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毒瘤》 第1章 原生家庭 “干啥吃的,到哪儿了?” “才到xx大街……这边堵车……我……” 不待另一头开口,许黎舟快速挂断电话。 郊区路灯坏了有一段时间,一直没人来修,此刻许黎舟身靠机车,在不断闪烁的路灯下,闭目养神。 18岁,女高,青春叛逆,爱速度与激情。 是强压之下为自己寻找减压方法。 许黎舟爱上机车。机车党,不限男女,限资金。她条件好,又有胆量,很快和学校那帮玩机车的混在一起。不过只在校外,休息日时。 上学日,她便是三好学生,这是她的学生身份,也是家长的期许。 许黎舟自认为和那些爱炫耀显摆的二代有区别,那些人一个比一个爱面,肆意彰显自己与众不同和优越背景。 但生活是个圈,尽管她想让自己脱俗,却不能免俗。 又等了半个小时,许黎舟不耐烦地睁眼。过路车少得可怜,正因为前方路刚铺不久,线都没画完,不过快了。地图上还未显示开放,此刻放在路面上的路障被清理到一旁,已经准许通车了。 车少,安全,正好适合感受速度。 许黎舟燥热难忍,决定不等了,长腿一跨,迅速启动轰鸣出发。 闷热夏夜。 有水汽从远处水库蒸腾而出,时不时地能感受到凉意,落在裸露的肌肤上。光影不断变换,将许黎舟手臂的小绒毛照的金光闪闪。 虽是郊外,但许黎舟仍旧照着安全速度行进。 她什么也不去想,糟糕的离异家庭,私生子,家产争夺…… 和她有什么关系?! “呲啦!” “砰!” 一道人影呈抛物线形式被抛出七米远。 又是沉重的一声,来不及刹车闯红灯的超载货车失去平衡,货物朝一侧倾倒,滚进树丛坡下。 许黎舟意识模糊,在最后一刻只感到疼痛。 - “……六姐……六姐……我饿……” 许黎舟不耐烦地摆手:“去找你七姐去,别烦我!”随后翻身,面朝里继续入睡。 许小八撇撇嘴,快要哭了,刚酝酿嚎几声,想到了什么又生生憋回去。只一味的做委屈表情,立在床边。 安静的屋内,时不时地响起噜声,之后又此起彼伏。 许黎舟狠狠地干咽口水,又伸出舌头舔舔唇,直接坐起来。一时没控制好力度,搞得自己天旋地转,缓了好半会儿。 刚睁开眼。 “啪!”她伸手拍了下许小八的脑门:“你这什么表情,给我憋回去熊孩子!” “我不是熊孩子……我是娘的孩子……”许小八慢吞吞伸手捂住微微红的脑门,酝酿在眼中的泪珠只滴下来一滴。 许黎舟下床趿拉布鞋,走几步道就扬起尘灰,只好伸袖捂住口鼻出屋,身后跟着个小跟屁虫。 “你七姐呢?” “七姐上山了,挖野菜。” “哪有什么野菜了。”许黎舟嘟囔一声。 “爹娘呢?” “爹娘下地干活了。” 日头高悬,干热的连汗都出不了,只觉身上一阵火辣辣。许黎舟忙钻到灶房,从柜子里拿出一碗发酸的粥。 从水缸里小心取了点水,淘洗一番,脏水也没扔,重新倒进小陶罐里。屋内还种着点菜,蔫头蔫脑的。 只有一碗稀饭,许黎舟只吸了两口水,就把碗端给许小八:“吃完自己一边玩去,别烦我。” 许小八兴奋地接过碗,胡乱点头,下一秒开始狼吞虎咽。 许黎舟挠挠头,又回屋躺着去了。 稍晚时温度降下来,许黎舟醒了,从枕头旁摸出包头巾将头发包起来。 前段时间大病一场,许黎舟病的连床都下不了,只要一触地,两腿就开始颤颤巍巍,又来回跑茅房,直到拉无可拉。 这糟心的日子,许黎舟完全放弃自己,在床上躺了几天。 饿也饿不死,活也活不好,贼老天害她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受罪。 不管再咋抱怨,人还是要活着。 失去意识,许黎舟再睁眼便来到这个世界。生产力落后,教育水平低下,家家户户好几个孩子的,是个又贫穷又落后的世界。 人人粗布衣衫,更有人衣不蔽体。 许黎舟趿拉的布鞋是她爹的,不合脚不说,还容易飞出去。 来到这里时九岁,现在她十一。 刚来时日子没这么难,只不过农户靠天吃饭,老天爷一翻脸,她们的日子就要难过。 两月没下雨了,眼看着地里的苗要完,各家各户都愁啊。 晚饭只有几个饼子供大家分。许爹一言不发,他长得黝黑干巴,身材不高大强壮,但也撑起一个家的担子。 这家里五口人。爹娘,六娘,七娘,八娘,前头五个姐姐都嫁出去了。 “娘,地里咋样?”许黎舟开口。 娘摇摇头:“还那样,村长说想办法。” 许黎舟心想那老货有啥办法,怕是要联合有钱老爷坑村民们一把。 秋收时如果交不上粮食税,农户们不得不求助地主,然后继续恶性循环,最后家破人亡。 年龄小的七娘小八不知道爹娘在愁啥,一心一意捧饼子嚼的正香。 许黎舟问完就不吭声了,虽然她能想到这种情况,但她又有什么办法。 强权压人啊。 第二日村长带着大家到村东头祭祀,前年还在发绿芽的老树今年光秃秃的,树杈上都是褪色的红布条,被风沙吹得破败。 