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 第1章 我要稳稳的幸福 齐封街的路灯隔着梧桐树影,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像林苡此刻零碎又沉重的心绪。她指尖攥着手机,屏幕亮着乔诗余发来的消息,指尖的温度却远不及那句“好好吃饭”来得暖。 风卷着秋意掠过脚踝,她下意识裹紧了薄外套,脑海里却闪回五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乔诗余的场景。 那天她躲在父亲林遇岚身后,小小的手揪着父亲alpha制服的衣角——林遇岚是市消防队的队长,制服上总带着淡淡的烟火气与消毒水味,是她幼时最安心的味道。 乔诗余就站在客厅中央,穿着米白色的针织衫,手里端着一杯温牛奶,看见她时没有急着靠近,只是弯着眼睛笑,声音软得像棉花:“小苡是吗?我煮了甜牛奶,放了一点点你喜欢的草莓酱,要不要尝尝?” 那时她刚失去生母不久,对所有人都带着戒备,却在乔诗余递来牛奶时,鬼使神差地松开了父亲的衣角。 后来她才知道,乔诗余提前问了林遇岚无数遍她的喜好,甚至在厨房练了好几次热牛奶的温度,就怕烫到她。 这些年乔诗余从没有过一句“继母”的架子。 她会在林苡考试没考好抱着被子躲在房间里哭时,悄悄把温好的红糖姜茶放在门口,附上一张画着小太阳的便签;会在她高考结束那晚,陪着她坐在阳台看星星,听她絮絮叨叨说想去外地读大学时,笑着说“去闯吧,家里永远有你住的房间”;就连她去年拿到那份让全家都骄傲的工作时,也是乔诗余最激动,拉着林遇岚去超市买了她最爱吃的虾,煮了满满一大锅。 可现在她辞职了。 不是因为工作不好,是她发现自己始终适应不了大城市的快节奏,每天加班到凌晨,看着同事们游刃有余地处理业务,她却总在出错。 上周提交的项目报告又出了纰漏,领导找她谈话时,她攥着文件夹的手都在抖,最后咬着牙说了“辞职”两个字。 “叮”的一声,手机又亮了,还是乔诗余的消息:“对了,你爸昨天买了只老母鸡,说等你回来炖汤,你小时候最爱喝她炖的汤了。” 林苡再也忍不住,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了“妈妈”两个字。 她突然想起去年回家,乔诗余送她去车站时,偷偷往她包里塞了一袋核桃,说“你总熬夜,吃这个补脑子”,转身时她看见乔诗余鬓角多了几根白发。 那时她还在心里说,等今年升职了,就带乔诗余和林遇岚去旅游,可现在…… 晚风又起,吹得梧桐叶沙沙响。 林苡吸了吸鼻子,手指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妈,我明天就回家。” 发送成功的瞬间,她仿佛已经闻到了家里鸡汤的香味,看到了乔诗余笑着迎她进门的样子。 原来她一直怕辜负的期待,从来都不是“必须成功”,而是家人盼着她平安、快乐的心意。 她收起手机,脚步轻快了些,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齐封街的路灯依旧亮着,只是此刻在她眼里,这灯光竟和家里的暖光一样,让人心安。 第二天清晨,林苡拖着行李箱站在小区楼下时,远远就看见单元门口的石阶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乔诗余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浅灰色外套,手里织着半截米黄色的围巾,晨光落在她微卷的发梢上,连鬓角的白发都染成了温柔的金色。 听见行李箱滚轮的声响,乔诗余猛地抬头,手里的毛线针都顿了一下,随即笑着站起身,快步走过来接过她的箱子:“怎么不多睡会儿?不是说要中午才到吗?” “想早点回来喝汤。” 林苡把脸埋进乔诗余的肩窝,熟悉的皂角香裹着阳光的味道,让她鼻子又一酸。 乔诗余拍着她的背,像小时候她受了委屈那样轻轻安抚:“汤在砂锅里炖着呢,你爸一早去菜市场买了新鲜的玉米和山药,说给你加进去,你小时候就爱啃汤里的玉米。” 进了门,客厅的茶几上摆着林苡爱吃的糖蒜和酱黄瓜,都是乔诗余自己腌的。 林遇岚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看见她就笑:“回来啦?快去洗手,汤再炖十分钟就能喝了。” 她的制服挂在阳台的衣架上,还是那股熟悉的烟火气,只是肩线处比去年又宽了些,眼角的皱纹也深了点。 