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塑为媒,将军为聘》 第1章 这什么命 论穿越的炸裂打开方式,苏糖有话要说。 前一刻,她还在灯下熬夜捏着面塑。 追星三年,她粉的小透明魏铭,终于从糊穿地心杀上了山巅,靠一部爆火的仙侠剧一跃成为了新晋顶流。 作为一个捏面塑博主,这几年,苏糖没少在账号里夹带私货,时不时就捏一个魏铭的新造型。 从无人问津到如今账号隐隐有了爆单的势头,她激动得连熬了几个大夜,捏完了最后一尊粉丝催单的魏铭面塑。 正要起身喝口水,眼前猝然一黑,“啪”地倒地,与这个世界再见,来不及握手。 再睁眼时,风声灌耳。 天在上,地在下,她在半空中自由落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等她把“啊”字喊完,已经结结实实地砸进了一个宽厚结实的怀抱里。那是个极好的人形肉垫,还带着一股清新的松木香。 苏糖除了有几分晕眩,倒是毫发无损。 她身下的男人却貌似不太好,闷哼了一声,便直挺挺地晕倒在她怀里。 我靠了!这是在干嘛?是做梦吧?怎么从天上掉下来了?还砸到了人! 苏糖任由男人依靠在她身上,自己却呆若木鸡,魂儿已经飘远好一会儿了。 还没看清怀里男人的脸,四周便喧哗声一片。一群身着玄铁铠甲的侍卫手持长戈,迅速围拢。 “抓住了!裴念在此!” 几名铁甲壮汉大步上前,一把将那男人从她怀中薅出,三两下捆了个结结实实。 男人无力地偏过头,一张俊美的脸庞映入苏糖的眼帘。 不看不知道,一看惊得苏糖吱哇乱叫。 那张脸,她太熟悉了。 魏铭!天天在微博、抖音上刷,日日夜夜捧在手里捏的那张脸。 只不过,这会儿的魏铭明显只有十**岁的模样,穿着古代衣袍,宛若少年郎。 信息量过大,苏糖痴痴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早知道应该多抱一会儿了。” 她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吓了自己一跳。 如此不合时宜的念头,着实有些丧心病狂了。 对方悠悠转醒,见自己被绑并未挣扎,眸底掠过一丝不甘。他的目光转向苏糖,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却终究未发一语。 苏糖幻想过无数次和魏铭见面的场景。可能是在机场送机,可能是粉丝见面会,甚至是在他下榻的酒店门口。 但,绝对不可能是第一次见面就把他砸晕了,还眼睁睁看着他被人五花大绑。 这一定是个梦!噩梦! “让开让开,御司令,曹大人到!”一声高喝响起,人群应声分开。 一名身着深灰官袍、腰束墨带的中年男子缓步走近。他头戴一顶黑色官帽,帽檐两翼形状古怪,宛如一对鹿角,透着几分滑稽。他目光扫过苏糖,随即转向被缚的男人,微微一揖:“裴少将军,得罪了。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还请随下官暂留御司衙配合查证。” 魏铭,哦不,裴少将军抬眸,眉峰一挑:“我这还有得选吗?” 曹大人从容应道:“裴家被告谋反,国主亲令御司衙彻查。裴老将军下落不明,少将军又不肯随下官回衙,害得我等四处悬赏追捕,岂非存心为难?” 裴少将军闭上双眼,“罢了罢了,说我裴家谋反,简直荒天下之大谬。我也懒得再多费唇舌,今日若不是……你们未必抓得住我。” 苏糖正张着嘴沉浸式看戏,恰好对上少将军甩来的一个大白眼。 她这才反应过来,他未竟之言指的是她这颗“人肉炸弹”。苏糖只觉眼前一黑,脑仁儿阵阵发疼。 这噩梦,该朝哪边磕头才能醒过来? 旁侧一名侍卫伸手指向苏糖,向曹大人禀报:“大人,是这位姑娘从天而降,将裴少将军砸晕,属下等才得以擒获。” 曹大人一怔,目光落在苏糖身上,上下打量:“竟有如此奇事。” 苏糖急忙想要否认:“不……不……我不是……” “故意的”三个字还未出口,背后已被人重重一踹。 她整个人扑倒在地,胸口闷得半晌喘不过气。 一道粗哑的怒喝砸在她耳边:“死丫头,还敢跑!回去看老娘不扒了你的皮!” 苏糖疼得龇牙咧嘴想报警。 “放肆!曹大人面前,岂容你大呼小叫?” 苏糖趴在地上大口喘气,隐约听见有人出声呵斥。 待她缓过劲,扭头看去,只见一个满脸横肉、身着深色布衣的胖妇人正对曹大人谄媚赔笑:“大人恕罪,这是乐坊司逃出来的贱奴。奴才一时疏忽,让她冲撞了贵驾,实在该死。” 曹大人眉头微蹙,指了指地上的苏糖:“她?你说她是乐坊司的贱奴?” 胖妇人堆起一脸油笑,横肉挤作一团:“是,大人。这丫头新卖进来不久,还在调教。胆子忒大,趁我不备居然跑了。若有冲撞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她身后几个打手模样的人,也忙不迭地点头哈腰。 