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穿到皇帝身上》 穿成皇上 三月倒春寒,天气还有些冷,方姝缩了缩手,随着皇后跟前的大宫女锦绣一道,进御膳房催食。 正赶上饭点,御膳房很忙,人来人往没一个闲着,锦绣在里头与管事说话,方姝在外头等着。 没多久锦绣挥挥手,让她和红袖过去,皇上的御膳准备好,接下来就是皇后的。 皇后有自己的小厨房,本来不需要去御膳房,不过她突然心血来潮,想念御膳房做的菜,于是吩咐她们过来传话。 宫里人多眼杂,各方势力纵横,入口的东西很容易遭人下毒,皇后不放心宫里的人,命锦绣全程盯着,从做到出锅,再到送进长春宫,一个环节也不能放过。 怕一双眼睛盯不全面,所以才会多带俩人,本来是别人,不过那人生病了,方姝暂时顶上。 这活不好干,饭菜送到皇后桌上,一根头发丝都不能有,否则从锦绣,到她们,再到御膳房都会受罚。 方姝不敢大意,盯的死紧,一点神不敢出,直到管事报到长春宫,喊尚食局的人过来端盘才松一口气。 到了这里基本不会再过别人的手,好盯许多。 锦绣最后检查一遍,方姝在她身后,顺道也看了一眼。 旁边有个管事,与锦绣一道检查,确保万无一失,查到奶汁角的时候,方姝突然一愣。 “这不是奶汁角,是绿豆角。” 她脱口而出,倒是吓到了锦绣和那个一同检查的管事,俩人连忙凑过去看,果然,真的是绿豆角。 奶汁角和绿豆角一样,都是外皮酥脆,里头冒点绿,一个是浅绿,一个是稍微深一些的绿,不仔细看会错过。 今儿这个绿不知道掺和了什么,简直跟奶汁角的绿沒甚区别,锦绣和检查菜品的管事都没认出来,居然被方姝认了出来。 方姝登时觉得自己好像出了头,身为一个三品杂务宫女,她怎么可能见过奶汁角和绿豆角。 她这厢还没想好对词,那边管事和锦绣已经连忙去追拿走奶汁角的人,好险那人没走远,很快追了回来,对换过后双方都松了一口气。 这事如果出了差错,几个人都会受罚,锦绣有些感激她,又有些疑惑,“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方姝当然不可能说自己吃过,而且吃了很多次,关键是两个都喜欢,所以很容易分辨出香味和做法等等细节。 她已经想好了说辞,“方才端走奶汁角的姐姐随口嘀咕了一句,说今儿的绿豆角颜色怎么这么浅?” 锦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她也没有细想,拍拍方姝的肩道,“以后你不用去伺候其他几个姐姐了,就跟着我吧。” 刚入长春宫的宫女是没有资格伺候皇后的,要先伺候老宫女,比如像锦绣这样的一品侍女,或者二品掌侍,从她们那里学习伺候主子的法子。 方姝原来跟着二品掌侍,她今儿也是代替那个二品掌侍过来的,每天辛苦来,辛苦去,那人也没教她什么东西,倒是把她使唤的够呛。 如果能直接绕开她,到锦绣手底下做事,宛如少走许多弯路,还有个靠山,方姝自然开心,“谢谢锦绣姐姐。” 其实她的实际年龄比长春宫任何宫女都大,不过没办法,谁叫她穿到这个与她同名同姓才十四岁的小宫女身上,见谁都要喊小姐姐,小仙女。 方姝前世是花店老板娘,穿成小姑娘时才刚入宫,管事的太监会看她们的天赋给她们安排活计。 小姑娘因为不会绣花,也不会插花,更不懂茶艺等等被管事痛骂了一顿,她不服,与管事顶嘴,管事一怒之下要把她安排在辛者库。 听说那里都是犯了重错,有些甚至害过主子的人,极难相处,她过去肯定会受苦,小姑娘一时想不开跳井,那井很深,跳下去几乎没有活路。 方姝刚穿来时还在水里沉着,强大的求生欲让她在瞬间学会了游泳,并且抓住挑水的桶,顺着延伸很长的麻绳勉强爬上来。 不想去辛者库,只好找到得罪的管事,展露种花的‘天赋’,再讨好一番,好言好语说尽了,管事才答应把她安排在御花园除草。 虽然也累,好歹专业对口,不是没有升的机会,因为前世的经验,她管的那片花草种的格外好,才干了三个月就被路过的皇后赏识,要去长春宫养花,一口气升成了三品宫女。 方姝很满足,打算停歇一下再升,升的太快会遭人眼红。 “不用谢我,是你自己争气。”自从方姝入了长春宫以后,长春宫的花儿开的越发娇嫩,皇后娘娘很喜欢,夸赞了她好几次,锦绣暗暗记在心里,正好借着这次给她一个机会。 “还是锦绣姐姐肯提拔。”方姝当然不认为是自己的功劳,那样做会讨人嫌的。 锦绣捂嘴偷笑,“真会说话。” 机会她是给了,能不能把握住还是要看方姝自己。 方姝还待再说什么,锦绣突然正了正脸色,指了指长春宫的牌子告诉她到地方了,不方便再聊。 方姝识趣退去一边,锦绣在前领路,招呼大家跟上,规规矩矩排队进长春宫。 到这里基本已经没她什么事了,方姝本打算回去继续伺弄她的花草,锦绣突然叫住她,“屋里缺个端茶倒水的,你去吧。” 屋里有两个一品侍女,三个二品掌侍,怎么可能缺,不过是想提拔她,让她混个脸熟罢了。 方姝很是感激,她看的出来锦绣是真的想帮她,点点头乖巧的跟着她去。 进屋后先是朝皇后娘娘行了一礼,皇后没反应,锦绣替她回应,“皇后娘娘的茶没了,还不快过来添茶?” 方姝连忙站起来,小步走到锦绣旁边,拿起桌上的茶壶,给皇后续了一杯。 皇后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全程心不在焉的把玩着碗筷,根本没留神端茶倒水的人换了一个。 她没有心思说话,锦绣也不敢在这时候烦她,于是方姝这趟等于白来,根本没有在皇后娘娘心底留下任何痕迹,甚至瞧都没瞧她一眼。 这顿饭也吃的格外沉默,皇后只浅浅尝了几筷子,不知道是御膳房的厨师们饭没做好,还是有心事,良久搁下筷子叹息:“你们吃吧,我没胃口。” 菜几乎没怎么动过,自然不可能倒掉,基本都会被一品二品侍女分掉,方姝这样的三品宫女连剩的都吃不着。 当然她也不需要吃剩的,她要吃就吃好的,没人跟她争跟她抢的那种,所以在大家注意力都在吃食上时,方姝的注意力在方才皇后娘娘的表现上。 因为还没跟大家打成一片,也不敢问,不过有人替她问了。 同样是一品侍女的金玉边吃边嘀咕,“皇后娘娘怎么了?好像不太开心。” 锦绣连忙瞧了瞧里间,先是蹙眉,后摇头,似乎这事也让她颇是为难,“还能怎么地,是太后……又训斥娘娘了……” 无需多说,大家已然明白,方姝也晓得了,毕竟她以前在御花园当差时碰到过,太后当着众人的面呵斥皇后,怪她没用,勾不得皇上的心,入宫多年膝下连个一男半女都没,叫人听去笑掉大牙。 其实这事不怪她,是皇上的问题,从来没宠幸过任何女子,也包括皇后。 据说是因为几年前皇上正是野心勃勃的时候,打算先治国,再考虑自己的事,老臣们哪肯啊,非要逼着他娶妻纳妃。 就连太后也跟着施压,皇上那时候刚登基,位子还没坐稳,自己的事自己做不了主,几乎可以说是被逼着娶了皇后,还纳了妃子,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灯,从十六岁登基开始,一个女人都没碰过,算是无声跟太后和众大臣对抗。 以前尚且如此,现在翅膀硬了,更没人能说服他,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劝他延绵子孙的大臣,多少前来献媚的妃子被贬被罚,终于没人再敢插手,就连太后都无计可施,没办法,只好敲打到皇后头上。 她自个儿都没办法,皇后能有吗? 皇后也是个可怜人,她是太后娘家那边的,当初听说能嫁给皇上,可开心了,谁晓得过来之后发现是这么个情况,新婚之夜皇上把她撂在房里,跑去打仗去了。 一打几年没回来,回来之后满脑子都是一统天下,后宫早就被他忘在脑后。 皇后想怀上他的孩子,难如登天。 方姝低垂下眼,全程没插话,并不想管闲事,只默默收拾碗筷,又跟着干了些杂活,收拾妥当后出来,赶在天黑之前将她养的花花草草搬进廊下,确定没问题才回屋睡觉。 她的屋子很巧,正好在窗户底下,听说这个位置很容易撞邪,古人迷信,不敢睡,她倒是不怕,睡窗下晚上开着窗,还能透透气。 方姝探出脑袋朝外看了看,月上梢头,这个点,那人也该睡了,他一向睡的准时。 方姝躺回床上,盖上被子闭上眼,没多久沉沉睡去,再醒来头顶是明黄色的帘子,身上盖的明黄色的被子,撑起身子一眼望去,全都是明黄色。 这里明显不是她睡下前的偏房,是那个只有九五至尊才能住的养心殿。《 》 练瑜伽了 方姝有个秘密,她每天晚上都可以穿到那个高高在上,所有人都搞不定的皇上体内。 前提是她与皇上同时睡着,第二天又会穿回来。 不知道什么原因,也许是半年前她打水时不小心掉进湖里,皇上正好在湖中心的凉亭里歇息,她眼一闭,再睁开就到了皇上体内,瞧见不远处沉入湖底的自己,吓了一跳,连忙让人把自己救回来。 说实话,从别人的角度看自己,真不是一个‘神奇’俩字能概括的。 后来细想她都能从现代穿到这个小宫女身上,再从小宫女身上,穿到皇帝身上好像也没什么神奇的? 本以为以后都会成为皇上,那天着实得意了一夜,虽然换了个性别,但是当九五至尊的感觉太好,不用担心吃喝,也不怕掉脑袋,结果没得意多久又换了回来。 后来经过一次次的实验发现,只能晚上,应该说只能她与皇上同时睡觉的时候,同时午睡也可以。 穿成他半年后,方姝已经基本摸出了他的歇息时间,白天大概五更起床,他要起床的时候方姝就会犯困。 中午他会睡一会儿,只偶尔,因为他醒着的时候方姝就算午睡也穿不成他,所以她很容易摸出来。 他的生活很规律,晚上亥时准时上床,方姝跟着点睡,只要睡深就会穿到他身上。 因为俩人共同一个身体,精力有限,她如果晚上太晚睡,白天皇上的精神状态就会不好,是偶然间从锦绣和金玉口中得知。 说是皇后娘娘想见他,大总管道皇上身体不适,已早早歇去。 一次两次方姝没有在意,次数多了她明白过来,是因为她头天晚上用他的身体熬夜,所以他隔天才会早睡。 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晓得之后她收敛许多,最多占用他一两个时辰,平时没事的时候早早睡去,有事拖一拖。 其实最主要的是他这人只要醒来,就很难睡去,身体不听使唤,怎么都不肯睡,有时候方姝想早点睡都不行,只能强迫自己躺下,硬把自己熬睡着。 方姝胆子小,不敢用他的身体干些别的,因为九五至尊每次出门都有御史跟着,他半夜起来去上茅房都有人记录。 怕露馅,几乎整天缩在房间里,做的唯一出格的就是借他的身份吃些好吃的。 这是她唯一的执念,其它都可以放弃,唯独这个。 每晚穿成他,最期待的也是吃,接触的吃食太少,也不知道吃什么,每次大总管问她,她都说随便,大总管只好按照皇上的喜好给她安排,她也不敢轻易更改,怕大总管哪天给他上菜,上成了她喜欢吃的。 皇上一问,大总管说,这不就是皇上平时喜欢吃的吗?皇上肯定会疑惑,我什么时候喜欢吃这个了? 只一下就会露馅。 皇上如果知道自己身体里还有别人,哪还了得,再一查这几年之内的怪事,方姝一下子就会被逮出来,所以她绝对不会更改皇上的任何东西,平时连他房里的一物一件都不碰,碰了立马复原成原样,就这样小心谨慎,穿成他大半年都没被他发现。 也是他的心思没在这上面,除了一统天下,他好像没关注过别的。 方姝坐起身,从床上下来,再瞧见挂在正中的字画已经没那么震撼。 她第一次穿来的时候吓了一跳,那字是用血写的,滴滴答答还在往下流血一样,‘天下’两个字写的笔走游龙,力透纸背。 天下天下,意思是说天之下的所有,挂在正对床头的地方,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是要提醒自己天下还没到手吗? 方姝绕过屏风,走进他的书房,许是为了方便,书房和养心殿连在一起,拉开卷帘后面就是。 入目是一个书桌,书桌上搁了很多奏折,左边是没处理过的,右边是处理过的,这个点折子早就批完,左边一个没有,都堆积在右边。 并不是乱堆的,是摆列整齐,干干净净,瞧着清爽舒心的那种。 不可否认,皇上是个好国君,方姝穿成他半年,从来没见过他积压奏折,生活规律,刻苦的像个机器人,整个屋子的摆设除了能看出他的野心之外,几乎找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 他的生活肯定很枯燥,书房里只有兵书和各式各样的武器,还有一面很大的地图,地图上画了各个国家。 半年前方姝穿成他的时候发现属于大顺王朝的图标还没那么大,周围都是些易守难攻的小国,后来一个一个插上大顺王朝的旗子。 他说要一统天下,并不是闹着玩的,一直在向这个方向努力,半年的时间已经先后干掉了边疆两个小国,一个中小国,正在向他的宏图霸业行进。 之所以那么执着于一统天下,据说是因为原来还是中小国的时候老是被别人打,弄得民不聊生,于是他悟出一个道理。 只有两家人才会打架,一家人不会,将这天下变成一家人,就不会再出现互相吞噬的情况。 就这样从十六岁登基开始,他就不停的扩张土地,直到今天成为一把利器,所有人都敬他,怕他,担心那把利器落在自己的脖间。 不仅别人怕他敬他,方姝也敬也怕,晚上她穿到这人身上时,都不敢从铜镜里看这个锋芒毕露的千古一帝。 只匆匆一瞥发现这人好像长得极是俊美,是那种带着戾气的俊,他的野心深藏在眉宇之中,清秀的外貌都遮不住。 每次从铜镜里盯着他看,就像盯着一头外貌好看,实则是披了美丽皮囊的野兽,随时都有可能冒出来一口咬死她。 本来还有征服星辰大海的想法,后来干脆利索作罢,这样的星辰大海还是交给别人征服吧。 她能吃能喝能种种花,溜溜皇后娘娘的大猫,爬到一定位置后,不担心小命,过着养老一般的日子就满足了。 方姝熟门熟路穿过一排排书架,走到最后一排,蹲下去在角落里找她藏的几本种花种草的书。 她能得皇后重用,特意从御花园伺弄花草的没品宫女要到长春宫,全靠这些书了。 方姝前世虽然是花店老板娘,但是是小县城的花店,养太好的花没人买的起,养不好的,别人又不愿意买,没办法,她的店专攻中下品,所以对于皇后娘娘喜爱的极品牡丹,极品杜鹃其实不太懂,多亏了这些前辈的经验。 本来以她自己的能力,不可能找得到这种全是干货,一点水分都没有的书,但是如果皇上要,即便只是随口一说,还是有大把的人愿意双手奉上。 怕露馅,直接让大总管搁在书架的最角落,不用通知她,她有空了看。 大总管是个懂分寸的人,从来不问为什么,皇上又是个眼里心里只有一统天下的人,倒是叫她得了便宜,一穿穿了大半年。 方姝拿出其中一本关于牡丹花的,皇后娘娘最近又得了一盆极品牡丹,正在发愁怎么养,她看完之后再结合自己的经验,一定可以将花养的漂漂亮亮的。 身在后宫,皇上又这个样子,皇后晓得自己不可能得宠,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养花养草养鱼养猫上,生活过得倒也滋润,只偶尔会被太后训斥,难过几天又像打不死的小强似的,开开心心继续养她的花花草草。 所以助她得宠倒是不需要,也没办法,总不能用皇上的身体宠幸她吧? 不宠幸了她,只在屋里坐坐,太后怕是训斥的更厉害,我儿不宠你倒也罢了,宠你你还怀不上,定是得了病。 在古代不孕不育对一个女人来说几乎算是死刑,所以白天的事方姝只是听听,不会冲动。 她继续看书,光是看书没意思,方姝叫来大总管,尽量端着架子,不动声色道,“去做几个小菜来,朕饿了。” 大总管猫儿似的,乖乖点头,“奴才这就去。” 方姝瞧着他,心里有些暗爽。 记得以前她在御花园的时候,因为打水不小心漏了点,正好被他瞧见,逮住她好一顿臭骂,还找来她的管事,两个人一起骂,可神气了,现在神气不起来了吧? 真是一物降一物,方姝刚穿来时还有些怂,不敢使唤他,后来发现他乖的不要不要,还有点怕她之后了然。 她占的是皇上的身体,他怕皇上。 那就不客气了,当天晚上叫他倒了好几杯茶,还是有些怂,骂他什么的不敢,怕他心情不好,找别人发火,欺负别人,到时候受苦的还是她们这些底层的人。 其实这么长时间过去,方姝气也没剩多少,最多让他多跑几趟教训教训罢了,他也习惯了,似乎没感觉到她的‘报复’。 方姝挫败了两天之后发现了皇上的书房,在里头勉强找到几本她能读的下去的,看的津津有味什么都忘了。 自从穿来这个时代,不要说是看书,连偷闲一时半刻都没机会,难得有书看,她自然不愿意错过,想着多学点东西,看的书都是茶艺,花艺,琴艺,画艺之类的。 二品掌侍不肯教她,她自己看便是,看完当即让大总管拿走,一般皇上不会发现。 方姝特意观察了一下他的习惯,他经常看的书放在手边能拿到的地方,不经常看的都缩在角落生灰,这也是她让大总管每次直接把书塞进角落的原因,他忙的根本没空细瞧,书又多,整个书房全是,好几十排。 皇上很明显有收集癖,喜欢收集关于兵法的书,旁的几乎没有,方姝想找个花艺茶艺的书都要靠大总管现弄。 大总管办事很有效率,不仅书弄来的快,饭菜也很快端来,尚食局的人先试菜,试完菜才会让她吃,方姝瞧了瞧一桌子菜,先下手选了她最喜欢的奶汁角,旁边放的是绿豆角。 这也是她为什么能分辨的出奶汁角和绿豆角的原因,别人可没她这个条件。 她吃东西的时候原来有御史跟着记录,被她挥退不让记,偷偷记了没她不知道,毕竟吃饭的时候很多人看着,大总管也瞧着,赶都赶不走。 说是顾着‘他’的安全,怕有人下毒害‘他’云云,如果真的吃出毛病,可以很快叫来太医,不至于毒发。 这是规矩,不好更改,方姝还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吃完了这顿饭,没敢多吃,怕把皇上吃胖了。 虽然他瘦的有些过分,身上没有一丝赘肉,但是这半年来几乎夜夜传膳,再好的身材也经不住。 方姝最近已经捕捉到一丝不妙的信号,没办法,只好辛苦一些练瑜伽消耗热量了。《 》 发现胖了 方姝让人收拾了一下桌子,恢复成原样后全部赶出房间,关上门偷偷的做,堂堂皇帝做瑜伽,让人瞧见了笑话。 做瑜伽无疑是最好的减肥法子,她在自己身体上都懒得做,要不是怕被他发现腰线粗了点,怀疑为什么胖?进而去问大总管,大总管说漏嘴,道‘他’每晚吃夜宵自然胖等等,方姝才懒得做。 她是想把一切会被怀疑的可能都扼杀在摇篮里。 担心烛光倒影出影子,特意找了个角落倒挂起来,这样坚持了三分钟,又在床上努力搬腿,劈叉。 皇上习武,这些动作倒不难做,只是稍稍有些僵硬,开始劈叉时微微发疼,过几天就好,经过她半年多的努力,如今胳膊腿软的轻易能下腰。 别的都有可能会暴露,唯独这个,因为皇上每天习武,不小心甩到胳膊腿,疼个几天实属正常。 方姝也没掩盖,几乎每晚吃饱了都会练一会儿,毕竟是人家的身体,把人家吃胖怪不好意思的。 她以前胖过,知道那种痛,为了减肥什么瑜伽,健身操,跳舞,穴位按摩都学过,好不容易才瘦下来。 方姝又跳了一会儿舞,没有音乐自己打着拍子,觉得差不多能把今儿的热量消化完才睡。 和往常一样,要熬一会儿,不知道是他的身体太亢奋,还是她的意识操控着不想睡,反正每次醒来怎么也要一两个小时才能睡着。 