道无形的猜忌之墙,让我等在南阳,寸步难行,耳目闭塞。” “正是如此。”贾诩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遇到劲敌的审慎,“此令如同铁锁横江。我先前耗费心血布置的几条暗线,如今活动已变得举步维艰,联络风险倍增。以往或可以钱财动之,以利害说之,以前程诱之的人,如今也要反复权衡,是否会因行踪不慎,被身边觊觎其家财之人告发,转眼间便是家业成空,性命不保之局。如今的南阳境内,可谓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寻常渗透之法,收效甚微。” 吕布站起身,负手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弘农城的灯火在远处明灭。“是块硬骨头,硌牙,但也得啃。文和,智计百出,可有良策破此僵局?” 贾诩沉吟片刻,枯瘦的手指在膝上轻轻敲点,缓缓道:“‘告奸令’如同一道铁幕,强行冲击,非但不能破开,反而会激起更强烈的反弹,暴露我方意图。然,铁幕虽坚,亦非全无缝隙可寻。其根基,在于利用人性中的‘贪利’与‘惧祸’。我等或可从此两点入手,以柔克刚,徐徐图之。” “详细说来。”吕布转过身,目光灼灼。 “其一,顺应其‘利’,反向用之。”贾诩眼中闪过一丝幽深难测的光芒,“他既以重赏鼓励告发,我等亦可效仿,甚至开出更高的价码。关键在于,寻找那些……本就对文聘严苛治理心存不满,或与当地豪强、乃至文聘麾下军官素有旧怨、备受排挤之人。暗中接触,晓以利害,暗示他们,若能提供真正有价值的军情、政情,我等所予之酬劳,未必逊于那虚无缥缈、且需担巨大风险的‘家产之半’,更能保其举家平安,甚至助其远离南阳这日益紧张的是非之地,于洛阳、长安等地另谋安身立命之所。此乃以彼之矛,攻彼之后,以利破利。” 吕布点头:“此计可行。虽筛选不易,风险亦高,但人性逐利,总会有那铤而走险、不甘现状之徒。可令李肃麾下精干之人,谨慎行之。” “其二,利用其‘惧’,以惧制惧。”贾诩继续道,声音低沉,“可令可靠细作,在南阳各城邑、乡野间,巧妙散布流言,言及……征北将军吕布,最是敬重忠义,深恨那等背信弃义、卖友求荣、靠举报他人以求富贵之辈。凡藉此‘告奸令’告发他人而获利者,即便一时得逞,他日若吕大将军旌旗南指,入主南阳,必对此等不义之徒严惩不贷,其所得不义之财,必十倍追缴!举家连坐!而反之,那些虽身处刘表治下,却能明辨大势,暗中助我,传递消息之义士,则视为南阳功臣,他日必有重用,赐予田宅官爵,保其世代荣华。” 吕布闻言,眼中露出激赏之色:“好!好一个以惧制惧!妙极!如此一来,那些潜在的告密者,在举起告发之笔前,便不得不掂量掂量,能否承受未来可能的、更加酷烈的报复。而原本就处于观望、甚至有心向我之人,见此流言,心中天平或会更倾向于暗中合作,以求个长远保障,留条后路。文和此计,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 “主公英明,一点即透。”贾诩微微躬身,“此外,正面渗透既已困难,或可另辟蹊径,绕道而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有他途?” “南阳并非孤岛,与外界隔绝。其与颍川、与荆州南部江陵等地,乃至与江东,皆有商旅往来,人员流动不绝。文聘可严控内部,肃清奸细,却难以完全阻隔外界信息如流水般渗入。我可精选能言善辩、熟悉荆襄风土之士,扮作游方郎中、说书先生、行脚商人乃至落魄文人,不直接接触官面上的人物,避免风险,只在那市井街巷、乡间茶馆、渡口驿站,于闲谈攀谈之间,看似无意地宣扬主公治理下关中、并州之安定景象,减免赋税、鼓励农耕、兴修水利、整饬吏治之仁政。让南阳士民听闻之后,自发比较,心生向往,动摇其对刘表、文聘之信心。此谓‘攻心’之策,潜移默化,根基乃在民心。” “同时,”贾诩补充道,目光投向舆图上标注的江夏位置,“需密切关注刘表整体动向。孙伯符在江夏攻势越猛,给刘表造成的压力越大,刘表便越无力北上支援南阳,甚至可能在情势危急时,被迫从南阳抽调兵力、钱粮以援江夏。一旦南阳守备因此出现空虚,或文聘因援护不力与襄阳中枢生出龃龉嫌隙,内部不和,便是我等可趁之机。” 吕布走回案前,手指重重按在舆图的南阳之上,仿佛要将这片土地牢牢掌控:“就依文和之策!多管齐下,明暗结合,正奇相佐。渗透要继续,但务求稳妥,宁缓勿急,遴选目标需更加精准。流言要放,但要讲究技巧,如春雨润物,不着痕迹。攻心为上,要让南阳人自己去看,去听,去比较,是在我吕布治下能安居乐业,还是在他刘景升、文仲业的严苛管控下提心吊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如同鹰隼锁定猎物:“至于那‘告奸令’……它现在是一道屏障,阻碍我等。但若运用得当,引导其猜忌之风向内蔓延,未尝不能化其为一柄双刃剑,最终刺向文聘自己。当猜忌和恐惧在内部滋长到一定程度,人与人之间信任荡然无存,无需我等大动干戈,其内部自会离心离德,裂痕丛生。” 贾诩深以为然,脸上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主公所见,直指核心。人性之复杂幽微,非一道冰冷法令所能完全禁锢驾驭。疑心一旦如同疫病般蔓延开来,纵是铜墙铁壁,亦会从内部生出缝隙,直至崩解。” 战略方针既定,一场更加隐秘、更加考验耐心与智慧的无形较量,在南阳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悄然加剧。 数日之后,南阳郡治,宛城。 一家临街茶楼的僻静雅间内,竹帘低垂。一名穿着普通绸布直裰、看似寻常的中年商贾,正与一个身着低级吏员服饰、面色惶急不安的男子低声交谈。