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江山》 第1章 楔子 ——”好乖的娃娃,你长大了,我定嫁给你!” “蒲公英好美,蒲江的蒲公英是最美的。孩子,你叫风蒲吧!” “小蒲,我是红羽,我要嫁给你!” ——”誉之,这是我求你的最后一件事,带他走,离开健康,带他去苍梧,那里的王欠老身的,但是不要久留,快快离开,越远越好。” “带他走,去囚水,姜茹儿在那里,和她一起带着孩子走。” “姜老板?她万贯家财……” “行的,这是风家唯一的血脉,她会和你走的,因为现在的她爱风已经胜过身外所有物。” “这小儿将颠覆这江山,却不能成为帝王。” “他叫什么?” “他?现在姓萧,名恕安。” 第2章 第 2 章 快马急入苍梧王宫,边线的情报竟比皇宫的暗线还来得快。薄姬夫人薨了!那个权势滔天的九层宫主人薄姬薨了!那个天子掌中的明珠,皇帝信赖的皇姐,那个小皇帝心中恋慕的姑母薨了,自戕而死。 苍梧王手中斟着美酒,心里暗叹时事变迁之快,一朝天子一朝臣,长公主又如何,天下第一美人又如何,权势滔天又如何?不过是一个失了丈夫的寡妇,一个失了父兄的孤子,一个儿女双亡的可怜母亲。当今的帝王已经是反叛而生,夺的是暴虐的侄儿的位子,不管什么情况,这手掌实权的大长公主留不得。 “王上,有人送了一个女娃给您。” “就一个女娃娃?哪来的人,这般吝啬。” “过路的人,这女娃可是抵得过那些上百的庸脂俗粉。”侍者挤眉溜眼。 苍梧王顿时哈哈大笑,重赏了客人,还赐宴留宿,不过那些客人倒是急匆匆的。 方才那个挤眉溜眼的侍者此时端坐面前,道:“那些人来路不明,还不知道离开没有……” “哼,本王都这样了,新王亲信还不赶着回去?找,马上找!”那个叫薄夫人姨母的女孩子不知会有怎么的结局,那个女孩子呀!记得自己最颓唐的时候,是她像一束光带来了希望,把自己引出了深渊,那个红色的,火一样的女子。 这是管家进来,俯身道:“王上,那几个客人贼心不死,还在打探。您看……” “哦,那孤去看看,那个女孩子在哪? ” “老奴将她安置在后院,一直未醒,倒是个艳丽的佳人……” 苍梧王刘昱好笑,自己岂会没见过美人,那天下第一的美人也就那样,美则美矣,且仙且贵,却不是自己的花开,没有心悸的感觉。老仆还在用华美的词来装点那个美人,说到眼角的泪痣,刘昱搁笔,一时心中迷雾散去,抚掌:正是了,这几人躲躲藏藏,怕是执行薄夫人之事的,那这女子便是红羽!他忙起身奔去。侍从纷纷快步跟上,怪,王上一贯沉稳。 刘昱掀开帘子,便看见这日思夜想的脸庞,这么多年了,她还是那样美好纯洁,好安静。他轻轻凑近,笑着拉起她的手,香的,花儿的味道。”你还是到了我的身边,羽儿,快醒过来。” “太医说这位娘子的身体是正常的,只是人不愿意醒。” “不愿,红羽醒来,红羽,我是刘昱,是刘大哥,你平安了,醒来……” 之后便传闻:苍梧王刘昱中蛊了,被一个昏迷的女人迷了心窍,守在这外乡女子身边,日夜看护。 侧妃江氏是个贤良的女子,知道此事,忙来好言相劝,却见一贯温文尔雅的夫君不为所动,只得退下。众姬妾得知更是慌张,饶舌多嘴说她是来历不明的妖女。刘昱岂能让她受委屈,这可是当年站在薄夫人身边最受宠的女孩子,就是金殿之上也只能自己仰望的,妖女?竟敢……他一声令下,封红羽为正夫人,给予尊贵的身份,苍梧王夫人尤氏。 一周后,红羽睁开眼,看着眼前满心欢喜的男人,并无多余情绪,只道:“刘大哥可记得欠姨母的? ” “你见我第一眼就说这些?你现在要讨回吗? ” 红羽头还有些昏沉,并不理会他的第一句话,只是说:“嗯,答应我一件事,今日,打开四门,任由出入,今日就好。” 刘昱有些失望,却还是答应:“好。”只要你说就好。 红羽大喜,本以为还要费些功夫,她抬手行礼叩谢,起身便要离开。 苍梧王见她这般举动,心中慌乱,忙拉住她,小心探问:“你要走?” “嗯,我还有事。”红羽看着拉着自己的苍梧王,有些费解,也不过几年未见,这大哥动手动脚的毛病还是没改。 “我们方才见面……” 又不是几十年没见,红羽心里奇怪,口上安抚道:“等我办完事,我们再叙。” “什么事这般重要?” 红羽见他脸色不对,问:“大哥这是怎么了? ” “你心中可有半分念我?”我思你爱你这么多年,你这一走岂会再想起我? “大哥!” “咳咳,你个女孩子一人在外,甚是不便,这是苍梧,又非健康。” “这个?哈,大哥放心,于我而言,苍梧健康并不二致。对了,刘大哥……”她摸摸自己身上。 “你可是在找这个?”苍梧王有些激动地取出那半边玉石递给她,只有这东西还显出了一份情谊,他的在,她的也在。 不料红羽并未接过,反而挥挥手笑道:“在你那正好,还给你,我走了。” “你……”刘昱顿时心如刀割,“果真心里片点没我。” 红羽快步走到门口,被人拦住,“你们这是做什么?” “尤夫人请回,无王之令,夫人不得出宫。” “尤夫人?”红羽郁闷,指指自己,“我?”她回头,刘昱已经赶上来了,“大哥你在玩什么?” “你是孤的尤夫人,正夫人,孤不愿你离开孤。” 红羽不由好笑,苍梧王看着她笑得花枝乱颤。 “你倒是以为留得住我? ” “羽儿,我们这么久的情谊,你忍心吗? ” 红羽蹙眉,人这东西有时候真是搞不懂,也不过是几年前有过一次接触罢了,她转身回去,不走便不走。 一月过去,闭门羹,不是被关在门外,而是根本找不到她,她在,只是不见,听得到她吹笛的声音,听得见歌声,就是找不到她。刘昱不生气,她在就好,他看着眼前的竹林,将手中双壁放下回去。 第二月,倒是见着人了,只是她不说话,也不理会自己,一早就进书库,到夜里才出来。至少能见着了。 第三月,她见自己,礼数周到,如待客人,早起看书,晚上跳舞,自得其乐。 第四月,见自己宛若路人,谈笑嫣然,不亲不近,不咸不淡,嬉笑怒骂随心所欲。众人倒是她失宠,她也乐得清闲,和丫头们打成一片,亲力亲为。刘昱有些生气了,倒真像自己虐待了她一般。 第五月,苍梧王忍无可忍,当面质问:“ 世上之情孤信,孤如此待你,你亦该爱上孤。” 红羽觉得好笑,道:“看来你还是不懂,殿下,请喝茶。” “你不要那么叫孤。” “那你为什么要在我面前称孤?” “我爱你,你为何不要? ” “这又不是种瓜得瓜,谁说付出就一定有收获,尤其是感情。你还是和当年一样不懂,我为什么要跟你? ” “本来就是你的错……” “我不和你争执,我们打个赌,看我是否爱上你,你囚禁我在身边,你可以用一切你想得到的来打动我,看我是否从你,可好? ” “好。” 他们日夜相处,她待他如主人,而他无论是视她为珍宝,还是故意打击作践她,她都泰然处之,毫无波澜。她为他奉茶,为他跳舞,为他取悦姬妾,为他指点江山,可就是不给他感情。 一年、两年、三年,大家都已经认定了红羽是女主人,可她更像是苍梧王的主人,她时刻可以影响苍梧王的决定,王得不到她,可她一句话就可以得到王。 “五年了,还够了吗?我们相逢已有五年,难道你就真的没有一丝感动? ” “五年而已,很短,我并未有触动。”红羽只是捧着酒盏,望了望月亮。 “我等不了。” “你的耐性真不好。”她微微偏头,月光下有些烟波微起,一下子她的目光就吸走了。 “不是我耐性不好,我的一生还能有几个五年?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五年了,你还是和初见一样,光彩美丽,甚至你的美只是在增长,而容颜却一点都没有衰老……”时光仿佛在你那里停住了,却让我觉得在自己身上过得更快。 “正常,我没爱上你,所以不想改变。” “你不知道这样的话很伤人吗?” “说出心里话难道不应该?殿下,你该休息了。”她放下酒盏,笑了笑。 刘昱觉得很累,他向前一步,红羽已经转身回去,关上房门。 红羽看着那月光投在镜中,镜子射出的光投在暗处,隐隐约约出现一个人影,对上那双眼睛,扬唇一笑,道:“找到了?” 第3章 第 3 章 女子身着男装,身形修长,迈步走近,一跨步,躺在她床上。“累死我了!” 门外宫人轻轻问:“夫人可是歇下了? ” “潇潇,你去睡吧!我歇下了,不用服侍。” “喏。” “大致位置已定,不过有两个孩子,是双胞胎,我不知是哪一个。” “我家蒲儿最好看,怎么可能认不出来,雪阿姊,好阿姊,你猜猜是哪个? ” 江雪翻身背对她,含糊道:“ 此选题毫无意义,我觉得都好看,改日你亲去看就是。我要睡一觉,不要吵我,要激动,请不要划破这个屏障。别问我他们在哪,我是不会放任你一个人去的,请珍惜你女娲后人这个珍稀的称号。” “你是我的守护圣女,还是管家婆呀!”明显她说话那边已经听不到了,江雪只管睡,累死她了,招惹这个找那个,哪个不好招惹,招惹这冉冉升起龙气的王。 红羽兴奋了一个晚上,心里一直盘算,到底是把人给掳走,还是暗中观察呢? 这一大早好像并不安宁,“何事?” “夫人,殿下请您最近都呆在府里,苍梧有些不安宁。” “他做什么了?” “王并未做什么,只是夫人的身份……” “那边察觉了?那他还不快点放我走,或者把我交上去?要知道我可是薄夫人的侄女。” “现在的皇帝还是薄夫人的堂兄弟呢!你是故意的,你明明知道孤不可能放你走,更不可能把你交上去!还是说你很想上去,做那钓鱼的饵,反正孤算是要吃这饵的鱼,第一个被吊上去屠宰的就是孤。” 红羽蹙眉,这又是何必。 “你总是看不起孤的感情,你觉得你认为的爱情才是爱,不好意思,孤也坚定孤的爱,孤能给你最好的,只要你好好地待在我身边。” “刘昱,你这人很疯狂。”她有些不知所措,她把门关上,此时她特别想离开,可是擅自离开可能带来什么她不敢去想,这个男人疯了,也是因为她疯的,这个男人现在很危险,这危险也来源于她。 江雪看着这坐立难安的人,戏谑道:“怎么了?刚睡醒就看你这般难受,谁敢给你气受?” “我想见蒲儿,我想见蒲儿。”红羽极其没有形象地捶着床。 “就这事?真不知道这孩子是哪戳中你这魔刹了。” 第4章 第 4 章 小孩子扯扯身边人的衣角,蹙眉道:“哥,你听,有人吹笛子。” “嘘,听。”手指竖起,嘴角轻扬,昏暗的灯光中,那双眼睛闪耀这光芒。 循着笛声找去,前方是一片竹林。“哥,天黑了,前面是竹林,有蛇,我们不能去。”小男孩拉住哥哥。 两个孩子皆五官端正俊秀,可其中一个眉眼间却更是秀美,神态沉静,举止温柔。”恕合,你先回去。” “不行,我要保护哥,要去一起去。”恕合一挺胸脯,提着灯,走到哥哥前面。 恕安看着男子汉一样拍胸膛的弟弟,不由扬唇一笑,赶上去摸摸弟弟脑袋。 恕合拉下哥哥的手,牵着,口中喃喃:“我还是觉着不对,这大晚上的哪会有人吹笛子?” “不怕。”恕安的眼望向那竹林下吹笛的女子。月光下看不清具体样子,两个高挑的人站在那里,穿裙的吹着笛子,另一个百无聊赖躺在竹枝上吹着叶子。 突然,对上了那眼睛,恕安知道她看向自己了。 那人猛地奔来,恕合顿时心慌拉着哥哥就跑,恕安回头看她,身后却没有人。 “糟了,怕真是遇上了……” “是遇上我了吗?”声音从头顶传来,恕合一个哆嗦坐在地上,他抬眼看向女子,竟是个好看的姊姊,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鬼都像你这样好看吗?” “哈哈,油嘴滑舌。”女子,不,红羽顿时笑了,笑的同时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一旁安静的恕安在地上打了个滚。“鬼才没我这么好看的,可算找到你了,叫什么?” 自然不是鬼,这火热的温度几乎要把恕安整个人都烧了。“萧恕安,姊姊,你压到我了。” “小蒲,小蒲,等着我,记着我,十年后,不,五年后,我再来找你,便再也不离开你。” “我不叫小蒲,姊姊,我也不认识你……”他咽了口唾沫,这话说得很艰难。 红羽笑了,这面上绯红的样子真好看。 江雪嘟嘟嘴,问:“你这认人几分把握?看看眼神就认定了?” “当然,不信你问问,江山和皇位的区别。” “嗯?可有不同,小孩?” 恕安思考片刻,缓缓道:“皇位,一将功成万骨枯,用鲜血和孤独奠基,不好。江山,二足之下便可踏遍万里河山,绿水青山,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很好。” “不喜血腥,爱好自由,所以是他吗?” 恕合有些恼了,他一直都想追上哥哥的脚步,现在别的人知道哥哥的想法,而自己不知道。他有些恼怒,问:“这二者有区别吗?” “随你怎么想,我喜欢小蒲说的。” 恕安看着她,这人虽举止疯疯癫癫,倒是难得认可自己答案的,真好。”你……” “什么?” 恕安看着眼前放大的脸,昏黄的灯光下,女子的眼睛像猫儿一样,她的眼角有颗小痣,是红色的,好看。“天黑了,你们是要去哪里吗?”如果没有地方去,可以和我回去。他的袖子叫弟弟扯了一下,看着弟弟的眼色,是戒备,是了,母亲早就嘱咐过,不能带陌生人回家,和陌生人搭话已经错了。这个人一看就有问题,可是这个人他不觉得陌生。 “我……我想陪你玩,陪着你……可是……”红羽伸出手,手指修长,指头尖尖的,摸在面颊上却是软软柔柔的,她在他眼角留下一颗痣,不要担心,从今以后,我会陪着你到永远。“我会想你,会再来看你,我喜欢你。五年,五年再见,再不离弃。”她手抚摸他的眼角,点上自己指尖的一滴血。 这疯话叫人听着心跳变快,恕安觉得自己也快变成疯子了,冲动着想对这个疯女人说一样的话。 恕合瞧着这疯疯癫癫的女人说着不讲规矩的疯话,只觉玷污了自己心思纯良的兄长,忙拉着恕安的手道:“哥,真该回家了,阿娘一会儿该寻我们了。” 果不其然,远处有火光,还有人呼唤他们的名字,俩兄弟忙答应,再回身,已经没有那二人的影子了。 隐藏在竹林中,江雪抬肩蹭蹭红羽,问“不带走?” “不,这样很好,我还有刘昱要解决。” “他不该困住你。” “我欠他情,虽说我并没有感受到他的付出,但是他的无奈和痛苦,我感受得到。” “我大概猜到你要做什么了,你这样不对,你不是应该向往和平,并力求和平的吗?怎么会妄想挑起战争?” “日子在过去,历史的车轮从来没有停过,分久必合,合久便必分,这个已经腐烂了,就必须换上另一个,和平是最终的目的,而战争是必要的手段。当然,我喜欢和平的改朝换代。”她转身拉住江雪的手,诚恳地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自然会帮助你,只要是好的。可你现在准备怎么做?” “还有五年,先静观其变吧!江雪,你会陪我吧?” 江雪收回手,指尖掐算,道:“当然,不过你现在应该猜猜宫里发生什么事了。” “不猜,回去看看。” 红羽跨过宫门,心里还沉浸在重逢的欢乐之中,可是笑容很快僵住了,消失了,那个熟悉的气息消失了。她走进寝殿,侍儿们都战战兢兢地跪在那里,没有自己寝殿的人,全是苍梧王的人,看见她齐声唤:“娘娘。”她不喜欢的称呼。 苍梧王欣喜地从帘后出来,面上是笑,眼睛却是飞红的,可以想象到他之前盛怒的样子。可是他现在堆着笑看着自己,轻声问着:“你去哪里了?”真是一个体贴的丈夫。 红羽看着他,伸手摸摸他有些汗湿的脸,道:“出去会儿,很快我就回来了,又没有离开,看你急得,潇潇,来续上安魂香。”她唤的是平日里常陪着自己的那个侍儿。 不过她没有看到自己的侍儿,处理事情的是刘昱的亲信。 “潇潇呢?” “看护不周,本王贬去柳巷了。” “那其他人呢?” “还有什么人?” 红羽垂眸闭眼,片刻睁开,却是毫不客气挥手便是一巴掌,一个耳光响亮地扇在苍梧王脸上,一时之间大家都吓住了,苍梧王一惊:“你……” “我这一生最厌恶杀戮和谎言,”红羽后退一步,“我感觉不到她们的存在。”她话刚说完,身子就疲软了,江雪出现接住了她,有些生气,斥道:“怎么为这些无关的事浪费自己的灵力。”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这里了吧?” “可他是君王。” “所以我不喜欢君王,我也不要我爱的人成为君王。” “包括那个他?” “自然。” 刘昱看着二人耳语,既愤怒,又不舍,他转身出了宫门,问又有什么用?说再多也没用。 “娘娘,潇潇娘子是被贬了,只是看到同伴被赐死,心中恐惧自裁了,殿下并没有欺骗娘娘。”这宫人只当尤夫人和潇潇亲近,因为贴身侍女迁怒王。 “有区别吗?”她看着宫人,觉得很奇怪,难道不一样是人命吗? 宫人听着也奇怪,这夫人原来根本就不是念旧情,亏得潇潇精心伺候了这么多年,也是了,王也算是宠幸了她这么久,不也看不出什么感情吗! “你告诉刘昱,我对他没有感情,所以他也不必讨我的好,我不想知道他想什么,他也不用在意我想什么。我欠他情,他可以想干什么,便干什么,我会配合,没必要再照顾我的心情。” 晚上,他来了,仿若无事一般和她同寝,她不反抗,也不拒绝,只是承受。刘昱发泄完,柔情满怀地轻声在她耳边问:“你没有什么要和孤说的吗?” “没有。”你是君王,乱世的君王,我没有必要教你慈悲。 “红羽,你不要离开,孤被你折磨得好累。” “别离开几年。” “一辈子。” “你的一辈子还有几年?” “那加上下辈子!” “我没那爱好,生生世世纠缠不清,呵,再说我也不爱你。” 无情的话,无情的女人,他的手抓紧那白皙的手臂,红羽还是毫无波澜。“你去了哪?”为什么一回来就变得更绝情。 “无可奉告。” “那个女人是谁?” “我的守护者江雪,女娲族圣女。” “不是人?” “是人。” “那你呢?” “不算人吧!” “所以孤困不住你,即便我是王。” “自然,所以你杀错了人,便是你守着我,我要走也就走了。” “我是愤怒,知道吗?朝中有人说你是妖孽,要本王除了你。” 红羽嬉笑一声。 “你不愤怒?” “不,那样的情感不该属于我,王可以请青峰山霞光道长来,正好圣女在这,师徒可以会面。” “这么说你不是妖魔。” “不是人便是妖魔了?” “孤不懂。” “没打算让你懂,五年,我再随你五年,慢慢病死,让你身边的一切顺理成章。” 刘昱一听,那还得了,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她还是那般样子。“是孤太宠爱你,纵得你把玩弄孤当成了乐趣!” “已经开始了,你多伤害我一分,我倒是可以早一点离开。” 刘昱泄气了,松了手。 第二日一早,红羽便开始生病,江雪看着御医来来往往,只是扁扁嘴,叹:“何必为了这种事情浪费灵力!” 苍梧王后的身体慢慢变差,御医也束手无策,可王后身体再差,苍梧王还是夜夜与她合欢,似乎根本不顾忌她身子的承受力。 第5章 第 5 章 五年恍如一日,尤红羽的容颜没有什么改变,可看上去便像是一朵要凋谢的花,随时奄奄一息。刘昱抱着她在亭中看月亮,他的两鬓已经有了白发,“要走了?你就不能为我留下一个孩子?” 红羽叹口气,道:“这有点为难我了,什么都可以,这个我做不了主。” “为什么不可以,明明我……” “因为我一早就把我的身子静止了。” “为什么?” “我还没有完成我的使命,便不能变老死去,至于孩子,自然是因为我不爱你,不爱如何能生下孩子?” “静止?所以你感受不到我为你做到一切。” “我不爱你,为什么要感受这些?你我不同道,本就不该有交集。” “尤红羽,孤恨你。”他起身出厅门,只见江雪在庭中倚栏看月,看见他便是哈哈笑着走过来。“哟,五年到了呀!” 苍梧王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扳指,权柄、宠爱,他什么都给她了。“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不爱我。” 江雪叹口气,摇摇头,道:“唉,何必纠结这个问题,知足吧殿下,她不爱你都陪你这么久了,从一开始这就是孽缘。” “可我那么爱她,便是石头也该动心了,她却连个念想都不愿意留下。” “哈哈,你这话不对,不是她不给你念想,而是没有爱,根本不能有孩子……”江雪笑笑,还是摇摇头。 “那是她的手段,她静止了身体。” “不可能,静止身体本就是妖术,她是神族,不可能用妖术,你叫她糊弄了,她只是不爱你,便生不了孩子。” “不过是证明孤输了。” 江雪站起身来,有些无奈,道:“我也不是安慰你,和神族谈感情本来就困难,她的生命可以很长很长,变并不把岁月当初一回事,我们看着日月交替是生命流逝,她眼中却只是风景。她不爱你,便不把与你的相守当回事。你不懂,你自称孤,不就是希望用权势来吸引她,困住她吗?可惜她不是人,你却是个彻彻底底的人,权势中沉浮,**中挣扎,怪不得别人,只怪你爱错了对象,还死不悔改。” “你……” “你什么你,不和你废话,她来了,我得陪着她!” “江雪,我自由啦!” 欢快的声音,年轻,富有朝气。刘昱看过去,那人还是和初见一个,小女儿姿态,转眼间却是再无踪迹,就那样那个人凭空消失了。宫殿里顿时爆发一阵哭声,那里面留下的也不过一具尸体。 红羽奔跑在丛林之中,这个夜晚的她仿若是挣脱出牢笼的天鹅,畅快极了。 江雪跟着她,不由吐露心声,道:“不知你做什么想,还情哪里是你这么还的,自己憋屈,旁人难受。” “我不明白,他要我做他妻子,我做了。他要我给的,我也给了。感情,难道看上去我们还不够恩爱吗?” “也不晓得你学的谁做夫妻的,这种夫妻用民间的词叫貌合神离。算了,你跟着薄姬娘娘也没瞧见什么夫妻恩情……” “胡说,我跟姨母时瞧见过她与风君,只是那时候虽知道是爱的,却瞧着叫人悲伤。后来姨母也是爱的,只是老说相忘江湖,我要是风君,就是要死了,也要和心爱之人相守到最后一刻……” 江雪看她高谈阔论,不由接话问:“ 他若陪你死了呢?” “那就……那就死了呗!” “若是他还有五十年寿命呢?若是他没遇见你可以有锦绣前程,幸福家庭呢?” “我……哪有……哪有那么多若是……”红羽垂眸,若是风蒲也是这样想的,他那样一个人,哪里会缺锦绣前程,哪里会少如花美眷?“我要见他。” “真去找那毛孩子?”江雪随手折了只纸鹤吹向空中。 红羽伸手把纸鹤拦了出来,道:“才不是孩子,他当有十二岁了。” 江雪盯着自己的纸鹤,瘪瘪嘴道:“这还不是孩子?本来十年正好,你偏偏要五年结束。” “不用传信,我想现在就去,我不想那么晚见他。” “你知道的,我可以让你暗暗见他,我这是为你好。” “我知道,”红羽喃喃,自己也不是那么敢见呀,那时候他还那么小,可还记得自己,可是喜欢的?”好姊姊,你何时回山修行?捎上我。” “这还差不多,不枉我疼你一场。” 桃花开满了这本该是清苦孤寂的道馆,观中道士在做早课,藏书阁的门被推开,身材欣长的少年手里提着包子走进去,喊了声:“阿兄,你在那?” 一个书架后转出一个一般大的男孩子,那清冷的眉眼瞥他一眼,少年闭上了嘴巴,提高手上的包子示意。男孩子放下书,跟着他出来,二人坐在石桌便用了早饭。 “阿兄,你这样痴迷不好,阿爹说了,怡情和伤身只是分寸问题,你太不讲究分寸了。” “不过是看到了一本好书,忘记了时辰,下次不会了。”男孩子凤眼轻扬,眼角泪痣随之轻扬,清冷的面容叫上几分冶艳。他看向那热闹的桃花,当年那人留下一块入山令便走了,他们后来来到山上才知道那东西的作用,这地方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个宝库,观中看书,后山习武,渐渐的都快忘了当年童稚的时候,可是看着这桃之夭夭,怎么便突然想起那个桃花一样的人了。 “阿兄不开心?今日阿爹要回来,阿娘说要考我们功课,你怕不怕?我才不怕呢!阿爹问的都太简单了……” 恕安听着弟弟说话,只是轻轻一笑。 过去五年了,红羽还是第一眼就认出来风蒲,当时刚给他眼角点痣不过是做过标记,他长大之后长相越发出尘,面色清寒,显得不近人情,偏偏那颗痣在那随着眼波流转,显出丝丝勾魂摄魄的邪气。 两兄弟天天来观中借书,在后山练武,红羽天天看着倒是高兴,瞧着他练武便忍不住吹笛子,通常是拳不停曲不休。她和江雪说话三句中有两句在说他们,江雪嫌弃她,痴人。 躺在床上,江雪问身边人。“他这般小,尚不知情为何物,你如何让他爱你?” “我也在想,我这么偷偷瞧着也三年了,这样下去不行,他都长大了,虽然还没有我高,不过他长得这么好看,肯定有其他女子喜欢他,他那般纯情,别人说喜欢他肯定不忍心拒绝,若是被别人捷足先登了,我可怎么办?” “我瞧着他二弟都比他讨女孩子喜欢,他一天冷着一张脸,活像谁欠他的。不过他那张脸的确长得好,你要是不放心,我引开萧恕合,你去和他见上一面。对了,你不能叫尤红羽了,换个名字。” “为了答谢你,我决定了,我要和你姓,我叫江山。” “小事一桩。”她迈步向前,一本正经地走到那二人面前,向二人行礼。 二人认识她,是藏书阁掌事,见过几面,忙回礼。 “奉家师之命,暂收回阁中藏书清点,烦劳你二人选一人随小道送书回去?” 恕合不疑有他,自是首当其冲,跟着她去。 恕安站在松下,想着方才所学正出神,恍然之间闻得一段笛声,忽得一声尖锐,他双眼回神,接下来的那一段熟悉的音乐便叫他又欢快又心酸。他想要朝着那笛声传来的地方奔去,心头的沉重却让步子变得迟缓,他缓缓走近,走近那笛音,走近那个水边吹笛的女子。 那女孩子放下笛子,朝着他笑了笑,还是心头的模样,没有丝毫改变,可是这个人……“在下打扰了。” “小蒲……”江山倾身过来,她面上的笑叫这冷若冰霜给褪下去,心里十分不安定,手攥紧那青笛,步子变得踟蹰。 “在下萧恕安,不叫小蒲,打扰了,告辞。” 他的语气冷冰冰,叫人难受,江山瞧着他转身,不由感觉心头流失了什么,有些失魂。“不,小蒲,不要离开我。”她上前抱住他,却又顿时后悔了,这样会不会叫他觉得自己太轻浮,太肯定更不喜欢了。她思绪万千,却听到了低泣声,她拉恕安转过身,却见那清冷的眼雾气朦胧,不由心疼。“怎么了?我弄疼你了?” “不,不过是眼睛迷了沙子。”他推开她。 江山觉得不对,心头难受,咬咬唇瓣,也转身坐到了河边大石上,道:“我错了什么?为什么像不认识我一般?