林苡坐在沙发上,看着乔诗余又坐回门口的石阶上织围巾,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她的手上,毛线在指尖翻飞,织出整齐的纹路。 她忽然想起高中时,乔诗余也是这样,每天放学回家,总能看见她坐在客厅织毛衣,有时是给林遇岚织的厚毛裤,有时是给她织的手套,指尖永远带着毛线的温度。 “妈,你织围巾给谁呀?”林苡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手指碰了碰柔软的毛线。 乔诗余笑着把围巾举起来比在她脖子上:“给你织的,你在大城市上班总说冷,这条厚点,冬天戴着暖和。” 林苡的眼泪又差点掉下来,她一直以为自己辞职会让她们失望,可乔诗余连她随口说的一句话都记在心里。 中午喝汤时,林遇岚一个劲地给她夹肉,乔诗余则把汤里的玉米和山药都挑到她碗里:“多喝点汤,补补身体,看你都瘦了。” 林苡喝着温热的鸡汤,鲜美的味道在舌尖散开,突然觉得之前所有的委屈和不安都烟消云散了。 她放下勺子,轻声说:“爸,妈,对不起,我辞职了,没能像你们期望的那样……” 话还没说完,林遇岚就打断了她:“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工作不开心就辞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从来没指望你有多成功,只希望你能好好照顾自己,每天开开心心的。” 乔诗余也点头,给她盛了一碗汤:“就是,家里又不缺你这点工资,你要是想休息就先在家歇着,要是想找工作,我们再慢慢找,不急。” 下午,林苡陪着乔诗余去菜市场买菜。 秋天的菜市场格外热闹,摊位上摆满了新鲜的蔬菜和水果,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瓜果的清香。 乔诗余拉着她的手,像小时候那样,在各个摊位前驻足:“你看这胡萝卜多新鲜,晚上给你做胡萝卜烧肉,你小时候最爱吃了。” “这个橘子甜,买点回去给你爸当零食。” 走到一个卖烤红薯的摊位前,乔诗余停下脚步,买了两个热乎乎的红薯,递了一个给林苡:“趁热吃,你小时候冬天总吵着要吃烤红薯,每次都把手指烫得红红的。” 林苡接过红薯,暖意在掌心散开,咬了一口,甜糯的味道在嘴里化开,和小时候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每次想吃烤红薯,乔诗余都会跑遍整条街,给她买最甜的那一个,自己却从来舍不得吃一口。 晚上,林遇岚去队里值班了,家里只剩下林苡和乔诗余。 她们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乔诗余给她剥橘子,林苡则帮她整理织围巾的毛线。 电视里放着一部老电影,讲的是一家人相互扶持的故事,乔诗余看得很入神,眼角偶尔会泛起泪光。 “小苡,其实你爸昨天知道你辞职了,晚上偷偷在阳台抽烟,说怕你受委屈。” 乔诗余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林苡愣住了,她一直以为父亲对她很严厉,从来不会关心这些小事,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在意。 乔诗余继续说:“你爸总说,你从小就好强,什么事都想做到最好,可他最担心的就是你太拼,把自己累坏了。” 林苡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靠在乔诗余的肩上,轻声说:“妈,我以前总以为,只有做出点成绩来,才对得起你们的付出,可现在我才明白,你们最想要的,只是我平安快乐。” 乔诗余抚摸着她的头发,温柔地说:“傻孩子,我们对你的爱,从来都不是建立在你的成绩上的。不管你有没有钱,有没有好工作,你都是我们最疼爱的女儿啊。” 接下来的几天,林苡每天都陪着乔诗余买菜、做饭,陪着林遇岚下棋、聊天。 她发现,原来在家的日子可以这么惬意,不用赶地铁,不用加班,不用面对复杂的人际关系,只有家人的陪伴和温暖。 一天下午,林苡整理房间时,翻到了一个旧相册。 相册里有很多老照片,有她小时候和母亲的合影,有林遇岚穿着制服的照片,还有她和乔诗余第一次见面时的照片。 照片里的乔诗余还很年轻,穿着米白色的针织衫,抱着小小的她,笑容温柔。 