空气中弥漫着茶叶的清香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李兄,不是小弟不肯相助,实在是……文将军的‘告奸令’如同利剑悬顶,如今郡府内外,人人自危,谁还敢与不明底细的外人多做接触?稍有不慎,被人窥见,便是灭门之祸啊!”那小吏压低了声音,几乎如同耳语,额头不断渗出细密的冷汗,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 被称作李兄的商贾,实则是李肃麾下的一名得力干将,化名李通。他面色不变,不动声色地将一小袋沉甸甸的金饼从桌下推了过去,低声道:“王兄的难处,小弟感同身受,岂敢强求?只是……关于那批从襄阳新调来的三百匹军马,具体驻扎营地、看管军官背景、以及日常调度规律的讯息,价值非同小可。文将军的赏赐,是那被告者家产之半,虚无缥缈,且需担天大的干系。但我家主人给出的,是足以让你在洛阳西市置办一处像样宅院、余财足以保你全家后半生衣食无忧的实数,而且,保证能安排可靠路径,送你全家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南阳这是非之地。是搏一把眼前的富贵与长远安宁,还是继续留在此地,日日看人脸色,夜夜担心被告发,王兄是聪明人,当自行决断。” 那小吏看着桌下那袋即使隔着布袋也能感受到分量的金饼,眼神中充满了剧烈的挣扎。告奸令带来的森然恐惧,与眼前唾手可得的巨额黄金,以及逃离这日益令人窒息环境的强烈诱惑,在他心中激烈交战,几乎要将他撕裂。 与此同时,在宛城的市井街巷间,一些新的、若有若无的流言开始如同蒲公英的种子般,随风悄然传播开来。 “听说了吗?关中三辅那边,吕大将军下了令,减了田租,听说只有十五税一!官府还发放新式曲辕犁呢!” “真的假的?要是咱们南阳也能这样就好了,这赋税……唉!” “嘿,别做白日梦了。没见文将军防咱们跟防贼似的?还有那要命的告奸令,现在连隔壁邻居多问两句话,心里都打鼓。” “唉,这日子……不过,我倒是听一个过路的行商说,吕大将军那人,最是敬重好汉,也最恨那些靠告密发财的小人,说这等不义之财,拿了也烫手,将来必遭报应……” “嘘!噤声!你不要命了!这话也是能乱说的?!” 这些声音细微、分散,来源难寻,却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渗透、侵蚀着某些坚固的东西,在人们心底埋下比较的种子,滋长着疑虑与期盼。 宛城太守府内,文聘一身戎装,坐于案后,听着手下关于境内“流言渐起”以及加强了边境盘查,却并未发现大规模、有组织渗透的汇报,他刚毅的眉头紧紧锁住。告奸令像一道他亲手筑起的堤坝,暂时挡住了明面上汹涌的渗透潮水,但他凭借多年军旅生涯锤炼出的直觉,能清晰地感觉到,水面之下,暗流更加湍急、更加难以捉摸了。对手的耐心、手段以及对人性弱点的利用,都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料。他知道,这场守卫南阳的战役,真正的、更加凶险的考验,或许才刚刚拉开序幕。而他与那位素未谋面、却已隔空交手数次的毒士贾文和之间的无声博弈,也已然进入了更深、更诡谲的层次。 喜欢三国我的底牌是信息差请大家收藏:()三国我的底牌是信息差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8章 谋定而后动 征北将军府的作战室内,一座精心制作的南阳地区沙盘占据了中央位置。山川起伏,河流蜿蜒,城池、关隘、道路皆以不同标识清晰呈现,宛城更是被特意标注,醒目异常。吕布、贾诩,以及被紧急从颍川前线召回的张辽,三人围聚在沙盘前,神情专注,空气中弥漫着凝重的战略气息。 “文远,东线情况如何?曹操可有异动?”吕布首先看向刚刚抵达、甲胄未卸的张辽,声音沉稳。 张辽抱拳,风尘仆仆的脸上带着惯有的坚毅:“回主公,颍川一线目前尚算平静。曹操经历濮阳之败,损兵折将,元气大伤,正忙于内部休整,安抚流民,恢复生产。加之刘备被主公放出后,在兖州西部、南部颇为活跃,不断袭扰其边境,攻城掠寨,曹操主力被其牵制,焦头烂额。末将判断,其短期内绝无力西顾我军。为防万一,末将已遵主公此前指令,加固了各处城防,广布斥候哨探,东线防线,可谓固若金汤,主公可暂放宽心。” 吕布微微颔首,目光重新落回南阳沙盘之上,如同鹰隼锁定猎物:“东线无忧,我军后方稳固,方能腾出手来,全力图谋南阳这块心病。文和,你先将近日所思,详述于文远知晓。” 贾诩手持一根细长的指挥棍,姿态从容,先向张辽微微致意,随即棍尖精准地点在沙盘上宛城的位置:“文远将军。南阳守将文聘,字仲业,确为良将,沉稳刚毅,治军严谨,更兼对刘表忠心不二。其先前所设‘告奸令’,狠辣有效,几近阳谋,已将南阳内部经营得如同铁板一块,水泼不进。我方前期渗透,阻力巨大,代价高昂,且成效甚微。若此刻选择强攻,劳师远征,必顿兵于坚城之下,旷日持久,死伤必重。更危险者,此举正中刘表下怀,必促使其放下与曹操旧怨,甚至联合北面袁绍,共同对我施压,使我陷入四面受敌之困境。” 他顿了顿,环视吕布与张辽,语气斩钉截铁:“故,我军欲取南阳,绝不能硬碰硬,需行‘上兵伐谋’之策。其核心在于十二字——‘因势利导,引蛇出洞,雷霆一击’。” “愿闻其详。”张辽目光炯炯,身体微微前倾。 “其一,继续加压,制造恐慌,松动其根基。”贾诩的木棍在宛城及其周边区域缓缓划动,“‘告奸令’虽厉,然其根本在于制造并利用人心的恐惧。我方前期散布流言,已有成效。下一步,需加大力度,令细作在南阳各城,尤其是宛城,更密集地散播消息。不仅要宣扬主公治下关中、并州之安定富庶,赋税宽简,更要明确放出风声——‘吕布大将军已决意收取南阳,不日将亲率大军南下’、‘率先献城归顺者,无论官民,皆赐爵重赏;胆敢负隅顽抗,城破之日,主犯族诛,从者严惩不贷!’” 他看向吕布,补充道:“同时,可巧妙暗示,文聘因北境防御不力,屡失先机,已渐失刘景升信任,或将被调离南阳,或将被襄阳问责。