苏糖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自己一身破旧布衣,袖口磨损,裙摆沾满泥渍。 苏糖头皮发麻,指尖冰凉,刚才被踹的后背仍在隐隐作痛。 种种迹象表明,这不是梦,是他妈的穿越了!可穿成个贱奴是几个意思?! 整条大街已被围得水泄不通。方才还茫然无措的百姓们此刻已回过神,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曹大人偏头与身侧侍从低语两句,便拂袖转身。侍从立时高喝:“所有人等,统统带回御司衙,听候发落!” 苏糖被几名壮汉从地上拽起,恰好与那被捆成粽子的裴少将军四目相对。对方无言,将头扭向一边。 此刻,苏糖心中有十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呐喊着十万个为什么。 胖妇人尖厉的嗓音仍在耳边嚷嚷:“大人您听我说呀!曹大人呐……等等我啊大人……” 一干人等被推搡着穿过蜿蜒街巷。苏糖一路跌跌撞撞,不时好奇地抬头张望。 这里的街市古色古香,楼阁建筑兼具唐之雄浑与宋之雅致。只是飞檐翘角皆呈鹿角形状,别具一格。 目光所及,尽是街边百姓的指指点点。她这辈子从未被如此围观过,几乎要社恐发作。喧闹中,她竟还瞥见几头梅花鹿悠然自得地穿过人群。 她的余光落向前方的马车,方才裴少将军被直挺挺地塞了进去,不知此刻他心情如何。 苏糖猜想,自己或许是坠入了某个平行时空中的未知朝代,而魏铭在这个时空的分身,便是裴少将军。 平日里五花八门的重生穿越剧和小说,她也没少看。 她虽是个既来之则安之的性子,可眼前种种,不得不让人感叹:这什么命啊?体验感也太差了!叫人如何心安理得地接受事实? 一众人跨过条条街口,直至拐过街角,一座气势森严的府邸赫然眼前。苏糖下意识抬头,匾额上三个朱漆大字映入眼帘: …… 这些字笔画盘根错节,像是某种失传的古文。 苏糖哑然,她一个字也不认识。现代大学生,此刻成了个睁眼瞎。 踏入府门,众人便分作两路。 穿过戒备森严的几道门廊,空气中的肃杀之气渐浓。裴将军被人从马车里抬了出来,转移去了更深的院落。 苏糖则被推进前厅大堂。朱漆梁柱,青砖铺地,大堂两边各站一排铠甲壮汉。 那喋喋不休的胖妇人紧随其后。 不多时,曹大人自后堂缓步而出,端坐高堂之上。惊堂木脆响,苏糖双膝一软,跪了。 她没想到自己本能反应如此怂包,有些无语。但转念安慰自己:公堂之上,先跪为敬,没毛病! “你叫什么名字?”曹大人语气和善。 没等苏糖开口,那胖妇人抢先一步谄媚道:“大人明鉴,乐坊司的贱奴都不配有姓名,这丫头叫小翠。” 刚才那一脚的痛劲刚过,苏糖眉头一蹙,心头火起:死肥婆,你才叫小翠,你全家都叫小翠! 她想反驳,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反驳什么呢?说自己不是小翠?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会有人信吗?说不定会被拉出去乱棍打死。 曹大人眉头一蹙,没接胖妇人的话茬,转而问道:“你今日立下大功,本官要大大赏赐。小翠,你可有什么心愿呀?” 赏赐?心愿? 苏糖的大脑高速旋转,里面的两个小人乒铃乓啷地打架。 一个唱红脸:“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赶紧承认自己是小翠,不管什么赏赐,先领了再说。” 一个唱白脸:“感觉好对不起裴少将军啊啊啊啊,我的魏铭(哭哭脸)。” 红脸:“你自己屁股后面还跟着个肥婆要抓你回去当贱奴呢,自身难保了大姐,审时度势是上策。” 白脸:“把人家都砸晕了,还好意思领赏?感觉很不要脸。” 红脸:“领赏的是小翠,管我苏糖什么事。” 白脸:“……有道理。” 于是,苏糖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自己“小翠”的身份。 正在她愣神之际,那胖妇人又开口了:“死丫头,曹大人问你话呢,哑巴了吗?” 苏糖心中泛起一阵恶心。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好青年,被这封建糟粕一而再地欺负,真是叔叔可忍,婶婶也不能忍。 她白了一眼那胖妇人,定了定心神,试探着问了句:“要什么都可以吗?” 曹大人哈哈一笑:“什么都可以,你尽管提。” 她思索片刻,权衡再三,道:“我想要自由,可以吗?” 曹大人朗声笑道:“这有何难?嬷嬷,去将她的卖身契取来。” 胖妇人顿时慌了神,“扑通”跪地,声嘶力竭地嚷道:“大人使不得啊!