岂不是真忘了我?你可知我有多难过?”她垂眸,眼泪便滑了下来。一眨眼功夫,怀里多了个东西,睁眼只见他已经回到了自己怀里,泪水已经干了。 “有泪痣的人都爱哭吗?你难过,那你可知我难过?我等了你多少年,你一直没有出现,姊姊。”他越说越生气,起身就要走。 江山不由笑了,也不恼他冰块模样了,一把抱住他,劝慰道:“为了这个?那你可算是错怪我了。” “五年再见,再不离弃,是我听错了?” “那你听着笛声是从几时开始的?我五年一到,便赶来你身边,只是看着你,并未想见而已。我的小蒲如此聪慧,怎么不明白?” “我……我与姊姊之事,有几件能明白?”他躺她怀里,不由耳朵发红。 “那么说小蒲可喜欢姊姊?” “我叫萧恕安,不叫小蒲。” 江山瞧他面薄绯红,低下头吻他,他倏地一惊,可还是青涩地回应了她。江山笑问他:“喜欢姊姊这么吻你吗?” “喜欢,甜。” “嗯,那记住姊姊的话,你是天下人的萧恕安,可也只是姊姊一人的小蒲,姊姊爱的也是小蒲。” “那我便做你的小蒲又有何难?姊姊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呢!” “江山,我叫江山,你一辈子只能选我这个江山。” “自然,我记下了,如此姊姊就要走了?” “不,我一直陪着你的。” “那支曲子很好听。” “我再吹给你听,此曲叫《 嫣曲》,是自由之风。”她持笛吹奏,他听着起身舞剑于林中,一点没有刚才的小男孩形象。 江雪领恕合回来,见二人一萧一剑,眉目之间含情脉脉,笑意嫣然,此景融洽,宛若画卷。 “嚯,小山儿,认出你了?”江雪拉着江山走。 江山喜上眉梢,“他从未忘记我。” “哦,这么好的事。” “所以他是我爱的。” “你这嘴巴倒是不害臊!” 二兄弟回家,萧恕合老觉着哥哥有些不一样,比平日里像是高兴了不少。每每练武看书一传来笛音便会含笑,本就是灼灼其华之人,含笑便如蜜糖。 一次归家,恕合便试探唤哥哥“小蒲”,叫父亲听了个正着,面色大变,急忙拉着两兄弟探问:“何人如此唤的?” 恕安不会隐瞒父亲,如实回答,只是隐去二人私情。 “即是朋友,便带回家来,由我们招待一二,免得你二兄弟无个友伴。”说完,萧誉之便回房去寻姜茹儿。 次日客人倒是来了,也未见恕安,先去见了萧誉之和姜茹儿,二兄弟远远瞧着父母给江山跪下。 江山扶起二人,福身还礼,道:“别来无恙,萧先生、姜夫人,叫我好找。” 萧誉之合手笑道:“竟不知尤女郎还活着,真乃上苍保佑。” 江山抬首笑道:“怎唤我旧日名姓,如今我非旧人,名唤江山。好了,如今我也算是你儿好友,莫再和我行大礼。”江山忙上前扶起二人,念恩念情而去繁华归山林,此二人她尊敬。 三人对坐,唏嘘旧事,感叹如今,最后说道旧人之子,却是感叹:“但求恕安平平静静过日子。” “如今乱世,不可能的,他的成长依托你们了,而以后生命有我守护。” “这……”萧誉之说道,姜茹儿握住他手。 “别多言,对了,萧恕合……” “浊龙方卓之子,一心为主,方卓将他交于我,必要之时替小主子一死。”萧誉之叹息道。 江山第一次将眼光投向了那个孩子,强健的身体,倔强的眼神,赤诚为风蒲的一颗心。“原来如此,他对小蒲倒是真的有情有义。” “本是忠义,今兄弟相处,情义自是难得。”萧誉之扶须一笑,对于这个孩子他是最满意的,恕安毕竟是薄夫人子孙,不敢轻慢。恕合性子生得清冷,不像这个孩子,虽说将一腔热情全给了恕安,却虽他们更为亲热,这个孩子就像他亲生的孩子。 “这些年,你二人也累了,该休息了,这两个孩子交给我,我会好好照顾的,我爱小蒲呀!” 萧誉之不理解,却也不会将她当成寻常人看待,也没有说什么。 吃罢饭,萧誉之和姜茹儿便决定返回家乡,手下所有生意人脉交由二子。 恕合去送二老,恕安看着父母离去,面上没有表情,只是死死拉住江山。“姊姊,你不会离开我对吗?” “是,姊姊永远陪着小蒲。” 第6章 第 6 章 十九岁那年,恕合和恕安喝了生辰酒,便提着一壶好酒去市井晃荡去了,留个花好月圆给那二人。 恕安和江山独处庭中,桂花飘香,一轮明月下丽人依偎,现在她在他的怀里,他长大了,而她仍旧像个妙龄少女,她躺在他怀里,乐呵呵地感叹:“我可算把你盼大了。” “是,我长大了,阿姊,你可以成为我的新娘吗?” 江山抬头,伸出双臂搂住他,这眼中的热情是她毕生追求的。“求之不得。”感觉他的手臂收紧的力量,江山笑着捧着他的脸,凑近吻他,这个妖孽,越来越叫人心动,叫人着急。“小蒲,我侍奉你成年。” 恕安难得变了脸色,喉间吞咽,面红耳赤,这人却还在耳边催促,“抱我,抱我进屋。”他抱起她,轻轻地放在床榻上,她拉着他伏在自己身上,伸手褪去他的衣服,在耳边笑道:“不想要我吗?” “想,阿姊。” 江山伸手将人搂住,“你叫我等了太久,还要我等?” 恕安抱紧她,四肢纠缠,吻落在那眼角的痣上,动情地说:“我此一生有幸遇你,终此一生惟愿伴你爱你。” “嗯……”她紧紧抱住这强健的男儿,这是她心头的人,是她的欢乐,是她的命根子。“我是江山,是你的妻子了,你该叫我亲热些,唤我山儿。” “山儿,我的妻。”多美好的说法,萧恕安的妻子,我的妻子。 **过后,二人依偎着,恕安亲亲她,说道:“好山儿,我必须告诉你,我……我有个不安分的身份,在这不安分的世道上,我有自己的打算,这个打算可能会覆灭一个王朝,也可能使我们的颠沛流离。” “我知道,你姓风呀!” “我们有自己的兵,这家资便是我们充足的军饷……” 江山回忆起姨母的预言,他会打下这个江山,却不会成为皇帝。不是皇帝那是什么?心中的疑惑叫她有些难受,担忧呀!“我是你的江山,自然陪你永远。” “只要有你在,我便什么都有了,只是战争残忍,我怕你受到伤害。” “也该是我担忧你好不好?不要怕,我为你疗伤,永远。” 不久,东洲异军突起,因二兄弟为主,军队称“齐”,队伍中两个年轻将领骁勇有谋,为众军士折服,最亮眼的却是军中两位女子。 这一路越走越难,仿佛他们成了最大的反贼,突然宋国的军队把火力齐射向他们。谈判,对方使臣却将矛盾集中在了江山身上。“只要中宫回到陛下身边,陛下也便不会追究你们的叛乱之罪,本来两位将军也是为了平定匪类才起兵的。” 所有人看向江山,江山没规没矩,窝在一角吃着葡萄。江雪噗嗤一笑,打趣道:“看来从苍梧爬到健康,皇帝没死心呢!” “还不都怪你,走的时候叫他瞧见了。”江山眼巴巴盯着恕安。 萧恕安也眼巴巴盯着她,不是怀疑,而是怨妇一样的埋怨。瞧这小样,江山不由好笑。她走上前,逗那使臣,“再唤声来听听!” 那使臣瞧着她走来,倒是极其恭敬,跪下便拜:“参见皇后殿下。” 江山一笑,做到恕安身边去,道:“这个称呼不好听。” “那……王后殿下……尤女郎。” “嗯,都不好,再唤个。” “老臣不知了,请殿下赐教。” “蠢材,你该唤萧夫人才是。” “啊?”使臣不由蹙眉,这皇后改嫁如何是好? “山儿莫要胡闹。”恕安抿抿唇,把笑咽下去。 “你让我不胡闹我就不闹,我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她起身去拉江雪,笑着挤眉弄眼。 “山儿莫闹,一会儿你家那口子生气了,你又得怪这个怪那个了!” “我再不说话,别人都欺负到他妻子头上来了,他倒是一言不发,哼!” 恕安不由好笑,明明是她贪玩,他朝着弟弟使了个眼色。 萧恕合等久了,这才站出来,问:“敢问使者,中殿名姓?” “殿下姓尤,闺名红羽。” 恕合严肃道:“我这嫂嫂姓江,不姓尤。” “呵,这名姓可改,殿下的长相却没变。” “呵,”恕合一挥袖,笑道:“世上物有相似,人也有相像,我家嫂嫂长得好看,难不成美人都是帝王家的?” 一时之间大帐之内便是杀气腾腾,众位将士同仇敌忾,竟敢这般侮辱我们主帅! “便因此围攻我们?我们并未找你们麻烦,反倒一直平乱来着……”江雪笑笑。 “陛下思慕,有言在先,事关中殿,不计一切代价,还望众位三思。” 恕安开口,也随意问:“敢问中殿何等性情?” “下臣与中殿接触不多,但知中殿性情温和沉静,有礼少言。” 一时帐中哈哈笑声一片。 恕合笑得欢腾,道:“那定不是我嫂嫂,她一天不弄得家里乱成一团便不可罢休。” 江山横他一眼,不小心瞥到了恕安,只见恕安眼眸轻扬盯着她,眼神仿若在诉说:“瞧你不出呢!”她一眼瞪回去,恕安忙打哈哈,道:“二弟,你嫂嫂哪有那般坏?”见江山面上带笑,又不由补一句,“顶多没事做,卖弄一下风趣,弄得人哭笑不得罢了。” “萧恕安,你完了,今晚上我定找你清算。”江山咬牙切齿,将众全看向自己,面上不由火热,何时占过这样的下风,离了恕安,躲江雪身后去了。 “感问使者,几分像?” “容貌简直一模一样,遥想当年尤女郎随薄夫人同在金殿之上,众位老臣都不会看错。” “慢,薄夫人……你家中殿年几何?” “卅。” “哈哈哈,你看看我小嫂嫂,三十?她这样子有双十吗?” “这……”使臣顿时哑然。 “我说了我是江山,真的。”江山软软来一句。 这时另一人在使臣耳边耳语片刻,使臣将目光投向了江雪。“江雪大人乃是守护中殿的,若非中殿,江雪大人岂会守着夫人?” “修行之人不打诳语,此女名江山,是江雪妹妹,姐妹之间,相亲相爱才是平常。山儿,嗯?” “好了,我今儿也累了,别再说着有的没的,我要休息去了,这一夜希望你们好好想想,明天希望你们就不见了。”江山看似随意地伸着懒腰,却是直接终止话题。恕安随着她便起身,笑着凑近想要抱她,恕合忙上前扯扯他衣角,这老婆奴,也不看看周围都是人。 江山一甩袖,道:“别招我,你还欠着我呢!”说着挽上江雪,亲亲热热走了。 恕安跟了出去,恕合也忙赶出去,这使臣还在呢!恕合自瞧着自家哥哥盯着人一去不回的背影子叹气,不由恨铁不成钢,唤一声:“大兄。” “都怨你,你那嫂嫂一生气,吃亏的还是我。” 这推卸责任也太爽快了点,恕合瘪瘪嘴吐槽:“你瞧见嫂嫂就像变了个人,窝囊死了。” 却只见自家大兄摸摸他那张越长越妖媚的脸,问:“果真?” 此眼神杀伤力极大,也亏得自家那妖孽嫂嫂才受得住。恕合咽咽口水,没脾气了,自小自己就喜欢这兄长,瞧着好看,人也比自己瘦弱,便惯是爱着护着,偏偏这人喜欢那个魔刹。 “先把帐中处理好。” “好。”他觉得自己也挺窝囊的,和萧恕安单独呆一块的自己总是手足无措。 再回到帐中,萧恕安便顿时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没有了方才的沉默寡欲,一字一句果断尖锐。”你家主子无事生非,挑起战争,实在叫人生气。我大军在前,非我一人之心,实在是诸君欺人太甚。我劝阁下多多规劝你家君主思量,我在此,迎他不惧。我后患已除,对手便只他一人,他方登位几年呀!庭有暗箭,背有强敌,这大好河山也不是让他来玩的……诸君思量吧,明日再商,恕合送客。” 夜里江山没等到他用膳,不由更生气了,她一个人出去,只觉身后不安分,走到僻静处,唤一声:“何人?出来。” 刘昱走出来,眼望着她,江山只觉得烧得慌,隐隐还有些心虚。 “羽儿与我一别经年,叫朕好想。” “是陛下呀!” “你承认你是尤红羽了?” “不都告诉你了?我是江山。” “江山……和朕一起坐拥江山不好吗?朕对你只有爱和痴迷,回到朕身边,朕的皇后。” “我告诉过你,我对君王不感兴趣。” “那你还说过你讨厌杀戮和谎言,可你对朕何其残忍。” 江山看着这个人,老了呀。“唉,如今的杀戮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太平,我也没说过谎言,我却是是江山了,只是江山,尤红羽不是已经死在王宫了吗?对了,你如何处理的尸首,可是烧了?” 刘昱的眼在发亮,就像是一直手上的狼。“朕怎么会烧了你?朕建了冰室,把你放在了里面。” “啊?取出来,蛇本就是冷血动物,你还冻着它,难怪这么多年还没回到我身边!取出来!” “朕不愿意,它若是没了,朕以后再思念,再痛苦,也没了安慰了。” “那……那你留着,别……别靠过来。” 刘昱感觉她要走,哪里会放人,上前抓住她的手,强硬道:“你是真的皇后,跟朕走。” “你明明知道困不住我,我现在是别人的妻子,我会陪着他,我只希望在他身边,只希望做小蒲的江山……” “什么?小蒲?风公和薄姬的孙子?”他猛然清明,想通了却不由苦笑,“当年他在苍梧?所以那一日开城门便是为了放过他?那个人是他,你一直等他长大,和朕在一起也不过是等他的消遣对吗?他……那时候也不过是个毛孩子,你竟然舍了朕去陪她?一个毛孩子!” “你这人不懂,懂不起什么叫天注定,也不懂这情爱无关权位。好了,到时间就回去吧,我怕你再不回去就再也回不去了。” “你在担心朕?” “别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也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你在内疚,在心虚吗?” “我不过是怕你死了,刘娇找我索命,她那小儿子孤苦伶仃。” “你……” “好了,快走,我可不想小蒲瞧见什么,又怨我。” “嗤,朕还是不明白,你怎么就爱上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 “他成年人,不是孩子!” “可你是在他多大便决定要嫁他,要知道你跟朕那年他牙牙学语,你便一直等他长大,你说,你动情可在遇见朕之后?朕不甘心。难不成一两岁的孩子还能让人生出**之心来?羽儿,回头是岸,你不爱他,不要犯傻了,你对他好,不过是看在薄姬和风君的养育之恩……” “你走,我不想和你说话。”根本就不懂,霸道任性还自私暴虐的人,哪里会懂。 “你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吧?羽儿,朕给你机会,做朕的皇后,只要你回来,我不重视这个江山,可我会为你重视,天下太平,这不是你的愿望吗?难道就你已经为了私欲,舍弃了这个愿望,情愿更多的人流血牺牲?你想想吧!”他转身离开。 江山回到帐中,猛得听见。“他走了?”抬头看恕安坐在那里,烛光给他披上了温柔的外衣,美得恍若梦中仙人。为什么会爱上?那个尚在襁褓的孩子,为了姨父姨母吗?是认定了他们的孩子必定是最好的?还是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放过?” “我知道这是我的敌人。” “你什么时候看出了的?” “在帐篷里,走进来那一刻,他看你的眼神是那么熟悉,痴迷入骨,他除了看过我一眼,后便再没有离开过你的身影。” “是知道杀了他会有更难缠的太子,所以放过他?”江山探问。 “你不知道吗?” “我要知道什么?你不要多想……” 恕安抱住她,拍拍她的背,轻轻说:“因为山儿不想我杀了他,我杀了他,你会不高兴的。他虽不是个明君,却是个可怜人,我比他幸运,得你青眼。我此番放过他,山儿便不会与我有结。”他说话的语气由冷静变得轻柔魅惑,语气中的讨好叫人不忍拒绝。 “他没想过当皇帝,当年是皇帝逼他和我了断,他疯了,非要立薄姬余党为后……我……我的确不想他死在你手里。多谢。”江山抬手捧着他的脸,看着这人眼中的讨好与担忧,赤诚之子,世间难求。“我知道为什么第一眼便决定是你了。” 恕安抱起她坐在怀里,问:“为什么?” “我有遇见未来的感触,虽不真实,却有感觉。看你第一眼,我便感觉到了这只对我一人的赤诚,自由的天使可逍遥天下,可手握乾坤,却只对我一人能放弃所有原则。小蒲,我爱你,我渴望你的温柔,你唇角的滋味足以我用一生来换,你是我眼中的色彩,你是我嘴里的滋味,是我能感受到的所有情感。若是有一日我失去了你,那我便是失去了我这个世界,变得一无所有。” 太过甜美的话了,恕安俯身吻住这叫他欢喜的嘴巴。 “喜欢山儿这么亲你吗?” “喜欢,不过这味道太甜蜜,别人尝了会牙疼的,叫我一个人疼就好了。” “哈,你的本心是我最爱的东西,偏偏你的嘴对我只说心声,我便不由爱上了你的嘴,你的眼诉说你对我的感情,这感情又真又热,我又爱上了你的眼睛……现在我在你的怀里,你的身体每一寸都在说着实话,说着爱我,叫我怎么不爱你?” “我也爱你。” “你是我的风蒲,我是你的江山,待刑满那日,我想和你生个孩子,再逍遥在山水之间。” “你说的话都好美,你不弃,我怎敢离?你这样好,真叫我不放心,那么多人抢……你不会丢弃我对吧?” “你保持本心,我如何舍得离弃?你是我最喜欢的样子,你不变,我便不会被人夺走,我是你的江山呀!”江山只觉幸福到了极点。 “那你答应我件事。” “你先说。” “和他回去,做他的皇后。” 江山坐起来,问:“你……是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姊姊,你什么都不用做,接下来的一切我来做。你去那里等我,他能护你,我才敢闯。” “你……” “姊姊,慈悲、善良、干净,这样的你看不得战争,染不得血腥,我的女人不该整日为这眼见的鲜血悲戚,看见你落下的一滴泪,我便不忍心再杀一个人。”他俯身吻 第7章 第 7 章 江山才离开一周,萧恕合发现自家哥哥出问题了,机械一般不知疲惫,淡然的样子全无,精打细算,奇诡全出。印象中大兄不是这样的,大兄一直是带着温和笑意,说话温吞,需要自己守护的。他的身边蹲着一直白狐狸,那是他送给哥哥的,是为了防止哥哥被人欺负,也为了讨好喜欢这毛茸茸东西的兄长,可是这小东西也可怜兮兮地和自己蹲一起了,有一种被打入冷宫的感觉,明明嫂嫂不见了,我们应该更得宠才对呀!他伸手摸摸白狐狸——青璃。 嫂嫂按理不应该离开呀,他记得那天早上,帐中只有哥哥一人,**的身体上满是**的痕迹,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一看就是疯了一晚上,他瞧着不由有些发愣。 “恕合,我渴了。” 恕合回过神,给他倒杯水递给他,他不喜欢他现在脸上的神情,像是被人抢了心爱物一样的神情,只有他知道他这哥哥被人抢了心爱的东西不会哭闹,只会这样什么都不做,只折腾自己的嘴唇。将人拉起来更衣,边问:“嫂嫂和圣女呢?” “和那厮回健康了。” 听这话便是咬牙切齿,恕合蹙眉道:“胡闹,你也不拦住。” “我让她去的,她难受,她居然难受,我不想她难受,恕合。” “冤孽。”恕合不多说,他见过那两个女人落泪,是那种痛的落泪,不受控制的,念着莫名其妙的咒语,边跳舞边呜咽。 母亲突然来了,带来了父亲的书信,从母亲口中他们知道父亲大兄萧家的当家人萧所荣死了,萧所荣原本姓林,受薄姬遗命改姓为萧,大将军王敬显死后,掌控风家君,人称华贵将军。 “朝堂内乱,手握君权者纷纷谋动,你二人一人入朝吧!以你们大伯嫡长子萧道成身份,继任家长之位,重掌风家军,承大将军之位。” “那萧道成呢?可是死了?” “并未。” “那……” “不用担心,萧世侄本是云国公主和大伯所生,十五岁时娶了皇商林家的女儿,十七岁生了长子萧赜后,便到边界逍遥去了。当时正逢杰阿之乱风君平乱之后,他留恋边界安乐精彩的文化,便流连不去。后拜会云国皇帝,也就是他舅父时遇见一个男人,便爱慕上了……” “这爱上男人,也有来真的?”恕合有些好奇。 “这本就不稀奇,那男人身体羸弱,却生了张狂的性子,喜好逍遥自在,二人倒是合了兴趣。男人是鸢王座上宾,鸢王自弃位之后便不理朝政,皇室又有权威,皇帝敬重,倒是无人敢招惹,他虽爱慕,却也不可奈何。那男人带着身边爱人离开云国,他便跟了去,后来也没了消息。这男人身份特殊,萧家得知内情,只叹他好运,也就没再追究。皇帝把风家军,也就是现在的萧家军放逐边疆,此时你二人只有拿着令牌,带着后继人身份去,便可直接进入宋国高层。” “可行,省功夫了。”恕安眼眸流转,便是开始改变计划了。 “朝中有暗线,书信名册我放这里,你们商议一下,我先走了。” “谢母亲。”二人行礼恭送。 恕安让恕合将朝中人资料取出,准备查看一番。恕合让手下张扬办理,自己在帐中一直发愁。沙场危险,可大军足以护住哥哥安全,疆场之上军士拼搏,累不及妇孺老人,况到后期,收复大于攻伐,恕安之长。若是入朝,谋一计,轻易累一家,一家之中妇孺老人,侍者亲信斩草除根,残忍无比,恕安岂能……况嫂嫂在朝,二人想见,鲜血满手……万万不可。 他起身便要前去劝阻哥哥,可一想哥哥这般聪慧之人,定然不会为了战争丢了嫂嫂,那双手想来是不会沾染上无辜之人的鲜血,哥哥那心智近妖,应该……可是,嫂嫂那……克星,还是不行。 恕合匆匆赶到哥哥住处,只见恕安闭着眼睛仰躺在榻上,长腿踏在矮凳上,手搭在青璃身上,身旁矮几上是一封书信和人事记录。他坐下一看,是杨君源的。他抬头看哥哥,蹙着眉头,不由得伸手抚平那眉头。 恕合的手被那双白得叫人羡慕的手握住,温和的声音随之传来,“有事?” 恕合退了一步,不言语,只看着他,他们俩其实在小时候还是很相像的,可是渐渐长大,哥哥的眉毛变得秀丽,眼睛变得狭长,轻轻一瞥人都带着惑人的神韵,唇变得丰盈,花瓣一般的柔嫩,身姿欣长,白杨一样,安静像画,眉眼一飞便显出惑人的妖妍,瞧着就柔弱需要保护。他不知道别人眼中的恕安是什么样子的,别人看着哥哥的眼神是畏惧的,明明那么一个漂亮人儿。自己便不一样了,肩背变得宽广,眉变浓,眼变大,嘴唇都带着棱角,有些干,长成了完全不同的样子。 “傻小子,盯着我做什么?我正担心呢,我走之后,这些杂事丢给你,你如何收拾得了,你性子硬,做事太冲动……” “我知道,心狠手辣了点,没给自己和别人留后路,你教我的我都记住了。我和你商量一件事。” “不要诋毁自己,你说你的想法。”恕安抱起青璃,摸摸他的皮毛。 “此番入朝,我去。先听我说,弟弟我是浊龙会之主,一直跟进朝中人事变化,手下之人入朝入会的一清二楚,去了更方便。第二,兄长领兵胜于我,应留军中;第三,这嫂嫂在朝,你二人这般怕是要乱……” 恕安垂眸,缓缓道:“我知道我去不好,我记挂江山,一定平添无谓麻烦。” 恕合忙道:“所以我去,以后我就是萧道成了。” “我……” “你不信我?” “我自然相信你有这能力,只是还有一事……” “可是嫂嫂……” 恕安摇摇头,指了指桌上的信件,道:“杨君源……” 恕合撇嘴道:“太傅杨君源?呵,不过是帝王娈宠,一个以色侍主的自保人,在朝中虽有势力,却被人鄙弃,就一赵摧华就够他受的了!赵摧华弄得他声名狼藉,不足为惧。” “不是要你防他,而是要你保他,他也不是什么以色惑主的人,他只是只落错了地方的白鹤,这个世界污了他。你看看,父亲的书信。” 恕合接过继续看,果然有大半都在说这个杨君源,父亲的同门,风君的关门弟子,王敬显与他一起拜入师门,一起平定虎狼山匪乱入朝为官。王敬显娶苏侍郎之女苏姬,掌风家军,虽早过世,却是荣耀一时,夫妻和睦,又得灵子夫人最真之情。而杨君源本生好平淡,好清静,好干净。错生了副好容貌,因着家族,因着风帅脱身,错进了在这不该来的地方,不得自由。唯一庆幸娶挚爱灵子夫人为妻,似得却失。 “这是我祖父急于脱身留的遗憾,灵子夫人先去,王将军追了去,他一个人想去不得,为家族所累,在朝无志,去野无望,只愿他得自由。他要的只是一杆鱼竿,儿时听过他一支曲子,几位悠然快活。” “我知,这种事情处理起来是比较棘手,我得想想。” 恕安垂眸看着杨君源的册子上的名字,看到那一行,不由蹙眉。“还有一人你要小心。” “哥哥放心,豺狼虎豹口蜜腹剑的我见多了,收拾得过来。” “倒不是这些好收拾的,你可知道燕太子。” “平声么?我以为是入声的小燕子呢!” 恕安册子丢案上,声音加重几分,只想伸手去扯那故作嬉皮笑脸的人。“谁跟你插科打诨,认真些,这可不是春天檐下给你唱歌的小燕子,这是一国太子刘燕。” “不过是在暴君手下担了个仁德太子的名号,当今需要的哪里是这样的仁德的君王?” “暴君之下的仁义太子自是很会收揽人心,我不怕你没有强权,只怕你看走了眼,那太子摸不清秉性,你好自为之。” “还有哥哥摸不清秉性的人?” “若是真善,倒是天下难得……” “天下哪来那么多善人!” 第8章 第 8 章 恕合入朝,一切顺顺利利,族里的几个老头幸而老奸巨猾,看着大房认了,就顺水推舟,他们要的只是荣耀财富,才懒得管这些。林誉之打通上下关节,冒头的报给恕合,恕合把乌七八糟的证据一人送了一份,那些也便偃旗息鼓了。 恕合年纪不大,却要扮一个十八岁男孩的父亲,幸而长相还算威武。萧道成的儿子萧赜知道厉害,对他很恭谨,口口声声称呼父亲。被这么大个人叫父亲,道成也算是可怜,幸而生了无所谓的性子,和这大孩子摔摔打打,教养如亲父,倒是乐在其中。 朝中本就几易其主,之前君王残暴,现在皇帝登位之后倒是好了一些,不过现在却是久病在床,太子刘燕监国,不是恕合轻蔑他,这个太子的能耐还不足以收拾现在这片破碎混乱的江山,若是太平时代倒是可以。 恕合……嗯,萧道成表面上尽心辅佐太子,可是朝堂上却都是看着他的脸色行事,毕竟军权就是拳头,太子说的话越发没有了分量。 萧道成一直想着杨君源那事,可杨君源不大入朝,朝上见不着,他去太子刘燕那儿看,上课的时候倒还瞧得见,的确生了副风流儒雅的模样,行动看上去懒懒的,却显出了别样风情,有几分哥哥春困的样子。 赵摧华倒是不遗余力给杨家制造麻烦,当时杨家族中一房子弟酒后犯事,借杨家关系私下了结了。这本来不是大事,赵摧华却紧咬不放,一次性网罗了许多罪状,矛头却是针对杨君源。杨君源不在乎呀,可是杨家在乎,后事态扩大,家中长老便来恩威并施,又哭又压,杨君源又有什么法子,只得舔着脸皮四处求人。 赵摧华谄媚,根深蒂固的人脉,他能求谁?当然是求那个远道新来的,总统军国又霸道跋扈的骠骑大将军萧道成。 萧道成是第一次与杨君源面对面,这么一看,容貌也不过是清秀,教兄长差远了,可这通身的气质叫人惬意安然,是个当枕头的好料,不过这媚主邀宠的行当倒不是他能干的。 杨君源倒是不谄媚,来得直接得很。“将军若愿意救杨氏一族,便请快些援手,代价子君一人愿意承受。” 