此等消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旨在持续加剧其内部官吏、军士及豪强的恐慌与不安,不断动摇其守城之军心与民意基础。此乃攻心之战,虽不见刀兵,其效有时胜于万军。” 吕布沉吟道:“此计甚妙。然需拿捏分寸,如同熬鹰,不可将其逼入绝境,狗急跳墙,反而促使其内部同仇敌忾,更加团结对外。” “主公所虑极是。此乃文火慢炖,旨在持续加温,令其内部自行产生裂痕,而非急于求成。”贾诩表示赞同,随即木棍移向沙盘东南的江夏方向,“其二,借力江东,持续牵制,削弱其外援。” “孙伯符在江夏与黄祖激战正酣,攻势一波猛过一波。刘表为确保荆州核心不失,已数次从各地,包括其直辖的襄阳守军中抽调兵力增援江夏。据我方细作最新密报,刘表近日又向江夏增派了五千人马。其南阳守军虽暂时未动,但襄阳方向的战略预备队已然吃紧,对南阳的支援能力大为削弱。” 他眼中闪过一丝计算的光芒:“我可再遣一心腹密使,绕道前往江东,秘密会见孙策或其心腹谋士。不必要求其改变既定战略,只需让其明确知晓,我军亦在南线对南阳施加巨大压力,使其更无北顾之忧,可放心全力攻伐江夏。江夏战事越是激烈胶着,刘表便越无力他顾,文聘获得襄阳实质性支援的可能性就越低,甚至……在江夏局势极端危急时,刘表可能被迫下令,从南阳守军中分兵东援!” 张辽闻言,眼睛骤然一亮,击节道:“妙!若文聘被迫分兵,无论多寡,南阳防线必现破绽!其各城守备力量下降,便是我军可乘之机!” “然也。此正是‘引蛇出洞’之关键一环。”贾诩点头,但语气依旧谨慎,“然而,文聘用兵向来沉稳持重,非是莽撞之人,未必会轻易被调动,或即便分兵,亦会留有充足后手。故,需有第三策相辅——**示敌以弱,创造战机,诱其出击。” 他的木棍精准地点在沙盘上司隶与南阳交界处的一处名为“鲁阳”的关隘上:“在此处,我军可故意示弱。佯装此地兵力不足,防务松懈,守军士气低落。甚至……可以精心策划,让少量伪装成‘逃兵’或‘信使’的我方人员,故意被南阳方面的巡哨或斥候‘捕获’,让其‘意外’获得我军主力尚在并州、洛阳休整,司隶南部兵力空虚,防务堪忧的假情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吕布立刻领会了贾诩的深层意图,接口道:“文聘用兵谨慎,不轻易弄险,但也并非毫无进取之心之徒。若他通过多种渠道,均证实我军南线确实空虚,认为有机可乘,或许会尝试主动出击,意图拔除我边境据点,扫清外围,以巩固其自身防线,甚至借此机会,试探我军之真实虚实与反应速度。” “主公英明,洞悉人心。”贾诩道,“一旦文聘按捺不住,派兵出城,无论其目标是拔除鲁阳据点,还是进行一场试探性的进攻,其赖以固守的坚城之利便已失去大半。我军便可依托伏牛山、桐柏山等有利地形,或‘围点打援’,或于其归途险要之处设伏,力求在野战中,集中优势兵力,吃掉其出城的一部精锐!” 他语气转冷:“若能成功歼灭其数千野战精锐,则南阳守军士气必遭重创,其内部被‘告奸令’所强行压制住的诸多矛盾,如地方豪强与官府之争、军中派系之隙,亦可能随之爆发。届时,我军或可寻得里应外合之良机,至少,也能极大削弱其持续抵抗之能力与决心。” 张辽在一旁补充,思路清晰:“即便文聘老谋深算,识破此计,不为所动,我军亦可借此‘示弱’与调动的名义,将部分主力精锐,如骑兵与善战步卒,秘密前置,隐蔽于鲁阳附近的复杂山区之中。一方面可随时应对文聘可能的出击,另一方面,也是为最终的进攻进行兵力集结与潜伏,等待最佳战机。” “那么,最后的‘雷霆一击’,又当如何展开?”吕布追问,目光灼灼。 贾诩手中的木棍带着决然之势,重重落在沙盘的宛城模型之上:“时机一旦成熟,或因其内乱,或因其分兵,或因其野战失利,则我军不动则已,动则必以雷霆万钧之势,力求一击毙命!届时,需以文远将军所部精骑为先锋,发挥其机动迅捷之长,快速穿插,分割包围,力求在最短时间内,切断宛城与周边各卫星据点、坞堡的联系,更要全力阻绝宛城与襄阳方向的一切通道与信息传递!” 他语速加快,带着战役部署的紧迫感:“与此同时,高顺将军的陷阵营等重甲精锐步卒,则需不惜代价,对宛城发起最猛烈的突击。攻城器械需准备充分,务求以泰山压顶之势,在守军惊慌失措、援军断绝之际,迅速破城。而在此之前布下的所有暗子,之前持续散布的种种流言,都将在总攻发起的那一刻,发挥其最大效用——或有人趁机打开城门,或有人在城内制造混乱、散布恐慌,或有人煽动部分守军倒戈,或有人鼓动民众骚乱……里应外合,上下其手,务求在刘表尚未能做出有效反应,曹操更是无力干预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宛城,一举控制南阳郡的核心腹地!” 最后,他看向吕布与张辽,语气极其郑重:“此连环之策,关键在于‘耐心’与‘果断’二字。前期所有铺垫、渗透、离间、示弱、调动,皆需极大耐心,如同猎人布网,步步为营,不可因一时无果而焦躁冒进。然,一旦战机出现,征兆已显,则需主公与文远将军展现出绝对的果断与魄力,抓住那稍纵即逝的窗口,全力出手,不容丝毫犹豫与迟疑!” 吕布霍然起身,双手有力地撑在沙盘边缘,身躯前倾,锐利如刀的目光缓缓扫过南阳的每一处山川、每一条道路、每一座城池。贾诩的这一整套谋划,环环相扣,层层递进,将政治攻心、情报欺骗、外交借力与最终的军事突击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充分利用了刘表、文聘、孙策、曹操乃至刘备之间的复杂矛盾,以及己方在机动性和局部兵力投送上的潜在优势。 “好!甚好!”吕布最终直起身,重重一拍沙盘边缘,尘埃微扬,“就依文和此策行事!文和,所有流言散布、细作渗透、离间策反之事,由你全权总揽,与李肃紧密配合,所需人手、钱财,尽可调用,我只要结果!” “文远!”