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乾清宫当康熙的隐形正宫》 第322章 熬奶茶 (1) 小七自然欢喜非常,一早便眼巴巴地趴在宫门口张望。待那两个孩子在乾清宫聆训完,一同往昭仁殿而来时,小七更是雀跃不已。 为首的是孙承运,较小七年长三岁,身量已高出小七一个头,虽略显清瘦,但举止沉稳,言行有度。 其后是额尔赫,年岁与小七相仿,性子略显腼腆,目光却十分淳朴。 二人入殿后,依礼向令窈与小七行了跪拜大礼,又各自禀明了家世年岁。 令窈暗中观察,见孙承运持重,额尔赫憨厚,心想那尚未抵京的富德,约莫是个活泼性子,正可与小七互为补充。 她一直悬着的心至此方才稍稍落下。 原先还担忧玄烨因过分宠爱小七,会在人选上专挑那些权势煊赫的重臣之子,未免过于树大招风,易招致其他皇子阿哥的嫉恨。 如今看来,所选三人虽皆出身官宦之家,但其父官职除孙思克位高权重外,其余皆属中流,并不十分惹眼,想来不至引来过多瞩目。 果然,这份旨意颁布后,在后宫与前朝都未曾激起多少涟漪,较之其他阿哥遴选哈哈珠子时的动静,可谓寻常至极。 这份“寻常”,反倒正合了令窈的心意。 待富德从山西抵京入宫后,果然不出令窈所料,也是个能上房揭瓦下河摸鱼的顽皮性子,与小七堪称“臭味相投”。两人玩在一处,花样百出,格外亲厚。 所幸有年长几岁,性子沉稳的孙承运在一旁时时规劝管束,倒也替令窈省却了不少心力。加之额尔赫憨厚懂事,默默起着表率作用,无形中引领着两个顽童向上学好。 令窈看在眼里,颇感欣慰。 小七这个皮猴子,总算有了能镇得住他的玩伴,此事可谓圆满。 自此,四个孩子一同读书习字,同进同出,连带着小元宵也成了他们的小尾巴。 昭仁殿正殿本就不算宽敞,玄烨特旨在一旁增建了一处偏殿,专供小七及其哈哈珠子们居住。 年底殿宇落成,晾置了一个多月,待到开春时节,小七便正式乔迁新居。昭仁殿上下为此热闹了一番,总算安顿下来。 孩子一多,即便个个懂事,也免不了一堆琐碎事务。 好在哈哈珠子本就是贴身伺候,陪伴阿哥的,令窈只需把握大方向不出差错,细微之处便由着孙承运他们自行斟酌料理,倒也轻松了不少。 元宵一过天渐渐暖和起来,春风拂面,轻柔舒适,令窈正在院子里指挥着宫人将屋檐下的冰凌敲断,以免午时日头猛烈,冰雪消融,冰凌坠落伤人。 正忙碌间,忽见太皇太后身边的苏麻喇姑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 令窈连忙迎上前去:“大姑姑今日怎么得空到我这里来?”一面回头示意翠归上茶。 苏麻喇姑笑容和蔼,摆手道: “贵人主子别忙,太皇太后近来很是想念草原风味奶茶,章常在熬得到底是不如意,便想到贵人主子曾经的蒙古奶茶,想请贵人主子去慈宁宫小厨房替太皇太后熬煮,不知现下贵人主子可得空?” 令窈心中不免纳罕:好端端的,怎会特地唤她去熬煮奶茶? 上次就是奶茶的事牵扯出孝昭皇后的风波,以至于令窈现在杯弓蛇影,一听见奶茶二字便觉不是什么好事,心里一沉,面上倒还是挂着清浅的笑意。 “能为老祖宗亲手熬制奶茶,是我的福分,大姑姑何必如此客气。眼下昭仁殿并无要紧事,我这便随大姑姑过去。” 她接过梅子递来的斗篷披上,携了翠归,跟在苏麻喇姑身后出了龙光门。 小双喜机警地紧随其后,暗中留意着动静,以备万一有不妥之处,好立刻去向主子爷报信。 苏麻喇姑神色如常,依旧是一派春风拂面的温和模样,一路含笑与令窈说着些宫闱琐事,语气轻松自然。 待进了慈宁宫西苑方觉以前那股舒适和热闹不复存在,处处是一股人老气息,格外肃穆。 慈宁宫的小厨房设在西苑一角。令窈只想尽快了结这桩差事,便径直走了进去。 虽已六七年未曾亲手熬煮过奶茶,但当她再次拿起那熟悉的小银吊子和木勺时,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许多步骤,脑子尚未细想,双手已自然而然地动了起来。先仔细清洗了所有器具,又将灶台擦拭得一尘不染,方才取来鲜奶与茶砖,一一验看过成色,并依惯例留存了小样,以备事后查验。 将小银吊子稳稳坐在泥炉上,倒入乳白的鲜奶,她便安静地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耐心等候着奶水慢慢升温,颇有几分百无聊赖之意。 (2) 令窈正专注地盯着炉火,不经意间回头一瞥,却见章常在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立在门口,正静静地望着她。也不知她在那儿站了多久,那无声无息的出现,惊得令窈心头猛地一跳,不悦道: “章常在何时来的?这般不作声,倒吓了我一跳。” 章常在眼波悠悠在她身上一转,径直取了一盘子点心走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令窈被她这没头没脑的举动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暗自白了她一眼,收敛心神,继续专心熬煮奶茶。 待奶茶滚沸,香气四溢,她用银碗盛好,置于茶盘之上,亲自端起,往太皇太后所在的寝殿走去。 一路行来,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唏嘘。明明不过六七年光景未曾这般亲手侍奉茶水,如今再做起来,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步入寝殿,只见太皇太后与太后正并肩坐于南炕上叙话,德妃所出的小公主则在炕几前摆弄着布缝的小老虎、小兔子,玩得正专心。 令窈悄然扫过殿内,却未见章常在身影。她素日与太皇太后形影不离,此刻不知去了何处。 苏麻喇姑见令窈端着茶盘进来,忙上前接过: “这等小事,贵人主子吩咐下人送来便是,何须亲自劳动。” 她引着令窈转过一座紫檀木座屏,来到东暖阁。令窈依礼向太皇太后与太后深深福了一福,问安后便垂首恭立一旁,静候示下。 太皇太后尚未品尝,便先含笑赞道: “早闻戴佳氏有一手熬煮奶茶的好手艺,今日一闻这香气,果然名不虚传。” 苏麻喇姑将银碗奉至太皇太后手中。太皇太后浅尝一口,脸上笑意愈深: “嗯,滋味醇厚,颇有草原风味,很是地道。” 令窈忙福身,谦逊道: “老祖宗过奖了。这奶茶若能合您老人家几分心意,便是奴才天大的荣幸。” 太皇太后朝太后看了一眼,太后会意起身道: “小公主在外头玩了这半日,也该回宫歇午觉了。老祖宗,奴才先行告退。” 说罢,便领着乳母嬷嬷与小公主出了殿门。 殿内忽的就剩下令窈一个外人,不免有些紧张,双手暗自握紧,不知太皇太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费周折将她找来怕是奶茶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太皇太后指了指炕边的绣墩,语气温和: “快坐下说话,总站着岂不累得慌?” 她说着,又呷了一口奶茶,继而问道: “七阿哥近来可好?听说皇帝为他挑选的哈哈珠子都很妥帖,家世虽非顶尖煊赫,但为人端正,品性端方,这便是极好的了。你比那宜妃,更有识人的眼力。” 令窈踌躇片刻,才在绣墩上挨着边儿坐下,闻言忙谦逊道: “老祖宗谬赞了。哈哈珠子的人选皆是主子爷亲自定夺,奴才虽知晓是哪些孩子,却也不深知其品性。 万幸主子爷慧眼如炬,挑选的人都与胤佑相处融洽,这便是奴才最大的心愿了。” 太皇太后见她言语得体,懂进退,脸上掠过一丝满意的神色。她将手中的银碗轻轻搁在炕几上,忽而长叹一声: “你的心愿已了,可我这里,却有一桩心事,折磨得我寝食难安。” 喜欢我在乾清宫当康熙的隐形正宫请大家收藏:()我在乾清宫当康熙的隐形正宫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3章 祸水东引 令窈心中骤然一紧,忙打起十二分精神。 不知事情到底为何,她不好现在就应承,总得细细听她讲明白再说,便讷讷不言,竖耳听着太皇太后到底想说什么。 太皇太后见她垂首只盯着地上看,一动不动,领约里露出一截柔婉细腻的脖颈,如新月一般。 她只得继续道: “皇帝这些年来,身边再未添新人,此乃好事,亦是坏事。虽然也有皇嗣诞生,但皇帝总守着旧人,时日久了难免心生烦闷。 再者,虽说是雨露均沾,可许多低位分的庶妃依旧难见天颜。你恩宠不断,怕是不太知晓这其中的酸楚。” 至此令窈已知她是什么意思,不觉气恼,劝不动主子爷就把主意打在她身上。 她怎么说?劝自己夫君去宠幸别人,她尚还没有这般大度,往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怎么还上赶着找不自在。 这事她自问没这个气量,做不出来。 于是依旧不言不语。 太皇太后见她油盐不进,也有些急了,索性不再迂回,直言道: “皇帝素来宠信你,你的话他总能听进去几分。此事还需你去劝劝。便说章常在冷落已久,如此佳人空负年华岂不可惜? 请皇帝念及旧情多加怜惜,莫要寒了这些旧人的心才是。” 令窈听罢太皇太后这番话,心中霎时翻江倒海,心念急转。 太皇太后这话等同把她架在火上烤,应承下来,她该如何?劝玄烨去宠幸章常在?玄烨会如何想她? 万没有因为外人伤害他们感情的道理。 可若是不应,太皇太后这里交不了差,要是因此动怒自己免不了一顿罚。 电光火石之间,忽的想起梁九功的一句话: “该是你的差事谁也抢不走,不该是你沾手的千万别碰。” 彼时是说她与太后之间的分寸,此刻用在她与太皇太后的这番较量上,竟是同样贴切。 于是一脸愁苦,眉头紧蹙,几欲垂泪。 “老祖宗,您快别为难奴才了。