方姝吃吃喝喝看书加上练瑜伽,差不多是两个小时左右,也该困了,她闭上眼,数了一会儿绵羊,很快把自己催眠,没多久沉入梦乡。 半年很长,足够她积累一些经验,比如说只要她在皇上的身体里睡着,就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当天不会再穿到皇上体内,除非她在自己的身体里醒来,然后再睡,又会穿进他的身体里。 方姝有常年减肥的经验,减肥要诀就是下午三点之后无论再渴都不能喝水,身体没有水分,晚上自然不会起夜,她只要回来,就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身为一个宫女,当然不可能睡懒觉,方姝五更左右起床,简单洗漱后吃饭,吃完饭已经是清晨,太阳微微冒出头来。 她通过阳光强烈和有没有阴云等等判断今天太阳怎么样,好的话就把花草搬出来,不好的话花草搁在原地。 那颗极品牡丹备受她的关注,怕养坏了,花了十成十的功夫,牡丹花喜干燥,倒是不怎么需要浇水,修剪的时候注意点别修坏了便是。 方姝瞧着情况,花儿已经开了几天,差不多可以了,她进屋去拿剪刀,把花头剪下来,插在皇后娘娘窗前的花瓶里,皇后娘娘睡醒就能瞧见。 她喜花,看到这样的花心情也会美美哒。 除了牡丹,她还剪了几朵白雪塔,牡丹王是深粉色的,有点像紫色,和白色搭配在一起,更显优雅干净。 花几乎每周要换一次,一周后花瓣会发黄,不能让皇后娘娘瞧见,影响心情,还好院里的花很多,足够她每周换一次,这边剪完,那边长出来,一年四季都有花开。 实在没有花她还可以做干花应付应付,怕哪天接不上,皇后娘娘生气,现在就要准备。 方姝找到几棵品相不错的小雏菊,剪下来拿去染色,颜料就用换下来的花瓣捣碎,挤出汁水,倒进陶瓷的碗里泡小雏菊,泡到颜色变了为止。 自己做的颜料色不够,她还去找锦绣姐姐多要了几种,泡了粉红的,紫色,白色,青色,蓝色,黄色也泡了一些,泡完一批加点水,搅拌均匀后换一批小雏菊继续泡,准备做渐变色。 完了甩干水,挂在通风口阴干,等过段时间取下来便是,到时颜色会很自然鲜明,再喷点香粉,既好看又好闻。 方姝手上沾满了颜料,用皂角洗了洗,抬头瞧了眼天色,太阳高高升起,大概在巳时左右。 这个点皇上应该已经下朝,去练剑了吧? 他每天早上和晚上练剑,既然没有找来,说明昨晚又蒙混过关了。 方姝提着的一颗心渐渐放了下来,每次穿成他,她都会心惊肉跳,生怕被他发现,抓起来凌迟处死,万一觉得她会什么妖术,再严刑拷打一番,那比死还痛苦。 听说前几天刚有人触犯了宫里妃子,被打了五十大板,整个屁股开花,没几天就死了。 她这样的小身板别说五十大板,怕是打二三十板子没人给她医治就嗝屁了。 为了小命着想,以后也要保持谨慎才好。 巳时三刻,殷绯刚练完剑,身上出了些薄汗,将长剑挂回原位,从练武场走出来。 太保跟上,“皇上最近进步神速,剑法越发灵活,动作也越发规范。” “是太保教的好。”殷绯接过长庆递来的方巾擦了擦脸。 太保不敢居功,“皇上早已青出于蓝胜于蓝,方才那几式微臣可做不来。” 殷绯微顿。 方才那几式他原来做的也没那么顺畅,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体软了许多,练那些大开大合的招式轻而易举。 还有一件事让他颇是惦记,昨天公务繁忙,批了一天奏折,没怎么练过功,今早起床竟觉得浑身酸麻。 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并非没有察觉,只是太忙,没空深究罢了,除了身体上的毛病,房间似乎也有些变化,有些书的位置不对,也有时候能从地上或者角落找到吃剩下的食物。 去问长庆,长庆说并没有人进过他的房间,兴许是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掉落的,身体上的变化是因为最近操劳过度? “皇上……”太保犹豫片刻,还是将要说的话说完,“如今内无忧,外无患,是时候……” “延绵子嗣是吗?”殷绯接过他的话,挑眉问:“太保怎么也有闲情雅致管起朕的家事来?” 太保连忙低下脑袋,“为君分忧,是臣的本分。” “怕是惦记着年妃吧。”年妃是太保的女儿,虽然是他的妃子,却没有夫妻之实,他自然着急。 太保冷汗冒出来,知道皇上不喜旁人提起这事,可为了他的女儿,他还是不得不出头,“微臣逾越,请皇上降罪。” 殷绯摆摆手,“朕累了,太保请回吧。” 太保自然不敢再说什么,一掀衣摆,行了跪拜礼后赶忙离开。 殷绯将方巾丢给长庆,让他去清浴堂准备,他要沐浴更衣。 今儿难得没什么公务,殷绯到了清浴堂,挥退旁人一个人下水多泡了一会儿,也不知是太累,还是泡的太舒服,他竟歪头睡了过去。 很不巧,方姝也在睡,所以她一觉醒来看到…… 吓了一跳,连忙藏进水里不敢露头。 方姝是没想到,她平时中午有一段时间没事做,习惯性用来睡觉,睡完精神更好,晚上搬花草的时候也有力气一些。 长春宫的院里种了上百种花,大花盆小花盆,每天搬运来,搬运去,累的不轻,能休息自然不会错过。 正好皇上不会午休,她在中午睡几乎不会穿到皇上的身体里,其实白天晚上她的精神都醒的,自己也累,最好的状态是身体和精神一起休息。 午睡对俩人都好,谁能想到皇上今天居然破天荒的午睡了,而且还是在浴池里午睡。 你怎么这么会睡?这样都能睡着? 方姝瞧着水面上的人,愤愤抱怨了一声,一边还要扒拉一些花瓣过来,挡住自己的视线,水太清,一下就能看到不该看的。 这种情况叫她怎么办? 方姝认真想了一下,似乎只有两个办法,第一,起来穿衣裳,第二,把自己熬睡着,只要睡过去,身体就会被皇上接替。 方姝伸出手瞧了瞧,原本白皙修长的指间泡的发白,说明他在水里已经待了很久,再泡下去会不会出问题? 毕竟水是热的,人长时间在水里闷着会喘不过气,泡久了对身体不好是一方面,万一晕在池子里,直接憋死了,岂不是成了史上死的最冤的皇帝? 可是上来穿衣裳就会看到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方姝还是单身,并且希望一直单身下去,对男人的身体并不感兴趣,尤其是皇上,就算他是个美男,也不能改变她的半点想法。 不敢是一回事,万一以后皇上追究,她怎么交代?不想也是一回事,现在的日子很满足,咸鱼不想大费周章更改,所以犹豫来,犹豫去,果断选了躺倒继续睡。 皇上身体那么好,应该不会出事,再说了,她穿来有一会儿了,要是有什么不适,她会不知道? 就这身子骨硬朗的,再泡一天都没问题。 方姝沉入水中,只露出个脑袋,闭上眼熬啊熬,熬了半天意识才开始模糊,没多久睡了过去。 殷绯是被越来越热的水烫醒的,他摁了摁太阳穴从池子里走出来,招来门外候着的长庆进来伺候。 长庆默不作声接过侍女手里的衣物,与另一个侍女合作,一件一件给他穿衣。 殷绯举起手,十分配合,穿衣裳并没有遇到半点阻碍,只系腰带的时候发现腰带的扣子居然扣不上了! 长庆愣了愣,细细检查觉得腰带没有问题,那是…… 他目光落在陛下腰上。 皇上胖了?《 》 放开手脚 长庆尽量不动声色的拉了拉腰带,尝试硬扣上去,皇上身材保持了好几年,从来没换过码数,导致他没有心理准备,都没发现皇上胖了,也没及时换腰带,是他失职,不敢让皇上知道,只偷偷动作着。 心里有些许不安,抬头小心翼翼瞧了瞧皇上的脸色,似乎没什么变化。 他松了一口气,正准备继续扣,冷不防头顶有人说话。 “朕胖了?” 长庆连忙摇头,“是腰带尺码没量好。” 殷绯挥挥手,“去换一条。” 长庆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也不敢多说什么,点点头从房里退出来,刚到门口,皇上突然叫住他。 “把御医也请来吧。”他有些事要问。 长庆颌首,等了一会儿,皇上没别的吩咐才离开。 他是宫里的老人,知道皇上甚少请御医,一旦请,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不敢耽误,连忙让人去准备腰带,自个儿紧跑慢跑去请御医,御医请来时皇上已经系好腰带,从清浴堂里出来。 身边还跟着御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 长庆招呼御医跟上,皇上手里拿着御史的手札,到不远处的养心殿才停下。 御史的手札将来会被编入《史记》,皇上是不能看的,但是有时候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比如皇上非要看,那肯定也要给的,小命要紧。 殷绯坐在椅子里,一只手搁在桌子上。 长庆晓得什么意思,连忙捅了捅御医,让他上前去给陛下看病。 御医收到暗示,提着药箱小跑过去,低眉顺眼站在皇上对面,不敢直接上手,先拿了帕子盖在陛下手腕上,又拿了脉枕垫在手底下。 皇上全程注意力都在书上,自始自终没有抬头瞧一眼。 他曲起两指点在皇上的脉搏上,细细探了半天,发现并没有异样。 说来也怪,自从几年前皇上打仗回来,就得了一种很严重的心病,饭吃不下,觉睡不好,整天就盯着书房那一面墙那么大的地图,魔障了似的,太后多番劝说他也不听,他去给他看病,全程他都没有给一个眼神。 这样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身体一直处于亏空状态,瘦的皮下血管清晰可见。 但是半年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自个儿好了,他几乎每隔几天给皇上请一次脉,眼睁睁看着皇上的脉搏越来越强,从原来几乎探不出,到现在一摸上就能感觉到强有力的跳动。 也因此,他一下就晓得,皇上并没有得病。但他不能这么说,还是开了个养神的给皇上,让大总管去抓药。 大总管一走,他连忙问,“皇上,您是不是有话要问微臣?” 殷绯放下御史的手札,没有隐瞒,“朕确实有事要问爱卿。” 他瞧了瞧长庆离开的身影,道:“此事关系重大,朕不想让人知道,爱卿也要为朕保密。” 御医单膝跪地,“皇上放心,微臣定会守口如瓶。” 殷绯点头,他靠在椅背上,手撑着脑袋,陷入回忆一样蹙眉,“朕身上最近发生了一些怪事。” 御医等着下文。 “爱卿知道的,朕有失眠多梦的毛病,半年前突然好了,几乎每夜都睡得很深,尤其是前半夜。” 这不正常,因为大多数人都是后半夜睡沉。 “身上也很奇怪,时常感觉到酸疼,肚腹无故胀痛,房间经常能找到吃剩下的食物碎渣。” “朕喜暗,除床头的蜡烛之外,几乎不点其它灯,今早起床却瞧见宫女在换角落里的蜡烛。”他原来忙,没怎么在意这些细节,陡然闲下来才发现许多可疑的地方。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朕胖了。”就是因为这点,他才会怀疑。 御医当即了然,皇上是不可能胖的,挑食是一回事,心病也是一回事,听他的语气,心病还没好?如果真的没有好的话,吃饭没胃口,怎么可能会胖? “朕方才看了御史记录的手札,朕几乎每晚睡着后都会起来活动,点灯,传膳,看书。” 御医倒抽一口凉气。 每晚睡着后做这些事情,只是听一听便觉得毛骨悚然。 难怪皇上要支开所有人,单独问他话,这事如果被旁人知道了,肯定会引起恐慌。 “爱卿可听说过梦游症?”殷绯问。 御医陡然抬头,“皇上是怀疑自己得了梦游症?” “嗯。”殷绯没有否认。 御医颌首,“倒是有可能,梦游症的人睡着后做了什么,醒来后一概不知,与皇上的症状吻合。” 犹豫着,他建议道,“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梦游症,梦游症只有晚上睡着后才能看的出来,今儿皇上睡着后微臣守在旁边,是不是梦游症明天就能晓得。” 殷绯‘嗯’了一声,“不要让其他人起疑。” 御医明白,“皇上头疼,微臣留下给皇上施针,十二针每隔一个时辰一针。” 殷绯挥手,“去准备吧。” 御医磕了个头,抬眼瞧了瞧坐在椅子里出神的人,发现他余光扫来,又连忙低下头心虚一样小步离开。 说实话,他对这个年轻的帝王十分好奇,可惜,这人身份之高不允许他好奇。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瞧了瞧,年轻的帝王斜着身子,目光一直停留在写了《天下》两个字的画上。 那幅画他有所耳闻,据说是上万个吃不饱,穿不暖的百姓割血,一起写给他的,算是血状。 记得那年大顺被人欺负的厉害,到处都是因打仗流离失所的难民,皇上刚登基时需要□□昭告天下,有人拦下他的龙辇,将这副画给他,提醒他天下未安,百姓无家可归,希望他登基之后能为天下考虑。 皇上有所触动,野心勃勃正打算先治国,结果太后和众大臣一起施压,道战乱时期,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一定要逼他先成亲,留子嗣,皇上急着打仗,招不动兵马,太后又不肯将兵符给他,没办法只能妥协。 新婚之夜太后将兵符给他,皇上拿了兵符就走,头都不带回的,打仗有多苦,他是晓得的。 大顺王朝年满十六的少年都要应召参军,他因为会医术的原因逃过一劫,虽然没直接上战场,不过也在大本营的后头给受伤的士兵包扎,到处都是血和惨叫,每天都有人死,尸体来不及埋,只能堆在一起,等着乌鸦啃噬。 他一个包扎伤口的人日日瞧着都受不了,可想而知亲自上战场的陛下。 陛下那年才十六岁,坚持了这么多年,上战场的经历也是他心病的主要原因之一。 不说别人,身为医者,从战场上退下来,他感觉自个儿也有点毛病,夜夜梦到死去的人痛苦和不甘的嚎叫声,意识险些被折腾到崩溃。 他只是个外人,那些死去的人跟他没有半点关系都这么难受,皇上身为一国之君,每一个受伤,死亡的人都是他的子民,只会更心痛,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刘明出了养心殿,正好与回来的大总管碰面,大总管面色不太好,他随口问了一句,大总管苦着脸指了指天。 没说什么,刘明懂,定是不小心遇到太后,被太后骂了一顿,他也经常被太后骂,尤其是几年前皇上从边疆回来,心病重到茶不思饭不想的地步,身体一天天消瘦下去,药膳都控制不住。 太后成天骂他没用,病都看不好,要他有什么用,不如剁了喂狗等等。 其实他很冤枉,皇上这个是心病,需要人开导,需要他自己走出来,他肯吃肯喝肯接受治疗才行,他不肯,任太后找来再多的厨子,没胃口就是没胃口,任他开再多的药,不肯喝就是不肯喝。 皇上都不承认自己有病,也不肯喝药,坚持还要上战场,但是他的状态十分不好,已经到了意识崩塌的边缘。 是太后和众大臣坚持把他弄了回来,那年他还受了很重的外伤,外伤养好了,心伤养不好。 没法子,只能把药加在膳食里,用药膳调理,可皇上饭都不怎么吃,更何况药膳。 也就在半年前,皇上突然肯了,大晚上叫人传膳,还吃了不少,这是好事,自然不会有人阻止,而且喜闻乐见。 当时大家还松了一口气,以为皇上想开了,原来是梦游症无意识做的事。 可能也是皇上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应该多吃点,即便不为了自己,也该为了太后,太后每日为他操劳,那段日子累瘦了不少。 还有众大臣,都有些担心,他毕竟是一国之君,身体好坏关系着大顺王朝。 刘明与大总管互相吐露了一会儿苦水,很久才分开,也借他的口打听了一下晚上皇上的表现,主要问他皇上做了什么?是不是冻着了引起头疼? 大总管倒是没怀疑,认真的跟他说皇上昨晚吃好睡好,没让他在屋里伺候,具体做了什么,他也不知道云云,还自责了一番,道自己没有照顾好皇上。 许是担心皇上,也借此机会向他打听了一下皇上的病情,他说没大碍大总管才放心,回头指了指端着药的宫女,歉意道,“该回去了,药要趁热喝。” 刘明没有阻拦,“你去吧,我也该走了。” 俩人一左一右分开,刘明往太医院走,长庆往养心殿走,正赶上晌午,顺道让人传了膳,膳食早就准备好,端来便是。 皇上用了膳,那药还是温的,不知道太苦还是怎么地,只喝了几口,还剩下大半。 长庆也不敢劝,只叹息一声让人收拾桌子,自个儿守在书房门口,等着皇上出来,偶尔偷眼去瞧里头,皇上似乎在批阅奏折,那么大一桌子,一时半会出不来,有得守了。 他也不敢抱怨,只靠在门柱上,稍稍歇息歇息,人虽然犯懒,精神不敢懒,随时保持警惕,等着皇上吩咐。 这一等,等到了天黑,御医又过来了,他本想进屋汇报,掀开门帘发现皇上睡着了。 撑着下巴,睡的很深,他进来的动静都没有惊醒,许是白天累了,也或许是那药发挥了作用。 药拿去太医院时他问过,里头有安神助眠的效果。 长庆没有打扰他,小心翼翼出来,与太医说明情况,俩人一起守在外头,等着陛下自然醒来。 那个姿势睡不了多久。 确实睡不了多久,方姝意识还模糊的时候,几乎是被痛醒的,撑在桌上的手肘硌的发疼,她抬起来瞧了瞧,都红了,也不知道他保持这个动作睡了多久?居然也睡得下。 他今天似乎有些奇怪,打破了两个惯例,先是在浴池里睡,现在又在书房里睡,一点不像他。 难道是昨晚瑜伽做的太狠,累着他了? 方姝有些心虚,总觉得他的变化是因为她,怕给他添乱,今天没传膳,只要不传膳就不用练瑜伽消耗热量,不练瑜伽他就不会累,也就不会两次在其它地方睡去。 方姝站起来,腿上突然抽了一下,疼的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门外的太医和大总管听到动静,连忙进来。 太医顾不上行礼,直接矮下身子上手给她按摩腿部,强行将抽筋的腿掰回来,不疼了,方姝松了一口气。 她占着这副身子,不敢露出不符合皇上的表情,怕露馅,只好板着脸等御医主动开口。 御医给她把了把脉,又根据平时的情况断定,“皇上这是贫血引起的,平时多注意补补身子便是。” 贫血? 方姝眨眨眼,那是不是说她可以放开手脚大吃大喝了?《 》 你是谁呀 其实刚穿到皇上身上时她还没想过吃吃喝喝,只顾着心慌,不知所措,还有一点点小兴奋,后来发现自己好饿好饿。 当时还纳闷了好久,怎么?偌大的皇宫不给皇上吃饭不成?把皇上饿成这样? 不吃饭的感觉特别难受,心慌,手脚发软没什么力气,于是她赶紧让人弄点吃的,好好吃了一顿。 有一有二就有三,刚开始几乎每天都饿的前胸贴后背,后来不知道怎么地,不会饿了,但是她已经养成了习惯,每次穿来还是会吃些夜宵。 减少了次数和数量,因为发现他身上开始长肉,手臂和腰腹从刚开始的过瘦,渐渐变得均匀起来。 担心膨胀,所以才会每晚辛苦的练瑜伽,这么好的身材,真不忍心把他吃胖。 现在与其说是胖了,不如说他的身材均匀了,更健康的那种。 可能还是有点瘦,要不然不会贫血。 女人看男人的身材,和男人看男人的身材有些差距,因为她自个儿胖过,所以总觉得纤细点好,其实皇上一点不胖,腰线再粗点都没问题。 