他转向张辽,“你即刻轻装返回颍川,一方面要稳住东线,绝不能让曹操有隙可乘;另一方面,立刻着手,从颍川、洛阳前线,秘密抽调五千精锐步骑,要最能打、最听话的!化整为零,分批秘密潜入鲁阳以北的伏牛山区隐蔽待命,没有我的亲笔手令,任何人不得调动!这支奇兵,由你亲自指挥!” “诺!”贾诩与张辽同时肃然应命,声音铿锵。 “记住,”吕布目光如电,在两人脸上扫过,声音沉浑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南阳,我志在必得!这荆襄门户,必须握于我手!但怎么拿,要有章法,要讲谋略。我要的是一个尽可能完整的、钱粮丰足、人口繁盛的南阳,而不是一个被打得千疮百孔、民生凋敝的废墟!此战,谋在文和,打在文远,望二位精诚合作,为我拿下这帝乡之基,打开南下之通路!” 随着吕布斩钉截铁的命令下达,一场针对南阳郡的、融合了无形阴谋与有形兵锋的巨大罗网,开始更加细致、也更加凶险地缓缓收紧。无形的硝烟与杀机,已然在南阳上空弥漫积聚。而稳坐于宛城之内,那位以沉稳着称的荆州大将文聘,能否凭借其智慧与毅力,识破这层层叠叠的计谋,守住这风雨飘摇的北境重镇,一切的答案,都犹未可知,等待着时间的揭晓。 喜欢三国我的底牌是信息差请大家收藏:()三国我的底牌是信息差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9章 江夏血战 长江的江面在夏日的烈阳下灼烧,泛着令人眩晕的惨白光芒,厚重的水汽与战场硝烟混合,凝滞在空气中,吸入口鼻尽是硝石与血腥的焦灼。夏口城依山扼水,如同匍匐在江畔的巨兽,其水寨以粗大木桩和铁索连环,旌旗密布,箭楼林立。此刻,这片水域已化作沸腾的修罗场。 孙策屹立于旗舰楼船之首,金甲在烈日下反射出夺目的光辉,猩红披风如战旗猎猎,他手中的古锭长枪斜指夏口,声如雷霆,压过了震天的战鼓与厮杀:“全军听令!楼船压阵,弓弩覆盖!艨艟斗舰,随我冲阵,斩关夺寨!” 命令一下,江东水军如同被激怒的蜂群,悍然扑向荆州军防线。巨大的楼船如同移动的城堡,缓慢而坚定地向前推进,船楼上的弓弩手倾泻下密集的箭雨,试图压制寨墙上的守军。而更为灵动的艨艟舰则凭借包裹牛皮、开弩窗矛穴的坚躯,冒着如雨的石块和火矢,直插水寨门户。 “砰!轰——!” 剧烈的撞击声不绝于耳。一艘江东艨艟以决绝之势狠狠撞上了水寨的防护栅栏,木屑迸溅,船头破裂,但栅栏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寨墙上的荆州军拼命向下投掷滚木礌石,巨大的石块砸入江中,激起冲天水柱,更有甚者直接命中战船,瞬间船板碎裂,血肉横飞。 带着油布的火箭如同飞蝗般划破天空,帆布被点燃,黑烟滚滚,甚至有士卒身上着火,惨叫着跳入江中。两军战船一旦靠近,便是残酷的接舷战。钩拒拉扯,跳板搭上,双方士卒怒吼着跃上敌船,刀光剑影,血肉搏杀。长矛贯甲,利刃断骨,不断有人坠入江中,将碧绿的江水染成触目惊心的赭红色。 孙策所在的楼船因其显眼,成为了荆州军重点攻击的目标。数艘荆州快艇试图贴近,船上的死士口衔利刃,奋力攀援。“保护主公!”亲卫统领厉声大喝,盾牌瞬间组成铜墙铁壁。孙策大喝一声,长枪如龙,疾刺而出,精准地洞穿了一名刚刚冒头的敌兵咽喉,随即枪杆横扫,将另一名敌军砸落江中。他勇不可当,每一击都凝聚着千钧之力,枪尖寒芒所至,必有亡魂。甲板上已倒伏十数具敌军尸首,鲜血沿着船板缝隙流淌,滑腻不堪。 “主公!楼船过于突前,已入敌军床弩射程!请主公暂退!”老将程普在另一艘指挥船上望见,心急如焚,声音嘶哑地吼道。 周瑜立于孙策身侧,羽扇纶巾已染尘灰,他一边指挥弓弩手集中射击寨墙上操作床弩的敌军,一边急声道:“伯符!吕布之言,不可不虑!猛虎虽勇,亦惧豺狼暗算!你身系江东安危,岂能长久置身于矢石之下?” 孙策一枪挑飞一支射向周瑜的冷箭,朗声笑道:“公瑾,程公,何必多虑!三军将士皆愿效死,我孙伯符岂能惜身?!”笑声豪迈,但他眼神锐利,扫视四周,亲卫的站位已在他无声的指挥下悄然调整,将他可能暴露的侧面护得更加严密。吕布信中那句“轻而无备,性急少谋,虽百万之众,无异于独行中原也”如同警钟,在他热血上涌时带来一丝清明,让他下意识地避开了几处视野开阔、易于远程狙击的位置。 战斗惨烈地持续,从晨曦微露直到日头偏西。江东军一度在付出巨大代价后,由猛将凌统率领死士,凭借飞钩强行登上一段寨墙,与守军展开寸土寸血的争夺。刀剑碰撞声、怒吼声、濒死哀嚎声汇聚成一片。凌统浑身浴血,刀卷刃了便夺敌之兵再战,硬生生在敌阵中撕开一道口子。然而,黄祖迅速调集预备队反扑,箭矢如泼雨般落下,江东后续部队被阻,登墙勇士寡不敌众,最终或被格杀,或被迫跳江逃生,只留下那段寨墙上下堆积如山的尸体。 鸣金之声终于响起,带着不甘与疲惫。江东战船缓缓后撤,帆破橹折,伤痕累累。江面上漂浮着无数残骸、旗帜和肿胀的尸体,空气中混合着烧焦木头、血腥和死亡的气息,令人作呕。 中军大帐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前夕。 孙策卸下金甲,露出精悍的身躯,几道浅浅的刀痕渗着血珠,随军医官正小心处理。他目光死死盯着沙盘上那座顽强的夏口城寨,一拳砸在案几上:“黄祖老贼!我看你这乌龟壳能硬到几时!” 周瑜面容沉静,但眼底带着血丝,他指向沙盘:“伯符,夏口城寨互为依托,防御体系完备。强攻水寨,则城头床弩、投石可覆盖大半江面;若攻城池,水寨战船随时可出击,断我归路或袭我侧翼。加之刘表在襄阳虎视眈眈,援兵可顺汉水而下。我军劳师远征,久攻不下,锐气受挫,粮草消耗亦巨。” “难道就无破敌良策?”孙策焦躁地踱步。 “非是无策,乃需转换战法。”周瑜沉声道,“硬拼消耗,正中黄祖下怀。当一面以投石车日夜不停轰击其水寨、城墙,疲其军,毁其工事;一面遣精锐斥候与熟悉水性的士卒,绕行上游隐秘处登陆,深入敌后,或断其粮道,或焚其屯仓,或散布流言扰乱军心。