这丫头是官奴,身契在司内备了案,小人无权处置呀!” “放肆!”曹大人面色骤沉,“国主亲令的悬赏,区区一个官奴,本官赦不得吗?之前看在乐坊司令的面子上,已容你多次插话。如今竟敢得寸进尺?” 胖妇人吓得浑身一颤,伏地叩首:“不敢,奴才不敢……” “那还不快滚去取!” “是……是!” 胖妇人连滚带爬地退下,连行礼都顾不上,跌跌撞撞地退出了大堂。 曹大人恢复笑意,道:“你想要的,本官给你。你只要答应本官一件事,你便自由了。” 苏糖内心一声叹息。 就知道没那么简单。但她别无选择,只能点点头。 曹大人抚须颔首,道:“裴念将军今日被你擒获,你理应受赏。但裴家谋反一事尚在调查中,他年少成名,战功赫赫,此番被一女子‘砸晕’擒获,乃是奇耻大辱。此事若传开,他的军心威望必受打击,于查案不利。本官希望你能守口如瓶,于你于他,都是好事。你能做到吗?” 这倒让苏糖很意外。但她岂有不答应的道理,连连点头。 只是“奇耻大辱”四字如同利箭,狠狠扎在苏糖心上。杀人诛心啊! 那胖妇人不多时便去而复返,扭着丰硕的腰胯疾步上堂,手里捧着一个小木盒,里面装着“小翠”的卖身契。 “哎呦喂,曹大人呐!您说这事儿闹的!奴才我紧赶慢赶地回去一查,您猜怎么着?这丫头片子运气好,她的奴籍文书还没来得及录入档呢!正好,手续都省了,这就给您呈上来!” 她把盒子呈上,曹大人摆摆手,示意她站到一边。 曹大人说话算话,将卖身契从盒中取出,命人当着苏糖的面焚烧了。 从御司衙出来,已是黄昏时分。 官府手续繁多,好在贱奴不识字很正常,只是让她在各种纸上圈圈画画。 总算是放过了她。 曹大人临走时还不忘嘱咐胖妇人不准再为难她。 苏糖故意冲胖妇人嚣张挑眉。胖妇人当时的脸色,那真是赤橙黄绿青蓝紫。看得出她被气得七窍生烟,却又不敢发作。 苏糖也乐于欣赏这肥婆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窘态。那一脚之仇,算是当场报了。 走出大门,苏糖惆怅起来。 魏铭还在里面。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她习惯性地掏手机,掏了个寂寞。 没有手机,身上也没有钱,不知该去哪,肚子也开始咕噜咕噜地叫。 正在她迷茫无助之际,耳边响起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小翠,你没事吧?” 第2章 苏糖悟了 小翠? 苏糖扭头寻找声音的来源,眼前出现了一个衣着艳丽的年轻姑娘,面容秀丽清瘦,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你……在叫我?”苏糖迟疑地指了指自己。 “不叫你叫谁?”姑娘说话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 “钱嬷嬷回来骂了你好多难听的话,我还亲眼看见她拿走了你的卖身契,我不放心就跟了她一路,见她进了御司衙……可把我吓坏了!我等到了现在,才见你出来。幸好你没事。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好问题,但你先回答我几个。”苏糖迫不及待反客为主,“这里是哪里?” “鹿京啊。你怎么了?” “鹿京是个国家名字?” “是都城,这是鹿鸣国。” 鹿鸣国,果然不是历史上存在的朝代。 “小翠,你到底怎么了,可别吓我。”对面的姑娘急了,看着是要哭。 “我自由了,”苏糖赶紧安慰道,“他们取消了我的奴籍。” 对面的女孩瞳孔放大,满脸不可思议:“真的么?钱嬷嬷怎么可能……” “她当然不愿意,但曹大人下令放了我,所以……” “曹大人?你是说御司衙令曹十六曹大人?” “曹大人叫石榴啊?大男人怎么起个姑娘的名字?” “……小翠,”姑娘的神色忽然凝重了起来,眼中流露出一丝受伤,“你为何一直东拉西扯地问一些奇怪的问题?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苏糖一怔,看着眼前的姑娘闪烁着大眼睛望着她。看上去那么单纯可爱。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呢。 苏糖情绪有点复杂。 如何开口告诉姑娘,她的好友小翠被人魂穿了,还是从别的时空来的。 这么扯的话,姑娘能信吗?苏糖此刻举目无亲,很需要一个朋友。 思来想去,苏糖决定……编瞎话。 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故作神情恍惚:“我今天从很高的地方摔下来了,像是脑袋摔坏了,有点不记事。很多东西都想不起了。” 姑娘吓了一跳,赶紧用手扶住她:“你不要紧吧?