她认真想了想,还是让人传了膳,好好补补嘛,这回不吃多,只吃精,补身体的同时,她沾沾口福。 方姝心里有些开心,在房里等了许久,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今天多了一个太医,太医服她还是认得的,而且皇后娘娘经常头疼脑热,请的都是这位年轻有为的御医。 他为什么会来? 难道是皇上发现了什么? 方姝当即心慌起来,但是她不敢表现出来,也不敢问,因为一旦问了肯定会露馅。 也许是碰巧皇上身体出现了问题,招来太医问问,不要慌。 方姝强行压下心里的疑问,端坐在书房,随手拿了一本兵书看,其实看不下去,全部注意力都在那个御医身上,想知道他来干什么? 他是大夫,来养心殿除了皇上身体不舒服还能有什么原因?既然是看病的,为什么不上前把脉? 有问题啊,肯定是皇上发现了什么? 方姝一晚上都心神不宁,吃不下,也睡不着,心里焦虑,坐立难安。 她挥退了所有人,一个人躺在龙床上,心里有些难过,她虽然穿成他半年,但是很爱惜这副身子,从来不偷看他,不借他的身份做过分的事,即便忍不住贪嘴,也会及时做瑜伽,尽量不给他添乱。 说到底她只是想保住小命,顺便吃些美食罢了,为什么就这么难? 方姝坐起身,又‘砰’的一声躺下,脑袋陷进枕头里,胡思乱想了半天,找不到自救的法子,干脆放弃,大不了就是一死,也许死了还能穿回现代呢。 其实还没到那个地步,不要一惊一乍吓自己。 方姝深吸几口气,尽量劝自己冷静,闭上眼强迫自己睡下,回到自己的身体之后没敢再睡,就那么睁着眼睛到天亮,第二天安安静静,似乎什么事都没有,也没有官兵过来逮捕她。 又蒙混过关了?还是皇上根本没发现,纯粹是她自己吓自己? 不管什么原因,方姝着实舒了一口气。 她这边安心了,御医那边凌乱了。 他昨晚盯了皇上一宿,没出现梦游的情况,今早一问皇上,皇上居然不知道昨晚他腿抽筋的事,传膳的事也不晓得。 他明明清醒着,眼神透彻,头脑正常,做事有理有据,为什么会不记得呢? 御医咽了咽口水,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来,“皇上很有可能不是梦游症,是鬼疰。” 鬼疰是鬼住的意思,是说皇上体内住了一个鬼,这个鬼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借皇上的身体做一些生前没完成的事。 比如吃,可又不对啊,如果是这样的话,皇上的身体没道理越变越好,应该越变越差才是,毕竟‘鬼’是吸阳气的。 而且他看过医书,很多都是突然而然变得易暴易怒起来,历史上还有一位得了鬼疰的帝王,后来成了赫赫有名的暴君。 这个人很不巧是殷绯的祖宗,所以他知道,呼吸不由自主窒了一下。 “皇上不用担心,这个‘鬼’也许是好‘鬼’,对皇上非但不会有害,还会帮助皇上。”御医分析,“如果它想伤害皇上的话,皇上……” 后面的话不敢说,皇上能明白意思便是,“皇上不防试着与它沟通沟通,问问它生前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如果帮它了了,说不定它就走了。” 并非没有变好的例子,只是情况极少,所以医书上把鬼疰分为两种,一种好的,一种坏的。 皇上的情况很明显是前者。 “切记暂时不要激怒它,咱们先了解了解情况,再想办法驱除它。”它毕竟附身在皇上身上,如果干出什么对皇上不利的事,或者干脆利用皇上的身体做些什么,那整个大顺都会陷入危机。 殷绯沉吟片刻,点头,“朕明白了。” 方姝昨天被吓到,今天午睡也没敢睡,怕又穿到皇上身体里,还找了人与她换班,她值夜班,同寝的姑娘兰芝帮她上白班。 夜班轻松是轻松,但是乌漆麻黑怪吓人的,兰芝很早就想找人换,但是没人敢,也不愿意。 夜里凉,很容易风寒,在这个宫里宫女地位底下,风寒是没有资格去太医院拿药的,所以经常出现因为风寒发热而死的宫女,大家都怕死,自然不敢。 方姝主动要求换,兰芝求之不得,还答应了帮她照顾花草,说她够意思云云。 方姝嘴角扯起一抹苦笑,说实话,如果不是担心自己再穿到皇上体内露馅,打死她都不肯换夜班。 来了长春宫也有一段时间,不是没有上过夜班,那时候还是大冬天,没资格进屋,在门外守着,胳膊腿冻的红肿,但是没办法,谁让她是三等杂务宫女呢。 一等侍女贴身伺候皇后,二等侍女在屋里伺候,三等侍女在院里伺候,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像那种一个人去后厨烧热水等等的活都是三等杂务宫女干的。 大半夜的,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安安静静,只有柴火烧响的声音,想一下就觉得可怕。 皇后身为一宫之主,以身作则省吃俭用,节衣缩食,她们这些当宫女的自然不敢浪费资源,晚上只点了几个灯,勉强照清路罢了。 总之方姝自个儿也是十分不愿意上夜班,她胆子也不大,怕。 现在是春天,值夜班还好,不是特别冷,里头多穿一件还是能扛得住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听到楼顶上有脚步声。 大半夜的,这个点怎么可能还有人? 与她一道值夜的新月搂住她,哆哆嗦嗦问,“咱们要不要上去啊?万一是贼怎么办?” 方姝回搂住她,“如果是贼的话,咱们上去不是送死吗?” 她不肯去,“咱们去找侍卫和值夜的太监。” 俩人商量好分开行动,一个去找值夜的太监,一个去找侍卫,刚准备走,屋里突然有人急急奔出,“有没有看见娘娘?” 方姝与新月对视一眼,齐齐朝屋顶看去,方才那动静该不会是皇后娘娘吧? “皇后娘娘今儿又被太后训斥,方才将我支走,我再回来娘娘就不见了,桌上还少了壶酒。”锦绣有些着急,“你们说皇后娘娘该不会……” 宫里忌讳死啊活啊的,所以这些字眼一律不许出现,也无需出现,意思都懂。 方姝连忙去检查上屋顶的楼梯,果然在屋后发现,皇后娘娘兴许是爬窗出来的,所以守在门口的俩人没瞧见,屋里的锦绣又被支开,让她上了屋顶才晓得人没了。 好在现在还不晚,依稀还能听到脚步声,说明娘娘没事,方姝顾不上旁的,提了衣摆上去,果然瞧见身穿白色单衣的皇后娘娘背对着她,踉跄踩在瓦片上,她似乎很难过,手里还提着酒壶,边喝边嘀咕。 离的还是有些远,方姝听不清楚,不敢吓到她,只小心翼翼接近。 皇后娘娘似乎发现了她,既哭又笑,“本宫没事,本宫只是累了,本宫想发泄发泄,发泄完了就回去睡觉。” 方姝轻笑,“那我陪皇后娘娘,我也有难过的事,也想发泄发泄。” 她走得更近,皇后娘娘貌似没发现,眼神迷茫,“你能有什么事啊,你就是个小宫女。” 方姝笑意更深,“正因为我只是个小宫女,所以才会烦,宫里有太多贵人,不小心冲撞了哪一个我就死了,所以我很羡慕娘娘。” 皇后莹白的小脸上露出一抹嗤笑,“羡慕我,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自然羡慕。” 皇后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人前显贵罢了。” 她突然指着胸口,语气悲愤,“其实我算什么?皇上对我不理不睬,太后想骂我就骂我,我已经很努力了,每天做梅花糕给皇上,送清心茶,可你瞧瞧皇上看我一眼了吗?” 她似乎想起伤心事,莫名呜呜哭了起来,脚下也摇摇欲坠,随时都会掉下来一样,方姝管不了那么多,陡然扑过去,紧紧抱住她。 皇后稍稍挣扎了一下,方姝死死攥住不松开,皇后很快放弃,软软的倒在她肩上,方姝松了一口气。 她和随后赶来的锦绣和新月一道,小心翼翼将皇后弄了下去,哄睡着才出来,锦绣对她很感激,说等明天皇后娘娘醒来,把她介绍给皇后娘娘。 方姝摆手说不用,这是她应该做的,锦绣坚持,她好说歹说才让锦绣打消念头。 现在的她正被皇上怀疑,不想出头,还有一件事让她惦记着。 其实她明明可以帮皇后的,但是因为胆小,好几次都没有出手,她对皇后娘娘很愧疚。 后半夜锦绣从房里出来,说她刚换夜班,肯定很不适应,劝她回去歇着,有事叫她。 新月投来羡慕的目光。 方姝知道这是对她的特殊照顾,旁人没有,所以有些犹豫,但是想一想皇后,干脆应下。 既然都已经被怀疑了,不如捅破那层纸吧,她要用皇上的身份找太后聊聊。 婆媳关系之所以不和谐,是他这个做丈夫的没调节好,应该说他完全不上心,皇后娘娘也不敢找他抱怨,就这样任太后欺负了好几年,今儿她必须出头,阻止这个恶婆婆。 方姝回了房间睡下,很快在养心殿醒来,刚准备下床穿衣去找太后,手摁在桌子上,突然感觉触觉不对,低头一瞧,发现有人给她留了张纸条。 ‘你是谁?’《 》 你生我生 方姝手一颤,纸条掉在地上,他还是知道了,他果然知道了! 虽然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可它到来的时候还是那么难以接受,大概方姝心里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他没发现,他不知道,这张纸条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想。 本来还气势汹汹想替皇后主持公道,现在细想一下皇后需要她操心吗? 她比皇后惨,自身难保,很快就会被皇上逮住,折磨致死。 ‘你是怎么发现的?’ 她明明小心谨慎,除了吃之外,从来不做什么出格的事,为什么?为什么还会被发现? 那位帝王不是除了一统天下之外,不会在乎其它的吗? 她想知道自己败在什么地方。 方姝写完纸条之后心事重重睡下,第二天本以为会被官兵带走,结果又是一天平安无事,怎么回事? 不是被发现了吗? 方姝很好奇,等不到晚上,中午午睡了一会儿,可惜并没有穿到皇上身上,那位帝王中午很少午睡。 晚上方姝又找兰芝换了回来,变成她白班,兰芝重新晚班,兰芝稍稍抱怨了两声,奈何安排值夜的人是她,没法子,只能接受。 变成白班之后方姝晚上可以回来睡觉,因为想知道原因,所以刚有空歇息便连忙躺下,没多久睡熟,很快穿到皇上身上。 皇上又给她留了纸条。 ‘因为我胖了。’ 方姝拿着纸条难以置信,就因为你胖了这么点事你就怀疑了?难道不能是自己胖的吗? ‘谁都会胖。’ 皇上回的模棱两可,她也回的模棱两可,就这么耗着吧,反正不可能告诉他来历。 ‘我不会。’ 第三天方姝收到这样的纸条,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他这么自信自个儿不会胖? 本想嘲笑他自恋,想了想作罢,那天没回话,借着与锦绣关系越来越好,变着法打听。 “我昨天在御花园碰到皇上了。”方姝边采甘露边道,“皇上也太瘦了,感觉一阵风就能吹跑。” 锦绣连忙四处打量,没发现人才拧了她一下,“你也太大胆了,谁的闲话都敢说。” 方姝嗨嗨一笑,“这不是好奇吗?皇上怎么不会胖呢?还是胖了好看。” 锦绣似乎想起什么,目光幽幽,嘴里叹息。 方姝敏锐的感觉到里头有故事,锦绣貌似知道些什么,“告诉我呗,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 锦绣不是个藏得住话的人,应该说女人本身就爱八卦,又偷眼瞧了瞧四周,没人才让她附耳过来,“我听皇后娘娘说过,知道的也不多,只记得好像是几年前皇上在边疆打仗,大半夜敌军偷袭,咱们这边没有准备,皇上差点被一箭射穿,好险皇上的伴读世远将军挡了一下,但是世远将军却因为替皇上挡的那一箭死了。” “皇上与世远将军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俩人约定一起指点江山,一统天下,世远将军半路失约,皇上很难过,自那以后得了心病,本来就挑食的人后来干脆茶不思饭不想,自然不会胖。” “不过最近好像比原来好了许多,我前段时间在太后那里也瞧见了。”太后骂归骂,毕竟是自己娘家的人,还是要帮衬着,招来皇上给皇后创造相处的机会,当然并不理想,皇上没有心思,几乎每次说不了几句话就走,皇后也只能作罢。 方姝点点头,心道自己居然无意间做了好事,把茶不思饭不想,每日都在消瘦的皇上吃胖了。 本来还很愧疚,现在登时没那么心虚了,毕竟皇上的病好起来,她占了很大成分。 其实她当时感觉到一点苗头,比如说皇上太瘦,虐待自己一样,明明身体那么饿,也不给自己饭吃,倒是把她饿的够呛,完全是忍不住吃东西。 就这么一直吃一直吃,吃到身体舒服了为止,那些手脚无力,头晕目眩的毛病消失才收敛。 还是身体强壮好,虚弱的时候太难受了。 五更时分,天刚擦亮,殷绯从床上坐起来,第一时间朝床头柜看去,那里安安静静躺了一张纸条,拿起来看了看,上面并没有添新字。 他将纸条揉成一团,随手丢在一边。 四天前御医判定他是鬼疰之后,给他拿来许多相关的资料,厚厚一沓,他全看完了,发现鬼疰之症有好几种表现。 第一种,同时出现,可以和自己沟通。第二种,不能同时出现,要么他在,要么鬼在,他醒着的时候鬼睡着,他睡着的时候鬼才会醒。 他尝试过和身体里的‘鬼’沟通,并没有人回他,所以判定自己可能是第二种,不能同时出现,想找它说话,只能通过其他人口传,或者写信沟通。 他这病不想让人知道,所以只能自个儿写信给鬼,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鬼真的回了。 它真的是鬼吗? 白天他尝试过站在太阳底下暴晒,晚上和鬼写信,鬼依旧回他,说明太阳杀不死它。 借着拜佛找来大师,大师给了他几张符,让他随身戴着,他依言从来没取下过,第二天床头还是有人回他。 倒是这次,知道那些玩意对它无害,已经放弃全部收起来,结果鬼反倒不回他了。 难怪鬼已经走了?还是前天的符发挥作用,把它杀死了? 想了想,殷绯又拿来一张纸写字。 写完去处理奏折,下午和御医想办法如何驱除鬼,御医的意思是现在还没有万全的法子驱除它,让他稳着点,尽量满足它的要求。 目前来看它是无害的,似乎除了吃,并没有做什么,这几天御医都跟他待在一起,每晚观察鬼,记录它做下的事。 它很奇怪,几乎龟缩在房里不出来,还会将人全部打发出去,练一种古怪的功夫,有点像女人练的柔术。 御医画下来几张,他看过之后有些明白为什么这段时间剑法越发顺畅,那些大开大合的动作轻易就能做到,因为鬼这套柔术的原因。 也难怪他总是感觉浑身酸疼,因为鬼会借他的身体练柔术。 肚腹无故胀痛也找到了原因,因为鬼借他的肚子品尝世间美食。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或许它真的像御医说的一样,是个好鬼,会帮助他,从它目前来做的那些事判断,自从有了它之后,他的身体和各方面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这种情况让他有些犹豫。 还要驱除鬼吗? 不驱除的话,万一哪天它变坏了怎么办? 它留在他体内,始终是个威胁。 方姝白天忙了一天,亥时才得空歇息,因为另一个和她一起伺弄花草的姑娘生病了,所以今天就她一个搬运花草,早上一趟,晚上一趟,累的浑身腰酸背痛,也因此,一沾枕头立马睡了过去。 再醒来又穿到了皇上体内,和以前不一样,现在已经没那么谨慎了,毕竟她的行踪已经暴露,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反倒没那么紧张害怕了。 方姝坐起身,第一时间去看床头,那里果然又留了一张纸条。 ‘你是怎么死的?’ ??? 她怎么就死了?没死啊? 方姝迷茫了一阵,陡然醒悟过来,他该不会以为她是鬼吧? 这么一想确实有点像鬼上身,毕竟只能晚上出现,其实不是只能晚上出现,是只能他睡着的时候,应该说只能俩人同时睡着,只不过他午睡的时间很少,所以变成了晚上。 要不要告诉他实话?说中午也可以哦,还是干脆依着他的话说自己是鬼,暂时借他的身体用一用? 前者无所谓,告不告诉他都一样,迟早会露馅,瞒不住的。 后者不行,说她是鬼的话,皇上肯定会想办法驱除她,怕她,担心她做些什么,不停的调查关于她的事,不小心哪天就挖出了真相。 方姝咬着手指,在想两全其美的法子,最好她的小命保住,皇上也不会忌惮她,并且继续调查下去。 想来想去,方姝想到了曾经听人说起的故事,据说大顺王朝往上翻三代,有个帝王因为得了鬼疰之症,成了赫赫有名的暴君。 当时她就感觉这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因为鬼疰之症其实就是现代的精神分裂,很多人不懂,把它传迷信了而已。 精神分裂比‘鬼’更有说服力,毕竟鬼有很多怕的东西,她没有。 皇上的情况也符合,他半年前还有很严重的心病,据说积压了几年,精神上很容易出问题。 方姝开始在纸条上写字,好好的解释了一把自己的存在,和出现的原因,写完细细读了几遍,没有问题后搁在床头柜上,没去传膳,因为今天有点累,不仅身体累,精神也会累,所以早早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殷绯醒来,抬眼一瞧,发现床头柜上的纸条被人动过,他拿起来看了看,这回写的很长。 ‘你误会啦,我不会鬼,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是你创造出来的,是你意识的一部分,你自己肯定也发现了,因为几年前那场意外……’ 怕引起他的伤心,方姝没有细说。 ‘身为兄弟,你沉浸在痛苦中一直走不出去,但是身为帝王,你要顾着大顺,又必须要走出去,两个念头不停的打架,我就出来了。’ ‘现在你可以继续沉浸在痛苦里,身体我帮你养,心病我帮你治,你不愿意做的事我都可以帮你做。’ ‘我没别的作用,就是辅佐你的,你不用管我,这也是我的身体,我会好好保护的,毕竟如果你死了,我也会死,我们共存亡的。’ 殷绯低垂下眼,若有所思。 共存亡吗?《 》 辅助在吗 听起来不可思议,可又好像合情合理,比如它一直在辅佐他,帮他养身体,治心病,练柔术让他的剑术更上一层楼。 至少从目前看来从来没伤害过他,反而将他从低谷拉了上来,要相信它吗? 它也许就是个骗子,想利用他的身体做些什么,但是万一是真的呢? 殷绯掀开被子下床,将纸条烧掉,重新拿了一张纸写东西,不想让人知道,没让人收拾床铺,直接进了书房处理奏折,到点后上朝,回来练剑,生活规律的很。 晚上御医过来,要给他请脉,被他拒绝了,“你以后不用来了。” 御医一惊,“皇上……” 这是打算放弃吗? “它最近没有回我了,应该是走了。”他没有详细解释。 御医张张嘴,还想劝劝他再看看情况,不能这么草率的下决定,但是皇上已经一意孤行,挥手让他退下。 他一走,殷绯放下书,走到铜镜前照了照镜子,眉头忽而皱起,忽而又展开。 身体里居然多出了一个人,据说还是他自己创造出来的,真是不可思议。 