上回奴才不过多嘴问了一句七阿哥哈哈珠子的事,便惹得主子爷好一通训斥,说奴才一个内宅妇人懂得什么,此事他自有圣断。 这些年来,外人瞧着奴才风光,可这其中多少辛酸委屈,实不足为外人道啊。” 她捻着帕子摁了摁眼角。 “这事奴才劝也没用,主子爷反而因为奴才多嘴而对章妹妹更加厌恶,老祖宗岂不得不偿失,如今主子爷正恼奴才呢,奴才去劝那是火上浇油。” 言至此处,长叹口气。 “奴才还指望老祖宗替奴才在主子爷跟前美言几句,让他消消气才好。” 令窈这番话,听得太皇太后瞠目结舌,不由得与身旁的苏麻喇姑对视一眼,皆是倍感诧异。 “你是说你与皇帝之间,竟生了嫌隙?” 太皇太后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她犹记得当年玄烨为了这个戴佳氏,是何等的情深意重,要死要活。 甚至开辟先例搞出个在宫女名册的后妃,居昭仁殿,这般恩宠简直前所未有,如今说厌弃就厌弃了? 果然男人嘛,喜新厌旧是常性。这不免勾起她过往的回忆,颇有几分感同身受。 她叹息一声:“世事无常,君心难测,哪有花常开不败的呢。 你也莫要过于忧心,你与皇帝终究有一双儿女牵绊,更有过往同生共死的情分在。待过些时日他气消了,自然便好了。” 令窈怯生生嗯了一声,极尽感激之色。 “奴才羞愧,此事本是寻常,如今还要老祖宗宽慰奴才。” 太皇太后颔首道:“你还有个七阿哥,这便是你后半生最大的倚仗了。好生教养他,比什么都强。” “是,奴才谨记老祖宗教诲。” 令窈略欠了欠身,趁势悄悄抬眼打量太皇太后,只见她愁眉深锁,倚在引枕上连连叹息,显然并未放弃原先打算。 忽的就想到惠妃,去岁夏至宴上因小七的莽撞被她斥责一番,连带着小七在上书房没少受大阿哥明里暗里的挤兑。 或许,玄烨急着为小七遴选哈哈珠子,也有几分是想为儿子寻些可靠的臂助,免他孤立无援。 想及此处,令窈心中那份因惠妃牵连孩子而积压的郁气骤然翻涌上来。 她自问并非虚怀若谷,心胸大度之人,若只她一人受些委屈倒也罢了,可惠妃竟将手段用到了孩子身上。 心一横,脸上恍然大悟。 “老祖宗,奴才或许帮不了您,但奴才知道谁可以。” 太皇太后急忙追问:“谁?” “惠妃。” 看着太皇太后大失所望的神色,令窈接道。 “老祖宗请容奴才细说。惠姐姐如今协理六宫大小事务皆由她掌理,堪称后宫第一人。主子爷于后宫之事,多少会听取她的建议。 再者,大阿哥已然成年,近日随主子爷巡视塞外颇得圣心,主子爷常赞其为诸皇子表率。 惠姐姐母凭子贵,地位愈发稳固,她若肯进言主子爷岂有不慎重考虑之理?” 令窈言罢抬头看向太皇太后,眼眸里满是真切,仿佛字字句句皆发自肺腑。 太皇太后听了垂眸沉吟,神色平静如水,喜怒难辨。但只要见她肯细细思量,令窈心下便觉足矣。 这番话终究是入了耳进了心,成与不成惠妃这根针都是扎在太皇太后眼中。 静默片刻,太皇太后方缓声道: “罢了,你宫里还有一摊子事要料理,且去忙吧。今日这奶茶煮得甚合心意。” 她转而看向侍立一旁的苏麻喇姑。 “我记得库里收着一套红宝石的头面,做工极是精巧,取来赏给戴佳氏。” 令窈正欲开口推辞,太皇太后却摆摆手。 “就当是给元宵那丫头提前攒的嫁妆。岁月不饶人,我这把年纪,日后还不知能否亲眼瞧见她出阁光景。这点东西全当是我这做长辈的一点念想。” 听她如此说,令窈不觉伤感,忙郑重行大礼,笑道: “奴才代元宵谢老祖宗厚赏,老祖宗不必有心,您定当福寿安康,长命百岁。到时候,我们元宵出阁梳头,还得劳您老人家亲手给她梳头呢。” 太皇太后笑了笑:“若真能有那一天,我定要去好生瞧瞧。我最爱嫁娶婚仪的热闹喜庆劲儿。” 喜欢我在乾清宫当康熙的隐形正宫请大家收藏:()我在乾清宫当康熙的隐形正宫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4章 缘由 令窈带着那方装有红宝石头面的匣子走出慈宁宫时,太皇太后身边首领太监孙万年已经出门而去,脚步匆匆,那方向分明是东六宫。 “太皇太后这怕是遣人去寻惠主子了。” 翠归凑在令窈耳边小声道。 令窈含笑点头:“甚好。也该让咱们这位惠主子,好生尝尝这两头受挤兑的滋味。” 次日一早令窈正在梳妆,拿着一支鎏金点翠花卉簪在发髻上比划着,总觉得过于华丽夺目。 往妆奁中翻拣半晌,入目不是赤金嵌宝,便是点翠累丝,竟无一不极尽奢华。 翠归在一旁笑道: “梁谙达也会办事,凡是分派给昭仁殿的都挑好的,一般贵人的妆奁里可没这么多金的银的。” 令窈挑拣片刻,终是选了一支样式最为清简的银镀金的玉片簪,递给翠归: “今日戴这支罢。” 翠归刚将簪子为她簪好,便听门外太监禀报: “主子,袁贵人来了。” 袁贵人依旧是一身清爽打扮,素净得如同雨后修竹,眉宇间带着几分汉家文士般的清傲孤高。 她踏入殿内,未语先笑。正在一旁玩耍的元宵一见她,立刻张开小手扑了过去,甜糯地唤着: “袁额涅!” 袁贵人愈发欢喜,弯腰将小丫头抱起,轻轻捏了捏她粉嫩的脸蛋儿,玩笑道: “跟袁额涅这般亲热,不如日后就给袁额涅做女儿罢!” 她逗弄了元宵一会儿,方转至东次间。 梅子早已机灵地搬了绣墩放在落地罩旁。袁贵人落座后,带着几分压不住的幸灾乐祸。 “姐姐可听说了?昨儿晚上不知为何,惠妃竟触怒了主子爷好一顿训斥。那动静连我在钟粹宫都隐约听见了。 后来主子爷拂袖而去,也不知宿在了何处,可曾到姐姐这儿来?” 玄烨昨夜并未歇在昭仁殿,令窈起得晚,昨晚的风波她还一无所知,但十有八九是因为劝谏的事。 看来自己给惠妃挖下的坑,她竟是分毫不差地跳了进去。 一丝笑意如蜻蜓点水般掠过令窈唇角,旋即隐去,轻声问道: “竟有此事?可知是为了什么缘故?” 袁贵人了然一笑: “看来昨晚主子爷也没来昭仁殿。至于究竟所为何事,我一时也说不真切,不过已打发我宫里的太监去探听了。” 令窈笑了笑,便将昨日在慈宁宫中太皇太后如何让她劝谏皇帝细细说与袁贵人听了。 袁贵人听罢,连连摇头: “我真是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见这事,甚是奇怪,为何太皇太后要对章常在如此在乎,竟不惜和主子爷闹僵,还以身份胁迫后妃帮她,这简直就像是章常在是她的救命恩人一般。” 她话音刚落便听门口传来一声轻笑,有人接话道: “可不正是救命之恩么?” 只见万答应万琉哈氏扶着贴身宫女的手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她虽比令窈更早为妃,却常年遭受冷落。直至近些年玄烨不再选纳新人,对旧人也稍加雨露均沾,她方得以在康熙二十四年诞下十二阿哥。 只不过或许是生母不受宠,亦或者是六宫高位妃嫔大多都有顾虑,玄烨破天荒的把这位小阿哥给苏麻喇姑照看。 堂堂龙子凤孙,竟托付于一位宫人抚养,由此可见玄烨是真的不太喜欢万答应,连带着对十二阿哥也颇为冷淡。 倒是苏麻喇姑将此视为天大的恩宠与信任,喜不自胜,对十二阿哥尽心竭力,不敢有丝毫懈怠 如今宫中像宫女出身的后妃大多隐隐以令窈为尊,一来与她交好,或有机会面见天颜;二来,德妃虽位分更高,但其晋位手段颇受非议,为人所不齿,众人皆不愿与之亲近。 因此,昭仁殿便成了这些包衣妃嫔时常走动之地。 不过,令窈也并非来者不拒。 她欣赏袁贵人的傲骨与仗义,也喜欢万答应的爽朗与圆融。 尤其是万答应,其祖上数代皆在宫内任职,犹如大户人家的家生子,在紫禁城盘根错节的宫人中根基深厚,人脉广布。宫中但有一丝风吹草动,总有人抢先给她通风报信。 自经历孝昭皇后那场奶茶风波后,令窈便悟出一个道理:在这深宫之中,单打独斗终是下策。 昔年为宫女时与沁霜、兰茵结好便能互为援手;如今既为妃嫔更需在嫔妃之中寻得可靠的盟友。 如此,即便风云突变,也不至孤立无援。 而袁贵人与万答应,便是她精心择定的好盟友。 听万答应如此一说,令窈与袁贵人不由得面面相觑,眼中俱是疑惑。 令窈忙问:“此话怎讲?” 袁贵人身旁早添了一张绣墩,万答应也不推辞,大方落座。 “此事说来话长,你们不知内情也属寻常。章常在的阿玛海宽当年在宫中任侍卫时,正值太皇太后与顺治爷……” 她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朝令窈和袁贵人使了个眼色。 令窈心中一动,暗忖必是那段太皇太后因孝献皇后之事与顺治帝屡生龃龉,甚至在废后之后对继后依旧百般挑剔,几欲再度废后的艰难岁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有次太皇太后实在气急,急火攻心,晕了过去,危在旦夕。当时正随侍在侧的海宽,也就是章氏阿玛。当机立断,背起太皇太后便飞奔回屋。 那时顺治爷与太皇太后正在宫外避痘,一众医术高明的太医都留在紫禁城防治痘疫。 还是海宽不顾一切,快马加鞭将一位老太医带了过来。太皇太后这才得以转危为安,可说是死里逃生。 事后,海宽因功擢升为二等侍卫,专司护卫太皇太后安危,极受信重。 直到主子爷亲政,许是不想太皇太后和外面过多接触,作为传递消息的海宽便被调走了。 就算不是看救命之恩,说是海宽身为侍卫的职责所在,也看在海宽是太皇太后在外面的一对眼睛一双耳朵,他唯一的女儿可不得好好照拂。” 令窈和袁贵人这才明白,原来竟还有这桩渊源。 万答应又道:“章氏也算是太皇太后看着长大的。自小便常跟在太皇太后身边,说是半个孙女也不为过。 便是一条狗养久了也生出情分,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呢?太皇太后如今这般为她筹谋,其中未必没有几分长辈对晚辈的慈爱之心。 种种缘由之下,太皇太后这些让人匪夷所思的行径也是情理之中了,不足为奇。” 令窈颔首:“确是如此。即便抛开救命之恩不提,多年养育照拂之情也非同一般。 何况章氏当初还是太皇太后托举上来的。