怎么会从很高的地方摔下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苏糖顺势点点头:“一言难尽,有点失忆了。连你的名字我都有点想不起来了。” 姑娘脸色惊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么严重吗?我刚刚还怪你,是我不好。小翠,我是彩依啊,乐坊司的舞姬,你想起来了吗?” 这可怜兮兮的小模样,谁见了都心疼。 苏糖也有些于心不忍。但话赶话说到这,也有些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编:“没事,也许就是暂时性的,过些日子就好了。如果我有问题,可以问你吗?” “当然可以。”彩依点点头,满眼心疼地看着她,“有什么话,我们先回乐坊司再说吧。” 苏糖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去处,便答应了。 两人刚走到街角,便听见一阵喧哗。 一队御司衙的兵士押着几个戴枷的犯人走过,路人纷纷避让。 彩依一把将苏糖拉到路边的货摊后,压低声音:“快低头!现在街上不太平,御司衙在调查裴家谋反证据,到处抓人……” 待兵士走远,苏糖看着犯人远去的背影,喃喃道:“裴家真的谋反了吗?” “怎么可能。”彩依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边走边说,“裴老将军这些年一直守在边关,把觊觎我们地灵矿的昭华国挡在关外,换来了边境十年太平。” 彩依环顾下四周,低声道:“当年还是太子的国主祭鹿神游,被昭华国的高手劫走,是裴少将军单枪匹马一挑二十三,把他救回来的。为此,裴少将军身负重伤,休养了四个多月才好呢。这些都是人尽皆知的事。这样的人家要是会谋反,那这世上还有忠臣良将吗?” “你说的是裴念吗?” “是啊。”彩依的眼睛瞬间亮了,滔滔不绝起来。 据她所说,裴家在鹿鸣国威望极高。裴家有九个兄弟姐妹,裴念排行第九,也是裴家天资最高的孩子。裴家虽生育九子,但长大成人的只有四个。除了大哥,裴大将军之外,裴念上面只有两个姐姐,四姐嫁给了国主的表弟,五姐嫁给了国主的亲弟弟,裴老将军是世袭的镇国侯,可以说,裴家是不折不扣的皇亲国戚,地位尊崇。 而且裴家家风极严,老裴将军礼贤下士,裴大将军英雄盖世,威名远播。裴少将军更是文武双全的翩翩公子,是鹿京女子最想结亲的王孙公子第一名。 苏糖托着腮,听得入迷。脑补代入了魏铭。 说到这裴少将军,彩依眼睛里闪烁的全是小星星。苏糖看见她,就像看到花痴魏铭时的自己。 一对小花痴,算是找到知己了。 “听说裴老将军失踪了,他大哥被关起来了,两个嫁出去的姐姐虽未受到牵连,但日子也一定不好过。希望裴少将军可以逢凶化吉,逃出生天。” 彩依说着还双手合十,朝着天空拜了拜。 “……这个,可能有点难了。”苏糖哭丧着脸,无力地蹲在了路边。彩依不明就里,也跟着她蹲下,托着腮听她娓娓道来。 苏糖把之前的经历删删减减,又编了点前因后果告诉了彩依。跳过了自己穿越的部分,只说了怎么砸中了裴念,又是怎么恢复了自由身。 说完了才想起答应曹大人的承诺,赶紧跟彩依说:“你可千万别跟任何人说啊。” 彩依拍胸脯保证,听到裴念被抓,她眼底闪过一丝忧虑。 “彩依,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做了件十恶不赦的事,是我害得裴念被抓了。”苏糖带着哭腔问。 彩依叹了口气,“这也不是你的错,谁知道你怕被乐坊司的人抓走,爬到树上,又没抓稳,正好砸中他呢?只能说……这都是天意吧。” 两人相对沉默了片刻,彩依又补充道:“我猜裴念将军一直拘捕,是想自己搜集证据,证明清白。结果……” “结果被我砸进了御司衙。”苏糖接过话,语气沉重,“他的自由换了我的自由。” “你也别难过,听说御司衙的曹大人公正廉明,国主找他来主理此事,想必也是看准他不会委屈了裴将军。”彩依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对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苏糖摇摇头,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她很想回到二十一世纪,做个自由的面塑博主,对着屏幕里的偶像犯犯花痴,而不是在这里,前路迷茫。 彩依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轻轻拍拍她的后背。 蹲在街边半天,脚都麻了。 