待其内部生变,兵力疲敝,再以雷霆之势猛攻,方可一举而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孙策沉默,他渴望的是如父亲当年那般摧枯拉朽的胜利,但现实是坚城难克,将士伤亡惨重。周瑜的计策虽缓,却更显老成谋国。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翻涌的急躁:“便依公瑾!传令,加速赶制投石车!另,韩当将军,由你选派机敏敢死之士,执行袭扰任务!再派游骑斥候,扩大侦查范围,严密监视襄阳方向,一有援军动静,即刻来报!” 与此同时,夏口城内,太守府中。 黄祖看着手中长长的伤亡名录,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孙策军的悍勇和不顾伤亡的猛攻,让他心惊肉跳。他烦躁地挥退汇报的军官,对麾下诸将吼道:“守!都给本太守死死守住!谁敢后退一步,立斩不赦!” 一员偏将小心翼翼地道:“太守,孙军锐气正盛,我军虽损失不小,但依托城寨,尚能支撑。只要稳守待援,待其久攻不下,士气必然低落,届时……” “届时?届时若襄阳援军不至呢?!”黄祖不耐地打断,目光扫过帐下,看到站在末尾、抱臂而立的甘宁,见他脸上似乎带着一丝不以为然,心头火起,冷声道:“甘兴霸!前几日你所献夜袭之策,过于行险!孙策小儿及其麾下周瑜,岂是易与之辈?若中埋伏,损兵折将,动摇军心,你担待得起吗?为将者,当以稳为主!汝可知晓?” 甘宁低着头,额角青筋暴起,紧握的双拳指节发白,强忍着没有发作,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末将……遵命。” 退出大帐,甘宁胸中郁愤难平,找到好友苏飞,一把扯开衣襟,怒道:“子翼!你可都看见了!稳守?坐等援军?他黄祖只知龟缩!我锦帆营弟兄,哪个不是水里来火里去的好汉?如今却要在这城里憋屈死守!我那夜袭之策,若能成,足以焚其粮船,乱其军心,为何不用?!莫非是因我出身,便信我不过?!” 苏飞无奈叹息,拉着他走到僻静处:“兴霸,噤声!黄太守用兵谨慎,也……唉,或许时机未到。且忍耐,总有我等用武之时。” “忍耐?待到城破人亡,玉石俱焚吗?”甘宁冷笑,目光越过城头,望向远方江东军营那连绵的灯火,尤其是那面即便在夜色中也仿佛带着灼热气息的“孙”字大纛。那主将亲冒矢石、冲锋在前的英姿,与他此刻所受的压抑形成了鲜明对比,一个念头在他心中野草般疯长。 是夜,江风呜咽,带着挥之不去的血腥与焦糊味。江东大营中,打造投石车的叮当声与巡夜士卒的脚步声交织。而在夏口城内,甘宁独立城头,擦拭着他那对标志性的寒铁双戟,冰冷的戟刃映照着凄冷的月光,也映照着他眼中愈发坚定的光芒。 江夏的战事,在鲜血与焦土中陷入了残酷的僵持。孙策的复仇之火炽烈燃烧,却遇上了以逸待劳的坚冰。吕布那封来自远方的信,如同一颗投入命运长河的石子,虽未能改变江河奔涌的大势,却已让这汹涌波涛之下,悄然泛起了一丝关乎个人抉择与未来格局的暗流。这场血战,远未到终局之时。 喜欢三国我的底牌是信息差请大家收藏:()三国我的底牌是信息差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0章 江夏鏖兵 长江的江面已不再是单纯的战场,它化作了一架巨大而残酷的血肉磨盘。夏日的酷热蒸腾着水汽,混合着硝烟、烧焦的木头和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构成一幅令人窒息的地狱图景。江水不再碧绿,而是泛着浑浊的暗红,漂浮着破碎的船板、胀鼓的尸身和散落的旗帜。 孙策军的中军大帐内,气氛比前几日更加凝重。连续多日的强攻如同重锤砸在铁砧上,火星四溅,却未能将铁砧砸开,反而让锤头自身出现了裂痕。伤亡名单在增加,士气在持续的高强度消耗中悄然滑落。孙策脸上的炽烈被一种沉郁所取代,那是被现实铜墙铁壁反复撞击后的痕迹。他身上的金甲多了几道深刻的划痕,虽未伤及筋骨,却无声地诉说着战斗的险恶。 “主公,不能再这样强攻了。”周瑜指着沙盘上那座依旧巍然的夏口城,声音冷静,但眼底的血丝暴露了他的疲惫,“黄祖倚仗城高池深,存粮充足,是要将我们拖入消耗战的泥潭。我军锐气正被一点点磨去,每前进一步,付出的代价都太过惨重。长此以往,恐师老兵疲,届时若襄阳援军大举而至,我军危矣!” 孙策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令箭筒嗡嗡作响:“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老贼逍遥?!我父仇何日能报?!”他胸中的复仇之火并未熄灭,反而在这僵持中烧得更加灼痛,只是被残酷的现实强行压抑着。 “非是罢兵,而是需以巧破力。”周瑜的手指在沙盘上夏口城的侧后方向缓缓移动,“正面强攻,正中黄祖下怀。我已观察多日,夏口防御虽严,但其侧翼并非无懈可击。尤其城西那片丘陵林地,林木茂密,且非敌军防御重点。” 他详细阐述了自己的计划,条理清晰:“此计分作两步。其一,为‘明修栈道’。我军投石车继续日夜不停,集中轰击其水寨和面向我军的主城墙,并让部分士卒佯装打造更多攻城器械,摆出长期围困、伺机再行强攻的姿态。此举旨在吸引黄祖的注意,让他将主力和我军视线都集中在正面。” “其二,乃‘暗度陈仓’。”周瑜的手指重重点在城西林地之后,那里标注着几处荆州军的粮仓和辎重营地,“暗中遴选精锐敢死之士,轻装简从,多备火油、硝石等引火之物。由熟悉水道、善于操舟的士卒驾驭轻快小船,趁夜色掩护,绕行远离主战场的江面,从此处林地边缘秘密登陆。然后穿越林地,突袭其后方粮草辎重所在!一旦成功,大火燃起,粮草被焚,夏口守军军心必然大乱,其城再坚,亦难久守!” 孙策眼中精光爆射,仿佛在重重迷雾中看到了破局的曙光:“釜底抽薪!公瑾此计大妙!断其粮草,胜过斩杀万千敌军!” “然此计亦行险。”