若真让她就此孤寂终老,太皇太后心里也过意不去。” 万答应嗤得一笑:“只是昨晚之事怕是让你们失望了,昨晚正是章氏侍寝的。” 此言一出,令窈与袁贵人俱是愕然,双双瞪大了眼睛,紧紧盯住万答应。 万答应抽出绢帕随意挥了挥,仿佛要驱散什么不洁之气: “太皇太后折腾了这么许久,估摸着主子爷也是倦了,懒得再费神周旋。 宠幸便宠幸罢,反正灯一吹,帐幔一落,黑灯瞎火的是谁又有什么分别?” 袁贵人冷峭一笑:“看来咱们主子爷昨夜当真是软玉温香在怀,春风一度,好不快活呢。” 语气很是讥诮。 她这话说得尖刻,令窈听着,心口仿佛被细针不轻不重地扎了一下,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 未置一词,默默垂下眼帘,端起手边的茶盅,轻轻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汤入喉,却未能驱散心头那抹莫名的滞闷。 喜欢我在乾清宫当康熙的隐形正宫请大家收藏:()我在乾清宫当康熙的隐形正宫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5章 氏有孕 等章常在传来有孕的消息后,阖宫上下最高兴的怕就是太皇太后了,笑得合不拢嘴,不住的对苏麻喇姑说: “这些年给她进补的那些个汤药,总算没有白费。将那身子底子调理得肥沃丰腴,皇帝的龙种一播下去,自然就能生根发芽。” 她满含赞许地望向章常在。 “你也是个争气的,一次便怀上了,往后的好日子长着呢。别再整日拉着张脸,皇帝见了岂能欢喜? 合该学学那戴佳氏温温软软的,便是睨人一眼,也带着万种风情。 你呀,就是太过一板一眼,束手束脚,美则美矣,却像段木头,不解风情。” 这些年来,玄烨对章常在始终冷淡,或者是说压根就没想起这号人。 敬事房都是人精,上次顾问行被梁九功那一通威吓到底是刹住了他的那颗躁动的心,老实本分担起敬事房总管的差事。 皇帝喜欢谁谁的牌子就在最前头,不喜欢的连摆在盘子里的机会都没有,叫去那就是今晚必定歇在昭仁殿。 他也算是摸出门道了,自然不会把讨皇帝厌恶的章常在的绿头牌往盘子里摆,这样怎会有机会侍寝。 太皇太后也曾时常过问,顾问行总回一句: “奴才都按制摆上了,可主子爷不翻牌,奴才也没法子。” 一来二去,太皇太后也渐渐歇了这份心思,知道正路上行不通。 如此这般,久久不承雨露,又遭六宫妃嫔明里暗里排挤,终日困守在慈宁宫陪着个老太太,半点鲜活气儿也无。 章常在的性子越发变得古怪起来,平日里面无表情,看谁都不顺眼,宫里的低位嫔妃时常无端遭她斥责。 众人碍着她是太皇太后跟前的人,不敢当面顶撞,背地里却没少去玄烨那儿递小话,使得玄烨对章常在越发不喜。 面对太皇太后的欢天喜地,章常在却平静得出奇,依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太皇太后说什么,她便应什么。 于她而言,自身的存在本就是一场精心的算计,如今是喜是忧又有何分别。 太皇太后见她这般模样,不由得撇了撇嘴,兴味索然地挥挥手: “好了,你也累了,下去歇着吧。待会儿让苏麻把库里的补品送些过去,你记得按时用。千万仔细着身子,这可是你往后的倚仗和前程。” 章常在低眉顺目地称了声“是”,福身行了一礼,默默退了出去。 太皇太后望着她消失在帘后的背影,对苏麻喇姑叹道: “这孩子也不知是怎么了?好好一个人,怎么就变成如今这般死气沉沉的模样? 宫里与她境遇相似的妃嫔也不是没有,偏就她整天怨天尤人,没个笑模样。” 苏麻喇姑连忙劝慰: “老祖宗宽心。等常在主子平安诞下皇嗣自然就好了。这女人啊,一旦有了自己的骨肉,哪有不疼的?做了娘亲心就软了,性子自然也会柔和许多。”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 “你说得也是。我对她也算仁至义尽了。” 章常在骤然有孕,引得六宫妃嫔愈发嫌恶,这嫌弃里就带了几分嫉妒,也抱着几分瞧好戏的意思。 等令窈带着元宵逛御花园的时候,一个个都围了上来。都是宫里的老人了,谁不晓得令窈与章常在之间的那些龃龉? 于是看着令窈的目光就颇具看幸灾乐祸的意思,恨不得煽风点火。 无论是一贯得宠的戴佳氏因此失意,还是那性子古怪的章常在最终落败,对她们而言,都是乐见其成的结果。 翠归一眼就看出那些庶妃不怀好意,侧身往令窈身边站了站挡住窥探的目光。 “主子,您也坐了许久了,早上赵昌过来说主子爷说了午膳在昭仁殿用呢,要不咱们先回去瞧瞧午膳该吃些什么?” 令窈知道她的意思,无非是彰显主子爷对自己的宠爱,好威慑这些瞧好戏的庶妃们。 但她已经不是御茶房那畏畏缩缩的小宫女了,这些年的妃嫔生涯,早已将她磨砺出几分不容轻慢的威仪。挥手道: “无妨,再坐坐。春末夏初,正是百花争妍的好时候,气候宜人,合该让元宵多走动走动,整日里窝在屋子里有什么意思?” 看她不走,一会儿围上来三四个人,王答应,刘答应,徐答应皆笑吟吟走了进来,依礼问安,随后在令窈颔首示意下坐在一边石凳上。 王答应身子朝令窈这边凑近了些,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小心翼翼地开口: “戴姐姐真是好兴致,这会子来逛园子呀。” 令窈但笑不语。 刘答应和徐答应互看一眼,徐答应奉承道: “是呢,今儿天光真好,合该带小公主出来散散心。” 她将目光转向安安静静待在令窈身边的元宵,脸上笑又热络了几分。 “瞧瞧咱们小公主生得真是粉雕玉琢,好比那枝头刚熟的蜜桃儿,水灵灵的真招人疼。” 元宵和小七是截然相反的性子,小七有多活泼好动,元宵就有多安静沉稳,小小的人儿才六岁,已是小大人的模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抬起乌溜溜的眼眸,斜斜瞥了徐答应一眼,丢出一句脆生生的话来: “说话便好好说话,拐弯抹角做什么?再不说正经事,我便拉着额涅回去了。” 元宵这一句童言无忌,令窈心下暗笑,面上却佯作轻责。 “元宵,不可无礼。” 元宵小嘴一撅,傲娇地哼了一声,索性扭过身去,自顾自地低头摆弄起手中的鲁班锁来,仿佛那木疙瘩里的机巧,远比眼前这些弯弯绕绕的大人有趣得多。 被她这么一打岔,王答应三人面上都有些挂不住,也不好再迂回试探。 徐答应话锋一转,幽幽叹了口气,顾影自怜: “章妹妹当真是好福气,承宠一回便有了龙种。哪像我们姐妹眼巴巴地盼了这些年,盼星星盼月亮,也没盼来一儿半女,终究是福薄缘浅,怨不得人。” 刘答应嗤笑一声: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便有孕又如何?”她朝令窈一笑,“再怎么样,难道还能越过了戴姐姐去?姐姐可是主子爷心尖儿上的人,岂是那章常在有资格攀比的?” 王答应立刻接茬: “说的是呢。只是不知主子爷此番是何用意?明明知晓……” 她语焉不详地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令窈一眼。 “竟还让章常在侍寝,这岂不是落了姐姐的脸面?” 令窈淡然一笑:“主子爷恩泽雨露,临幸谁都是她的福分。我自是替章妹妹欢喜,也替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欣慰。” 她眼波一转幽幽望向王答应三人。 “怎么?听几位妹妹的意思,倒似对章常在有孕颇为介怀?” 王答应三人脸色微变,忙不迭地连连摆手,讪笑道: “不敢不敢!姐姐言重了!我们不过是随口闲谈几句,绝无他意,姐姐万万别放在心上。” 言罢,几人如坐针毡,寻了个由头,便匆匆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令窈坐石凳上,望着三人略显仓惶的背影消失在花径尽头,眼风再扫过四周的树荫花丛。那些原本隐匿其间窥探的目光,果然也随之悄然散去。 喜欢我在乾清宫当康熙的隐形正宫请大家收藏:()我在乾清宫当康熙的隐形正宫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6章 刁难 翠归抿嘴笑:“主子一句话就把她们顶回去了。也是,章常在有孕,最高兴的莫过于太皇太后。 此刻谁若敢说章常在半个不字,岂不是自触霉头?若传到老祖宗耳里,定然严惩不贷。” 令窈脸上勾勒一抹极轻的笑意,未置一词,牵着元宵缓缓往回走。 其实对于章常在有孕,令窈自己也说不清是何滋味。细细思量之下,竟为玄烨生出一丝解脱之感。至少这一两年内太皇太后应不会再以各种方式施压,催他临幸章常在了。这于他而言,总算卸下了一桩麻烦。 眼见日头渐高,将近午时,小七即将下学归来。 令窈虽名义上仍是贵人位份,但宫中用度早已按嫔位供给,玄烨更特赐了仪仗,二人抬的肩舆此刻正静候在御花园门口。 谁知刚踏出门就看见惠妃坐着四人抬的肩舆从南面逶迤而来,十来个宫人簇拥着她,抱拂尘宝瓶的,提香炉香盒的,执旗打伞的,全套卤簿齐备,端的是个声势浩荡。 惠妃居于延禧宫,此刻仪仗已行至钟粹宫地界,显然并非回宫,大抵是前往乾西五所探望大阿哥。 见惠妃的仪仗愈行愈近,令窈微微屈膝福了福身: “贵人戴佳氏,见过惠姐姐。” 惠妃叫停仪仗,高高坐在肩舆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上似笑非笑。 “这不是令窈妹妹吗?这是逛完园子准备回去了?” 令窈颔首:“是,眼见着要到下学的时候了,便准备往回走,预备着七阿哥用膳。” 惠妃慵懒地向后靠了靠,双臂闲闲地架在扶手之上,姿态傲然。 “妹妹真是好心性,这时候居然有如此闲情雅致。” 令窈故作不解:“妹妹愚钝,不知惠姐姐为何说妹妹‘不该有闲情’?