可是细想鬼疰之症可不就像那人说的一样,每个人都是在得病之前受过重大打击,接受不了所以才会出现变化。 莫名的,比起御医,他更相信那个人的说辞。 御医说是鬼,可是对付鬼的法子都试过,一点用没有,反倒是那个人说的,与他的实际情况吻合。 也许应该相信‘他’。 ‘我创造你的时候,给你性别了吗?你是男的女的?’ 晚上方姝一觉睡醒,发现了这样的纸条。 方姝咬牙,这要怎么回答? 说女的吧,不合情理,说男的吧,万一哪天她做了什么特别女性化的行为,比如怕老鼠蟑螂,大喊大叫之类丢面子的事怎么办? 仔细衡量了一下,她决定实话实说,‘女的……’ ‘我为什么会创造出女的?’ 殷绯蹙眉,他以为‘他’是男的,居然是女的吗? 方姝捏着纸条很气愤,怎么?女的吃你家大米了?这么鄙视? ‘这要问你自己了,为什么把我创造成女的?我也想是男人,但是你不允许啊。’ 气死他得了。 方姝落笔的时候有一丝报复的快感。 殷绯脑海里莫名出现后宫那些动不动掉眼泪,楚楚可怜的女人们。 如果她用自己的身体…… ‘不许用我的身体做一些女人的行为!’ 方姝翻个白眼,没回话,反而画了个鬼脸。 毕竟这不是她能控制的,有时候遇到一些突发事件,比如上次腿抽筋,她就很不顾形象喊了一声,如果是他的话,他肯定不会喊。 想了想在鬼脸后面加了几个字。 ‘我尽量。’ 殷绯盯着纸条,和上面的鬼脸看了许久,直到长庆走进来,提醒他上朝时间到了,他才收了纸条,由人伺候着穿衣走出养心殿。 最近国泰民安,上朝除了商议如何攻打小西川之外,并没有别的事。 小西川是个神奇的国家,明明不大,不过两个郡罢了,胆子不小,不断撩骚其它国家,时不时过来捣蛋,很是难缠,但是因为它位处在三国之间,成了它的保护伞。 这个位置如果被大顺攻了,大齐就会受到威胁,被大齐攻了,大顺就会受到威胁。 所以谁都想拿下,谁都不想对方拿下,每次大顺想要攻打小西川,大齐的人就会挤过来。 大齐是一个和大顺不相上下的国家,在没有万全之策之前,贸然动弹,很容易死伤惨重,相当于为了一个小西川,得罪大齐这样的对手。 但是不动它吧,它又不知道分寸,到处蹦达,不是惹一家,是三家都惹。 大顺,大齐,和大宁,三家成了三足鼎立之势,中间夹一个小西川,谁都不敢打破平衡,一旦打破,等于三家做邻居,三个同样野心勃勃的国家做邻居,结局可想而知。 所以中间夹一个小西川是最好的结局,如此难题变成了如何悄无声息的拿下小西川,相信其它国家的人也有同样的想法,所以势必很难。 大家已经讨论了十几天,也没见有什么新鲜的点子,殷绯挥退众人,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望着那面地图沉思。 小西川夹在三国之间,真像一颗刺啊,明明很小,但是插入肉里很难拔出,还很疼。 前几天生病的宫女还没有好,反而越发严重了,所以这几天依旧是方姝自个儿搬来搬去,每天累的不轻,只要一得空,只想好好的睡一觉,但是今天不行。 她感觉那个宫女已经快不行了,如果不帮她的话,就是一条人命,可是怎么帮她呢? 用皇上的身体赐药,还是干脆偷药给她? 皇上用的东西珍惜无比,瞧着就跟她们用的不一样,如果擅自拿出来,被人发现,会打死的。 她和那个宫女一起被打死。 人是要救,但是不能搭上自己,她还没有那么大义。 不能偷药,赐药似乎也不行,毕竟如果被发现,就算侥幸蒙混过关,也会被皇上怀疑,皇上如果知道她骗了他,根本没有得人格分裂,她也不会与他共生死,肯定会立马赐死她。 她对他的威胁很大,只需晚上穿成他的时候从楼上跳下去,他就死了,身为一个帝王,他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方姝才会骗他,完全是为了自保,而且她真的不会伤害他,也会按照自己说的那样,做他的辅助,支持他一统天下。 好不容易才骗过他,当然不可能因为帮别人,而冒险暴露自己,毕竟她与那人才认识没多久,平时也没什么话,关键那人很傲,看不起她这种阿谀谄媚的人。 总觉得她是靠塞钱才得锦绣提拔,所以不愿意与她为伍。 这种想当然的念头方姝理解不了,但是不妨碍她欣赏姑娘,姑娘很有善心,会养隔壁太妃们丢弃的猫儿。 新皇登基之后几乎没管过后宫,都是太后掌权,太后觉得太妃们没什么用了,还会占地方,花钱养她们很费劲,以前还是她的竞争对手,被打压的很惨,得势后自然不会放过她们。可劲的克扣,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还有功夫养猫,所以那只猫很可怜,几乎靠着吃百家饭过活。 它也乖,从来不去旁的地方,就在后宫转悠,因为颜值高,很得大家喜欢,方姝平时也会省下吃吃喝喝喂它。 那天正好她省下几块肉,打算带给猫儿吃,到了地方才发现小家伙已经有人喂了,那个人就是看不起她的木槿。 她很有正义感,大家一起进长春宫的,只有方姝一个人如日登天,既得锦绣提拔,又得皇后娘娘喜欢,还想把她要到屋里伺候。 别人从无品宫女升上来那么难,她才来多久就要进二品了,不服气之外难免会觉得她使了什么手段。 尤其是大家聚在一起时常闲聊,聊着聊着就会开始说她献媚讨好主子云云,木槿受了蒙蔽,自然会瞧不起她。 方姝不怪她,救她也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她不该死。 不能去找皇上,方姝只好去找皇后,但又不能找,怕皇后觉得不舒服,找我就是为了求我帮忙? 所以她选了个折中的法子,在皇后娘娘的窗户不远处折漂亮的纸花,让皇后娘娘瞧见了主动过来找她。 这个位置视野极好,只要皇后娘娘醒着,稍稍走动走动就能瞧见她,果然,没多久金玉走过来,问:“皇后娘娘让我问你在做什么?” 方姝停下手里的活,“我在折长生花。” “长生花?”金玉不解。 “对,就是长生花,不败的花。”她还有话,“我有个同寝的姑娘木槿生了重病,我折这个是为了送给她,希望她能如长生花一般,熬过病痛,常开不败。” 金玉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她很快进屋,与皇后娘娘说了情况。 皇后从窗户口瞧了方姝一眼,“她倒是心好,知不知道木槿是怎么病的?” 木槿说是病,不如说是因为挨了板子病的,那天她路过,正好瞧见木槿说方姝的闲话,于是让人带走打了板子。 小姑娘爱面子,顾着她的脸面,没有声张,对外就宣称风寒,小姑娘也聪明,没有告诉任何人,一直以生病告假,她还真信了? “你去把那天的事告诉她,看看她还愿不愿意帮忙?”皇后半倚在贵妃椅上,懒洋洋道。 金玉跑出去了,很快回来,“她说愿意,木槿只是对她有些误解罢了,罪不至死。” 皇后轻笑,“既然她都不介意,那我瞎操什么心,去把药给她吧。” 方姝拿到药,松了一口气,知道皇后能瞧见她,在窗外跪了一会儿才离开,把药给了木槿,不顾木槿吃惊的眼神,掀开被子躺在床上。 太累了,一觉睡醒,发现自己坐在椅子里,翘着二郎腿,手枕在椅背上,垫着下巴睡。 这个姿势倒是挺悠哉的,说明他最近心情不错,以前在书房里睡,都是端端正正坐着。 遇到什么喜事了? 方姝去找他留下的纸条,先去了床边,没找到,回书房继续找,在书桌上找到。 ‘我遇到难题了,小西川夹在三国之间,攻,会打破三国的平衡,不攻,它老是骚扰大顺,你替我解决吧。’ 方姝:“……”《 》 这是报复 他仿佛在开玩笑,她会个毛的治国啊! 他都搞不定,她能搞定? 话是这么说,方姝还是认认真真考虑了许久,想着该怎么解决这个局面,毕竟她吹过牛,说要做他的辅助,如果一点忙都忙不上,皇上会觉得她累赘。 方姝想啊想,想的饿了,去叫大总管传膳,吃饱了继续想。 想到深夜放弃,还是承认吧。 ‘我除了吃吃喝喝什么都不会。’ 殷绯拿着纸条,微微蹙眉。 晚上方姝收到一个打击自信心的纸条。 “这么没用吗?” 方姝吐血,想反驳,半响叹息一声,这是他的身体,她寄人篱下,要忍住揍他的冲动。 晚上方姝吃完喝完,没有留纸条,直接睡去,第二天清清爽爽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稍稍活动了一下身子,掀开被子下床。 “早。”对面的木槿突然打了个招呼,刚打完似乎想起自己以往的作为,虽然没有刻意针对方姝,但是冷嘲热讽是有的,小脸心虚的红了红。 方姝先是楞了楞,很快轻笑,“早呀。” 木槿脸上更红,半响扭捏道:“谢谢你的药,很管用。” 方姝笑意更深:“管用就好,好好养身子,没有你,我一个人累死了。” 她语气轻松,木槿也放松了许多:“我感觉自己好多了,再等我几天。” 方姝点头:“好,我等你。” 木槿手抓着床单,咬咬牙,似乎还有话要说,只不过要说的话很为难,所以犹豫着,半天没吱声。 方姝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其实没必要,她的态度表明了一切,所以方姝体贴的朝门外走去,“时间不早了,我先去洗漱了。” 也才行了几步罢了,身后突然响起急切的声音,“对不起!” 木槿是为自己以前的行为道歉,由衷的,她以前经常说方姝的闲话,和其他人一起。 那些人表面和她关系好,一听说她生病看都不看她一眼,还担心她风寒会传染给她们,原来都在背后说方姝,现在改成了说她,说她很有可能得了什么传染病,要不然不会这么久起不来身。 她后悔了,真的,以前眼瞎,分不清楚谁对她好,患病之后才发现只有方姝一个人给她弄来药,这药不可能是方姝自己的,因为她不知道她挨的是板子,并非风寒。 如果是她自己的,肯定是风寒药,是金疮药,说明她已经知道了。 知道她在背后说她闲话,被皇后娘娘发现,将她带出去打了二十大板,二十大板对她来说委实有些重,险些要了她的命,如果不是方姝…… 皇后娘娘最讨厌说闲话的人,以前就听说打死过人,对她来说打死个人轻轻松松,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她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子,平时又被太后数落,积了一肚子火,尤其是最近几天,时常因为一点小事发火,方姝在这时候找她求药,冒着很大的风险。 方姝回头,笑的见牙不见眼,“没关系,我知道你对我有误解,现在误会解开了,以后不要再误会我就好啦。” 木槿眼中登时闪过泪花,不知道是感动的,还是羞愧的,方姝没有细看,急忙走了出去,小姑娘爱面子,要给她留点颜面。 她体贴,临走前还不忘将门关上,人没走,只背着门抬头瞧了瞧,意外发现今天的天气特别好,白云蓝天,空气也格外新鲜,难道是心情好的原因? 不管怎么说,木槿能和她解开误会,都是一件好事,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仇人好。 大抵是心情好,方姝今儿做什么都有劲,搬花草,给花浇水,修剪多余和发黄的枝叶,干劲十足,皇后娘娘从窗户口瞧见,心情也莫名受了影响,忍不住喊金玉出去,问她有什么喜事? 金玉很快回来,“方姝说木槿今儿主动跟她和好,所以很开心。” 皇后表情古怪:“就因为这点事?” “小姑娘本来就这么容易满足。”金玉解释。 皇后娘娘点头,“不如让她再开心开心,将本宫屋里那盆杜鹃拿去给她打理。” 很早她就发现了,方姝很喜欢打理花,她要把她提进屋里当二品宫女,她还不愿意,说舍不得院里那片花,每天能养养花就很开心,叫她都不忍心强行把她提去屋里。 反正无论是二品还是三品,都在她长春宫,她想见,随时都可以,所以也就随她去了。 方姝得到那盆杜鹃,果然眼前一亮,她前世为什么会开花店,就是因为喜欢花,可惜迫于生意不允许,她自己也穷,没那么多钱成全自己的爱好,只偶尔赚了钱会任性一把,或者干脆买花苗,一种一两年,等的心急也没办法,谁让她穷。 来了这里之后别的不说,花倒是没少种,只是品种没有后世多,后世光是月季就有上万种,大多都是胡乱嫁接研究出来的,方姝也喜欢乱来,她揽下伺弄花草的活就是因为方便假公进私。 打着给皇后娘娘研究新品种的名义胡搞,比如说用蔷薇杆嫁接月季,嫁接玫瑰,嫁接藤本。 刚嫁接的时候有点丑,只有一根光秃秃的杆子,还需要用湿布包着,方姝种在自己的窗台上,大家都很奇怪她在搞些什么? 直到后来长枝抽叶,今年春天干脆结了个花苞,没多久开了花。 皇后娘娘瞧见了,很是称奇。 方姝便说用了连理枝的法子,就是两颗受伤的树靠的很近,然后慢慢抱成一团,生长成一个,这种法子多用在吃食上,比如菜,花花草草还真没多少人关注,所以皇后娘娘不知道很正常。 她是想着既然可以用在菜上,那能不能用在花上呢?一试果然成功了。 皇后娘娘也没怀疑,只是本就喜欢她,现在越发喜欢,鼓励她多培养新品种,方姝有了她的支持,宛如得了免死金牌,可劲的折腾。 世人皆知古代有十大名花,梅花、牡丹花、菊花、兰花、月季花、杜鹃花、茶花、荷花、桂花、水仙花,其实有些花不怎么好看,但是依旧挤了进去,大概因为有特色,品格高? 品格高的比如兰花,方姝觉得是颜值夸不上去,才用品格顶的。 这就好像评价一个人,你知道他长得不好看,只能评价他善良一样。 说到底还是品种太少了,她乱用嫁接技术,也是希望皇后娘娘的花园里品种多一些,她能多养些花罢了。 说实话,干自己喜欢的活,再累都不觉得累,皇后娘娘有个大花园,楼上还有个阁楼,种的全都是花,她每天伺候,心情美美哒。 方姝把杜鹃花搁在一个显眼的地方,每次得到一个新品种的花和颜色,她都会珍惜一阵子,等把它研究透彻,加扦插成功,便会将它抛去脑后,转而研究新的品种去了。 这个季节不适合嫁接,方姝选的是芽插法,把顶层最嫩的部分剪掉,留十几厘米左右,底下的叶子去掉,放在水里泡到长根为止,长了养在土里,没长就是失败。 毕竟是皇后娘娘的杜鹃花,方姝没敢放肆,只剪了两三根,剩下的等修的时候再偷偷的剪。 其实她的小动作皇后尽收眼底,没有说罢了,毕竟方姝研究新品种,是她默许的。 方姝这边种花种的来劲,已经把该做的尽数做完,等着它发根便是,那边皇上下了朝,觉得腹部有些不舒服。 不知道是吃坏了肚子,还是如何,去了两趟茅房,影响到他正常批阅奏折,实在不舒服,招来长庆去喊御医。 御医正在晒草药,初听到‘皇上闹肚子’等等字眼,第一反应是那个‘鬼’没走。 皇上不会那么没有分寸吃坏肚子,那只有一种可能,是那个‘鬼’吃坏了他的肚子。 皇上叫他过去,很有可能是让他驱除‘鬼’的,其实那天皇上让他回去,放弃治疗,他便觉得奇怪,这不像皇上的风格啊,搞不好是怕那只‘鬼’能听到他们说话,所以明着说放弃,实际上让他暗中调查。 他东问西问,还真调查出些什么,比如说养心殿曾经死过妃子。 据说是百年前,皇上爷爷那一辈,那一代的帝王不行,残暴好色,强逼民女为妃,那人不愿意,侍寝后上吊死在养心殿。 如果那个‘鬼’是女子的话,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妃子。 她含冤而死,怨气很重,没有表面那么简单,要让皇上多加防备。 刘明提了药箱跟随大总管而去,紧赶慢赶来到养心殿,绕过屏风,掀开门帘,一眼瞧见坐在书房的陛下。 陛下似乎精神不错,非但没有半点被吸阳气萎靡不振的模样,反而越发显得神气。 难道是回光返照? 殷绯瞧见他,直接伸出手让他把脉,刘明不敢耽搁,连忙掏出脉枕和帕子,脉枕枕在下面,帕子包在陛下腕上,隔着一层帕子给他把脉。 脉搏很强,没有任何毛病,细听会发现稍稍有些变化,不严重。 “陛下吃的太多,撑着了,少吃些,吃些清淡的便是。”边说边朝皇上眨眼,暗示皇上这样说话‘鬼’理解不了。 皇上似乎神游天外,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暗示,刘明等了许久,皇上也没什么表示。 殷绯思绪还停留在她突然吃撑的举动。 是因为他说她没用?所以她刻意吃撑报复他?《 》 爱惜身子 “去开些药。”殷绯手撑着脑袋,漫不经心道。 ??? 御医有些吃惊,难道是他理解错了,不是让他配合着一起驱‘鬼’,单纯就是吃撑了闹肚子? 张张嘴还想再说什么,这位帝王横了一眼过来,刘明连忙低下脑袋,老老实实退出养心殿,找大总管开方子抓药。 同时不放心的向大总管打听,皇上最近可有什么异常?尤其是晚上。 这不是他第一次打听,大总管刚开始没有注意,接连几次之后他已经意识到不对,现在观察皇上观察的仔细,但是皇上好像并没有异样,依旧跟原来似的,晚上传膳,完了把人都关在门外,不让伺候。 里头倒是点着灯,但是大,而且好些个屏风阻挡,皇上又刻意避着他们,所以他也瞧不清楚皇上在做什么?只是比以前伺候皇上伺候的更用心。 没能从他嘴里打听出什么,刘明走出养心殿,心里嘀咕,‘难道是我多心了?’ 如果真的有病,皇上不可能不治,那肯定是他多心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回了太医院,跟大总管一道煎药,他煎,大总管看着。 最近天气忽冷忽热,很容易风寒,太医院人来人往都是求药的,谁晓得里头有没有混了什么不怀好意的人,多一个人瞧着,多一份保障。 况且皇上不是一般人,他的御膳和入口的东西都是大总管亲自盯着才放心。 正午方姝吃了饭,趁着没事做,回寝屋睡了个午觉,这一觉睡的很舒服,因为没穿到皇上身上,不穿的话她的精神和身体都能得到充分休息,从里到外都畅快。 可惜没畅快多久,中午歇息的时间不够,最多一个时辰左右,很快她就要醒来继续伺弄花花草草。 方姝有些不情不愿,抱着被子不肯睁眼,冷不防窗外突然一声惊雷,吓的她陡然坐起身来。 春天雨水多,又要下雨了! 早上刚浇过水,不能再被雨水淋着,娇嫩的花儿会泡死的! 方姝连忙爬起来,匆匆穿了鞋去救花,阵雨说来就来,她刚出门,身上立马湿了,想想那些花,又没有办法,咬牙冲了出去,冒雨一个一个将花抢救回来。 木槿身体还没好,目前为止就她一个人,搬了好几柱香才搬完,累的气喘吁吁,身上不知是汗还是雨水,从头湿到底,落汤鸡似的。 方姝怕冻出毛病,赶紧回去擦了擦身子,又换了身衣裳,躲进被窝里继续睡。 下这么大,花也提前搬了回来,今天已经没她什么事了,躺下歇息便是。 许是中午睡过觉,也或许是淋到雨,身体不舒服,这一觉睡的很不安稳,晚上起来时只觉得口干舌燥,难受的紧,身上也没什么力气,吃饭都走不动。 睡在另一头的木槿似乎发现了,勉强撑着身子下来看她,“你怎么了?” 她爬上方姝的床,伸出一只手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对比几次之后确定,“你发烧了,额头好烫。” 她自个儿发过烧,知道会口干舌燥,所以又撑着身子下床,给方姝倒了一杯水,方姝很是感激。 木槿的伤还没好,现在下地活动对她来说压力很大,疼是一回事,拉扯到伤口也是一回事。 果然这世上终究还是好人多,只是很多人的心是闭着的,你先对别人好,别人才会对你好。 