两人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彩依建议苏糖还是先回乐坊司暂住,虽然是脱了奴籍,但是如果留在乐坊司打杂,起码还能有瓦遮头,吃口饱饭。 苏糖叹了口气:“可是……我得罪了那个胖嬷嬷,她怕是不能容我。” 刚才在御司衙,苏糖没能忍住做人留一线,和那个胖妇人撕破了脸,这下就不太好再相见了。 “你说钱嬷嬷啊,没关系,只是个管教舞姬的普通嬷嬷,在乐坊司她说了又不算。” 彩依轻描淡写一句话,让苏糖长舒了一口气。 看那肥婆那么嚣张,还以为她多大官呢。 看来不管哪个时空,都有这种权利不大,却爱欺压弱小的烂人。 “小翠,看来你是一点不记得了,钱嬷嬷之所以那么生气,还不是因为看好你,想栽培你。”彩依边看路边道:“结果你早上趁嬷嬷去上茅房的时候跑了出去,然后就……” “栽培我?”苏糖指了指自己,笑道:“那还是拉倒吧,我可不会跳舞。” “谁说的?”彩依拉住了她道:“整个乐坊司都知道,你是跳舞的好苗子,不然钱嬷嬷也不会费劲心思把你签到她名下,就指望你有天能成个名伶呢。” 苏糖扶额流汗。 “不过,你如今自由了,也不能再当舞姬了。”彩依话锋一转,语气里透着惋惜。 苏糖可乐开了花:“真的吗?还有这好事。” 彩依点点头,解释道:“乐坊司规定,舞姬必须是签约的奴籍。否则就只能打杂。这些你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全忘了,一觉摔的,啥也想不起来了。”苏糖慌忙搪塞了一句,“跳舞我不行,但是捏面塑我可拿手。” “面塑是什么?”彩依好奇地问。 “就是捏面人,用面捏人脸人形,雕塑像。” “从未听说过。用面能捏出人脸?倒有趣。” “这儿……没有?” “没有啊,从来没见过。” 苏糖眼睛一亮,这么说来,在现代传承了几千年的手艺,到了这,就是她古往今来头一份了。 卧槽,还能有这好事!!! 想到在这鹿鸣国还有机会当个“祖师奶奶”什么的,她有点抑制不住的兴奋。 像是突然找到了游戏的通关密码,苏糖悟了! 合着她不是为了嚯嚯裴念而来的,这是老天让她来这发扬传承非遗文化的呢。 “彩依,糯米,面粉这类的东西,这能买到吗?” “有是有,就是精细粮不便宜。上好的糯米一斤要八十个鹿铜呢。” “鹿铜?”苏糖对这里的货币完全没概念,“那八十鹿铜能买什么?” 彩依掰着手指算:“像我们乐坊司的杂役,包吃住,一月工钱是半串鹿铜,也就是五百钱。八十铜,差不多是五六天的嚼用。” 这个价格虽不便宜,但远没到离谱的程度。 捏面塑可是她的老本行,苏糖眼里的自信发光芒了。 “若是能先攒点本钱,支个摊,说不定能大卖。” “这手艺从来没听你说过。”彩依虽然很疑惑,但也为她高兴。 “我家乡祖传的手艺”。苏糖解释道:“之前不是要学跳舞嘛,就没提过……” 彩依很支持她自己做个小买卖,积极地替她想主意:“我知道净香阁还有个杂役的空缺,只是活有点累,而且名头不好听……” “都什么时候了,还挑肥拣瘦。”苏糖浑不在意地摆手。 一脸笑容灿烂地憧憬未来。 彩依也笑起来,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那我们快回去,我帮你去找孙嬷嬷说道!” 苏糖点点头,笑嘻嘻问道:“对了,我忘了这净香阁是干吗了。名字挺雅致。” “倒夜香,刷马桶。” “……” 好好好,好一个天将降大任,必先天崩地裂开局。 苏糖跟在彩依后面撒娇,讨价还价。她不想刷马桶!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乐坊司的大门口。 冤家路窄的又碰到了那个姓钱的胖嬷嬷。 钱嬷嬷两手一抱,横在门前,嘴角一撇:“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要跑!好啊,你跑嘛,不是搭上了御司衙的门路了吗?都是自由身了,还好意思回来?” 苏糖想呛回去,彩依拉了拉她的袖子,冲她摇了摇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钱嬷嬷见她没吱声,倒来了劲:“你别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天赋,老娘我就非要傍着你。” 她心里清楚,钱嬷嬷如此气急败坏,是把她当成小翠了,以为她是个不可多得的舞蹈天才。 苏糖想到上一次自己和舞蹈有交集,还是幼儿园文艺汇演,跳集体舞《丢手绢》,结果把手绢甩到自己头上,全程只有她一个人在台上找手绢。 被死去的恐怖表演记忆蹂躏了一番,苏糖觉得刷马桶也不是不行。 钱嬷嬷还在喋喋不休,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娇柔软语:“哎呀,钱嬷嬷,怎么这么大火气呢?” 