虽说春意将尽,夏暑初临,可御花园里依旧是花红柳绿,蜂蝶翩跹,景致很值得一观。” 惠妃轻笑一声,十分笃定道: “章常在有孕妹妹心里怕是不好受吧,想当初主子爷曾因章常在之事对妹妹甚是冷落。那段时日是何等滋味妹妹定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她忽的俯身,目光直直探入令窈眼底,仿佛要在那片清澈的眸光中搜寻到一丝愤懑、一缕妒恨,唇角一勾。 “你说这次主子爷会不会因为章常在有孕而再度冷落你?” 可那片如春涧般的的眼眸里依旧是一片平静,连一圈涟漪都未曾有,映着晴好的天光和惠妃那得意的脸庞。 只听她颇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感慨: “宫里的日子就是这样的,夜长衾寒,孤枕难眠,妹妹习惯了就好了。” 惠妃抚了抚鬓边一支赤金嵌宝玫瑰簪,小指上三寸长的银镀金镶玉石的护甲金光一闪,晃得令窈眯了眯眼。 “好在姐姐我还掌着六宫事务,总归还有些体面在。日后定会多多照拂妹妹一二。特别是大阿哥也会念着兄弟情分,好生‘爱护’七阿哥的。” 她说的宽厚仁慈,语气却是讥讽至极,特别是最后一句,威吓之意呼之欲出。 令窈那双始终平静的眸子,在听到惠妃最后那句“爱护七阿哥”时,骤然掠过一丝冰冷寒芒,最后凝作唇角一抹极淡的冷笑。 她抬首,迎上惠妃的目光,不卑不亢道: “谢惠姐姐关怀照拂。只是令窈宫中一应所需用度,历来皆由乾清宫直接分拨支应。姐姐若真有此心,不妨替妹妹多向梁谙达叮嘱几句,便是对妹妹最大的照拂了。” 这轻飘飘一句话,却噎得惠妃心头一堵。 跟着乾清宫支领用度,那是按着皇帝身边的规格份例,岂是她一个妃位能随意置喙的?更何况梁九功是何等人物?天子近侍,御前第一得用的人,素来只有后宫妃嫔巴结他的份,哪有他听一个妃子指点的道理?除非是皇后或皇贵妃,她惠妃自问还没这个脸面。 惠妃脸上倏地一沉,嗤笑一声: “那你可真得日日在家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你这辈子老死在昭仁殿里才好。可千万别有哪日灰溜溜地搬了出去,那可就是个大笑话了!” 言罢狠狠剜了令窈一眼,便示意轿夫起驾。 挽星连忙跟上,回头瞪了令窈一眼,愤愤道: “主子息怒,且看她几时完。到时候是圆的是扁的还不是主子一句话。” 元宵听了惠妃主仆那番话,小脸顿时气得通红,猛地挣开令窈的手,怒喝道: “放肆!我额涅好歹是皇帝册封的贵人,你一个小小的奴才敢口出狂言!” 那惠妃与挽星却连头都未回,仿佛根本没听见这童稚的怒斥,仪仗渐渐远去,独留元宵在那里气的腮帮子鼓鼓的,看她那河豚般的模样,令窈忍俊不禁,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元宵,无谓的怒气最是徒劳。记住额涅的话,若无十足把握能将对手一击置死,令其永无翻身之日,便万不可冲动行事。 小打小闹,不如静待时机,要么不做,要做就让她再也爬不起来。明白了吗?” 元宵仰起小脸,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郑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额涅的话,元宵记住了。” 令窈欣慰地揉揉她毛茸茸的发顶,抱着她上了肩舆,往昭仁殿走去。 舆驾行至大成左门附近,忽闻东边传来一阵争执之声。令窈循声望去,透过门框,只见钟粹门与景阳宫门前那条长长的甬道尽头,赫舍里贵人的贴身宫女卧雪正叉着腰,对着一个内务府太监打扮的人连声数落: “这夏衣的料子花样,分明是前几年就过时的旧款!内务府如今就拿这等东西来糊弄我们主子吗?” 那内务府太监眼皮都未抬一下,不咸不淡道: “惠主子有令,后宫当厉行节俭,不宜铺张浪费。连万岁爷都崇尚俭朴,贵人主子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好些低位分的庶妃连夏衣的影子还没见着呢,贵人主子能有份例已是烧高香了,这还是惠主子体恤才特批下来的。” 卧雪被他噎了一句,气的眼眶通红,险些哭出来: “你们也太欺负人了,我们主子好歹是贵人。” 景阳门里赫舍里贵人急匆匆走了出来,快步上前,拉住卧雪: “好了,别吵了,你也不怕被人听见了笑话。不就是料子花样过时了嘛,质地还是好的,能穿就行。” “主子……” 卧雪又是委屈又是气恼扯了扯赫舍里贵人的衣袖。 “您在家时是何等的金尊玉贵,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顶好的?可自打入宫,这日子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她扭头朝着那太监狠狠啐了一口。 “那惠妃头上一支金钗就抵五六位庶妃的夏衣,她倒好拿着公中的钱往自己身上使,结果分派下来的就是这样的货色,你们内务府不想着去主子爷跟前分辨分辨,还跟着狼狈为奸,狗仗人势!” 那太监冷哼一声,斜斜盯了赫舍里贵人一眼: “要怪就怪自个儿不争气,入不得主子爷的眼。这可就怨不得旁人了。有功夫在这儿吆五喝六,不如自个儿去主子爷跟前分辨去,我们又不是你们的杂役,倒还是换上我们了!” 说完拂袖而去,留下卧雪气的面红耳赤,抬手指着他“你……你……”半天。 赫舍里贵人将她的手拽下来,哀求道: “少说两句吧,得罪了她日子更难过。” “可这衣料都旧成这样,还有股霉味,这怎么能穿呢?”卧雪一脸愁容,忽的眼眸一亮,提议道,“主子,要不使些银钱让内务府那帮奴才换一换吧。” 赫舍里贵人苦笑着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这般下去,便是填进去再多银钱也是无底洞,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总不能坐吃山空,一味指望家里接济。 我本就是庶出,比不得嫡出的姐姐们体面,若总是伸手向阿玛要钱,时日久了,难免惹他厌烦。” 喜欢我在乾清宫当康熙的隐形正宫请大家收藏:()我在乾清宫当康熙的隐形正宫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7章 稚语 (1) 闻言卧雪越发忧心: “得想个办法解决这个麻烦才是,现在是穿的,上次是吃的,去岁是入冬的炭薪,总这样跟个无底洞似的,姨娘给主子的体己都用的差不多了,再往后岂不是更惨。 奴才听说那些不得宠的吃的饭都是馊的,主子咱们万万不能落到那般田地啊!” 赫舍里贵人眉头紧锁,思忖半天,只能道: “容我再想想办法罢。” “要想解决这样的困境唯有一劳永逸,解决了源头,自己站到最高处才是。” 令窈拍停了肩舆,定定的望着她。 这冷不防的一句将赫舍里贵人主仆惊了一跳,两人愕然转头望去。 万没想到一向不跟后宫妃嫔多做往来的戴佳氏会特意停轿跟她说这些,赫舍里贵人警惕道: “戴姐姐此话何意?” 令窈也不跟她绕弯子,带着几分理所当然道: “取而代之便是。妹妹家世比她高出一大截,她的出身那就是妹妹家的使唤丫头,既然如此她能做的,你为什么做不得?” 赫舍里贵人原以为她会有什么解决办法,谁知说的都是这些不切实际的,轻笑一声道: “姐姐说的到简单,可知她陪伴主子爷多年,已有情分,且诞育皇长子,地位超然,我不过是个失宠的小小贵人,又能如何?真闹起来,最后吃不了兜着走的只会是我啊。” 令窈盈盈一笑: “妹妹以为是仁孝皇后与主子爷的结发之情深重,还是她和主子爷这些年的陪伴之情更深?” 她微微前倾,压低声音。 “五月初三是仁孝皇后的忌辰,亦是太子爷的生辰。妹妹这般聪慧,定然能明白什么才是你安身立命,脱颖而出的最大依仗。你比我更清楚主子爷在乎什么。” 说罢,不再多言,抬手示意,肩舆抬起,在大成左门里一晃而过。 赫舍里贵人主仆站在甬道里看着众人簇拥的令窈施施然离去,心中因令窈那句话而激起的涟漪正在运起澎湃之势。 卧雪喜不自胜,合掌道: “是啊,我们怎么没想到呢!主子跟其他妃嫔最大的区别就是主子是仁孝皇后的亲妹妹啊,这点优势是惠妃拍马都赶不上的。” 赫舍里贵人抱着那两件发霉的旧衣的手缓缓握紧。 令窈回到昭仁殿时,小七早已下学归来。 院子因为几个半大的孩子而热闹非常,嬉闹打闹着,将令窈心底那抹不虞吹散干净,她满面笑意走进院子。 小七眼尖,一眼就看见了,扑上去撒娇,跟在令窈身后像条小尾巴似的叽叽喳喳地说着今日学里的趣事 元宵却默默跟在后面,不似往常那般缠着哥哥追问功课,只是低着头,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孙承运年岁最长,性子也最为沉稳,跟在最后,含笑看着小七和富德耍宝逗趣哄令窈开心。目光一转,瞥见元宵撅着小嘴,一脸不悦的模样,便弯下腰,温声问道: “怎么了?贵人主子不是带你去逛园子了么,怎的还不开心了?” 元宵气呼呼的把双臂一抱,瞥见令窈已经进屋,便道: “惠妃欺负额涅!她故意嘲讽额涅,挑唆额涅去对付章常在!” (2) 孙承运闻言一怔,着实没料到惠妃竟如此猖狂,公然为难戴佳贵人。 他见元宵气得小脸鼓鼓囊囊,翻白眼的模样稚气又传神,心下觉得好笑,便从怀中取出一个更为精巧的鲁班锁递给她,柔声劝道: “好了,莫要生气了。贵人主子自有她的考量与应对之策。你跟在后面干着急,也是无用。何况,为那些不相干的人动气,最是不值得。” 他轻轻拍了拍元宵的肩膀,鼓励她。 “咱们元宵向来是最沉着稳重的,可不会轻易为这点小事大动肝火,对不对?” 元宵被他一夸,得意地一扬小下巴,睨了孙承运一眼: “那是自然!