方姝越发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的,没有因为一点小摩擦就放弃她。 她躺在床上,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好像不止是发烧,还有点风寒,鼻子是堵的,哪哪都不舒服。 她需要看大夫,但是看大夫要钱,在这个宫里宫女太监根本没资格生病,生病的代价很大,一个小风寒三五两,相当于两三个月的月例,方姝才来多久,还要上下打点,身上连一两都没有。 没有钱,御医不会理她,很多宫女就是这么病死的。 其实身份稍高些也行,可惜她拒绝了皇后娘娘升二品宫女的建议,刚好前两天帮木槿拿药求过皇后娘娘,如果再求,皇后娘娘会烦她。 在宫里如果一个主子烦你的话,那你的日子以后怕是好不了,所以犹豫来,犹豫去,方姝决定从皇上那里想想办法,比如招来太医问问,可有什么治疗感冒和发热的偏方,先用着,不管用再想其它法子。 方姝重新躺下,本想着现在去睡,感觉时间到了,皇上应该已经歇息,可惜她白天睡的太多,现在没有睡意,没办法,只好坐着和木槿小声说话。 现在是晚上,除去值夜班的,上白班的人已经回来睡觉,俩人也不敢闹出什么动静来,只木槿用湿毛巾盖在她额头上,想帮她退烧。 方姝有些感动,她来了这里之后感受到不少冷暖,比前世残酷许多,攀高踩低的现象没少看,其实心已经凉了,没想到意外被木槿暖了暖。 也许以后就是好姐妹了。 方姝握住她的手,“你去歇息吧,我这里没事。” 还想再说什么,旁边的新月突然敲了敲床板,“能不能安静一会儿,别人还睡不睡?” 方姝连忙噤声,木槿也不敢说什么,俩人在黑暗里对视一眼,方姝指了指床,让她回去好好躺着,她自己能照顾自己。 木槿犹豫片刻,只得无奈回去,不过她惦记着方姝,躺下没多久会过来看看,替方姝换额头上的湿布。 方姝前半夜还有意识,后半夜睡沉,一觉醒来,发现自己鼻子还是不怎么通,以为自己没穿呢,结果抬眼一瞧,看到了明黄色的床帘,明黄色的被子,和明黄色的衣裳。 很显然,她现在在养心殿,皇上的身体里。 ??? 皇上也感冒了? 摸一摸额头,居然也发烧了。 这么巧? 难道是因为她发烧感冒,所以影响了皇上?还是说她刚从自己的身体里穿过来,意识还没反应过来,其实没毛病,但是意识以为自己有毛病? 方才刚睡醒,头脑不太清晰,现在完全醒了,方姝等了等,身体还是不舒服,看来是皇上感冒发烧无疑。 他怎么也发烧感冒了? 淋着雨了?还是冻出来的?找过太医没有? 如果找过太医,身上肯定会有一股子药味,方姝闻了闻,并没有。 看来他是刚刚感冒发烧,还没来得及找太医,太好了,方姝连忙爬起来,怕再冻出好歹,多穿了两件衣裳。 皇上也真是的,为什么冻感冒,还不是穿的太薄,盖的被子也是薄薄一层,一点不重视倒春寒。 方姝捂紧了披风,有些恨铁不成钢,她是没条件才会冻出毛病,皇上明明有条件,结果因为不爱惜自己,把自己弄生病了。 他不爱惜,方姝还是很爱惜的,毕竟她晚上会穿成他,跟他共用一个身体,他难受,她也会难受。 方姝起身的动静惊到了外头守夜的长庆,长庆连忙进来,低眉顺眼问,“皇上,您怎么起了?” 方姝找了个椅子坐下,“去传太医,朕觉得身体不舒服。” 长庆吓了一跳,赶忙让人去传太医,自个儿留在屋里伺候,这个天还有些冷,屋里全天备着热水,怕皇上晚上渴了喝。 他去倒,泡的是上好的龙井茶,方姝也不懂,还没等凉已经喝了不少,也就刚放下茶的功夫,御医已经来了,方姝一句话不说,直接伸出手让他把脉。 御医不敢怠慢,照旧垫好脉诊,铺上帕子才探脉搏,方姝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上下打量了御医一眼。 这个御医她晓得,年轻,医术高超,比其他太医好说话,有时候药钱差一些,他也不说什么,照旧抓药。 也有时候会抓一些品质稍差,但是不影响药效的药免费给生病的宫女太监们喝,是个好人。 可惜他是皇上和各位娘娘的专用御医,平常不怎么值夜,像她们这样的三品宫女太监,只有晚上才有空看病,即便能偷偷溜出来,白天他也不敢通融,怕被院判处罚,所以碰上他的机会很少。 方姝琢磨着以后要看病的地方多了去了,不仅是她,其他人也是,不如趁着这次机会做个好事,也给皇上积些德。 “我听说刘御医宅心仁厚,经常接济宫中的太监和宫女?”方姝问。 刘明瞬间慌了,他偷偷用品质稍差的药接济宫中太监和宫女的事被发现了。 “皇上听臣解释,那些药有些药效流失,有些残缺不全,与其丢了浪费,不如分给宫里的人,宫中每年都有好些人因为没药治病而死,臣实在不忍心。” 边说边跪了下来。 方姝去拉他,“这是好事,你慌什么,起来。”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穿成皇上,没以前那么紧张,如果是刚穿来那会儿,刘御医突然跪下,她肯定也会吓的跟着跪。 刘御医有些迟疑,“皇上不怪臣?” “非但不该怪你,还要表扬你。”她突然扬声对着大总管道,“传朕旨意,从今天起太医院品质稍差的药不许丢,全部留着分给宫中太监和宫女,任何人生了病都可以到太医院领药。” 这是做好事,而且本来就是太医院不要的药材,皇上应该不会怪罪。 刘明一喜:“皇上仁慈,微臣代宫中数千太监宫女谢皇上圣恩。” 方姝挥挥手,赶紧让他起来,接受不了这样的大礼,心虚。 一来她不是皇上,二来她假传圣意,第三,她并没有那么伟大,这么做主要还是想帮自己,帮别人是附带的,所以心里挺惭愧。 当然擅作主张什么的,也担心皇上会怪罪,所以尽力弥补皇上,比如帮他把病治好。 第二天一大早,殷绯醒来,刚要下床,发现身上有些不舒服,头疼,体虚,肩上还有些重,低头一瞧,原来是多穿了几件衣裳的原因。 他正要脱,突然瞧向床头柜,那里果然留了一张纸条。 ‘最近天气不好,你冻出风寒了,还发了热,是不是感觉鼻子不通气?我已经让人熬了药,记得喝。’ 殷绯蹙眉,风寒发热? 所以衣服是‘她’故意穿的?为了保暖?《 》 只好拼命 殷绯拿着纸条,莫名多看了几遍。 然后注意到大字下面的小字,写的很小,小到几乎看不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不小心蹭上的墨水。 ‘那什么,我刚刚用你的身体下了一道命令,让刘御医把太医院里品质差,和药效流失的药发给没钱治病,也没资格领药的宫女太监们了。’ ‘他们太可怜了,没有药吃,会病死的,那些药反正也要丢,不如做个好事嘛。’ ‘你这么英明神武,帅气逼人,风流倜傥,文武双全,顶天立地,内外谦备,才华横溢,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仙人一般存在的人肯定不会怪我擅作主张的对不对?’ 噗! 殷绯不自觉勾了嘴角。 居然还是个马屁精吗? 他放下纸条站起来,头还是晕,风寒和发热似乎有些严重。 也许是昨天中午练剑的时候下了雨,他练到兴头上,没管雨水继续练,也才个把钟头罢了,居然风寒了。 风寒不是大病,加上发热和鼻子不透气就有些折磨了。 殷绯蹙眉去喊长庆。 长庆连忙小跑过来,空着手,殷绯凝眉,“药呢?” 她骗了他,根本没准备? 长庆恍然大悟,“刚煎好,还有些烫,皇上现在就喝吗?” 刚问完意识到自己问了蠢问题,不喝问他药做甚? “奴才这就端来。” 他跑的飞快,没多久手里拿着药回来,赶着时辰煎好的,很烫,一股子药香味,闻着香,喝着苦。 殷绯刚洗漱好,得空坐在书房批阅奏折,药因为太烫,放在不远处的桌子上,他余光瞥去,意外注意到长庆手里还拿了油纸包,“什么东西?” 长庆先是不解,很快反应过来,将油纸包拆开,放在皇上手边,“是蜜饯,昨儿皇上吩咐过,说是药太苦,吃两颗蜜饯压压味。” 殷绯点头。 心里有些意外,她居然细心到这种地步。 今儿天气有些阴,那药很快凉下来,他喝完吃了颗蜜饯,味道太甜有些腻,没有吃第二口,不过也没让人拿走,就那么放在原地。 卯辰他去上朝,回来后继续批阅奏折,长庆拿着披风,在一边走来走去,异样表现被他发现,殷绯搁下笔,问:“怎么了?” 长庆脸上挂着谄笑,“天冷了,皇上昨儿叮嘱奴才,一定要多提醒您注意保暖。” 殷绯挑眉,本想说他多事,半响顿住,伸出手道,“拿来吧。” 长庆松了一口气,连忙将披风递给陛下,陛下自个儿盖上,将衣妗系好。 这事是办妥了,长庆心里还惦记着另一件事,跑前跑后安排,时不时上前一步,摸一摸皇上的茶杯,凉了就添,不凉搁着。 殷绯瞧不得他肥胖的身子走来走去,瞥了他一眼。 长庆连忙解释,“这也是皇上吩咐的,生病要多喝水。” 殷绯:“……” 辰时一刻,方姝拖着沉重的身子去将廊下的花草搬去院里,虽然身体难受,但是木槿已经请假,她再请假,会惹的众人厌恶,因为请假相当于她的活别人替,别人自然不愿意。 而且也不是谁都可以请假的,木槿是挨了板子,起不来身,她只是发烧和风寒,还能下床就必须来。 方姝搬了一个上午,因为身体不舒服,搬搬停停,到中午才将廊下的所有东西搬完,得空歇息歇息。 想着领药的事,怕来晚了,也没敢歇息太长时间,连忙赶去太医院。 心里还有些虚,怕皇上看到她底下写的小字,然后阻止她,同时又有些期待,希望皇上看见,原谅她自作主张,然后大力支持善事。 这两个念头不停的在她心里冒出,打架,她感觉自个儿都快得精神分裂了。 方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万般想法,继续赶往太医院。 许是昨儿消息外露,被人晓得了,太医院很多生病的宫女和太监排队领药,方姝粗略一观,发现最少上百人,很多都是久病缠身,既没钱医治,身份又不够免费领,于是只能拖着,小病拖成了大病。 不知道她昨晚擅作主张,能不能改变她们的现状。 方姝走进院里,老老实实排队,因为很多人身体不舒服,大多站不起来,有的直接坐在地上,有的自带板凳,有的待遇稍好,被人扶着。 方姝还能撑,撑了一会儿觉得面子什么的都是假的,自个儿舒服了才是实在,于是随大流,一屁股坐在地上等着。 就这样排啊排,排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快轮到她,但是有个不好的消息,药快发完了。 据说是把仓库里积压许久的劣质药材都一股脑弄了出来,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有药。 方姝瞧着越包越少的药材,心里忍不住觉得悲凉,排了这么久的队,还是没能领到,那药正好在她上个人那里断掉。 方姝叹口气,刚要离开,刘明叫住她,“小姑娘先别走,你是风寒和发热吧,这里正好还有一份药。” 方姝一喜,连忙去接药,同时心里有些疑惑,“你是怎么知道我风寒发热的?” “你脸都烧红了,最近天气又多变,不是风寒发热还能有其它原因吗?”刘明边说边咳嗽了一声,“里面有治咳嗽的药,黄色片状的,你要是不咳嗽的话,把它捡出来吧。” 方姝拿着药,表情复杂,“这药是你的吧?” 这个天倒春寒,忽冷忽热,很多人受凉,其实就是传染性感冒,有一个人得了,很快传染一群人,也会引起一些并发症。 很显然,这位明医每天在太医院工作,被人传染了,比她还严重,风寒发热加咳嗽,这药是他给自个儿开的,恰好方姝也风寒发热,所以让给了她。 “嗯?”刘明笑了,“小姑娘还挺聪明的嘛。” 方姝把药还回去,“我不能要。” 她把药拿走了,刘御医怎么办? 刘明笑意更深,“我是大夫,还能委屈了自己不成?” 方姝表情更加复杂。 这个刘御医果然心好,似乎还有点可爱,比如说当着皇上的面时,怂怂的,昨儿她突然去叫御医,这厮来的匆忙,衣裳没扣好,被她瞧了一眼,吓的连忙扣上。 今儿换个视角看他,又有不一样的感觉。 嗯,比昨儿温文尔雅。 方姝还打算再说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咳嗽,“太医,我是风寒发热,还有点咳嗽,这药能分我一份吗?” 方姝一愣,回头看去,发现是个年纪稍大的婆子,在这个皇宫里很少有超过二十五岁还没离宫的宫女,除非是各宫娘娘不舍得,自个儿也不愿意出宫,所以才留下来的。 这位婆婆的衣裳破烂,缝的全是补丁,瞧着不像是各宫娘娘留下的。 她在长春宫待了有一段时间,每日清晨各宫娘娘都会带着身边贴身伺候的宫女过来请安,多少认识一些,里头也有年纪稍大,并没有见过她。 难道是自愿留在宫里的? “婆婆,您是哪个宫的呀?”方姝好奇问了一句。 老人家瞧了她一眼,“我是寿三宫的。” 方姝了然,寿三宫是慈宁宫的偏房,慈宁宫住的是太后,寿三宫住的是原来的太妃,太后不待见她们,妃子们日子不好过,伺候她们的嬷嬷肯定更不好,难怪呢。 方姝瞧了瞧刘御医,“药我不要了,我年轻,自个儿熬熬便是。” 刘御医心好,这药她不要,肯定会转赠给婆子,婆子年纪大了,没有药,几乎等于判她死刑。 发烧不是开玩笑的,很多人有药都有可能烧死,更何况没药。 而且被人帮忙的感觉很暖,方姝希望自个儿也能像刘御医似的,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帮帮别人。 刘御医可以另外弄来药,其实她也可以。 那婆子在宫中混了多年,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弯弯道道,表情微微发愣,“我用不了这么多,要一包就好。” 那药总共三包,一包可以煎三次,正好是三天的量。 “婆婆,您年纪大了,喝一包没用的。”刘明边说边看了小姑娘一眼,“你真的不要?” 后一句是对着方姝说的。 方姝点头,“我是长春宫的,可以找皇后娘娘讨。” 要讨早讨了,就是不能再讨,所以才来这里的。 刘明心里明镜似的,不过他看过,小姑娘身体还行,能熬的住,“回去多喝些水,用红糖,葱白,生姜熬点汤喝。” 方姝记下了,“多谢御医。” 她瞧了瞧天色,“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干活了,刘御医再见。” 刘明叮嘱她,“少干点活。” 方姝远远朝后挥挥手,“知道了。” 这事可不是她能决定的,所以方姝听听就过去了,并没有在意。 她回到长春宫,挑出几盆不耐晒的花草搬进廊下,又用早上搁在太阳底下晒的水浇了浇花。 中午最好不要浇水,因为温度相差太大,花儿在太阳底下晒久了,很热很热,突然用凉水浇,忽冷忽热花儿也会受不了,很容易烂根死掉。 不过可以用同样在太阳底下晒过的水浇,两个都是一样的温度,花儿能接受。 不浇的话花儿养在盆栽里,土不多,排水又好,很容易干透。 总之伺候花草也不容易。 中午太阳出来,方姝搬个板凳坐在向阳的地方,舒服了许多,瞧着没什么事做,干脆回去把刘御医交给她的法子用上,去小厨房讨了生姜,葱白和红糖,熬了一小锅汤喝。 喝完出了些汗,方姝感觉自己好多了,结果晚上冷风大作,天气陡然变阴,她赶忙去救花草,搬来搬去热的受不了,稍稍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又受凉了。 这回比较严重,再喝汤已经没什么效果,方姝吸了吸鼻子,原来还会通一点,现在完全堵住,鼻子不透气,头也疼的厉害,总之浑身难受,哪哪都不舒服。 方姝本打算靠一身正气熬过去,很显然,不喝药,一身正气也没用。 能想的办法都用了,实在没法子,只好把主意打到皇上身上。 要先想个万全之策,确定能行再干,方姝躺在床上,想了半天,想到一个其实不怎么圆润的法子,胜在能喝到药。 先去御花园放一个碗,藏好之后回来躺下,因为风寒和发热,很快睡着然后穿成皇上,刚醒来,发现皇上的病也严重了。 鼻子一点不通,头晕难受,她在自己身体上感觉到的,在皇上身上都感觉到了,而且皇上的似乎比她还严重。 怎么回事? 白天都白努力了? 难道她吩咐长庆做的事,长庆一个没做? 起来一看,明白了,这厮还盖着昨天的薄被子,她给他穿的衣裳也被他脱了下来,两只手露在外面,脚丫子挂在床边,估计又冻着了。 什么都可以冻着,唯独脚不行,脚就是树的根,一旦出现问题,身体也会出毛病。 肯定是因为冻着脚让病情加重了。 方姝有些无语,她是没药喝,又要忙着干活才会把自己的病弄严重,皇上很明显是自己作的。 不晓得自己感冒了?还这么任性? 方姝果断又多穿了几件衣裳,然后喊来长庆,让他去准备药,就说因为风寒发热,难受的睡不着,喝了药再睡,特别叮嘱他想快点治好病,多准备一碗,喝两碗效果好。 长庆没有怀疑,连忙吩咐人去煎药。 这个过程很长,方姝又谎称屋里太闷,出去走走,这一走,走到了御花园,御花园是开放的,并没有人管制,所以方姝也可以随便出入,在这里交接最好,因为是宫里唯一能闲逛的地方,人来人往,不容易被发现。 方姝坐在一个稍显隐秘的凉亭内,等药熬好,叫长庆端来这里,道想一个人静静,让其他人退后到她看不见的地方。 她看不见他们,他们自然也看不见她。 等人都走远,方姝连忙把其中一碗倒在她事先藏好的碗里,好给自己喝,另一碗喝下,给皇上也治治。 回来的时候小跑着,运动运动对感冒好,还有点发烧的症状,自己给自己敷凉毛巾,被子换了个厚的,身上也多穿了几件,手里捧着热水,努力为皇上治病。 没办法,偷摸着做那事,总觉得有些心虚,只好拼命对皇上好了。《 》 被得逞了 她一穷二白,还不能暴露身份,唯一能对皇上好的就是替皇上好好护着这副身子。 它不仅是皇上的,还是整个大顺的,自从开始照顾这副身子之后,总算觉得自己有点用了。 方姝摸了摸肚子,似乎还没吃饭,皇上有不吃晚饭的习惯,如果是旁人,可能会以为不吃晚饭是减肥,皇上不需要减,单纯是不喜欢吃御膳房的膳食罢了。 他挑食的厉害,这也是他说他不会胖的原因。 方姝让人去传膳,自个儿呆在养心殿,又检查了一番身体,年轻,修长,健康,也不全是,比如他用眼过度,眼睛时常酸疼。 身为他的辅助,方姝有权利帮他保护眼睛,做做眼保健操,多眺望眺望之类的。 还因为经常练武,膝盖和手腕承受了非一般的压力,有时候阴雨天会微微发疼。 都是需要注意的地方,方姝记下来,今儿没心情多管,因为惦记着那碗药,吃了饭,做做眼保健操,很快躺下去睡。 睡之前想写张纸条叮嘱他一些事情,这才想起来她昨天写的纸条,皇上不知道有没有回应,今天一天都在想药的事,忽略了。 方姝去找皇上留下的纸条,被她起床的动静扇掉一角了,方姝捡回来,皇上在昨天她留的话下说话,特意空开了小字,说明他看见了小字。 说是小字,不如说是墨滴下去的痕迹,因为刻意写小,字挤成一坨,难为他居然还认得出来。 ‘看在你马屁拍的不错的份上,原谅你了。’ 原来皇上喜欢别人拍马屁? 这么一想谁不喜欢别人拍马屁,方姝也喜欢,前世她还是花店老板娘的时候,店里招了一个人帮忙,那姑娘嘴可甜可甜,每天喊她方姝姐,你今天这身好漂亮呀。 方姝姐,你是不是又偷偷变美了? 哇,方姝姐,你皮肤好好呀。 前世她也叫方姝,总之被那个小姑娘夸的每天心情都美美哒,要不要以后每天日常夸赞他一下?