清风飘来淡淡花香,那人坐得端方,衣袂却不老实地飘,萧道成来了兴致,问:“一人换一族不大合适,不过本将军也应得下,可以如你所言,速战速决,条件也是你给得起的。” 杨君源回去,有些诧异,这萧道成虽来得邪性,却实在想不出和自己有些什么联系,况且说实话,现在的自己有什么可图的。 次日,大街小巷便都在传赵摧华的大小恶事,流传最广的说法是——赵摧华当年亲妹为后都能背叛自己妹夫,今朝亲妹去了,一旦有惑或有难定然再叛今主。 上面厌恶什么,他便背什么罪名,朝中之人借机浑水,一时之间赵摧华成了落水狗,人人喊打,倒是把杨家那点小事遮掩了过去。他本就在朝中操纵关系维护自己权位,又无军功,便无实权,萧道成借着这风,又是狠狠杀了一批不顺心的人。一时之间朝堂之上,完全可容萧道成指鹿为马。 杨君源本还是有几分欢喜的,这赵摧华实在可恨,若非他自己岂会失足,那大小的流言,那被迫成为的娈宠,那失去的相位,那误了的青春韶华。可是当这样的结局摆在他面前时,他不由胆战心惊,这根本不是个权臣的所为,这人根本不愿意做一人之下,野心勃勃,今日之赵氏难保不是明日之杨氏。 “太傅欠我良多,报了夙仇,心中可安逸?” 听着这样的传话,杨君源有些发颤,这么多年了,对于这样杀气腾腾的人他还是胆怯,这样的人不用宽容来装点自己,心狠手辣,让人想耍什么计谋,都没有时间。 踏着星夜入了将军府,杨子君被领到了书房,看着满屋林立的书柜,看不出这张狂的人是个爱书的,也对,不看书的人哪来这么多奇诡心思。 “杨大人自便,不用客气,大人稍后便到。”侍从奉上茶水糕点,传了话便离开了。一时间,偌大书房又只有他一个人,他也不客气,靠着书架,拿了书便看起来。 等他换书抬眼,才发现堂堂萧将军已经卧于案前,也捧着书看。 “子君看书入迷,不是有意忽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他马上告罪,低头不看萧道成,他一直觉得萧道成不像个三十多岁的人,做事太雷厉风行,也太疯狂了,不过这杀伐又真是二十多岁干不出的。 萧道成本来还在顾忌怎么处置,走近书房却瞧见这人看书入迷,文静,痴人。他也挺享受这样的宁静,现在最怀念的不是调皮玩闹,而是和哥哥一起去观中借书看的时光,岁月宁静美好,自由自在。他看向杨君源,这人一站起身便又是讨人厌的官场人样子,不自在了,心情不好自然要发出去。他冷笑一声,道:“走近些。” 杨君源走近些,便叫他一把拉进了怀里,清雅墨香入怀,萧道成才不管他眼中的厌恶,只在他未想起反抗之前挑逗一二。“倒是生了一副极好的皮囊骨头……”他说着话,手顺着那背脊滑下,眼前的人红晕顿时蔓延到衣襟里,眼中的神情却淡了下去,是麻木的前奏吗?讨厌,毁掉他,伤害他,对,听他哭,听他叫,听他求饶一定很有趣,这样的人呀,求饶应该是什么样子呀!他的手掐住那纤细的腰肢,手中人疼得打颤,却也只是蹙眉咬唇,死死憋住难受……打住,这人真是动摇军心的怪物。瞧着这身子像一条软蛇软倒在怀里,缠缚着自己,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会成为娈宠了。软泥巴,活该被碾压,真不像是风君的弟子。 “这真是具敏感的身子,有不少人碰过吧!”耳语在侧,杨君源的眼中晦暗不明。 杨君源闭上眼,“大人有话……直说,子君还有许多事要处理。” “子君有很多事?” “子君身为族长,自是要尽快处理家族之事,此番多谢大人伸出援手。” 累你一生的杨家,看你能忍到何时。“那好,脱衣服吧!” 他想着该反抗了吧,却不料那十指解开衣带,便脱下衣服,莹白的身子呈现眼前。玩笑好像开大了,他要是不要那个家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怕就是再作践些,他也会随命,这种人像劲草,践踏了还会慢慢挺起身子,雨水一冲又会是干净的样子。 “忘八端,我怎能和您开这样的玩笑!”萧道成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退后一步垂眼不看。 这一巴掌倒像是打醒了杨君源,羞愧后悔顿时齐齐袭来,玩笑……失神之中,他猛得退后。 萧道成上前拉住他,给他穿上衣服,感觉身边人的颤栗,安抚道:“没事了,是道成的错,您可以走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您为什么在本将军入朝时大开方便之门?” “这朝堂改换血了。” “这朝堂与您何干?杨先生,您不该管这么多,王将军都已经死了,薄姬娘娘也死了,风君更是早就不在宋国了。” “你……”杨君源抬手盖眼,“子君惭愧。” “有人说您曲好,可为我弹一曲?也不枉我劳作周章,就弹你最喜欢的。” 杨君源看不懂这人,这人知道的有些太多了。他坐下,手指在琴上一按,好琴,指尖挑拨琴弦。 《广陵散》,难怪哥哥喜欢,高洁正直,不染俗尘。顺着曲子轻轻扣手,罢了,一挥手便是送客。 第9章 第 9 章 感觉到有人凑近,萧道成也懒得睁眼,道:“不用多问,不过因为你是一个干净人而已。” “孤也觉得太傅是本朝最干净的人。” 萧道成睁开眼,这个小东西胆子不小,那个老东西倒是走得爽快问都不问。“太子殿下深夜造访,不知有何事吩咐?”萧道成起身作揖,他生性厌恶这种因出生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一切的人,眼前这个便是这类人,可这副身子骨却一点不像受用了这大福气的。明明是一朝太子,却总是要死不活的鬼样子,虽和萧赜同岁,却没有半分萧赜这般世家子弟的刚强,娘们一样羸弱的身子,倒也不是弯腰驼背的卑微,也像一株劲草,风可吹到,不可灭之。 不好看,没有哥哥半分天姿,也不如杨君源带着的安宁轻松,这小小的身子撑着太子的衣冠,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叫人觉着可笑。可了解认识一下,便知道这一颗心是怎样的算计,缜密计算,叫人不能休息,不能停下来。毁了算了,还可以休息下,可毁了麻烦事又多,哥哥怎么还不来…… “世上总是有一些叫人一见就想毁掉的人,果然是师徒,都让人忍不住残害。” 如此直白的话叫刘燕一时接不住,愣了片刻道:“天下大势孤不是不知,不过还请萧将军顾忌一下皇宫之中的那支军队,我们还没有摸清对方的底牌不是吗?” “这样一颗小脑袋,整天就想这些去了?”萧道成还是觉得这孩子太小了,“其实你在我手里,只要我不改朝换代,皇族能耐我何?我只是在等待,我在等一个人来,你们的结局我不管,你聪明得很,知道大势所趋,便该知道有些牺牲是无谓的,皇族向来是最惜命的。” 刘燕笑笑,那要死不活的一张脸挂上苦了吧唧的笑,片刻长叹一口气,道:“只是可惜了祖宗的江山。” “嗯,我问你,江山和帝位有什么区别?”他突然想起江山的话。 “不同?倒也是,失得了帝位,江山如画也就不受累了。”一句话,这要死不活的人释怀时的表情却动人起来。 萧道成看着这样的刘燕,越发不高兴,自己不懂的,这个软弱的人却懂,他一把抓住这个瘦弱的男子,撒气道:“真想弄得你哭,听你叫唤求饶。” “这个不能够,你可以毁了我,却不能主宰我的情感。老师不懂,他总觉得败给了这个时代,其实不然,即使失去一切,只要肯放下,便只是变回了那初生的孩子,赤条条无牵挂,哪来的失败呀!倒是多谢将军点拨,孤受教了,告辞。” “他日你会为你今日的不屑付出代价。” “将军错了,孤没有不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看重的一些东西并不是想象中那么重要。将军若是因此不悦,便把气今日就撒了吧!不用他日,刘燕暂时还贪恋着这负担,不会躲开的。” 道成看着灯光之下形单影只的□□,这样的人还有贪恋呢!“你在暗示我抓住这次机会?” 刘燕哪里听过这么厚颜无耻的话,可是却并不打算去反驳,无所谓。可身子却叫人猛得一扯,坠入那宽大的怀抱时,耳边传来一句话,“那如此呢?”带着嘲讽的语气。 “那如此呢?太子殿下,为了你的父亲可以安乐而死,为了你的母亲能多几日富贵,为了你所谓的那个贪恋的负担,宽衣吧!”道成说着薄凉的话,心却为手下这一把瘦骨叹息,到底为什么,堂堂一国太子把自己的日子过成了这样。 “我和老师是前后一脚来的,只不过我在门外,你以为我会怎么样?反抗?不,在没有放下那些之前,我和老师没有两样,不,我连老师都不如,他是性子淡泊,又厌恶了争斗,算来那颗心还是干净的。孤生在宫闱,长于污黑,从小便见惯了这些东西,就没干净过。如你所言,我有要护的人,这身子还没人碰过,希望将军看在这份上,帮我护住一个人,我要她平安。”他缓缓解开腰带,慢慢松了衣带,褪下那身锦袍之后,白皙纤瘦的身子呈现眼前,不同于山野孩子,却绝不是个享福人的身子。 道成抬手抚摸那肩头的骨头,把那肩头的布料掀了去,今天倒是连着见了两具身子,这一具没有之前的美,更是及不上哥哥万一,却叫他看着心生怜意。他一把扯下束着帘子的布帛,伸手抬起那垂着的头颅。“你以为本将军放过了杨君源,也一定会放过你?你错了,今日善事做完了,太子殿下,您还能大方地说继续吗?如果能,就给我宽衣脱鞋。” 刘燕微微偏头,从那支大手中挣脱出来,也不看他,半跪下给他解腰带。道成看着这低眉顺眼不慌不忙给自己宽衣解带的人,突然没脾气了,哥哥没说错,柔能克刚呀!由着燕太子推搡到书房榻上坐下,看这人给自己脱鞋,一种满足感爆发出来,以后一定要找个相好,天天让她给自己脱鞋,当然自己也给她脱。 刘燕由着他将自己搂入怀里,他抬头看了一眼,不由咽了一下口水,这男人太危险了,脸被抚摸着,那手粗糙,抚摸过的地方像是被烫到一样,叫人想颤栗,叫人想躲避。 看着那白玉耳垂上的绯色,道成这才有了丝笑意,还是个孩子呢,这般**怕是第一次见吧!手捏向那看中眼的耳垂,嘴唇紧随跟上,这算是人生第一次亲近人吧!怀里的人先是愣住,继而挣扎,那点力气也实在叫人瞧不上眼。唇沿着那白皙向下,那身子在怀中老实下来,手还一推一推的倒是像划船,看看那被他咬过的唇,一口咬住,接吻是什么样的?瞧过那对人亲过,好像是先舔再吸再伸舌头。 □□面上涨红,果然是个流氓,哪里来这么多乌七八糟的玩法,手动不了,脚被压住,嘴巴合都合不上,声音发出来更是叫人面红耳赤。 这小东西的声音倒是撩人极了,只是到底是什么叫他牺牲这么多去护着,肯定不是权位,这小子瞧着可不像念亲之人,生母好像早就去了。 门“嘎吱”一声开了,刘燕惊慌偏头去看,道成一巴掌把他脸掰过来,朝外问:“何事?” 那人隐约瞧见帘内情景,忙止步,行礼道:“父亲,赜向您汇报,赵氏已连根诛杀,杨氏之事了了。” “很好。”萧道成将那小东西藏近怀里,一国太子,好歹要留点面子。 “儿不懂,父亲为何助杨君源?”萧赜对于重归的父亲是敬畏的,父亲果断聪慧,身后更是力量宏大,还能教他骑射武功,是他最敬佩的人。 “不过是答应了一个人要保杨君源罢了,和杨氏无关,除了杨君源,再遇杨氏,不用顾忌。出去吧!” “父亲……“ “还有事?”“ “母亲在偏阁等候,可否请过来,她亦有事和父亲商议。” “请过来吧!”道成刚说完,就被怀里的小猫掐了一下,怀里人顿时紧张了。 萧赜一出门,刘燕便跳出怀抱要走,道成哈哈只笑,这样的刘燕有人气了。 “你笑什么?孤毕竟是太子,也不知尊夫人瞧见对您有什么好处!” 道成将他拉回怀里,摸摸那头乖乖收在脑后的长发,道:“还真是猫儿性子。” 刘燕还要说话,叫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噎住。 “将军近日所为可想到当日王、赵、杨三家鼎立之局?现如今王家各族争斗,先只余最弱之杨氏,您是不怕王家趁机上位,还是打算要正面和王室对抗了?”婉转女声说的却是朝堂政事。 “夫人莫怕,这赵家是个毒瘤,朝堂没他才好,王将军死了,留下的族人他可不喜欢,若敢闹事,我会叫他们自己先乱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至于皇家,我替他扛着江山呢,我没人,这皇帝下马更快!” “原来将军早有打算,倒是妾身多虑了。” “夜深了,夫人先回吧!” “秋夕知道了,夫君也勿太过操劳,书房还是算不得休息的好地方。”说完夫人边转身走了,还体贴地把门带上了。 道成低头看怀中小人,这人这会儿倒安分守己得很,摸摸头,人醒了,眼睛顿时带着神采。“□□,那是臣的夫人,不是善妒的小女人,不许多想,现在只想着臣。” “将军真有能力叫王家不闹事?” “小娃娃,现在不该你想这些,有臣在呢!搞不明白你一个小娃娃是怎么长成这番模样的。” “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第10章 第 10 章 感觉着这耳边的香风,这样的太子哦,哪里像个太子,有的不是苍生为怀,明明富有一切,却在为了生存不择手段,为了自己要保有的一点小东西出买自己,自损成习惯,比那无父无母的娼妓瞧着都可怜,到底是为哪般呀?诚然,萧道成好奇。“现在不是时候,你在我的床上……”他脱去自己的衣袍,俯身亲吻那带着香味的唇,亲下去却不是什么花香,而是丝丝甜味,这苦坛子一样的人竟是甜的,把他压倒在身下,想看看那一贯精于算计的眼睛闪过应有的求怜小意,这是这人惯用的技巧,可是那双眼却平静极了,没有作伪,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萧道成把人给搂入怀里,盖上自己的衣袍,闭上眼道:“好吧,你说说你的故事。” “我的父王本来是苍梧的王,娶了他的姑母做王后,我母亲是潘淑妃的女儿,出生不久便因母获罪,与兄长修王一同送出宫外,与我父王倒是难得的青梅竹马。我出生过后便封为世子。后修王之乱起,母亲不愿连累父亲,自戕而去,我是修王侄子,便去了世子位,倍受冷落。稍大些我也懂事了些,便讨好了个一直未能生育的宠妾,奉她为母,我承认我不是好人,但是她的绝育不是我直接造成的。那个妾室在尤红羽出现时失宠了,她费尽心机,耍尽手段也没挽回父亲的心,她一直恨,可是女人真的很愚蠢,她斗的哪里是尤红羽,尤红羽不固宠,不给父亲好脸色,甚至封为王后之后绝情离开了,她们斗的都是父亲偏执的心。尤红羽离开之后,父王彻底疯狂了,尤红羽不喜杀戮,他便杀给她看,宫人大臣,甚至民间入宫的妇人艺人,他都肆意屠杀。那段时间他找美人,有折磨她们,第二日往往都是一具具尸体。后来他在御花园看到了我,我懂事后与他的第一次相见便入了他的寝殿,呵,他说我和一个人很像,那是人生中第一个他爱慕,也爱慕他的人,那个人爱他不会拒绝他,就像光一样,他们违背了世俗好不容易在一起,可是被人毁了。现在他又爱上一个人,可是爱得很痛苦,他怀念第一个爱的人,那是最包容他的人,爱他的人。他说我长得好,像她,他不许我说话,只让我笑,可是手下的动作却是折磨,只想让人哭。我也是疯了,想着这事自己的父亲,他还爱过自己的母亲,我对他好一点,我乖一点,他肯定会喜欢我,在那个又脏又乱的地方,我自保成习惯了。那个我奉为母的妾室是看着我被带走的,我不知道,她岂会不知道,她恨父亲,也恨我,恨我这张脸,我长得像我母亲。当堵住嘴巴的布片掉落时,我叫了他,我想他当时一定想杀了我,我好久好久没叫过父亲了,第一次在这种时候……他召了太医来,安排人服侍我,没有多说一句话,一切都平静极了,我第一次知道平静也是伤人的。世子之位回来了,那个姬妾自尽了,这事一点都没有泄露,可是掩盖了就是没发生吗?” 萧道成亲亲他的额头,抱着这个瓷娃娃,心里涟漪滚滚,果不其然,可怜极了。“那……那你今日如此又是为了什么?”他的吻逼迫着他,在颈项烙下红痕,指尖深入那最私密的衣内,耳边却突然一声———“为了皇后。” “江山?”他抽出手,坐立身子,将太子留在榻上,一掩面,这都是什么毛病!苦苦一笑,哥哥如此,这小可怜还这样! “她就是尤红羽,不会错。她回宫之后被父王藏在龙泉,别人见不到,我却是能见到的……你做什么?”他看着萧道成穿上衣服起身下榻,以为他反悔了,忙拉住他。果然也是个阴晴不定的人,可笑自己真以为可以拿自己换他放过尤红羽。 “笑得真难看!”萧道成伸手擒住他的下巴,“用不着你,世界上没有人能为她做什么,收回你那份好心肠,也收起你的鬼心思,她可不是你的责任。” “你便是她的爱人?她的心可大了,满是苍生,不过似乎有个特殊的人。可是你?” “哈,我倒希望她爱的是我,我便可以毫不犹豫地抽身而去,江山,都是为了她,为了她要的安定山河,便可以用干净的双手去染血,你别爱她。” “我不懂。” 萧道成把衣服丢给他,道:“你不用明白,他是萧恕安的妻,萧恕安的便只能是萧恕安的。” “萧恕安!”刘燕系腰带的手停下,抬头望向萧道成,这个名字可不陌生。 “对,我明白地告诉你,刘燕,他的东西只能是他的,不论江山,还是这天下。” “包括你吗?”刘燕发现那鹰隼的眼荡起了柔情。 “我不会抢他的东西,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也不会血洗皇都,他不喜欢。我等他来,然后功成身退,那时候有钱找乐子,自是远走高飞,逍遥自在。而你,刘燕,你可以不死的,你不是皇帝,你的手还算干净,你这怯弱的性子……动动脑子,自己想想,别管江山,她才无忧呢!” 刘燕看着萧道成出去,垂下头,被人怜悯了呢!系上最后一根锦带,走出书房的大门,整个将军府乌压压一片,显得极其的……孤寂,呵,这些个高墙深宅哪有不孤寂的,坟场一样。他向左行进,却看见了一点烛光,绕过柱头,一盏灯放在那里,黑暗中昏黄的光让人觉得很暖,他走上前弯腰提起灯出门去,叫人怜悯了呢! 龙泉的龙头静静地不停地流淌甘泉,四周是皇帝特意安排的花灯,把整个龙泉大厅都照亮了,自己手中这盏灯显得那么微弱。龙头高昂,仅却不及那人仰望的头颅好看,清冷圣洁的人跪在厅中,抬眼是乌黑的天,她沉吟落泪,仔细一听,像是一手哀悼挽歌,“魂兮归往,可见山川,郁闷皆散,可见朗月,人道渺渺,勿念勿伤,往生极乐,轮回过江……” 那娇美的面庞叫泪水洗了个干净,显得越发莹润如玉,可这份美丽却叫人揪心地忧伤。这个女人应该是带着明媚的笑在花海中跳舞的,或者张牙舞爪在闹市里惩凶除恶,或者像鹤一样自由自在想去哪就去哪……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默默地哭泣,冷冰冰地对待旁人,生怕对谁好一点,第二日就看不见谁。除了自己吧,也只有自己才叫那个男人有一丝放任,叫他在这块帝王画出的领地里享受了片点温情。 “倒真是不若归去。” “这话是说给鬼魂听的,你可听不得。魂灵流于世间会淡忘记忆吗,却不会淡忘感情,那样他们只会痛苦,也剥夺了世间的生气。你是活生生的人,你的一生应该有更多的乐趣。若是天下人都去了酆都,那我岂不是更要孤独?” “酆都,你倒是真相信有轮回。” “信便有了,不信便没有。” “若真有,你可愿留个机会给我?我也爱慕你,想要完整的爱你一次。” “你这孩子不信来生的。”江山看着刘燕,还是个孩子,你的人生每一步该温暖的时候都被破坏了,为什么还要对这个与破坏你人生息息相关的人这么好?“我对你好,是因为我是你母亲。” “你说不是,那便不是。其实不用那么费劲,只要你点头,这天下就可以到你想要给的那个人手里。” “我没有想给的人,我希望的不过是太平,谁主江山都一样。”她看着这个孩子,手里紧紧攥着那盏不属于皇宫的灯,在这明亮的地方都不舍得松手,还是孩子呢!“你现在在抢夺你父亲的东西,是想征服我的心,还是压倒你父亲的权势?” “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我只问,有来世,你可愿意?” “你可知道在这宫中,我为什么能看见你?”她没有接他的话,“他要我看看我毁了他多少珍贵的东西,因为错落的初见之情,他牺牲了最爱他的妻子,因为我绝情的离开,他伤害了你。而你便是这场伤害中的苦主,他把你放在我眼前,是要我自责,要我忏悔,要我后悔,要我爱他。可是我不爱,这些因果没有我,也会有别人,我赖皮,不打算认账,可是刘燕,你难道就从来没想过?也从来不怨我?” “如你所说,没有你还有别人。” “哈,你真是个奇怪的孩子,你也许也清楚,在我眼里世上苦难的人多了,你只是沧海一粟,我不爱你,你便只得我的怜惜,怜惜还不足以叫我和你再过一世,对你也并不公平。” “你的情只容得下一人?” “不,我的情给了天下人,只是那个人是特殊的,他不和天下争,他替我爱天下,所以他是特殊的。刘燕,你是刘昱因爱所生的孩子,他不可能忘记你的样子,那些事故是我让他迷惑了心智,你不也从未怪过他吗?你爱他,你比杨太傅更懂放下,此番又怎么对我执着了?” “你这般了解我,乃我知己,此番可能是你我最后一次谈话了。娘娘,我很清醒,清醒到找不到执着的东西来体现的存在的意义,这个世界没有我,也没有任何的变化,我还不如一个走卒,至少有亲人爱人会为他痛哭流涕。我想执着与你,你是美好的,善良的,那样值得我去追逐,去爱护。” “所以你要下一世?不,刘燕,下一世的人换了皮囊,换了教养,便足以换掉一整颗心,你再也不是你,我也再也不是我,何况我是没有下一世的,而这一世我已与人约好了。” “难道说好就那么难?我又不会知道真相。娘娘,你为什么哭呀?不哭了好吗?” “我也爱所以美丽的东西,绿水青山,风花雪月,青丝笑靥,白头偕老……可现在他们都在被破坏,我需要的爱人呀,肯定不会和这争个先后,肯定也能爱着苍生,爱着锦绣江山。” “你就那么肯定我做不到?我也可以抛弃这皇权地位,助爱人成就所想。” “你一点都不像你的父母,刘娇叛逆执着,你父亲委曲求全后生暴戾,你却一点都没有,乖巧得叫人心疼。” “我的成长本来就与他们没什么关系。” “你让我觉得害怕,一个没有念想的人是可怕的,没有信仰,没有依赖,只靠自己。和你在一起得需要多顽强的人格呀!你这样的性子,即便是同床共枕的爱人,只要你需要舍弃,你会毫不犹豫舍弃的。你对我只是欣赏吧,还羡慕吧?因为我也是个怪人,我们是完全相反的两种人,我爱苍生,你淡苍生,我有理想,你随波逐流,我生机勃勃,你死气沉沉……你把所有的一切都排在你随时可以放下的负累中,包括你自己的性命,我不喜欢这样的人。我喜欢把爱当初一种快乐的人,春水一样温暖,发自内心的善行,不把这些当成负累,我们有同样的道路,并肩同行。刘燕,不得不说,你生存这个环境对你伤害很大,你该换个环境了。” “这样的我就一点都不好吗?” “不好说,这样的你好歹不会因悲痛而自损,不会因怨恨而暴戾,麻木扼杀了你的快乐,但是你还是一个人呀,活着的人。” “我并不愿意改变。” “我也没指望都变成我想象中的样子。燕太子,你父亲大限之日在七日后。” “我会打开四门的。” 江山有些惊讶,看着那人解释道:“你不喜欢血腥的,你不要哭了,我是个很识时务的人,今日也有人教了我,无力反抗的时候,就不该做无谓的牺牲。”他想起那个高大的男人,在他手心里自己就像是一直麻雀。 “如此……甚好。” “不过他要是为帝,你……” “不会的。”江山答得铿锵有力。 “女人总是凭直觉,不考虑实情,将军尚有被迫登位的,你那人当世天之骄子,岂能落后?我倒是想与你一赌,反正你也不爱帝王,若他登基,你随我离开,或者说你带我离开,我俩畅游天下。” “可,只是你若想离开,我可以帮你,不用一赌。” “你也不要我的话,离开也没什么意思,不要这么残忍。” “你不在乎的东西太多了,可是燕太子,有的东西你必须让人感觉到你的在乎,那样才会让人有坚持下去的勇气,你才会过得更好。” “你说的话我不懂,不过我记下了。” “你这孩子,可怜生在帝王家。看我都说了些什么呀!”江山看着这瘦弱的孩子,有些想恕安了,想听他唤自己“阿姊”,想抱抱他。万一,七日后……没有万一,可他的仁爱聪慧都太适合坐这皇帝的宝座……不,不行,不可以,他会后悔的,偷走,对,一定要拐走。唉,终究还是执着这人,舍不得。 刘燕见她双眼闪烁,显然已经不再在意自己了,是怎样的人呀,叫江山和萧道成都神魂颠倒! 第11章 第 11 章 七日后,刘昱薨,朝廷开始为新皇加冠。太子刘燕却在此时大开四门,迎来了一群虎狼。 百官立于朝堂,议论纷纷,萧道成看着静静坐在皇位一侧的刘燕,这回他真没看懂,这人是破罐子破摔,放弃了吧!他偏头看见久未上朝的太傅杨君源,又是缩在角落里。 “报太子,四门大开后,并未有一兵一卒进城。” “报,叛军头子乘车入城,身边只有数十随从,瞧着当时身边十卫,朝着皇城而来。” 此时,殿外传来喧哗声。太子起身下殿,朝殿外走去。 “太子乃是储君,岂能涉险?应该早早登位才是。”百官匆匆随从。 殿外,那十卫守卫着车驾,倒是真闯了进来,手中利刃耀着寒光。 萧道成蹙眉,都是自己的兵,闹什么,抬手一喝:“住手。” 十卫中认识少将军的,忙拉扯身边兄弟,却是拦不下,忙探问:“萧将军此番前来是为谈事,诸君何故,陈兵于此?” 百官方知这车中真是萧恕安,倒是大胆,这点人就敢直闯龙廷,太张狂了,他们不由看向高台上的萧道成,皇室虽式微,可这朝中老虎还在呀! “报,行动成功,刘湘、刘忠、刘祀已收押,我军大胜,入主神机营。”布衣人跪在那马车前,带来的消息却叫大殿之上的官员胆寒,声东击西,真是奸险之人。 马车向前缓行,没人再阻止,只是看向高台之上的皇家人。 马车停在阶下,里面传来声音,低沉悦耳。“燕太子,皇家的军就差你这一支了,既然无力反抗,何必无谓牺牲。” 刘燕听着这熟悉的话,转头看向萧道成,只见萧道成毫不避讳地盯着那马车,眼中只有热切,懂了,这就是他等待的人。内外都是他的人了,还能指望什么,他抬手道:“御林军听命,退下。” 萧家军也是乖觉退后。