林苡看着照片,忽然想起,乔诗余嫁给林遇岚的时候,才二十多岁,正是最好的年华,却为了她,放弃了自己的事业,专心照顾这个家。 “在看什么呢?”乔诗余走进来,看见她手里的相册,笑着坐在她身边。 “妈,你那时候真年轻。”林苡指着照片里的乔诗余,眼里满是心疼。 乔诗余拿起一张照片,照片里是林苡第一次考满分时的样子,她穿着红色的连衣裙,手里拿着奖状,笑得很开心。 “你那时候才上小学,拿到奖状回来,高兴得蹦蹦跳跳的,非要让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林苡看着照片,脑海里浮现出当时的场景,心里暖暖的。 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追求的成功,其实并不是真正想要的,她最想要的,一直都是家人的陪伴和温暖。 一周后,林苡决定留在家里,找一份离家近的工作。她告诉林遇岚和乔诗余这个决定时,她们都很开心。 林遇岚拍着她的肩膀说:“好,在家好,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好。”乔诗余则给她做了她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庆祝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那天晚上,林苡和乔诗余坐在阳台看星星。 晚风轻轻吹过,带着桂花的香味。乔诗余给她披上一件外套,轻声说:“小苡,不管你以后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你记住,家永远是你的港湾,不管你走多远,累了就回来。” 林苡靠在乔诗余的肩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心里满是幸福。 她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因为追求所谓的成功而忽略家人的感受了,她会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用自己的方式去爱他们,去回报他们的付出。 齐封街的晚风依旧温柔,路灯依旧明亮,只是此刻,林苡的心里,比这晚风更暖,比这路灯更亮。 因为她知道,无论未来遇到什么困难,她都不是一个人,她有家人的陪伴和支持,有一个永远属于她的温暖的家。 第2章 “雾里”咖啡厅 齐封街的秋意漫得很慢,梧桐叶在风里卷了半旬,才肯慢悠悠落满人行道。 林苡攥着皱巴巴的离职证明,推开“雾里”咖啡厅的玻璃门时,风铃叮铃晃了晃,惊得她指尖一紧——那纸张边缘的折痕,又深了几分。 她选了最角落的位置,把证明塞进粉色皮包的最底层,像藏起一团发潮的情绪。 刚点的热美式还没上桌,门口的风铃又响了,这次是裹挟着冷空气的沉响。 林苡抬眼的瞬间,搅着咖加的勺子“咔”地撞在杯壁上。 季挽站在门口,黑色高定西装裹着清瘦的肩线,助理捧着平板跟在身后低声念着“下午三点的项目会”,她却像没听见似的,目光越过半个咖啡厅,直直钉在林苡身上。 三年不见,她身上的学生气早被冷硬的气场磨平,衬衫领口扣得一丝不苟,只有耳尖那点淡红,还像大学时被林苡逗红的模样。 林苡慌忙低下头,指尖不自觉的颤抖——她今天穿的是大学时季挽攒了三个月的工资给她买的poniny连衣裙,虽然端庄,却少了一丝生机。 季挽走了过来。 高跟皮靴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很轻,却一下下砸在林苡的心跳上。 她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助理很识趣地退到门外,玻璃门合上时,把街景隔成了模糊的色块。 “热的?”季挽的目光落在林苡面前空着的马克杯上,声音比咖啡还凉。 林苡嗯了声,指尖往桌下缩了缩:“路过歇歇脚。” 季挽没接话,视线扫过她摊在桌上的画本——是张没画完的插画,女孩蹲在路边喂猫,笔触软得像棉花,却在角落蹭了片晕开的墨渍。 她指尖顿了顿,忽然问:“没上班?” 林苡捏着画笔的手一僵,笔杆在指节上硌出浅印:“刚……离职。” 空气静了半秒,只有咖啡机“嗡嗡”的运作声漫进来。 季挽的指尖敲了敲桌面,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有一丝疑惑:“嗯?” “项目黄了,工作室裁人。” 