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镰刀鬼斧补天月》
1. 虎兽人胎①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我们这是直通车,和官方大巴一样的,配导游一起,还包餐,一人只需60元啊!只需60就可享受——”
老李头围着刚从庐山站出来的游溪渡,人虽不理他,但他依旧左叨叨右叭叭的说个没完。
接人去庐山是有官方大巴的,那只需10元,但他为什么敢走价60呢?顶风作案罢了。
那个话术就是文字陷阱,在说价前先说有导游有食包,再接着一句以人头走价的价格,那谁说得清是有配有导游且包餐的钱还是啥也没有的人头价,只要顾客上了车,嘿!包送庐山不包后续哈!
要顾客问呢?答哎呀那是另外的价钱。
这方法是缺德,要放以前老李头可不敢这样,但为什么现在敢呢?他是看网上盛行什么“清澈大学生”。
他们这种全城跑的司机都是有群的,一通消息嘿确实大学生好骗,而且他们就算知道被骗大多事后也不会计效,要是计较起来,那司机就开始卖惨,这下那些大学生就彻底不会追究了。
老李头今年过半百,妻子走得早,又无后,平时开个车能养活自己就可以了,这些都是他同行老许跟他说的,说带他赚大钱,就干三天,三天之后,大伙一起去武夷山度假过中秋。
见游溪渡只顾着看自己手机,老许吹了声口哨,让老李头过来。
“你是不是傻,那家伙一看就不是大学生啊!”
“怎么会?我看他有学生证啊,就在背包侧口袋里!”
嗯?确实是个绿色的本本,老许又眯起眼睛仔细瞧了瞧那人的脸,不儿?这要是大学生我吃!
游溪渡站在车站门口,他注意到了旁边有人在瞅他,不是很在意,转手接起了电话。
“咳咳..小游啊,你到庐山的吗?”
那头是个老婆子,说话夹着咳音。
“妈,我刚到站,等会就去了。”
“好好好,哦!我看你落了学生证,给你装到书包侧口袋了,用学生证买票能打折!”
游溪渡伸手夹出了那本学生证,有些年头了,打开里头还挂着他高三毕业拍的大头照,都快十年了,看到那张年轻的面孔他有一瞬间没认出来是自己。
“妈,我都大学毕业五年了,这学生证没用的。”
咳咳..“哦哟,真是上学上糊涂了,我记得清清楚楚,你上个月才入学报到啊!我亲手给你做了件毛衣,和你李阿姨一起的,她也给她女儿做了一件,欸!你有女朋友了没,我看李阿姨家女儿就不错嘞,要不我找个时间——”
“妈!”话落,游溪渡叹了口气,老妈的病越来越严重了,“不说了妈,我这得赶时间,之后再聊。”
“哼!你又是有事,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让你当什么刑警,一天到晚,大忙人哦!行了,我就不烦你了。”
“妈...”
再想说什么,对面已经挂了电话,游溪渡摇摇头,面对母亲的情况他是真不知如何是好。
想着,手机屏幕弹出个消息,是他警队里的常队长——常业林,还没来得及点开,那老头又来了。
“嘿嘿!帅哥,打扰一下哈,方便问下你是大学生吗?”
游溪渡下意识看了眼手里的学生证,笑了笑:“我毕业五年了。”
听到这话,老李头拉下脸来,心里嘀咕着,这人有毛病吧,毕业五年了学生证还不离手!
他生气也不全是因为游溪渡,主要是刚刚和老许打赌,他压游溪渡是大学生,压了一百块,这下好了,今天还没开张呢,就先亏钱了。
游溪渡瞟了眼站在远处的老头,一脸得意,两老头表情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也琢磨出了什么原因。
不过,也不关他事,紧着去看那条消息,来的是个地址,还有一段话,
“你那个辞职申请我给你办好了。”
游溪渡回了个OK,对面又弹出消息,“我前妻不是个简单人物,你万事小心,要真有什么事,你就报我名字,或许她能网开一面。”
“好,谢谢。”
——
常业林发来的地址很详细,是个商铺,叫月亮铺。
“月亮铺在我们这很有名的!”老李头看了眼后视镜,游溪渡正闭着眼睛休息,他便不打算继续说了。
老李头这趟可是赚翻了,游溪渡不仅出价60让他送到月亮铺,还额外给500让他管着三天的出行,而且不算是专车,送完游溪渡自己还能接别的单。
不过,他还有自己的小心思,这趟,他或许可以两头赚。
“怎么个有名法?”
“哟您没睡啊!”老李头单手往副驾驶的斜挎迷彩包上翻了翻,有个浅蓝色的月亮形包装盒,拿出往后递,“每年中秋,月亮铺都会免费赠送月饼。”
游溪渡打开盒子,里头有六个不同颜色的月饼,形状还不一样,从头上的月牙到底下的满月。
“本来是七个,我吃了一个,真心好吃,月亮铺老板的手艺在我们这很出名的,而且店里卖的甜食都是店长自创的你在别的地还买不到,网上不很多年轻人说中秋月饼难吃不爱吃嘛,但在我们这,月亮铺的月饼老老少少都爱吃,就这一盒,我还是昨天排了一上午的队才领到的,计划一天一个!”
说到这,老李头看了眼后视镜,天塌了。
游溪渡咬了口那月饼,不甜,外层白糯糯的,里边是金色的馅,有肉松味但还有一种味更浓,他说不上来:“嗯,确实好吃。”
我是说好吃但又没让你吃!老李头撅起个嘴,嗯了一声不说话了。
“所以,月亮铺就因为好吃出的名?”
老李头又看了眼后视镜,游溪渡把包装盒收起来的同时还往里头塞了红滴滴的东西,顿时乐开了花。
“那这只是一方面,还有更出名的!”老李头咪咪笑,“那月亮铺的老板可是个大美女!真不夸张,还上过电视嘞!刚开店那几年总有人在门口偷拍或是骚扰,近些年倒没这些事了。”
“为什么?”
“找人处理了呗!”
“找谁?”
老李头长按喇叭,前窗看去,堵了老长一排,看着后视镜,又眯着眼睛笑,
“那这是人家的私事,我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
——
在车上大概有四十来分钟,游溪渡坐不下去了便说要下车走。
“这条路就是去月亮铺的最后一段了,您走走也行,要有什么事,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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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联系啊!”
“嗯。”
眼看,游溪渡往前走了有一段路,老李头转个弯绕了个路方向也是月亮铺,转着方向盘边给人发消息,
【姓游,男的,看起来30,很高有190了,在庐山站上的车,没行李就一个背包,专门来月亮铺。】
过了会对面才来了消息。
【干嘛?给自己物色对象呢?】
【哎呀,快中秋了您不是说多盯着些打探月亮铺的嘛,我感觉这人挺可疑的。】
【那你倒是说哪里可疑啊,净发些没用的。】
老李头抓了抓脑袋,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但就是感觉可疑。
【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很老练,会功夫,脸上都写着我是带着目的来的,唉说不清,反正我帮您盯着,要没事我不收您钱。】
【不废话吗,没事我给你什么钱。】
老李头看到这条消息叹了口气,老东家这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就养了个脾气这么差的小姑娘。
又拐了个弯,他已经开到了月亮铺的后头小路上,悠哉抽起了烟,要问谁对这座城市最熟悉,那地图可能都比不上跑全城的司机,居民房里弯弯绕绕的小路,还有一些能开但不算路的路,只有他们这些靠路生活的人最清楚。
也因为熟悉这城市的每一角,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只要稍微留意下生活,会是个不错的‘情报局’。
如果,能像老李头一样会点功夫,那就更了不得。
他下了车,这块是个居民楼,早些年就说这里要拆迁了,每家每户的门口都已经喷上了油漆拆字,但为什么还不拆呢,这全靠老李头,他的房子刚好处在规划下来最重要的区域,附近邻居都说好价钱痛快签字了,就他一个坚持要当钉子户,说什么如果这套房子都没了的话,那他就再没什么能挂念他妻子的了。
房地产商拿他没办法,但规划又始终包含他那房子,两方拖着就拖到了现在,旁边签了字的人家都恨死老李头,想那几百万的拆迁款都想好几年了。
不过,这些老李头全充耳不闻,进了屋就反锁起来,他家有四层,顶上还有天台,那就是他的工作室,一条板凳,一盘瓜子,挂着个望远镜,开始他的侦察任务。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姓游的。
月亮铺还在免费发月饼,门口人很多,姓游的没排队,他进了对面的咖啡店,坐了靠窗位置专盯月亮铺。
老李头激动得站起来拍大腿:“我就说他有问题!”
赶紧给那头发消息,【小老板,小秋咖啡店靠窗边那个穿黑外套的男的就是姓游的!】
信息发过去就石沉大海了,对面迟迟没回他,肯定是小老板忙着发月饼没看到,老李头想。
再看看那人,坐到角落头去了,一身黑又坐在阴影处,老李头那个角度只能模糊看到个黑团。
“呦呵,还知道躲进去——斯——”
尿意上头,老李头看看手机,小老板还没回他,算了,人有三急反正也告诉她位置了。
起身捂着肚子一路下四楼,他用的还是茅房,在屋子外,这也就是为什么要憋到憋不住才肯下来。
可刚一开门,门口就站着个大高个堵他。
“你怎么会在这?”
2. 虎兽人胎②
“大哥!我求您了,您要问什么尽管问,但能不能先让我上个厕所啊!真要憋死了!”
游溪渡把老李头又按回屋里,将他绑在椅子上,自己就在屋里到处逛。
“就你一个人住?”
“对,我没有孩子,就我一个人生活。”
游溪渡站在正厅老李头妻子的遗像前:“无妻无后,你为钱卖命?”
“什么卖命?”老李头真心发问。
“你自己干了什么事你自己不清楚?”
“不儿,我到底干啥了?”
游溪渡拉来一条凳子坐在老李头面前,背对着大门:“你给月亮铺干的那些事,忘了?”
听到这话,老李头笑了:“我就是给人家当个跑腿的,顺便盯些流氓,人老板都是女孩子,帮帮忙嘛。”
游溪渡把玩着小刀,身子往前倾了点:“像我这样,带着目的来找月亮铺麻烦的人,你都称为流氓,对吧?”
“大哥你这是什么话,能来找月亮铺麻烦的除了图人家老板长得漂亮还能是为啥,这肯定叫流氓啊。”
“是嘛?”游溪渡看到老李头打抖的腿,伸手按住,“想上厕所?”
老李头使劲点头:“大哥!人有三急啊大哥!”
游溪渡给他松了绳,老李头跑出去了他也没动,眼睛落在了那遗像上,过了会,人还是老老实实回来了,果然这还是重要的。
老李头自己锁了门:“大哥!我跟你无冤无仇,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你放心今后三天我还是会尽心尽力给你当司机,专车司机!”
“就是..您要对那月亮铺做什么,别带着我一起啊,里头的门道我什么也不懂,我是无辜的!”
游溪渡收了小刀,笑笑:“哟,这会儿又说不懂里面的——”他转了身,最先看到的是个小姑娘,老李头躲在她后面探出头来,指了指小姑娘让他不要惹她。
“我以为我们最早会在三天后见面。”游溪渡先开了口。
游溪渡转身的时候,尤祎还在编辫子,她头发到腰部,很多,编完后辫子很鼓侧放在肩头。
今儿还好穿的是裤子,方便打架。
尤祎步步往前,辫子尾部绑了两铃铛,走起来叮当响,直逼游溪渡,左腿一迈哐当一声落在游溪渡旁边的桌子上,手一伸袖口暗器便弹出,是把弯月小镰刀,勾住游溪渡的脖子,去抬他的下巴。
“老李头,你真该看看眼睛了,这哪像30的大叔,分明是个帅哥啊!”
“呃...小老板,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嘛?”
“啧,我爱说什么说什么!”
“好好好,那我先出去给你放哨。”说着,老李头快步向前将妻子的遗照护在怀里。
“嗯,滚吧。”
眼瞅着老李头把他卖了,游溪渡心里一团火,真他妈倒霉,租个司机都能租到人手下上,要能逃脱,他非得去买个彩票看看。
等老李头出去把门带上后他才说话:“我这人不爱打架,现在也没到非得打架的地步,我们先谈谈?”
尤祎不但没放手,反而勾得更紧了:“你当我傻吗,现在可只有你没有退路哦。”
“你确定?”
游溪渡将手里的小刀再往尤祎肚子送了送,感受到刀刃,尤祎紧了眉头,怎么会一点都没察觉。
“现在可以谈谈了吗?”
“没得谈!”
老李头一听屋里开始有动静后,揪心得很,摸了摸老屋的窗子,边叹气边摇头,不知道他的老房子能不能撑住。
忽然,他手边上的窗口,噗呲一声凸出一半刀身,差一点就捅到他手心,吓得老李头赶紧收回手躲得远远的,“老屋啊,你自求多福吧!”