村长一碗酒倒在树根下,又上了香,全村人在他身后跪拜三次,祭祀结束后,村长发话:“各家当家的,晚上来我这儿。” 这一日三姐妹又上山捡能吃的东西,忙活一天连背篓的一半都没填满。 晚上糊弄一顿,许家几人坐在屋内等当家的回来。 直到外面黑天了,许爹返回。 “爹,村长爷爷说啥了?”许小八先开头,剩下的娘仨盯着许爹坐下。 “我明日跟大壮几个进城讨活。”半晌不开口,最后许爹撂下这句话。 许母叹口气,下地帮自家男人收拾包袱。 许黎舟已经明白村长都说什么,许爹这时候出去便是为了挣秋收时抵债的那部分钱。尽管希望不大。 是啊,世道艰难,不仅仅是下水村村民艰难讨活,别的村,乃至县城内日子都不会好过的,可又能怎么办? 明知道出去艰难,也必须出去。 下水村之所以叫下水村,是因为村子在河流下游,不过干旱的天气,河床裸露,吃水都要靠村子里的那口井。幸好井还没枯,由村长把守。 去年许黎舟还能自由自在的清洗自己,乃至年初时也如此,现在却不能了。 许家三个人拎着水桶排队,等排到她们时,村长儿子打眼一扫:“只能接两个桶。” 许黎舟拧眉:“我家五口人,就是五桶水,凭什么缩减?!” 她和七娘一人拎两桶,小八一个人拎一桶。就这样,一周五桶水都不够大家吃的,两桶,要人命啊! 村长儿子,刘大牛嗤笑道:“桶数不是我规定的,是我爹说的,我能咋办,你又不是我媳妇儿,这么多叔婶看着呢,我得公正。” 许黎舟分明看到,排在她前面的叔拎两桶,他是鳏夫,带着儿子生活。 为何到她这里就变数了? 许黎舟立马转身,扯嗓子喊:“各位邻里乡亲!你们也都看着呢,村长儿子欺负我们姐妹三人,只准我们拎两桶。村长儿子要人命啊!” 下一刻,后边人立刻乱哄哄,指责刘大牛。 刘大牛没想到许黎舟这番动作,慌到不行,连忙解释:“我就是开个玩笑呢!给我,我给你们接水!” 许黎舟冷眼将水桶递过去。 刘大牛一边接水一边不满:“你也不怕丢脸,一个女子,大喊大叫的,你看看,村里哪家女子像你这样。” “我可不是许四,忍气吞声让你欺负。” 五桶水接完了,姐妹三个准备返家,这时候刘大牛凑近,在许黎舟耳边悄声说:“过些天我去你家下聘。” “啊!”许黎舟惨叫,惊到后退好几步,桶里水荡出。妹妹们惊恐,忙放下水桶将洇湿的土捧在衣服上。 她震惊刘大牛当众凑近她,恶心刘大牛说话时吐出的热气和臭味,这种恶臭感让她应激,可实在身体缺水毛孔堵塞,没有汗,只有浑身疼痒的像是爬了蚂蚁的感觉。 “你们先回去。”她吩咐两个妹妹,在原地跺了好一会儿脚。 难受感过去,她平复情绪,转头看向继续接水的刘大牛。排队看热闹的人不在少数,却没有任何人惊讶。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许黎舟抬起水桶,往家走。 这个刘大牛,之前和四姐在一起过,单纯内向的四姐被哄骗着丢了身子。直到已经两月没来月事了,许母发现四女儿脸色不好,简单问几句就把两人在一起的事儿给问出来了。 恨天毁地不足为过,许母一边埋怨自己女儿是个蠢的,一边叫自家男人与村长家商量。 哪曾想村长家根本不认还倒打一耙,说四娘不检点,才未婚就搞出野种来,气的许爹回家便对女儿发火。 事儿也拖不得,肚子大了想瞒都瞒不住,许爹将四娘“贱卖”给邻村老寡妇家。老寡妇年轻时没了当家的,自己儿子也是痴傻呆儿,三十岁还没娶妻。 那时许六娘五岁,能记事了,等许黎舟穿过来时回顾这段记忆才知道,老实又可怜的四姐嫁过去后,怀胎“八月”产子,最后孩子保住了,四姐没命了。 许黎舟将水倒进缸里,转身回房,许母正修补衣服。 “娘。”她喊了一声,走过去:“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许母动了动干涩的双眼,随后开口:“你也不小了,你爹为你说了门亲事。” 许黎舟咬牙,脸皮紧贴骨头,瘦的都脱相了。不小了?这副身体才十一岁,正是上小学的年纪。 “是哪家的?” “你也认识,村长家的小子,刘大牛。” “娘,你忘了,四姐是怎么死的么?” 许母变了脸色:“瞎说什么!” “我也会像姐姐一样,被刘大牛搞大肚子,被村长不认,没有聘礼,没有名分。” 许黎舟握住许母的手:“娘,你想想,现在日子多艰难,村长家怎么可能给钱。”许黎舟妄想用村长的抠门和金钱诱惑许母回心转意。 许母半晌不做声,但还是开口了:“六娘,听话,做村长儿媳妇多好,有那样一个公爹,连吃水都不费力。” 许黎舟退后两步,她是个极为敏感的人,许爹和她一定是与村长家议好了的,或许不到一月,她就要嫁过去。 “况且,你爹的活儿是村长给找的,这份人情……咱家不得不还。” 那关我什么事!许黎舟内心呐喊,面上归于平静。 “有聘礼么?” “等你嫁过去就有了。”提到这事儿,许母恢复精神:“六娘,村长说了,等你嫁过去,生个男娃,就让你掌家!” 