林苡说得轻描淡写,像在讲别人的事,“正好歇歇。” 可季挽太懂她了。 大学时林苡丢了兼职,也是这样笑着说“正好有空画稿”,转过身却蹲在画室走廊里,把钱包里皱巴巴的零钱数了三遍。 “康斯的宣传部门缺插画师。” 季挽忽然开口,指尖划过平板屏幕,调出一份招聘简章,“待遇是行业三倍,不用加班。” 林苡的笔尖“啪”地断了。 她抬头看季挽,对方的眼神很坦荡,坦荡得像在谈一桩再普通不过的生意:“是公开招聘,你可以投简历。” “不用了。” 林苡把断笔扔进纸杯,声音发紧,“我不想靠关系。” 季挽的指尖顿在屏幕上,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她想起大三那年,林苡为了凑父亲的医药费,在酒吧画墙绘到凌晨,被酒精味呛得吐了半宿,却不肯收她塞过去的生活费——那时的林苡,就像株长在石缝里的草,倔得连风都吹不动。 “不是关系。” 季挽把平板推到她面前,屏幕上是林苡去年发表的绘本内页,“你的作品,够格。” 林苡没看,只是把画本合起来,帆布包的肩带勒得肩膀发疼:“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起身的时候,包带忽然勾住了桌角,里面的离职证明“哗啦”掉在地上,和画稿散了一地。 季挽弯腰去捡,指尖先碰到了那张证明,“离职原因:项目解散”几个字,像根细针,扎得她指尖一麻。 林苡慌忙去抢,指尖撞在季挽的手背上,烫得她猛地缩回手。 季挽把证明递过来,指腹擦过她的指尖,带着点微凉的温度:“外面风大,等雨停了再走。” 林苡没应声,攥着证明往外走,刚推开门,冷雨就砸在脸上。 她抱着包站在屋檐下,看着雨丝把街景织成模糊的网,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季挽撑着伞站在她身边,黑色伞面遮了大半的雨,把她罩在干燥的阴影里:“我送你。” 车里的暖气很足,林苡缩在副驾驶座上,指尖还凉得发颤。 季挽把车载空调又调高两度,从储物格里拿出个绒布袋子,递到她面前:“刚在旁边甜品店买的,你以前爱吃的奶黄包。” 袋子还是热的,暖得能焐热指尖。 林苡想起大二那年冬夜,她在画室赶稿到凌晨,季挽裹着羽绒服站在楼下,手里攥着的奶黄包,也是这样暖得发烫。 “谢谢。” 她接过来,咬了一口,甜腻的馅裹着热气,呛得她眼眶发涩。 车停在林苡家楼下时,雨还没停。季挽解开安全带,忽然从后座拿出个文件夹:“这是康斯的项目企划,需要插画师合作,稿酬是市场价的五倍。” 她把文件夹放在林苡腿上,指尖按在封面的logo上:“不是招聘,是商业合作。你画得好,值得这个价。” 林苡看着文件夹上“季挽”的签名,忽然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季挽的指尖顿了顿,窗外的雨珠顺着玻璃往下滑,在她眼底晕开一片湿意:“林苡,当年我穷得连奶茶都买不起的时候,你把早餐的包子分我一半。” “我不是在帮你,是在还账。” 林苡的眼泪“啪”地砸在文件夹上,洇开了一小片墨迹。 她想起大三那年,季挽为了凑学费,在工地搬砖搬得手磨破了皮,却把发的矿泉水省下来,偷偷放在她的画架旁——那时的她们,像两只互相取暖的小兽,连一点温暖都要藏着掖着。 “我接。” 林苡攥着文件夹,指尖掐进掌心,“但我会按时交稿,不会拖项目进度。” 季挽的嘴角终于弯了弯,像冰面裂开一道细缝,漏出点温软的光:“我知道。” 车窗外的雨渐渐小了,梧桐叶上的水珠滴在车顶上,像轻缓的鼓点。 林苡推开车门,忽然回头说:“当年的包子,是我不爱吃馅。” 季挽愣了愣,看着她跑进单元楼的背影,忽然笑出了声——原来那时候的小心思,早被对方看了个透。 一周后,林苡拿着画稿去康斯集团交稿。前台领着她进总裁办公室时,季挽正在签文件,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指尖还沾着墨渍:“坐,刚泡的白茶。” 办公室的书架上,摆着林苡高中时画的速写——是她偷偷画的季挽,草稿纸边缘还留着当年的泪痕。 林苡的指尖碰了碰画框,声音很轻:“你怎么会有这个?” “当年你落在画室的,我找了好久。” 季挽把茶杯推到她面前,热气裹着茶香漫开,“那时候我就在想,以后一定要把这些画,都挂在能晒到太阳的地方。” 林苡的鼻尖一酸。 她想起分手那天,季挽红着眼说“等我有能力给你安稳”,那时她以为是借口,如今才懂,这个曾经连公交费都要算着花的女孩,是真的把“给她一个家”,刻进了往后的每一步里。 “画稿我看过了,很好。” 季挽把合同推到她面前,笔帽在她指尖转了圈,“还有个长期合作——康斯的年度画册,想请你做首席插画师。” 林苡看着合同上的薪资数字,忽然笑了:“季总,你这是在挖我?” 季挽也笑了,眼底的光像碎了的星子:“不止。” 她从抽屉里拿出个丝绒盒子,推到林苡面前,盒子里是枚素圈戒指,内侧刻着“林苡”两个字:“当年没敢说出口的话,现在说——林苡,我攒够了能给你安稳的一切,你要不要……再给我一次机会?” 办公室的落地窗外,阳光穿过梧桐叶,落在画稿上,把线条晒得暖绒绒的。 林苡看着季挽紧张到泛红的耳尖,忽然想起高中时某个课间,她偷偷抬眼望向前排的背影,心跳声盖过了窗外的蝉鸣。 她拿起戒指,套在自己的中指上,大小刚好。 “这次不许再让我等啦。” 后来林苡才知道,季挽接手康斯的第一年,就把齐封街的老房子买了下来,装修成了她们当年憧憬的样子——阳台种满向日葵,客厅摆着林苡画的插画,厨房的锅里,永远温着一碗糖醋排骨。 而那家“雾里”咖啡厅,是季挽去年盘下来的。 她知道林苡喜欢角落的位置,所以连沙发的软度,都调成了她当年说过的“像云一样的软”。 再后来,林苡的画册发布会那天,季挽包下了整个咖啡厅。 她站在落地窗前,举着本画满向日葵的画册,对林苡说:“以后你的每幅画,我都是第一个欣赏者。” 窗外的雨早停了,阳光裹着桂香吹进来,林苡看着季挽眼里的光,忽然明白——有些喜欢,从来不会被岁月的落差打败,只会像埋在土里的糖,熬得越久,越甜得发烫。 第3章 不偏袒的理由 齐封街的秋阳总算挣脱了雨雾的纠缠,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人行道上织出细碎的光斑。 林苡站在康斯集团的玻璃幕墙前,指尖反复摩挲着帆布包的拉链,直到指腹泛起温热,才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前台姑娘认出她,笑着递上员工卡:“林老师,季总吩咐过,您的工位在创意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电脑已经调试好了。” 林苡道了谢,握着那张印着“康斯集团·创意部插画师”的卡片,脚步放得极轻。创意部的办公区很开阔,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天际线,键盘敲击声和低声讨论声交织在一起,透着蓬勃的生机。 她的工位果然在窗边,阳光恰好落在桌面上,旁边还摆着一盆小小的多肉,叶片饱满得像裹了层蜜。 “新来的插画师?” 隔壁工位的女孩探过头,扎着高马尾,笑容很亮,“我叫苏晓,负责文案策划,以后咱们就是搭档啦!” 林苡刚要回应,办公区入口忽然静了下来。 季挽穿着一身烟灰色西装,手里拿着文件夹,身后跟着两名部门主管,正快步走过来。 她的目光扫过办公区,在林苡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秒,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普通的新员工。 “十点开项目例会,创意部全员参加。” 季挽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落在每个人耳中,“议题是‘城市印象’系列插画的前期策划,相关资料已经发在工作群里,大家提前熟悉。” 苏晓吐了吐舌头,压低声音对林苡说:“季总对工作要求超严格的,不过她看人很准,只要你有实力,她绝对不会埋没你。” 林苡点点头,指尖却悄悄攥紧了。 她打开工作群,下载了那份策划案——“城市印象”是康斯今年重点推进的文创项目,需要插画师围绕城市的老街、地标、烟火气创作一系列作品,最终会做成画册和周边产品。 策划案里标注了几个核心方向,要求风格统一却又能体现出不同场景的特质,难度不小。 十点整,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季挽坐在主位,面前摊着笔记本,神情专注。 主管介绍完项目背景后,目光落在林苡身上:“林老师是咱们部门新来的插画师,之前有过不少优秀的绘本作品,这次‘城市印象’,也希望你能带来新的思路。”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林苡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提前准备好的平板电脑,调出几张草图——是她昨天晚上熬夜画的,有齐封街的梧桐巷,有老巷口的早餐摊,笔触延续了她一贯的柔软风格,却在细节处加了些明暗对比,让画面更有层次感。 “我想从‘时光痕迹’这个角度切入,”林苡的声音有些发紧,但还是尽量保持平稳,“比如老街上的砖瓦、斑驳的墙面,还有人们生活中的小细节,用细腻的笔触展现城市的温度。” 会议室里安静了几秒,有人小声议论起来。 “风格是不是太柔了?康斯之前的文创产品都偏大气。” “细节是不错,但辨识度好像不够。” 林苡的指尖微微发凉,下意识地看向季挽。 对方正低头看着她的草图,眉头微蹙,没有说话。 就在她以为自己的想法会被否定时,季挽忽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她:“想法有亮点,但不够落地。” 她的声音没有丝毫偏袒,甚至比平时更严肃了些:“‘时光痕迹’的核心是‘痕迹’,但你的草图里,细节太散,没有突出重点。比如这张早餐摊的画,桌椅、人物、食物都画了,但观众的视线没有落脚点,不知道你想表达什么。” 季挽的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另外,色彩饱和度太高,掩盖了‘时光’的厚重感。你可以试试降低饱和度,用低明度的色调突出光影,让‘痕迹’更有质感。” 林苡的脸微微发烫,握着平板的手紧了紧。 她知道季挽说得对,昨晚赶稿时太急于展现细节,反而忽略了整体的核心表达。 “还有,”季挽继续说道,“作为项目插画师,不能只考虑个人风格,还要结合产品落地。比如画册的排版、周边的应用场景,这些都要在创作时提前考虑进去。你的作品很有个人特色,但如何与商业需求结合,是你接下来需要重点思考的问题。” 会议结束后,林苡坐在工位上,心情有些低落。苏晓递过来一杯热咖啡:“别往心里去,季总对谁都这样,上次我写的策划案被她改了七遍呢!她就是典型的‘严师出高徒’,越看重你,要求越严。” 林苡接过咖啡,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却没驱散心里的失落。 她打开画本,翻出早上的草图,季挽的话一遍遍在耳边回响。 她知道季挽是对的,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委屈——她以为,至少在她刚入职的时候,季挽会对她宽容一点。 接下来的几天,林苡全身心投入到创作中。 她按照季挽的建议,调整了色彩和构图,重新画了几组草图。 每次她把画稿发给季挽审核,得到的回复都极其简洁,要么是“光影不对,重画”,要么是“细节不够,再打磨”,没有一句多余的安慰。 有一次,林苡为了修改一组老街的画稿,熬到了凌晨两点。 她反复调整光影,直到自己满意,才疲惫地发给季挽。 第二天早上,她一打开手机,就看到了季挽的回复:“整体不错,但街角的路灯角度不对,不符合老街的建筑结构。另外,墙面的斑驳感可以再自然些,现在看起来像刻意画的。” 林苡看着回复,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 她明明已经查了很多老街的资料,反复确认过路灯的角度,怎么会不对?她咬着唇,强忍着眼泪,打开电脑重新核对资料。果然,她之前参考的照片是经过角度调整的,实际的路灯角度确实和她画的不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擦掉眼角的湿意,重新拿起画笔。 这一次,她没有急于下笔,而是花了整整一个上午,搜集了大量齐封街老街的历史照片和建筑资料,甚至还特意去老街走了一趟,仔细观察路灯的角度、墙面的纹理,还有行人的神态。 当她把修改好的画稿再次发给季挽时,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季挽的回复终于来了:“有进步。但人物的神态还可以再生动些,老街的烟火气,更多是通过人来体现的。” 虽然还是批评,但比起之前的“重画”,已经温和了许多。 林苡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一周后,“城市印象”项目的中期评审会召开。 林苡提交了三组完整的画稿,分别是《梧桐巷的晨光》《老巷口的烟火》《暮色里的老街》。 这三组画稿,她花了整整一周的时间打磨,从构图、色彩到细节,都反复修改了无数次。 评审会上,林苡详细介绍了自己的创作思路和过程。 