——
从老屋的破损程度看,他们的战况很激烈,跟尤祎过招,她招招致命,完全没有要留活口的意思,游溪渡自己也很惊讶一个小姑娘竟然能打到要自己全力以赴的地步。
他以前从未见过用镰刀当武器的对手,一上来碰到的就是对镰刀运用得如火纯情的人,更何况,自己昨天也经历了一场需要全力以赴的战斗,结束后又马不停蹄赶来这,身上的伤口在打斗过程中又全扯开了。
尤祎不仅仅是用的武器特别,她用的功夫还特别杂,完全是进攻态,不让对手碰她一点,有几招游溪渡甚至能看到和常队长过招的影子,心底不免有些怀疑,这小姑娘怕不是常队长前妻隐瞒他偷生的女儿。
几轮下来,游溪渡身上几乎都有割痕,旧伤上添新伤,尤其是脖子上的,有好几次要是对方再用力点他就能当场丧命。
被尤祎用镰刀死死压住他撞墙时,游溪渡说出了那个名字,
“常业林!”
果然,尤祎怔住了。
“是常业林让我来的!我要见你母亲。”
“哈?”尤祎一脸不解,“我母亲早就入土了,你要去坟头拜拜?”
这回轮到游溪渡懵了:“你母亲不是兰英吗?”
“什么鬼,你不是偷月贼嘛,怎么会不知道她是我师父?”
“什么偷月贼?我不是偷月贼!”
尤祎将抵着他脖子的镰刀压实了:“诶,那你和常业林什么关系?”
“他是我警队的队长,你应该知道他是你师父的前夫吧,是他叫我来看看你师父。”
确实,业林哥后来是去干了警察,尤祎半信半疑稍微松了点力度:“真的?”
游溪渡啧了一声,一脸你不懂的样子:“小姑娘,情情爱爱的事你不懂很正常。”
这样啊...但,业林哥怎么不联系一下我呢?
尤祎松了手立马拿着麻绳又给游溪渡绑了起来:“喂,你给他打个电话!”
“好好好!”
接过电话,那头确实是业林哥的声音,但尤祎除了确认这人不是偷月贼之外就得不到任何其他信息,怎么问,对面都说,你还小,知道太多事不好,这惹得尤祎更不舒服,挂了电话后,嘴里还不忘吐槽:
“你也是有毛病,不是偷月贼就早点说啊,本来都要午休了,又爬起来过来打架。”
游溪渡听到这话气得伤口犯疼:“我不是说了先谈谈嘛,你给我机会了吗?”
不过,说完就后悔了,尤祎一听松绳子又变成绑绳子,勒得游溪渡手疼。
这场面还被刚进来的老李头看到,一脸同情的看着游溪渡,好像在说,我都说了别惹她,这小老板脾气臭得很!
“你都通完电话了还绑我?”
“哼,你这人看面相就不是个好人,我怕你不老实!”
一听这话,游溪渡气到发笑:“行行行。”
尤祎走后,老李头简单给游溪渡处理伤口:“不是啊小伙子,你身上的伤也太多了吧,这肩膀上怎么还有枪伤?”
“很稀奇?我之前可是在缅北混的。”
缅北?从那出来的人物可不简单,这给老李头吓得不轻。
游溪渡忍不住笑:“逗你的,之前干的刑警。”
“啊?”老李头更害怕了,“你还是个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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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
——
一整个下午,游溪渡都没见到兰英,和老李头两个人坐在卧室里头看了好几集甄嬛传。
老李头在旁边看得入迷得很,但游溪渡可难受得要死,那小姑娘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法子绑的绳子,特别紧,手脚都动弹不得。
“诶,老李头,那兰英到底什么时候来啊?”
“老东家的全名是你能喊的嘛!”老李头吐了口瓜子,从兜里掏出老年机,“算了,我帮你问问。”
“谢谢,谢谢!”
不一会儿,响起了好运来的铃声,是尤祎致电了。
老李头出去接的电话,接完之后就一直急急忙忙的,先是拿着扫把把客厅打扫干净,收拾完后又搬了几条凳子到客厅,觉得太简陋又想把卧室的小沙发搬出去,可沙发太重他那老腰根本扛不住。
“老李头,要不要我帮你般?”
“去去去,别想让我给你松绳子!”
游溪渡似乎早就猜到回答,叹了口气:“唉!老东家要来了,你就给人家坐板凳,要我是你老东家我肯定心里不舒服。”
“你小子偷听我打电话是吧!”
游溪渡笑了笑:“这还用偷听,聋子来了看你手忙脚乱的样子都能猜到有大人物要来了好吧!”
老李头抓把抓把脑袋,嘿嘿笑,也是。
不过,思来想去,反正游溪渡也是要见老东家的,那还不如先松开搬个沙发,等搬完估计大老板就到了,他想逃也逃不了。
老李头松绳子的时候,游溪渡还在一个劲的说他是大好人,大善人。
结果,绳子一松开,游溪渡的小刀就飞到老李头的脖子上了:“傻得天真。”
“好啊!你以为我怕你吗,等老东家来了,看她怎么收拾你!”
“抱歉了,我得留给后手,万一没谈妥,你的老东家要对我动手怎么办。”
疑?好像有点道理。
老李头是知道为什么要等一下午的时间的,临近中秋,小老板本应该尽量避免打架,对她们来说,身上不能有一点疤痕,必须保持皮肤细腻白净,可经上午那一架,小老板好像肚子上有个伤口,处理了一下午。
就凭这伤口,就算两方最后谈好了,老东家也是要另外算这笔账的。
游溪渡把老李头的嘴堵上给他绑到客厅的椅子上,又把沙发搬出来,大门敞开,自己去沙发对面和老李头并排坐,静候兰英。
约么有十分钟吧,外头才来了动静,是尤祎在喊老李头,直到进来看到老李头被绑着,又厉声喊游溪渡的名字。
“你可真是好样的!”
游溪渡笑了笑,“谢谢夸奖。”说完,起身往外头探了探。
“别看了,我师父没来。”
“为什么?”
尤祎偏头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她让我把你带过去,可...”说着指了下老李头。
“你来这么一出让我怎么搞?”
啧——游溪渡一脸无语:“谁知道你们会搞什么花样,我压着他过去。”
尤祎伸出右手食指来回晃——nonononono
“要带你去的地方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去的。”
话落,尤祎转身就走了,留下一句,
“要么一个人跟上来,要么滚!”
“你不管老李头吗?”
“你有本事就杀了呗!”
......
尤祎走了,只留下游溪渡和老李头大眼瞪小眼。
3. 虎兽人胎③
游溪渡一个人跟上去的,后来又被尤祎蒙了眼睛,上车坐了好久一段路程才到达终点。
一下车,映入眼前的全是山头头。
真心发问:“你不会把我卖了吧?”
尤祎忍不住笑:“就你?卖了连油费都赚不回本。”
一句话给游溪渡干服了,这小姑娘不仅功夫了得,嘴巴也是厉害得很。
“这里是庐山的民宿区,我师父承包了这边山头,开了家月亮民宿。”
游溪渡跟在后面,走几步路就远远看到了好几个球形透明屋子,用木桥连接起来又构成了月亮的形状,现在天稍暗,民宿区的灯已经通电了,住客都出来活动,扎堆唱歌、野炊,还挺欢乐。
“别看了,我们不去那。”
“哦。”
说着,尤祎停了脚步,指了指山头头上隐在林野里的三栋木屋:“我们去那。”
阵阵风吹过,游溪渡突然领悟到了常业林跟他说的“我前妻不是个简单人物”。
两人去的最大的木屋门前,尤祎敲了敲门:“师父,人我带来了。”
毫无征兆的,门被里头的人打开,寒气铺面而来,那人白到发光,是兰英,她很高挑,一袭白衣身上没有任何饰品。
脸上没有粉饰,眉压眼,黑发遮脸,眼睛上瞟,盯着游溪渡。
兰英的气场很强,游溪渡有那么一瞬被镇住了。
谁也没说话,兰英缓缓伸出手,尤祎让了身子看向游溪渡。
“这是?”
尤祎点了下他:“业林哥没给你信物吗?”
“哦!”说着,游溪渡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月亮玉,递到兰英手上。
可下一秒,兰英便把那玉往地上摔,月碎开两半,她却笑了一下:“你记得跟他说,最后的人情债还完了。”
话落便转身往里头走了,尤祎想要跟上去却被她喊住,
“惩罚还没结束,回去面壁思过!”
哼——尤祎撅起嘴巴瞪了一眼游溪渡。
“嗯?跟我有什么关系?”
尤祎没解释,直接走了,关上门后,游溪渡在里头感觉更冷了,观察了下也没开空调,可着屋子就是很寒气很足。
这木屋只有一层,但面积很大,是极繁装修风格,到处都有月亮的元素,客厅本该放电视机的地方摆放的确是月神雕像——嫦娥。
“你也得了那月气病?”
游溪渡感觉出来了,那股莫名的寒气全是从兰英身上散出的,他母亲也有这种情况,但也只有夜里发病时会浑身冰凉,像兰英这般浑身散着寒气的情况,怕不是已经病入膏肓了。
兰英听到这话笑了笑:“对于你们来说这是病,但对我们捞月仙来说,这可是福。”
“什么意思?”
兰英收拾了下桌面,示意游溪渡坐下说话。
“你身上没有月气,是为了亲人来,还是爱人?”
“是我母亲,她九年前生了场大病,住院后情况好转了很多,但时不时会记忆混乱,做了很多检查,可数据都是正常的,后来出了院,除了记忆会混乱就没别的问题。”
“一直到三个月前,一天夜里,我母亲突然浑身发冷,跑到医院,医生说从没见过这种状况,那时,室外正常温度下,我母亲的眉毛都能结冰。”
“我到处寻医,但都没有效果,常业林是我的队长,就半个月前,他来看望我母亲,见到我母亲的样子他很震惊,告诉我这是得了月气病,还说,要想治这个病只能来找你。”
兰英冷哼一声:“他原话应该不是这个吧。”
“这病不是我能治,而是月碎能治,他应该也跟你说了,月碎一年只有中秋会出现,我们会在这个时候去捞月碎。”
“他的计划,应该是让你偷偷跟着我们,在我们捞月碎的时候来抢,对吧?”
见谎话被拆穿,游溪渡也不再隐瞒,
“确实,常队长说,月碎对你们很重要,直接向你们要肯定是不可能的,要是能凭本事抢一块,你们也没办法。”
这话一出,兰英忍不住笑,
“可你压根不是小尤的对手,还好老李头举报了你,让你今天就和小尤对上招,要是真等到捞月碎的时候来抢,别说救你母亲了,你自身都难保。”
“确实。”游溪渡放低姿态,“那您的意思是?”
兰英没立刻回答,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
“业林啊业林,还是太天真了,早就断了的交情怎能抵得上一块月碎。”
咚咚咚——三声极快的敲门声,打断了兰英的话。
是尤祎在外头喊,
“师父,修月匠那边出事了!”
——
修月匠和捞月仙千年前都来自于同一个祖宗,统称修月仙人。
祖宗有言,每逢四十九年,月之大亏,需补齐七宝,而今年距离上次补月刚好四十九年。
事实上,从修月仙人开山鼻祖那传下来的记录里,四十九年一周期只在清代时期以前很稳定,1682年往后都是九十八年修一次,共修了三次。
因此,修月人被分成了捞月仙和修月匠,捞月仙每四十九年都需捞一次月查看月的盈亏,而修月匠只需在月亏之时出手,两派共同补月。
兰英今年三十有六,再等四十九年都过八十大寿了,而尤祎今年二十,四十九年之后也是个临近七十的老人了,两个人恐怕此生都无法补一次月,只能寄希望于尤祎之后收的徒弟。
兰英想着,从她师父那传下来的手艺,要到再传两个人才能派上用场真是无奈,但无奈归无奈,培养还是要培养的,所以这次的捞月,兰英交由尤祎一人完成,这也是尤祎此生唯一能赶上的捞月,只要她这次捞月成功了,就有实操经验,这样再把手艺传给她徒弟时,应该不会出岔子。
但意外的是,尤祎竟然还挂念着她那修月匠养父,要带着她养父一起见识见识捞月,对于他们修月仙人来说,谁都希望自己能赶上一次补月,但大多数都自知此生是赶不上的,所以退而求其次,能赶上一次捞月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尤祎的养父常健平,十几岁的时候是遇上了一次补月的,但由于年龄太小,只是同门的师哥参与了,话说,都六十多岁的老头了,就帮忙完成个心愿嘛,但令人头疼的是,这常健平正是前夫常业林的亲生父亲,兰英和前夫离婚也正是因为此人的搅和。
说什么,尤祎和常业林都是他孩子,哪有嫁了他儿子,又认他女儿为女儿的道理,虽然最后,尤祎身份上还只是兰英的徒弟,但兰英实在受不了这死板怪老头,最终离了婚,之后只听说常业林不做修月匠了,就真再也没有任何联系。
架不住尤祎说好话,兰英还是点了头同意了,约定今天在木屋和常健平见面。
——
“什么事?”
兰英起身去开了门,但话落她就愣住了,常业林就站在尤祎后头,没等尤祎说话,她立刻关上了门。
常业林似乎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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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尤祎苦笑了一下:“我先到民宿避避,你跟她说吧。”
尤祎点了头,等常业林走了,她又敲门,
“师父,就我一个人!”
现在来开门的又是游溪渡,看到那张脸尤祎立马换了副面孔,一把推开游溪渡径直走了进去。
见游溪渡要出去,她又回头,两人对视上,跟演默剧一样。
尤祎歪头:你去哪?