刘燕走下来,边走边笑道:“萧将军好厉害,隐藏身份入城,又大张旗鼓闯宫,再密谋夺得神机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实在佩服。” “此言差矣,那刘氏三族平日鱼肉百姓,不是我灭了他们,是他们害死了自己,我只是顺势而已。至于隐瞒身份,不过是为了不扰百姓,你看这市集还是熙熙攘攘,人们还在田间收割今年新稻,至于闯宫,不过是想和你们谈谈,隔着太远说话,一来你听不清,二来会生变。” 萧道成摸摸鼻子,这大摇大摆乘车入宫的原由他知道,还是他强烈要求的,兄长聪明果断,但是对于无辜之人太过心软。他长相如此,这人有好奇好色之人尾随,瓜果盈车是好事,可因此受伤便极其不好了,所以为了避免麻烦,他强烈要求兄长如无必要,都乘车盖严实了出门,美其名为不扰百姓。萧恕安虽觉得麻烦,可想想平日一对比,也就答应了,这习惯也就保持到了现在。 “那萧将军是打算一直这样与孤隔帘而语?”刘燕刚说完,就觉得萧道成瞪了自己一眼。 “早闻燕太子心思细密,是个聪明人,我怎么也得亲眼见一见,怎会让这帘子拦住了。”一双白皙的手轻轻撩起那帘子,萧恕安探出头来,一时间大家只觉那日月之辉全在这脸庞之上,熠熠生辉。 当萧恕安站在车前时,刘燕不由感叹,难怪萧道成那般痴迷,美艳风情集于一身,偏偏毫无女气,端庄温润流于举手投足,却人人皆知此人手段雷霆凶狠,这般矛盾却出色的人,世间罕见。 萧道成咂咂嘴,不得了,好久未见兄长,竟又变了。 恕安面上含笑,缓缓走近,刘燕身边侍卫从美色中回过神来,忙要动作,刘燕喝一声:“退下。”萧恕安没有走向他,他走向了萧道成,面上带着的竟是对孩子一般的慈爱。 一把扇子敲在头上,不疼,萧道成看着面前的哥哥,回过神来,抬手摸摸方才被敲的地方,笑笑:“你来了。” 百官倒吸一口气,原来这天下已经在这叛军股掌之间。 “请入殿。”刘燕咳嗽一声,抬手道。 重入殿,刘燕请萧恕安上高台,在他面前跪下了,众臣惊跪下。玉玺在侧,刘燕启齿恭敬道:“刘燕无能,不愧为帝,自请为臣。” 恕安伸手扶他起来,笑道:“很好。” 大臣们战战兢兢,有的已经欢呼“将军万岁”了。 萧恕安朝下面看了看,那角落跪着的是杨君源吧。他下台去,走向杨君源,大家开道,只见他扶起了杨太傅,不由心中动荡,一时鄙弃嫉妒夹杂。 杨君源看着这惊艳的人,有些不可思议,这人竟还给自己鞠躬行礼了!他侧身作揖道:“不敢……” “在下萧恕安,问候垂杨闲士。” “你……大人客气了,子君不过是个无能闲人。” “先生,先生不可妄自菲薄,您是风帅关门弟子……” 杨君源听着四周不可思议的吸气声,忙反驳。“不,我不是。” “先生,您是风帅为脱身方来这朝中的,风帅从来都知道您不想来,他不会怪你,也不会不认你,您的才华是他最喜欢的,只是您来错了地方。” 杨君源慌乱道:“胡言乱语!” “先生不要动气,听恕安说完,恕安决定替您做主一回,罢免您的官位,放逐圈禁梅岭,永世不出,并逐出杨氏家族,与杨氏再无瓜葛。先生一辈子盼望的自由干净,前半生错过了,余生希望如此随你所愿,也算是补偿风帅的过失,您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 “你……”杨君源盯着他,他的样子……先生,那个总是风轻云淡的人,那人说:“我喜欢你。”那人说:“你与我有一点最痴。”那人说:“形势所逼,还是不说的好,你手无缚鸡之力,家中有牵挂父母姊弟,少些祸事总是好的。”那人说:“你个放肆的学生。”那人说:“子君,我要离开了,敬显志在于此,你却不是,我对你不起。” 众人惊叹杨君源的身份,心中本想着巴结,却又有了这样的变故,这是帮还是贬? “你……你是……” “恕安幼年有幸闻先生一曲,先生性情淡薄,却太重亲缘,今前辈已去,灵子夫人也已离去,您不该有负担了,恕安愿为风帅补过,您走吧!” “他说不让我唤他老师,没有他的名号,我在这朝中毫无用处,如今相忘江湖,也不用他的名号了。我与他的师徒情分算是一场孽缘。” “义父说过,风帅常和他感叹,他最喜欢的学生便是您,您像他。” “哈哈哈,哈哈哈,先生,当年我该和他做朋友的,指不定还可以陪他遨游天下,这一家人我管不下,早就不该管的,他说得对,很对。我该是杨子君,不该是杨君源。”杨子君手中的玉牌落地,拂袖便走了。 第12章 第 12 章 恕安叹口气,回身来,却不提国事,直对着萧道成问:“你嫂嫂呢?我要见她。” “兄长先处理正事。”萧道成看着刘燕越来越黑的脸,劝道。 “见你嫂嫂才是正事。” 殿下哗然一片,这倒是昏君刚死,又来一个。 “哈哈哈,”银铃乍响,美艳的女子转出屏风,依靠一侧,红衣鲜艳,风情万种,尤后,那个妖孽。可是,怎生这般年轻? 萧恕安含笑跨步便去,江山身边却是侍卫环绕,刘燕上前拦住他。 “这是何意?”恕安回头看向刘燕。 “尤后是当今皇后,便是我父皇去了,她也是先帝的皇后。” “那又如何?”恕安一拂袖失了笑,再看江山,江山瞪着一双美眸只是盯着他,他知道江山要是愿意,不该是这样的,这事和她脱不了干系,这是她默许的。心也疼,眉便蹙到一起。她变心了?不该呀。想什么呢!阿姊,我好不容易来了,你却这般对我,可是没想过我? 失了笑的美艳容貌显得有些凄艳,看着有些渗人。“她是我的妻。” “天下皆知,她是先帝皇后,刘燕继母,我自会照顾好她。这皇室可以换皇帝,这皇后绝不能再侍奉第二个皇帝,此是亡国之相,相信各位信奉明主的军士大臣心中皆如此想。” 此时亦有不怕死之徒,想在这朝堂之上博个声望,与周遭眼神示意,上前道:“尤氏非人,妖媚惑主,国之祸水,将军三思,且不可为此美色败坏心性。”说完话,他才抬起头,便见上面的前后主子目光凌冽,只当自己说的话有用。 身边便有大臣附议。“臣等早闻将军德才兼备,是明德之君,切不可为一女子坏了纲常。” “正是,臣曾见尤后施展妖术,按理当是四旬之人,却面若少女,大有问题。” …… 道成不由叹息:嫂嫂入朝几年,倒是惹得天怒人怨,厉害。再看自家兄长,满心满眼就那么个人,这是有大麻烦了,嫂嫂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尤后第一次入朝堂是在大长公主薄娘娘身边,薄娘娘难不成也是乱纲常的?本将军今已四十,锻炼得当,也较常人年轻,也是妖孽?”道成算是看出来了,虽不知嫂嫂心思,这小东西的心思还是清楚的,刘燕是想留下嫂嫂,这个小人儿为了嫂嫂倒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可是,刘燕呀刘燕,嫂嫂是哥哥的,只能是哥哥的,谁也抢不得。 萧将军此话一出,众臣哑口,论功绩,无人能出风帅薄姬,论权势,今看萧将军。 恕安动了,也不过是回身看了刘燕一眼,道:“有话直说。” “很简单,如您所见,天下容不下尤后,将军就必须选择,要江山,还是要美人?” 恕安顿时觉得失落,他看向江山,眼中波澜,竟叫江山有些不忍。 “阿姊当恕安是何种人?”他走向江山。 江山早在他蹙眉之时便有悔意,此时心中悔恨交加,虽说这天下太过诱人,自己却不该不信恕安,心头一乱,一会儿该怎么哄回心尖这人。 刘燕见他说着这样的话,冷冰冰地朝着江山去,顿时慌张,快步走去,便伸手去挡,早就忘了江山之能。一道银色影子穿来,一声惊叫,只见一只白狐咬住刘燕伸出的手腕。 群臣大骇,却不敢言语,这是先太子…… 萧道成慌忙快步上前,一手挥开白狐,只听一声惨叫,极其凄厉。道成不管,只看着这顿时冷汗,却咬着牙一声不吭的人,那袖子挽起,白皙的手腕上青黑的伤口凌然,触目惊心。道成看着这孩子心中心疼,朝着白狐怒目而视,恕安取出瓶子丢给他,他方才回身好好给刘燕上药包扎。怀里的人轻轻哼哼,已经昏昏沉沉了,他一急,朝着恕安埋怨,道:“怎这般纵着青璃!” 恕安抬手摸摸鼻子,好不讲理,明明把青璃纵得这般恶劣的就是你,往昔这样的事都是你在旁边抚掌表扬的。“我本叫他在车中等候,定是方才青璃感知我生气,这才闯了进来,正巧碰见,误会燕太子了,看你把青璃也伤了!” 众臣心中嘀咕,这二人关系匪浅,却不见得一条心,这萧大将军到底作何想呀!这箫恕安也是,人命不及狐狸吗? 道成也知道自己反常了,青璃是自己专门调教成这般的,本就是防止外人骚扰伤害兄长的……可是怀中这没有二两肉的人实在……今日又和兄长说了重话,可是哥哥哟,你的心……唉……他朝着下面躺尸的狐狸一顿臭骂:“做什么精怪?臭狐狸你再躺尸叫哥哥心疼着了,我一会儿剥了你的皮!” 那畜生乖觉至极,一翻身起来,朝着恕安凑近,边走还边哀怨地看着萧道成。恕安抱起它,看着这一人一狐大眼瞪小眼,不由好笑,摇摇头,伸手拍拍白狐:“青璃,以后记住了,这是你二哥哥心上的人,别弄伤了,不然他扒了你的皮,我也没办法。” 萧道成一听更是尴尬,不过想着在兄长面前早就丢尽脸面了,也不在意,只看着怀中的人。 恕安掉头看江山,她早已没有半分形象地靠在台前,笑意嫣然,带着促狭,和这朝堂气氛迥然不同。一时恕安便忘了方才的生气,心里叹口气,阿姊没心没肺的,生气不值当。 他朝江山走去,衣角却还在刘燕手中,刘燕扯着衣角,满头虚汗,眉头紧蹙,却还是轻声喊:“选一个,美人……还是江山?” 青璃咬过有多疼萧恕安不知道,但是见过被青璃咬后鬼哭狼嚎的士兵大汉,这人实在能忍。“自然是江山。” 刘燕松了口气,大臣们忙站好位置,却见萧恕安拿回衣角便跨步上前,一把将江山搂入怀中,笑道:“不过是这个江山。” “这……这……”大臣们哗然,妖孽呀! 萧道成早有预感,低头看着怀中人,面色竟是比中毒还要灰败,安静却破败不堪。 “既然兄长执意如此,那这朝堂还是由道成来扶持。” 众人看着金台上的萧大将军,他的手段不容许人说反对,想要的都会自己去拿到手,况且太子还在他手中呢!他当政到时候是比这只重女色的萧恕安好!“将军英明。” “你说过他来了……你便功成身退……” “嘘,乖,听话,你没听他说吗?他不要这权势,只要那个人,他要的,我都会给他。再说我一个俗人,拿那么点自由换这权势地位,很值呀!”他轻轻一笑,看不清眼中情绪。 恕安松开江山,摸摸青璃,方才弟弟真把他打伤了。江山挂在他身上,扯着他的衣襟,让他看自己,笑着一张脸凑上去:“小蒲,小蒲,你不做帝王,姑姑说了风家人不要刘家的天下。” “是你不信我。”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发誓,不过是依例试你,绝无不信。” “当真?” “自然是的,那位子苦兮兮,还有一个我做对,肯定我赢啦!你不要生气。” 箫恕安看她有些难过了,忙开解道:“我未有生气,不过是有些许失落,你竟是没有想我。” “怎么可能,我日日夜夜都在思念你,好了,好了,我以后天天陪着你。好了,我看看小青璃。”江山抱过青璃,便为它疗伤,这小情人的宠物在这时候发挥的作用最大了。“你看,我医好它了,不要不高兴,你一不高兴,我觉得天都阴沉了,我喜欢晴天。” “那下雨了呢?” “和你在一起,下雨也是晴天。”她抱着箫恕安的腰,轻轻撒着娇。 “那你这个小女人!” “哈哈,小青璃,你好了就自己玩去,你大哥哥的怀抱都是我的,你找你二哥哥玩去。” “好了,夫人,我们走吧!” 二人携手出去,在殿上的听过传闻的,哪有不知道尤氏姑母和风家的,大家恭恭敬敬行礼,唤了声:“恭送逍遥王。” 萧恕安对着这些人可没了方才的温柔小意,只是看向道成之时轻轻笑笑点了点头,便携着江山走了。 道成看着自己护了这么多年的人出了殿门,转眼便不见了,心中那份情就像是当年发现的那株昙花,还没等到分享给别人,便已经凋谢。道成闭上眼睛,收拾好自己的落寞,睁开眼,将原本用不上的计划重新提起。 “嫂嫂?”红衣女子又跑了回来。 江山将手中凤印丢了过来,笑道:“凤印还来,我只一句话,也是为你,废了刘燕太子之位,其他的随你了。”又看看面色还是发白的刘燕,轻声说:“燕儿要听话,好好的,我才放心。”转身又怕被留住一样飞跑出去,跑了不远又回身吼:“萧恕合,你不许欺负燕儿!” 刘燕看不见朝堂纷乱了,一双手抬起,捂住脸,几分悲戚。“叫我燕儿了,笑得真开心,因为在那个人身边吧!” 道成蹙眉,并不太理解江山的意思,但是江山绝不会害他。“今皇后尤氏殉夫而去,留有遗旨——燕太子身中奇毒,恐难长久,废其太子之位,封洛边王,留守京城。另立刘隼为太子,择日登基。” 第13章 第 13 章 幼帝登基三年,萧道成为相国,总领百官,颁赐九锡,进爵为齐公,封地十个郡,军政两握,权倾天下。 刘燕躺在窗前美人靠上,最近精神不好,命人拿了书来,一看又入了迷。这三年,萧道成让他住在了相府,倒是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日子,萧道成总是很忙,来去匆匆,他没时间看书,自己倒是在他的书架上找到了许多好书。闲时看看书,倒是清闲自在。 外间喧闹,刘燕回神,有些头疼。“何事喧闹?” 穿着简朴的婢女低头道:“奴婢这就去问。” 不久婢女回来,还带了一对母子,衣着华丽,却冲冲撞撞。 “呜呜,”女子拉着孩子便是拜倒在刘燕身前,“求王救救我们母子。”边说边嚎哭。 刘燕被吓着了,稳定心神一看,竟是太后和皇帝。他忙起身亲自去扶起皇帝,侍者去拉太后,她却不起。 刘燕抱着小皇帝道:“陛下是君,是不可以跪臣下的。太后快起来,是什么事情让你失去了你的仪态?” “哥哥不要说母亲,母亲说萧相要废了朕,让朕给哥哥磕个头,求求哥哥,哥哥高兴愿意帮忙了,朕就不会被废了!哥哥,什么是被废呀?” 刘燕听了这话盯着太后的眼神越发地冷淡,收回目光面色凝重,道:“到了这个时候了?” 刘隼见哥哥不理自己,开口唤声哥哥,希望他关注自己,自己的兄长一个个的慢慢都不见了,天下也就只有这个哥哥还在了,当然喜欢的也只是这个一直疼爱自己的哥哥。 “陛下想当皇帝?” “嗯,不知道,不当皇帝会怎样?” “不当皇帝,便可以遨游在山水之间,去吃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看天下最美的风景。” “隼儿不当皇帝了!哥哥和朕一起,我们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看好看的,母后也一起,朕不当皇帝了!” 刘隼殷切地看向母亲,太后却是放声大哭,刘隼慌忙从刘燕怀中出来,扑向母亲,抱住她慌张问:“母后为何哭泣?朕会听母后的话的,母后别哭。” 太后抱住他便是哭,跪倒在刘燕脚下磕头,不住呜咽。 “回去,”刘燕叹口气,摸摸刘隼的头,道:“齐公决定的事改不了。” “不,这……这是刘家的江山!” 还看不到刘氏的落魄吗?人心已失,大势已去。“江山是百姓的,不姓刘。” 太后不甘心,伸手拉住他的衣角,道:“我信你有能力劝说他,他对你从来都是特殊的,他会听你的。哀家只求你护小儿一命,哀家会以死来安外戚。”太后说完也不管他怎么回复,拉着小皇帝便走了。 刘燕抬手掩着额角,心中难忍伤痛,却思虑万千难得其法。“你死与不死又能改变什么,萧道成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外戚在他眼里算什么!只是刘隼……” 第14章 第 14 章 建秋元年四月,刘隼被废,萧道成登基,改国号为“齐”,意味双人。刘燕位于洛边王府中,算是清闲。 几日后,洛边王便在门口迎接新帝驾临,昔日有望称帝之人一身白衣,在门前俯首称臣,看上去实在叫人难过。 那二人却没这样的想法,洛边王说话并不怎么把新帝当帝王,而帝王也并不敌视他,二人相处和相府别无二致。 “这王府是以前的原九层宫残余的一隅并上杰阿王府建成的,算是最秀丽雅致了,可合你心意?” “很幽静,是个好所在。”刘燕回着话,步伐朝着亭子去,显得有些匆匆。 “有急事?见了朕也是这般不耐烦。”萧道成跟上他,步子迈得大,倒是走在刘燕左右。 “哪里有?我只是煮着茶汤,听你来了,去接你了。” “许久未闻你煮茶之香,听你一说,实在想念。快走吧!”他一快步,刘燕便只好小跑跟他,惹得萧道成不由好笑。 **阁中水汽晕染,轻纱挽起,亭沿串水,滴滴如珠,绕亭水流淙淙,菡萏在侧。 “真香。” 刘燕坐在案前,将果子轻轻舀起,说:“隼儿是我接到府中玩耍的。” 道成不接话,只是道:“**阁是这府中一绝,水汽蒸腾,最是朦胧**,传言以前薄姬娘娘便喜欢在这舞剑。” “隼儿也喜欢这里,说这里像是仙界,他行走其中便是仙童了!前儿他才来,还问我为什么他出行的马少了,人少了,连铃铛都少了,一点也不热闹。” “朕不是没要他命吗?” “多谢陛下恩典。只是以后呢?他的母亲已经死了,他还不知道,他只是个孤苦的孩子。” 道成坐正身子,伸手拉过刘燕的手,低着头摆弄那手指,道:“要不是看在你花了那么多心思,去求那些新臣旧臣来为他开脱,朕当日便……” “已经杀了,我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刘燕,朕现在才明白嫂嫂的一片苦心,废了你,我便不用杀你,幸而你不是皇帝,朕视你为知己,喜欢你,爱重你,所以你能不能不要用你那缜密的小脑瓜想事情了?我决定的事情不可能改变,我有我的思量,这个你很清楚。”道成说完松了口气。 “你向来计长远,我懂。”刘燕舀起一瓢茶汤,道成伸手,刘燕却将茶放到一边,朝着亭外女官吩咐:“带隼儿来。”道成说了半天瞧着没用,不由蹙眉,这人又要做什么来打消自己的杀念。 刘隼小跑来,步伐轻快,和那天真无邪的孩儿没有区别。他走进来瞥见了道成,有点怯怯地定住脚步。 “隼儿过来。” 听到哥哥呼喊,隼儿没有招呼昔日的太傅相国萧道成,只是朝着哥哥跑去,一把抱住刘燕,仰着脸笑容甜蜜喊:“哥哥。” 刘燕抱起他,让他的小屁股坐在自己怀里,看着这张笑脸,心却像拉扯着大石头。刻意忽略萧道成,刻意亲热自己,可惜了孩子,我没有能力为你冲锋陷阵。母亲逝去,皇位失去,还能这样笑,刘隼果然长大了,为什么要长大?谁叫你成长这么快,简直是恶毒!长大不好,你却不懂。他垂头蹭了蹭怀中的刘隼,刘隼笑容灿烂,身子却是僵硬的。刘燕吐出一口气,笑道:“哥哥煮了茶汤,请隼儿来喝。” “哈,隼儿早闻到了,好香!”刘隼捧着茶碗咕噜咕噜喝下去,然后心满意足地靠在刘燕怀里说今天又去了哪里玩。 不一会儿,刘隼似乎累了,在刘燕怀里安安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萧道成看见刘隼嬉闹模样,觉得很有趣,他没见过这样的小皇帝,虽是对自己不利的火星,却天真烂漫地极其绚丽,叫人瞧着就开怀。他挪过去,又拉过刘燕一支手,边玩着边说:“你说他是个孩子,所以朕并不用非得要他死,刘燕,你求求朕,朕也许会真的放弃。” 求也不过是个缓刑。“不用了。”刘燕的语气很冷,冷得叫人觉得悲凉。 “为什么?不想求朕,损了你的尊严?” “我这一生已经求过太多人了,求不求与尊严也没关系。只是与其怀着仇恨活着,还不如静静地带着美梦死去。” “你……”道成一把抢过刘隼,脉搏没有,一点都没有。 “我让人带了他七天,吃吃喝喝玩玩……可是他不要这些,他要成长,痛苦地你不允许的成长。他真得死了,不是吗?这样挺好,可以长长久久地快乐了,不是亡国之君,没有杀母之仇,很好!” 道成没有说话,他的心很乱,为了刘燕他是可以留下这个隐患的,只是这个隐患这一生可能不自由,不快乐,不风光,可是这人却不愿承自己的情,清醒无情,糊涂些不好吗?“来人,传旨。” “陛下要在这里传旨?”女官端正跪地,只是请示。 “传旨,废后楚氏恐家族之事败露,毒杀废帝,畏罪自杀。再……再叫桑迦把小儿尸首带走,在白马寺焚了吧!至于骨灰,不用带回了。”话刚说完,身后那人的茶碗碰到在案上。 不一会儿,白衣僧人来了,是个身材魁梧的人,背上小儿,手放在胸前,道:“阿弥陀佛,施主珍重,改日还要邀请施主青檀会茶。这桌上的就不要饮下了,**阁的木兰薄姬娘娘当年取完了,施主如今这般不伤心,实在叫小僧很不放心,若都医毒,今日你输了。” “你这方外之人一天就想着输赢?” “输赢也只是游戏必然,为何不想?只要不为其干扰,就可以了。施主不计较输赢,却一味将自己作为输家,实在是自找罪受。小僧该走了,还有一事,前半月青檀有小公子和羽小姐的踪迹,小僧走了。” 道成回身坐到案前,他从不防范刘燕,因为刘燕比他更爱这座江山,这个王朝,他不会愿意这份美丽变得混乱。伸手取出常佩戴的佛珠,取下三枚丢进去,何用木兰?他拿过长勺搅拌,舀起一勺倒入碗里,看着刘燕,道:“茶是好茶,不能浪费,还是尝尝吧!” 他抬手要饮,刘燕向前一扑,俯身在桌上,一手挥开茶碗。道成怒而起身,却见他一下子瘫倒在案,忙跨过桌子,伸手将人搂入怀里,刘燕闭着眼睛安安静静,让他一时想起了刘隼死去的样子。 他抱起人儿,轻,太轻。女官侍儿们忙引着主子去房中,道成把脉,心绪不宁,受了惊吓。“打水,安神香续上。” “喏。” 道成伸手摸摸那人蹙起的眉头,抚不平。 “主子。”女官绞了帕子来,道成抢过给这人擦拭,可看着那紧蹙的眉头,气恼上头,将帕子丢给女官,吩咐一声,转身便出去。 回到宫中,道成将后续全部处理好,刘隼一死,很多事都可以放开手脚了。道侍者提醒用晚膳,他才回神,安排一起陪同的官员回去,马上询问洛边王情况。 “重尧姑姑方才派人来过,取走了几枚清心丹。” “还没有醒。怕是梦魇住了,不好。”他起身匆匆忙忙摆驾洛边王府。 第15章 第 15 章 道成来到王府时已经挂上灯了,夜里的洛边王府极其安静,只有一个主子的大院子显得极其荒凉。到了后院,侍儿们纷纷避让道成,开门进去,他不由放轻了脚步,生怕吓住了他。重尧手里拿着第二枚清心丹,想着该不该喂进去,那人躺在重尧怀里,面色苍白,难受的样子。重尧不再等待,低头将丹药渡给他。 道成蹙眉低咳一声,重尧将洛边王小心安置好,回身面无表情地招呼:“陛下来了。” “重尧,你以后不用照顾他了,回朝吧!你的才干不该在这。” “陛下,我做错什么了吗?”重尧一针见血,“重尧扪心自问,待陛下竭力尽心,重尧不打算离开,陛下没有理由驱逐我。” “你可以不走,但是不要再碰他。” 重尧轻笑一声,道:“喏,陛下不用担心,重尧明白。” “你不明白。” “我很清楚这个人不会喜欢我,我陪伴他也有两年,他至今仍不知我姓名,如此无情,我也不会爱慕。陛下不喜欢我碰,我以后会注意。至于重尧呆在这里的原因,只是因为这儿没有那些我不愿意见到的东西,虚伪谄媚喧闹反复都没有,这儿叫我安宁,下半辈子我愿意在这落户。” 道成亲眼见过她曾多么热情地为这天下付出,如今她的热情褪去了,一心却要这点清静,能否?不能。“我给你留着这清静的根源。” “我倒是想照顾你二人一辈子,就不知道时势如何。”重尧也不多说,绕过屏风出去。 道成坐在床头,伸手摸摸他额头。“你倒是真对外物毫不在乎了?”他起身续上犀香,回身便见小人儿在床上有了动静,坐过去一看,满头的大汗,紧锁的眉头都显示这主人的难受。他伸手给他拭汗,将人搂在怀里宽衣擦拭,这人倒是主动挺了身子钻进自己怀里,紧紧地圈着自己的腰。道成不能动,便只得拍拍他的背,这人碎碎地在念。 “隼儿,隼儿……不是我……我不狠心,这世上不需要再多一个为仇恨而生的木偶。死是安乐……” 道成捧着那脸看,“哭了?” “我说过我救不了,我什么都办不了,何苦逼我……我凭什么要在乎你们,你们是我什么人?” “母后,父王说我太小,下棋不好费心思,以后弄得个步步算计,会不自在……” “道成,你不要杀隼儿好不好?他还小,我会好好教他,只要我活着,我不会让他与你为敌,如果我活着……天下我就只有这一个至亲了。求您……” 道成蹙眉,伸手拍拍他面颊,道:“现在老实了,叫你不早求我,自作主张。” “不,我做不到,我不可能让他不怨恨,我什么都做不到。隼儿,不能快乐活着,隼儿,怪你笑得那般天真灿烂,和我当年太像。隼儿,别怪我……可惜我有个好母亲,你只有那个贱人……” 道成一愣,他重未听过刘燕说粗话,先太后楚东兰到底做了什么? “隼儿,呜,隼儿……秋娘,秋娘,我疼……” 道成心中一团乱麻,听着他又哭又闹地喊疼,不由心疼。“重尧,去查秋娘是哪家的,召来。” “陛下记性不好,秋娘不是哪家的淑女,而是前太子的尚宫姑姑,自小跟着洛边王的,废太子时,洛边王请她回家去了,她的丈夫早逝儿子还是朝中名族左家的人,因着母亲的缘故在族中颇有势力,名唤左斌。” “他在唤她,你派人去接。” “这夜已深,陛下难不成不知道时候,这也不是小门小户,影响不好。” “你亲去,领着紫英一起,直接去见秋老夫人,告知情况,至于来不来看她,不来也没必要来。” “喏。” “平安归来,不要多事,切记。” 道成看重尧乖乖答应,方将注意力又放在怀中人身上,呜咽声小了,听不清说了什么,就是泪止不住,抹了也干不了。真不知哪里来这么多的泪,第一次在我面前哭,却不是为了我。 第16章 第 16 章 刘燕迷迷糊糊的,在梦里他看着母亲笑得甜美,告诉自己父亲说得对,下棋伤心,不要下棋,要学会存活,为自己好好活。人可以没有派遣他人的权力,但不能丧失爱自己的权力,让自己活得更好是责任。继而又看到了秋娘,秋娘无限温柔地轻唤“小主子”,她抱着自己唱歌,推自己荡秋千,教自己开心笑放肆哭,一切那么美好。之后……便是楚东兰,那个女人是个天上的戏子,她对着自己哭,她怨自己没本事保护她们母子,她扑过来缠住自己,缠得人喘不出气来。救命,他伸手乱抓,终于抓到了一个衣角,他抬头看,是道成,他想喊他,没有声音。萧道成帝王之威,睥睨天下。他望着萧道成,仰望太累,太累。终于秋娘回来了,她推倒了楚东兰,把自己抱在怀里。“秋娘,秋娘,凭什么?你们是我什么人?”他看着远处的萧道成,语气生硬,眼底却在求救。 隼儿带着灿烂的笑意扑过来,他不敢要,瘫坐在地,蜷缩退后。他碰到一物,抬头只见是道成,欣喜地抱住他的腿,求他放过隼儿,可是萧道成只是看着他摇头。