话音落下,一阵馥郁的脂粉香扑面而来。苏糖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少女款款走来,肌肤如凝脂,眉目生春,笑意浅浅,风情自成。若放到现代,这样的颜值也足以横扫娱乐圈。 钱嬷嬷方才还在剑拔弩张,见了她立刻笑逐颜开,语气柔得能滴出蜜来:“哎哟,是慕瑶啊,我这是不是声音太大,惊扰你休息了?真是该打!” 脸色变化之快,连变色龙来了也要夸一句佩服。 慕瑶摆摆手,朝前走远了两步,钱嬷嬷像只哈巴狗一样跟上。 苏糖心里纳闷:这人什么来头,能让钱嬷嬷瞬间换脸。 彩依微微侧过身,轻声在她耳畔解释:“你还记得她吗?慕瑶姐姐。她也是舞姬,负责皇室重大庆典的压轴独舞,是国主亲点的花柱。” 难怪!苏糖摇了摇头表示不记得,又颔首表示对美貌的赞许。 苏糖望着那张精致如人偶般的脸,指尖都开始发痒。 这张脸若是捏成面塑,绝对会大卖。如此美人面,若不能用来变现,真是对不起祖师爷。 慕瑶不一会就把钱嬷嬷哄成了翘嘴鱼。两人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苏糖一句也没听清,只见钱嬷嬷扭着大胯走了,临走不忘白了她一眼。 慕瑶笑盈盈地转身,朝苏糖款款走来,声音犹如仙乐一般。 “小翠,恭喜你呀,自由身了。钱嬷嬷说你帮了曹大人一个大忙,他赦了你的奴籍。” 苏糖知道钱嬷嬷肯定不会说真实的原因,曹大人也对她下了封口令。 “可惜你这天生的舞姬胚子。”暮瑶眼里露出惋惜之色,“不跳舞真是可惜了。” “不可惜”。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慕瑶,像是看一件了不起的艺术品,“不瞒你说,我有一门祖传的手艺,想靠它混口饭吃。” “喔?是什么?”暮瑶好奇地问。 “面塑。” “面塑什么?” “就是,”苏糖兴奋了起来,“把你的脸,用面团捏出来!再上色、定型,能做各种造型,像一尊小雕塑,是艺术品!” 她正神采飞扬地比划着,看到慕瑶疑惑的眼神,自己赶紧收住话头,讪讪地补充:“反正是我家乡的小玩意儿……” 慕瑶莞尔一笑:“听着倒是十分有趣。” 听到慕瑶如此反应,苏糖鼓足了勇气,道: “慕瑶姐姐,我若是刷马桶攒够了钱,可以让我给你捏个面塑吗?” 第3章 冤家冤家 苏糖举起右手发誓:“我保证,我一定能百分百还原你的美貌。” “你这小嘴,出去一趟怎么变这么甜?还是你吗?小翠。”慕瑶被她这副样子逗乐了,“那你试试,让我开开眼界。” 苏糖表示很遗憾:“我倒是想,但是……捏面塑需要的糯米面粉都太贵了,我暂时还买不了。” “这有何难。”慕瑶玉手一挥,“我这好奇劲上来了,你都要些什么,我让小玉买回来便是。” 这可把苏糖乐的鼻涕泡都出来了。慕瑶若是个霸总,苏糖这会儿可能想以身相许。这要啥给啥的感觉,确实很爽,只不过这个霸总是个美人,苏糖觉得慕瑶值得这世间一切的赞美。 “糯米、面粉、麦芽糖、竹签、小刀、还有各色颜料……”苏糖掰着手指,一口气报出一长串。 暮瑶身边的小玉给力,堪堪在乐坊司落钥的前一刻把能买到的东西都买回来了。 但条件有限,除了糯米面粉之类的基本材料,上色的颜料和工具都不齐全。 但这些都难不倒苏糖,“我可是专业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往后的三日,彩依的房间变成了苏糖的临时工作室。彩依自然成了她的小助手。 他们将乐坊司舞姬们用剩的胭脂、口脂收集起来,又去后院摘来颜色浓艳的花瓣,捣出花汁。 没有称手的雕刻工具,苏糖就将竹签削尖、磨利,又在炭火上小心烘烤出不同的弧度。 “小翠,你……你这双手,比宫里司宝坊的匠人还巧!”彩依捧着一小团被苏糖调成肌肤色的面团,那质感竟似带着体温的暖玉,忍不住惊叹。 彩依总觉得眼前的小翠和以前判若两人。她好像不止是失忆,连性格也变了不少。但两人的关系却更胜从前。 经过三日没日没夜的奋战,苏糖被烛火熏得眼睛快要瞎了,终于完成了巴掌大小的面塑。 揭开面塑的那一刻,暮瑶和彩依都看傻了。 面人的脸庞是用糯米混合蜂蜜调制而成,透出玉质的莹润光泽,两颊淡淡扫上胭脂,宛若芙蓉初绽。一双凤眼,眼角用细如发丝的竹签蘸墨,勾勒出微微上挑的弧度,眸中嵌入了两粒碾得极薄的糖粒碎片,顾盼生辉,媚意横生。 云鬓高绾,青丝间点缀着用真正花瓣压制的微小装饰。 身上一袭殷红舞裙,用层层晕染的薄面片堆叠而出,如流霞般轻盈。苏糖还将一根真正的银丝捻作流苏,缀于裙侧。指尖大小的团扇轻握在面人手中,扇面上以针尖勾勒出了朦胧的蝶恋花图样。 面人在苏糖的手里像是活过来一般,引得乐坊司伶人舞姬啧啧称赞。 “太像了!连慕瑶姐姐眼下的那颗小痣都点上了!” “如此精致,得卖多少鹿铜啊?” “不止鹿铜吧,我看值鹿银,甚至花上鹿金都有人抢着要!” 