游溪渡指了指外头民宿方向。
尤祎点点头:去吧。
游溪渡做了个callme手势。
尤祎比了个OK。
......默剧结束。
“师父——”
尤祎还没说完,被兰英瞪了一眼后立马跪下,她从没见师父发这么大火。
“师父..是真有事,我不是故意把业林哥带来的。”
兰英紧了眉头,看着尤祎又叹了口气:“说。”
尤祎双膝往前凑了凑,靠到兰英脚边,
“师父,我养父他昨天洗澡的时候地滑摔了,右边手臂和腿都骨折了,刚业林哥过来就是说我养父不来参加捞月了。”
兰英气得发笑:“这么点破事就要他亲自来说?”
“嗯...师父,那我说了,您别气上头了...”
见兰英点头,尤祎才敢说话。
“您也知道,上了年纪的人最不能摔,我养父这一摔怕是好不了了,他后来收的那些个徒弟还没见过捞月,本来就觉得修月仙人是扯蛋不愿意继续干,见我养父进了医院就都跑路了,现在还有修月手艺的就只有...”
“只有你业林哥了是吧。”
尤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修月匠没接班人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尤祎,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是捞月仙!”
“我肯定没忘,但..师父,业林哥说,他已经找到了合适的接班人了,按照惯例...”
这惯例是兰英师父定的,因为捞月和补月的周期都太久了,两派人丁又稀少,为了更好的传承手艺,首先就是得让接班人相信世上真的有修月仙人一说,所以规定,以后两派找的接班人,能赶上捞月的话,做师父的一定要带去见识一番,能赶上补月的话,能参与就参与,不能也得带去旁观一下。
兰英闭了眼,揉着太阳穴,师父啊师父,您都走了还给我留这么个大坑。
想到这,兰英又笑了,这么快就找到接班人,哼,那还能是谁。
接班人尤祎早就从她业林哥口中得知了,确实,毫无悬念。
“师父,他们现在就在底下民宿呆着,您要不要去谈谈?”
“把我那袍子拿来。”
“好嘞!”
收拾好后,尤祎先出了门,接到了老李头的来电。
“小老板,我上次和您说中秋多请两天假的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哦这事...”
尤祎还没说完,兰英走前头催她了,老李头一听有老东家的声音,赶紧再多说点,让老东家听到,她批假条快得很。
“我中秋是打算和机友们一起去武夷山旅游的,开车去,想在那玩三天,但路上就得花两天,所以想多请点假!您就同意吧。”
老李头说完,对面除了风声就是杂音,等终于安静了,说话的人是兰英,
“这假我给你多批几天,就是..”
“您说您说,要求尽管提!”
“中秋我们也去武夷山,坐你的车。”
4. 虎兽人胎④
民宿那头,帐篷里,游溪渡和常业林碰了面。
“常队,真的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了。”
“别这么说,也怪我,都这么多年交情了,才发现你母亲是得了月气,不过,你也是运气好,今年赶上了捞月碎的时候。”
常业林又把修月匠的来龙去脉跟游溪渡说了遍,最后落到接班人上。
游溪渡想了想:“所以,意思是,我在捞月的时候拿走一块月碎,然后以修月匠的身份和你一起再补一块月碎?”
“是的,目前也只有这个方法了。”
“那月碎我拿了肯定是要用掉的,用了我怎么补?”
“怎么补?”兰英进了帐篷,“拿你命补,你愿意吗?”
尤祎跟在后头进来,要了些吃食。
秉持着大人说话‘小孩’不许插嘴的说法,她坐进来后就挨着兰英边吃东西边听着。
“如果是拿我的命换我母亲的命,我愿意。”
“干这一行就一个要求,得不怕死,既然这样,你这个接班人我认可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惊讶了,这么快就认可了?
常业林谨慎的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我们是想在捞月的时候跟你们要一块月碎,之后他以修月匠的身份和我一块补上,你没意见吧?”
“都说会补上了,我有什么意见?”
兰英顿了顿又说道,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说实话,尤祎在一旁明显能感觉到,兰英要提要求的时候,游溪渡和业林哥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什么要求您尽管提!”游溪渡接了话。
但兰英看向了常业林:“这个接班人只是临时的对吧,补完月后,我希望小尤成为你们修月匠真正的接班人。”
啊?尤祎听到这话顿了一下,她小的时候是在修月匠那边生活过的,每天训练可苦了,要真成修月匠以后不得累死,紧张的看向常业林,祈求他不要答应,让师父换一个要求。
可常业林竟然点头了!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接班人这块,没有人能比小尤跟适合。”
兰英喝了口茶,这应该是谈妥了,两方都满意,但尤祎急了,站起身道,
“不行!我不同意!”
“尤祎!”
尤祎的火气就冒出一小尖尖,立马就被兰英浇灭了,她不敢抵抗她师父。
但她会发翘(江西话,类似闹别扭),自顾自的出去了。
常业林还想出去安慰又被兰英瞪了一眼,虽说已经离婚很多年了,但怕老婆的习惯还是留存着。
“都二十岁的人了,还跟小孩一样,谁都不许惯着她!”
听着这句,常业林弱弱说了一句,
“平时最惯着她的,不就是你嘛。”
好嘛,说完又被瞪了一眼,这下真不敢说话了。
游溪渡在一旁感觉特尴尬,说出去上厕所溜了。
一到外面,就看见尤祎坐在草坪上,孤零零的,他也坐过去想着搭话聊聊,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今年二十七了,工作也工作了几年,自我感觉和尤祎差了辈分,中间有代沟,他实在不知道年轻人喜欢聊什么,于是选了个最稳妥的,
“你..学习怎么样?”
“滚!”
——
自从知道中秋节要和老东家一起去武夷山后,老李头每天都紧张兮兮、疑神疑鬼的。
他确实不太懂月亮铺里头的门道,但作为一个跑了三十几年的老司机,他的机友圈可以说遍布全国,到哪都有人脉,就他在机友圈听说的那些五花八门的真人真事,以老司机的职业经验来看,这月亮铺绝对不简单。
不过,老李头只是喜欢听别人说一些故事,偶尔也期待自己能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旅程,但也就敢梦一梦,要真摊上事,以尤祎的话来说,他肯定是要吓尿裤子的,话虽然难听,但老李头也不得不认同。
所以以前月亮铺两老板只让他干些门外事,不让他过问里头的事,他觉得挺爽的,可现在,老东家中秋出去办事竟然要带上他!不得了不得了,老李头不知道这次突如其来的“升职”是好是坏,是福还是祸...
但有一件事,他能确认是好事,还是天大的好事,那姓游的和老东家谈妥了,一直被安排住在庐山上,老李头什么活也没干净赚500!
“不儿?我们月亮铺给你的待遇很差吗?怎么老想着坑别人钱。”
听到尤祎这话,老李头顿时后悔和小老板分享喜悦了,拉拢着脸,
“你不懂,我这半截入土的人了,还无妻无后,肯定要给自己攒点棺材钱啊!”
尤祎一听立马严肃起来,拍拍老李头肩头:“这事你不用操心,你如果死在我前头,我一定给你操办后事!”
老李头听笑了:“你这丫头,我可大你三十多,肯定死你前头啊,还如果上了。”
这话一出,老李头又觉着后悔了,看尤祎的表情,好像真有可能自己死在小姑娘后头,他没读过什么书,识了几个大字就跑出租了,这生啊死啊的事情他搞不懂,只能挠挠头,眯着眼睛笑:“呃..小老板,如果,我说如果哈,你要真死我前头,我就..”
“你就干嘛?”
老李头有些支支吾吾,慢吞吞的从口袋里掏出游溪渡给的五百块,
“这五百我留着不用,等你葬礼上,我买五百块的冥币给你烧过去。”
“你有毛病吧...”
——
接连被两个有毛病的人‘冒犯’,尤祎更烦躁了,干脆躲在小木屋的房间了除了吃饭都不出来。
这两天,谁来敲门她都不开,其实,要兰英来的话她会开的,但就是兰英一次都没来看她。
中秋节前夕,尤祎靠着窗户,这个时候的月亮已经有些圆润了,按规定,身为这次捞月的修月仙人现在应该去拜月神,可她还在发翘,希望能等到兰英过来叫她。
“小尤,你差不多——”
兰英话还没说完,尤祎立马飞奔过去开门,脸上挂两个红彤彤的苹果肌:“师父,我好了!”
站在兰英的视角,此刻,尤祎的脸跟要熟透了一样,从耳根子一路红到脖子,来不及了,兰英立马拉起尤祎的手,面色焦灼,大喊,
“常业林!小尤提前来血福了!”
常业林被吓一激灵:“你不是还没传月气给她吗,怎么会突然受血福?”
“我要知道还要你干嘛!”兰英急得手忙脚乱的,努力回想当初她师父是怎么给她除血福...
得要木桶、要冰水,冰块、要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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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要量杯、要放血、还要月神雕像。
尤祎换好一身白衣后,赤脚站在旁边,看师父和业林哥忙前忙后的摆东西,她只听师父说过一次受血福,而她也只记得其中一句话——除血福,若成则得月气,若败...不能失败!尤祎你不能失败!
游溪渡一个外人,虽然不知原由但看现在的场面,也知道这是件大事,看着尤祎全身红透在一旁偷偷给自己打气,他也默默在心底希望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中秋捞月绝对不能被耽误。
做好所有准备,兰英领着浑身发烫的尤祎进了单独的小房间,里头放着一个正对窗户的大木桶,旁边摆着一排银针,她按照指示坐进木桶里,所有的冰水冰块全往她身上袭来,冷热交替,尤祎意识开始有些模糊,看向窗外,月亮似乎也红透了,想说些什么。
忽然,兰英拿着一根银针往尤祎右手食指头上扎,接着是指关节处,迅速的针头扎满十根手指,这疼痛难耐的感觉吊着尤祎让她处在将昏不昏的状态,还在持续增加的冰水又让尤祎的每个神经清楚感知疼苦,外头寒风呼呼,她内心热血翻涌滚烫,灼烧着身体的每一处。
兰英用导管将针孔处流出的鲜血引流向底下的量杯,渐渐地,血液里突然多了一条白丝!
看向尤祎后头的月神雕像,兰英的双手在颤抖,慌忙起身又看向窗外,云层之下是泛红的月亮。
外头的常业林也注意到了,几声敲门:“兰英,这次捞月怕是要出事了!”
要出事?怎么会这样?因为尤祎吗?游溪渡在一旁听着,他的心也跟着提起了。
“快给我拿一个长方形器皿来!”
兰英将量杯换成器皿,带着白丝的鲜血铺在上面,随着不停的流入新血液,器皿上白丝的走线也不停变化。
以往,除血福只需要边放血,边开窗,等月神将月气散出,捞月仙吸收足够的月气,届时血液便会停止,针孔也会很快愈合,但现在,情况变得更复杂了。
常业林将情况都告诉了常健平,他算是老一批修月仙人中还活跃着的,却也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
既如此,现在能做的似乎只有等待和祈愿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凌晨两点,老李头尿急去茅厕,迷迷糊糊地,好似看见那月亮就在他眼前,特别大特别圆还特别红,以为是自己睡糊涂,揉了把眼睛,咋一看,
是我的梅梅!是我的梅梅!梅梅,你怎么在月亮上啊!
——
在山里头的夜,所有东西散发出的危险信号会加倍,老李头就这样里头穿着睡衣随便披了个外套,孤身一人走上这山头头。
他出现时,众人都震惊了,而他自己,看到所有人都没有睡,面露难色的样子,更加落实了心中的猜测。
只听扑通一声,老李头跪在了兰英面前,从外套里头小心翼翼的拿出妻子梅婷的遗照,乞求道,
“老东家,千真万确啊!我真的看见我的梅梅在那月亮上啊!”
“我的梅梅她还活着!她还好好的活着!”
“我求您了,您一定有办法救她的!”
“我求您了...”
哽咽声夹着磕头声充斥木屋,兰英什么也没说,只是交由常业林去安抚,转身进了房间,
她的小尤还是没有转好的迹象……
5. 虎兽人胎⑤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进木屋时,众人还未醒,游溪渡仍未睡,他是最后守夜到天亮的人。
也是第一个看到尤祎正盘腿面向窗户织东西的人。
器皿里,血液已经干巴在底部,只有那一团白丝仍在阳光下白里透光。
尤祎轻轻捏起两根,成波浪浮在空中,随着尤祎的食指的摆动开始互相交织,福袋的初有形状。
游溪渡没有出声打扰,在一旁看了许久,尤祎织东西的动作是完全无意识的行为,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尤祎毫无反应,她的眼神是空洞的。
“小尤!”
靠在床边的兰英被惊醒,慌忙跑到尤祎身边,但尤祎对此仍然无动于衷,按部就班的一点一点织着什么。
“小尤!你别吓我,好不好?”兰英昨晚流了太多泪,现在说话带着哭腔却眼睛干巴。
她一遍又一遍试图唤醒尤祎,没有什么用,房间里头的动静也叫醒了屋外的常业林。
醒来却发现,李老头还抱着遗照跪门口。
常业林叹了口气,过去想扶他起来,仍就没成功:“不是我们不想救你妻子,是现在我们也一点头绪也没有啊!”
“老东家不是一般人,你们一定有办法的!”老李头还是很倔,说完,嘴里有叨叨什么梅梅。
常业林气得脑袋疼,语气重了些:“啧,老李头,你是不是以为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
砰——砰砰砰——
尤祎不知受到什么影响,突然眼睛亮了,起身想要出去,但好似对这具身体不熟悉一样,步伐很奇怪,走得歪七扭八,不是撞这就是撞那,最终晃到了门口,停下了。
游溪溪和兰英紧张跟在后面,很明显,尤祎的目光落在了老李头身上。
“小尤醒了!”