许黎舟可不相信村长的鬼话,她不做声,随后离开屋。 [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原生家庭 第2章 世道艰难 许黎舟回了自己屋。她早该知道,这家里没什么亲情可言。 这夫妻俩就是做卖女儿的生意。 暗自生气了一会儿,许黎舟愈发清醒。在她眼里这就是人贩子做买卖,只不过她在此处生活一年之久,深知观念影响人。村里每家每户都一样,女儿就用来换钱,儿子用来传承香火。 孩子少的家庭,都是生儿子的,孩子多的,都是生女儿的。 就像许家这样,一连生了八个。虽说许母这两年肚子没动静,可难保之后不会再怀孩子。直到生出儿子为止。 许黎舟不想嫁人,更不想嫁给刘大牛。 思索片刻,决定逃。 哪管封建如古代,也不会将十一岁的孩子嫁出去,定是这夫妇俩被村长撺掇着。 刘大牛不是东西,以前还撩拨五姐,五姐不上当,她嫁给了与她一同长大的伙伴,在县城安了家。 转过头又开始骚扰许六娘。许黎舟来的时候,原身已经被打扰小半年,还是个孩子呢,可见这村长儿子有多畜生。 村里生女儿的人家这么多,为什么刘大牛单单来折磨许家女。 许黎舟有一次在溪流边,看清楚自己的模样,一切有了答案。 村里大多是普通长相,少有几个清秀的。农家孩子不抵细皮嫩肉的公子千金,糙野惯了。 许家姐妹也是如此,奈何长得出色。 皮相骨相皆有,差不到哪儿去。 这也是糟心事找上门的原因所在。 十一岁定亲是早些,但在艰难时,能有什么办法。 把许六娘嫁出去,家里少了个人吃饭,压力就小点,更何况还有聘礼钱可收。 这好事儿,许家爹娘无法拒绝。 - 许黎舟拿着大木棒,将挂在木架子上的衣服来回敲打,打出灰尘。 “咳咳……” 许小八过来凑热闹,许黎舟脱力差点伤到她,急忙停下动作。 看到妹妹没事之后很生气:“忙你自己的去,离我远些。” 这孩子就爱跟在她身后,怪让她烦的,不去磋磨她七姐,就爱磋磨她。 “六姐……我饿……” 许黎舟没招了:“我也饿啊小八。” 只吃两顿,还没到下午呢,只能饿着。 日子难熬,饥饿难忍。 地里能吃的,家家户户翻了一遍又一遍,就差吃土了。 家里存粮能不吃就不吃,那可是救命粮食。 现代的许黎舟,从不为吃食犯愁,也没体验过饿肚子,全身脏兮兮。来到这里算是体验个遍。 贼老天怎么还不下雨? 农地干裂,一块块的,地里发的苗枯的枯黄的黄。 村民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只是疲惫的找吃的,维持生计。 不知城里日子如何,如果日子过不下去,去投靠城里的亲戚也是条出路,哪管为奴为仆活着就成。 许爹走了两周多,日子照旧过。许母将伙食一压再压,只准许每人早上半个饼子,晚上半个饼子。 连盐晶都没放太多,许黎舟带着妹妹们去灶房刮了一指盐,塞到嘴里。 妹妹们模仿。 “姐……我们不会被娘发现吧……”七娘担忧询问。 许黎舟嘘了一声:“你不说我不说,娘不会知道。放心吧,我想法子。爹娘不是要把我嫁给刘大牛,我去朝你们姐夫要。” 一开始许黎舟想逃跑,后来冷静之后,发觉不现实。 逃到哪儿? 她只去过三次县城。山路曲折,坐驴车都要两三个时辰,何况是现在面黄肌瘦的她。只怕走出村口就被人发现了吧。 路上粮食也不够,不能喝水,难道要渴死在路旁么。 这里不是现代,路不拾遗,文明友好。如果过路的人发现她一人,很难想象会遭遇什么。许黎舟又听说隔壁村有几家饿死的。 那么实际上,村外更难。逃跑谈何容易。 不到逼不得已,她是不会逃跑。如果都是死路,她就再选出一条生路。 许黎舟思索再三,打主意要从刘大牛手里抠出点东西来。 别看村长整日哭穷,只需站在村长家院外,远远观上一观,便能看到区别于其他村民家的不同。 刘大牛哥哥大海,在富家老爷手底做事,体面的很。刘大海读过书,虽不精却也识得几个字,几字之差,就让他与普通人区分开来,穿着得体衣衫为老爷做事。 刘大牛各方面都比不过哥哥,游手好闲,大家碍于村长,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只不过都不待见他。 各家日子眼瞅着越来越紧,只有刘大牛依旧,看着没瘦多少。 刘大牛正闲着,踢路边沙石,一个错脚,撞石头上了,骂骂咧咧的原地蹦跶。 许黎舟嘲笑一番,压下情绪,来到刘大牛旁边。 “大牛哥……” 听见有人叫自己,刘大牛连忙放下自己的脚,转头,发现叫自己的是许六娘,脸上有些得意。 “找你大牛哥有何事啊?” “大牛哥……我……我既然以后嫁给你,你能不能帮我啊……” 刘大牛嘿嘿一笑:“你只要乖乖的,要啥我就给你啥。” “我家水不够吃……还有,吃饭没味道……”缺水,缺盐,要不要表示一下? 