刘燕浑身凄寒,退到秋娘身边,看着萧道成走开了,再喊“秋娘”也没人在答应,什么都没有了,黑暗寒冷笼罩住他。他猛得闭上眼睛,却出现了萧道成的脸,他想伸手去触摸,却没有力气,“道成,道成,道成……”那张脸没有欢喜,全是因为自己带来的无奈失望,他奋力一扑,被人接住了,一抬头便看见了这些年熟悉的容颜,他抬起手去触碰,“道成。” 道成突然见他向前扑,忙抱住他,看他睁开眼醒了。他暗想:醒了就好,怎么这次这般不忌讳竟伸手来,是要触摸我的脸吗?但是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人怕是望着永远不挨着自己呢!“洛边王醒了?” 刘燕惊醒,这不是梦。他猛地收手,点点头,顺道瞧向四周,灯火已经昏暗,想来过夜半了。“呀!” 道成忙抱住他,关切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刘燕叹口气,忍住喉间的不舒服,想要坐起,有些困难,这人把自己抱得牢牢的。“陛下,您是天子,要多少好玩的人得不到?何必与小人痴缠?” “洛边王难道是把自己当成玩物一类了?朕真心相待,你就如此践踏?”萧道成心中烦闷,这人如重尧所言一样,无情之人。 刘燕推推他,强打精神坐起身子,离开那温暖的怀抱,倒退几步,退到榻下跪拜。“臣不敢,臣有罪。” “洛边王也知道自己有罪?” “刘燕放肆,冒犯陛下,让您心中不快了。” “你的罪名哪里才这点?洛边王就是聪明,弃车保帅。你的罪可大了,你何曾将朕当做帝王,你狂妄自大,肆无忌惮,眼里没有朕,也没有天下,什么都没有!你口口声声礼法,却从未真心崇敬信赖朕。朕视你为至交好友,可三年来,朕唯一的收获便是看清楚了自己在你这里的斤两……” “不……” “朕看不懂你,哥哥再脱俗的一个人也有执念,做事朕尚能推断一二,你……你为了什么?为了刘隼你也算是费尽了心力,可最后你亲手杀了他,那样平静的神态。朕不觉得你是为了朕,你说带着仇恨的活不如这样死了,你就这样想的?你这脑瓜子缜密,心思更是弯弯道道,可这三年朕未有万分亏待你,你为何考虑了那么多,却丝毫不为朕考虑一二?你不要说话,听朕说,朕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也许就是在你心里朕什么都不是,所以朕才这么执着,真是贱人,自贱故受你作践……” “不,不是这样的。” “朕是因为这日子太过无聊了,所以才千方百计护你周全;朕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才三年如一日地对待你;朕就是觉得你有趣,才接二连三在你给朕制造难题的时候不去在意。你给的麻烦总是缜密细致,伤朕万分,伤的不是其他的,是心,朕见不得你作践自己来给朕做对!你可知道,江山没心没肺,朕气她得很,却唯有一事朕感激她,她让我留下了你。”萧道成看他垂头不语,只觉自己话说重了,忙上去扶起他,“你身子弱,又经梦靥,好好休息吧!” 刘燕受他搀扶,心中发颤,思绪万千,这个人变了,三年的权势吧一贯潇洒的人变得疲惫,而这份疲惫中有多少是自己带来的,接受他的好,却并未善待他,这是罪,有一桩罪。 萧道成见他起身困难,伸手抱起他,他……太轻了。刘燕一惊忙伸手一抓,抓住了他的衣襟。萧道成往怀里颠颠,把人抱稳些,到床边轻轻放下,又给他搭好被子,摸摸他额头,“好好休息。”说完转身就走偶。 刘燕被方才那一下惊住了,见他要走路,只觉心里支柱坍塌,翻身坐起便伸手抱住他。 道成一愣,低头开着腰上的手臂,纤细白皙,这是孱弱之相。回过头来,看见刘燕只是抬头看着自己,这样依赖的样子,像极了被吓坏的孩子,实在少见。“咳。” 刘燕猛得回神,见这场景,忙慌张收手,一脸慌张,面上血色上涌,倒是显得健康了不少。 道成有咳了一声,面上不显,心里波涛翻滚,他坐到床头把人又揽回怀里,轻轻安慰:“睡吧!朕守着你,睡不着闭上眼睛,朕只想你轻松点。” 刘燕闭上眼睛,手指动了动,想握他手,可如今情景却尴尬,垂手攥紧手下被褥,心想:萧道成,我如今做了这么多,已经不知道是为了安江山之心,还是为了别的,你说把我做至交好友,可是你也有甚爱之人,我又算什么? 第17章 第 17 章 重尧领着妇人进来,道:“奴将人带来了。” “带上来。”道成看着怀里人不安稳的样子,“睁眼瞧瞧谁来了?” 刘燕一见人便是要哭,唤一声:“秋娘……” 妇人一听声音,顾不得行礼,一下子掀了帘子进来抱住刘燕,道:“小主子怎么了?嗓子又坏了。”他抬头看向道成,也不管不顾,道:“小主子体弱,不能大怒,如今春夏交替最是容易生病,怎么还让他难过成这般样子?”这质问的口气,刘燕蹙眉,忙拉住她,那可是帝王。秋娘一看二人情态,以为小主子是心疼自己骂那男人,也就顺着他不说话。 道成难得遇上这般泼辣的性子,倒是和军中女子一般洒脱,想着这女子是真心为刘燕着想,倒是有几分亲近。“秋娘是你梦里唤的,她来了,你与她说说话。” 刘燕知道他事忙,最近自己耽误他太多了,也不留他。道成合掀帘出去,重尧也跟着出去,可刚到门口,屋里便是刘燕嚎啕哭声,从未这样哭过。“秋娘,隼儿去了,我亲手收回了太多命……” 萧道成未料刘隼对刘燕竟这么重要,以前那些皇室兄弟他也诛杀过不少,刘燕从未多说只言片语,今日为了刘隼竟是气成这样,听着那哭声,心中一阵酸楚。 “陛下要回宫了?” “不,今日不管了、” “秦羽在春风阁上香了,您移驾休息一下吧!” 道成点头,回头欲言又止。 “一会儿奴让秋娘去见您,秋娘是真心待王的,今夜左大人本是不许的,秋娘听了缘由三两句便斥退他们,毅然而来。” “嗯,不要用权势压她。” 竟天明的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 “何事喧哗?” 重尧垂眸,道:“秋娘来了。” “她来了便让她进来,不是说过了吗?” “您才合目休息……” “请。” “喏。”重尧咂咂嘴出去请人。 秋娘随着重尧进去,她宫中多年,行为举止优雅。她小心打量着那上位的男人,刘燕从小在她怀里长大,她陪伴这么多年,二人感情不一般,而这人和小主子关系更不一般。“您便是替小主子请臣妇来的?” “深夜请来,造次了。” “这本是秋娘分内之事,无碍。冒昧问一句,你可是喜欢我家小主子?” 这话叫萧道成吃惊,这妇人……“你不认为奇怪?” “不会,臣妇看公子也是有能之人,亦是有心之人,不然也不会因着小主子一声呓语便去寻臣妇。若是有不妥,你那些仆人也就回不了了。” “不会,他们很能干,况且你是刘燕信赖之人,应当也是爱护他的。”他信赖你一个柔弱女人,却并不信赖如今权势滔天的我。 “所以您也是爱护他的?” “如果你非要扯到那些上面,也没什么不可。”道成摇摇头,这秋娘倒是不走寻常路。 “并非臣妇有意,对待小主子还请不要太随意,他身子受不住,臣妇自小将他当女儿养的……” 萧道成蹙眉,什么意思,堂堂世子怎会……“当女儿养?” “公主临死前吩咐,小主子心细能忍,切记打消他夺权称霸之心,把他做女儿养最是合适,万般照顾,疼惜怜爱,这样也快活些。” “可是他还是不快乐,心思还是那般多,一副冷清不在乎的样子。” “那是别人的错!小主子是最爱笑的,笑容灿烂,他琴棋书画都是顶尖的,以前中秋还会跳舞逗我开心。我一个人在宫中,他就像我的孩子,抱着小主子就像抱着太阳……” “你说的不像这个洛边王。” “小主子也是重当世子之后才变成这样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主子不说,臣妇也查不出来。他不是这样的,冷冷冰冰的样子。臣妇忍不住问他,他只是抱着我大哭了一场,之后便把我送出了宫。虽说是把他当女儿养的,可小主子毕竟是男儿身,从小习的就是有泪不轻弹,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要知道以前受鞭笞他也是不哭的……” “什么?鞭笞?他可是世子……” 秋娘面上的慌张变了,看着这个男人,开始变得松懈,这个人很紧张小主子。“梁夫人敢,当初主子在世她分不了宠,主子去后,王心中又有了尤氏,她还是得不了宠,拿着小主子撒气也便成了常事。” “没人管?”萧道成有些气愤,那样一个柔弱的人,这些人也忍心下手,目光凶狠,该死。 “那段日子小主子自身难保,没人管,只是可惜身子到现在还未养回来。您不用这样,您应该听都没听说过那个女人,她早死了,小主子充当世子之时被赐死了,这其中臣妇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道成想起刘燕曾经和他说过的故事,他想象得到,当时的刘燕除了秋娘之外,没有人把他当成一个孩子,身子没有人把他当成一个正常人对待,所谓的亲人视而不见,仇人也不过如此。“亲人?是因为他的亲人之中自有刘隼年幼天真,所以他才对他尤其好,为刘隼之死如此反常?” “看您对小主子也算是真心,秋娘不欺瞒,不过之后的话不要让小主子知道。隼哥儿不是别人,是小主子的亲生儿子……” 萧道成猛得抬眼,叱问:“勿胡言。” “原是太后,就是楚美人造孽,小主子也是糊涂。” “你说清楚。” 秋娘道刘燕做世子后毫无靠山,楚美人以保全他为诱,惑其与之苟合,刘昱对刘燕有愧疚,也便不在乎刘隼身份,刘隼和刘燕血脉相连一贯和乐。“小主子厌恶楚美人恶毒心肠,她惯常用隼哥儿钳制小主子,可小孩子却不想他母亲,讨喜乖巧,像极了小时候的小主子,整日乐呵呵的。您说隼哥儿去了,是怎么回事?” 萧道成听着这一桩桩,只觉自己也成了伤害刘燕的一把刀,可是明明没有逼迫……真的没有?唯一血脉,亲手扼杀。 “您倒是说话呀!” “他亲手送刘隼上路的。” “啊?”秋娘不料得到这样的结果,原想小主子四处求人这事也听说了,小孩子应该也救下了,随说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但好歹好死不如赖活着。她泪水顿时眯了眼睛,身子一歪便是向后踉跄,重尧上前一步扶住她,二人依靠,重尧方缓了心神,刘燕非人,如斯可怖。 “他道‘与其怀着仇恨活着,还不如静静地带着美梦死去’。” “我可怜的小主子!”秋娘那般强势一个人哭得泪流满面。 “他不要刘隼活,因为他看得太远了,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他说刘隼不若他,他还有最好的母亲,刘隼的母亲给他留下的全是恶毒的仇恨。他心中是有朕的,他这么做不止是为了他的儿子免受仇恨之苦,也是为了朕。重尧,你好好照顾秋娘,朕要去问个明白。” 第18章 第 18 章 萧道成匆匆而来,推门掀帘,刘燕方才进食,吃了一点,倚在床头望着帘外,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期盼秋娘。他看见萧道成回来,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屏退下人,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刘燕向后退了退,让出位子来。 萧道成坐下,又给吧滑落的被子盖好,端起床边的粥,道:“吃的不合口味?才用这点。” 刘燕不看他了,只是说:“陛下此时应该在上朝。” “许小儿逃课,还不许兢兢业业的朕逃上一回?朕昨夜累了,今日没精神上朝。” 刘燕抬头看他面上,精神瞧着不错,只是昨夜确实是他陪着,心中感动,只是垂下头轻轻摇了摇。 “不要晃,朕头晕,你不要再叫我担心。” 担心?想着之前这人口口声声的一字一泪,不由心中有些抱歉。“对不起。” “说什么呢?好好吃饭,再用点。” 刘燕看着他喂小孩的样子,也顺着他张口吃了一勺,吞咽完又见这人舀了一勺,“有些太甜了,我本就喜欢酸苦一些的东西,有味道。”说着也张口要吃。 萧道成收手放勺子,道:“不喜欢就不吃了,我们换酸梅汤。只是这样的酸苦我不喜欢,我希望你也多尝尝甜蜜的东西,苦日子你该过够了!”想着他受过的罪,说着话把碗掇在桌上。 刘燕叫那声音弄得一颤,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他生气了,只好低着头盯着被子上的云纹发愣。 道成看着他小小一只安安静静的样子,该是怎样的日子吧一个天之骄子弄成这样的性子,经常遇上莫名其妙的发怒,然后默默承受莫名其妙的惩罚?那些鞭笞的伤痕可还在背上?以前见过他的身子,正面还是没有伤痕的。他伸手把刘燕捞起来,抱怀里便解他衣服。 刘燕睡衣本就凌乱,让他一拉扯便散开了,刘燕倒是没多大反应,只是呆呆瞧着这大失风度的帝王。 直到这帝王掰过他膀子,不,不可以,他伸手便去阻拦,可是两只手在萧道成那根本不够看。他躲闪缩下床,萧道成提回来,也不便看,只一手按住他的腰,一手伸进了衣服。“不,别碰,…道成……”刘燕埋头在被褥里,今天的萧道成太反常了。 “我想看看。” “很难看。” “你怎知道难看?大不了我的伤也给你看。”他说着一手扯开自己的衣襟,刘燕惊讶地回头喊:“您是君王,不可……” “我行伍出身,做不好文雅君王,洛边王倒是习得君礼,可以教我。” 朕都不用了,生气了?刘燕知道自己毛病又犯了,萧道成登基这么久自己都忍过来了,怎么又犯了。只见那蛮子的伤痕并不多,却是怪模怪样,看着很凶险。 做让人触目惊心的就是胸膛上那一道刀痕,这是致命伤呀!他伸手去碰碰那道伤疤,那人是多想杀了他,又该是多亲近的人才能再这人这个地方插上一刀。“谁……谁弄的?” 萧道成感受着他手指的颤动,他的语气是那么地忐忑不安,这人是爱他的。“别怕,已经没事了。是以前的亲信刺伤的,也不是很厉害一个人,只是当时刚刚接手家业,很信赖他,没料到他野心这么重,看走眼了。” “萧家?” “浊龙会。” “信赖的人呀!” “对,我就很信赖你,比对他更信赖。”他凑过去,和刘燕轻轻地挨在一起。 “你的眼光很奇怪。”你信赖我,我却早已不信赖任何人了。 萧道成看他这样子就是多想了,扯扯他的手,道:“你也可以信赖我,我不是反复无常之人,不会无故害你。” 刘燕轻轻一笑,这人倒是说实话,不保证太多,却又显得坦诚。“你如何处理那人的?” “没处理,那时候嫂嫂把我救了,醒了来再看也知道那人一时冲动,我活着也不必怪他,他野心大,能力也不差,我倒是乐得将浊龙会交给他,不过好朋友之间,以后办事必须给我通融一二,不过他倒好,反而视我为主。” “用生命之危来换取这些身外之物您倒是觉得值得?若是……没救回来,他怕是要陪葬吧!” “那得看他愿不愿意随我死,我死都死了,哪里管得到身后事!旁人生死我不在乎,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放不下的,”他看向刘燕,“我放不下你,我死也拉上你。” 他目光中的热度叫人身子发烫,刘燕的心像是泡在温泉里,原本凶恶的话对于一个不在乎生死的人而言太值得珍惜。他们的确不太懂对方,不能常理推论的思想倒是怪在了一处,想着自己若是孤孤单单走在黄泉路上,没有这人的胡闹打扰,道的确很不自在,我死也拉上你可好? 第19章 第19章 萧道成看他又自顾自想去了,不由回想自己的话,这话不该说的。“好了,我的伤你看了,我看看你的伤。” 刘燕顿时脸红成一片,愣是让他转过身,撩起长发。道成大吃一惊,还余浅淡的鞭痕之上竟是纹着一朵合欢花,那花心一点甘露,娇艳媚人。 “很难看对吧!” 道成摇摇头,想着他看不见,又说:“你未见过怎知难看?” “夫人承家中祖业,技术了得,她怨怼我,在我背上,绝无好物。楚美人曾见过,大骂污秽……”刘燕说着话,只觉背上湿漉漉一道,反应过来,一把扯起衣服床上,瞪大眼睛惊恐地盯着道成,“你……” 萧道成方才受了诱惑,举止出格,不由抬手抚唇,道:“他们思想肮脏,故见污秽,我只心疼你,你可还疼?” “方才,你……”刘燕却不放过他。 “我只觉着那儿太干,会疼……”道成结巴。 “不疼了,谢谢陛下关心。”刘燕心虚,今日提起楚美人,已经失言了。“你不问楚美人之事?” 萧道成不追问,爬上床,将他挤了挤,伸个懒腰,道:“困了,都是为了你,让我躺躺。” 刘燕看他麻利地转进被子,又挪了挪,让那人一把抱了过去,“朕这儿暖和呢!” 萧道成抱着暖暖的人,被子里全是刘燕清雅的香,安宁舒心,这人的被窝和这人一样叫人舒服。“一会儿叫人加点冬米放在炉中,亏你看医书,这木梓闻多了不好,你现在不适合这样的东西,乖,睡觉,你昨夜也没好好休息。” 刘燕闭上眼睛,他用惯了木梓,也未听闻过不好,医经看完了,也没瞧见这说法,不过他这么说应该就是这样。面隔着一层衣物贴着那人的胸膛,腰被他掌控在手心里,头顶那人的呼吸凑近,在耳边轻轻说道:“怎么办?越来越舍不得你,燕儿。我会拉你下地狱的。” “道成。” 道成低头,下巴蹭蹭他的头顶。 “道成,我会伤害你的,我不知道我要什么。” “要什么?生比死好,活着有阳光,有春花,有秋月,有乐子,你要活着,不要死。” “一切的美好和苦痛我都受过了,也许我可以陪你死……”刘燕被他牢牢抱紧,耳边这人轻轻笑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看你这么乖,给你个恩赐,要什么?” 刘燕摇摇头,才说了不想要。 “不许不想要。” “嗯……你告诉我背上是什么?从来没人敢说。” “是甘露合欢……” “呵,”刘燕垂眸,不由心酸万分,可一想到刚刚这人做的事,不由面上发烫,“我……我……你……” “睡觉,睡觉。”道成抱紧人儿,心砰砰跳。 刘燕听着那心跳声,更加心乱。 “刘燕,我听过苍梧民风,我尝了你的合欢甘露,你便是我的人。”道成抱着他,心里不由欢喜。 “你说什么,我没听到。” “燕儿,你父王见过没有?” 刘燕身子一僵,道成便知道自己冒失了,可是心底突然萌发的恶意,想要彻彻底底知道这个人,拥有这个人,即便是伤害,也不要有隔阂。不想别的男人见过,若是见过,却也只有罢了,反正以后也只有自己。“我失言了。” 刘燕想得长远,为什么夫人会给自己刺这种东西,当年为什么让父王带走自己一言不发,她就这般恨,恨不得让我们父子隔阂,他是要自己再也不敢喊父亲,是要父亲为了保全威严彻底抹杀了自己呀! “又想什么?” “他没看过,他给的鞭子也好了,他用了最好的药,疤痕都没有,粉饰太平一样。你在想些什么呀!” 傻子,看不见就是没有吗?道成抱住她,轻轻道:“我想爱你,却又怕你,你什么都不要,又不怕死,了无牵挂,我怕你不愿意爱我。原来我们固执着各自心中的挚爱,今日说个清楚,我爱箫恕安,不会不爱他,可这份爱有忠义,有亲情,有仰慕,太多杂糅,从小到大,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一心一眼只有他,我是为他生的,没想过他会不要我,他是我的信仰呀!若是你二人敌对,我不会帮你,但是,燕儿,我愿意陪你下地狱。” 刘燕有些恍然,这样献身一样的爱太过赤诚,为了一个人而拼搏,也可以为了一个人而放手,江山在自己心中何尝不是信仰?“江山洒脱疯狂,心有天下,鲜活强烈,是我干涸心灵的甘霖,是那段寂寞黑暗岁月指引的光,我向往却不可留。你若扰了江山的安宁,我也不会放过你。” “是,他们都重要,可是对哥的爱我可以成全,可以放手,你……我不愿。” 刘燕耳发被撩拨,耳朵绯红,在光下显得欲滴的鲜嫩,他抬起头,面上的情热惹人心乱。“道成。”萧道成低头吻向那启齿的唇,尽收那份香甜。 末了,刘燕气喘吁吁,面上绯红。 “看你的身子弱得……” “你怎生这般……欺侮我?” “你也亲了我,你也欺侮我了,欺侮了皇帝,这事可大可小,你打算怎么收买我?” “胡闹,陛下。” “好,朕的王,随朕回宫吧!也免了朕来往麻烦。” “陛下何必麻烦,后宫佳丽三千,皇后又是宽厚通明之人。” “又在胡思乱想,皇后的确不是普通女儿,不过她可不通明,她心中只有萧道成,又怎会把朕放在心上。她要去找她丈夫了,萧道成追求美好,早年在云国巧遇风帅,便追着风帅跑来。风帅性情洒脱,爱好自由,遨游天下,萧道成心向往之,伴随左右,风帅去后风帅的爱人也失踪了,他倒是留下隐居了。她要找也容易,只是我这搭档走了,后宫又要混乱,你进宫正好,她们想要的是后位,只会巴结讨好你,不会伤你。” “你又告诉我这些,我不想知道。”不是萧道成,又是谁?不是萧道成,那么那些“萧道成”的妻妾都不是他的。刘燕心里不由生出一丝欣喜。 “好难得有个贴心人,不和你说和谁说?燕儿,我母亲给我起的名字叫方越,方正的方,跨越的越,这名字自从跟了哥哥就没人叫过,我很喜欢。” 方越,方越,“越?” “休息一会儿,明日随我去个地方,去见一个我们一直见不到的人。之后我们去白马寺,刘隼的尸体我没有毁坏,安葬在那后山梅园,那里春夏秋都有花,冬日更美,他会喜欢的。” 刘燕埋头在道成的怀里,轻轻道:“谢谢。” “回来就和我进宫,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呆在这。” “好。”刘燕闭上眼,泪水不由又滑落了。 “住在我的偏殿,我好天天看着你。” “随你的意了。”刘燕转过头,泪水悄悄滑落,说完他有觉得自己说得太随意了,忙补上一句,“我信你能处理好。” “陛下?”没有回应,“道成?”还是不应,睡着了?“越……”身子被揽入怀中。 “你再唤我,我便不睡了,把刚刚没办完的事继续办完。” 刘燕蹙眉,“不好,你不要再胡闹,不然我便是见不到江山,也能离了你。” “我可一点都不想领教你那些鬼心思,好,睡觉,我的燕儿。” “越,晚安。” 道成不由好笑,这人真睡糊涂了,日夜都不分。 第20章 第 20 章 夜幕将至,二人才醒来,睁开眼身子却更乏,睡久了。 秋娘和重尧一老一少在外厅嗑瓜子聊闲话,听到动静重尧翻身进来。 道成听到脚步声,一手扯起衣服给刘燕穿好。重尧进来便瞧见这狼狈一幕,不由本性复发,拍这桌子就是笑。刘燕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么放肆的笑了,再迷糊也清醒了,有些惊奇的瞧着平日里闷不说话的侍女。 “陛下今日可谓是破绽百出,幸而外人不知呀!得了,别挡了,这是我侍候三年有余的主子,哪寸肌肤没瞧过?我还不至于对您的人下手,还是个冷冰冰的人,您愿吃这苦头,我可不乐意。也是我瞧走了眼,您这威风凛凛的大男人不喜欢女人,可惜了……” “死不悔改……”道成不由笑骂道。 秋娘进来倒是礼仪周全,敬了万福,等着萧道成免了礼。 重尧仿佛和秋娘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放肆了就不悔改,“秋娘免了吧!您长他那般多,还是小王子敬爱之人,不用和他客气!方才我二人豪情万丈,怎能一见他就孬?” “倒是说呢!怎的一转眼求静的人就又豪情万丈了,原是找了同道中人了!” “秋娘才夸了你二人安安静静睡着就像仙人一般,你可不能一棒子连带秋娘一起打了。枉我孤家寡人瞧着这场景辣眼睛,太不公平。” “是朕求你在这的?还是说我绑你框你了?”道成说着话也给二人收拾妥帖了,拉着刘燕道:“正式介绍给你认识,重尧,黛族世女,心气高,好奇心强,叫哥哥诓骗,违背母命随朕夺取江山,有才干,善武功,是朕一员大将。” 刘燕点点头,难怪这性子,果然不是简单奴婢。 “黛族与外界不同,女子为尊,男儿为卑,重尧心比天高,不过叫燕儿这儿的清净诱惑了,愿意用下半辈子陪着你呢!哦,重尧?” 重尧白他一眼,并不答话,只是拍了拍手吩咐:“青宇,为陛下取衣服来,陛下这撕衣服的毛病还真是丝毫未改。”外面一阵铃声响过,渐渐消失。 “重尧对吧?”刘燕探身看向重尧。 重尧顿时有了神采,打量着刘燕道:“不得了,还是陛下有魄力,只是一提,这冷冰冰的人便记住我的名字了,今日你如此,倒是不枉费我拼死拼活护着三年。” 刘燕一听,不由反省自己平日是不是太孤僻了。 “重尧,朕打算让紫英也留在燕儿身边,朕要带他进宫,你们是他的守护神。” “那你呢?罢了,我不多问,反正也是遂了我的心愿。紫英在哪?” “你唤他出来呀!”道成抱住刘燕,在耳边轻语,“一会儿不要奇怪,他们那的习惯。” 重尧一唤,门打开,一个高瘦英气的男子走了进来,到重尧身前绽放笑颜,跪下唤:“妻主。” “紫英该先跪那个男人。”重尧瞥了一眼道成,紫英转向道成行礼,“陛下有何吩咐?” “昨儿商量的事作数,你现在只用听你妻主的话,好好陪着洛边王,起身说话。” 紫英起身,退到重尧身后,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看的秋娘礼貌点头,手却是有些不安地扯了扯重尧的衣角。 重尧都市朝着方才的好友秋娘吼道:“朋友夫不可辱,我夫郎长得又不好,你何必硬瞧着,瞧不出花来。要是谁都你这般无礼,我夫郎不带面纱以后可出不了门!”紫英看着秋娘被镇住的模样,不由好笑。 “可惜了,堂堂男儿嫁了个不如自己高的妻主,可惜了!”秋娘一撇嘴。 “哈哈哈,哈哈哈。秋娘莫要气她,她最不愿人拿这事说事……” “妻主的才能叫紫英折服,气度胸怀都是紫英仰慕的,能追随妻主是紫英的幸运。” “你本是大家族的少爷,跟着我是吃苦了,以前风花雪月也没顾上你,放心,我今后会好好照顾你。这几年跟着陛下,我也不是没长进,我最佩服那痴人两点——信便不怀疑,爱便不后悔。前者我一生难为,后者我却愿意为你做到,我许你白头偕老,你是我的夫郎,没什么正侧,你是唯一的。”重尧受着萧道成的刺激,心里的话也一筐一筐砸出来。 “妻主……”紫英不由哽咽。 道成扶着刘燕坐好,刘燕压下心中波澜,也有些不好意思。 “重尧妹子,你说个话弄得挺冷淡……” “秋娘,你不懂,我欠他颇多,你不知我当初的冷落。