常业林也就高兴了几秒,顿觉不对劲,这个小尤不太像尤祎。
空气中静默了良久。
谁也没说话打断,大家的心都还悬吊着。
而老李头始终张大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尤祎,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过了会儿,尤祎动了,她向前迈步,却因腿软摔倒在地,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爬向老李头。
拉开遗照,抓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掌打开,往里头放了一根透亮的白丝。
好奇怪,老李头看到白丝的时候,情不自禁的哭了,哭是无声的,可哭着哭着他又笑了,笑得很丑。
却也笑得很开心,惹得尤祎也跟着笑,即使笑得很僵硬。
直到她眼角有一滴泪落在白丝上,忽然,紧了眉头。
“老李头?你怎么来这了?”
此话一出,是兰英笑了,她知道是小尤回来了,上前一把抱住尤祎,伸手抚摸她的头,
“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显然,尤祎对兰英的行为一头雾水,疑惑的看向常业林,却也看到一张充满疑惑的脸。
她转头看向游溪渡,他没有疑惑,他冲她笑了一下,便伸手指了指门口。
视线顺着过去,只见老李头抹了把泪,抱着妻子的遗照,埋头步步往山下走去。
——
“你个乡巴佬,看不懂牌子很正常,奔驰G500呢!”老李头说到这,用手半捂着嘴贴近手机小声说,“我在网上查了,一百多万的车呢!”
“哇擦擦!傍上大老板就是不一样哈,现在洋气得很诶!”
电话那头老许调侃他,但也是真的羡慕他,大家都是过半百的人了,自己还开着破旧轿车,老李头老光棍一个竟然还开上来一百多万的越野车,老许做梦都只梦过开上五十万的车。
“钥匙给你!”常业林把行李全放进后备箱,把钥匙递给老李头后,自己坐上副驾。
兰英坐在驾驶位后,摇下车窗喊他:“老李头,抓紧时间!”
兰英的语气很冲,手机那头还是没人接电话,虽说山里头信号弱平时没事不用联系,但说好了今天要通电话的,从早上打到现在还没人接,给她气得不轻。
“诶诶!好嘞!”老李头草草挂了电话,搓搓小手,兴奋的坐上驾驶位,一百多万的车坐着就是舒服啊,双手放上方向盘,心底都乐开了花。
一轰油门,差点没收住,坐在后头中间的尤祎惯性往前倾,织福袋的动作被迫停止。
嘶——
没人说话,但一片语气词给老李头带来很多压力,终于收起那份开心,老老实实赶路了。
今天已是中秋,原计划是早上就出发武夷山,路程四个多小时,兰英提前一个月就安排了两个人去驻扎,她们到达帐篷区后,下午进行勘探,晚上行动。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经过昨天和今早的事,大家忙忙赶赶到下午四点才出发,勉强赶到晚上九点到十点的最佳观月时间。
长时间的高速,车里头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只有尤祎织福袋会出点窸窸窣窣的声音。
兰英问过尤祎这是怎么回事。
尤祎对此也很奇怪,好像有人给她的脑子下了死命令,一定一定要织完这个福袋,她以前从没做过手工,但只要一织起来,那些个指法,图编就全涌进她的脑子。
常健平知道这事,变得异常激动,心脏承受不了这突然的激动,一下没缓过来昏了,什么有用信息也没给,就这么昏了。
这事常业林跟兰英隐瞒了,要让兰英知道了,她绝对会气上头,只能说是老爷子不知道这事。
车里,兰英一直眉头紧锁,想知道什么,却什么都不能得知,要换别人,她也就顺其自然了,但现在出问题的是尤祎,她越想越急。
常业林一直在一旁叹气,老李头听着心里烦,时不时的看看后视镜,游溪渡还能毫无影响的睡大觉,心里羡慕得很。
再看看尤祎……他现在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许是气氛太过于沉寂了,兰英突然开口问道:“老李头,你这趟跟我们出来,你那几个机友没说你?”
“哎呦说肯定是说了的,不过,他们后来不去武夷山了,也就没说我哩。”
“你这么重要啊,没你他们就不去武夷山啦?”
老李头听着嘿嘿笑:“不是,我哪里有这么重要,他们是怕死哩才不去呢!”
“怕死?”
“老东家,你没看新闻吗?今天凌晨有两个男的死在那山里头了。”说着,往身上的迷彩斜挎包里翻了翻,掏出一个老年机,点击播放录音。
一个播音腔女声响起,游溪渡在一旁听了这么久,这才睁开了眼睛。
“据山脚下的住户描述,大概凌晨两点,山里头突然传出一声虎叫,之后接着几声呼喊救命,一直回荡山间,声音骇人。”
“有住户录音,经过官方鉴定,其救命声有两种声音且都为男性,当地警方已经封锁嫌疑区,目前还未找到那两名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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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很多人表示,昨天晚上的月亮金黄色的,忽然大得像近在咫尺——”
女声到这老李头插了句嘴:“诶这是真的,我也看到了!”
尤祎听着疑惑:“人不是说还没找到那两个人嘛,你怎么这么确定是死了?”
老李头勾勾嘴角,让常业林拿他那用于导航的智能机,“你点开微信,机友群里,有人发了没打码的现场照片。”
常业林拿起翻找聊条记录,全是讨论这事的,等找到照片,一点开,到处都是血还有些零零碎碎的肉块,他干刑警这么多年,这场面确实像是凶案现场,两指放大照片看清细节后,突然怔住,回头看兰英。
她却只是向他点了下头,表示,她已经猜到了。
——
当地警方立即开展了调查,官方还下定是凶案还是失踪案,民间却早已传开了凶手——华南虎,一种早已野外群种灭绝的、国内最凶猛的虎兽之一。
“这华南虎不早灭绝了吗?为什么这么肯定就是它?”
兰英临时改了注意,先入住武夷山脚下的兄妹民宿,兄妹的兄正在帮他们搬行李,游溪渡顺嘴打听了下,似乎他们这些山脚住户都是这么认为的。
男店长摆摆手:“你们外地人不懂,就最近这几个月,山里头一到夜里就有虎叫。”
尤祎在旁边一听,忍不住笑:“说了跟没说一样,人是问你为什么这么确定是华南虎!”
男店长被这么一说,嘿一声,撸起袖子好像要讲一大堆话,可刚开口被那个兄妹的妹瞪了一样,又闭嘴了。
挥挥手,继续搬行李,女店长笑笑打趣:“我们也是瞎说的,没什么依据,这帮老男人就喜欢喝完大酒说大话!你们听个乐!”
游溪渡也体面:“行,我想也不可能是华南虎。”
一共开了四间房,尤祎和兰英一起,游溪渡和常业林一块,老李头独住单间。
要放以前,有这待遇老李头得乐上三天,但现在这情况,他得怂上好几天。
老东家的行动不会带着他一起,他就负责来回接送,他们不在的时间,老李头得自己顾着自己的安全。
而且,接送任务也不简单。
老东家的目的地其实不是武夷山,而是稍微连着武夷山的一片野山区。
原本去那是有一条进过住户区的小路的,但因为山里头出了事,警方管控得严,老东家选择了绕路走,这一绕,称得上绕到荒郊野岭了。
后半程一路没人家,甚至路都不是正儿八经的路,还好老东家出发前给他换上了越野车。
晚上八点半去的,起初还有人家生活,路灯还供应着,开了十几分钟吧,没人了,也没灯了,直到路开始变得坑坑洼洼,他们就算是进到野山脚下了。
经过水泥地,路窄,最后一段甚至是窗户拍打着树叶过的,而尤祎就在这么颠簸的环境织完了福袋。
白晶晶的,如果把它遮住它就一点亮度都没有,要把它露在外面,吸收的月光越多它就越亮。
尤祎将福袋别在腰间用衣服盖住,大伙都下了车。
外头除了车灯,只有月亮能照明。
“老李头,你就在这候着,我们十一点之前会回来,你自己注意安全!”
老李头摸了把汗,连忙点头,就这地方……突然有点打哆嗦:“老东家,我有点害怕——”
话还没说完,一抬头,没人影了。
6. 虎兽人胎⑥
现在才十月,山里头自带的凉风倒不至于让众人感到寒冷,但架不住兰英散发出的寒气。
这次捞月,兰英本就不打算来,不仅仅出于要给尤祎独立成长的机会,事实上,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确实也不适合出门行动,而尤祎,虽然她昨天除了血福身体已经开始吸收月气了,但到底是年轻的身体还承受得了,月气并不会往外散。
尤祎和游溪渡一人一个手电走前头,常业林得在后头顾着兰英,他打了把大黑伞,为的是遮住月光,越少接触月光,兰英就能少承受些月气。
夜里头,四周静得可怕,只听有脚步声和大伙的呼吸声,他们走得是上坡,兰英需要先确认帐篷区的情况,等绕上山头,用望远镜探看帐篷区的情况。
帐篷区的位置很容易确定,警方在那拉了警戒线,立了照明灯,两个帐篷看得清清楚楚,很破烂,到处都是血,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了。
尤祎不敢看,倒不是害怕只是不敢相信真是她那两个师哥出了事。
可兰英的叹气声,间接的告诉她就是她的师哥们遇了难。
兰英把望远镜给了常业林,他看了会紧了眉头,
“现场收拾得这么干净,要么是本就没什么东西,要么就是事情已经有结果了开始收尾,可在舆论这么大的情况下,官方不可能进行收尾了还没下定到底是什么案子。”
“这次的偷月贼能短时间内把现场处理得这么干净,怕是不好对付了。”
偷月贼是捞月仙管他们叫的外号,他们自己有别的名字——月碎仙。
月亮一年365天有364天都会散发月气,按理来说所有的月气都会被捞月仙吸收,但捞月仙传到现在门派人丁越来越稀少,人一少能被吸收的月气就变少,那没被吸收的月气去哪呢?自然就落到那些“想要”月气的普通人身上。
“想要”月气是在月神的角度理解的,事实上,那些人可能连月气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某天、某个晚上、某个月气没被完全吸收的时间,他们随手指了下月亮,就被月神认为他们想要月气。
普通人身体承受了太多月气就会跟游溪渡母亲一样,但能出现这种状况的是少数,因为每个人体质不同,每次月神给他们的月气大小也不同,有很多不可控因素,就像有些人指了很多次月亮但就是没什么毛病,但有些人可能指了一次就中招了,因着民间就流传一句话——月亮是不能用手指的。
早些年,中招的倒霉蛋很少,有时候月碎也会有剩余,所以捞月仙能救的都会救,可后来倒霉蛋太多了,月碎也很少有剩余,实在无能为力。
那些个倒霉蛋就有部分人自发成立了月碎组织,自称月碎仙,为的是打倒捞月仙,用月碎救命。
捞月仙前辈们几次和他们沟通,月碎是底线不能动,要是有剩余一定会给他们,可他们还是嫌剩余的太少了想要更多,民国时期,两方干架的事不在少数。
捞月仙一开始是没要求全部的人都要学功夫的,大多是些柔弱女子,经过月碎组织的干扰,死死伤伤,捞月仙数量在那段时间断崖式下降,后来开始学功夫了,才得以传到现在。
这就形成了闭环,捞月仙越多,普通人得月气病的概率就越小,可总有那么几个死脑筋的要反抗捞月仙自己独占月碎,致使捞月仙的数量减少,但捞月仙数量减少了,普通人得月气病的概率又越大了...
两方本就谈不拢,又加上有人命横在中间,到现在,两方可以说是水火不容,月碎组织的人时不时就会“骚扰”捞月仙,索要月碎,一到中秋节他们更加猖狂,还四处散播月碎的事情,把月碎传得神乎其神,有些没得月气病的都会加入他们组织一起抢月碎。
种种前科下,这次尤祎的两师哥出事,兰英从一开始就把凶手锁定在偷月贼身上。
可经过刚刚的查看,兰英摇了摇头否定了之前的判断,
“偷月贼的目的就是抢月碎,怎么都不可能会在月碎没出现前就大开杀戒,我原本以为是两方因为什么起了矛盾,激烈到失手杀了人,但现在看来,杀人的估计是有备而来。”
“可除了偷月贼,还会有什么人对我们有这么大敌意?”尤祎问道。
兰英没有回答,但大家心里都明白,出现了的三方势力,敌人在暗,他们在明。
——
游溪渡远远拍了几张现场照片后,一行了走了下坡,那帐篷区是沿着一片河水搭起的,而她们是要绕一个山头下到那河对岸去。
这次他们走得更加谨慎了,目前还不清楚那第三方的目的是什么,所以万事都得小心。
河对岸的山是坟山,到处都是墓地,阴气重得很,尤祎走在前头,手电筒的光突然打在了一个老虎头上,吓得一哆嗦。
游溪渡上前查看:“别害怕,是石老虎。”
手电筒的光都照在那石老虎声上,那头有一个人这么大,后头的身子更是巨型,其前爪下爬呈攻击姿态,面部雕得栩栩如生。
这老虎挨着坟头,一旁的墓碑上写着这墓主生前是个石匠。
“哇!第一次见用石老虎守坟的。”尤祎瞧着想伸手去摸却被游溪渡拦下。
“你看!”说着,游溪渡将手电筒照向墓碑后头,“这坟土分了层,底下是老的,头上是新盖的。”
“难道是遭盗了?”