刘大牛自是领会到许黎舟话意。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下,一时沉默。 看着许六娘稚嫩的脸庞,刘大牛总觉得差点意思。他想起许四娘,那是他真心喜欢过的女人。 到底没有四娘好看。 刘大牛又想起来家里存的东西,漏点给六娘也没事,又思考自己爹会不会生气…… 他爹的脾性,定是不让的。但自己女人求他求到面前了,他也不能拒绝。 思考片刻:“明天你来我家找我。” 许黎舟笑了:“谢谢大牛哥!”说完飞快跑远,不给刘大牛骚扰机会。 次日,许黎舟上午便去村长家。村长有事离村几天,刘母正忙着,她年岁大了,有些耳背。 许黎舟藏在屋后,等着刘大牛拿来一小袋盐粒子,瞬间两眼放光。 实在是寡淡太久,没啥滋味。 许黎舟正要抢过来,刘大牛抬手一躲,许黎舟忙沉下脚,避免跌倒在刘大牛怀中。 她故作委屈道:“大牛哥……你可知我四姐……” 刘大牛正要流氓一番,闻言有些呆愣,不知六娘提起这事儿干什么。 “四姐怀的孩子,是大牛哥你的,我这个做姨的,不忍心她被旁人养着……大牛哥,你能想法子把孩子接回来么?我们一起养孩子……” 试问哪个膨胀男人抵得住这一下,自己有个孩子,又有人上赶着做自己媳妇,高兴的瞬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了。 刘大牛从不知道自己有个孩子。 是的。 当初村长出面将事情压下,刘大牛根本不知此事。原本村长看中了一户好人家的女娘,那女娘家产不少,还有田产,家中长辈只有一寡母。这条件,比许家强上万倍。 就是再情深义厚他也不允许,大牛只能娶那个女娘! 可惜与许家纠纷断了,那女娘也出嫁了。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表哥,为这家撑门户。 村长得知后,十分怄恼。 可惜再转头寻许四娘,四娘也嫁做他人妇。还怀着刘家子孙。 村长心念着四娘肚子里可能是自己孙子,直到四娘生产之后没几天,消息传回村中,得知生的是个丫头,便就歇了心思。 “我还有个孩子?”刘大牛不可思议。 许黎舟点头:“是的,就在上水村,你过去一看便知道了。” 趁着刘大牛晃神,许黎舟抽出盐袋,急忙离开。 到家大手一挥,叫两个妹妹:“七妹小八,过来给我打下手!” 今天她要吃顿咸口的! 另一处,刘大牛得知这一消息后,立马收拾东西,与老母亲告别,说自己有点事儿出去办,让她看家。 “二郎,你去哪儿啊?” “娘,儿有事儿要做,等爹回来了,告诉他,我去上水村了。” 当年之事知晓的人不多,村长只自己知晓,谁也没告诉。 刘母不晓得其中事儿,也错过留下大牛的机会。 人事无常,谁也没料到,饥饿足以使人失智,为了生存,毁坏道德。 刘大牛再也没能回来。 - 风刮的脸疼,沙土入眼。刘大牛用布巾抹了把脸,又拿过水袋喝了口水。 他跟族叔借了驴车,带上家里的干粮,往上水村走。 一条河溪养活万家,在水源旁聚集许多村庄。 两个村一个在上头,一个在下头。同姓族人,又往来颇多,关系密切。据刘大牛所知,自己一个姑奶便嫁到了上水村。 这回他先去探望姑奶奶,再去找自己孩子。是男是女都行,毕竟自己第一个孩子,又是四娘生的。 行路时两旁耕地旱的旱,枯的枯,刘大牛不常去地头,他爹也不愿让他出村。到了现在才看到遭灾的耕地。 一时间也说不出话。 乡路上驴车跌撞,过路人少,因起了风,刘大牛并不能看清所有,他眯着眼,看向一旁只感奇怪。 谁把衣服丢路旁啊?怪可惜的。 只疑惑一会儿,驴车带着他继续前行。 刘大牛听过族长讲旱灾,说北地俞施三十年前遭灾,旱了三年,饿死万千人,三座城直接消失。 也不知当时如何惨状,刘大牛内心戚戚然,一路上的风沙颇有逃荒之感,他抱紧胸袋放置的干粮,安心不少。 路途不短,光是绕了一座山头,就花费大半日头。等到刘大牛看到村子轮廓,估摸着已经是下午了。 驴车慢悠悠上坡,刘大牛咳嗽两声。 “可算到了。” 一阵强风袭来,刘大牛被吹的满脸沙土,天昏黄黄,只能看见前方路。 又走了一会儿,村口石墩处坐着人,刘大牛看到人形高兴的不行:“老乡,下水村的刘翠花家在哪儿啊?” 人形缓缓起身,朝刘大牛走来。 第3章 天降甘霖 “谢谢叔。”许七娘腼腆一笑。 “嘿呀谢啥,乡里乡亲的。”刘老二憨厚挠头,他是村长二弟,性子朴实。 一周前刘大牛离开村子,一直没回来,村长家就剩老妇一人,因此分水的活落在刘老二身上。 大家分了不少水。 不过只够吃水的。 “大牛干啥去嘞?咋还不回来?我听我男人说现在外边乱的很。”在后边的大娘念叨一句。 “也是咱们村地肥,去年存了粮,要不然现在就乱咯。” “唉,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老天爷开开恩,下雨吧……” “是啊,下雨吧……再不下雨活不成了……” “七姐的好沉啊!”