让他心情也美美哒? 方姝很快摇头,万一夸多了,以后这招不管用了怎么办? 而且每日一夸,她哪来那么多词语,都用一样的话,皇上会觉得她敷衍,所以还是算了。 关键时刻再用,毕竟她是个成年人,从前学的知识早就还给了老师,那么几个词语都是费劲脑汁才想出来的,有很多还对不上,就是胡写的。 不小心在他面前暴露了没文化的本质,不能天天都提醒他自个儿没文化不是? 方姝拿着纸条,又多看了一遍,第一遍只注意‘拍马屁’上,第二遍注意到内涵。 说是因为她拍马屁原谅她的,其实是他本质不坏吧,以前只是没注意到这个细节罢了,毕竟他是一国之君,要忙的事情很多,后宫全权教给了太后打理。 太后会告诉他宫里的太监和宫女命贱,药我宁愿拿去扔掉,也不会给她们用吗? 也许是怕开了一个头,后面不好收场,也或许真的觉得他们命贱,不值得她费心思。 这个时代本就是如此,身为丫鬟,打碎一个碗都有可能被弄死。 命还没有碗重要,所以方姝很感激自个儿被皇后娘娘要去。 其实皇后娘娘脾气也不小,身在后宫多年,说善良自然也没有,只是她恰好合她的心意,会搞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逗她开心,所以有些时候只要不过分,都可以对她宽容一些。 旁人就没这么幸运了,比如因为一句闲话被打板子险些死去的木槿,如果不是她去找皇后娘娘要药,皇后娘娘真的会冷眼看木槿死去,然后对外宣称病死的。 她也是这个时代的人,接受了这个时代畸形的教育,觉得宫女和太监的命不值钱,就连从娘家跟着她一路到长春宫的绣菊服侍她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不敢出一点差错,否则照罚无误。 皇后十分刻板,心也是冷的,所以每次方姝想帮她的时候,想到她曾经打死过很多人,就帮不下去。 据说刚入宫那会儿,皇后心高气傲,听不得别人说她闲话,明着暗里弄死了好些个妃子和宫女,后来没人再敢说她,她才消停下来。 说实话,她可怜,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方姝躺在床上,保暖措施做好,鼻子不会不透气,人很快睡了过去,然后在自己的身体里醒来。 惦记着药,没敢继续睡,大半夜偷偷摸摸出去,到御花园将药拿回来,用开水泡了泡,泡到温之后喝下。 皇上喝的药果然不一样,刚喝完,瞬间感觉浑身暖洋洋的,抱着被子没多久睡了过去,再醒来又到了皇上体内。 她早就观察过,如果她在皇上的体内睡着,就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醒了之后再睡,还是会穿到皇上体内,除非她在自己的身体里直接睡到大天亮。 很显然,这次因为拿药的原因强迫自己醒来又睡,所以才会一夜穿到皇上体内两次。 方姝睁眼瞧了瞧,睡意上来,只打算继续睡,然而穿的太厚,一动被子口就会开,倒春寒的夜里又有些凉,没法子,只好爬起来把衣裳脱了。 只留了一件亵衣,能活动开了,但是又出现了新的问题,比如被子不够厚。 被子已经被她换成了厚的,在多穿了几件衣裳的情况下管够,现在衣服脱了,瞬间显得被子薄了。 这么晚本来不想打扰长庆,他一定在隔壁屋睡下了,但是不打扰他,皇上就会冻着。 皇上冻着,他肯定难咎其责,所以仔细衡量了一番,方姝还是把人叫了过来。 长庆明显没睡醒的模样,一脸迷茫的看着她,“皇上……” “有点冷,再拿一床被子过来。”方姝尽快吩咐,好让他尽快解脱去睡。 被子很快拿来,方姝盖上之后感觉好多了,本来来回折腾就累,再加上喝了药,她和皇上都喝了,也就躺下没几刻钟的功夫,已经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殷绯起床,意外发现身上多了一床被子,不用说也知道,又是那个人搞的鬼。 许是风寒发热的原因,这两天总提醒他注意保暖,他如果不做保暖措施,她就会做。 总归俩人一个身体,她暖他就暖。 殷绯起床,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纸条,不应该称为纸条,今儿是一整张纸,说明上面的字肯定很长,长到纸条写不下。 他赤脚下床,顺手拿起纸张,边穿衣裳边看。 ‘你用眼过度了,身为你的辅助,我当然不会不管你啦,以后中午抽空午睡吧,我给你做眼保健操。’ ‘然后每次批阅奏折的时候,隔半个时辰要起来走走,最好能四处看看,让眼睛充分休息,偶尔也抽空做做眼保健操吧。’ 下面是几张图,画了眼睛和周边的穴位,还解释了一番怎么按摩。 背面似乎还有字,‘你自己发现了没?你的膝盖和手腕承受了它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压力,每次阴雨天都疼,该好好看看大夫了。如果是风湿病你就惨了,以后老了疼死你。’ ‘比万只蚂蚁钻心还疼,疼的你茶不思饭不想,坐立难安的那种。’ ‘你会恨不得敲碎了骨头,让它不要疼。’ ‘砍断双腿也有可能哦,但是风湿病会蔓延,从你的双腿,蔓延到身上,除非你把全身都砍了。’ ‘每次下雨天身上还会肿,一块红一块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人虐待了呢。’ ‘发展到最后你连起身都起不来,只能躺在床上靠别人伺候。’ ‘快治吧,别拖着拖着拖到没救了。’ 其实是吓唬他,风湿病确实会疼,也很难治,但是没那么夸张,是因为他每次都不好好珍惜身子,一些小病干脆不闻不问,连御医都懒得请,所以方姝才会想这样的办法。 吓唬他,吓唬到他怕,然后乖乖去请大夫为止。 她的小心思自然瞒不过殷绯,所以他看过之后很快塞进抽屉里不管不顾,跟平常似的,照旧喊人进来伺候他洗漱,擦脸的时候莫名想起纸上的话。 ‘比万只蚂蚁钻心还疼,疼的你茶不思饭不想,坐立难安的那种。’ 殷绯扔下脸巾,去处理奏折,刚拿了笔,脑海里又出现了纸上的话。 ‘你会恨不得敲碎了骨头,让它不要疼。’ 殷绯点了点墨,拉开奏折,仔细读了一遍批阅下一本。 ‘砍断双腿也有可能哦,但是风湿病会蔓延,从你的双腿,蔓延到身上,除非你把全身都砍了。’ 清晨的时间不够,他只处理了小半个时辰,借口风寒会传染,没有去给母后请安,直接去了金銮殿上朝。 ‘每次下雨天身上还会肿,一块红一块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人虐待了呢。’ 朝上还是那些事,左右两派吵来吵去,他听的无趣,挥手让长庆退朝,回去后继续批阅奏折。 ‘发展到最后你连起身都起不来,只能躺在床上靠别人伺候。’ ‘啪’,奏折被他合上,殷绯揉了揉太阳穴,喊来长庆,“去把御医请来。” 最终还是被她得逞了。《 》 记一辈子 中午方姝从床上爬起来,没有穿到皇上身上,不知道是因为他公务繁忙,没时间睡觉,还是压根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所以不想睡? 总之这是他的事,他自己都不上心的话,方姝真的没办法管,最多晚上穿成他的时候多做做眼保健操,然后招来太医帮他看看手腕和膝盖的毛病。 他手腕和膝盖时常会疼,她很早之前就知道,但是那时候她不能暴露身份,所以即便知道也只能假装不知道,最近事情又多,加上没有在下雨的时候穿成他,所以没想起来。 是昨天心血来潮想帮他护着身体,仔细检查了一番才注意到的,本来昨天就想找大夫瞧瞧,但是昨天惦记着那碗药,怕出意外,比如有虫子爬进去之类的,所以急匆匆就回来了,没顾上。 写纸条是希望皇上重视,感觉这不是小毛病,会是风湿病的可能性占一半,比如他每次都是阴雨天疼,跟风湿的毛病一模一样。 方姝判定他是每天练武压力太大导致,是因为觉得练武的人身上多多少少都会出现暗伤,皇上也练武,而且上过战场,战场多残酷,方姝只从别人的嘴里,和史书上晓得。 因为没脱过皇上的衣服,所以不晓得表面有什么伤,但是内里她感觉的出来,这种伤不能拖,应该及时治疗。 总之靠她一个护着身体不现实,因为她只能晚上蹦哒几个小时,大部分时间醒着的都是他,他才是主导,所以方姝才会留字条,吓唬他去看大夫,希望他能重视自己。 当然如果他实在不上心,或是不听劝的话,晚上方姝还是会帮他好好看护着,毕竟他的身体关乎着大顺。 大顺在他的管制下宛如初生的嫩芽一般,长枝抽叶,欣欣向上,换一个皇帝不一定有这种效果,所以护好他的身体十分重要,只要他不出事,换皇帝的可能微乎其微。 方姝只是个小人物,想想自己居然关乎着这么重大的事,心里其实还是蛮自豪的。 而且帮他护着身体,等于她有了事做,再也不是个只会吃吃喝喝的小米虫。 说实话,穿成他半年,没少用他的身体做一些便利的事,却没能回馈他半点,她心里对他是愧疚的,现在不会愧疚,反而可以理直气壮的提更多的要求,因为她并不是白吃,她也付出了一些努力。 白吃吃的不安心,拿努力换来的才能吃的心安理得。 方姝心里有打算,所以没怎么在皇上的病上伤神,加上中午了,又刚睡醒,她有点饿。 匆匆跑去后厨领饭,也拿着木槿的碗,想着她身体不方便,顺便帮她带回来。 吃完饭吸了吸鼻子,有一点点通,昨晚皇上的药很管用,感觉再喝一次就差不多了。 毕竟这副身子年轻,而且经常搬花草,一个几十斤,练也练出了肌肉。 方姝又熬了一碗葱白和生姜还有红糖加一起的汤水,喝完精精神神去长春宫前院。 她是长春宫的宫女,住在长春宫的偏房内,和另外几个丫头一起,平时吃也在长春宫。 长春宫有自己的小厨房,做皇后娘娘喜欢吃的家乡菜,娘娘口味清淡,大家都要陪着她吃清淡的,方姝已经很久没见过辣椒,想吃辣都没有。 这个时代似乎也没有辣椒,辣椒是外来产物,刚出现在海岸线那边,有人把它当成花儿养着,后来才慢慢变成吃食。 方姝琢磨着骗皇后娘娘养花儿,把辣椒弄过来怎么样? 想了想放弃,辣椒的颜值似乎夸不上去,她把辣椒吹上天去,搞来皇后娘娘看不上眼,还不治她的罪? 她要是不夸上去,皇后娘娘肯定提不起兴趣,她最后只能用皇上的身体弄,如此一来皇上很容易就会找到她。 辣椒在这个时代很少见,突然两个人晓得,哪能这么巧? 所以方姝放弃,打算哪天闲了,用皇上的身体搞来,不吃辣总觉得不舒服,失去了一个很大的乐趣。 今天中午吃的是面汤水,面汤水吃不饱,很容易饿,方姝又是个干重活的人,下午忙了半天,不到傍晚就饿的肚子咕咕叫。 她不是贵人,自然没有随叫随到的美食,也没到吃饭的点,只好忍着,饿到傍晚的时候终于到点可以吃饭了。 方姝去拿碗,刚准备去后厨打饭,锦绣突然喊她,“皇后娘娘心情又不好了,你去陪陪娘娘吧。” 方姝瞧了瞧碗蹙眉,她现在很饿,只想吃饭,但是显然皇后娘娘更重要,没法子,只好拜托锦绣姐姐帮她打饭,她去了二层阁楼找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躺在摇篮里,这个摇篮也是方姝设计的,根据前世的秋千摇椅设计的,很长一个,方方正正睡一个人都没问题。 皇后娘娘腿缩进摇椅里,又把所有人都打发了,没有人晃,摇椅停了下来。 方姝自觉站在摇椅后头,轻轻推了推摇椅,皇后娘娘感觉到了,抬眼瞧了瞧她,“锦绣让你过来的?” 方姝点头,“锦绣说皇后娘娘心情不好。” 皇后没有否认,“我确实心情不好,怎么?你能逗我开心?” 方姝摇头,“我不能逗娘娘开心,不过我可以听娘娘倾诉。” 她接着道,“皇后娘娘太寂寞了,没有人说话,一个人会憋坏的。” 皇后先是愣了愣,后自嘲一笑,“憋坏了又怎样,有人心疼吗?” 方姝沉默了,半响才道,“我说我心疼,皇后娘娘肯定会觉得我假,不过我觉得皇后娘娘很好,人很亲和,所以不希望皇后娘娘难过。” 皇后娘娘对旁人确实残忍了些,但是对她还不错,所以她说的真情实意。 皇后终于笑了,“难过倒也没有,只是觉得气愤,皇上生病又不是我弄的,做甚骂我不骂他?” 看来她憋了很久。 方姝眨眨眼,心里有点意外,皇上生病太后也能骂她?这是有多无聊啊? 感觉迁怒的成分很大,就是那种找着机会发泄自己的怒火一样。 方姝知道有些人心情不好,会迁怒别人,比如皇后娘娘,经常会因为太后骂她生气,然后下边的人出现一点差错都会被她骂。 同样的,太后也是如此,太后为什么心情不好?谁气她了? 似乎也只有皇上了,旁人哪敢啊,那么问题来了,皇上怎么气到太后了? 看来晚上要调查调查,如果能查出来,搞不好能解决太后总是骂皇后的事。 换位思考一下,就像她每次把皇后娘娘哄好,皇后娘娘就不会迁怒别人一样,所以找到皇上如何惹怒太后十分关键。 方姝记在心上,又开导了皇后一番,瞧她没什么事了,小心翼翼提醒她,“娘娘,傍晚了,该用膳了。” 皇后似乎刚想起来似的,瞧着方姝的目光打趣,“是提醒我吃饭?还是自己想吃?” 方姝哈哈一笑,实话实说,“都有。” 她确实很饿很饿,饿着肚子过来开导皇后娘娘,皇后那么聪明,她一开口就晓得了她的目的,没必要骗她,说实话的效果比说假话好。 皇后无奈摇头,“真羡慕你,脑子里只有吃。” 方姝:“……” 她贪吃的毛病都被皇后娘娘发现了,可能是因为原来的伙食太差,尤其还是御花园除草宫女的时候,吃大锅饭,很多人凑在一起,抢着吃。 她开始还矜持了一下,觉得自个儿年纪大了,不好跟一群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们抢,后来饿的够呛,只好动手了。 刚到长春宫的时候,里里外外才十几个人,吃的喝的瞬间上了一个档次,方姝自然欣喜,吃什么都觉得香,后来能穿到皇上身上时,吃多了山珍海味,她收敛很多,所以皇后娘娘说她贪吃,肯定是那时候就注意她了。 方姝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显眼吗? 可能是爱屋及乌吧,皇后娘娘喜欢花,恰好只有她一个人是真心伺候花草的,别人都不愿意被安排在这个岗位上,觉得是重活,只有方姝一直留着。 长春宫的分配有很多,有人打扫房间,有人打扫院里,有人专门管花草,每个月换一次,方姝来了有两三个月,从来没换过,一直是管花草的。 记得那时候皇后娘娘还特意问她,为什么这个月还是你? 方姝第一次跟皇后娘娘说话,吓的整个人都萎了,连忙解释说她是跟别人换了活。 皇后娘娘又问,为什么要跟别人换? 她说是因为喜欢花。 皇后娘娘对她特别宽容,大概就是那时候开始的,因为她喜欢花,她也喜欢,就那么简单。 “走吧,去用膳。” 在这个皇宫里,贵人们吃饭,比如皇上和皇后叫用膳,不叫吃饭,吃饭不雅观。 方姝‘哎’的一声应下,跟着皇后娘娘屁股后面下了阁楼,本打算进屋去伺候皇后娘娘,等皇后娘娘吃完她再吃,皇后娘娘晓得她也饿了,没有为难她,挥手放她离开。 方姝确实饿了,也不墨迹,行了一礼后退出房间,去找锦绣要饭,锦绣特意给她多打了一些,上头还有炖的很烂的红烧肉。 平时她的饭肯定没这么好,因为宫女有品级的原因,吃饭也分等级,比如一品二品跟着皇后娘娘吃,三品小厨房随便倒腾些什么。 肉都被厨娘捡出来自个儿吃,当然了,锦绣亲自给她打的饭,厨娘不敢克扣,方姝沾了锦绣的光,难得在自己的身体上吃了个爽,她很喜欢吃这种炖的很烂的红烧肉,入口即化似的,惦记很久了。 在皇上的身体上确实能吃,但是吃不到自己身体上,所以格外想念。 方姝瞧了瞧自己的小身板,最近注意力都在皇上身上,没怎么关注自己,居然又瘦了。 和前世相比,这幅身子简直气死人,怎么吃都吃不胖,是前世她最羡慕的易廋体质。 前世她的体重无论怎么减,瑜伽,拳击,身体操,该做的都做了,始终维持在上百左右,这幅身子目测一米六五,体重在九十斤左右,有点偏瘦,好在还算结实,暂时没出什么事,可能也有一点贫血,有机会的话尽量补补就是。 方姝吃了饭,抬头观察了一会儿天色,估摸着不会下雨,所以没搬花草,直接回去后炖了治风寒的汤水,暂时代替药喝下,说来今天的药怎么弄回来都是问题。 昨天用了那样的法子,没有被发现是万幸,因为她耍了小心机,比如提醒皇上治病的事,皇上被分了神,自然不会注意到其它上,人的精神有限。 今天再用同样的法子肯定不行,人家不是傻子,还是很英明的皇上。 方姝躺下时还在琢磨,该怎么在既不会暴露的情况下,又能弄到药呢? 直到睡过去,都没想到好法子,只能见机行事了。 方姝再醒来是在皇上身上,发现皇上的病又严重了,她懵了一下起来一看,发现了原因,因为皇上半个身子又露在外面。 两床被子倒是没拿掉,只是单纯自个儿不在被子里罢了。 方姝有些不能理解,是因为半夜睡觉闹床?还是被子盖的厚,他热跑出来? 如果是前者,应该每次都是如此,没道理只这几次,方姝怀疑是被子盖的太厚的原因,没想到想帮他反而害了他。 方姝去喊御史过来,看看他记录的手札,白天皇上有没有配合看御医? 御史全天在门外候着,她一喊,人立马过来,这本手札以后是史记,谁都不能翻阅,但是在皇权的威迫下,现在方姝想看就看。 看完松了一口气,他没有去御花园追查昨天的事情,说明蒙混过关了,而且她的计谋成功,皇上真的去看御医了,还开了药,这种骨头上的毛病御医很难自己查出来,所以他不说,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 方姝又看了一遍手札,想知道皇上怎么惹太后生气了,一连看了几天,发现并没有,上面连关于太后的记载都很少,只每日清晨的时候写到,皇上借口风寒会传染,没有去请安,前面几天都是这样的。 再往前翻,借口公务繁忙,也没有请安,方姝翻完了全本,发现最近几个月皇上都没有请过安,找各种借口,总之就是不去,所以他风寒一直不好,是故意的吗? 只要一直不好,就可以省掉请安? 为什么省掉请安,还在生太后的气? 不会吧,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十六岁的时候违背他的意愿给他娶妻,一晃十年过去,还在气? 这也太记仇了吧? 方姝免不得想起自己,太后给他娶妻他记了十年的仇,她骗了他,怕是会记一辈子吧。《 》 闯大祸了 方姝眨眨眼,有些心虚,太后逼皇上娶妻纳妃,是因为皇上一心要打仗,太后怕他嗝屁了,所以留个后代,这样即便他出了意外,也没关系,他的儿子依旧能继承皇位。 太后是为了整个大顺考虑,不,她其实是为了她自己,如果皇上出了意外,他的儿子依旧能登基,那她的位子始终屹立不倒。 如果他不留子嗣,出了意外搞不好就变成了亲王继承王位。 年长的亲王继承皇位,依旧可以撑起大顺,但是到时候就没她什么事了。 她能同意吗? 享受过荣华富贵,和无上尊贵,再让她退回去,即便只是一个假想,她也绝对不会允许。 宁愿让皇上的子嗣,也许只是襁褓里的孩子继承,也不会给亲王的。 所以她强逼皇上娶妻纳妃,只为了她自己,皇上多聪明的人,会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厌烦她理所应当。 