常业林立马否定了尤祎的猜测:“一路过来,像这样的墓多得是,不可能单单盗他的。”
兰英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这都跟我们没关系,死者为大,拜一拜继续往前走。”
“哦。”尤祎跟着兰英在坟前拜了拜,以示尊重无意冒犯,一行人便离开了。
尤祎故意走得很慢,当手电筒的光再次照到那石老虎,她越瞧越不对劲,“为什么这老虎的肚子雕得这么大?”
“尤祎!”
是兰英制止她了,尤祎不得不闭嘴,小步跟了上去。
不一会就瞧见了河水,兰英看着水面上流水缓缓波动,那月影却丝毫不受影响,应该就是这了。
常业林带着游溪渡在四周做防护,兰英打着伞边给尤祎绑辫子边叮嘱事情。
“记住,我们今天只是查看,你下去之后确定完所有东西就赶紧上来!”
“嗯!我记住了!”尤祎为她的长辫尾部系上了铃铛,系完后又拿起那白丝福袋,思考了会儿干脆也系在那发尾上。
等确定四周安全后,尤祎赤脚步步往河中心走去。
河水没过铃铛时,却还能叮当响,游溪渡这才明白,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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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铃铛是个特质的安全信号,只要还有叮当响就说明水下的人是安全的。
等到尤祎彻底入水后,兰英更是心头一紧,岸上谁都没有说话,只听有铃铛作响。
中秋十五圆月,月神会释放所有月气庆祝,所以那天月气最重,不可能全部由捞月仙承担,因而阴气最重的坟区更容易吸引多余的月气,可坟区都是死人自然也吸收不了月气,那月气来了没地方去就只能四处散。
但如果坟区旁边有水域的话,被吸引过来的月气就会全部投入水的怀抱,毕竟水月不分家嘛。
月气入侵水后,会在水面上形成完整的会发光的月影,这个和单存的水中倒影不同,它只是由月气形成的影子。
等中秋十五一过,十六的月亮更圆了,而这天就是全年唯一不产生月气的一天,因为月亮要吸收留在水里的月气了。
等月气吸收完,水下会形成月气残留的精华,就是月碎,它们呈粉状,捞月仙以特殊的手法,能在水中将所有的月碎捞上来。
上岸后,如果月碎能组成完整的月亮形状就说明今年的月亮完好无损无需修补,如果不能,则在下一个中秋之前修月仙人要补齐月碎,而这就称为补月。
——
晚上九点到十点是最佳的入水查看时间,尤祎入水时已经九点五十了,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一入水,尤祎立马摆动着双腿,因着折射的问题,她需要不断确认月影的方位,出了一分一毫的差错都能影响明天的捞月碎。
直到以她的视角来看,月影是标准的月形后,记好位置,继续向下游,确认水面与底部的深度。
月碎一般在月影的面积范围内竖向浮动,如果水下太深一个人捞不及时的话就需要加派人手,多人捞月。
为确保始终在月影的面积下,尤祎得仰头竖着向下沉,不一会,脚底就有触感。
这河看着挺深,下水还挺浅,正想着,尤祎低头去做标记。
却在看清水下的东西后大惊失色,她踩的分明是她师哥叶闻山的脸!
叶闻山的身体就像人吃完鱼一样,身子大面积漏出骨架,些许藕断丝连的血肉,而头部后脑勺空空,脑浆一滴都不剩,空心的面部,除了眼睛其他都还在。
叶闻山底下还压着一个尸体,是尤祎另一个师哥叶闻廷,他身子的情况和叶闻山一样,但那双眼睛被保留了。
尤祎翻开叶闻山,直直对上叶闻廷死白死白的眼睛,他张着嘴,面目狰狞。
尤祎浑身颤抖脑子都乱成一锅粥了,但她还是下意识的想要带着两个师哥的尸体往上游。
可没游一会却觉得背后发冷,似有一双极其凶残的眼睛瞪着它的猎物。
她越往上游,背后的声音就越来越近,像是老虎的喘息声。
尤祎不想等死,心一横撇下两师哥的尸体后游得更快了。
就在要出水之时,她听见了兰英的声音,但没听清她具体说的什么,便立马露出水面。
忽然,一只老虎从岸上向她跳来,巨大的体型,让她来不及做出反应,整个上半身一瞬间被咬得死死的。
骨肉、筋脉被撕裂的痛感瞬间传递全身,尤祎陷入了巨大的晕眩之中,在意识昏撅之前,耳边里还传有兰英的声音。
7. 虎兽人胎⑦
夜里十点,四周静得可怕,老李头把自己锁在副驾驶里,手机没什么信号,只能播着早就下载好的甄嬛传,以往他都会看得很入迷,可现在不同,独身处在野山区脚下,方圆几里都没人家,身体全部神经都紧绷着,一有风吹草动就能吸引到他的注意力。
老李头抓抓脑袋,琢磨到底要不要开车灯,外头乌漆麻黑,如果不开灯融入黑暗里会更害怕,但开着大灯又实在太惹眼,要是一不小心招来什么,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大灯来回闪烁,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关了,可明明按了关闭,外头还是有强光直射他的眼睛,老李头眉头一松乐呵呵的下了车,以为是老东家她们回来了。
开车门的一瞬间,突然被人压制住,面朝车门,两手被人锁在身后,那个拿着手电筒的走到他旁边,
“你大晚上在这干嘛呢?”
老李头连睁眼的勇气都没有,一个劲叨叨自己完了,看着眼泪水都要掉出来。
压着他的人力度更重了些,厉声道:“说话!”
老李头慌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所有钱都可以给你!求求了!留我一命!”
拿着手电筒的人笑了一声,拍拍老李头的肩膀:“诶!你抬眼看看,我们是警察!”
警察?警察!老李头立马睁眼,确实眼前的人穿的是制服,出示了证件,老李头顿时松了口气,还好是警察...
“哦!原来是警察啊!”
周强云用手电筒戳了戳林东,示意他放开老李头。
老李头转身对上两个警察,眯着眼睛嘿嘿笑:“两位警官,我就是夜里开车迷路了,这犄角旮旯的地方手机又没信号就逗留了会...”
周强云哼笑一声,手电筒扫了一眼车身,再看看老李头,顿了会:“昨天那山头出了事,还敢深夜在这附近逗留,你胆挺大啊!”
“那不是有你们警察保护我们老百姓嘛!”老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一人递了一根,“我听别人都说,那事是老虎干的,真的假的呀?”
“跟我们打听消息呢?”
“不敢不敢,就搭几句话嘛!”
周强云吐了口烟,叹气道:“要真是老虎干的就好喽!”
老李头见机又从车里拿了两瓶水:“怎么说?难道是人干的?”
林东喝了口水伸手倚在车门上:“你不是本地的吧?”
老李头摇摇头,满眼期待的盯着他们。
林东继续说道:“一个月前就有人报案说听见山里头有虎叫,我两当时就被派去巡山了,屁都没有,连老虎拉的屎都没看见过。”
“大家就觉得是有人恶作剧,也没太管,谁知道一个礼拜后又有人报案,说有个女的失踪了,一调查,发现出现虎叫的第一晚后就再没人见过那女的。”
老李头疑问:“失踪一个礼拜了才报案啊?”
周强云解释道:“那女的是个寡妇,丈夫老早就死了,一个孩子都没有,也不和公婆住,第一个察觉她失踪的还是她邻居。”
“那确实...挺可怜。”老李头听着不免想到自己的情况,还好自己还有几个好朋友,要不然得和这个寡妇一样无人问津了,“那最后找着了吗?”
周强云掐了烟:“先前是一直没线索的。”说着往老李头那靠近些。
又轻声道:“今天下午刚出的报告,在昨天案件第一现场里,有根那寡妇的小拇指!”
“哎呦我去!”老李头听着背后发冷,“难道凶手是那寡妇?”
周强云又摇摇头还想说什么却被林东拦下。
“问这么多干嘛,去等官方通告!”
“诶好好好!”
林东把手上的烟掐了:“不要再逗留了,赶紧回去!我们还要继续巡逻呢!”
老李头见状连忙点头不敢多说什么,立马上了车,一轰油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边开边腾出手来给老东家发消息,没回,又给小老板打电话,没接。
最后给游溪渡打电话,还是没接。
老李头一个急刹停了车,此刻,他心砰砰跳。
完了完了完了...老东家她们不会出事了吧!
眼下,再回去有警察守着,开回民宿又不安心,老李头额头那汗直流,一个劲的抓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
另一头,尤祎再次睁眼时,脚底下踩的是流动的星河,四周黑漆漆的,无论她怎么呼喊都毫无回应。
“不要啊!我还没活够呢!我不要这么年轻就上天堂!”
尤祎泪奔了,摔坐在地上哭喊着。
那星河绕成一个大漩涡,每时每刻都在旋转,尤祎坐在上头任由星河带着她转,直到撞上个兔子。
“小兔子!难道你也死了吗?”
尤祎想伸手去抱,兔子却躲开了,抬眼,有个女人从天边飞来,兔子一跃入了她的怀中。
女人抚摸着兔子,一步步走向尤祎,声音优扬轻盈:“它是活的,你也是。”
尤祎的眼睛始终瞪得大大的,这女人看着好眼熟啊!尤祎肯定自己一定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但在哪呢,她又想不起来。
“这也不是天堂,我们都在你织的月袋里。”
“月袋?”尤祎脑中闪过那白丝福袋,顿悟了,“你!你你!哦不对,您不会就是月神大人吧!”
说着,摸了把眼里激动得站起来。
那女人摇了摇头:“我不是月神,我的名字叫溯月。”
溯月?好耳熟的名字...小的时候,师父讲的睡前故事好像有这个名字。
女人摸了摸尤祎的脑袋,轻声道:“出去之后,会有人跟你解释这一切的。”
“出去?我还能出去!”尤祎立马蹦起来。
“当然。”女人伸出手轻轻向上扬,尤祎便双脚不受控制的离地,腾空而起,紧接着被带到星河漩涡的中心,“你出去之后,我会化作白丝指引你。”
“你说什么?”尤祎突然直落进漩涡之中,耳边呼呼吹,身体跟着一同旋转,“指引什么?”
越转越深,没有得到回应,直到视线全部漆黑,再一有光亮,是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飞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尤祎面色大惊,自己竟然连同老虎腹中的呕吐物一起从它嘴里吐出!
将要落地时,有一道白光出现,化作一团白丝将她包住,尤祎这才得以平安落地,只是身上不免沾到些恶心的东西,身体止不住犯恶心,刚想要吐,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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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消失的一刻,突然对上一个老婆子的脸。
呕吐物卡在喉咙里,一咽下去,止不住的咳嗽,尤祎边咳边准备逃跑。
可腿还没迈两步呢,那老虎嘴巴抽动发出低吼,尤祎不敢动了,自己两条腿肯定是跑不过这么大只老虎,她可不想再回到它的肚子里了。
那老婆子上前拍了拍她肩,尤祎深呼吸,僵硬的转过身子,可显然心里建设做的还是不够充分,发黄的头发,乱糟糟挡在脸前,发黑又粗糙的脸,干裂又发白的嘴唇,一双全是红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尤祎咽了下口水,强装镇定:“老奶奶..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说着,那老婆子竟然笑了,拍拍尤祎的背部,将尤祎带到老虎肚子旁,一把抓住尤祎的手,放了上去。
尤祎心跳加速,脑袋嗡嗡的。
那老婆子说话了:“我丈夫也在里头,你刚刚有没有见到我的丈夫?”
什么鬼?尤祎满脸疑惑:“您..您丈夫也被吃了?”
那老婆子突然顿住,过了会又笑了:“哎!是我搞错了,我丈夫是在它的胎中,你是被吃进去的确实见不到。”
“胎中?”尤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老奶奶绝对是疯了!
老婆子轻轻抚摸那老虎的腹部,将整个身子贴了过去,闭着眼睛,一脸幸福的样子,
“它马上就要生了,我很快就会和我丈夫团聚了。”
说着,突然睁开眼睛,一脸欣喜的拉着尤祎一起贴过去,尤祎想说什么,那老婆子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仔细听。
尤祎紧着眉头,试着将耳朵靠了过去,仔细听了一会,真有动静!
“老婆子,你再等等我,我马上就出来啦!”
“我我我!我去!”尤祎浑身鸡皮疙瘩全起来了,怎么还真有老头子的声音啊!
那老婆子大笑起来,自言自语道:“母老虎生孩子是很容易难产的,怀孕期间一定要补充好营养,这样能顺利分娩。”
尤祎在一旁听出不对劲了,身体僵住,那老婆子忽然伸出右手去摸她的脸,尤祎清楚的感知到只有四根手指头在她的脸上来回摩梭。
“我那两个师哥就是被老虎吃了,对吧?”
老婆子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承认了:“我原以为那两个健壮的男性应该够吃了,结果它还是很饿,正当我不知道从哪给它找食物的时候,你们就来了。”
尤祎心一紧,看了眼刚刚和她一起被吐出的东西——是肉糊糊!
“你!你把和我一起来的人怎么了!”尤祎一把甩开那老婆子的手,浑身颤抖。
“真是个漂亮娃娃。”老婆子没回答尤祎的问题,只是眯着眼睛笑,“我丈夫年轻的时候可是村里最帅的,要是我能生育,我的孩子长到现在应该和你差不多大,肯定也是个漂亮娃娃!”