我可比我那个毛躁的哥哥沉稳多了!”她皱着眉头想了想,“你说的也对,额涅未必不生气,说不定心里早有成算了,嗯……我得想想,该怎么助额涅一臂之力才好……” 她一边嘀咕着,一边伸出小手指抵着额头,念念叨叨地也进屋去了。 孙承运看着她那副煞有介事苦思冥想的背影,扬声嘱咐了一句: “元宵,可别胡思乱想,给贵人添乱啊!” 屋内遥遥传来一声清脆的回应:“知道啦!孙哥哥你真啰嗦!” 孙承运站在原地,下意识地揉了揉鼻子,脸上露出几分自我怀疑的神情,嘀咕道:“我啰嗦吗?学里的同窗都说,我是最沉默寡言的那个啊……” 他也一边摇着头,一边嘀嘀咕咕地往偏殿走去,准备稍后辅导小七的功课。 玄烨处理完朝政回到昭仁殿时,天色已擦黑。临近端午,白日渐长,天气也越发燥热。踏入殿内是西次间炕几上的西洋自鸣钟刚好敲了七下。 殿内不见令窈身影,想来是在沐浴。只有元宵独自窝在南炕上,小手里摆弄着一只结构极为繁复的鲁班锁,那些榫卯构件七拐八绕,看得人眼花缭乱。她却一脸专注,不厌其烦地尝试着每一处可能的契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玄烨见状,心下不由感慨:元宵这般聪慧耐心,若是个皇子,来日必定前程远大。可惜身为公主,困于深宫,倒是埋没了这份天赋。 他存了份逗弄女儿的心思,悄无声息地走近,想吓她一吓。不料靠近了,却听见几声极力压抑的啜泣。 玄烨顿时慌了神,急忙俯身轻拍女儿的背: “元宵?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了?” 他在炕沿坐下,满眼心疼地看着泪珠儿不断线的女儿。 “别哭,告诉阿玛,是谁给你气受了?阿玛定替你做主!便是太子惹了你,阿玛也去骂他!” 他一边温声哄着,一边从袖中抽出绢帕,小心翼翼地去擦元宵腮边滚落的泪珠。 元宵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抽抽噎噎地问: “阿玛……你是不是……是不是要冷落额涅了?” 玄烨一怔,大惑不解: “这话从何说起?阿玛为何要冷落你额涅?” 元宵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他,泪水扑簌簌落得更凶了。玄烨心疼得不行,连忙将小女儿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哎哟,我的小祖宗,快别光掉金豆子了,到底怎么回事?你要急死阿玛吗?” “是……是惠额涅……”元宵吸了吸鼻子,“惠额涅说让额涅想想,阿玛曾经因为章常在冷落额涅的日子,说让额涅早些适应适应,以后……以后这样的日子还多着呢。她还说……”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抬起袖子用力抹了把眼泪。 “她还说什么了?”玄烨的声音依旧温和,但方才那份慈父的柔情已瞬间消散,只剩下凝在眼底那抹冷冽。 元宵却扭过头,嘟着嘴直嚷嚷: “元宵不能说了!说多了阿玛该以为元宵是在告状,是背地里说人是非的长舌妇了!” 她悄悄侧过小脸,飞快地瞟了玄烨一眼。 “阿玛要是真想知道就去问问别人吧。只是阿玛也别去问额涅。额涅从来不是那种喜欢搬弄是非的人,她定然什么都不会告诉您的。” 小女孩儿说完扭过身子看向窗外,只留下一个委屈又带着几分倔强的后脑勺给他。 令窈隐在落地罩旁的帷幔后已有片刻,那对父女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入耳中。一抹极淡的笑意如春风拂过湖面,在她唇边漾开浅浅的涟漪,随即悄然隐去。 她抬手挑开帘幔,步履轻盈地步入室内,脸上已换上温婉的笑意: “主子爷什么时候过来的?底下人也不曾回禀一声。” 她边说边执起案上的紫砂壶,为他沏了一盏热茶。氤氲的茶香袅袅升起,朦胧了她含笑的眉眼。可玄烨却看得分明,令窈并不怎么开心。他快步走过去,接过茶碗。 “别忙活了,让翠归她们忙去,好生歇着才是。” 说着牵起她的手紧紧攥在掌中,引着她一同在南炕上坐下。 “京西那处园子已近竣工,”他声音放得极柔,带着几分憧憬。 “我原想让你住在春晖堂后的院落,清静雅致;转念又觉云涯馆更妙。那是座二层小楼,登临其上可极目远眺,景致极佳。 届时你住楼上,让孩子们宿在楼下。往前不远便是我起居的春晖堂,你若嫌闷,东西两侧还辟有角门,可随意往两苑散步赏玩。” 他将令窈轻轻揽入怀中,让她偎依在自己胸前,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细腻的手背。 “园中只差北麓的景致尚未点缀。明日我便吩咐工匠起设围帐,将北边暂且隔开。咱们先行搬过去,也省得在这宫墙之内,日日应对这些烦心琐事。” 他俯首在她颈窝间深深一嗅,沐浴后的馨香丝丝缕缕,勾得人心旌摇曳。再开口时,嗓音已染上几分沙哑: “那儿规矩松散,没那么多眼睛盯着。我早想建这样一处园子,能暂避这些繁文缛节。原打算明年再迁,如今却是等不及了。先去住住看,若有不惯,咱们再回来也不迟。” 元宵立刻用小手捂住眼睛,嫌弃地撇了撇小嘴: “咦——!我看我还是去偏殿找哥哥吧,不在这儿碍着你们的好事啦!” 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一溜烟地跑出了门。 那副鬼灵精怪的模样,逗得玄烨哈哈大笑。 令窈亦是忍俊不禁,握起粉拳轻轻捶了捶玄烨的肩头: “你瞧瞧你干的好事!没个正形,也不知羞!” 玄烨朗声笑着,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故意用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去蹭她雪白细腻的脖颈,惹得她痒得笑出声来,身子在他怀里颤个不停。 “不知羞?”他低头,目光灼灼地锁住她含羞带怯的眼眸,嗓音低沉而充满诱惑,“待会儿还有更‘羞’的,你要不要看?” 令窈娇哼一声,在他怀里扭动着想要下来: “我才不要看!我……我也去偏殿算了!” “我看你敢!”玄烨将她轻轻抛在柔软的床榻之上,随即俯身欺近,一只手已利落地解开了腰间的吩带,“要是真敢去,今晚便再加一次‘惩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门外趴在窗户上偷听小七和元宵互看一眼,不约而同地吐了吐舌头,连忙用小手紧紧捂住耳朵,猫着腰,踮起脚尖,像两只偷油的小老鼠般轻手轻脚飞快地溜向了偏殿的方向。 正殿门帘被风轻拂而动,隐约透出室内融融灯火与低语轻哼,将这一方天地与孩童的世界悄然隔开。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复睁眼时只见帐内昏黄,令窈俯身在一旁睡得睡了,那掺杂着几分春情的雪白脸颊泛着桃花般的轻绯,分外娇憨。玄烨爱怜不已,附身在她额头落了一吻,方披衣撩帐下了床。 屋里静悄悄的,只剩下西洋自鸣钟嚓嚓走动,他熟稔的走到西次间打开钟罩,打开那钟的玻璃罩子,用手指轻轻摁住机括,待那走针声彻底停歇,方松开手。 令窈素来眠浅,入睡时最不喜有些微杂音干扰,尤其厌烦这钟表的走动声。六七年来,他早已将她这些细微的习惯刻在了心里。 紧了紧身上的外裳,推开门趿鞋步入院中,梁九功正坐在廊下倚着廊柱打瞌睡,一听见响动骤然惊醒,连忙爬起来打个千儿。 “主子爷,您有何吩咐?” 玄烨挥挥手:“你睡你的,朕去瞧瞧小七他们。” 梁九功哪敢真去睡,连忙躬身道:“奴才伺候您过去吧。”一面引路,一面回禀,“七阿哥还未歇下,正同几位哈哈珠子在一处温书呢。” 玄烨颔首信步走入偏殿。 小七见了他连忙起身,领着孙承运、额尔赫、富德三人行礼问安。 玄烨走到书案前,见小七正在练字,那大字写得歪歪扭扭如蚯蚓爬过一般,真是令人又好气又好笑。不由摇头道: “你这字,真该下番狠功夫好好练练。明日我给你寻个书法师傅来,这般字迹若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小七羞愧地挠了挠头:“是,儿臣谨遵阿玛教诲。” 玄烨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不着痕迹将三个哈哈珠子打量一番。 孙承运身姿端正,微微躬身,神色恭谨;额尔赫体格壮硕,看着憨厚老实;富德则是一副机灵猴儿相,与小七最是投契,玩闹起来花样百出。 这个孩子玄烨认真考量过,虽活泼,本性却不坏,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心眼,比太子身边那个心思深沉的德住不知要强上多少。 “胤佑啊,”玄烨随手翻着小七的书本,状似闲聊般问道,“近来在书房,你大哥待你如何?” 小七没心没肺地嘿嘿一笑:“挺好的呀!大哥近来都不怎么来找我麻烦了。” 看着儿子那全然不设防的笑容,玄烨心下一叹,沉吟片刻,正色道: “小七,在学里若有人欺负你,定要立刻告诉阿玛,记住了吗?” 小七连连点头:“儿臣记住了!”说着又兴奋地挥舞起胳膊,“阿玛,今日师傅们教了布库,儿臣觉得可有意思了!” 玄烨颇感意外,挑眉笑道: “哦?既然如此,改日得空,我与你切磋切磋。” 小七毫不谦虚,拍着胸脯应道: “好嘞!到时候阿玛可不许放水啊!” 玄烨又细细叮嘱了小七几句功课上的事,方踱步出来。 孙承运极有眼色,忙躬身趋前在前引路: “主子爷,奴才送您出去。” 行至偏殿门外,玄烨脚步一顿,回首看了孙承运一眼。 这孩子心思玲珑,方才自己不过一个眼神,他便领会是有话要单独说,心下不由生出几分欣慰。