许八娘脆生生的一喊。 许黎舟十分佩服自己这个八妹,每日都饿肚子还能大嗓门,这就是天赋啊。 她感慨一句,随后命令妹妹们。 “你俩在这儿等我,我放完桶来接你们。” “好哒六姐!” 许黎舟心情不咋好,虽说每天都因为饿肚子没开心过,不过这次让她烦心的是刘大牛。 出去一周还没回来,是不是出事儿了? 她回想之前与刘大牛说话时没人看见,安心了些。 事情比预想要严重多。 许黎舟一开始做的打算,就是把刘大牛困在上水村一两日,四娘嫁的那家婆母十分狠辣,刘大牛要孩子,必然困难。 用孩子牵扯他些时日,她也能轻松些,之后她自有法子耍刘大牛。 可是过了一周,他还没回来,这就不太正常了。 难道村子出事儿了? 下水村情况总要好些,有口地下井。 上水村靠溪流,水源干枯的话…… 那么更远的地方,情况将会更严重。 许黎舟冷汗都要滴下来了。 许爹现在还活着么? 下水村的位置,得天独厚,进村只有一小道,又背靠小山,地势低。 若是在大道上远远一望,只能看见些微轮廓,并不清晰。逃难的人,是不会往“荒无人烟”的地方寻找的。上水村的只会往上走到县里,下水村村民也是这个路径到县城,毕竟别的县路绕,距离远。 下水村安稳到现在,这就是原因。 许黎舟小跑着去接妹妹们。到了家,她快步进主屋。 “娘!家里干粮还剩多少?” 许黎舟来势汹汹,许母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不太想说。 六娘问这作甚,剩多少粮食都不能多吃。 靠天吃饭的都有一种思危意识,这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记忆,荒年挨饿,丰年屯粮,只有这样才能活。 “娘,这个时候了,别藏了。”十分无语,对自己孩子都藏,如果是儿子就不会了吧。 许母变了脸色,仍不开口。 灶房一角堆粮食,这几个月几口人吃喝,数量没减持平。 要不就是家里有别的地方藏粮食,要不就是撞鬼了。 这时候倒是倔强如驴一般,许母硬邦邦的板着脸,窝在炕上,这个苦命的女人生产劳累,导致骨头变形,又不闲着,干完活就累的下不来炕。 她没有办法阻止许黎舟搜查屋子,只一双眼睛狠狠盯住她。 许黎舟忽视那道视线,不放过任何有缝隙的地面。 主屋应该是藏了地窖。 七娘惶恐的看着六姐,又担忧的看向许母,小心翼翼挪到炕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而小八一如既往跟在许黎舟屁股后面,六姐干什么,她就有模有样的学。 终于她在箱柜底下发现不同,箱柜下明显有木板痕迹,她摆摆手让八娘去一边站着,之后便用足力气把柜子推开。 木板缓缓露出。 许黎舟喘口气:“娘,村外怕是不太平了,咱们得努力活下去。村长也半月未回了,刘大牛之前去了上水村,现在也没回来。” 呜呜,一阵风吹在窗纸上,有一格糊的不结实来回鼓风。 许母这回着急了:“你爹还在外头呢!”担心当家的会不会出事。 “放心吧,爹和几个族叔,还有别家一起出去的,不会有事。” 但愿不会出事吧,如果外面真不太平,能不能活着就要听天由命了。她们在村里也帮不上忙,毕竟自己安危与否都还是未知数。 打开木板,踩着嵌在墙面上的砖往下走。 地窖深且冷,有厚厚的土层阻挡温度。 粗略看了一眼,堆着不少,有许多是去年堆得,放得住。又在窖口进的地方看到一堆叶子枯黄的菜。许黎舟立马拿了俩,转头蹭蹭蹭上去了。 许母看到想要阻止,许黎舟无奈道:“娘,再不吃就坏了,难道要放到坏了吃不了?多浪费啊。八娘,拿灶房去。” 八娘得令,把菜抱个满怀,小跑着离开。 许黎舟担忧不只粮食问题,还有安全问题。如果村子乱了,四个女人要怎么抵抗守卫? 自家院墙不高,稍微个高的男子翻墙就能过,柴门更是脆弱不堪。 寻常家畜鸡鹅早被卖了,圈里只剩空窝而已。 她在院子外转了几圈,找到废旧的瓦缸,拿锤衣的木棒敲碎。这漏水瓦缸荒废在院后许久,今日完成它的使命。 八娘干完活跑出来,正好看到许黎舟动手:“六姐,你咋把缸敲了!”好端端砸坏瓦缸,爹还说过段时间补呢! “我敲点尖的,放院墙上。” 一个缸够给力,碎片虽不如玻璃般锋利,但也聊胜于无了。 许黎舟按照心中所想,一步步做事,将家里的农具放在院门旁,屋旁,还有床边。 “娘,以防万一,有东西在手边,安全。”许黎舟把生锈的剁肉刀递给许母。 “这干啥啊,把刀放回去!” 许母看到一把刀凑过来,吓了一跳:“咋了,有人要杀咱么?用得着这样?”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村外是乱了,没准之后村内也如此。” 