尤祎甩出镰刀死死勾住那老婆子:“回答我!你到底把他们怎么了!”
可那老婆子丝毫不慌,叹了口气:“我丈夫脾气可好了,我们的娃娃肯定不会像你这样脾气这么冲...唉!可惜哟,可惜。”
“你到底想干嘛!”
老婆子一下沉了脸,冷哼一声,
“我要你们捞月仙给它接生!”
8. 虎兽人胎⑧
接生?老虎能生人胎嘛?
“别发疯了行不行!”
尤祎冲着老婆子咬牙切齿道,可话一出,她后背的衣领突然被抓了起来,双脚离地,那只母老虎就在她身后低声龇牙,时不时的呼吸全吹尤祎后背上。
尤祎立马勾进老婆子,大喊:“快让它停下,否则你也得跟我一起死!”
老婆子的脖颈被镰刀的刀刃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可她却一点也没感觉到疼,挑衅般发声大笑:“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啊!”
这句话给尤祎气得不轻,现在是法治社会,怎么可能真杀人,眼看自己又被拎高,那老婆子还死抓着镰刀不放手,在这样下去,自己手上真得落下一条人命了。
关键时刻,尤祎还是选择放开镰刀,窜得一下被那母老虎抬到与它眼睛同高处,尤祎转了个圈正面对上老虎的眼睛,四周无灯,昏暗的环境,那双大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尤祎,开过杀戒的食肉动物,眼神中都透露着千倍万倍的杀意,尤祎感觉自己下一秒也会被吃成肉糊糊,全身寒毛竖起。
“抓紧我!”
忽然,一个声音由远及近,众人毫无防备,眼瞅着游溪渡站在粗树枝头上,挂个绳子就朝她这个方向飞来,措不及防被游溪渡一把抱走,接着又迅速荡了回去。
“准备松手!”
尤祎双手环抱着游溪渡,荡到一半,母老虎已经反应过来,一个巨大的虎掌即将拍下,游溪渡边喊边用大刀砍断身上的绳子。
“3——2——1——”
倒计时结束,两人又窜得一下竖直下坠,快落地时两人同步向左右翻滚,来不及思考,虎爪已经落到尤祎身后,与地面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无法平稳落地,身子一晃不受控制的往山坡下滚。
“尤祎!”
游溪渡立马跟着朝尤祎的方向奔去,可母老虎的目标已经转向他,迅速向他扑去,使得他不得不往山坡上躲。
母老虎继续向他发起攻击,一个虎掌落下,游溪渡握紧大刀利落砍去,虎掌上的血溅了他一脸,摸了把眼睛的血,迅速走位,跑到粗树挂绳处,利用母老虎爪子与地面的冲击力,一跃飞起抓住剩余的绳子,双腿抵着粗树干。
母老虎前双脚也爬在树干,游溪渡故意下放身体吸引它上来,等到母老虎一抓勾住树干要往上爬,游溪渡迅速收回身体,拽着绳子往上爬,找准时机,一蹬腿,依靠反作用力纵身一跃,抓住母老虎的耳朵。
在剧烈的晃动下,游溪渡拽进大刀使力往老虎脖颈肉那里插入,刀身进肉,砍入极深。
母老虎似乎是疼到受不了,如果继续晃荡不仅甩不出刀,还极有可能加深伤口,带来更多的疼痛。
戛然而止的晃动使得游溪渡惯性又被甩出,慌乱之下两手死死抓住老虎背部的毛,全身调动想往上爬,却在伸脚时,踢到了老虎的腹部。
一瞬间,母老虎发出嘶吼,身体狂甩,一个猛冲,游溪渡立马被飞到几米远,背部猛烈撞向树干,喷出大片鲜血。
落地时,母老虎已经往山林里跑走了。
游溪渡擦了口血:“操!”
说着,打开挂在腰间的手电筒,照向山坡下,一眼望不到头,而那老婆子也早已不知去向。
没缓两口,他便捡起大刀和尤祎的镰刀,立马向山坡下寻去。
——
另一边,在尤祎入水时,兰英在岸边等待背后突然遭到老虎的攻击。
老虎的爪子将兰英的后背处衣服撕裂,留下深深的三道血划痕。
兰英身子本就不好,毫无防备下被巨型动物偷袭,顷刻间,吐出大量鲜血。
彻底昏死前,嘴里还不忘念叨尤祎的名字。
常业林当即决定,让游溪渡先去救援尤祎,他把兰英送下山安顿好后就立马带人来救援。
结果在原路下山时就碰上了老李头。
“你怎么进山了?不是让你原地等待吗!”
老李头被常业林吼住了,虽然他和常业林接触不多,但以他多年很人打交道的经验来看,他原是以为常业林是个好说话的主。
老李头打心底的害怕,也不仅仅出于常业林的态度,而是晕倒在常业林怀里的老东家。
兰英喜欢穿素衣,可这下素衣大片大片被鲜血染红。
“底下有警察!”老李头大脑极速运转,他明白救人要抢时间,所以尽可能把现在的情况详细又简短的告诉常业林。
“山里头不仅仅是有老虎还有已经失踪了三个礼拜的寡妇!”
“警戒区附近都有警察巡逻,我被发现了,他们赶我走,但我给你发消息都没人回,我就觉得你们肯定出事了。”
“开车回来太危险了,我就把车停在外头自己偷偷跑上山来了!”
常业林边走边听,真他妈的坏事一个接着一个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老李头腿软得都要走不动路了,他以前哪经历过这种啊。
常业林思考了会儿让老李头拿他的手机,打去电话。
是常健平的,现在这种情况怕是得请出老一代还在世的修月仙人出面解决了。
老李头立马打了出去,这个时候打电话一定是叫救援,老李头满眼期待,希望这个电话快点接通,但直到响起“sorry…”那一串女声时,他的期待破灭了大半。
“再打!”
老李头跟在旁边,听到这句话,心一横死命打电话,接连快三十多通,终于那头接听了,老李头赶紧把电话开免提放到常业林旁边。
“业林!我想起来了!出现白丝就是月神福兽降世了!今年周期是正常的,福兽降世,月之大亏,我们赶上补月的好时候了!”
“好个屁!”常业林情绪激动,“我们在武夷山遇到虎兽攻击,兰英受伤昏迷,尤祎被叼走我现在还不知道情况!”
“啊!怎么这样!”
常业林听着电话那头急喘,连忙道::“老头子你给我撑住!现在是关键时候,你别又给我晕了啊!”
常健平重重深呼吸:“好好好!我能撑住,我现在马上联系月仙姑她们,兰英的情况不能去医院,只能靠月仙姑!”
“月仙姑明天能赶来武夷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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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安排人送去的!”常健平顿了会,“但人也是入百的年纪了,我只能说尽量快些送到。”
常业林重重呼了口气,
“好。”
——
手电筒被摔了几次,没一会儿就不顶用了,游溪渡全身酸痛,没了手电筒,行走在夜里的山林里,完全没出路。
凭着模模糊糊的印象,不知不觉又走回到了坟山头,是熟悉的路了,但却还是没有看见尤祎。
游溪渡身体撑不住靠在一块墓碑上歇了,现在才有力气好好看看身上的伤口。
“他妈的!”
前几天尤祎给他划的伤口还没完全好,伤口又撕裂了,尤其是脖子上的,一圈滴着血。
镰刀是个厉害的武器,只要勾住敌人脖颈就很难挣脱,即使敌人挣脱了,脖子那一圈也得落下深深的伤口。
而脖颈又是人体血脉流通的重要地方,这一圈伤口下来,不管深不深,都算得上是要命的伤口。
游溪渡随手拿起墓碑前的祭品,摸了把灰,边给常业林打电话边吃苹果。
直到将手边的几个苹果吃完,电话那头却还是一直显示正在通话中,看看手机电量,就只有百分之五了。
“啧……还要不要救人了啊!”
说着,他站起身,顺手又拿了另一头的祭品,手感滑滑的!
游溪渡调高手机亮度照了过去,红色的苹果……不对,上头覆盖的是血!
游溪渡顿时怔住,当手机亮度往上照,石老虎的脸显现在黑暗之中,模样和真的一样!
游溪渡紧了眉头,这样子和刚刚那母老虎如出一辙!
他伸手去碰,冰冰凉凉的,确实是石雕,可越瞧越不对劲,想要往后探去,手机电量又降为百分之三,亮度一再降低。
还得留点电给常业林联系,游溪渡索性关了手机,只靠肉眼,靠手触碰。
一路往后,触感是一致的,忽然,摸有起伏,这个位置是腹部。
游溪渡突然想到什么,心里有了猜测,他握紧刀柄,立马抬手作势要往腹部砍去。
只一瞬,旁边的野丛中窜出一个人,身子扑向石雕,挡住那刀刃,甩手一撒,一团白烟散向游溪渡的脸。
游溪渡立马收了刀,用左手臂膀捂住口鼻,单靠右手压住来的人:“是你!”
“尤祎在哪!”
老婆子只是哼笑一声,什么都不肯说,忽然,她身体往后倒去,那石雕竟然成了真老虎。
老虎猛的转向游溪渡,整张脸贴向他,低声嘶吼,没等游溪渡反应,老婆子已经跳到老虎背上,虎身一跃进了野丛中,又隐入了黑暗。
游溪渡想要追去,却来了电话,是常业林。
“现在什么情况?”
“我手机快没电了,长话短说,我现在在坟区,找到了尤祎但后来她又滚下山坡不见了。”
“还有那石老虎是——”
游溪渡还没说完电量就耗尽,这下是真的一点光亮也没有。
游溪渡抓了抓头发,看看四周,乌漆麻黑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9. 虎兽人胎⑨
忽然,远处接连传出几声巨响。
游溪渡顺着声音去找,是母老虎逃跑的方向,连忙追去,那一块是个倾斜下坡,树草都高高的,游溪渡仅靠月光往前探,一遍遍拨开草丛,地下动静越来越大。
透过杂草枝叶缝隙,模模糊糊能看到底下的情况,那母老虎倒下了,一直在呻吟着,看样子很痛苦。
游溪渡再想往前,遇到陡坡,被石头绊了一脚,虽然立马稳住了身体,但闹出的动静还是吸引到了那老婆子。
游溪渡尽量将自己隐藏在杂草之中,那老婆子竟是四肢行走模样,行为无异是动物化了,夜晚无光亮,靠着鼻子绕着那母老虎到处嗅,越嗅越靠近游溪渡。
这样下去迟早暴漏,游溪渡想,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出击。
静静握住大刀,半蹲着起身,依靠山坡借力起势,蹬腿一跃朝那老婆子飞去,右脚正正好好踢到她的头。
老婆子一个踉跄往后翻滚直直摔在母老虎上,这也惹得那母老虎面色凶狠的看着游溪渡,忍着疼痛也要站起身将老婆子包住,面部抽动露出一排獠牙。
以游溪渡的视角他已看不到老婆子,又是人与虎之间的斗争。
没有一丝犹豫,反手抓进大刀先发起攻击,却在要砍向老虎大腿时,那老婆子又从老虎怀里跳出来,哪怕手臂被刀刃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也要扑到游溪渡的身上,死死咬住他的脖颈。
游溪渡明显能感受到有两颗尖尖的虎牙正在往自己的肉里面钻,背部撞到地面,那老婆子两腿圈住他的腰部,行为就像老虎一样,声音低沉嘶吼,撕绞着他的肉。
游溪渡两手抓住她的头用尽全力将其分开,嘴巴离开肉时还带着两条长长的口水丝,
“真他妈恶心!”游溪渡起身,一手抓住她的脖子一手拿大刀抵住她,“说!你把尤祎藏哪了!”
老婆子被掐得脸通红,那老虎见状想冲过来,游溪渡立马把老婆子转了个面,正面对着老虎,刀刃不离老婆子的脖子,警告它不要过来。
已是命悬一线的时候了,那老婆子竟还笑得出来,关于尤祎的下落她一个字都不说。
游溪渡拿她没办法,把大刀对向了早已痛苦不堪的老虎,近距离看,那老虎的腹部竟然在动!
这是要生了?游溪渡转过刀身用刀柄去碰老虎的肚子,可还没碰到,那老婆子突然发了疯一样咬住他的手臂。
游溪渡吃痛一把甩出老婆子,意外撞向那老虎的肚子,这个冲击力应该极大,老虎痛苦得大喊了一声,完全支撑不住自己站着。
老婆子爬到老虎的腹下,游溪渡抓住她的头发又扯了回来,把刀夹在她脖子上:“不告诉我位置,还想给它接生?”
“啊——”
老婆子原地转了个面,甩手五爪抓向游溪渡,这是极其冒死的行为,如果不是游溪渡及时收手她已经死在刀刃下了,
“你真不怕死啊!”
老婆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给游溪渡来了一脚,毫无防备,游溪渡被踹到老虎头那。
原地吐血,眼瞅着那老婆子又四肢行动钻进老虎的身下。
转眼对上老虎的脸,还好现在是要分娩的状态,要不然以这个距离,游溪渡下一秒就能被一口吃了。
不对!要吐!