抬手轻轻拍了拍孙承运肩头: “有你在七阿哥身边悉心照料,时时提点着,朕也能放心些了。” 孙承运连忙叩首:“奴才既是七阿哥的哈哈珠子,尽心伺候阿哥本是分内之事。凡事为七阿哥思虑周全,更是奴才应尽的本分,不敢当主子爷如此夸赞。” 玄烨摩挲着拇指上那枚翡翠扳指,沉默片刻,方缓声问道: “你且与朕说实话,在书房大阿哥待胤佑究竟如何?” 孙承运眉峰蹙紧,嘴唇嚅动了几下,似有难言之隐,踌躇良久,才低声道: “大阿哥乃皇长子,身份尊贵,生母惠妃又掌着六宫事权。 七阿哥年纪虽小,却也懂得避其风头。七阿哥虽然大大咧咧的,但被欺负久了也会难过。 不过七阿哥是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豁达,难过一会儿就丢开了,只是时常无人时也会念叨: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玄烨静立原地,脸上看不出喜怒,宫灯在他深邃的眉眼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那看向远处沉沉夜色的眸光,却似腊月寒霜,冰冷刺骨。 孙承运只觉一股无形威压笼罩周身,禁不住浑身一颤,深深俯下身去。 “朕知道了。” 玄烨不再多言,负手转身,朝着正殿方向缓缓行去,身影渐渐融入廊下的阴影之中。 待皇帝的脚步声远去,孙承运才缓缓直起身,抬头望向东六宫的方向,轻嗤一声。 目光锐利,仿佛要穿透那重重殿宇楼阁,直直钉在延禧宫的宫门上。 夜风掠过庭阶,带着一丝沁骨的凉意。 喜欢我在乾清宫当康熙的隐形正宫请大家收藏:()我在乾清宫当康熙的隐形正宫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8章 众口(一) 夏暑方至,昭仁殿内已用上了冰。 冰块堆叠在五彩青花大缸内,细密的水珠沁出缸壁,顺着一颗颗滚落下来。湘帘半卷,隔窗望去院内几株石榴花如火如荼,开的热烈,角落里摆着堆砌的假山芭蕉,被日光一照,通透的好像一块块碧玉般。 元宵蹲在五彩青花大缸边伸着小手在一滴一滴摁那些水珠子。 令窈挑帘唤道:元宵,来,随额涅去给阿玛请安。 元宵应声站起,接过乳母递来的帕子擦了手,蹦跳着跟上,习惯性地拽住令窈的袍角。 母女二人未走乾清宫东暖阁的小门,而是绕道日精门,从正殿而入。 守在门口的赵昌远远望见,忙迎下台阶,使眼色让小太监撑伞为二人遮阳,打了个千儿道: 主子怎么亲自来了?这日头正毒,仔细晒着了。若有吩咐差人传句话便是。 令窈见他不再是石青色小太监服饰,而是换了一身品阶装束,含笑: 还未贺你高升。晚些时候去小双喜那儿,有件玩意给你把玩。 赵昌连声道谢:奴才惶恐,怎敢骗了主子的赏。 不过些小物件罢了,你且收着解闷吧。 说着到了正殿门口,梅子收了伞,翠归提着食盒跟令窈走进殿内。 玄烨正在西暖阁批折子,候在垂花门外的太监一看见令窈过来忙不迭打帘。令窈牵着元宵迈进屋内。 玄烨埋首在成堆的奏折中,奋笔疾书,全神贯注,以为进来是梁九功或是赵昌,依旧低着头看着奏折。 元宵迈着小短腿噔噔跑过去,踮脚趴在紫檀大案上,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唤道: 阿玛! 闻声抬头,见是爱女,玄烨顿时眉开眼笑,搁笔将小丫头抱到膝上: 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抬眼瞧见令窈正在南窗炕边布设碗碟,瓷盏相触声声清脆,不由温声道。 日头正毒,要走动也该从暖阁小门过来,何必绕远路晒这一程。 摸了摸元宵那濡湿的额发,语气愈发心疼:瞧给元宵热的,一头汗。 “小孩子家家就该让她多走动走动,”令窈端着青釉荷叶碗走来,碗中碎冰莹莹生凉,“你看德妃那位小公主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就是太娇惯了。” 说着将碗轻轻搁在案头。 “这是你闺女给你做的,是冰屑里加了鲜奶莲子芡实,还撒了葡萄干放了几颗杨梅的冰碗子,吃着到还可口,在屋里一直嚷嚷要送给你尝尝。” 翠归跟在身后递上来一盘西瓜,殷红的瓤,看上去爽口多汁。 玄烨舀起一勺冰碗子,果见奶香与果香交融得恰到好处,眼底笑意愈深。 “好不好喝?”令窈眼含促狭,目光在玄烨与元宵之间流转,那眼神分明在说——即便不合口味,也得夸出朵花来。 玄烨心领神会,连连点头,又舀起一勺送入口中,冰屑沁甜,果香清润,确实爽口。伸手轻轻刮了刮元宵的小鼻子,笑道: “甚是可口!咱们小丫头手巧,阿玛谢谢你时时惦记着。” 元宵眼睛弯成了月牙,两颊漾起甜甜的酒窝,正要开口,忽闻殿外隐约传来女子啜泣之声,吓得她一头钻进玄烨怀中,不安地望向窗外。 玄烨蹙眉,隐隐不悦,正欲开口询问,便听赵昌在门外回禀: “启禀主子爷,乌拉纳喇贵人、赫舍里贵人并五六位主子,此刻都跪在殿外,说是有要事求见主子爷。” 令窈忙将元宵从玄烨怀中拉出,拍了拍她的后背,对玄烨道: “既然是有事,我带元宵从东暖阁小门先回去吧。” 玄烨摆了摆手:“无妨,正好你也听听她们什么事,也帮我拿拿主意。我最是烦这些女人哭到我跟前,头痛得很。” 他端着碗舀了一勺细细尝起来,起身走到炕边坐下,朝对面一颔首示意令窈坐。 令窈便抱着元宵在他对面落座。玄烨这才朝外扬声道:“传进来。” 几位庶妃哭的眼眶通红,垂着头一一走了进来。 黄天暑热的一路赶来,早已热的汗流浃背,洇湿了衣服,深一块浅一块的,发丝成缕贴在晒得发红的脸上,好不狼狈。 按照位分高低乌泱泱跪了一地,许是面圣不敢在哭,只有一两声抽噎。 乌拉纳喇贵人跪在最前头,她侍奉圣驾年岁已久,也曾诞下过两位皇子,可惜俱未养大。按资历排位分自然她最高。 “主子爷……” 她抬起一张泪痕斑驳的脸,饱含委屈的望向玄烨。“奴才……奴才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求您开恩,赏奴才一根索子,让奴才吊死了干净!” 令窈在旁听得心头一跳,忙温声劝道: “乌拉纳喇姐姐,有何委屈慢慢说与主子爷知晓,主子爷定会为你做主的。千万莫要说这些寻死觅活的伤心话,主子爷听了,心里岂不难受?” 跪在后头的张常在抬眼瞥了令窈一下,幽怨道: “戴佳姐姐圣眷正浓,惠妃自然不会,也不敢苛待折辱于你,自是不知我们这些人的酸楚艰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猛地捋起衣袖露出一段嶙峋的手腕,瘦的只剩下皮包骨,那情形瞧着着实骇人。 “主子爷您瞧!这便是奴才在宫里头熬的。您发发慈悲,要是真嫌奴才们碍事,打发奴才们出宫,说不准还有条活路,在这里吃不饱穿不暖,每日还要受人欺凌,这日子活的……” 言到辛酸处,再也说不下去,掩面而泣。 玄烨正吃着冰碗子,听到这里,瓷勺咯噔一声放下,声音清脆入耳,将乳白色的鲜奶溅出来一两滴落在紫檀木的炕几上,分外显眼。 “究竟所为何事?一个个只顾啼哭诉苦,却不明言始末。再这般吞吞吐吐都轰出去!” 令窈顺着望去只见他隐有不悦,不由得将元宵往怀里搂了搂。 有个答应扑上前来,将手里的食盒打开。 只见一碟子素炒水芹,一盘杂烩,并一小碗米饭。 令窈俯身细看,那米饭已黏连拉丝,糊作一团,菜肴更是色泽暗淡,隐隐散发酸腐之气。 暖阁内顿时弥漫开一股令人作呕的馊臭味。令窈忍不住以袖掩鼻,胃中一阵翻涌。 元宵探出小脑袋,童声清脆却语出惊人: “呀!这是什么?都馊了!这位额涅是拿来给阿玛吃的么?这可万万吃不得呀!” 稚语如石投静水,击碎满室的呜咽。 那食盒中的馊饭剩菜,此刻如同一记耳光狠狠掴在六宫体面之上。 喜欢我在乾清宫当康熙的隐形正宫请大家收藏:()我在乾清宫当康熙的隐形正宫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9章 众口(二) 令窈连忙捂住元宵的嘴,看了一眼玄烨: 主子爷,童言无忌,元宵年纪小信口胡说,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元宵呜呜的抗议,委屈巴巴看着令窈。 令窈朝她摇摇头,元宵乖乖不再言语。 那答应戚戚楚楚道: 主子爷,奴才们实在不知是犯了什么大错,要受这般折辱。这馊饭残羹,便是奴才们日常的份例膳食。 诚如小公主所言,这可吃不得,可这就是惠妃协理六宫之下。奴才们吃了一两年的膳食! 要是不吃就会和张常在一般饿成那样,要是吃了就如此刻正躺在咸福宫里生死不明的李答应一般,主子爷您说奴才们该如何是好? 她说到痛处,泪珠扑簌簌地滚下。 跪在一旁的徐答应悄悄瞥了令窈一眼,膝行几步挪到玄烨脚边,将手中的包袱抖开: 主子爷您瞧,这就是惠妃拨给奴才们的夏衣。若是花样料子旧些也就罢了...... 她说着用力一扯,只听刺啦一声,那袍子应声裂开一道口子。 您看这衣料早已朽烂,根本没法上身! 这时赫舍里贵人也取出自己那包夏衣,泣诉道: 主子爷,奴才这里也是一样的情况。那送衣料的太监还说,惠妃是谨遵主子爷教诲,例行节俭。 说奴才们能有夏衣穿,已是惠妃格外体恤特批的恩典,否则连件夏衣都没有! 玄烨垂眸看着那破败的衣物和馊臭的饭食,随即漫不经心的抬首在一地人身上慢慢扫过,最后定在赵昌身上: “赵昌,去延禧宫,传惠妃过来。” 赵昌心头一凛,见他虽是语气平平,可那眉宇间含着凛冽之气,似寒冰下的暗流,分明是怒到了极处,反倒不知该如何发作。忙不迭的称是,撩起帘子退出西暖阁。 正是午后最热的时候,热气蒸人,赵昌丝毫不敢耽搁,小跑着到了延禧宫,站在宫门照壁前定了定气息,方挥舞拂尘步入院中。 延禧宫守门的太监远远瞧见他,快步迎了上来,脸上堆满谄笑: “哎呦!赵谙达!