这一次,她的声音不再紧张,反而充满了自信。 当她介绍完,会议室里响起了掌声。 主管笑着说:“林老师进步太快了!这三组画稿,既保留了你的个人风格,又很好地结合了项目需求,非常出色!” 林苡看向季挽,对方正看着她的画稿,嘴角微微上扬,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确实有进步,”季挽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多了几分认可,“光影和细节都比之前成熟了很多,人物的神态也生动了不少。但还有提升的空间,比如色彩的层次感,可以再加强一些。” 评审会结束后,季挽叫住了林苡。 “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林苡心里一紧,不知道季挽要跟她说什么。 她跟着季挽走进总裁办公室,办公室里依旧摆着她高中时画的速写,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画框上,暖融融的。 季挽给她倒了一杯白茶,递到她面前:“坐吧。” 林苡接过茶杯,坐在沙发上,紧张地攥着杯壁。 “这一周,辛苦你了。” 季挽坐在她对面,语气比平时温和了些,“我知道我对你要求很严,甚至有些苛刻。” 林苡愣了愣,没想到季挽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她摇摇头:“没关系,你说得都对,我确实还有很多不足。” “我不是故意为难你,”季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认真,“我知道你刚离职,心里肯定不好受,甚至可能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但我不想因为我们的关系,对你有所偏袒。”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很有天赋,你的画笔里有温度,有灵气,这是很多插画师都没有的。但你太容易受外界影响,也太容易否定自己。以前在大学,你画的作品总是充满自信,敢于尝试各种风格,可现在,你的画里多了些小心翼翼,少了些曾经的锋芒。” 林苡的眼眶一热,原来季挽一直都看在眼里。她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我……我只是觉得,我现在的能力,可能配不上康斯的要求。尤其是在你面前,我总怕自己做得不好。” “你不需要怕,”季挽的声音很坚定,“你的作品够格,你的能力也够格。我对你严格,是希望你能找回曾经的自信,不要因为一次离职就否定自己。我希望你能明白,你不是靠关系进来的,你是靠自己的实力,配得上这里的一切。” 季挽起身,走到书架前,拿出一本画册,递给林苡:“这是你大学时出版的第一本绘本,你还记得吗?” 林苡接过画册,封面已经有些泛黄,是她大学时的作品《向日葵与猫》。 她翻开画册,里面的插画充满了阳光和活力,笔触大胆而自信,和她现在的风格截然不同。 “那时候的你,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会轻易放弃。” 季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温柔,“你为了画好绘本里的向日葵,在画室里种了十几盆向日葵,每天观察它们的生长,从日出画到日落。那时候的你,眼里有光,心里有火,那种对绘画的热爱和自信,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 林苡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画册的纸页上。 她想起大学时的自己,确实像季挽说的那样,充满了自信和勇气。 那时候,她不怕失败,不怕被否定,只是一心想着把自己喜欢的东西画出来。 可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这么小心翼翼,这么不自信了? “我知道,离职对你打击很大,”季挽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但一次失败不代表什么。重要的是,你不能失去对自己的信心,不能失去对绘画的热爱。