那母老虎呜呜两声,突然抬起头长大嘴巴,腹中有圆球般的东西此刻已经滚动到它的喉咙,游溪渡立马跳开,而那个老婆子似乎也察觉到,又从它腹下跳出,爬到它的嘴边。
哗啦一声,巨大的呕吐物将老婆子冲摔到地面。
臭味直冲游溪渡天灵盖,惹得他生理性干呕,眼看那老婆子扑在呕吐物之中不知道在找什么,那场面游溪渡都恶心到看不下去。
“俊哥啊!你在哪里?”老婆子终于出声了,“俊哥!我的俊哥!快告诉我你在哪里!”
游溪渡紧着眉头,这又是闹得哪一出,简直是无可救药:“喂!别发疯了行不行!这老虎怎么会吐出人呢!”
那老婆子没理他,自顾自叨叨,在呕吐物之中到处摸,没找到想要的,竟跪在老虎口下,张开双臂:“乖乖!再来点!再来点!”
游溪渡看不下去,做好心理准备想上前阻止:“快告诉我尤祎在哪!”
刚说完,那母老虎真又吐了,黏糊糊的一团完全灌满老婆子的全身,这下游溪渡是真干呕起来了。
真受不了,要打架就痛痛快快的打,为什么要搞得这么恶心,游溪渡正想着,那呕吐物已经多到往他脚边流了,但他没躲,那呕吐物之中竟有一颗金色的小球在发光!
游溪渡深吸一口气,决定伸手去捡,起初有些慢,但看到那老婆子冲过来,他立马低腰捞起,可那老婆子的目标又转变成他向他扑去,情急之下,常业林来了,
“游溪渡!”
看准常业林的位置,在老婆子伸手去抢时,游溪渡一把扔出金球,自己带着老婆子一起倒地。
一股腌入味的臭味沾到自己身上,游溪渡忍不住骂道:“滚啊!”
那老婆子看到金球非常,动作很快也朝常业林的方向爬去,但后背却被游溪渡袭击,双腿被踢诡,头发被游溪渡死死扯住,双手也被往后锁住。
常业林跑过来:“什么情况!小尤呢?”
游溪渡用力拉了下老婆子的头发,迫使她仰头:“你问她啊!死活不肯说。”
常业林突然想到老李头说的山里还有个寡妇,再看看一旁虚弱倒地的老虎,好像事情串联了起来,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到小尤,刚想问老婆子尤祎的下落,她却大把大把落泪了!
“我去!”
游溪渡被这眼泪搞得心烦,常业林却嘘了一声,俯下身子仔细听那老婆子哭声中的念叨。
“我好想你...俊哥我好想你..我就是想再见你一面..你出来好不好...俊哥..”
听了一会儿,来来回回就是说一个叫俊哥的人,应该是她早就死了的丈夫,常业林直视那老婆子的眼睛,空空荡荡毫无生机,意识已经涣散了,他叹了口气:“放了吧,已经疯了,问不出什么信息的。”
游溪渡也盯了会儿,无奈嗯了一声,松手了,果然,那老婆子身体立马瘫软在地,漫无目的念叨着那个名字。
两人没有过多停留,立马动身去寻找尤祎,可刚走没两步,后面传出一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两人回头,都面色大惊!
那老婆子竟然掰开老虎的嘴巴,想要爬进老虎的肚子里!
游溪渡立马跑回去,她已经半身进到里头了,游溪渡扯着她的脚:“你再进去会死的!”
“我丈夫在里头!我要找我丈夫!”
那老婆子死也不回头,越钻越深,只有游溪渡抓的那只脚还露在外面。
常业林突然拉了游溪渡一把:“快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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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溪渡看向虎身,那老虎的脚已经开始石化了,即将就要蔓延到嘴巴,关键时刻,那老婆子一脚瞪开了游溪渡的手,随着老虎的牙齿全部闭合,整身变成一座石雕。
老婆子被完全困在里头。
——
尤祎醒来的时候,后脑勺剧痛无比,全身无法动弹,平躺在一个狭小的木制容器里。
眼神将周围全扫视一遍,都是密封的,没有一个流通空气的口子,一股窒息感涌上心头。
尤祎开口喊呼救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哑了,想用手,只是动了下手指头就痛到难以忍受,两条腿也是无法动一点。
没有东西困着,应该是骨折了,尤祎鼻头一酸眼泪啪啪流,怎么会这么倒霉啊!
一开始是哑着嗓子哭,哭久了有些许泪水掉进嘴里,声音稍微放出来了,就越哭越响。
响到音量正常后,开始喊救命,可喊了半天一点用都没有,嗓子又开始哑了。
尤祎不再喊救命,咬着嘴唇不管多痛也要去抬自己的手,嘴唇都咬破出血却仍旧抬不起来,好在能借着手与木底板的摩擦将身子往上送,后脑勺抵在了侧边的木板上。
尤祎就这样不断用头去撞击顶上的木板,一下接着一下,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额头撞出的血流过她的右眼,她就闭着右眼靠左眼去撞击,直到左眼上也有血流过,干脆全闭上,边喊边撞。
喝着流到嘴边的血,一声声喊破喉咙,一下下拿命去撞。
这期间她也晕过,晕醒了就接着喊接着撞,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她听到木板裂开的声音,双眼还是闭着的,感觉有些许泥土落在额头上。
果然,自己真是被关在棺材里!
尤祎想到这给自己打了口气,相信自己一定不会死在这,相信师父一定回来救她!
可一想到师父,她脑子就开始不受控制想到那团肉糊糊,她真的害怕了,怕真的失去师父,控制不住的想哭,越哭越觉得委屈,哭声环绕在棺材里很响亮。
而在自己的哭声中,突然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游溪渡和常业林两人已经将这片山头都找了一遍,最终又绕回了这片坟区,这时两人都有些泄气。
常业林走到那石雕主人的墓碑前,叹了口气:“作孽啊。”
在山脚下老李头又向他机友打听到很多,这石雕的主人就是那寡妇早逝的丈夫。
游溪渡站在一旁,眼神又瞟到墓碑后头的新盖的土堆上,突然身体一震:“我知道尤祎在哪了!”
一个大步跨到那坟旁,用手去扒土,果然堆在里头的土也是新的!
他激动得大喊尤祎的名字,常业林见状也明白了,跟着一起边刨土边喊尤祎。
越往深处刨,隐约能听见尤祎的声音,
“我在棺材里!我在棺材里!我在棺材里——”
话落,棺材盖被掀起一脚,尤祎躺在里头,看到游溪渡气喘吁吁的样子,哇的一下哭声不止。
外头两人合力将棺材全掀起,尤祎浑身是血的模样让两人都怔住了。
脸上到处是土,额头红了一片,似乎都有些烂,眼泪冲刷眼睛附近的鲜血,泪眼汪汪的,好像在哭又好像在笑。
游溪渡伸手想替她擦干脸上的黑土,却发现自己的手刚刨完土更脏又收回,将手缩到衣袖里,用衣服去擦,轻声道,
“不哭,已经没事了。”
10. 虎兽人胎⑩
游溪渡抱着尤祎下来的时候,老李头刚把越野车开来,给自己弄了瓶矿泉水。
一口下去浅到喉咙又立马喷出。
“小老板!这这这……我的天呐!”
第一眼看到尤祎的状态似乎比兰英的伤势更重,那额头都不忍直视,小老板一向很重视脸的,这肯定是碰上要命的事了。
老李头急忙跑过去,心揪得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像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两手抓抓衣角,不知所措。
尤祎不仅有外伤,里头的骨头也错位了,游溪渡一路抱着下来,走得小心翼翼,见老李头过来,他身子避开了段距离。
这还是在野山区脚下,但特意选了个隐蔽的地方,原先常业林是搭了个帐篷让兰英躺着,用先前备着的医疗箱做了些应急处理,后给距离这最近的好友打电话,让其来接应他们。
将尤祎带回来时,好友吴漾已经赶到,把后座椅都放平将兰英扶了上去,这个好友算是常业林最信任的的朋友了,他以前当修月匠干的那些事吴漾都知道,曾经还邀请过吴漾加入修月匠,虽然最后没成功,但也算是个编外人员了。
兰英刚躺下就听见外头尤祎回来了,可奈何身体虚说话都很勉强,加上时间紧迫,位置随时可能被发现,常业林简单给尤祎处理了下外伤,就让游溪渡抱着尤祎上老李头的越野车,没有给时间让俩师徒见面。
常业林坐上吴漾的车守着兰英,两车并驱,迅速逃离野山区,一路开到常业林临时租的独栋民宿。
已经凌晨三点半,众人都身心俱疲,但尤祎的骨伤不能拖延,老李头的车不停留继续开去附近的医院。
等到天蒙蒙亮,民宿那头常业林终于接到了医院来的好消息,尤祎的骨伤不算严重,正了个骨,现在手脚都能转动了。
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转身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同样硬撑着不休息的兰英,看到兰英松了眉头,脸色转好,他脸色挂起了笑容。
太阳初升,暖光洒进院子时,老李头提前回来了,房间门没关,看里头两个人睡得很沉,动作变得蹑手蹑脚。
他坐在屋内朝阳的沙发上,外头能看到城市绿化公园全貌,大爷散步,老奶奶健操,年轻人晨跑,小狗在撒尿,一片祥和,老李头原本困得要睁不开眼睛,此刻却想时间缓慢些,看得仔细些,
“梅梅,原来你之前和我说的故事都是真的。”
说着,泪水点滴落在手心,
“我知道昨天那个人,是你。”
——
常业林没有做梦的习惯,但现在却梦到了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其中夹杂着口水声,有点丑…还有……擤鼻涕的声音?
不对!这不是梦!
常业林突然惊醒给蹲在一旁看他的唐多多吓一跳,面对眼前这个还有婴儿肥的小男孩,常业林都看傻了。
眼瞅着那小男孩跑到外头,大喊:“奶奶!奶奶!那个大哥哥醒了!”
奶奶?常业林立马了然,轻拍兰英道:“阿兰,月仙姑来了!”
几百年前,修月仙人分为修月匠和捞月仙两派时,还留了一小部分的人,其中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她们组成了专门给修月仙人治疗看病的组织,统称为月仙姑。
同样也是历经几代的传承,如今就李家月仙姑的传承没断,如今千里迢迢来给兰英看病的月仙姑正是现资质最老的、医术最精湛的李月姑。
“业林啊!这就是李月姑。”见常业林出来,常健平起身介绍起坐在一旁的女人。
修月仙人之中上了年纪的人都不怎么喜欢出来活跃,除非急事,大家都是各住各的隐秘之处,加上常业林身体好,还在任修月匠的时候不怎么受伤从没见过月仙姑,后面离开了更不可能有机会见到了。
但哪怕没见过,至少也是知道这个月仙姑年龄可是过百的,此刻,坐在常健平旁边的女人,除了头发全白有点老人特征之外,没有任何地方能看出这是个过百的老奶奶,撑死40岁。
看常业林顿住,李月姑笑笑:“你们修月匠捞月仙经历了那么多古怪的事,怎么看我一个年轻模样的老人还这么惊讶?”
“哈哈我确实见识短,让你见笑了。”说着,常业林给李月姑端了杯茶水。
那茶水还没送到李月姑手上呢,旁边唐多多先打断了:“奶奶,我也有点口渴……”
“那这杯茶水就给你喝吧。”
见唐多多伸手来接,常业林停了动作,想李月姑道:“没事,小朋友口渴我待会就给他拿水。”
可那李月姑竟然直接拿起茶水给了唐多多:“他叫唐多多,是我毕生医术的传人,也是等会给里头那位治疗的人,这茶水该他喝。”
常健平一听傻了,我辛辛苦苦把您老人家接过来,您不出手医治还让这个天天鼻涕挂嘴边的毛孩上,瞧不上我们吗!
当然这些话只能在心里头说,出口还是:“唐多多这么小,恐怕不妥吧。”
“他除了年纪小还有哪里不妥?”
还有哪里不妥?年纪小就是最大的不妥啊!医术生疏,别等会给兰英治没喽,常健平可不想再见到他儿子为了兰英寡一辈子。
“月姑,里头可是现任捞月仙头头儿,治疗可不能出问题啊……”
常业林再一旁附和:“是啊,最近怪事多多,我们人手本就不太够……”
李月仙出声打断了常业林的话:“放心好了,我做这个决定不是因为年纪大了脑子糊涂,唐多多是我培养长大的,你们说他小,但他今年也有15了,至于医术如何,你们大胆让他上,保准能治好!”
李月姑都说到这份上了,常家两父子自然不好再阻拦什么,心里七上八下的看着唐多多边擤鼻涕边推这个比他人还高的医疗箱进了房间。
常健平不敢进去看,李月姑也丝毫没有要起身到里头旁观指挥的意思,就常业林进去了。
大气不敢喘,紧紧盯着唐多多做的每一步。
——
尤祎比游溪渡先醒来,游溪渡的头就在她右手边。
尤祎抬起左手轻轻触碰额头,已经做了包扎,但碰到还是有点疼。
她想看看自己现在脸蛋的状态,没有镜子,但右边桌子上有游溪渡的手机,不想吵醒他,只好侧过身体用左手去抓。
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尤祎一下没注意又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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筋了,左手直直的悬在游溪渡的头上神经发麻。
游溪渡睡得不是很深,尤祎翻身的时候他就醒了,听动静知道尤祎抽筋了他才抬头,头顶正好对上尤祎的左手。
“这是干嘛?”