这大热的天儿,您怎么亲自来了?仔细别热着了!” 边说边将手里的蒲扇挥得啪啪作响,殷勤地引着他往廊下阴凉处走。 “奴才这就进去通传一声,您稍候片刻。” 赵昌颔首,嗯了一声。 那太监看他那讳莫如深的模样也不知是何事,连忙进殿去回禀惠妃。 惠妃正在歇觉还未起,挽星守在西暖阁落地罩旁,也是一点一点的打着盹,那一叠的脚步声将挽星惊醒,见那太监愁眉紧锁,爬起来问道: “张宝儿,出了何事?” 张宝儿两手一摊:“奴才也摸不着头脑啊,乾清宫的赵昌顶着这毒日头来了,脸上是喜是怒也瞧不明。 您是知道的,梁九功是只老狐狸,他这徒弟那就是条滑不溜手的泥鳅!” 他说着,忧心忡忡地往内殿方向瞥了一眼。 “快请主子起身吧,想来是主子爷传召呢。” 内室的惠妃已经听到动静,匆匆起身,一面整理衣装,一面扬声道: “还不快将人请进来,晾在门口成何体统!当是寻常的小太监么?” 张宝儿连连称是,一溜烟跑出去请赵昌进来。 赵昌进来时惠妃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妆镜前梳妆,透过妆镜见赵昌到了外间,便道: “这大热的天有劳你跑这一趟。不知主子爷有何要事,这般急着传召啊?” 赵昌隔着座屏朝惠妃打个千儿,语气喜滋滋的: “回惠主子,许是为了京西园子的事儿。想必是要跟主子商议您的居所呢。 您想啊,您既是皇长子的生母,又协理着六宫事务,地位尊崇,这园子里的安排,自然得以您为尊,从头一份儿开始定夺。” 惠妃一听,心下顿觉一阵舒坦受用,只觉得赵昌这话句句说到了自己心坎里,又中听又吉利,不由喜上眉梢: “果真如此?” “那还有假?”赵昌笑吟吟地应和,“惠主子您可得好好妆扮一番,务必让主子爷瞧着眼前一亮,心里头更添欢喜才是!” 惠妃颇为得意的和挽星对望一眼,挽星会意,连忙将妆奁匣子尽数打开,珠光宝气霎时铺满妆台。她斟酌着进言: “这大夏天的也热,赤金点翠的就别用了,看上去沉甸甸的腻烦。” 挽星的话音刚落,赵昌忙道: “惠主子此言差矣!您可是大阿哥的生母,掌着六宫用度,正该用这些金玉之物彰显气度,摆出母仪风范来。 主子爷若见您如此雍容大气,沉稳持重,绝非那等怯弱小家子气可比,定然对您更为倚重。 若打扮得过于素净,主子爷瞧着觉得寡淡无趣,如同路边的野花般不起眼,岂不有失凤仪?” 这个凤字用的极好,惠妃暗自忖度怕是不仅仅是商议居所,贵妃禁足良久,形同死人,这次难不成是晋升有望,皇帝身边的人都这样说那还能有错? 挽星亦是跟着欢喜,依着赵昌的话,尽数拣选了那些赤金的嵌宝的点翠的。 待惠妃从内室款步而出时,已是珠围翠绕,光彩照人。 满头的金钗玉簪,橙黄映着翠绿,流光溢彩,连眉心坠下的流苏,底子都是一颗硕大滚圆的东珠,贵气逼人。 身上蜀锦衬衣,更是绣满了牡丹,整个人珠光宝气,富贵非凡。 赵昌忍不住趁着夸张惠妃,狠狠笑了一通,暗暗撇了撇嘴,随后亲自挑起帘子让惠妃出去,又亲自扶着她下了月台,往外一看,问道: “主子,这大暑天的,日头毒辣,您不传仪仗么?仔细晒着了,若是汗湿了妆容,或是沾了汗气,只怕扫了主子爷的雅兴。” 惠妃听了,深表赞同,让张宝儿传仪仗,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惠妃坐在肩舆上摇摇晃晃往乾清宫行去。 到了乾清宫门,惠妃下了肩舆,满面春风的走了进去。 待行至西暖阁门前时透过楠竹帘子见里面乌泱泱的跪了一地人,顿觉不妙,回去望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赵昌,见他抱着拂尘眼观鼻鼻观心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她扶着挽星的手猛的握紧,恨恨剜了一眼赵昌,旋即一脸愁容,站在垂花门前手足无措,进退维谷。 喜欢我在乾清宫当康熙的隐形正宫请大家收藏:()我在乾清宫当康熙的隐形正宫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0章 难辩 暖阁内玄烨早已看见她的身影,也把她那副色厉内荏的模样看在眼里,扬声道: “还站在外面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惠妃吓了一跳,战战兢兢掀帘进去,见令窈坐在玄烨对面,地上跪着赫舍里贵人等人,心里越发慌乱,手脚都有些发软。 令窈见惠妃进来欲起身见礼,却被玄烨抬手轻轻按住,摇头示意她安坐即可,不必多礼。 惠妃忙疾步上前,敛衽行礼:“奴才给主子爷请安。” 玄烨并未叫起,闲闲拨动着青釉碗里的瓷勺,眼皮都未抬一下。 惠妃越发忐忑,鼓足勇气问道: “主子爷,传奴才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玄烨的目光依旧凝在冰碗里渐渐融化的碎冰,淡淡道: “看你协理六宫,甚是‘辛劳’,有些‘好东西’,特赏给你。” 抬头朝赵昌递了个眼色。 赵昌会意,立刻将地上那馊臭的饭食和朽烂的衣物捧到惠妃面前。那酸腐之气扑面而来,熏得惠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干呕起来。泪眼汪汪地望向玄烨,又惊又惧: “主子爷,您,您这是何意?” “何意?”玄烨冷嗤一声,“自然是赏你的意思。” “惠妃满脸惊恐:“可这些……这些都馊了坏了的呀。” “你也知道是馊了坏了?” 玄烨终于抬起眼,目光森冷地在她满身珠翠上逡巡。 “你看看你满头珠翠,再看看这一地的人!”他抬手一指跪伏在地的妃嫔,“她们头上所有的簪钗凑起来可值你一根簪子的钱!” 惠妃急忙辩解:“主子爷明鉴!这些……这些都是奴才……奴才……” 她“奴才”半天也说不出个合理缘由。 玄烨耻笑: “你想说这是你的份例,可仔细想想,你的年例俸禄连一支像样的点翠簪子都买不起。 又想说是母家接济,你母家何等门第,朕岂会不知?他们何时有了这般泼天的富贵,能供你如此挥霍。 还想说是你历年积攒,哼,便是太皇太后宫中,赤金点翠之物也用得极为俭省。按你的位份,内务府何时敢僭越规制,将这等器物送到你延禧宫,是也不是?” 惠妃见再无转圜,连忙伏地叩首求饶: “主子爷恕罪!奴才知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求主子爷开恩啊!” 玄烨垂眸看她,不见分毫悲悯。 “传朕旨意:惠妃纳喇氏,苛待宫嫔,中饱私囊,着即剥夺协理六宫之权,罚没五年俸禄。所罚银两,按等分赏予惨遭苛刻的庶妃们,特别是今次过来的。 惠妃即日起禁足延禧宫,无朕旨意,不得踏出宫门半步。何时真心知错,何时再论开释。禁足期间,一应用度,皆按她往日‘定例’拨发,不得有误!” 他抬眸在殿内扫了一圈,“谁要是敢私自接济,一并送入延禧宫跟着惠妃禁足!” 赵昌连忙称是,朝门口侍立的两名太监使了个眼色,那二人会意,上前便要搀扶起瘫软在地的惠妃。 惠妃彻底瘫在地上,不可置信的望着玄烨,从高高在上的云端骤然摔落到万丈悬崖之下,不过在瞬息之间。 这哪里是赵昌说的荣宠,这事主子爷在要撕了她的脸面。 赵昌走到她跟前,皮笑肉不笑道: “惠主子,领旨谢恩吧。” 惠妃死死咬住下唇,眼中闪过屈辱与愤恨,抬手擦去脸上狼藉的泪痕,朝着御座方向重重叩首: “奴才……谢主子爷恩典。” 言罢,猛地站起身,挥走那些太监伸过来的手,踉跄着退出了西暖阁。 玄烨揉了揉眉心,看着一地的庶妃叹口气: “都起来吧。稍后内务府会依你们位份,重新核定份例用度。日后若再遇此等不公,需早早来禀于朕知。” 庶妃们闻言大喜过望,眼中泪光闪烁,纷纷叩首谢恩: “奴才等叩谢主子爷隆恩!” 玄烨颔首:“都退下吧。” 庶妃们称是,默默往外退去,赫舍里贵人走在最后,弱质纤纤,行动间如弱柳扶风,唯余那火红的花瓣格外的鲜艳夺目。 玄烨目光无意间一扫,眉头一蹙。 “你这衣裳上绣的可是石榴花?” 赫舍里贵人忙道: “回主子爷,正是石榴花。奴才记得姐姐生前最喜石榴花,曾说其红艳似火,鲜亮夺目。 眼瞧着快到姐姐的忌辰,奴才不敢私自祭奠,便想着在衣上绣些石榴花样,全当是念着姐姐了。” 玄烨怔了怔,目光缥缈悠远,不知落在何处,半晌怅然道:“你姐姐……她很好。你……也很好。” 他顿了顿,忽又问,“你入宫,有多少年了?” 赫舍里贵人恭敬回道:“奴才是在康熙二十一年入选入宫,至今已四年有余了。” “孝昭皇后的亲妹妹钮祜禄氏入宫便封贵妃,而你只是屈居贵人,这些年怕是心里怨怼不已吧。” 玄烨嘴角衔着一缕澹然的笑意,语气幽然。 赫舍里贵人着实被他吓到了,忙伏倒在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主子爷明鉴!奴才万万不敢有此大逆不道之念!奴才若曾有一丝一毫这般想过,必遭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玄烨见她如此惶恐,轻轻笑了一声。 “朕不过随口一言,你何须发此重誓?” 赫舍里贵人浑身抖如筛糠,断断续续道: “奴才……奴才真真从未有过这等念头,能蒙主子爷恩准入宫,已是天大的福分,心中唯有感激不尽。 更得册封贵人位份,这是主子爷给的脸面,奴才欢喜还来不及,何谈怨怼。” 令窈眼波一转,笑道: “主子爷,您可莫要再吓赫舍里妹妹了。前几日妾身去坤宁宫给仁孝皇后娘娘上香,恰见赫舍里妹妹也在殿内。 亲耳听她对着娘娘神位喃喃祝祷,说是感念仁孝皇后保佑,方能入宫沐浴皇恩,言语间满是虔诚,并无半分怨怼之意呢。” 她轻叹一声。 “只可惜仁孝皇后娘娘去得早,若她在世,有她护着,赫舍里妹妹也不会受此磋磨。” 玄烨未置一词,只抬手示意令窈和赫舍里贵人退下。 令窈悄悄窥了他一眼,见他神色莫测,便不再多言,牵起元宵的手行礼告退。 