我希望你能通过这个项目,重新找回曾经的自己,那个自信、勇敢、敢于追梦的林苡。” 林苡抬起头,看着季挽的眼睛。对方的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和期待,像一束光,照亮了她心里的阴霾。 她吸了吸鼻子,用力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我会努力的,我会找回曾经的自己。” 季挽笑了,眼底的光像碎了的星子:“我相信你。” 从那天起,林苡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不再小心翼翼,不再害怕被否定,而是敢于大胆尝试,敢于表达自己的想法。 她会主动和文案策划沟通,结合他们的文字,调整自己的创作思路;她会利用业余时间,学习新的绘画技巧,提升自己的专业能力;她甚至会主动向季挽请教,和她探讨创作中的问题。 季挽依旧对她严格,但更多的是引导和鼓励。 当林苡遇到瓶颈时,季挽会耐心地帮她分析问题,给她提出建议;当林苡取得进步时,季挽会毫不吝啬地给予肯定和表扬。 有一次,林苡为了创作一组“老茶馆”的画稿,特意去了一家开了几十年的老茶馆,坐在那里观察了一整天。 她画下了茶馆里下棋的老人、聊天的街坊、煮茶的老板,笔触生动,充满了烟火气。 当她把画稿发给季挽时,季挽的回复是:“这才是我认识的林苡,有温度,有灵气,充满了自信。” 看到回复的那一刻,林苡的心里充满了成就感。她知道,自己终于慢慢找回了曾经的自信,那个敢于追梦、敢于表达的自己,正在一点点回来。 “城市印象”项目完成后,画册一经推出,就受到了市场的广泛好评。 林苡的插画更是成为了画册的亮点,很多读者都被她笔下的城市温度所打动。康斯集团甚至收到了很多合作邀约,希望能与林苡合作创作更多的作品。 项目庆功宴上,苏晓抱着林苡的胳膊,兴奋地说:“林老师,你太厉害了!现在公司里所有人都对你刮目相看呢!季总更是,逢人就夸你有天赋、肯努力!” 林苡笑了笑,看向不远处的季挽。 对方正和客户交谈,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对她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那笑容里,有欣慰,有骄傲,还有深深的爱意。 庆功宴结束后,季挽开车送林苡回家。车里的暖气很足,林苡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夜景,心里暖暖的。 “恭喜你,”季挽的声音很温柔,“你做到了,你找回了曾经的自己。” 林苡转过头,看着季挽的侧脸,灯光下,她的轮廓柔和而美丽。 “谢谢你,”林苡的声音带着感激,“如果不是你对我严格要求,如果不是你一直鼓励我,我可能永远都找不回自己。” “不用谢,”季挽握住她的手,指尖温暖而有力,“你本来就很优秀,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我一直都相信,你终会光芒万丈。” 车停在林苡家楼下,林苡没有立刻下车。她看着季挽,认真地说:“季挽,有你在,真好。” 季挽笑了,倾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我也是。” 林苡愣了愣,随后推开车门,刚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对了,明天周末,要不要一起回老房子看看?我想给你做糖醋排骨。” 季挽的眼睛亮了起来,笑着点头:“好啊,我早就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了。” 林苡笑着跑进单元楼,心里充满了幸福和自信。 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遇到很多困难和挑战,但她不再害怕。 因为她找回了曾经的自己,更重要的是,身边有季挽陪着她,一起面对所有的风雨,一起迎接属于她们的阳光。 而季挽坐在车里,看着林苡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温柔而坚定。 她知道,她的Omega,终于重新绽放出了属于自己的光芒,像雾里的星星,历经风雨,依旧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