忙活几日,许母和妹妹们都不理解。只是看着许黎舟四处在院中摆东西,毁了很多东西。许母着急也没用,男人不在家,她也没想法,只能看着有主见的六娘折腾。 许黎舟按照最坏的结果思考,做的这些防护措施也是按猜测做,也不知有没有用。 捕兽夹也放了几个,预设外人翻墙后的落脚点。搞定后,她叫妹妹们小心些。 一时间,许家紧张兮兮,除了接水,出门的次数都减少很多。 这日,远远的就听到了有人大喊大叫,一边跑一边哭,很是诡异。 在道上路过的人疑惑询问:“诶?这是哪家的?马三家的?前阵子不是出去做工了么?咋还回来啦?” “救命……呼呼……呜……救命啊!” 男子衣衫破烂,裸露在外面的肌肤血红一片,许黎舟站木凳上踮脚听动静,刚露出眼睛,便看到那男人的惨状。 像是被什么东西啃了一样,还有rou渣挂在上面。 “呕!” 离着近了,那大娘也看到男子惨状,大喊一声:“杀人啦!” 下午,一家派一人到村口。 马三家的哭嚎村子里的都听到了。 出来主事的是刘老二,刘老二一改往日友善憨厚,神情严肃。 “外头乱了。马三家的,都看见了。他在村外差点没命。” “我看他身上血糊糊的……” “……” 一群人说啥的都有,闹哄哄。 这时有人问:“村长啥时候回来啊?” 人群静下来。 “马三家的,不是和村长一道出去的?” 马三平日最爱跟在村长身边做事,这回村长出去,他特意带上自家小儿,想在村长那儿过个脸。 只有马三儿子回来了,那意味着…… “别吵了,不能咱们先乱啊!” 许老二随后开口:“世道不太平,各家男人都站出来,巡视村庄!家里没男人的,夜里守好门窗!” 八娘抱着许母,小脸皱成一团,没有平日精神。 许黎舟将发生的事儿说与许母听,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因为出事儿的是村长一行人,而不是许爹那几个出门干活的,没听到许爹的消息,母女几个更担忧了。 但下水村村民没等到流民入侵,而是等到了狂风和暴雨。 “起风了?” 女人不小心脱手篮筐,筐被风滚着往前走了走,女人立马跟上捡起,后知后觉发现起风了。 天愈发闷热。 她转头,村后小山阻挡一部分天空。隐约看见昏黄的天际。 “要是下点雨就好了……”她笑着摇摇头,拍打布衣上的灰尘,往自家走去。 “轰隆” 沉闷的一声,七娘从梦中惊醒。 她起身,看到窗外突然亮天,随后漆黑一片,紧接着,便是更沉闷的一声。 她瑟缩着,摇醒身边的许母:“娘……我怕……” 许母坐起来,难得脸上带了笑容:“怕啥,傻孩子,要下雨了。” 下雨了,地有救了,她们也有救了! 八娘缩在七娘怀中,打了个哈欠。 另一屋,许黎舟翻身下床。她这屋小,是堆杂物的屋子改的,只有一张木床,不像主屋的炕,冬日暖和。胜在只能住一个,许黎舟不适应与人同床。 雷声一个接一个,她早醒了。屋内漆黑,只能通过雷电将屋照亮一瞬,看清楚自己鞋放哪儿了。 她穿上,走到门口推开门,狂风卷着土腥气吹入,吹的屋内作响。 又一道雷,将上空照亮,夜黑如墨。 远处暴雨倾落,嘈杂不断。不一会儿就轮到了下水村。 注定是个不眠夜,村子里家家户户都亮起烛火,忙碌起来。 许黎舟脱了鞋,赤脚走到院内,先把几个盆摆在院中接水,随后只着小衣,站在雨幕下,狠狠清洗自己。 堵塞的毛孔被暴力破开,疯狂吸收着空气中的湿润,如同干海绵一样愈发膨胀。许黎舟颤颤巍巍搓了把脸,生疼。 手裂开了,好痛。 身上好痛,好痒。 “啊哈哈哈哈!” 看到六姐在院中,八娘也释放天性,小跑着跌到泥汤里,来回翻滚,咯咯笑着。 许黎舟听声音不禁笑骂一句:“小蠢蛋,多脏啊,越洗越脏。” “嘿嘿嘿!”八娘使力击水,荡起水花,溅了许黎舟一身,许黎舟毫不示弱,迅速反击,姐妹俩在暴雨下一来一回玩个痛快。 “这俩疯什么呢?”屋内的许母无奈摇头,搂着七娘,她也开心:“明日烧些水清洗,我们女人家最怕冷了……” 暴雨带来无限生机,天刚刚亮,就有村民去地里看。 旱了许久的地被水淹了,人在地旁只能干看着叹气。 “还是没保住,唉。” “下雨就中,有水就中,能活着就中。” “这雨下了一宿啊。” “是啊,一晚上没歇停,你说奇怪不,我反而睡的更香了。” “哈哈,因为地有救了,你才睡踏实了吧。” 许母难得下炕,在屋下遛了一圈,又走到灶房,做顿杂粮饭。 姐妹仨沿碗边吸溜着,吃了一头汗。 听着屋外雨声,颇为惬意。 “这雨得下多长时间啊,现在上山看看,能有东西捡。”许黎舟感慨一句。 许母瞪了她一眼:“大雨天上山,你是不要命了。待在家给我干活。” 院中两个木盆都堆满了脏衣服,可有的洗。 许黎舟难得乖巧着点点头,从她面孔上透出些许稚气,正是少女模样。 第4章 仙人到访 继几月大旱后又连着下了半月的雨。 “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有人抱怨一句,刘老二立马踹一脚:“瞎说什么,看住了!”同时伸手把要滑落的袋子推回去。 仍旧有源源不断的浑水从缝隙中挤进,流入村庄。 “神仙保佑……神仙保佑……” “龙王爷息怒啊……” 马正德是死里逃生马三的儿子,此时被吓尿裤子,里外湿个透。他缩在人后,跪地不断磕头,嘴里不停地念叨:“龙王爷,土地老爷,信徒在这儿给您磕头了……救救信徒……我还不想死啊……” 刘老二抹了把脸,骂了句没出息。 各家各户都收拾好东西,准备势头不对立马逃。村庄得益于地势低而隐蔽避难,此刻却成了催命符。 天空时暗时亮,乌云飞掠过境。马正德又磕了几个响头,昏昏沉沉间抬头,就看到一个似人形的东西正在靠近,光芒萦绕其身。 “啊!” “喊啥!你不帮忙,滚回家磕头去!”另一个看不惯马正德怂样的不耐烦道。 “龙王爷……龙王爷来救我们了!不是……是城隍爷……我们有救了……啊啊!” 俩人争吵声不小,其他人都看过来。 “你们看!你们看!”马正德踉跄起身,用手给大家指方向,众人便看到一身着白衣,发光的男人朝众人走来。 与此同时,上方乌云散了。 难道……真是神仙来救苦救难了? 直到男人站定,众人才回过神来,面上都是惶惶不定。刘老二强装镇定:“这……这位神仙,不知您来此有何事……” 男人实在好相貌,清冷出尘,活脱脱像从神仙画里走出来的。 男人抬眼:“大善国国师姜元大弟子苍灵,奉师命来此治水。” 刘老二一听,忙下跪俯首:“草民见过贵人。”身后众人有样学样,依次跪下。 “不必如此。” 见男人发话了,众人这才起身。 男人冷淡的扫视一圈,从袍袖内拿出圆盘,圆盘之上指针晃动,随后指向某一处。男人回头:“你们都散了吧,雨停了。” 众人闻言后知后觉发现雨早停了,脚下积水正从中间分开,向两旁流去。 “真神了!” 早在雨停时,许黎舟就开始忙活不停,拿着水舀子把院内积水舀到院外。她惊奇发现,积水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消失,于是她双管齐下左右开弓,往外扔水。 “哎!整我一身!”院外经过的大叔抱怨一句,许黎舟有些不好意思。 “叔,村口咋样?” 大叔正愁没人跟他聊呢,回村路上他只和相熟的说了一嘴。于是站定,滔滔不绝。 “你是没看见啊,那水凶险的狠!马正德都吓尿裤了……” “我冲在最前头……用身体顶着沙袋……” “马上就要顶不住了,这时候我让……堵上,又强撑着挡水……” 许黎舟听了许久大叔编撰的个人英雄传,再加上因为暴雨一直紧绷神经,听着竟有些困了,她不着痕迹打了哈欠,眼眶微湿。 “这时候南头来了个仙人,那气派,还穿着白衣,衣角都没脏。” “仙人?”许黎舟惊讶。 “说是什么……国师弟子?叫啥来着,我给忘了。反正他一来,水都退了,这不是仙人是什么。” 又絮叨几句,大叔受不了身上湿衣,摆摆手回家了。 有点太玄幻了吧?许黎舟来这儿都两年了,从来没见过仙人。还说什么穿白衣的仙人?怕是出现幻觉了。 她继续手中活,脑海里想起大叔说的话。 “仙人拿着黄金盘子,上边还有会转的东西,在村外呢,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收拾完,许黎舟洗了把脸,没忍住好奇心出门了。 一路上都在心里念叨着,大叔恐怕被哄骗了,哪有什么仙人,估计就是个假道士,拿罗盘唬人的。 村里一大特征,一有啥事儿,很快就会传遍全村,刚刚解除水淹危机,有许多家都耐不住好奇心来看外来人。 一帮人站在道旁,看着在地里寻找的白衣仙人。 许黎舟个子矮又瘦小,随便挤了两下就挤进去了。 于是乎清晰看见白衣仙人,震惊的张大嘴巴。 “我-的-天-啊-” 这是怎样神奇景象。 那位白衣飘飘的仙人脚尖点枯枝,竟然站的稳稳地,手中姑且算是罗盘的东西漂浮在空中,仙人身上发着光。 没错,发光。 仍旧灰蒙蒙的世界中,这位仙人是最亮眼的存在。 “这是……真仙人?” 两世都是唯物主义战士,并且不屑于封建迷信的新时代年轻人在此刻石化了,许黎舟清晰听到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哎……我儿子跟我说过,咱们大善国国师是个厉害角色,俞施大旱那年,正是国师施法,才救下其他几座城,救了不少人的命呢!” “这位是国师的弟子,既然国师能救人,国师弟子也能救庄稼吧!” 许黎舟挤在前方,清晰听到婶子们谈论的。 她所在的是大善国俞临平安城清水县下水村。俞施界在俞临界北方,三十年前大旱将俞施大半城池掩埋在沙土中,死伤无数,路有饿殍,十分惨烈。 此刻许黎舟将两界联想在一处,直觉告诉她,事情没那么简单。 