金银铜,这些苏糖都听懂了。大家的反应,让她既满意也很得意。 如果不是因为会太奇怪,她很想喊一声:“这就是艺术,掌声在哪里?” 暮瑶惊喜又疑惑地看着苏糖,觉得眼前的小翠和从前完全是不一样的两个人。 只是之前彩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和幕瑶解释了小翠摔坏了脑袋导致失忆的事,让幕瑶无比疼惜,也就没再多想。 “小翠,这面塑果然精致有趣,你出个价,我买了。”暮瑶摇着扇子,笑眯眯地看着她。 “那怎么行。”苏糖赶忙拒绝。慕瑶脸色瞬间有些尴尬,只能用笑意掩饰。 “这个是送给你的,暮瑶姐姐。”苏糖说话故意大喘气,给慕瑶一个惊喜。“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听到苏糖的话,慕瑶表情彻底放松下来,周围的伶人投来羡慕的目光。 玲珑剔透如慕瑶,明白苏糖的意图,顺水推舟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这心意我收下了。只是这面塑实在灵巧,我喜欢的很,想再订做一个,不知妹妹是否愿意?”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这今天就算是开张大吉,凡是乐坊司的姐妹们需要,价格好说,一律减三成。” 明星效应在哪个时空都好用。 有了慕瑶这个大花柱的面塑做招牌,乐坊司的伶人纷纷来找苏糖订制面塑。 不一会的功夫就接了好几个订单。 她按面塑大小和复杂程度列了个详细的价目表,挂在了彩依房间门口。 这里俨然成了她临时的住所和工作室。彩依自然是不介意和好姐妹同甘共苦。 而苏糖把彩依当作了天使投资人,偷偷给她包了分红塞在她的床下。 钱嬷嬷时不时的晃过来瞄一眼,但是从没有说过一句话。她还顾及着慕瑶的情面,也没有为难过苏糖。 苏糖终于体会到了爆单的快乐。 这种在现代都没有实现的愿望,居然在鹿鸣国实现了。 没过多久,她就完全不用担心需要去刷马桶的烦恼了。 她做的面塑精致逼真,伶人们爱买来送给来捧场的客人。而乐坊司伶人结交的客人都是鹿京的达官贵人、高门大户。 一来二去,宣传效果拉满。 她的面塑开始出现在鹿京高门贵女互送礼物的清单上。 短短月余,苏糖的摊子从彩依的梳妆台,发展到乐坊司外不远处的小门面。原本和彩依共用的床变成了鹿京城中的独立小屋。 苏糖还登记了新的户籍身份,终于可以顺理成章地把自己的名字改回来,做回了苏糖。 她这个现代人算是在鹿鸣国正式的安家落户了。 日子眼见的好起来了,她却越发牵挂起一个人。 不知裴念将军,如今是何光景? 这些日子以来,似乎没有关于裴家更多的消息。 彩依也没打听到关于裴念的消息。 离他入狱也有大半年了,没有消息,也许就是好消息吧。 这鹿鸣国的调查速度慢的令人发指。 苏糖时常这样安慰自己,手里的面人时常也不由自主地变成了裴念的模样。 她的面塑铺子,平日除了彩依和暮瑶经常来看她以外,最常来的是个约莫六七岁的孩子。 他也住在乐坊司里,听说是他母亲把他寄养在净香阁孙嬷嬷那的。 苏糖第一次见到他,还是她住在彩依的房间里,赶制面塑。 小小的一个人依靠在门口,眨着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她。 他经常来,也不说话。 终于有一天苏糖先开口:“你是谁呀?” “谷雨。” “所以你是春天出生的孩子咯?” 谷雨点头,笑着跑开。 第二天再来的时候,苏糖便递给了他一只捏面的小人。 从那天开始,谷雨便日日来看苏糖捏面人,偶尔会伸手帮苏糖和面。 苏糖渐渐发现他有捏面人的天赋。闲暇时,她教他些技巧心法,偶尔送他面团自己玩。 一日,谷雨捧着个面人满屋跑,嘴里叫着“爹”。苏糖细看,那面人做工手法虽稚嫩,但五官细节上佳,尤其眼角下的泪痣,鲜活生动。 她像门派宗师遇见天赋异禀的徒儿,满心欢喜。 后来苏糖有了自己的面塑铺子,也特意给谷雨留了位置,好让他来的时候尽情地玩。 久而久之,苏糖习惯了有谷雨在身边打转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他没有再出现。就连孙嬷嬷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谷雨是寄养的孩子,孙嬷嬷平日活多,也没太上心。苏糖也不好多问。 连找了几天也没个音信,苏糖有些心里空落落的。 一日午后,小铺内。 连日阴雨,空气潮得发黏,让人犯困。 彩依来给苏糖送饭便赶着去演出,临走的时候,说了一嘴八卦。 鹿京最大的青楼日春阁近日出了命案。 苏糖也没在意,她正专心地赶制面塑。 她吃完了饭有些犯困,手里的活没停,却哈欠连天。 