周瑜面色凝重地补充,“执行此任务的将士,需有决死之心,行动务必迅捷隐秘,如风如火,一击即走,绝不恋战。一旦被敌军哨探发现,或是行动稍滞,陷入重围,便是……有去无回。” “我江东子弟,何惜此头!”孙策慨然应道,目光扫过帐下诸将,“公瑾,人选由你亲自斟酌,必要最悍勇、最忠诚、最机敏之人!” “瑜,明白。” 就在孙策与周瑜定下这奇袭之策时,夏口城内,黄祖也并非高枕无忧。 连续的守城战虽然成功挡住了孙策的猛攻,但守军的伤亡和物资消耗同样触目惊心。城墙多处被投石砸出缺口,需要征发大量民夫抢修;箭矢消耗如流水,库存已去大半;伤兵营里哀嚎不绝,药材开始短缺。这一切都像无形的巨石压在黄祖心头。 军议上,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太守,孙策军虽暂退,但其投石车威胁日甚,南面城墙有一段已出现裂痕,急需加固。” “军中箭矢仅余四成,需立即向襄阳请求调拨。” “伤兵过多,医官人手不足,恳请太守再拨些药材……” 黄祖听着属下一一禀报困难,眉头拧成了疙瘩,烦躁地挥挥手:“修!立刻组织人手去修!箭矢、药材,行文,快马加鞭向襄阳催要!告诉所有将士,给本太守顶住!孙策小儿远道而来,粮草转运艰难,只要我们再坚守一段时日,待其兵疲粮尽,自然不战而退!届时,所有守城将士,本太守绝不吝啬赏赐!” 他试图用未来的赏赐和孙策可能退兵的希望来稳住军心,但帐中弥漫的那种疲惫和隐忧,却并非几句空头许诺所能驱散。他拒绝了一切主动出击的建议,哪怕是有限度的、提振士气的反击。在他固守待援的战略思维里,任何主动行为都可能带来不必要的风险。 甘宁站在将领队列的末尾,听着黄祖千篇一律的“坚守”命令,嘴唇抿成一条坚硬的直线。他此前曾提议,趁孙策军连日进攻受挫、士气有所回落之机,由他率领麾下熟悉水战的锦帆营精锐,夜间乘小船出击,突袭江东军的一处前哨水寨,不求占领,只求焚毁几艘战船,杀伤部分敌军,以此打击对方气焰,鼓舞己方士气。但这个看似可行的建议,再次被黄祖以“轻启战端,恐堕敌军诱敌奸计”为由,毫不留情地驳回。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甘宁默默地低下头,不再去看黄祖那张因焦虑而显得刻薄的脸。他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双戟,冰凉的戟柄传来熟悉的触感,稍稍压制住他心中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郁愤。在这位只知固守、不懂进取的主帅麾下,他这一身水上陆上皆可纵横的本事,以及那些险中求胜的战术构想,似乎永远没有施展的余地。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和被轻视的屈辱,在他心底沉淀,冷却。 是夜,江风带着凉意吹拂战场残留的余温。江东军大营一侧,一队约两百人的精锐士卒正在悄无声息地集结。他们卸下了标志性的重甲,只着便于行动的黑色水靠或轻便皮甲,脸上涂抹着黑泥,背负着密封的火油罐和引火之物,腰间佩着利于近战搏杀的短刀短戟。周瑜亲自来到队伍前,目光扫过每一张坚毅而年轻的脸庞,低声做着最后的交代,强调行动的要诀:快、隐、狠、撤! 与此同时,在远离主战场灯火的下游江面,几艘没有任何标识、船桨也包裹了布帛的小型快船,如同暗夜中潜行的水鬼,悄然离岸,借着微弱的星月光辉和江面升腾的薄雾掩护,船桨轻划,绕过夏口正面防御森严的水域,向着城西那片幽深的丘陵林地,无声无息地滑去。 江夏的战局,在表面的僵持与沉闷之下,暗流已变得汹涌澎湃。孙策寄予厚望的奇袭利刃能否穿透黄祖看似严密的防御?黄祖能否察觉这来自侧后的致命威胁?这场围绕着夏口城的惨烈攻防,即将被投入一颗可能打破平衡的巨石。而甘宁,这位被困于保守牢笼中的猛虎,他的目光,似乎也正穿透这沉沉夜色,望向了那未知的变数,他内心的天平,正在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下,悄然发生着倾斜。 喜欢三国我的底牌是信息差请大家收藏:()三国我的底牌是信息差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1章 火起与铁壁 震天的喊杀声与金铁交鸣彻底撕裂了夏口宁静的夜空,冲天的火光将黝黑的江面与巍峨的城墙映照得如同血染的白昼。 江东军主力在孙策那面猎猎飞扬的“孙”字大纛指引下,对夏口城南门及东侧水寨发起了开战以来最猛烈的冲击。攻势如潮,一波高过一波,带着不惜一切代价、誓要在此夜踏平夏口的决绝。 “弓弩手,三轮连射!覆盖城垛,压得他们抬不起头!” “楼船前压!艨艟策应!撞木对准水寨栅栏,给我狠狠地撞!” “登城锐士,随旗前进!先登城头者,赏千金,连升三级!” 孙策身披那标志性的耀眼金甲,如山岳般屹立在主攻楼船的船首,尽管未亲自参与第一波攀爬,但他手中紧握的古锭刀刀锋映着火光,他如炬的目光扫过战场,每一个看到他身影的江东儿郎都如同被注入了一股狂暴的力量,嘶吼着向前冲杀。箭矢如同飞蝗般密集,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一波又一波地泼向城头和水寨。巨大的楼船在无数小型战船的簇拥下,如同移动的堡垒,以船首包裹铁皮的沉重撞木,一次又一次地悍然撞击着水寨的木质防御工事。每一次撞击都引发惊天动地的巨响,木屑横飞,栅栏剧烈震颤,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 城头之上,滚木、礌石如同雨点般落下,更有那烧得滚烫、恶臭扑鼻的“金汁”被倾泻而下,触之皮开肉绽,惨不忍睹。江东的登城死士们,口衔利刃,一手举着盾牌艰难抵挡来自上方的死亡风暴,另一只手死死抓住湿滑的云梯或飞钩绳索,在摇晃中奋力向上攀爬。