苍灵感受到此地不正常的灵力波动,灵盘乱转不停。 村民还在一旁聒噪不止,令人生烦。 苍灵挥手,灵盘瞬间消失。 许黎舟又震惊。 有胆大的喊了句:“小仙人,去俺家休息吧,马上黑天啦!” 许黎舟反应极快,几乎那人话音刚落便开口:“仙人,我家离这里不远,有单独的屋子供您歇息。” 苍灵扫了眼二人,随后对着许黎舟点头:“去你家。” 许黎舟深吸一口气,她感受到来自“三面”八方的注视,嘴角抽了抽,开心的不得了,却不得不保持镇定。 仙人能来她家,太好了。 许黎舟好奇心都快溢出来,一扫之前天灾积聚的郁闷。 这个世界是武侠还是修仙?她能学么? 她恭敬地对仙人行了一礼,道:“仙人请跟我来。” 苍灵随许黎舟进小院,一眼看到院墙上直立的瓦尖。 走在他前方的女孩步伐稳,腰板直,仪态舒展,难得在此处遇见。 “仙人,我该如何称呼您?” “苍灵。” 苍灵从骨子里散发的冷傲,应该是身居高位或者家世好。 苍灵看村民的眼神高高在上。 她自然不好触他霉头,用了尊称,得知苍灵名字后,仍然用“您”来称呼。 她引苍灵来自己屋子,屋子内东西极少。积水退去后她将自己屋内里外收拾了一遍,自己的东西都在主屋炕上烘着呢。屋内有许爹打的一套竹制桌椅,正好能让苍灵坐下。主屋人听到小屋动静,过来凑热闹。 许八娘听力极好,早听到院外交谈声,小跑到门口,便看到六姐带着一个漂亮男人进了屋。 她拉着七姐的手,一起去六姐的小屋。 “六姐!我饿!” 许黎舟恭敬地笑容有了裂缝,她刚想旁敲侧击苍灵来村子里有什么事。这跟屁虫一天天就知道吃! 她尴尬一笑:“天色不早了,我去做些清粥小菜,不知您要不要吃点儿?” “不用。” 许黎舟连忙一手拉着一个走出去。 屋内只剩苍灵一人。 苍灵环视一周,这屋内发着潮湿的土腥味,简直称得上家徒四壁。 除了竹床,桌椅,一个木柜,墙角架子上的木盆,便什么都没有了。 苍灵挥手,木柜敞开,空空如也。 随后他使了个法术,将屋内潮气去了七八,空气顿然清新不少。 另一边,许黎舟以极快的速度将粥熬好,准备三样小菜。 这可是她从地窖抢救下来的,没想到还有这用途。灾难解除,她这一次放开了撒盐,肉疼不已,油也放的多,于是炒出来的菜香气扑鼻,直叫人流口水。 “姐……好香啊……”连寡言的七妹都发表观点,许黎舟很满意,给姐妹俩各自多盛些。 “你俩乖乖听话,去主屋吃,别去打扰客人。” 许八娘一手捧碗已经吸溜一口了,囫囵咽下:“六姐,他是六姐夫么?” “瞎说什么?你小脑袋里每日都想什么?”许黎舟知道是前段时间许母为她议亲的事儿,被八娘听了一嘴才展开的联想,许黎舟揉了揉八娘的脑袋,叹口气:“吃吧。” 许八娘是一个十分难搞的小孩儿,许黎舟在她这里吃了不少苦头,其中之一就是八娘老跟在她身后喊饿。 有段时间许黎舟崩溃的想,把我吃了吧……就不饿了…… 不过她还是喜欢八娘的,比她前世那些弟弟妹妹都可爱。 “你姐夫是刘大牛,别老瞎猜。爹娘把我卖给刘家了。” “可是我听婶子说,刘大牛已经死了。” 之前的风言风语,大家私下都认为刘大牛怕是出事了,却也没真正得到刘大牛死讯。 “听哪个婶子说的?” “就是村东的张婶子,她女儿嫁去了上水村。她下雨第二日就和叔一起去找女儿了,回来说的。”许八娘又塞了一口。 竟然是这样。 许黎舟安顿好妹妹们,又返回小屋。苍灵正站在后窗处凝视。 许黎舟不解,从后窗那里看,只能看到堆在墙角的杂物,还有一面墙。 苍灵收回视线,转身看向许黎舟:“这是什么?” 许黎舟想要好好表现,斟酌片刻,知道苍灵问的不可能是墙角杂物。 自家后院的土地缓慢起伏,连结远处的小山。 下水村的山不像山。如平地起高楼般,更像是个坟包。 这是许黎舟初来时对那小山的印象。除却河流上游村庄依附的自然山体趋势,此处小山包实在突兀。 下水村地势低的奇特,活像地底被掏空塌陷了般。 但因如此,在灾难来临时,也救了下水村村民的命,在大路上确实望不见下水村,进村的路绕远,有一条供两人并肩的小路相同,但只有村子里的人熟悉。 许黎舟一直把它当做坟包看待,初来时还偷偷摸摸上山找入口,无聊时候用来消遣的方式。 她思索着如何回答,望向那座山:“山叫小青山,山顶有棵老树,我们村的人会去山上祈福,祈求来年收成。小青山有一个有关书生的故事,书生是我们村的……” 苍灵打断她:“你看不见吗?” 许黎舟“啊”的一声,有些疑惑:“您是指?” “石碑。” 顺着苍灵视线看去,许黎舟只能看到堆放杂物的墙角,上面摆着用稻草编的鸡窝,竹筐,还有一些用不到但不能扔的东西。 杂物下方摆了块垫脚石,瓦缸没坏的时候,就垫在石头上面,缸坏了后,许爹将石头和缸移到墙角处。 “您是说……这石头是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