母亲为我纳了九房夫侍,就是你们这的妾,我年少耽于色,新婚之后除了他来请安,就根本忽视了他,他的名字也不过是因为与国中一特殊人物相关记下的。后来美侍厌烦了,也去过他那几次,不过常常生气,羞辱一番便走了。我本来痴书好武,过了美人新鲜,倒又转进书武之中,不理外事。因着我未曾碰过他,府中其他人边总以此为由羞辱他,我也懒得理会……” 重尧说着拉住紫英坐在身边,言语中都是悔意,“后来陛下来了,我才有了新乐子,他厌恶我那边的男人,本身又很英武,他又不喜欢女子,我就拿他当姐妹,拿最美的夫侍招待他,他却看上了我向来不喜的紫英,我也懒得管,随了他,二人倒是成了好友,我这才好好看紫英,随缺少男子的妩媚风情,却不失风韵。道成嘲笑我不懂欣赏,让我小心这只鹰飞走。后来我起了离族赢天下之心,当然这里面有二妹的功劳。我自毁名声,最后留在我身边追随我的却只有紫英,我自认薄情寡信,可几番生死,自见人心。可是这人对我一如以往,柔顺、敬重,我明明变了,你明明也是我的人了,为什么没有改变?我总感觉是我做得太少,还是以前亏欠太多。” 紫英垂眸,面上早就湿漉漉了,重尧忙搂着人问情况。 “这是属于您的东西。”紫英怯怯地退出怀抱,修长的手指奉上一物。 重尧诧异,接过一看,众人看着情态,不由肃穆。 “紫英向妻主请罪。” “哈……”重尧不由笑出声,“紫英,还真是紫英,我原以为名字凑巧……哈哈,二妹妹千方百计让我出族,漂泊流浪,好不容易得来名不正言不顺的族长之名,可笑,紫英令如今却在我手上,白费心机,她做梦也想不到主宰选任的紫英圣子更傻,嫁给了我,不受宠还跟着我吃苦流浪。萧道成,真是可笑。” “重尧莫要多想,紫英对你之心不容置疑。” 重尧盯着眼前俯身在地的男人,问:“为什么下嫁给我?” “与莫蔚族长商议,由紫英考验三家贵女。秋楠有才识,可贪婪,恐独裁不可取;秋重玉才华不及妻主,生性谨慎,重在热心族中之事,可考。” “那我呢?” “妻主痴心所好,太过放纵,不好族务,不可取。” “那如今算什么?又为何觉着可取了,因着我宠爱你了?” 紫英面上一红,回复:“秋重玉欺骗妻主,德行已失。妻主虽然任性,却短短几年稳重许多,倒是族长最佳人选。” “你要我回去接任族长之位?” “然,紫英已经和道成说好了,由紫英接替妻主,侍奉守护洛边王。请妻主大局为重,收复家族,以慰莫蔚族长在天之灵。” “我再问你,你以前可是有意让我厌恶你?” 紫英点头。 “后来呢?因为我不会当族长了,所以委身于我?” “喏。” 重尧弯腰将他拉入怀里,把令牌塞回去。 紫英连忙膝行后退,口中拒绝。“不可……” “紫英你拿着,我那妹妹未见过分,我们还没到那份上。” “那何时为合适?” “傻子,我们可还有许多事为解决。首先上面那二位,再怎么也得看看着二人喝上交杯酒!再说小紫英,你是圣子,我若是族长,你还能和我待一处吗?方才和你说完白头,你便不加考虑将令牌给我,也不看看我是那么舍己为人的人吗?自个儿不看看自己身份,勾着人心没了就要一手撒开,哪来这样的道理?我若是要登位,得需哪些老人家来求我,先把你这圣子身份给扒了才行,我有法子让那几个老不死的求你做族长主夫!” “我八岁便在长老跟前,没瞧见他们好说话过。” “所以得等,我得更强,强到可要可不要那个地方,那些人才能捧着条件让我挑。你跟了我的时候就没想过有今日?” “我……不过是随心所欲一次,哪会像你想那么多!我也没奢求你和我白头,不过想等你弃了我,我也不难过。现下却不敢想了。” 道成坐那茶水都续了杯,腻,是在是腻味。“你二人还要把私房话当着大伙说尽不成?重尧莫要逼他了,不敢想就别想,好好过日子,等时机就好!”虽说腻歪,却是松了口气,这二人这般也算是有他的因果。 “好意思说我们,你与王……算了,看在王面子上不和你计较。今日也算是说开了,陛下倒是考虑一下,搭把手,我不会叫你吃亏,我看你也不是在这皇宫呆得住的,就是你那哥哥也不该把你栓在这。心上人在身旁,我那黛族也算风景优美,你和我拉拉关系,以后直接投奔我,我们做邻居,好得很!” 道成哈哈笑出声,带着刘燕笑意也上了唇。 “有你们找我的时候。对了,今日江山夫人和风王殿下会在锦江便桃花林靠岸,青璃的消息,不会错。” “野狐狸真和我生气了,也不想想以前都是谁喂它好吃好喝的!”道成啰嗦一句。 “重色忘义,那可是青璃,叫你当着那么多人打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教他行凶的就是你!不过也呕不了多久了,我瞧着他身边有只红毛狐狸……”重尧眼一眯,促狭一笑。 第21章 第 21 章 桃林里没有桃花,只有满树青果子,道成和恕安对坐说话。 “哥哥可还记得杨子君?” “前不久在彭州见过,先生越发洒脱了,我们还小酌了几杯。” “那哥哥已经知道他离开梅岭了。当日在朝你下了令让他禁足梅岭,如今他以垂杨闲士之名游历江湖,授教教徒,这是君令阴违了。” “恕合这么想?不可。我当日是不得已困住杨家家主,权宜之计,本就是为了保他恢复当初。恕合不由理会,在朝之事,君王不理会,自然会消弭。” 江山过来,说道:“难得子君畅然之笑,只可惜灵子夫人去得早,先生弱子早夭,还是凄凉了些。”恕安想着那前账抵消,只觉这是最好的结局了。他笑着拉她坐下,看看身后捧着两个红桃子的刘燕,礼貌笑笑。 道成看向刘燕,二目相对,只是笑笑摇头。 二人离去后,刘燕有些不解,问:“为什么不告知他,你如今是帝王,一言九鼎,他带来的麻烦不小。” “今日不教我帝王之道可好?我瞧着他高兴。那你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不跟着江山一走了之?” “娘娘只要他,我跟着没用。” “至少可以了摆脱我的控制。” “如果早一年,不,早半年,或者只是三个月,我便随他们去了,便是飘零一生也无所谓。现在……” “刘燕,你的心小一点,脑子再空一点可好?不想那些阴谋阳谋,让我来为你考虑。你就顽皮胡闹,撒欢自在些,我来给你收摊子,可好?” 刘燕看着他,又在说怪话! “你成熟得叫我心疼,你应该有主见的梦,答应我,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好吗?” 刘燕看着他诚恳的样子,自己想做的事情,还有什么事情?想不到,不过他点了点头,慢慢想吧! 道成看他迷茫的样子,伸出手抱住他,头抵着他的额,轻轻说:“你是我的燕儿,我一个人的燕儿,我要宠着敬着的燕儿,我希望你自由快乐,若是想不到别的,那就为我们的未来考虑吧!我要我的未来有你,我和你在一个自在的地方,悠哉地过日子,我天天带着你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你时时都会忍不住笑。” 刘燕心中一时颤动,泪水便由不得他了,泪珠子还没落下便叫萧道成吻了去,那人霸道极了。“你只许为我哭!” “越,”你说的未来真美好。刘燕嗓子发堵,只咽下想说的话,偏过头去拭去眼泪。 萧道成拉他离开这个地方,过了白马寺,刘燕便知道他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了,不由步子也迟疑了起来。 “怎么了?” “越,不去了。” 萧道成心头也是凄凉,是自己失察。“去看看吧!他……” “越,我不知道你现在知晓多少,我只知道你对我是花了心思的,我也信你,不疑你。这……我不去了,江山说过,魂有自己的归处,他去了他该去的地方,若是有轮回,也与我不相干了,何必……如今和我一路的不过是一个你,你是我的挚友、知己,我以后回忆的另一个主人,我想我应该在乎你的感受。” 萧道成心下顿时一松,感叹:“可算是说了,你可知道我有多少次想要离得彻彻底底,你若再无反应,我想我只怕是要心如死灰了,又岂会现在这般情随所动,不由自主?” “便是因缘际会,合该如此,越,谢谢。” 萧道成看着那双温柔的美目,不禁靠近,再靠近,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感谢你自己吧!若非你如此倔强,我也不会坚持到今日,这并非两个同病相怜的舔舐伤口,刘燕,我心悦你。” 刘燕只觉得这手温热,包裹着自己,越来越烫,他的脸在发红,热得不自然。“可我臣服你了,你还觉得可爱吗?” “这不叫臣服,叫理解,是你增添爱的本领,为了爱,为了拥抱,人总是要收起保护自己的尖刺的,把倔强藏起来。你如此,我亦如此。” “越,走吧,我随你入宫。有你在,我想我不会日日恐惧那像陵墓的高墙。”刘燕回过神,微微一笑,携着道成朝着来到方向,那里梅花静静地开放着,一丝风也没有。 刘燕入主龙泉宫,本就不排斥道成的亲近,此番回到这里,他倒是更像是回家,二人情意萌动,更是举止亲昵。刘燕习惯这个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人,他总是和别人不一样,让这个自己原本觉得空旷清冷的地方变得拥挤。他在自己耳边说话的呼吸都和别人不一样,让人很喜欢,喜欢他的呼吸,喜欢他弄出的动静,喜欢他越发得寸进尺的打扰。 道成只觉着刘燕越来越温柔了,不由越发动手动脚,可是刘燕也不吭声,可是他越不吭声,自己便越发想去弄他,看着他美目含羞嗔怪过来,心里便舒坦得很。不久那人便会在他过分的时候,一巴掌拍下他作乱的手,他揉着手,那人又会轻轻捧着吹吹,太可爱了,这小人儿活了。 其实刘燕知道他对自己好,心底的排斥在不断压下去,越亲近这人,便觉得这人的不凡。道成处理政务从来不避讳他,有时候还会招呼他看着提意见,他不是很敢,他可是个下台的帝王呀!可是听着道成的每一句话,看着他的每一个决策,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界和手段都远不及道成,萧道成强大却淡泊,位于世家之上,无所畏惧,这才是手握大权的帝王,不想自己。便是做情人,萧道成敢爱敢恨,便是情热也是坦坦荡荡,毫无保留,可自己呢?性情冷淡别扭,不会讨好,还不如一些下臣会讨人欢心,便是容颜也是清淡,不及那后宫中的妃嫔千姿百态。这么好的人,到底看上了自己什么? 第22章 第 22 章 “燕儿,想什么?” 那人又靠在了他的肩头,刘燕回过神,耳边又是他的呼吸。“越。” “呈上来,燕儿,你看,这是有为国进贡的珍宝,惟有这一件事真最满意的,此为珠联暖玉,冬暖夏凉,快入冬了,燕儿带上。”他说着就要亲自给刘燕佩戴。 □□拿过那玉环,入手便是一阵暖意,“放越,我凭什么拥有它?” 道成顿时停下里动作,他想装糊涂,自己就是给心上人送个宝贝,怎么还要找理由?可是这问的明明不是理由,而是价值。 “有为国俯首称臣,我未尽一分力,未献策一计,凭什么拿这东西?” “有为国是朕平的,这东西该是朕的,朕送心上人有何不可?”萧道成不喜欢他钻牛角尖。 “我不明白,”刘燕放下手中的国之珍宝,忐忑不安已经在侵蚀他,“我不明白,我未能给你带来任何价值,放越,便是床笫之事,你也未曾从未这里得到好处,你为何如此待我?你说你心悦我,可我却很糟糕,你对我可是太奢侈了?我最近常常在想,我凭什么得到你的厚待,可是我没有找到理由说服自己,我很……” 道成本来就想着是自己最近太过展现自己,反而起了反作用了吗?看来这伪装的美好没有带给刘燕安慰,反而起了反作用,真是可笑。是温柔点,让他觉得安稳,还是干脆暴露本性,拉他一起疯狂?听着他一再贬低自己的话,实在听不下去,一把抱住他,把这些话堵了回去。 那红唇由着私磨到撕扯,□□的心由着不安稳道心里只剩下两个字——放肆,一把打下去,推开这人,一摸嘴唇,火辣辣地疼。“你疯了?” “燕儿不是想要自己有用吗?那好呀,我们借着今天好日子,把好事成了,两口子该不会还分你我吧!”道成一把把刘燕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往室内去,侍者慌忙放下帘幕,纷纷退了出去,他们伺候了两代更迭的帝王,这两个都不算好脾气。 刘燕被他丢在床上,身上一阵痛,不由眼睛瞪圆了盯着他。 “脱衣服。” “你要干什么?” “让你发挥你的价值,朕冷了,也饿了,等太久了。” “越,你不要胡搅蛮缠。”刘燕只觉得这人怎么什么事都往床上想。 “你还没弄清楚,是谁在胡搅蛮缠。” “你说我胡搅蛮缠?”刘燕顿时觉得这人说不通,可那人衣服都脱了,他不由面上一红,垂下头。“我不是要邀宠……” “我知道,我想告诉你,我对你的渴望。” “我……我容貌性子都不好,你还是找别人吧!” 道成看着他低垂着头,说着狠心话,嗓音却是在发颤。他坐过去,抱着人,蹭蹭刘燕的脸,道:“我就喜欢这样的。”怀里人却还是垂着头,不说话,真是比战场上的敌军还难应付,他伸手去解衣带,这人也不拒绝,头却埋得更低。“你不知道你对我的诱惑,我爱到人都离开我了,我是冷的,而你在外心里,是滚烫的,是温暖的。燕,你的作用不胡思暖床,是暖心。”他抬起刘燕的脸,刘燕的眼睑低垂,偏头不看他。 “在我这样寒冷的人身上,有温暖吗?你这话有些可笑。” 道成吻向他,整个身体贴近他,心脏只是隔着皮肉跳动,这样的拥抱很暖。“这颗心只要你,没办法,受累一下。接着,不然太不公平。” “你累了?因为爱我?没有必要,你大可下令赐死我。你就不会累了。” “刘燕,你在胡搅蛮缠,你今天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该付出代价。”道成抱紧他,探索这熟悉却极具吸引力的身体,听着他闷哼一声,所有冰冷的表情变得支离破碎。 刘燕红着脸,心里五味杂陈,这人坏得要死,说不过便动手,可……他对自己是情动的,对这寡淡的身体是喜爱的,身体磨蹭这温暖,在那双大手牢牢的桎梏下与他生长在一起,头脑烧得一片空白,蛮子,眼泪不争气落下来,委屈得很,双臂却抱紧了这人。话说过了,这人真生气了。 “燕,痛吗?我冲动了,我……” 温柔的话传来,脑子一下子机灵了,果然还是虚张声势,这人呀!他抱紧他,最大面积贴近他,一声声轻吟溢出。“疼,疼……我疼!”说着疼,身体却越发放松,身体热得很。 “哈哈哈,”好可爱,道成心头发软,这话却是不能说的。“身体的疼痛是可以医治的,可以忍耐,可以被忘却。但是,燕,心不能总是被伤害,会留有遗恨,相信我一点,不要曲解,好吗?” “越,你要知道,就像是父王不许我下棋,你也不能改变我的模样,我就是这样,你不喜欢也好,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多疑脆弱,口不择言,你若是只恋慕你假想的样子,就放过我。” 道成只觉这人真是太倔强,这些年他用这样的态度逼走了多少人?“燕,你总觉得我喜欢的是我想像的,你可曾想过,剥开那些保护你的尖刺,你就是那样的,温柔细腻,重情重义。你只是不信任我,才会那样说,所以请相信我,在我的心里,你是独一无二的,我喜欢的,是全部的你,只是这口是心非,我爱你,所以才会难受。” 刘燕看着他,他见过很多的人,又说他狡诈近妖的,有说他不近人情的,有说他低贱下作的,也有把他奉上神坛的,却没有人说过他是心中的独一无二。心头发苦,苦过却又生出甜蜜。 他翻身坐起,道成怕伤了他,随他坐起,那长发披肩而下,湿润的额头鬓角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他翻身趴在床上,不去看萧道成,道成把被子打开抱住他,伸手轻轻拍拍他的背,他安静的时候,总是很乖巧,手下是滑腻的肌肤,道成不由又有些意动。 刘燕又是一阵轻颤,烧得两颊通红,却还是把埋在绣枕里的脸转了过来,看着萧道成委委屈屈的脸,却又不由好笑,又偏过头去,这人惯会做戏,说的话也是。“越,我也想和你做两口子,可是我们的身份不好,不过我愿意和你在一起,不后悔。” 道成让他大喘气弄得七上八下,听到最后便是满心欢悦,抱住他,轻轻的吻印在肩头。“我是方越,不是皇帝。” 刘燕只觉得这不是吻,是爱怜,是珍惜。 “方越……” “是,你的方越,你是我的刘燕,只是刘燕,只是方越,没有其他。” “越,我允你放肆,是因为我知道你的情谊,你也是我惟一的……” 肩头的亲吻加重,刘燕却很开心,痛又怎么了?这个人在为他发疯,这个高高在上睿智的人此时像个蛮子,心暖暖的。 “不舒服就喊出来,我会放过你的。” “我不会喊的,越,我也想包容你,因为我爱你。” “喊我的名字,燕。” “方越。” “是,你的方越,你一个人的。” “我的方越。” 第23章 第 23 章 重尧和秋娘一直在等,等了大半夜也不见通传,心中也有些着急,那一位的身体怎么看也不能撑这么久呀!二人悄悄进去,只见满室漆黑,果然如侍者所言,这是还没天黑就开始了,侍者都未敢来点灯。 一把剑直接破空而来,重尧躲开,忙拿出火折子吹燃,伸出一看,道成坐在桌前抹黑喝着酒,想来剑是他丢的。 秋娘把灯点燃一盏,忙轻轻凑近去看小主子,只见小主子躺在乱七八糟的襟被里,面上红扑扑的,几点血渍隐约可见,忙朝着道成就质问:“你弄伤他了?”看见刘燕蹙眉,又忙闭嘴。 “秋娘,没人告诉你吗?你的派头根本不像是个官家妇人。朕最近发现左斌长得不怎么像你,倒是和燕儿有几分像,据说燕儿可是和王后一个模子,我是不是该怀疑你的身份,可是那已故的左将军的夫人秋霜!” “我……” “犯不着辩解,刘娇,我知道当初是薄姬娘娘赐你免死令,让你改容消失的,哥哥很早就通知我了,只是我没看出来你藏在哪里,也不想知道。你是燕儿的母亲,我也不会对你如何,不过左斌,我是否一个斩草除根?” 秋霜,不,刘娇躬身行礼。“不要,当年我也是不想参与皇兄阴谋,才远嫁离开,秋霜是我陪嫁,我母妃获罪早,宫人尚不耻我,秋霜便是我亲姐妹一般,当年左贤之死让她受了刺激,诞下死婴,我便将双生子中强壮的斌哥给她抚养了。后来她替我死了,我不能让斌哥有事,他还要为左贤秋霜顶着左家,你放心,我永远不会让他知道。” “我可以答应,不过我有一个条件,燕儿一直以为左家有个好母亲,所以你不许认他,不许暴露,狠心如你,不配他。” 刘娇不由落泪,却哽咽着道:“是,我狠心,我当年若真狠心,便撒手去了,斌哥我从未顾上,燕儿我越是无能为力,我放心不下,却只能陪着他跪,陪着他痛心,我不愿他心中阴霾,我希望他的人生有更好的安排。我不会说,但是,陛下,请你善待他,他身体不好。” “你这样陪着他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也许该让你知道,他因你受的屈辱,可是……你未曾想过他的性子变化这么大是为什么?难道只是宫人的冷眼和梁夫人的鞭子?不要像个保护神发号施令,他以后我照顾了,我爱他,不管是做什么,我只是为了治好他,不要瞎参和,秋娘,本分一点。性子去接御医来。” 刘燕本来就昏沉沉的,太累太痛,道成没有走,他也不敢反应,他怕见道成内疚焦虑的眼睛。听着秋娘的声音,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两人都很急,他想动身,却发现不是他不想动,是动不了。 重尧领来的御医到了,嘴上毫不客气。“莽夫,莽夫,怜香惜玉四个字是不认识还是没听过?” 御医一阵战战兢兢,忙小跑看病人,不敢掺和。 “休息好,洛边王身子太弱,补补好,以后一定要多锻炼,补一补。老臣那里有些调理的药方,要按要求疗养。” 重尧看着方子,却只是看着不动。 “不去抓药,瞎看什么?” “这医术,我虽是懂皮毛,也知道这些东西下去,怕是你好受了,他升仙了,真是个会迎合拍马的狗奴才。我去叫紫英来看看。” 道成看着那方子,只觉脸疼,这不是没护住,而且伤害源头是自己的权势。看着默默流泪的秋娘,说的话还没忘,果然这样悄悄的不好。 紫英来的时候对道成还是很礼貌的,看到床上就直接赶人了。 秋娘心中发颤,走来走去。 重尧一把拉住她道:“瞎转悠什么?没那么严重,不过是我们那的规矩,人家男孩子怎能随便叫女人看了?再说我家那位医术很好,今夜也是陛下急中生乱,他医术也是不错的。就是这技术……”重尧摇摇头。 秋娘只觉跟不上他们的思路,算了,只要燕儿好好的,就好。 第二日早朝,道成直接推了,要不是霸道称王,那堆老臣不知道说些什么。刘燕这脸一红就是三天,几人陪着照顾,道成更是衣带不解,奏折都搬到床前来了。 第24章 第 24 章 刘燕睁眼那天,只觉得自己昏睡了几年,怎么这人变得苍老邋遢了好多,他手里还拿着一本奏折,眼睛却闭上了,头磕着床头柱。他伸手想去摸摸道成的脸,可是全身疲软,手只是搭在他的大腿上。 道成睁眼便看到他醒了,一把握着他的手,喊:“来人,传圣子。”又转头亲亲他,“还疼吗?饿了吗?先喝点水,传膳。” 道成小心抱起他,秋娘把水喂到他嘴边。 “秋娘。” “唉,小主子,你醒了就好,急死秋娘了。” 刘燕扯了一个笑,身子还是有些疼,他蹭了蹭这个给他带来疼痛的人,抬头,眼睛却是亮晶晶的。“是方越吧?” “是。” “是我的,对吗?” “当然。” 刘燕灿然一笑,一巴掌拍向道成,又是笑骂:“方越,你要是敢再这么欺负我,就别进屋了!” “好。”道成笑呵呵地把人揉揉。 秋娘只觉得世界变太快,一切都变了。 小心地用了软糯的饭食,重尧带着紫英来了,一看场景,笑道:“陛下,洛边王醒了,就让我们照顾吧,你也该去见见你的大臣了!王攸再这么转下去,怕是要上奏你好逸误国了!” 道成心里有数,只是舍不得怀里人。“你去传召吧!钦安殿候着。”道成只得放下刘燕,道:“你好好的,我去去就回。” “重尧,慢着。” “怎么了,燕儿?” “你不要走,唉,”刘燕伸手要拉他,却一下子牵动了伤处。 “你好生,不要动,我不走了。” “嗯,越,不走,就在这里。” “小东西呀,你可知道你昏迷了几天?这是第三天,朝中再不见,你的闲话就出来了,你难不成要把美色祸国的名声坐稳?”道成搂着他,带着亲昵刮刮他鼻子。 刘燕很喜欢这亲昵的动作,太新鲜了。“你这么累,休息一下,别管他们,人生一张嘴,说什么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你这话真是要把我牵着亡国去。不过真好听!” “那才好呢,你不当皇帝,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你去哪里,我都陪你,我想看这大好河山太久了!” 道成只觉得他们的心靠得很近,这小东西的未来有他了,会一直陪着他。 刘燕看他不说话,以为他不愿意,退一步道:“大不了,你找他们来这里,反正这也是你的宫殿,不要奔走了,我看你好累,你不说话就这么定了。” “小主子……”秋娘只觉小主子有些太越矩,帝王之家,便是正宫也不能这样做主,可是她看见了陛下的眼中是对自己的审视,他不认可。 “你不是不喜欢他们饶舌吗?” “我在乎你,重尧,去传令。” 重尧笑笑,萧道成这小子命真好,把膳食放下,就去传令。 萧道成心头甜蜜,不由面上温和极了,刘燕只觉得这人越发好看,捧着膳食道:“你可用膳了?”瞧他不回话,顿时又有些生气,“传膳,要营养的,陛下先用膳。” 萧道成抱着人,这人把刺一掀开,全是软软的宝。“不用了,我用点糕点就好,他们一会儿就来了。” 刘燕捧着碗凑过去,道:“虽然不怎么好吃,不过暖呼呼的,你尝尝。” 道成看着这亮晶晶的眼睛,只觉得这大宝贝太可爱了,“你吃,我吃糕点。”他拿着刚刚送上来的糕点,放进嘴里,下一口却让刘燕喂了一勺,很香,绵软,就像刘燕一样。 “一起吃,就很香。” “陛下,几位大人到了。” “传。”道成放下手中膳食,侍者理了一下衣襟,正要放下纱帘,刘燕却摇摇头,道:“我想看着你。” 几位大人进来便看到这一幕,却没有当场发难,只是说起来最近紧急的几件政务,谈及青山匪乱,道成接话道:“领兵的是左斌吧!可有差错,左卿,那孩子朕看着很不错,有能力。” “是本家后辈里很出色的,陛下抬爱了。左林代小侄多谢陛下提拔。” “可是秋娘的孩子?”刘燕冒了一句,顿时一干人都看向了他。 “嗯,燕见过那孩子?” “没见过几面,小时一起玩过,在风雨亭见你接见过,相谈颇欢呢!” 刘燕说话平平淡淡,还带着几分调侃,几位大人听着却很不舒服,旧朝时他就高高在上,换了新朝,他还能让新帝罢朝三日,实在是不可思议。 “陛下,有为国派了使臣朝拜,陛下可有心仪的人选接待?”王攸道。 “几位大人可有人选?” 人选自是有的,可是旧朝新朝却是因为这事直接撕破了脸,三天,才三天,就只有陛下来收拾。“还请陛下定夺。” 刘燕靠着重尧,轻声问:“几日后到?” “王,七日。” “还有这么久?”他喃喃一句,眼眸一挑,“陛下,这件事交给重尧吧!她居黛,与有为国仅隔丘山。” “朕倒是把你忘了,重尧,可愿意?” 重尧尚在由于,这虽说是近,可是隔山易俗,也不好办。 “陛下三思,这奴婢怎能担此大任?” “此言差矣,重尧不是奴婢,真是看她行军疲累,让她和洛边王同居休养生息,顺道保护洛边王。她本是军中少将,武功才华比左斌有过之而无不及。” “陛下怎能……” 重尧扶正洛边王,走向了大臣一方,利落地行了个军礼,道:“隔山易俗,有为与黛更是少有往来,末将不愿领命。黛族那边我还不打算料理,还要拖段时间,陛下不用为我考虑。”那大臣倒是觉着这人就是没本事,还来说好听话,却听陛下的话,吓了一跳。 “朕为国计,谁为你考虑,燕儿这是带着舒服,但是你也别老赖着,该还朝了。朕的兵符你丢,官印你也丢,该花心思了,你又拒绝,也不知道是真不能,还是心不甘!” 这一帽子扣下去,重尧顿时牙痒痒,只听刘燕温柔道:“重尧,你别担心,此时你应下来,大不了七日后,我替你处理,对有为国,我还是钻研过的,你的大计用得上!” 道成顿时瞪了过去,叱道:“胡闹,瞎参和什么?你伤好了吗?” 刘燕叹口气,喃喃:“你在浪费我的脑子。” 