不断有人中箭,或被巨石砸中,带着凄厉的惨嚎从高处坠落,在江水中溅起一团团猩红的水花,但后面的人立刻怒吼着填补上空缺,眼中燃烧着疯狂的战意,继续向上亡命攀登。 黄祖亲临南门城楼,声嘶力竭地指挥防守,额头青筋暴起。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今夜江东军的攻势带着一种不同以往的疯狂和坚决。箭矢的密度,撞击的力度,以及那些江东兵卒近乎同归于尽的打法,都在给一个信号——孙策要在此刻,倾尽全力,一举定乾坤! “顶住!都给老子顶住!后退者斩立决!弓弩手不要停!滚木礌石往下砸!火油!快,倒火油,点火!烧死他们!”黄祖的嗓音已经因为极度的嘶吼而变得沙哑变形,他坚信孙策的主攻方向就在眼前,所有的预备队,包括他压箱底的精锐亲兵,都被毫不犹豫地调往了南门和东线水寨。城西及后方的守备力量,在激烈的战事中被不断抽空,变得前所未有的薄弱。火光跳跃,映照着一张张因紧张、恐惧和杀戮而扭曲的面孔,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牢牢吸附在这片血肉磨坊般的正面战场。 就在正面战场厮杀达到沸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城墙一线时,那几艘承载着奇袭使命的江东快船,已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借着阴影和震天喧嚣的完美掩护,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夏口城西侧一处芦苇密布的荒僻河汊。 船底轻轻擦过松软的河滩,两百名精挑细选的江东锐卒,在带队校尉一个凌厉如刀的手势下,如同鬼魅般跃船登陆,迅速隐没进河滩后方那片倚靠丘陵的黑暗林地。他们身着深色水靠或轻甲,脸上涂抹着混合了炭灰的泥浆,装备着利于近战劈砍的环首刀、短戟,背后背负着密封的火油罐和引火之物。行动间,只有皮甲与枝叶摩擦的细微窸窣和极力压抑的呼吸声,队伍如同暗影流淌,与夜色完美融合。 他们的目标明确而致命——夏口城后方,靠近内河码头的那几处连绵的大型粮仓和辎重营。这是经过反复推演选定的要害,一旦成功焚毁,夏口军心必然崩溃,坚城亦将不攻自破。 奇袭队在茂密且地形复杂的林间快速而谨慎地穿行,带队校尉的心始终悬在嗓子眼。尽管正面攻势吸引了敌军主力,但黄祖并非无能之辈,对粮草命脉,绝不可能全无戒备。 果然,在潜行不到一里,即将接近林地边缘时,前方负责探路的尖兵如同被冻结般骤然停顿,随即打出了一个极其隐蔽、代表“危险,有暗哨”的手势! 校尉心头猛地一沉,立刻手臂一压,全体队员如同水滴入沙般瞬间隐入树干后、灌木丛、地面凹坑,连呼吸都几乎停止。透过枝叶缝隙,可以看见林外通往粮仓的主要道路上,一队约五十人的荆州巡哨正举着火把,不紧不慢地沿固定路线巡逻,盔甲碰撞声和模糊的交谈声在寂静的林边格外清晰。 万幸,这支巡哨队似乎并未察觉林中的异常,只是例行公事地走完既定路线,便转向了另一条岔路,脚步声和火光逐渐远去。 校尉缓缓吐出胸中一口浊气,但警惕性已提升至巅峰。他再次打出几个复杂的手势,队伍如同无声的水流再次向前移动,更加小心地利用每一片阴影、每一处地形起伏进行迂回,避开所有可能的视线,向着数里外那在夜色中隐约显出巨大轮廓的粮仓区继续潜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与此同时,夏口城南门及水寨的激战已进入最惨烈的绞肉机阶段。江东军的攻势如同永不停歇的海啸,不断冲击着摇摇欲坠的防线。多处城段爆发了残酷的城头争夺战,双方士卒挤在狭窄的城墙上,用刀砍,用矛刺,用牙咬,用头撞,鲜血浸透了每一块墙砖,残肢断臂四处散落。黄祖甚至亲自拔剑,带领亲卫将一股刚刚冒死攀上城头的江东锐卒硬生生砍杀殆尽,飞溅的温热血液糊了他一脸,他也只是随手抹去,继续声嘶力竭地指挥部下堵住缺口。他全部的精力、所有的判断,都牢牢被钉在眼前这决定生死存亡的血战之上,坚信孙策的主力和他本人就在这城墙之外。 “快!把最后那队刀斧手也给我调上来!堵住缺口!不能让一个江东兵站稳脚跟!”黄祖的声音因极度亢奋和体力透支而剧烈颤抖。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一步步踏入那个精心编织的陷阱,后方的空虚已然暴露。 奇袭队历经艰险,凭借着高超的潜行技巧和近乎本能的战场嗅觉,终于成功渗透到距离目标粮仓仅百余步的一片茂密灌木丛与残垣断壁之后。透过缝隙,他们已经能清晰地看到远处粮仓那巨大、沉默的轮廓,在零星火把的映照下如同匍匐的巨兽,甚至能闻到空气中飘来的、属于谷物的干燥香气——这香气,即将被火焰与焦糊取代。 胜利仿佛触手可及。带队校尉强压下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激动,深吸一口带着夜露和泥土腥气的冰冷空气,右手缓缓举起,就准备发出那石破天惊的突击命令—— 然而,就在他手指即将挥下的电光火石之间,异变陡生! “咻——啪!” 一支响箭带着凄厉到极点的尖啸,猛地从他们侧翼不远处的黑暗树冠中射向夜空,炸开一团虽然微弱但在深沉夜色中无比刺眼的火光信号! “敌袭!林中有埋伏!在粮仓方向!快!”几乎是同时,几声因极度惊骇而变调的呐喊,如同丧钟般敲碎了后方的死寂! 行踪暴露!终究还是没能完全避开所有暗哨!一名隐藏在树冠深处、极富耐心且观察力惊人的荆州暗哨,凭借一点微小的动静和运气,捕捉到了这支完美潜行队伍在最后时刻露出的一丝致命破绽! “行踪已露!强攻!点火!能烧多少烧多少!以火为号,死战到底!”带队校尉目眦欲裂,瞬间明白完美的偷袭已化为泡影,此刻唯有以命相搏,尽力完成任务的最终目标!他咆哮着,第一个从藏身处猛冲出去。 “杀!!为了江东!为了吴侯!” 