一直找各种借口不去请安,就是摆明了自己的态度,太后自然晓得,所以几乎每天都被皇上气到,然后把气撒到别人头上。 真操蛋的关系。 方姝不知道从那下手,关键她自个儿还有一堆破事没解决呢,比如药的事,再比如骗皇上的事。 她骗皇上也是为了自己,怕自己小命不保,所以几乎可以预见将来大型揭穿现场,皇上肯定会记她一辈子的仇。 如果真的被揭穿了,那就随他处置吧,要不然还能咋地,敢做就要敢当。 方姝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摸了摸肚子,今天依旧没吃过饭,肚子是瘪的,既然没吃过饭,肯定也没喝过药,所以她有一次能弄到药的机会。 方姝心里感激,虽然不知道皇上是故意留下晚上那顿没吃,好让她多吃点的,还是公务繁忙忘了吃,总之帮了她大忙了。 她喊来长庆去传膳,药不用特意说,长庆自个儿会去准备,想了想,她吩咐道,“最近天气多变,太医院多的是人得了风寒,把药端来煎吧,别让得了风寒的人沾手。” 她话里话外透漏出‘怕传染’似的,长庆没有怀疑,‘哎’了一声去准备。 “煎两份,朕的症状又严重了。”方姝在他背后喊道。 长庆点点头转身往外走,他问过御医,御医说如果皇上的症状没有好转,可以加重药量,但是要控制,两份的话可以多加些水,冲淡药效,喝了没关系。 方姝叮嘱完在房里等,她对长庆还是很放心的,这人话少,办事有效率,很快搬来两个炉子,搁在偏殿里煎药,味有点重,方姝闻到了,从房里走出来,有意无意往偏殿去。 想看看药怎么样了,有没有弄到药的可能? 许是想着以后都在养心殿里煎药,把所有药都弄来了,好几包,一捆一捆的。 皇上除了风寒发热之外,还有骨头上的毛病,方姝看过手札,和她猜想的一样,就是练剑压力太大,没别的毛病,太医的意思是先把风寒发热治好再治旁的,因为药和药混合在一起,会相冲。 如果是这样的话,长庆应该没有把治骨头的药拿回来,毕竟现在用不着,怎么会有这么多药呢? 她记得一般的风寒发热三包药就好,一包药煎三次来着。 既然心里起了疑问,方姝也不含糊,当即张嘴问道,“药是不是包的有点多?” 正在煎药的几个小太监,包括长庆都吓了一跳,连忙跪下来回话,“都是太医院开的,一天三包,九包是三天的量。” 一天三包?三天九包? 难道他一包药只煎一次? “怎么煎的?”方姝又问。 她想知道具体的,如果一包只煎一次的话,剩下的倒也是倒,不如偷来给她喝,仿佛瞧见了喝到药的希望。 “煎两遍,第一遍药效发挥不出来,而且可以将脏东西洗去,第二遍才会送到陛下桌上。”长庆解释。 方姝点头。 药材从摘到晒干,经历了风吹日晒,和无数人过手,第一遍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最好不要喝。 第二遍是最好的,不会太浓,也不会太淡,到了第三遍,药就会偏淡,效果没第二遍好。 方姝只是个小宫女,没那么多要求,能有第二遍的药渣就好,她带回去煎了给自己喝。 其实皇上的药用的量大,第三遍和人家的第二遍效果差不多,所以能搞来药渣,她起码可以煎两次,两次病应该好了。 方姝站在一边,琢磨着怎么偷,偏殿里有好几个太监,还有长庆守着,想偷个药渣都不容易。 不过大家应该不会防备着她,因为她现在是皇上,谁能想到堂堂皇上会偷药渣? 如果不是她自己要干的事,打死她,她自己都想不到,毕竟整个皇宫都是皇上的,皇上要什么没有,还用偷? 既然准备了要偷药渣,那工具还是要有的,比如油纸包,免得弄的到处都是,露馅被人发现。 油纸包皇上这里当然不会有,想要也简单,只需吩咐一声便是,但是之后呢,皇上肯定会怀疑她要油纸包做甚? 方姝想了想,让长庆拿来蜜饯。 这种蜜饯是干的,为了随身携带,一般都包在油纸包里,长庆是伺候皇上的太监,平时只要是皇上需要的东西,基本都会带一份,蜜饯也是。 他那双大宽袖里头宛如哆来咪的百宝袋,说掏出什么就掏出什么,比如每次饭后,这人随手从宽袖里掏出帕子递给她。 比如她因为喝药有些热,刚擦了擦额间的汗,这人随手拿出一把小扇子打开,给她扇风。 再比如她要睡觉的时候,这人随手拿出一包薰衣草香囊挂在床边,让她睡的更好。 总之方姝从来没见过这么贴心的人,伺候皇上伺候出了经验,连他什么时候喝什么茶都晓得,着实让她这个土包子涨了见识。 药一煎最少一个时辰,第一遍不要,所以是两个时辰左右,方姝不可能在偏殿一等等两个时辰,所以拿了蜜饯之后回了皇上的养心殿,在里头拆油纸包。 蜜饯塞进盘子里,皇上的寝宫十二个时辰都有水果盘子,方姝随便倒在其中一个,把油纸包空出来,搁在胸口的衣襟里留着备用。 膳食很快被人端进来,按照规矩尚食局的人先尝一遍,没有中毒才给她吃。 方姝惦记着药的事,吃的心不在焉,她风寒和发热没好,实在没心情吃吃喝喝,只应付似的垫垫肚子,心思全在隔壁的药渣上。 怎么不动声色把人都支开,然后弄到药渣呢? 方姝瞧了瞧天色,掐着点等了两个时辰左右,查岗似的,突然出现在偏房,又吓了长庆和其它几个太监一跳。 长庆看了看‘他’的脸色,吃不准‘他’什么想法,只老实的立在一旁,监督几个小太监卖力的扇火。 方姝让人搬个椅子,就坐在一边看着,等着皇上的药熬好,她第一时间偷药渣。 为了偷药渣也是够拼的。 她是踩着点来的,药没多久熬好,长庆小心翼翼倒在碗里,一滴渣都不掉,如临大敌一般,每一个环节做的都谨而慎重,全程亲力亲为,跑的勤快。 等两份药都弄好,方姝挥手让他们出去,长庆一脸迷茫,方姝瞪了他一眼,他连忙低头将人都带出偏房,只留了方姝一个人。 方姝先是瞧了瞧四周,确定灯光在前面,不会把她的影子倒影出来之后才去偷药渣。 正好有个刮药渣的漏勺,方姝拿过来用用,把还冒着热气的药渣包进油纸包里,两个炉子上的各弄了一点,没敢全部弄完,怕被发现。 最后用漏勺把她挖去的地方摊平,确定看不出来之后用手帕擦了擦漏勺,把自己来过的痕迹彻底消灭干净,完了匆匆从偏房里出来。 长庆跟在后面,手里端着药,一路跟到养心殿,看着‘他’把药喝完才松了一口气。 心里还是有些迷茫,皇上方才一个人待在偏殿里做什么? 他回去后连忙检查了一番,发现并没有异样,所以皇上为什么要一个人待在里头? 到底做了什么? 方才灯火暗,皇上又刻意站在火的另一边,没有倒映出影子,所以他既没瞧见,也猜不出来。 叹口气,无奈从偏殿里出来,正好赶上皇上想出去走走,他连忙跟在后头,眼瞧着他散步似的,四处溜达,并没有目标。 方姝在找一个可以将药包搁下的地方,那药包刚从药罐里捞出来,烫的厉害,而且做贼心虚,没包好,有些汁水流出来,烫到她的胸口,不,皇上的胸口。 希望没有烫红,方姝眼睛四处瞄着,想尽快脱手药包。 上次那个凉亭肯定是不行的,方姝在找新地方,最好离长春宫近一些,她可以少走些路。 她找啊找,找累了,随便在一处廊下坐下,突然发现这里好像不错,旁边就是个大花瓶,她把药包放在花瓶里,大晚上肯定没人注意。 方姝挪了挪屁股,离大花盆近了些,借着赏花面朝着花瓶,然后不动声色掏出药包塞进花瓶里。 回头瞧了瞧,确定没人注意她的小动作才站起来,往回走,心里非但没有半点弄到药的轻松,反而十分沉重,因为她的一系列动作太明显了,明显到只要细查就能晓得她干了什么? 还有可能顺着蛛丝马迹查到她的行踪,所以方姝完全开心不起来。 她在心事重重之下,脚步不由自主走的快了些,快到身后掌灯的太监完全跟不上的地步。 没有灯光,四周又暗,方姝脚下一个没注意,扑腾一声摔了下去。 她只来得及闷哼一声,人已经跪在了地上,手上和膝盖上瞬间传来疼痛,方姝心里咯噔一声,有不好的预感。 坐起来擦了擦手,又掀开裤腿一看,果然,流血了。 完了,她把皇上的腿摔破了!《 》 闯大祸了 方姝眨眨眼,有些心虚,太后逼皇上娶妻纳妃,是因为皇上一心要打仗,太后怕他嗝屁了,所以留个后代,这样即便他出了意外,也没关系,他的儿子依旧能继承皇位。 太后是为了整个大顺考虑,不,她其实是为了她自己,如果皇上出了意外,他的儿子依旧能登基,那她的位子始终屹立不倒。 如果他不留子嗣,出了意外搞不好就变成了亲王继承王位。 年长的亲王继承皇位,依旧可以撑起大顺,但是到时候就没她什么事了。 她能同意吗? 享受过荣华富贵,和无上尊贵,再让她退回去,即便只是一个假想,她也绝对不会允许。 宁愿让皇上的子嗣,也许只是襁褓里的孩子继承,也不会给亲王的。 所以她强逼皇上娶妻纳妃,只为了她自己,皇上多聪明的人,会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厌烦她理所应当。 一直找各种借口不去请安,就是摆明了自己的态度,太后自然晓得,所以几乎每天都被皇上气到,然后把气撒到别人头上。 真操蛋的关系。 方姝不知道从那下手,关键她自个儿还有一堆破事没解决呢,比如药的事,再比如骗皇上的事。 她骗皇上也是为了自己,怕自己小命不保,所以几乎可以预见将来大型揭穿现场,皇上肯定会记她一辈子的仇。 如果真的被揭穿了,那就随他处置吧,要不然还能咋地,敢做就要敢当。 方姝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摸了摸肚子,今天依旧没吃过饭,肚子是瘪的,既然没吃过饭,肯定也没喝过药,所以她有一次能弄到药的机会。 方姝心里感激,虽然不知道皇上是故意留下晚上那顿没吃,好让她多吃点的,还是公务繁忙忘了吃,总之帮了她大忙了。 她喊来长庆去传膳,药不用特意说,长庆自个儿会去准备,想了想,她吩咐道,“最近天气多变,太医院多的是人得了风寒,把药端来煎吧,别让得了风寒的人沾手。” 她话里话外透漏出‘怕传染’似的,长庆没有怀疑,‘哎’了一声去准备。 “煎两份,朕的症状又严重了。”方姝在他背后喊道。 长庆点点头转身往外走,他问过御医,御医说如果皇上的症状没有好转,可以加重药量,但是要控制,两份的话可以多加些水,冲淡药效,喝了没关系。 方姝叮嘱完在房里等,她对长庆还是很放心的,这人话少,办事有效率,很快搬来两个炉子,搁在偏殿里煎药,味有点重,方姝闻到了,从房里走出来,有意无意往偏殿去。 想看看药怎么样了,有没有弄到药的可能? 许是想着以后都在养心殿里煎药,把所有药都弄来了,好几包,一捆一捆的。 皇上除了风寒发热之外,还有骨头上的毛病,方姝看过手札,和她猜想的一样,就是练剑压力太大,没别的毛病,太医的意思是先把风寒发热治好再治旁的,因为药和药混合在一起,会相冲。 如果是这样的话,长庆应该没有把治骨头的药拿回来,毕竟现在用不着,怎么会有这么多药呢? 她记得一般的风寒发热三包药就好,一包药煎三次来着。 既然心里起了疑问,方姝也不含糊,当即张嘴问道,“药是不是包的有点多?” 正在煎药的几个小太监,包括长庆都吓了一跳,连忙跪下来回话,“都是太医院开的,一天三包,九包是三天的量。” 一天三包?三天九包? 难道他一包药只煎一次? “怎么煎的?”方姝又问。 她想知道具体的,如果一包只煎一次的话,剩下的倒也是倒,不如偷来给她喝,仿佛瞧见了喝到药的希望。 “煎两遍,第一遍药效发挥不出来,而且可以将脏东西洗去,第二遍才会送到陛下桌上。”长庆解释。 方姝点头。 药材从摘到晒干,经历了风吹日晒,和无数人过手,第一遍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最好不要喝。 第二遍是最好的,不会太浓,也不会太淡,到了第三遍,药就会偏淡,效果没第二遍好。 方姝只是个小宫女,没那么多要求,能有第二遍的药渣就好,她带回去煎了给自己喝。 其实皇上的药用的量大,第三遍和人家的第二遍效果差不多,所以能搞来药渣,她起码可以煎两次,两次病应该好了。 方姝站在一边,琢磨着怎么偷,偏殿里有好几个太监,还有长庆守着,想偷个药渣都不容易。 不过大家应该不会防备着她,因为她现在是皇上,谁能想到堂堂皇上会偷药渣? 如果不是她自己要干的事,打死她,她自己都想不到,毕竟整个皇宫都是皇上的,皇上要什么没有,还用偷? 既然准备了要偷药渣,那工具还是要有的,比如油纸包,免得弄的到处都是,露馅被人发现。 油纸包皇上这里当然不会有,想要也简单,只需吩咐一声便是,但是之后呢,皇上肯定会怀疑她要油纸包做甚? 方姝想了想,让长庆拿来蜜饯。 这种蜜饯是干的,为了随身携带,一般都包在油纸包里,长庆是伺候皇上的太监,平时只要是皇上需要的东西,基本都会带一份,蜜饯也是。 他那双大宽袖里头宛如哆来咪的百宝袋,说掏出什么就掏出什么,比如每次饭后,这人随手从宽袖里掏出帕子递给她。 比如她因为喝药有些热,刚擦了擦额间的汗,这人随手拿出一把小扇子打开,给她扇风。 再比如她要睡觉的时候,这人随手拿出一包薰衣草香囊挂在床边,让她睡的更好。 总之方姝从来没见过这么贴心的人,伺候皇上伺候出了经验,连他什么时候喝什么茶都晓得,着实让她这个土包子涨了见识。 药一煎最少一个时辰,第一遍不要,所以是两个时辰左右,方姝不可能在偏殿一等等两个时辰,所以拿了蜜饯之后回了皇上的养心殿,在里头拆油纸包。 蜜饯塞进盘子里,皇上的寝宫十二个时辰都有水果盘子,方姝随便倒在其中一个,把油纸包空出来,搁在胸口的衣襟里留着备用。 膳食很快被人端进来,按照规矩尚食局的人先尝一遍,没有中毒才给她吃。 方姝惦记着药的事,吃的心不在焉,她风寒和发热没好,实在没心情吃吃喝喝,只应付似的垫垫肚子,心思全在隔壁的药渣上。 怎么不动声色把人都支开,然后弄到药渣呢? 方姝瞧了瞧天色,掐着点等了两个时辰左右,查岗似的,突然出现在偏房,又吓了长庆和其它几个太监一跳。 长庆看了看‘他’的脸色,吃不准‘他’什么想法,只老实的立在一旁,监督几个小太监卖力的扇火。 方姝让人搬个椅子,就坐在一边看着,等着皇上的药熬好,她第一时间偷药渣。 为了偷药渣也是够拼的。 她是踩着点来的,药没多久熬好,长庆小心翼翼倒在碗里,一滴渣都不掉,如临大敌一般,每一个环节做的都谨而慎重,全程亲力亲为,跑的勤快。 等两份药都弄好,方姝挥手让他们出去,长庆一脸迷茫,方姝瞪了他一眼,他连忙低头将人都带出偏房,只留了方姝一个人。 方姝先是瞧了瞧四周,确定灯光在前面,不会把她的影子倒影出来之后才去偷药渣。 正好有个刮药渣的漏勺,方姝拿过来用用,把还冒着热气的药渣包进油纸包里,两个炉子上的各弄了一点,没敢全部弄完,怕被发现。 最后用漏勺把她挖去的地方摊平,确定看不出来之后用手帕擦了擦漏勺,把自己来过的痕迹彻底消灭干净,完了匆匆从偏房里出来。 长庆跟在后面,手里端着药,一路跟到养心殿,看着‘他’把药喝完才松了一口气。 心里还是有些迷茫,皇上方才一个人待在偏殿里做什么? 他回去后连忙检查了一番,发现并没有异样,所以皇上为什么要一个人待在里头? 到底做了什么? 方才灯火暗,皇上又刻意站在火的另一边,没有倒映出影子,所以他既没瞧见,也猜不出来。 叹口气,无奈从偏殿里出来,正好赶上皇上想出去走走,他连忙跟在后头,眼瞧着他散步似的,四处溜达,并没有目标。 方姝在找一个可以将药包搁下的地方,那药包刚从药罐里捞出来,烫的厉害,而且做贼心虚,没包好,有些汁水流出来,烫到她的胸口,不,皇上的胸口。 希望没有烫红,方姝眼睛四处瞄着,想尽快脱手药包。 上次那个凉亭肯定是不行的,方姝在找新地方,最好离长春宫近一些,她可以少走些路。 她找啊找,找累了,随便在一处廊下坐下,突然发现这里好像不错,旁边就是个大花瓶,她把药包放在花瓶里,大晚上肯定没人注意。 方姝挪了挪屁股,离大花盆近了些,借着赏花面朝着花瓶,然后不动声色掏出药包塞进花瓶里。 回头瞧了瞧,确定没人注意她的小动作才站起来,往回走,心里非但没有半点弄到药的轻松,反而十分沉重,因为她的一系列动作太明显了,明显到只要细查就能晓得她干了什么? 还有可能顺着蛛丝马迹查到她的行踪,所以方姝完全开心不起来。 她在心事重重之下,脚步不由自主走的快了些,快到身后掌灯的太监完全跟不上的地步。 没有灯光,四周又暗,方姝脚下一个没注意,扑腾一声摔了下去。 她只来得及闷哼一声,人已经跪在了地上,手上和膝盖上瞬间传来疼痛,方姝心里咯噔一声,有不好的预感。 坐起来擦了擦手,又掀开裤腿一看,果然,流血了。 完了,她把皇上的腿摔破了!《 》 是巧合吗 方姝瞧着腿上的伤,手足无措,本来因为药的事,心情已经够沉重了,现在雪上加霜,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身后的长庆追上她,连忙跪了下来,自责道,“都是奴才不长眼,没能及时提醒皇上前面有台阶,奴才该死,请皇上治罪!” 他这一跪,其他赶过来的人也纷纷跪下,异口同声道,“奴才该死,请皇上治罪!” 方姝白了长庆一眼,“扶我起来。” 她不是那些贵人,自己心情不好迁怒别人,知道是自己摔的,怎么可能会怪其他人,只是这风气让她无语罢了。 长庆赶忙站起来,小心翼翼矮下身子扶‘他’,方姝手撑在他肩上,靠着他一瘸一拐回到养心殿,摔狠了,腿疼的弯曲不了。 刚好在膝盖位置,不养两天好不了。 说实话,把皇上摔成这样,方姝都没法子跟他交代,只配合着处理伤口。 昨儿刚下过雨,地面还很潮湿,方姝双手和膝盖上都是泥巴,长庆让人打来水,供方姝清洗。 先洗了双手,疼的想叫,但是不敢,毕竟用的是皇上的身体,皇上还特意叮嘱她,不许用他的身体做一些比较幼稚和女性化的举动,方姝只好忍着。 裤子也卷的小心翼翼,洗好等着御医过来上药,毫无疑问,来的又是刘明刘神医,据说他祖上是华佗在世,存在了上千年,妥妥的医药世家,有足够的基础,所以一来太医院就因为医术高超,被皇上信赖,指定给他看病。 这种小伤本来不想麻烦他,但是皇上最近又是风寒,又是发热,所以注意点好,免得出现什么问题。 御医又重新给她清洗了一番,用药水,然后上药,包扎。 药有清凉止痛的效果,方姝感觉没那么疼了,让长庆送走御医,自己一个人倒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发现问题,裤子都这样了,脏的厉害,还要穿吗? 不穿就要换干净的裤子,皇上要是知道她看了他的身体,怕是会打死她。 因为她是女的,皇上是男的,而且还很保守,从来没宠幸过任何人,也就是说,他还是处男。 坐拥三千佳丽居然还是个处男,说出去谁信呀,然而这就是事实。 方姝认真考虑了一下换和不换的后果,果断选择就这么脏着吧,皇上自个儿会换的。 因为心虚这回没敢留纸条,灰溜溜躺在床上,临睡前还在想,这伤对皇上来说搞不好是好事,如此就可以不用继续风寒发热了,借口腿受伤就能省下请安。 这么一想,她心里的罪恶感少了一些,抱着枕头趴了一会儿,没多久睡深,穿回自己的身体里。 没有去拿药,继续躺在床上,直到五更时才睁开眼。 五更一刻,殷绯是被疼醒的,手心里很疼,膝盖也是。 他睁开眼,先看到的是厚厚压在身上的被子,想掀开被子,抬手才发现手上绑着纱布,还系了个蝴蝶结。 殷绯盯着瞧了一会儿,眉头渐渐蹙起,将蝴蝶结拆开,露出里面的擦伤,已经上过药,两个手心都是,想下床才晓得腿也负伤了。 