此时紫英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送进来,这些个大臣都认识他 ,他是皇帝得力的亲卫。紫英放下东西,却是跪在了重尧面前,恭敬道:“妻主,黛族有事,二小姐暗地勾结有为国,企图吞并长老族,时机到了,妻主。” 几个臣子面面相觑,这事情迷糊,这人定然不是官家奴婢,可是皇帝把这些人放在洛边王身边到底又是为什么? “哈哈,好,看来这件事我不出手还不成,陛下,遵令。” “妻主有何事?” “紫英起来,准备准备,我们迎接有为使臣。我本来就不喜欢有为那个自大无理的君主,想着隔山隔俗不想管的。” “陛下放心,紫英专访过有为国,此事交给妻主,紫英定然好好协助。” “好得很!”刘燕笑笑。 重尧看着这人,笑道:“你就那么想我走?小美人,我会想你的。” “臭毛病,滚去领令,朕的人也喜欢口上轻薄,也不顾及紫英颜面!” “少给我紫英上眼药,我紫英可贤惠知心了!我也就是舍不得,好歹拼死拼活守着三年,说两句,你急什么?” “妻主,陛下知道你舍不得,他也舍不得,正事要紧。”重尧伸手取出两块玉符递给道成,道:“陛下,紫英要陪着我走,便将青羽和寒雨调来替换,您切记保重,有事召唤。王还请照顾好陛下,二哥这人执念太多,有时候少根筋,有您在我们才放心。” 刘燕看着,不由羡慕,这二人真的很般配。 “笑什么?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管好你自己的分内之事,有为之事交给重尧和紫英,你就不要参与了。” “好,我错了。”他忘了痛,移膝凑近投喂了一小块糕点,“少根筋哥哥,我定了的事情不会变。” 道成还没有吃完糕点,就听他接着说:“帮他们也是帮你,我想帮你,放心,我不出宫门,我让青羽送信。” “这还差不多,你有旧疾,要多休养。” “是了,陛下,就你最麻烦。”刘燕刚要退回去,却让道成一把搂住了腰,看他翘起嘴角道:“七日后若是全恢复了,放你出去也不是不行。” 刘燕一听却没有多大反应,只是顺着他的力道靠在他身上,眼眸一垂道:“这话可是收不回来的。” “七日后,我来检查。” 刘燕蹙眉,好与不好还不是他说了算?片刻却是面上一红,俏皮一笑。“行。松开,还有外人。” 道成却不想理这些外人了,看着刘燕额头的密汗,道:“爱卿们还有要事吗?没有就明早朝上处理。” “陛下尚未用膳,是臣等莽撞,先退下了。”左林带头一步行礼,其余人也就跟着应和出门了。 左林出门不远,边听一人道:“这洛边王和陛下这关系匪浅呀!” “妖精作祟,幸而王还算明智,不让那厮扰乱朝纲。” “你这话过了,若无那事,洛边王还在金殿称主,朝堂还不是他说了算!” “是呀,物是人非,当年的洛边王虽说年龄不大,却是极有魄力的,这短短三年,也不知道受了多大磋磨,竟然沦落……君子不耻。” 众人也不由胆寒,左林听不下去,一声:“大局已定,陛下就是陛下,洛边王就是洛边王,谁的家族命运不在陛下手中,管好自己的事情为要。” “大人所言极是。” 话虽这么说,左林心里却是戚戚,他本是要保刘燕帝位的,刘燕却开了城门,秋娘回来了左家,秋娘,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铸成今日局面,这可是你想要的样子? 第25章 第 25 章 刘燕躺在道成怀里,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药味,懒洋洋地看着道成。道成看着怀里人双眼迷离,一挥手撤了桌子,将怀里的人轻轻放在床上。 刘燕迷迷糊糊觉得他要离开,伸手拉住他的衣摆,糯糯道:“越,一起,你累了。”这样可爱的样子实在少见,道成只觉得心里软成一团,随着他宽衣躺下,把人连被窝抱入怀里,只觉心底万分满足。 这日,道成一个人呆在大殿里,手上拿着一本书,此书名叫《宋传奇》,著书人称年华生,此书写的是薄姬娘娘的野史,本不为奇,薄姬娘娘的野史多得很。可是他这种知道内情的就知道,此书所写太近事实,其中大小战役和宫中秘事也写得清楚,文笔简约却真实,尤其是风帅……这书该如何处理?此书若是有好事之人挑拨,又是一场乱世。他心下纠结,偏偏那个他想讨论的人却不在身边。 回想一下今晨情景,怎的就着了他的道,让他出宫了呢!这冷清也算是自找的,今早看他初醒朦脓之态,被窝里捂一会子,面粉嫩若芙蓉,自己算是克制力强的,却是怎么一番牵引,就与他**了一番呢?这一来,你言他未好,就是不心疼欺负他,让他伤上加伤,这怕是又得待半个月了!只得随他去了!倒是自己冷冷清清呆在这。 秋娘进来了,他今日一早就得了消息,秋娘和左林会面了。 秋娘心里也正思忖这事,她昨日得了左林消息,约见一面,到了地方看着那永远镇定的人,唤一声:“大伯。”“我见了洛边王。”“我知道,我在身边。” “陛下吧洛边王藏了这么多年,总算让我见了一面。”左林顿了一下,再看秋娘,“你应该也知道,如今的洛边王和之前的太子差了多少!” “他没有变,也没有差。” “是吗,可真如此想?当初的他可是登高能拥天下,而如今……委身人下,为人婢宠。” “不是,他们不是那样的关系。” “秋娘,我不知道当初洛边王和你怎么想的,一个叫开大门,一个阻我反击,一个甘愿邀宠,一个还以为正当!秋娘,我只是想告诉你,当初左贤之事缘故在我,是我没有护好他,于公主无关,你与公主本亲如姐妹,要怪就怪我,不要因为怨恨害了可怜的小孩子。洛边王是我看着长大的,虽未亲带身侧,却是看着他吃了很多苦头,他是个好孩子,别人施舍一点爱惜,便看不清别的,对当初的尤王后是,对现在的陛下也是,还请你在身边好好教导照拂。” 秋娘看着眼前这个,她一贯觉得一本正经甚至有些迂腐的人,她以为这人只看家族,却……“秋娘未曾怨恨公主,也不会害了小主子,左大哥,我未有害他。” “未有害他?你不阻止便是害他,陛下是乱世称王,喜恶难测,今日疼爱,明日打杀,自古如此,朝中如此,难道洛边王是个意外?” “他们的关系已然不论君臣了,我连阻止也是无能的,他现在就很快乐,这本就是公主所求,找个有能力的人护着她的孩子一生。他会护着小主子的,对吧?左大哥,你告诉我。”秋娘心下搅成一团,拉着左林的袖子,眼泪便落下来,渴望着左林说不会。 左林看她泣泪,心下却不由慌张,对于这个弟媳,在弟弟过世后,他接触就多了,他是欣赏她的,刚毅果断,和刘娇公主很是相像。这么多年在左家,把左斌护得很好,让左斌走上光明之道。她未见过她软弱,竟然一时不知所措。 秋娘等了很久,没有等到那句“不会”,她松开手,搽干净眼泪,背过身道:“万事都无定数,我也无能为力,我只能看着,什么也做不了,陛下说得没错,我未给他的生命带来任何好处,却留了无限磨难给他。”说着语气越发淡。 左林忙上前搀扶她,秋娘只觉全身瘫软,看着这个一直陪着自己,支持自己的人,问:“左大哥,我累了,这么多年……当初为何不是我失了孩子,为什么是秋霜,若是我,便不需要这样这般牵挂。霜儿,她死了,留我一个人,她一跃而下,便可以与左贤和那未出世的孩子一家团聚,一了百了,我呢?” 左林心下猛跳,怀里的人是弟媳的脸,可这话却让他想起了那个人,那人曾经和自己登上城楼,长叹:“本宫要死,定要从这城楼跃下,死也尝尝飞的滋味。本宫一生囿于宫城,好不自由。” “你是谁?” 秋娘摇头,站起来。“谁也不是,左大哥,我不甘心。” 他看着她强撑着身体,一步一步走远,是呀,她怎么会是秋娘,她是当年在灯市里和苍梧王一起奔走的人,是当年在狂风中羸弱却挺拔的人,她是那个自己崇敬不敢奢望的人,让自己失去爱的人。 秋娘对上道成的眼睛,四处张望,不见刘燕。“小主子呢?” “去帮重尧了,他说我在浪费他的脑子。”道成看向他,“其实左林对你不错。” “你派人跟踪我?” “嗯,准确说是燕儿的人,不过只负责你的安全,不过我这里面是必须过明路的。秋娘,不 ,工作,我们也该谈一下。” 秋娘,不,刘娇坐下,结果道成递来的一杯茶,她惴惴不安的心根本没放下。“你不会伤害他,对吗?” “不会。” “你该是一诺千金。” “自然,我会很好奇,当初你怎么狠心不与苍梧王相认,修王之乱平定后,过了那么多年,你可以和苍梧王相认,换了身份还是王后,如此燕儿也有亲娘照拂,何至于苦难至此。” “我……是我想得太简单,以为爱一个人很容易,以为一生就爱一个人就好了,可是后来才知道天高云阔,爱是圈禁,便情愿不要。” “就为了摆脱修王阴谋和苍梧王的爱?” “我后悔过,可是那时候他心里已经有了尤家姑娘,那女娘我见过,多情却无情,所以他只会不乱去追,去围困,看不见别人。变质的爱,也没有意义。我情愿戴上面具,陪着我的孩子。” “燕儿的脾气果然和你很像,公主,也许我也能随他唤你一声阿娘,你要是想相认就相认吧!” “我是谁?刘娇死了,薄娘娘不知道,哥哥那张和风帅相似的脸是我给的,本来只是想逃离,却不料让她陷入沉迷。再说他派了人,也便是知道了。” “不一定,燕儿心性高,从来不同侍从说这些,只是猜可能猜得到,只是和你一样倔得很。” “他对爱护他的人总是这样,陛下,你很好,你的爱不紧不松,他很喜欢。” “我不过是和他同病相怜。” “这江山好不容易得到,于你是负担?” “本来就是不要的,当初要不是因为哥哥和江山,我早就该退守江湖,逍遥自在,如今也不过权宜之计,听你这遭遇,我可不敢长留,那人也和你一样喜好自由,老想着往外跑,我可不想他香消在这深深宫墙内。” “你真的很不一样。”秋娘不由有些哽咽。 “燕儿就不能明白,我想和他私奔,他却还想一门心思给我拼家业,还怪我困住他。” “他心思玲珑,会明白,也许是明白的。” 道成倒也不好说什么了,拿起书,倒是想到这便是个正儿八经的旧人,道:“此书是我今日所得,母亲你看一下,毕竟此时你更知详。” 秋娘接过,听着他的称呼,有些脸热,这人留着胡须,扮着老成,这么称呼,让人面红。可是看着书,却是片点不想其他了。“《宋传奇》出世了?” “您知道这本书?” “此书就是个祸害,不亚于风帅的锦绣江山图。陛下,全数收回,马上封存,不,焚毁吧!” “您认识年华生?” “认识,他救过小主子一命。” “怎说?” “小主子体弱,当年本就是脆弱之人,每日喜欢到锦江便走一圈,妾总是担心他跳下去。可有一次,他失踪半月,找到之后却是未曾再轻生,原来是每日和他一起,得他开解。” “他这么劝的?” “不知道,小主子问了也不提。那人是个很俊俏的人。” “是个女子?”道成一时来了性质,难不成还有第二个重尧? “不是,是个男人,和我年岁相当,姿容极佳,可与当年的杨太傅相媲美,也可以说他更胜一筹,毕竟他更明艳开朗。只是……他也不是哥正常人,除了平静便是笑,一般人不会这样。他是个酿酒的奇才,又精通曲艺文章,常有人见色起意,可是他偏生开朗性子,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总是笑着,除了思恋人的时候。他们在一处也没什么言语,就是平静,一种感染人的平静,在他身边呆久了,便不会多想,多吵了吧!” “倒是个难得的人。” 秋娘摇头说:“这书却是不能世人看到,机密太多,诱惑太多,容易让人伦常混沌,走火入魔。” “我想见他。” 秋娘担忧问:“见他做什么?” “放心,他救过燕儿,就是我的恩人,不会伤害他。” 第26章 第 26 章 午后,二人便来到了梅坞,一座小屋,支着棚子,一个人,一身青衣,就坐在那,安静地吹着笛子。岁月在这人身上是安静的,若不是那气质的沉淀,真看不出年岁。 他放下笛子,笑着问:“买酒吗?可惜今年天气不好。”眼眸流转,却是风情万种。 “先生,我们不买酒,先生家里可是少了东西?” 年华生回眸看看四壁通风的小屋,道:“少了几本书,不过我已经写下来了,算是补全了薄姬娘娘焚史灭迹的空缺了,够了。可惜未能留下风君之智,不过他也不在乎。二位若是为这事来,便饮杯茶走吧!” 跟着他进了小屋,道成接过那杯茶,清香怡人。“好。” “唉,我的茶自然很好,就那人喜欢酒胜过茶。我要去林子里,你们自便吧!”年华生说着便要走。 “你……” 年华生顿下步子,回身看向秋娘,笑了,道:“你是秋娘,瞧你也不招呼,我也好给燕儿准备些东西。今日不成了,你去地窖拿一壶梨花白,他喜欢的,记得关门。”说着又翩然离开了。 道成看着他离去,看着秋娘去拿酒,坐在这小小竹舍,却有些舍不得,这样一见小屋子,无忧无虑,说走就走,也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 刘燕一回宫便瘫软在榻上,今日一早疯了一回,这会子忙过了,后遗症就出现了。宫人们按着腰背,总觉得不如那人宽大的手。“陛下哪里去了?” 侍者也只是摇头,窥视帝踪的事,可不是他们能做的。 脚步声进门的第一声,他就猜到了,两个人前前后后,然后变成一个人,越来越近,是呼吸,他的呼吸,柔软又有些干燥,是他的唇。刘燕伸手抱住他,“你回来了?” “还没睡着?” “嗯,你不在。” “那就不睡,看,带来好酒,我们一起喝。” “不要,臭,累得很。” “今日看了一本书,说风君为薄姬娘娘庆生,夫人说时日长,完了宴会再陪风君,却不料宴会完了,却也累了,没有那个精力陪伴了。” “《宋传奇》出世了?”刘燕顿时睁开了眼。“你看了那本书?” “看了。” “你可喜欢薄姬,还是风君?还是……”刘燕只觉看到了这人走火入魔的样子。 道成看着人慌慌张张,忙捧着他的脸,亲了亲,道:“我喜欢你。就想问你怎么处置好。” “杀之,焚之。” “杀什么人?” “献书之人定为奸佞。” “为什么不杀著书人?” “你应该已经见过了,那人是南宫,是老风王的朋友。” “这好书焚了可惜。” “唉,他写此书二十余年,可此书不能留,书中之乐理风花让人见之不舍,沉溺其中;书中宫闱秘史,让人忘乎所以,窥视反叛,癔梦丛生;书中之作战,精妙神奇,却让战者恋战,如痴如狂;书中传道之说,独到精辟,却让人忤逆伦常,厌世独活……此书如何能传?” “燕儿看过?” “是呀,几近入魔,我好棋局,也好论言,入则昏天黑地,幸而南宫在侧,故事诱惑,导我出来。反倒是你,得是多么单纯,无欲无求,竟毫无影响!” “好吧,杀之,焚之。燕儿现在想喝酒吗?” “喝,不能可惜了梨花白。” 刘燕第二日只觉头脑昏沉,曾经也彻夜饮酒过,真是娇养变娇气。不知道越怎么样了,他还要上朝,以后可不能这样。 青羽带着服侍洗漱的侍者进来,她是黛族女儿,倒是没有半分羞怯,今日看着洛边王一直帮着自己的主子,对洛边王的照顾也越发尽心。“可算是醒了,陛下走时还不放心。可是头疼?喝了醒酒汤就好了。” 刘燕结果喝了一口,怪味道,摇头便不要。青羽倒是顺着他,扶他起来,安排洗漱。 “重尧那边如何了?” “托您的福,顺利着,让您不要劳心了。” “我没劳心,问问,还有……陛下也喝多了,今早上可有异样?”刘燕面上微红,昨晚倒是光图自己痛快了。 “倒是没有,陛下待您很好,今早上一举一动可细致了,王是个有福气的。”青羽挺羡慕的,这样的气氛是在黛族没有的,男女之间地位尊卑,到底少了这份平等下的爱重。 “我也觉得我有他挺有福气的。今日不出去了,你可愿意陪我园子里转转?” “青羽自是万分愿意,只是陛下回来瞧不见你可就要到处找了!” “传个话给他呗,也让他园子里转转。对了,把琴带上,我好久没弹琴了,都生疏了。” “好,不过出门可别小孩子性子,您是王,您的事直接吩咐,别不好意思,和您待一处,青羽很高兴。” “好,秋娘呢,叫上她,我想和她一起赏花。” “喏。”青羽笑着出去,秋娘还是该她去请。 等到出门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刘燕不喜欢带很多人,身边就跟着秋娘、青羽、抱琴侍者和一个听吩咐的。走到花园才发现,恍若隔世,这花园的花草假山都已经变了模样,回忆旧时模样,也仿佛雾里看花,朦朦胧胧。 “秋娘,这院子也只有这一处好像还是原本模样。”□□蹲下身摸摸他以前当琴台的那块大青石。 “小主子今日想弹曲子?”秋娘看他摸着石头怀念的模样。 “有着想法,再等等吧!”刘燕让侍者摆好琴,又取出一团香,放在琴前,点燃了香。他不急着弹琴,只是看着周遭,秋娘说话便简单回复。 秋娘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这是在等人。 花丛里倒也不是没有人,那人也盯着这边,是个容颜美丽的女人,她本是皇帝的妃子,却依旧很久没有见过皇帝了,这个皇帝转了性子,喜欢上了男色,还对着一个亡国之君衣不解带罢朝三日,实在让人费解。原本皇后去世后一心想要争夺后位,该表现得大度得体,可是这样的偏爱实在是……让人启齿,男人再宠爱也不过是娈宠,世上岂会允许男子为后。 刘燕也看见了那个走来的女子,似乎是栗司徒的女儿,恕合的妃子。“见过栗姬夫人。”左右行礼,刘燕也顺着行礼。栗姬听到这,更是不由底气十足。 “洛边王也该知道这后宫自从姐姐薨后便无主了,陛下公务繁忙,也怕是没想起来,洛边王受陛下庇护,也该多为陛下操心,王常见陛下,还请提醒陛下一两句。” “立后?以前陈姬夫人倒是说了,本王提过,陛下没有回复吗?”刘燕不由装糊涂。 栗姬只觉得这人倒是也不想沾手,笑笑道:“那时候与今日岂能一样?那时王后方仙逝,陛下念旧,自然不提。如今已过许久,六宫不可无主,是吧?” 刘燕偏头一笑:“可是,本王该推洛妃、陈妃,还是栗妃呢?” “洛边王聪慧,自是有主意,洛陈二人心思难测,本宫在这能保证,洛边王随了本宫的意,本宫定然也能顺王的意。” “如何保证?” 栗姬只觉这人上道,道:“宫中言语多,此风不可长,本宫定然肃清风纪。” “可惜了,本王不在乎流言,也不是很在意你给的好处。” “你……换了那二人,你以为你有好下场?”栗姬不由皱眉瞪眼,“不过娈宠之流,能有什么好收场?” “哈,夫人,是你没看清楚自己的身份,本王是洛边王,不是家臣娈童,而夫人是否是陛下笼络群臣的便不得而知了。洛边王只有一个,栗家的女儿可不止一个,司徒也不止一个栗家!” “你……你……” 洛边王也不想和她闲谈,抬手道:“走吧,不要让本王把同情变成厌恶。” “洛边王,不过一个亡国之人,你的下场也不过是宠爱一丢死路一条。” “好了,本王不同意立后,有了皇后便有私心,陛下怎会逍遥,后宫权利你们好好抢着玩挺好的,陛下本王会照顾。” “不知羞耻还敞口而言,不过仗着几分姿色,看你如何收场!” “有何不耻?洛边王又会怎样收场?你倒是说说!”那龙纹掠过栗妃而过,声音不高,却是落地有声。 栗姬和一干人忙跪倒行礼。 “昨日喝了酒,今日便来吹风,你一天天叫人操不完的心。”一句埋怨却是声声温柔,“头可还疼?” “今日喝了汤,好了,你好些吗?这早朝也是,好久!” “你等久了,今日倒是没去找重尧,难得。” “昨日理出头绪,也就好办了,她若是这都处理不好,就不是重尧了。今日,我陪你,免得你说我没良心。” “我怨你没良心,你都知道了?可真是心有灵犀。” “瞎贫嘴,说不过你。” 秋娘和青羽不由好笑,这两人凑一起,总给人看小孩的感觉。 “秋娘,你笑什么?琴呢,今日想着弹琴给你听的。” “好,我听着,你去,挡道的一边跪着去。” 道成跟着刘燕到琴台,等他坐好,便坐他身边。刘燕瞥他一眼,不由笑了,道:“听我给你露一手!” 一曲起,却是缠缠绵绵,勾人心弦。 “好,我喜欢。” “我可是童子功,又跟着杨师傅学了时日的。” “小主子,也不知道谦虚。” “可听出什么了?” 道成想说听出你勾引我,却又怕这人又生气,笑着摇头。 “笨得很,这曲子可是定情曲,你听了就是我的人。你后宫的事,我不介意你有个皇后,不过得是个好女人。” 道成心底翻滚着甜蜜,抬手揽着他的腰就把人放在了腿上,刘燕面上顿时红成一片,要起身,“你干嘛!” “青石寒凉,皇宫深冷,我们不可以待太久,所以何必弄个皇后自寻麻烦。”他轻声耳语。 刘燕只觉心里熨帖快乐,点点头。 “栗姬,你父亲是个好官,功在朝野,你回去吧!记着你的身份,栗家不止你一个女儿,别老想着别人的下场,不要招惹燕儿!否则朕先让你看到你的下场。” 栗姬身子瘫软,道成摇摇头挥手让他们退下。 李燕倒是冷静下来了,问:“你真打算了?你这不是说第一次了。” “我想过了,处理好重尧的事,燕儿你就把心收回来门外要你教出一个帝王,可以支撑这座江山的帝王时间可能要抓紧,四年,可好?” “四年?” “少了吗?” “多了,三年,想到自由,我觉得三年也多。”刘燕只觉得快乐猝不及防。 看他这小样子,道成也不由心头放松,却还是逗他,道:“不过,我还是不放心。” “怎么?” “知道杨子君为什么落到这地步?” “知道,你瞎想些什么?” “我可不希望我的爱人和我所谓的儿子出什么岔子,我是忍不了的。” “说什么呢!老师那是喜欢刘子业,想要教出一个仁爱君王,刘子业也是有那天资,二人心灵契合。我可没打算教你的太子博爱这乱世,当属枭雄。”刘燕靠着他,轻轻叹口气,道,“再说老师那也是摊上了凤公想要脱身,老师又固执,才弄得老师不人不鬼的。你如今要脱身,我也只好教他个乱世之道,只是那也是个孩子,有些可惜了青春少艾。” “燕儿,你也是个孩子长大的,他还比你多享受了好多年青春懵懂了。不要怜惜,你们追求不同,这也是他想要的,向往之道不同,于你是苦难,于他是快乐。” “希望如你所言。好了,好累,我们回去吧!” 走到半路,刘燕还是忍不住问:“《宋传奇》怎么处理的?” “真是操心命,看来早离樊笼是对的。” “还未解决吧?焚书的事情要通知逍遥王,不行,是朝中有德之人?你可杀窃书之人,却不可杀献书之人。越,所以你也不是乱世之君,你尚有不愿杀之人,尚且重情义大于国政,企图一权利左右朝政。” “我需要谨慎,若是杀,我也未打算明着杀,此事不能累及家族。” “你可还是当初杀伐果断的萧相?” “那不过是为了哥哥不得已速战速决,如今没必要,我也不想。” “不,有必要,这份平静无论是为了它发动战争的逍遥王,还是为了它痛苦祈祷的江山,都不能被打破,所以你为了我这个妖孽昏庸几日吧!理由就是洛边王因《宋传奇》入魔成疾,陛下迁怒,诛杀献书之人,伤死他一人,驱逐全家,阵仗大些,杀鸡儆猴!这种想要祸害你的事情不能有第二次,你要理解我的一片苦心……”他看向身边的秋娘,垂眸点头,说着话音落下,人便瘫软了。 道成与青羽对视一眼,这任性至极的人!抱着他便往亭中去。“传太医!” “御医来查,并无与大碍,气血稍有阻碍,,却不该这样。”道成厉声追责,却只换来请罪。 “可是中邪了!”秋娘想起之前那次宋传奇惹的祸,开口便道。 “恐是中邪了,宫中也有此例,当年薄夫人也是脉象正常,却行为疯狂。”太医忙应和。 “大胆!” “秋娘,他今日可有异常?” “有,王今日看了您带来的那本《宋传奇》,顺着乐理琢磨了很久,今儿还兴起弹了曲子,王,您就在身边见着的。” “宋传奇,宋传奇,好一本邪术,若非是洛边王看了,献给朕,用心歹毒,岂不是要加害朕。传令朱聪用心歹毒,赐鸩酒,妻儿奴仆全部发配边关,永世不得回京!” 众人顿时心头波澜万千,这洛边王惹不得,沾不得,帝王如此怒火,对于一个重臣便这边迁怒了! 夜幕降临,李燕还没有醒来,道成拉着他的手,这人对自己下手太狠了!好了,该醒了,朱聪死了,家人流放了,书已经说明是邪书了,天下之人不会再看了。小混蛋,真的是先斩后奏惯了。 秋娘走过来,凑近,轻轻摸摸他发红的脸蛋,道:“还没醒,小主子太任性了,醒来第一件事你就该打一顿!” 道成撑着头,叹息:“醒来再说吧!” “紫英瞧了说不知道他自己扎了哪些穴位,不敢妄动,恐怕给他留下病根。” “等吧!过几日再说,到时候不醒就直接下针,落下病根也比送了命好。” 秋娘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出了那声音中的哽咽,自己也不由心中发冷。自家儿子一贯的特立独行,一点也不考虑一下身边人受不受得了。她换人取了披风给道 第27章 第 27 章 刘燕已经大好了,因着洛妃帮忙,也慢慢熟悉,这宫门朝着她开放。这日快下朝了,洛妃起身告辞。 道成一进来就看到桌上茶具香炉,撇撇嘴,道:“洛边王现在倒是不孤单,香茗美人,这病了几日,连平日话都不说的左大人今日都求着要探望。” “你许了?” “能不许吗?” “许了就罢了,其实我挺怕见他。小时候听他教训多了,不过也多受他照顾,他和母亲关系很好。我倒是辜负了他的期望,不想他还想着我。” “不想见也容易,让秋娘去拖延依稀,就说服了药未醒来,要打听你消息,秋娘说也是一样的。” “倒也好。”刘燕取了茶杯为他倒上。 “哼,朕就只配喝残茶?” “胡说,这是我才和洛妹妹学的,专门煮给你尝尝。” 道成这才舒心,端起茶,果然清香扑鼻。“洛妹妹?她想当皇后?” “你有这心?倒是可以。” “你真叫她收买了?她那日可也在花丛中!” “她不会为了这个。” “这个确定?”道成有些奇怪,燕儿熟悉的异性,自己不熟悉的也就这么一个。 “因为如果不是你,她本来就该是我的皇后,她的性子不喜欢这些小手段,洛妹妹本就不是能随便左右的。” “原来如此,难怪!愿为风尘泥,不做凌霄花,能说这样话的女人果然不是一般人,真还以为宫墙里面误闯进一个红颜好友,原来是有心为之,沾了某人的光呀!”道成垂眸,洛妃是为燕儿进宫,倒是不用担心她谋害燕儿了。 刘燕笑笑,道:“与我何干?洛妹妹性子孤高,本就喜爱梅花,可惜冰雪聪明,看得太透,生于淤泥,便要在淤泥里面开出花来。当初我们也不认识,她说英豪陌路也不过江上自刎,我却闯掉了她的剑,她嫌弃我多事,却是顿时没了死志,拉我去了她的家,言谈之中又说起来音律,忘形之时便歌舞了起来,那手定情曲也是她那发现的孤本。临回去,我才想起自己去江边的本意是投河的,算是第一次见面就救了对方吧!” “江水干净清白,幸而你二人放过了它!” “之后我们走过的路就太相似了,不过是污水里面开花,看着美丽,根却在淤泥里面。