两百名江东死士知道退路已绝,潜伏无望,反而激起了骨子里最凶悍的血性。他们如同被逼到绝境的猛兽,又似扑向烈焰的飞蛾,从阴影中怒吼着冲出,不再掩饰行踪,以最快的速度,化作数道黑色的死亡旋风,直扑最近的那几座巨大粮仓! 战斗瞬间爆发,且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残酷的贴身肉搏。 一名江东锐卒刚将火油罐砸向仓廪木墙,火折子尚未掏出,侧面一名荆州巡逻兵怒吼着挺矛刺来!那锐卒竟不闪不避,任由长矛刺穿自己的肋部,同时猛地前冲,用身体卡住长矛,手中环首刀顺势狠狠劈入对手的脖颈,热血喷溅了他满头满脸。他踉跄着,用尽最后力气将点燃的火折子扔向浸满火油的墙壁,橘红色的火苗“轰”地窜起,映照着他缓缓倒下的、带着一丝狞笑的脸。 另一处,三名江东死士背靠背,组成一个小型战阵,环首刀舞得如同风车,死死挡住七八名荆州守军的围攻,为身后的同伴争取泼洒火油的时间。刀锋碰撞,火星四溅,不断有惨叫声响起,有人倒下,但缺口立刻被后面的人填补。一名江东死士小腿被砍中,扑倒在地,却猛地抱住一名敌兵的腿,狠狠一口咬在其大腿动脉上,敌兵惨嚎着倒下,两人翻滚着,最终一同被乱刀分尸。 带队校尉更是勇不可当,他左臂已被弩箭射穿,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右手那柄已经砍出数个缺口的环首刀化作索命的寒光,每一次劈砍都势大力沉,接连将两名试图靠近点火同伴的荆州什长劈翻在地。他浑身浴血,状若疯虎,嘶吼着指挥残余部下向粮仓深处突进:“往里面冲!点燃最大的那座!” 然而,黄祖布置的防御体系底蕴在此刻显现。尽管事发突然,但驻扎在粮仓附近的荆州守军和应急巡逻队反应极快,他们从营房、哨塔、各个通道中有序涌出,在底层军官的呼喝下,开始组成枪阵,用密集的矛林阻挡江东死士的决死冲击。更多的箭矢从刁钻的角度射来,如同毒蛇吐信,不断有冲锋中的江东士卒中箭扑倒。 火光在几处粮仓的边缘蔓延开来,浓烟滚滚,谷物燃烧的噼啪声混杂着垂死者的呻吟和兵刃入肉的闷响。江东死士们自知生还无望,个个将生死置之度外,拼命想要冲破阻拦,将手中燃烧的火把投向更深处,甚至有人身上燃着火苗,狂笑着扑向荆州守军的枪阵,用身体为同伴创造刹那的机会。而荆州守军也深知粮草重于性命,同样拼死抵抗,用刀剑格挡,用身体冲撞,徒手去扑打火焰,抓起沙土扬向火头,与这些如同附骨之疽的敌人绞杀在一起,用血肉之躯构筑最后一道防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但终究,寡不敌众,奇袭失去了突然性,便陷入了消耗的泥潭。 随着越来越多的荆州援军赶到,包围圈不断收紧。残余的江东死士被分割、包围,然后在一片片狭小的区域内,进行着最后绝望的搏杀。刀光闪烁,血花飞溅,怒吼声、惨叫声、兵刃碰撞声此起彼伏,每一秒都有人倒下。 当黎明前的第一缕曙光勉强驱散部分黑暗,将天际染成一片凄凉的灰白时,夏口城后的喊杀声和兵刃撞击声终于渐渐停息。正面战场,久攻不下的江东军在指令下,带着不甘与疲惫,如同退潮般缓缓撤去,留下城下堆积如山的尸骸、破损的攻城器械以及江面上依旧漂浮燃烧的残破船板。 而在城后方,战斗已经彻底结束。大部分粮仓得以保全,只有最外围的两处仓廪被部分焚毁,损失了一些粮食,黑黢黢的残骸兀自冒着缕缕青烟,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和浓重的血腥气。而那两百名江东精锐,除极少数身负重伤陷入昏迷被俘,或凭借高超水性,在混乱中侥幸遁入附近错综复杂的水道逃生外,几乎全军覆没。他们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焦黑泥泞、混杂着血水和灰烬的地面上,姿态各异,却都凝固着最后一刻的搏杀与决绝,无声地诉说着这次行动的惨烈与失败的终局。 消息几乎同时传回了江东大营和夏口城内。 孙策看着被亲兵抬回来的寥寥几名重伤员和带回的噩耗,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他寄予厚望的奇袭利刃,竟以如此彻底的失败而折断。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支撑帐篷的坚硬木柱上,碗口粗的木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木屑纷飞,低吼道:“黄祖老贼!我誓杀汝!” 周瑜站在一旁,轻轻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带着清晨湿冷和远方血腥气的空气,再睁开时,眼中已只剩下冰封般的冷静与一丝深藏的痛惜:“伯符,是我低估了黄祖。即便主力被牵制,其对要害之地的防范依然严密如铁桶。此计……失败了。”他坦承了自己的失算,同时也对黄祖那近乎固执的谨慎有了更深的认识。 而在夏口城内,黄祖看着被迅速扑灭的火灾现场和清点出来的伤亡报告,在庆幸保住了大部分粮草的同时,也是阵阵后怕,冷汗浸湿了内衫。孙策军的悍勇、决死精神,以及那层出不穷、防不胜防的手段,都让他感到了刺骨的寒意。他更加坚定了固守待援、绝不轻易出战的决心,同时用带着颤抖却异常严厉的声音下令:“传令!从即日起,对所有要害区域,尤其是粮仓、武库、水门,防务再检查、再加固!夜间巡逻和暗哨增加一倍,不,两倍!各处明暗岗哨轮换时辰每日变更!绝不能再给孙策小儿任何一丝可乘之机!” 江夏的战局,在经历了一次精心策划却功败垂成的奇袭后,再次回到了残酷而漫长的正面消耗与僵持。孙策的复仇之路,似乎比预想中更加漫长和艰难。 喜欢三国我的底牌是信息差请大家收藏:()三国我的底牌是信息差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