见游溪渡醒来,尤祎立马把脸躲到枕头里:“哎呀……我抽筋了,你帮我把手放回来。”
游溪渡没忍住笑,将尤祎的左手放原位,却瞧着她始终把脸埋着:“你这样不闷吗?”
“别管我,你先出去。”
游溪渡不明所以,想着可能小女孩觉得要隐私或者哪里不方便,嗯了一声拿起手机准备出去。
“等等!”尤祎抬起右手指着手机,“那个,你把手机留下,人出去。”
“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和我说,我可以帮你的。”说着,游溪渡把手机递到尤祎手上。
可尤祎一抓到手机就立马赶游溪渡走:“我让你进来你才能进来,听见没!”
“好。”
等听见关门声,尤祎才把脸抬起,拿起手机找到光线好的角度,点开锁屏照相功能,对着屏幕看自己脸,左看看右看看,
“还行还行,不愧是我,伤成这样还是很漂亮!”
房间里头,尤祎干的事全被门外的由溪渡收进眼底,透过探视窗,瞧见尤祎各种臭美小动作,顿觉有些尴尬,干咳了两声老老实实坐回了走廊上的椅子。
也对,20岁,正是小女孩爱美的年纪,游溪渡自笑了一下,为自己一把年纪了还看不懂小姑娘的扭捏感到好笑。
看了眼手表,早上八点,游溪渡决定去外头买两份早餐回来,顺便,带个可以随身携带的小镜子回来。
游溪渡回来时,尤祎正在玩弄月袋,打开口子放到眼睛上,又来回翻边。
“怎么了?”游溪渡随口问了句边把早餐放在桌子。
尤祎正眼盯着他,突然坐起身:“如果我跟你说,我被老虎吃的时候穿到了这月袋里,还见到了月兔和一个叫溯月的女人,你相信吗?”
游溪渡没有立马回答,笑了笑将豆浆递了过去:“这个,你应该和你师父说。”
“哦。”尤祎端着豆浆又躺回去,“那个叫溯月的女人还说,她会化作白丝指引我,可我出去之后就见过一次白丝,她也没说清到底指引我什么,是想让我知道什么?还是找到什么?”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游溪渡想到什么:“昨天,我亲眼见到那老虎吐了一个金色的圆球,现在在常队的手里——”
游溪渡话还没说完,那月袋就起了反应,一闪一闪发着光。
“什么情况?难道那金球就是它要指引我找到的东西吗?”
游溪渡紧了眉头:“你知道那老虎和那老婆子最后怎么样了吗?”
尤祎立马来了兴趣:“对哦,我还没问这个呢!那老虎真有人胎?”
“看这月袋的反应,恐怕,金球就是那老婆子以为的人胎。”游溪渡顿了顿,“有金球,石老虎能成活老虎,没了金球,活老虎又变石老虎,看来,这金球不简单。”
“后来,我和常队一起砸了那石雕,里头是实心的,而且,有个完整的人形石雕。”
11. 虎兽人胎①①
正午十分,尤祎和游溪渡被常业林接回了独栋民宿。
下车后,尤祎双手快速滑着轮椅两边的轮胎,手动将自己送进院子里,一路上听她业林哥描述,她实在不放心一个十五岁大的男孩给她师父治疗。
兰英的卧室就在一楼客厅旁,进院子就能看到常健平和一个女人,业林哥说的没错这月仙姑果然是年轻的样貌。
常业林抬起尤祎的轮椅将她抬进了屋内,听动静,屋里头还在治疗中。
游溪渡自知是个外人,不打算进屋,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静静看着尤祎和两个长辈打招呼,直到尤祎被推进房间,看不到了,他便玩起手机,信息应用上角标永远都是99+,游溪渡不用点开都知道,里头准有一半是他爸发来的要钱信息。
游溪渡六岁之后身边的亲人就只有他母亲,而六岁以前,他还是一个生活在幸福家庭的明星小孩。
游爸是儿童摄影师,游妈是化妆师,两人原是一个工作室的搭档,后来相爱结婚并有了他,小游溪渡完美避开了他父母在样貌上不好的地方,生得极其好看。
游爸是肿眼泡他就遗传母亲的丹凤眼,游妈是塌鼻子他就遗传父亲的高鼻梁,游爸和游妈都是方字脸他就遗传他奶奶的瓜子脸,就这样只取亲人的长处而成的脸蛋,在小的时候就做了两次亲子鉴定。
游爸游妈原本就是搭档,现在多了个漂亮儿子可以当模特,干脆自己开了儿童摄影店,刚开店没多久就因为小游溪渡生得太好看了而爆火,游爸游妈当即决定不开店了全心全意捧红儿子,而小游溪渡也争气,在童模里是佼佼者,使得游爸游妈的存款疯狂往上涨。
财富来得太顺利人就容易飘,这句话是她母亲和父亲离婚后经常在他耳边念叨的,游爸飘了之后竟背地里打起女童的主意,可纸包不住火,被人曝光后,他们一家成了人人见了都要吐口水的过街老鼠,游妈果断和游爸离婚,也把那些年赚到的钱都当赔偿赔了出去,一个人带着小游溪渡找了个无人认识的四线开外的小城市生活。
每逢过节,游爸的要钱信息就会变多,今天又是中秋——
“今天可是中秋!好不容易一家人团聚晚上我请客!”
常健平的话打断了游溪渡手上播放的家里的监控画面,他点了暂停抬头去看,尤祎已经从里头出来了,脸上挂着笑容,看来兰英应该是没事了。
“老爸,你急什么呀,我们捞月的事还没结束呢!”
常健平一听笑得更开心了:“小尤,咱们不用捞月啦,今年我们都赶上了补月的好时候!”说着,打开一旁的小保险柜,从里头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金色发光的小球,
“这个就是金月碎!”
尤祎看着眼睛一亮立马看向外头的游溪渡示意他快进来。
常健平接着说道:“小尤你还记得你除血福的时候流的白丝吗?”
尤祎点点头拿出了月袋。
“白丝现世,就说明月神的福兽溯月降世了!而溯月降世是需要吸收月七宝之精华的,一般四十九年降世一次,这就是为什么每四十九年月亮会大亏,而我们需要去补月。”
常健平这话一出,尤祎和常业林都松了口气,好似一切都在转好,而自己也很幸运的赶上了补月。
尤祎异常兴奋:“那意思是,我们补月进度已经完成七分之一啦!”
常健平刚想点头,结果一旁的唐多多打断了,他刚打了个喷嚏,声音有些黏糊:“这颗月碎一看就不是新的,应该是九十八年前遗落的月碎。”
“这...”常健平疑惑的看向李月姑,按惯例,只要月碎有剩余都得交由月仙姑保管,她们会对月碎进行研究。
李月姑没说话,只是要来了那颗月碎和尤祎手中的月碎,打开袋口将月碎放进去,没有任何反应。
“不应该啊!今天早上只是提到了金球,这月袋就开始发光!”
李月姑笑笑又将月碎拿出,把月袋还给了尤祎:“溯月要降世,化为白丝只是魂在,而要有形必然要吸收七宝,可刚刚它一点动静也没有,只能说明这月碎不是这次的。”
常健平不解道:“溯月难道不是先吸收的七宝所以月会大亏吗?怎么还要吸收我们为补月得到的七宝。”
“你这个想法上到之前所有的修月人都是这么想的,实际上这是错的。”李月姑起身向外头走去,“我研究了以往所有的资料,发现每次补月到最后资料上都是草草一句补月成功结束,但收集到七宝之后该如何补到月亮上,降世后的溯月又去哪了,如何判断补月成功...这些都没有交代清楚。”
“正是因为这些没有交代清楚的谜团支撑着我活到了现在。”李月姑转过身面对众人,“都说时间会给出答案,可我活了百岁,时间只带给我了一个小孙子,后来我才发现,这个小孙子就是答案。”
李月姑示意唐多多撩起前刘海,众人的视线聚焦到他的脸上,他那一双大眼睛只一瞬黑色瞳孔全被眼白覆盖,骇人得很,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李月姑继续说道:“多多小的时候不小心吞了剩余的玉月碎,就在我以为他会死时,他竟奇迹般的和月碎融合了,而融合后他从月碎上得知了那些谜团的真相。”
唐多多接着说道:“一切都要从普通人得月气病开始说起。”
“月神知道普通人得到过多月气会出事,早在几千年前她就孕育了福兽名为溯月,因为七宝的生长周期,所以每四十九年才会让溯月降世,届时月神会将溯月的魂化为白丝在捞月仙除血福的时候借由人的身体将白丝带出,并让捞月仙将其织成月袋用于日后收集月碎,所以捞月仙所说的补月并不是直接补全月亮,而是先收集好月亏之七宝,放入月袋之中让溯月吸收成形。”
“溯月以人身入世,它的使命就是收集那些得了月气病的普通人身上的月气,最后带着所有的月气回到月亮上,与月亮融于一体成为新一轮圆月。”
常业林皱眉有些不解:“这么重要的信息为什么不早点公布?”
李月姑叹了口气:“抱歉,我的确有私心,这些信息多多在五岁时便获得了,是我故意隐瞒了十年。”说着,她便伸手让唐多多到她怀里。
“十年前,我头上有其他月姑压着我,我怕把信息公布她们会利用多多做更多实验,而今年年初的时候,我终于把那些压我一头的月姑熬死了,再赶上捞月仙的头头出事,我就觉得是时候带多多出来了。”
常健平顿悟:“难怪你要让多多去治疗兰英,现在,月仙姑里你是头头,多多治疗了兰英也不仅仅得了捞月仙的人情,加上兰英和我儿的关系,我这个修月匠头头也不好对多多怎么样,月姑好手段,一箭三雕啊!”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明了了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尤祎听后看了眼躲在李月姑身后的唐多多,十五岁了还挂两鼻涕,哼!奶宝男一个!
正吐槽着突然视线与游溪渡对上,不对劲!
“所以意思是,能治疗月气病的不是月碎而是溯月?”
尤祎问出了游溪渡的疑问,常业林也突然想到深吸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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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多多听到探出了个小脑袋回答她:“月碎可以缓解症状,只有溯月能根治。”
游溪渡连忙问道:“我母亲就得了月气病,这次拿到这个金月碎按约定是要给我母亲治病的,我母亲现在每天都被月气折磨,我就指望着这颗月碎救她,虽然不能根治但能缓解也是好的,这个约定还算数吧?”
话落,众人都沉默了。
只有唐多多又冒出脑袋问他:“你母亲得月气几个月了?”
几个月...游溪渡怔了怔缓缓说出两个字:“九年。”
“九年!”唐多多一脸惊讶。
“九年前生了场大病之后就时常记忆混乱,三个月前开始有寒气冒出,现在每天都是卧床不能起来。”
唐多多听完,没有一丝犹豫脱口而出:“你母亲快死了。”
“你个小孩胡说什么啊!”尤祎滚动着轮椅到游溪渡身边,“你别听他瞎说!”
唐多多急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质疑他的判断:“我没有胡说!通常得了月气病的人七年时间月气都还没被除去就会死,而那些人死前都是浑身冒寒气,死后身体被冻得硬邦邦。”
“他说他母亲现在已经下不了床了,说明寒气已经完全干扰到肌肉限制了她母亲的行动,最多一个月,他母亲的身体也会变得硬邦邦然后死了。”
“呸呸呸!”尤祎想要上手去捂唐多多的嘴巴,却被游溪渡拦住。
“如果,我用月碎能延长我母亲的死亡时间吗?”
唐多多点点头又摇摇头:“能是能,一颗月碎能延长一个月的寿命,我知道你是想拖着你母亲的寿命直到溯月成功降世,但现在一宝都还没找到呢,上一次补月可是用了一年的时间,先不说有没有月碎能给你用于拖寿命,就算给你母亲拖到了一年后,那时你母亲也已经是身体硬邦邦只有大脑还没死亡的模样了。”
尤祎在一旁紧张的看着游溪渡,失去亲人的痛苦她体会过。
游溪渡听完唐多多的话,久久沉默,原本,今天中秋他会带着月碎回去治好母亲的。
在一片压抑气氛中,李月姑说话了:“多多说的是指大多数得了月气病的人,我见过很多患者,但还没有哪个患者得了月气病能支撑了九年才有寒气冒出。”
“您的意思是我的母亲还有救?”
李月姑笑笑:“都说了,你母亲只有溯月能救。”
话到此就断了。
过了会儿,李月姑突然眯着眼睛笑,又说:“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把你母亲交给我,我或许能让她完好的撑到溯月降世。”
游溪渡听着先是欣喜,但又想到这月姑之前说的什么做实验又觉得不对劲:“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的条件就是在溯月降世之前,你不能见你母亲。”
常业林一听这条件立马向游溪渡摇头让他不要答应,他们修月匠曾经因为月仙姑人手不足去帮过忙,现在的月仙姑早就背离了原本只为修月仙人治病的成立初衷。
就在气氛焦灼时,老李头突然气喘吁吁跑进来,早些时候,常业林就安排老李头回兄妹民宿拿落下的行李,现在眼瞅着老李头跑进来手上却没有任何行李,问道:“什么事啊这么急?”
老李头满脸冒汗,大口大口喘气:“您是说那寡妇变石雕了吧?”
“对啊!我和游溪渡亲眼看到的。”
“可我刚刚在兄妹民宿也亲眼看到!”
“看到什么?”
“寡妇!我亲眼看到那寡妇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