不过我和她再次相见的时候,她却成了我王叔家的女儿,原来自找的磨难源于原本的傲骨。陛下,她很好。” “嗯,不过立后之事不要再提。” “我知道你是考虑我,不要担心,如果洛霞为后,萧赜才能更平顺!” 道成看着一心打算的刘燕,他是为了我们的远走高飞。“洛霞愿意?” “她答应我了,只要你点头,从此她便辅助太子。” 道成哑然,好你个洛妃,你对刘燕岂止是知己相交之情! “怎么了,你不愿意?” “她知道你要走?” 刘燕点点头,道成笑笑道:“不及,我一会亲去问她,总要问出个态度才好。” “如此也好,她是你的妃子,你们直接商议会更好。” “燕儿若是喜欢,给你做洛边王妃?”道成探问。 刘燕却只是当玩笑,骂道:“我又不缺暖床的,知己也是要有距离的!” 道成一下子被暖床两个字呛住了,咳嗽起来。 “怎么跟个孩子一样,喝水也能呛着。”刘燕凑近给他拍拍,边拍便好奇问,“越,你真是个奇人,你意志力是有多强?那《嫣曲》对你竟然没有一丝影响!” “那是,那得感谢哥哥嫂嫂,江山当初拐带兄长,就是守着吹《嫣曲》,从小到大,我那是练出来的,抵抗干扰。我也栽过,被她哄出许多秘密,可惜我至今分辨不出江山和皇位有什么区别,不过在我心里江山皇位都可以不要,唯君一人不可。” 刘燕含笑嫣然,道:“你问好了洛妃那边,我们就去君子阁,太子也该认老师了。” 三日后,道成下旨封了洛霞为后,那日洛霞说:“自他谈过定情曲,我便再也不敢弹,当我再弹之日,便休想我助太子殿下。”她对他用情是真的没有必要威胁,为了他能冒犯天颜,为了他也能放他离开。 道成带着刘燕去君子阁的时候,太子正在听讲,看见他们来行了礼。 “太子,朕命洛边王做你的老师,王爱卿需要继续为朕编纂《列国志》。” 太子早有消息,却还是想争取一下,道:“父亲,王先生叫儿臣甚好,不用劳烦洛边王。” “太子殿下若是能得洛边王知道,实乃三生有幸,微臣为殿下贺喜,莫要辜负陛下一番苦心。”王爱卿倒是很高兴,他一直觉得帝王之术自己远远不足。 “此事是为大局观,太子。”道成与萧赜二人在军中惯了,也不在意说礼,直接定下。萧赜倒是吃这一套,习惯顺服,正要行礼,却听洛边王道:“陛下是在君子阁下令?君子阁从来不领皇命,你这一来就要破例?” 萧赜听着却是越发厌恶,服从便是服从,哪来那么多破规矩,简直是在忤逆帝王。他盯向洛边王,就是这个柔弱的男人,便是迷惑父亲的妖人? “好,以后不会了。” 刘燕淡淡一笑,显得越发恬淡干净。 “萧赜,你可愿拜刘燕为师?” 萧赜看着这弱气的人,妖人,就这样? “殿下未拒绝便是愿意了,洛边王教导是好事。”王编著实在是很关心太子,忙搭话道。 萧赜行礼,却好似在回复之前道成的下令,道:“儿臣听从父亲之令。” “好,”道成笑笑,小屁孩,“燕儿,事情处理了,随朕去太医院,朕把那群庸医赶走了,桑迦嗲了一批新人来,去看看,比一比,顺道让桑迦给你看看,免得留下后遗症。” “不去。今日不去,我那几页书还没看完。去了输了,桑迦又要笑话了,改天去。” “不想比,就让他给你看看,桑迦那是和朕说笑呢!” “好了,我也有事,我和我新弟子说几句话。你要不去,你今日该去钦天监,选个好日子,准备封后大典!不能怠慢了。”刘燕安排道。 “你是怕洛妃不尽心?” 刘燕摇头到:“你不懂,洛妹妹自是说一不二,只是不想你委屈了她,这后宫不是山野,重的是帝王宠爱,有权利也要有宠爱才能事事顺利,你轻慢了,她的条例便难以施展。” 道成摇头,她为的是你,便是再难也会挺下去,燕儿呀燕儿,幸而你不懂。“是呀,听你的。” 刘燕行礼,道:“陛下起驾钦天监!” “好,这就走,也就你赶皇帝走!”道成笑笑,顺手把王大人一起顺走了。“青羽可要看好你家王,早点回宫。” 刘燕想起他的杨先生论,面上一冷。 道成又凑近道:“和那事没关系,就是想你早点回来。” 刘燕点头,面上微红,凑近耳垂轻言:“我会和太子保持距离的。” 道成呵一声,看着说完就跳开的人,道:“倒是有几分人气了!” 刘燕一下子就后悔说那话了,倒显得自己做贼心虚一样,忙作揖道:“恭送陛下。” “陛下起驾。” 宫人高呼声刚停,道成便带着左右转入了一间小屋子,小小一间屋子,却能清清楚楚听到隔壁萧赜的声音。王大人一看这场景,陛下还是不放心呢!也不知道在防范谁! “陛下让我做太子老师,是想要把太子尽快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君王继承人。可是教学不是本王一个人说了算,本王没有选择需要教你,你也算天资尚可,性情坚韧,教得好自然我益处多,我也便乐意了。至于你,和我一样,答应了。所以为了不浪费时间,你需要配合我,配合之初,我允许你提问,快速解决我们之间的疑问。” 太子垂眸,这人倒是很直接,一点都不柔媚,倒是真以为父亲给他撑腰呢!“夫子说你学识很高,你真的比夫子厉害?” “个人学的领域不同,不过你问的可以比较,王夫子也曾做我的夫子,后来自请无可教,之后我才拜了杨太傅,所以你大可放心。” 萧赜只觉他狂妄,问:“你说你要叫我怎么做君王,不过洛边王尚且是个失败君王,又凭何教我?莫不是包藏祸心?” “呵,我未成君王,何来的败?太子言过了。至于包藏祸心,太子应该相信陛下的眼光,难道太子不信?” “哦,洛边王,孤想起来了,当初相府父亲房里的那个人就是你吧!”萧赜不认为父亲不英明,可是这枕头风可不比其他的。“洛边王当时是太子吧!那时你便纠缠父皇,可是为了这些事情开了城门,丢了皇位?这样的太子,孤可学不来。” 刘燕倒是有些怀念,道:“我倒是情愿当年是为他开的城门,要是料想今日,我便直接开了门,拉他走。” “你……”萧赜只觉无耻至极,“当初的萧妃还是本太子的亲姑母,洛边王怎么也不该和自己的叔伯乱来呀,孤一直很好奇,试问长孤一岁的殿下,一个本该君临天下的君王,是有多大忍耐性,才能在篡了自己皇位的人身下承欢?” 道成本听着刘燕对自己难得的心里话而泛甜,这会子却是后悔让他听到这些污言秽语。那一边的人却是云淡风轻,道:“不需要忍耐,需要的是我不用教你的东西,我对道成是爱,也叫情,而且就脾气而言,大多数时候,是他在忍耐我,当然我也会包容他。太子殿下,你不用懂。我要交你的是君王之道,不是情情爱爱。” “犯不着,你少纠缠父皇一些,这江山自会稳如泰山,父皇之能足够我慢慢来学。”萧赜不想要这个老师,却也难得得罪。 “不,我在乎他的感受,这天下我答应江山要太平,护不住我抵命。可是越也很重要,他要和我在一起,我也要和他在一起,我不能离开他,不能让他一个人在这冷冷清清的皇宫,他是天上的雄鹰,是自由奔腾的海浪,不应该在这里。我在这坟地呆了十多年了,所以他不能在这儿抹去光彩。太子,我要你做好君王,那样我们便可以一起去死。” “一派胡言,你放肆!” “现在,你可知道你父皇喜欢我什么样子?” 萧赜轻蔑冷笑,道:“孤怎会知道?” “他最喜欢本王放肆,最喜欢本王借着他的名头任意妄为,之前我傻,求谁也不求他,现在我醒了,我就要和他站在一起,管你们怎么想!还是说,你要我天天吹枕头风才能听话?” 萧赜看着这人,细长、孱弱,自己一推就能推到,说着不要脸皮的话,却是一身硬骨头。“江山和父皇谁重要?” “愿为江山死,原为道成生。萧赜,咳咳……”刘燕有些疲惫,小孩子果然让人费心。 “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就该听陛下的话。”青羽蹙眉。 “走了个重尧,又来了个你,你们黛族的女人真啰嗦。” “王,讲理,你虽然未伤到心脉,可是身体很弱,此时虽然未和陛下说明,可是陛下也不是一无所知,您要是不想陛下担心,还是好好调养保重。你看你学到医术都拿来做什么了?伤害自己,欺瞒陛下,黛族可没有你这样不听话的男子!”青羽看着他越发发白的脸,心里越发难受,这照看人,也好歹给个健康的呀,不健康也得听话呀! “你这嘴巴比重尧还厉害,好,听你的,本王歇歇。”刘燕面上带着不好意思,朝着不明情况的太子也是笑笑,“太子殿下,我就此地休息,你父皇要把你交给我这个霍乱朝政的祸水手上也不容易,等把那群老臣摆平,我再正式就任吧!今日后我每日回来,不过可能休息居多,有问题殿下可以问,还请殿下配合,只是这开课等我正式就任再开始吧!” 萧赜听他话说这份上,倒是不好发作了,拂袖坐下,看着书简,道:“孤答应了父皇,洛边王放心。不过洛边王要是在这出了事,孤也不会背你去太医院。” 刘燕想到那画面,倒是不由好笑,可没指望这小子孝顺,转头看向青羽,道:“去把日子报陛下,也算是我和他一起看的好日子。” “青羽要守着王。” “不用,没事,你去看看,回来告诉我他可否生气,我不怕他发火,就怕他憋着。” “好了,男子就是麻烦,王比紫英圣子麻烦多了,总想些有的没的,太费心了。”青羽吹了一声口哨,道:“我知道您嫌弃我啰嗦,给您找个不啰嗦的。”只见一个女人缓步上前来,她抱拳。 “护好洛边王,不容有失。”青羽嘱咐。 “容止拜见洛边王。” 第28章 第 28 章 青羽瞧着不错,便离开了。 “来了新人呀!见过太子殿下之后便站那,不用离我太近。”刘燕现在是怕了黛族的女儿了。 “仆只受吩咐护好您,没有吩咐拜见别人,王是仆敬仰之人,自是不敢亵渎,王放心。” 刘燕觉着新奇,可是却没有多少精神来讨论这份敬仰,他只怕一会子脸色太苍白,自己真是过不了关。他侧身依靠着靠手,安安静静地合上眼。 容止跪地坐下,剑放在膝上,也是闭目不言。 萧赜看完一篇抬眼,便看见这两个眯着眼的人,那一方安安静静,自成一派祥和天地。一个大病未愈,太过苍白,就和传言一样,看不懂,清清冷冷,醒了说话也不好听,也不知道父皇看上他什么。父皇可是自己最敬佩的人,英明神武,救自己于杀伐之间,是盖世英雄。这个人,败坏父皇的名声,引诱父皇犬马声色,这个人该死,早就该死了,他说愿意为了江山死,那便去死吧!他起身,练武的人,身法倒是很好,袖中常用的匕首抽出来。 快到了,一道亮光,脖颈一凉,那剑已经收回。萧赜抬手一摸,是一道血痕,那个叫容止的女人闭着眼站在那里,开合嘴唇,说了一通屁话。 “洛边王乃是难得贤士,太子不惜才,天下尚惜之。陛下爱惜,视为爱人,太子不爱,却该掂量,不该这般愚蠢鲁莽,是想看看陛下发疯的样子?”女人睁开眼,竟是一双白瞳。 瞎子?萧赜收起匕首,有了几分好奇,他知道自己杀不了,至少现在杀不了,不过父亲到底给了这人多少能人异士呀!这快剑瞎子。“那父皇可曾说过,孤杀了他,你要如何处置孤?” 容止又闭上了那双没啥用的眼睛,轻声道:“仆惜才,不惜人,青羽没有吩咐过下一步,我也不是陛下安排的。”她盘膝坐下。 萧赜听懂了,不是父亲的人,自己动手便是不会顾及。他转头看向仍旧安安静静睡着的小人儿,不过是个可怜虫,当他稀罕杀! 过了一会儿,青羽回来了,容止起身。青羽给萧赜行礼,告知到下课时间了。萧赜看向睡着台上的人,只是点点头。 青羽温柔笑意,凑近安歇的人,轻轻拍拍,轻唤:“王,可醒了。”刘燕却只是嘟囔了两下,转过身就是不起。青羽倒是不着急,吹一口气,这人更是毫无反应了,越发睡得安稳了。“王,陛下来了。” 那垂着的脑袋一下子就立了起来,转过身来,睡眼朦胧中并未看到想见那人,推开青羽来扶的手,埋怨道:“你怎么唬我?”青羽不由好笑,招呼左右侍者,接过茶杯递给刘燕,服侍他喝水。 萧赜不懂了,这人的奴才怎么都这样德行,不守规矩。 刘燕喝着茶,边问道:“可说了?他在做什么?” “说了,陛下答应了,说是按您说的办,时间很好,只是又怨你多思多想,还关心王今天做了什么,秋娘也问到。” “你怎么说的?他回宫了?可是太迟了?” “我就说王看上几本书,一会子就入迷了,陛下也信了。陛下回宫了,左大人来找您的事,您给忘了?秋娘在那应付过去了。” “应付过去了也好,我是不敢见他,这倒好,我们这就梅林绕一圈回去,明儿还来这。” “不,陛下说请洛边王自个去太医院,他不去也不过问,让王省点心思,不爱惜身子,就直接住太医院里,别走出来。”青羽转达着帝王的话,笑看着哭丧着脸的王,总有人治你。 刘燕面上难看,还是扯嘴角笑道:“罢了,去吧,今日总要好好哄哄,青羽,先回去,拉了那个冤家一起去太医院,也让桑迦给他看看,我不信《嫣曲》一点未伤到他。” 刘燕带着青羽便走,路过萧赜,嘱咐:“三日后开课,太子适应一下,随时可在我身边,不逐你。”又朝着容止道:“你很安静,我很喜欢,以后跟在我左右吧!” 萧赜张口欲拦,这人眼中毫无王法,来历也不明,似有图谋,怎能留在贵人身边。那边容止却已经应诺。 萧赜心里不安,跟上去追上容止,轻声道:“我会监视你的,让你无从下手。”容止只觉耳边微微暖风,这男人太轻薄了,这话说得也太满,她扬起唇角,道:“武强却不利,谋有却无心,小小男子,可笑。” “你……”萧赜年纪不大,却参与乱世,家中培养,武艺也很好,心比天高,却被这盲眼女人看轻,心中忿忿不平,本要驳斥,却听一句——“太子准备跟本王回宫?” “这不是适应吗?”萧赜堵回去一句,眼睛还是盯着容止。 刘燕看他对自己新来的女护卫很感兴趣,也懒得管他,孩子大了。他匆匆赶回去,秋娘迎上来把左大人的事说了一遍。 刘燕不在意,只是问:“秋娘,越呢?” “小主子有了陛下,都不要秋娘了。” “不是,只是青羽说他生气了。” 秋娘笑笑:“你还知道怕?你要是怕能有今天这事?你也不怕我心疼生气?” “秋娘,我错了,你快告诉我,越呢?” “好了,别担心,陛下没生气,在宫中和桑迦斗……医。”秋娘这才瞧见太子也在,这小祖宗什么人都拎回来。 刘燕看秋娘的视线,面上一红,扯扯秋娘的袖子,笑笑说:“秋娘,今天加两双筷子,劳您照顾一下太子和容止,我要去见越。” “怎把太子殿下给领殿里来了?” “青羽给你说,我真来不及了。”刘燕说完一溜风往后堂去。 秋娘忙给太子见礼,吩咐侍者把准备好的吃食先端上来,安排好两位客人,回眸看向青羽。 青羽打着哈哈说了今天的事,看着容止多说了两句。“那是黛族的勇士,慕名而来,是个剑客,眼睛不便,但是感觉灵敏,身手不凡。” 萧赜一听黛族,反射性站起,近来也因为重尧听闻了些黛族风俗,那儿可是男为卑,是女子的天下,难怪这一个个不像是本土女子,青羽也与刘燕保持距离,不像是一般主仆。“洛边王说了孤可以跟着他。”说着,他便一头跟了进去,离这些人远一点。 萧赜跟近刘燕,刘燕听到动静,看是他,做了个噤声的暗号。刘燕尽量放轻了脚步,帘内传来沉稳男人的声音:“洛边王可没有上次洒脱了,不止为何徘徊?” 刘燕拂开珠帘,却没有看见二人并坐相谈甚欢,道成站在窗边,也不回身。刘燕一时慌了,想着哄他的话也说不出来,眼巴巴看看桑迦求救,一句话也不敢说。 萧赜看着冷冷清清的父亲,父亲从来不是这样的,他一般都是镇定的,即便是生气都是威严的,而不是这样的。 桑迦招招手,喊:“施主,来,我为你看看。” 刘燕不动,还是站在那,眼巴巴看着生气的道成。 道成没听到动静,蹙眉瞪眼回身就要吼,却看见一旁神色变化的太子,孩子在场,还是要控制情绪。他回身做到桑迦对面,伸手把人拽过来,拉起袖子,把脉。“心脉轻浮,休息不足,思虑过重,血脉不畅,桑迦看着开药。”说罢就收手。 刘燕见那手松开就要收回,他一把抓住道成的手,放在几案上,道:“桑迦,给越把把脉。”道成抬头看着刘燕,这小子唇色发白。 桑迦笑着搭上脉,道:“脉象轻浮,血脉不畅,休息不足,心忧意乱。施主,不要觉得自己体质好,就不在乎,贫僧可不想失去两个大胆的玩伴。贫僧这就去开药,请二位按时服药,斗毒之期再会。”桑迦起身,出门时看到了白眼的容止,道:“施主能活到今日真是难得,每日鱼肝水,有助于夜晚视力。” “多谢大师。” 刘燕和道成呆在一个空间,却还是沉默。萧赜看着这僵局也不说话,这二人就是这样相处的? 刘燕本就挨着道成,挪着步子凑近些,张开嘴巴说出来的话却不好听。“这一次,扯平。”道成不管他说什么,反正也是要妥协,伸手摸着他的头发,轻声道:“燕儿,你不能倒下,关于你的身体,不许再违背我的话。” “不,这一次是你的错,我没有。你我皆是习医毒,可是我偏爱毒,本就不如你习医多年。我尚且知道身体问题,也有意注意,自我疗治,你呢?根本不顾自己,我看你不在意,便在膳食上下功夫,你又如何的?你以为你就是神仙?” 道成看着这人说了话就走,忙拉住他,拉着人又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用膳时的情况,这人用膳时那么殷勤,自己却心不在焉,然后就是刘燕莫名其妙的冷脸,原来是这样的原因。 “你拉着我做什么,我现在心中不快,不想和你多费口舌。” 道成心下又冷了,真是不该让这人说话,他用力拉着人搂进怀里。刘燕本来就还在生气,用力一推,道成一不留神叫他推倒在地。 一旁的太子面色惊悚,瞎子剑客也是不知道该不该上前。道成惊愕之后看着一旁的二人,再看看脚步踌躇,却装作不在意的刘燕,一下子什么怒气都没了,往后躺平,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笑了起来。 这一笑倒是一下子戳了刘燕的心,眼睛也转了过来,身子跪下来,倒也不拉他,只是看着他,这人总是这么可爱,一会儿风,一会儿雨,只要他眉间舒展,自己便觉得舒坦。想着想着,这手便抚摸上了那平展的眉心,轻柔的话语问道:“越在想什么,可是悟道了?” “是呀,燕儿,我想着你心活了就可以为我笑靥如花,不曾想心一活你这眼泪是一直未断。你讨厌我护你太紧,浪费你的脑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太过紧张担忧你。我只想过你不好,我忧心,未想我不好,你心伤。燕儿,你别哭呀。” “蠢材,蠢材,蠢材,我怎么看上你怎么个无赖,这还要顿悟才行?” “好好,我是无赖,不无赖我也不能得手!燕儿,别哭了,眼泪是毒药,江山虽说有泪便哭,想笑就笑,可是我见不到你哭,我只想你笑。” 刘燕哭着哭着不由又好笑,道:“你总是两三句话就像蒙混过关,哪有那么好处理?” 道成坐起抱着他,亲亲他额头,道:“好了,你把孩子带屋里来,自己又像个孩子一样又哭又笑,也不害臊,你好意思为人师表?” 刘燕这时反应过来,面上一红,手上一推,道成又背撞地,嚷道:“你今儿是要弄死我不成?”刘燕看他护着脑袋的傻样,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还不起来!” “秋娘,秋娘。” “小主子,饿了?” “嗯,今日左大人来有何事?” 秋娘一听那人,面上微红,道:“没什么事,就是问问您的身体情况,因为妾有些放不下斌儿,多问了几句。” 道成道:“左斌是朕安排去平乱的,他也该显露一下锋芒了。” “这是好事,他的日子就该这样过。” “秋娘担心,等他回朝,就回家看看吧!哦,越。” “回来就让他进宫一次,你也好久没见过他了吧!你们年岁相近,能说到一处去,你们三人也搞个宴席热闹一下。” “光我们热闹,你呢?” “朕最近要和那进宫的有为王子处理事情,陪不了你。” “质子,倒是忠诚的象征品。” “你预设得很准。” “重尧定是容不下有为的王子,让他住卿安殿吧,我来照料。” “嗯,你决定,重尧的确容不了他,听闻长相尚可,性子倒是像黛族男子,出生大家却未教养,娇惯的,你不要太亲近,麻烦。” “好,若不喜欢,我会处理好的,封后之事怎样?” 道成夹了他喜欢的香菇给他,道:“我可是一言九鼎的,之事栽在了你这小人手里。” 刘燕好笑,道:“我可是丢了皇位,受你圈禁,到底是谁栽了?” 道成一时想起来今日听到萧赜说的话,有意道:“那是你不稀罕,再说朕那是费尽心机留你,真心换真心,哪来的圈禁?说得那么可怜,明明是你得了一个厉害的我。” 刘燕看他这般刻意说着他重要,还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不过看着萧赜的神情,倒是承情,道:“十五日后,我要在秋心斋去开讲,太子就住在一侧的凤仪台去吧,只留必要的粗使,其他的自理。你也莫要跑那来称王称霸的,可好?” “那你可会不见我?” “自然不会,你不来陪我,天天对着你儿子有什么意思?” 道成这才心里舒坦,想你家里有前科。 “小主子连秋娘也不要了?”秋娘就怕皇帝中了**汤,忙追问。 “怎么会不要,秋娘就像我母亲,不是奴婢,你要和我同住。” 青羽探头,道:“青羽呢?” “你合该去助重尧一臂之力。” 青羽一摔帘子,道:“青羽知道您的心思,不过你身边需要细致的人照顾身子。”她取出一张木牌,上面就简单一个“木”字,塞进刘燕手里,“这个你拿好,不会打扰你,危险的时候会出现,他是你的人了。陛下不能一直在你身边,容止跟着你,她看不见,话也不多,能护着你。” “容止?” “看来这次选人选对了。” “也不是,她比你安静,没重尧放肆,我不喜欢,也不讨厌,不如和你们俩感情深厚。” 青羽一下子就开心了,道:“我也舍不得王,不过是该回去了,这几日我交接一下,离别时就不要见了。陛下,您征伐果断,能忍能伏,是英雄,但是青羽有句话要劝你,该出手便出手,不喜欢便撒手,免得误了好缘分。我真心希望看到你二人有个好结果。” 道成听着这话心里不由有些感动,这些人都是真心的朋友,他安抚一笑,看向身边的刘燕,放心,我们正朝着那个方向走着。 第29章 第 29 章 十五日后,中宫迎来了它的新主人,落风尘的凤凰,身份尊贵,聪明贤良,德佩中宫。而洛边王搬出了帝王寝殿,入住秋心斋。可是未待众人道出王终于走正道,便听说了太子由洛边王教导的定鼓,这是把下一代君王都托付了!同时,有为王子以质子身份入宫了。 这日,道成还是在刘燕床上醒来,因为立后休沐,睡到自然醒却发现床上美人没了。洗漱更衣后,只在庭院看到坐在秋千上秋娘。 “陛下,小竹子比以前更有精神了,他有事忙就很有神采。” “原是我不好,忙起来就留他一个,又孤独,又容易瞎想。” 透过窗棂,那边的两人,一个教,一个学,倒是一派祥和。 早课休憩,刘燕出来煮茶吃,招呼二人一起,道成走进才看到亭外不远处打坐的容止,这是个怪人,也是自家那个小可爱的崇拜者。 “可用早膳了?” 刘燕一下呛着,老实摇头。 “没有还敢喝浓茶?我也没用早膳,先用膳。” 萧赜习惯性吩咐:“让他们传膳。” “我这没奴婢。” 萧赜一听这话,有些愣神。 秋娘笑道:“难道就不吃了,小主子?这可怎么办?” □□一下红了脸,道:“我又没想到,这……” “哈哈,”道成笑着把人顺到怀里,“你这是不食人间烟火呀!说说,想吃什么,我给你弄。” “梨花糕。”刘燕的声音和秋娘的声音一并出来,秋娘一下笑了。“还是秋娘了解我。” “让秋娘多得意些时候,你要跟我一辈子,害怕以后不了解你?好了,我去给你做,秋娘还请搭把手,不然怕是做不出他喜欢的口味。你这磨人精就别去了,想来是个会吃不会做的。” 刘燕蹭蹭他,道:“好,你们去,我去才梅子,,一会子叫上洛妹妹,太子和我一起去吧,我……我不会爬树。” “嗯,太子一道去,照顾一下刘燕,你家先生对花花草草容易入迷,要是哪株花前呆住了就拉走。”他放下刘燕,跟着秋娘往后院去。 刘燕起身,唤了声:“容止一起去吗?”女子起身跟上他们。 三人去到皇后宫中,“那边几棵老梅树结的果好得很。”刘燕想着自己小时候老是望着一树果子解馋,母妃怕他贪吃,总是拿奇异花草转移他的目标。 他走到树下,伸伸手,摘不到,跳一跳,还是摘不到。刘燕看着一边抿嘴笑的徒弟,有些可怜巴巴。萧赜伸手掩嘴,假装一个哈欠掩饰笑意,然后开始……爬树。刘燕顿时笑了,扯着衣摆接果子。 一个丢,一个接,正在兴头上,一个女声响起:“大胆偷儿,偷到本宫园子里了!” 萧赜止住动作,隔着叶子,只看到一个年轻女子,面容清隽,动作却爽利。 “洛妹妹。” 皇后?萧赜再看去,这出生风尘的皇后,倒是贵气侠气于一声。 “洛边王,我这就才红的梅子,你也舍得下手。身为人师,不教礼仪,偏偏教爬树窃果来了!” “我这主要是来邀请你喝茶,这梅子只是顺道,洛妹妹,一路吧!只是别带什么宫人。” “你瞧我这带宫人了吗?”洛霞提起手中的食盒,“我这是给你们雪中送炭的,你们可有好茶好曲还?” “曲就改日了,今日有茶,还有梨花糕。” “美得很,只是太子殿下下来吧,这梅子拿竿打,太不好看了。” 萧赜不由红了脸,跳下树来,把手上果子也丢给了刘燕。洛霞不由打趣:“倒是孝顺,王可是得了一个便宜儿子……”话出了口,便后悔了,有些事她一知半解,却知道禁忌。 秋心斋已经不止是好茶了,还有几道美味佳肴,再细看,还多了一个男人。 秋娘笑着迎上来,接过洛霞手上食盒,道:“娘娘真是雪中送炭,小主子快进来,左斌来了。” 刘燕进来,挨着道成坐下,看着那起身拘束的青年,个子高高的,眉眼和自己很像,不过面庞刚毅,身板也比自己强壮很多,这就是左斌了。 “臣拜见皇后殿下、洛边王殿下。” 刘燕看着这年轻的面庞没有笑容后,显得有些陌生。“坐下,秋心斋规矩,没有君臣,只有朋友。” 左斌是知道这个奇怪的关系,朝中非议不断的孤星孽子,却是王上抱在怀里的宝贝,这般亲密无间。 秋娘拍拍他肩膀,道:“坐下。”左斌笑着看着母亲,“好的,娘。” 道成看着怀里的人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面上笑着,却有些拘谨。“团聚是快乐的事情。” “聚散是很正常的。”刘燕垂眸,今天的秋娘很开心。“纵使我失去一切,也不会失去你,对吗?” 道成握紧身边人的手,轻声道:“对,大地在脚下,苍天在头顶,我便在你左右,不离不弃。” “所以呀,我对你用心最少。” 洛霞听到了那句轻语,不离不弃,宛若苍天大地,不由苦笑。“洛边王,身为主人家,怎的光顾着和陛下独处?” “还怕我忘了你?我家的茶可不是随便喝的,一会子还要请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