嘴巴还没合上,几名不速之客闯了进来, 吓了苏糖一跳。 为首的人穿着深青色官服,腰间悬着铜牌,神色冷峻,手里拿着一个被人踩得扁扁的面人。 他环顾四周,仔细打量着一屋子的面塑,冷不丁冒出一句:“这都是你做的?” 苏糖点点头,莫名地心慌。 那人自报家门,他叫师颂宜,玄案司缉察使。苏糖没听过这衙门的名字,听他解释了一番才明白,差不多相当于现代的刑警,专门查命案的。 这个职业一出现,多半是有人没命了。 果然。 他们竟是为了日春阁的命案而来。 “花魁芳清被人勒死在屋内。现场凌乱,这个面人,是她死前紧紧攥在手里的。” 师颂宜说着,将那只面人放在桌上。 那是一只歪歪扭扭的小人,五官被脚印压得不成样子。 苏糖盯了许久,只觉眼熟,却不是自己的手艺。 倒像是……谷雨做的。 “你们在现场……有没有看到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她的声音有点发抖。 师颂宜皱眉:“没有。为什么问这个?” 他年纪看着不过二十出头,却刻意打扮的老气横秋,语气低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苏糖深吸一口气,“只是这个面人,很像一个与我相熟的孩子做的,不是我。” “我查过了。”师颂宜语气淡淡,“这面人上所用的颜料,整个鹿京只有你这有。我说的没错吧?” 这话苏糖没法反驳,颜料都是苏糖自制的,用了大量的花蕊研磨而成,会散发出淡淡的花香,确实是鹿京独一无二的。 “一个死人临死前,死死攥着这个面人。你说是为什么?”师颂宜盯着苏糖,眼里满是猜疑。 “还能是为什么。总不会是想告诉你,人是我杀的吧?”苏糖调侃道。 “所以你承认了?”师颂宜一惊一乍的,用手指着苏糖,眼睛直勾勾盯着她,观察她的表情。 “……” 荒唐!这什么办案逻辑?人在无语时真的会笑。 “我承认什么了我。”苏糖就被气笑了,“都跟你说了这不是我做的。” “你说是个孩子做的,他叫什么?” “谷雨。” “他和芳清什么关系?” “不知道。” “他去过日春阁?” “不知道。” “那他捏的面人为什么会在芳清手里?” “不知道。” 师颂宜眯起眼:“姑娘,你这名字是不是叫一问三不知?” “你问的这些我是真不知道啊。”苏糖无奈摊手,“我只知道他是寄养在乐坊司的孩子。” 苏糖不是个好打听的性格,没仔细问过谷雨的身世。只听彩依说过,他有母亲,也在鹿京做工,具体做什么就不得而知。 “那他人在哪?” “不知道”。 师颂宜冷笑一声:“姑娘,此面人乃关键证物,你说不是你做的,又不知道做此物的人在哪,让我如何信你?只好请你回去慢慢想了。” “去哪?” “玄察司大牢。” 师颂宜示意身后的壮汉掏出了绳索,不由分说地就给苏糖捆上了。 苏糖长这么大,还没被人用绳子捆过,手被勒疼得哇哇叫。 “你是不是有病啊,乱抓人。我要投诉你。” “投诉?什么意思?”师颂宜抓了抓脑袋,表示不理解。 “我又没犯法,你凭什么抓我?” 师颂宜也不恼,就看着她闹,面无表情:“带走。” …… 牢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合上。 不到半日,门又“啪”地开了。 “你可以走了。”师颂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不是你。” “废话!当然不是我!有你这么草率办案的吗?” 苏糖在阴冷牢房待了半日,与老鼠为伴,待得要发疯,得了理更不肯饶他。 “乐坊司的舞姬彩依为你作证。芳清死的时辰,你与她在一起。” 师颂宜像是完全没听见苏糖的话,自顾自地解释着。 “所以呢?”苏糖叉着腰,在等一句‘对不起’。 “所以……坐牢身上容易长虱子。沐香楼的沐净膏可除虱,建议你试试。”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留苏糖一人在风中凌乱。 “……纯有病。”苏糖也顾不得换衣裳,骂骂咧咧地冲出玄察司,“这人怎么当上的缉查使?怕不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傻儿子走了后门吧。” 她想赶紧买了沐净膏回去好好洗个澡,一路横冲直撞地去了沐香楼。 “啪!” 刚进门,就一头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差点被反弹出去。 好在一只手稳稳托住了她的肩。 苏糖抬头站定,看清眼前人。 大大的斗笠下,那人用布遮住了半张脸。 只是四目相对时,双方一眼就认出了彼此。 “是你!” “裴念将军……你这是……越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