还穿着昨天的裤子,膝盖处脏了一块,卷起裤腿里面也包了纱布,比两个手心伤的还严重,一动就疼。 “长庆!”他喊了一声。 长庆很快进屋,还因为昨天的事愧疚,低着头不敢面对皇上。 “叫御史过来。”殷绯边说边让人拿来新的衣裳,换的时候发现了胸口的褐色药渍,眉头拧的更紧。 喝药的时候漏的? 他倒也没细想,只让人拿来湿方巾,稍稍擦了擦才继续换衣裳。 想了想,在平时穿的厚度里头加了一件。 最近天气无常,确实应该好好注意保暖。 御史的位置近,听到了动静,不用人喊,打开门自己跪了过来。 殷绯朝他伸手,御史明白,上前几步将记录的手札交给他,皇上最近天天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总归会看就是。 怕出什么纰漏,他最近记的格外仔细,将皇上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记得清清楚楚。 殷绯细细瞧了一遍,从她传膳开始,一直看到她在御花园闲逛时摔到腿为止。 这是她第二次去御花园,昨天也去了一次,除此之外平常都在养心殿待着,从来没踏出去过一步。 一个人如果反常一次,可以说是巧合,如果反常两次,那她肯定抱着别的目的。 为什么去御花园? 暂时还不知道,但是为什么摔到腿,肯定和紧张有关,为什么紧张,因为她做了什么亏心的事。 什么事倒也不难猜,因为她每天做的事都在手札上记着,从头到尾似乎除了格外注意药和吃食就没别的了。 吃了多少上面也有记录,最近似乎食欲不振,吃的极少,那就是药了。 先是自作主张吩咐刘明将太医院里药效差的药材发给宫女太监,又突然心血来潮似的,让人煎两碗药,然后去御花园喝,既然总是叮嘱他注意保暖,怎么会不知道生病的时候到处乱跑,会吹风加重病情? 也许不是不知道,是有什么事必须要做。 这件事一次做不完,需要她分两次,什么事呢? 殷绯摸了摸胸口,那里似乎还残留了药汁似的,带着微微的温度,一摁会稍稍发疼,像被烫了一样。 也许真的被烫过也说不准。 他拉开又瞧了一遍,现在是五更时间,天还没亮,屋里燃了昏暗的灯光,叫他看不清晰,凑到蜡烛前才发现红了一小块,果然被烫着了。 殷绯眯了眯眼,将手札还给御史,简单洗漱后朝外走,长庆跟在他身后,提醒他,“皇上,那边是去御花园的路。” 现在这个时辰皇上不是批阅奏折,就是干脆练武,还从来没去过御花园,所以他怀疑皇上走错了路。 殷绯瞥了他一眼。 长庆连忙噤声,老老实实跟在皇上身后,皇上去哪,他去哪。 殷绯先去了前天她去的那个凉亭,挥退了所有人,坐在她坐的那个椅子里,靠在椅背上静静待了一会儿,似乎没有异常。 又起身到处看了看,还是没问题,如果真的没问题,她为什么会屏退所有人? 肯定是有,只是他没发现而已,也或许是她已经消灭了证据。 殷绯站起来,一瘸一拐沿着她昨天走的路走,他的腿摔的有些严重,兴许是跪在了地上,有一只膝盖磨破了皮,磕的骨头发疼。 长庆在前面引路,走的不快,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到昨晚她坐下的廊下,旁边有个大花瓶,他一眼注意到那个花瓶。 真是藏东西的好地方。 挥退了众人,他伸手摸进花瓶里,果然摸到了一个潮湿的油纸包,上面似乎还写了字。 天已经亮了些,借着微弱的晨光,他瞧见了上面的字。 ‘治风寒发热的药,还能再煎一到两次,捡到请放心服下,是可靠的药,不会有人追究。’ 殷绯挑眉。 所以她费尽心机,只为了送药给别人? 油纸包被他拆开,里面果然只是些药渣,味道和他喝过的风寒发热药一样,不带半点掺假。 那药重新被他包起来,放回原位,殷绯站起来,喊来长庆扶他回去。 腿走了半天,似乎更疼了。 “皇上,到请安时间了。”长庆提醒他。 “找个人替朕传话,朕腿脚不便,请安就免了吧。” 辰时不到,方姝和锦绣还有另外几个女孩在御花园采露,恰好瞧见了路过的皇上,那一瘸一拐的步伐让方姝颇是心虚。 是她把他摔成这样的,他今天会来御花园她也知道,之所以大清早跑来怂恿绣菊一起采露,就是想过来看看他的脸色。 如果很臭,说明没有信她的鬼话,如果还行的话,说明不会继续追究下去,她安全了。 想法是好的,然而皇上还没走近,锦绣已经连忙带着她们跪了下来,方姝刚准备抬头去看皇上,被锦绣一个大掌将脑袋摁了下去。 还瞪了她一眼,眼中饱含警告,方姝这才注意到自己逾越了,身为三品宫女,她没资格看皇上的脸。 应该说整个后宫能跟皇上平起平坐的除了太后和皇后,也就只有他的妃子了,其他人都没有资格抬头看他,就连大总管都没有。 她平时用皇上的身体用惯了,前两天还拿他的手给他做眼保健操来着,也没少揉他的肚子,观察他吃了没?所以乍一下忘了规矩,还好锦绣及时提醒,否则就刚刚那一下就足够治她的罪了。 方姝老实的跪在地上,等皇上走远了锦绣才拉她起来,还不忘埋怨她一把,“你刚刚怎么回事?嫌命长了是不是?” 方姝嗨嗨一笑,“这不是好奇皇上长什么样吗?” 锦绣凝眉,“可千万别好奇,我可是听说曾经有个端盆的宫女因为一直盯着皇上看,忘了手里的活,把水撒到皇上身上,直接被打发去了辛者库,你也想去辛者库吗?” 方姝眨眨眼,“这么惨吗?” “不然你以为呢?”锦绣嗔怪的瞧了她一眼,突然压低了声音道,“其实只盯着看倒是其次,你们知道那宫女还做了什么吗?” “做了什么?” “冲上去抱皇上。”锦绣语气不屑,“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她喜欢皇上,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货色,皇上连咱们娘娘……” 知道自己嘴快说了错话,突然噤声。 “可别说是我说的,好了,去干活吧。”锦绣将人打发走,还不忘单独叫来方姝叮嘱,“我知道皇上长得俊俏,但是你可千万别打皇上的主意,要是让娘娘知道了,别说我没提醒你,咱们娘娘狠起来,你是没见过,但肯定会后悔的。” 方姝点头。 没见过,听也听说过,娘娘可不是省油的灯,她只是遇到对手罢了,因为太后打不得,骂不得,还害不得,又是皇上的娘,只能忍着,如果是旁人试试看? 方姝想帮她,有两个原因,第一,她确实不是好人,但是对她好,第二,她是希望后宫和谐一些,太后不要闲着蛋疼骂人,皇后同样如此。 她们就像食物链的顶端,一个人失去平衡,底下都会失去平衡。 比如说太后骂皇后,皇后骂大家,说到底受害的还是她们,所以即便为了她们着想,也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事。 方姝的露越采越靠里,最后似乎累了,拉着锦绣去一边的廊下坐着,旁边正好有个大花瓶。 锦绣坐的靠里一些,不经意间瞧见了里头的东西,好奇拿出来瞧了瞧,“什么东西?” 辰时二刻,御花园有人匆匆跑回来,附在大总管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大总管听到后立马进屋汇报。 “皇上,那东西被人拿走了。” 殷绯正在处理奏折,闻言停下笔问,“谁?” “是皇后娘娘跟前的大宫女锦绣。”都是宫里的老人,长庆对她还挺了解,“是皇后娘娘娘家那边带来的,身世清白,没什么问题,哦,这是她的字。” 他从袖子里掏出纸张,绽开来给皇上看。 殷绯拿在手里,只瞧了一眼便已经确定,不可能是她,她的字没这么好。 她的字有些古怪,时常写不出来,用其它相识的字代替,如果不是他自小饱读诗书,险些读不全。 假如她真的是别人的话,那也应该是个没读过书的,锦绣出身皇后娘家,不可能没读过书。 殷绯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有些想多。 那种能上别人身的能力,闻所未闻,她一个小姑娘家,不可能会,而且就算会,会为了一份药渣大费周章吗? 她想要什么要不到?偏偏去要一份药渣,说不过去。 也许就是巧合吧。《 》 是巧合吗 方姝瞧着腿上的伤,手足无措,本来因为药的事,心情已经够沉重了,现在雪上加霜,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身后的长庆追上她,连忙跪了下来,自责道,“都是奴才不长眼,没能及时提醒皇上前面有台阶,奴才该死,请皇上治罪!” 他这一跪,其他赶过来的人也纷纷跪下,异口同声道,“奴才该死,请皇上治罪!” 方姝白了长庆一眼,“扶我起来。” 她不是那些贵人,自己心情不好迁怒别人,知道是自己摔的,怎么可能会怪其他人,只是这风气让她无语罢了。 长庆赶忙站起来,小心翼翼矮下身子扶‘他’,方姝手撑在他肩上,靠着他一瘸一拐回到养心殿,摔狠了,腿疼的弯曲不了。 刚好在膝盖位置,不养两天好不了。 说实话,把皇上摔成这样,方姝都没法子跟他交代,只配合着处理伤口。 昨儿刚下过雨,地面还很潮湿,方姝双手和膝盖上都是泥巴,长庆让人打来水,供方姝清洗。 先洗了双手,疼的想叫,但是不敢,毕竟用的是皇上的身体,皇上还特意叮嘱她,不许用他的身体做一些比较幼稚和女性化的举动,方姝只好忍着。 裤子也卷的小心翼翼,洗好等着御医过来上药,毫无疑问,来的又是刘明刘神医,据说他祖上是华佗在世,存在了上千年,妥妥的医药世家,有足够的基础,所以一来太医院就因为医术高超,被皇上信赖,指定给他看病。 这种小伤本来不想麻烦他,但是皇上最近又是风寒,又是发热,所以注意点好,免得出现什么问题。 御医又重新给她清洗了一番,用药水,然后上药,包扎。 药有清凉止痛的效果,方姝感觉没那么疼了,让长庆送走御医,自己一个人倒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发现问题,裤子都这样了,脏的厉害,还要穿吗? 不穿就要换干净的裤子,皇上要是知道她看了他的身体,怕是会打死她。 因为她是女的,皇上是男的,而且还很保守,从来没宠幸过任何人,也就是说,他还是处男。 坐拥三千佳丽居然还是个处男,说出去谁信呀,然而这就是事实。 方姝认真考虑了一下换和不换的后果,果断选择就这么脏着吧,皇上自个儿会换的。 因为心虚这回没敢留纸条,灰溜溜躺在床上,临睡前还在想,这伤对皇上来说搞不好是好事,如此就可以不用继续风寒发热了,借口腿受伤就能省下请安。 这么一想,她心里的罪恶感少了一些,抱着枕头趴了一会儿,没多久睡深,穿回自己的身体里。 没有去拿药,继续躺在床上,直到五更时才睁开眼。 五更一刻,殷绯是被疼醒的,手心里很疼,膝盖也是。 他睁开眼,先看到的是厚厚压在身上的被子,想掀开被子,抬手才发现手上绑着纱布,还系了个蝴蝶结。 殷绯盯着瞧了一会儿,眉头渐渐蹙起,将蝴蝶结拆开,露出里面的擦伤,已经上过药,两个手心都是,想下床才晓得腿也负伤了。 还穿着昨天的裤子,膝盖处脏了一块,卷起裤腿里面也包了纱布,比两个手心伤的还严重,一动就疼。 “长庆!”他喊了一声。 长庆很快进屋,还因为昨天的事愧疚,低着头不敢面对皇上。 “叫御史过来。”殷绯边说边让人拿来新的衣裳,换的时候发现了胸口的褐色药渍,眉头拧的更紧。 喝药的时候漏的? 他倒也没细想,只让人拿来湿方巾,稍稍擦了擦才继续换衣裳。 想了想,在平时穿的厚度里头加了一件。 最近天气无常,确实应该好好注意保暖。 御史的位置近,听到了动静,不用人喊,打开门自己跪了过来。 殷绯朝他伸手,御史明白,上前几步将记录的手札交给他,皇上最近天天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总归会看就是。 怕出什么纰漏,他最近记的格外仔细,将皇上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记得清清楚楚。 殷绯细细瞧了一遍,从她传膳开始,一直看到她在御花园闲逛时摔到腿为止。 这是她第二次去御花园,昨天也去了一次,除此之外平常都在养心殿待着,从来没踏出去过一步。 一个人如果反常一次,可以说是巧合,如果反常两次,那她肯定抱着别的目的。 为什么去御花园? 暂时还不知道,但是为什么摔到腿,肯定和紧张有关,为什么紧张,因为她做了什么亏心的事。 什么事倒也不难猜,因为她每天做的事都在手札上记着,从头到尾似乎除了格外注意药和吃食就没别的了。 吃了多少上面也有记录,最近似乎食欲不振,吃的极少,那就是药了。 先是自作主张吩咐刘明将太医院里药效差的药材发给宫女太监,又突然心血来潮似的,让人煎两碗药,然后去御花园喝,既然总是叮嘱他注意保暖,怎么会不知道生病的时候到处乱跑,会吹风加重病情? 也许不是不知道,是有什么事必须要做。 这件事一次做不完,需要她分两次,什么事呢? 殷绯摸了摸胸口,那里似乎还残留了药汁似的,带着微微的温度,一摁会稍稍发疼,像被烫了一样。 也许真的被烫过也说不准。 他拉开又瞧了一遍,现在是五更时间,天还没亮,屋里燃了昏暗的灯光,叫他看不清晰,凑到蜡烛前才发现红了一小块,果然被烫着了。 殷绯眯了眯眼,将手札还给御史,简单洗漱后朝外走,长庆跟在他身后,提醒他,“皇上,那边是去御花园的路。” 现在这个时辰皇上不是批阅奏折,就是干脆练武,还从来没去过御花园,所以他怀疑皇上走错了路。 殷绯瞥了他一眼。 长庆连忙噤声,老老实实跟在皇上身后,皇上去哪,他去哪。 殷绯先去了前天她去的那个凉亭,挥退了所有人,坐在她坐的那个椅子里,靠在椅背上静静待了一会儿,似乎没有异常。 又起身到处看了看,还是没问题,如果真的没问题,她为什么会屏退所有人? 肯定是有,只是他没发现而已,也或许是她已经消灭了证据。 殷绯站起来,一瘸一拐沿着她昨天走的路走,他的腿摔的有些严重,兴许是跪在了地上,有一只膝盖磨破了皮,磕的骨头发疼。 长庆在前面引路,走的不快,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到昨晚她坐下的廊下,旁边有个大花瓶,他一眼注意到那个花瓶。 真是藏东西的好地方。 挥退了众人,他伸手摸进花瓶里,果然摸到了一个潮湿的油纸包,上面似乎还写了字。 天已经亮了些,借着微弱的晨光,他瞧见了上面的字。 ‘治风寒发热的药,还能再煎一到两次,捡到请放心服下,是可靠的药,不会有人追究。’ 殷绯挑眉。 所以她费尽心机,只为了送药给别人? 油纸包被他拆开,里面果然只是些药渣,味道和他喝过的风寒发热药一样,不带半点掺假。 那药重新被他包起来,放回原位,殷绯站起来,喊来长庆扶他回去。 腿走了半天,似乎更疼了。 “皇上,到请安时间了。”长庆提醒他。 “找个人替朕传话,朕腿脚不便,请安就免了吧。” 辰时不到,方姝和锦绣还有另外几个女孩在御花园采露,恰好瞧见了路过的皇上,那一瘸一拐的步伐让方姝颇是心虚。 是她把他摔成这样的,他今天会来御花园她也知道,之所以大清早跑来怂恿绣菊一起采露,就是想过来看看他的脸色。 如果很臭,说明没有信她的鬼话,如果还行的话,说明不会继续追究下去,她安全了。 想法是好的,然而皇上还没走近,锦绣已经连忙带着她们跪了下来,方姝刚准备抬头去看皇上,被锦绣一个大掌将脑袋摁了下去。 还瞪了她一眼,眼中饱含警告,方姝这才注意到自己逾越了,身为三品宫女,她没资格看皇上的脸。 应该说整个后宫能跟皇上平起平坐的除了太后和皇后,也就只有他的妃子了,其他人都没有资格抬头看他,就连大总管都没有。 她平时用皇上的身体用惯了,前两天还拿他的手给他做眼保健操来着,也没少揉他的肚子,观察他吃了没?所以乍一下忘了规矩,还好锦绣及时提醒,否则就刚刚那一下就足够治她的罪了。 方姝老实的跪在地上,等皇上走远了锦绣才拉她起来,还不忘埋怨她一把,“你刚刚怎么回事?嫌命长了是不是?” 方姝嗨嗨一笑,“这不是好奇皇上长什么样吗?” 锦绣凝眉,“可千万别好奇,我可是听说曾经有个端盆的宫女因为一直盯着皇上看,忘了手里的活,把水撒到皇上身上,直接被打发去了辛者库,你也想去辛者库吗?” 方姝眨眨眼,“这么惨吗?” “不然你以为呢?”锦绣嗔怪的瞧了她一眼,突然压低了声音道,“其实只盯着看倒是其次,你们知道那宫女还做了什么吗?” “做了什么?” “冲上去抱皇上。”锦绣语气不屑,“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她喜欢皇上,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货色,皇上连咱们娘娘……” 知道自己嘴快说了错话,突然噤声。 “可别说是我说的,好了,去干活吧。”锦绣将人打发走,还不忘单独叫来方姝叮嘱,“我知道皇上长得俊俏,但是你可千万别打皇上的主意,要是让娘娘知道了,别说我没提醒你,咱们娘娘狠起来,你是没见过,但肯定会后悔的。” 方姝点头。 没见过,听也听说过,娘娘可不是省油的灯,她只是遇到对手罢了,因为太后打不得,骂不得,还害不得,又是皇上的娘,只能忍着,如果是旁人试试看? 方姝想帮她,有两个原因,第一,她确实不是好人,但是对她好,第二,她是希望后宫和谐一些,太后不要闲着蛋疼骂人,皇后同样如此。 她们就像食物链的顶端,一个人失去平衡,底下都会失去平衡。 比如说太后骂皇后,皇后骂大家,说到底受害的还是她们,所以即便为了她们着想,也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事。 方姝的露越采越靠里,最后似乎累了,拉着锦绣去一边的廊下坐着,旁边正好有个大花瓶。 锦绣坐的靠里一些,不经意间瞧见了里头的东西,好奇拿出来瞧了瞧,“什么东西?” 辰时二刻,御花园有人匆匆跑回来,附在大总管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大总管听到后立马进屋汇报。 “皇上,那东西被人拿走了。” 殷绯正在处理奏折,闻言停下笔问,“谁?” “是皇后娘娘跟前的大宫女锦绣。”都是宫里的老人,长庆对她还挺了解,“是皇后娘娘娘家那边带来的,身世清白,没什么问题,哦,这是她的字。” 他从袖子里掏出纸张,绽开来给皇上看。 殷绯拿在手里,只瞧了一眼便已经确定,不可能是她,她的字没这么好。 她的字有些古怪,时常写不出来,用其它相识的字代替,如果不是他自小饱读诗书,险些读不全。 假如她真的是别人的话,那也应该是个没读过书的,锦绣出身皇后娘家,不可能没读过书。 殷绯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有些想多。 那种能上别人身的能力,闻所未闻,她一个小姑娘家,不可能会,而且就算会,会为了一份药渣大费周章吗? 她想要什么要不到?偏偏去要一份药渣,说不过去。 也许就是巧合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