等走出日精门到了东长街,便见万答应站在不远处,隐入宫墙的阴影朝她点了点头,随后身子一闪没入一边甬道中。 赫舍里贵人陪着令窈缓缓往北走去,笑道: 日后姐姐可要常去景阳宫坐坐,虽无什么好茶好点心,但景阳宫正殿僻成了书房,姐姐可以带七阿哥和小公主来逛一逛看看有什么合意的书。 令窈笑了笑,牵着元宵,脚步徐徐。 “你放心,我一准儿去,元宵倒还文静,小七却是出奇的闹腾,到时候妹妹可别嫌他烦才是。” 赫舍里贵人聊了聊被风吹乱的鬓发,真诚道: “今日若无姐姐让万答应从中周旋,妹妹断然无法说动这许多姐妹一同前来陈情。若只我一人前来,未免显得刻意,反倒落了下乘。” 令窈步履从容,只道:“我是看不惯她那般作派,仿佛这六宫唯她独尊似的。竟还纵容大阿哥在书房里欺压小七,实在令人不齿。” 赫舍里贵人眼眸闪过一丝流光:“原来姐姐跟我一样恨极了她。” “我此举,既是为妹妹,也是为了我儿子,”令窈目光平静却坚定,“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惠妃今日之下场,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赫舍里贵人重重颔首,咬牙道:“姐姐说的是,自作孽,不可活。” 令窈深深看她一眼:“妹妹,你放心好了,你的福气已经来了。” 正好行至龙光门前,言罢,令窈欠了欠身拾级而上。 卧雪看着令窈踅入门内的身影,凑近赫舍里贵人不解道: “主子,戴佳主子是什么意思?” 赫舍里贵人拧眉思索片刻,而后了然一笑: “什么意思?自然是我苦尽甘来的日子就要到了。” 喜欢我在乾清宫当康熙的隐形正宫请大家收藏:()我在乾清宫当康熙的隐形正宫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1章 平妃 果不其然,仁孝皇后忌日过后不久,玄烨下旨册封赫舍里贵人为妃,赐号平,为承乾宫主位,予以协理六宫之权。 这道旨意引得阖宫上下一片哗然,连越两级晋封已属罕见,更遑论直接掌理宫务之权。 一时间,承乾宫门前人来人往,往日门可罗雀的景象一去不返,众多妃嫔纷纷前来道贺。 当日曾随平妃前往乾清宫陈情的几人,更是扬眉吐气,春风得意。而那些当初犹豫未敢同往的,则不免惴惴不安。 幸而平妃性情确如封号,为人平和公允,并不因得势而作威作福,众人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了下来。 消息传到延禧宫时,惠妃脸色大变,怒斥张宝儿哪里听来的浑话。 张宝儿苦着一张脸,战战兢兢地回道: “主子,千真万确啊!主子爷刚下的旨,现已晓谕六宫了。” 她在屋子里直打转,袍角翻飞旋出一朵朵花来: “怎么会呢?就因为她是仁孝皇后的亲妹妹?主子爷剥夺我的协理六宫之权就为了给她?” 她骤然想起那日在乾清宫,跪了一地的妃嫔中,似乎有赫舍里氏的身影。 惠妃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赫舍里氏这是冲我来的啊,完了……全完了,我这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她倏地抬起头,一把抓住挽星。 “大阿哥!大阿哥那边如何?赫舍里氏她有没有对胤禔下手?” 挽星吃痛,却不敢挣脱,连忙安抚道: “没有没有,主子放心!大阿哥毕竟是皇子,金尊玉贵,谁敢轻易动他?平妃骤然封妃正是要标榜贤德收买人心的时候,断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自损名节的事。主子您千万要沉住气,切莫自乱阵脚啊!” 她轻蔑的撇撇嘴。 “那赫舍里氏不过是个黄毛丫头,侥幸得了高位又如何?执掌宫务又怎样?主子您可别忘了,咱们在这六宫经营了多少年?底下的人脉关系、各处安插的眼线,岂是她一个骤然得势的新贵能比拟的?” 惠妃像是找到主心骨般,渐渐平息惊惧,轻轻扶着胸口,扯了扯嘴角: “你说得对,黄毛丫头也想跟我斗?”她眼中燃起幽暗的火光,“我要让她知道,这协理六宫的担子,可不是那么好挑的。有苦说不出?那才只是开始。” 挽星那番笃定的话语还未落音,梁九功便登门而来,捏着一张圣旨,斜斜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惠妃,轻哼一声: “惠主子接旨吧。” 惠妃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不由自主咽口唾沫,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 “梁谙达,可否透露一句,主子爷此番是何旨意?” 梁九功那淡漠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扫,唇角勾了勾: “奴才念出来惠主子就知晓了啊。” 惠妃心中恐慌更甚,竟一时失态,冲上前一把抓住圣旨的一角。 “梁谙达,您行行好,这说出来的话就收不回去了,圣旨岂能随意颁发,主子爷莫不是要废了我?” 梁九功手腕一抖,不动声色地拂开她的手, “惠主子想哪儿去了?是喜事,天大的喜事。您啊,还是安安生生跪接圣旨吧。” 惠妃手脚发软,见梁九功不愿多谈的模样,只能先跪下。 梁九功徐徐展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咨尔皇子胤褆,乃朕之长子……尚书科尔坤之女伊尔根觉罗氏,毓自名门,柔嘉秉性,特册封为胤褆嫡福晋,佐理宫闱,彰教本于仁孝……布告中外,咸使闻知。钦此——” “尚书科尔坤之女伊尔根觉罗氏?” 惠妃在心里将这个名号翻来覆去,脸色渐渐灰败下去,像是沾火慢慢燃烧的树叶,随着那殷红火舌卷过是发灰的惨白,从惠妃脸上直到脚底。 梁九功将圣旨塞进惠妃手中,打个千儿: “奴才恭喜惠主子,贺喜惠主子!您这就要当婆婆了,真是天大的喜事!” 他热络的语调一冷。 “主子爷特意吩咐了,念及惠主子您玉体违和,需要静养,大阿哥的婚事,一应交由平主子操持,也好让平主子熟悉熟悉宫务章程。待到大婚次日,新福晋入宫叩拜,隔着宫门给您磕个头便是了,免得扰了您的清静。” 惠妃死死攥着那卷明黄的圣旨,看着梁九功转身离去的背影,身形一颤跌坐在地上,挽星忙拉扯她起来,劝道: “主子,您快起来,地上凉!您千万别太过忧心,大阿哥福晋是尚书家的格格,家世已是顶好的了,可见主子爷心里还是顾念着大阿哥的。” “你懂什么!” 惠妃挥开她的手,眼中尽是愤懑不甘。 “伊尔根觉罗氏,你不要以为占着觉罗二字就以为是红带子,他们家世居嘉木湖,虽是满洲大姓,人口极多,但国初归来,地位平平,并不显赫。 科尔坤做到尚书已是他们家祖坟冒青烟,往下数去,哪还有一个成器的子弟?这等门第如何能与真正的满洲勋贵相比? 我原以为至少会在赫舍里氏、钮祜禄氏这样的顶尖大族中挑个钟意的儿媳,再不济也是瓜尔佳氏这等累世高门。没曾想,主子爷一纸诏书,便彻底断了我的念想!” 她捂住阵阵发闷的胸口,连连摇头。 “科尔坤是尚书又如何?等他日真需用到他的时候,这老骨头还在不在都两说。指望伊尔根觉罗家那些不成器的兄弟子侄?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不拖累大阿哥已是万幸,还能指望他们能帮助一二?白日做梦!” 挽星愣了愣,万没想到惠妃心性如此之高,要是大阿哥娶了高门贵女,那太子爷如何?主子爷定是虑到这层,所以指了伊尔根觉罗氏。但看惠妃那癫狂的痛不欲生的模样,挽星是万万不敢将这层窗户纸捅破的。 “主子您宽宽心,”她拣着好话劝,“虽说福晋娘家不算顶尖,可万一格格本人性情贤淑,体贴懂事呢?您是大阿哥的生母,最盼着的不就是儿媳能悉心伺候好大阿哥吗?只要小两口和和美美,比什么家世都强?” 惠妃却是一句也听不进去,握着圣旨愤然进屋,就圣旨摔在炕几上,抬袖擦了擦眼泪,懊恼的在炕几上一捶,挽星连忙去揉她的手。 “主子,您何苦如此?事已至此,圣意难违,咱们奈何不了啊。与其耿耿于怀,不如试着往好处想,或许这位大福晋,并非主子所想的那般不堪呢。” 喜欢我在乾清宫当康熙的隐形正宫请大家收藏:()我在乾清宫当康熙的隐形正宫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2章 赐婚 正说着一道张宝儿急匆匆走进屋内,打个千儿。 “主子,底下人来回禀了。关于赫舍里贵人伙同六七位庶妃去主子爷跟前告状,全是因为戴佳氏挑唆的! 钟粹宫守门太监说,钟粹宫守门的太监说曾经看见昭仁殿戴佳氏和赫舍里氏贵人说话儿,隐隐约约听见什么‘她能做,你为何做不得’,‘取而代之’,还提到了‘仁孝皇后的情分’。” 他话还未说完,已被惠妃一声拍案惊得一跳,连同挽星齐刷刷都跪了下来,高呼: “主子息怒!” 惠妃对掌心那酸麻的痛觉置若罔闻,疾步走到门口死死抓着镂空菱花门,直直看向昭仁殿那笔挺的屋脊,那眸光森冷寒骨,仿佛带着磨刀的嚓嚓声响。 屋子里寂静一片,只听见青花瓷缸里的冰块融空,哗啦一声塌了下去,窗外蝉鸣阵阵,一声赛过一声。 惠妃深深吸口气,慢慢松开手,她的眉眼隐在屋檐投下的阴影里,目光似静水寒潭,仿佛光照不进去的幽暗,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屋子里的人听,声音宛若一阵风就能吹散似的: “上回太皇太后那个老东西,就是因为攻心为上,精准戳中了主子爷的痛处,才使得戴佳氏与主子爷之间生出嫌隙。” 那涂了艳红唇脂的嘴角缓缓弯起。 “主子爷真正的痛处可不是儿女情长……” 自平妃获封后,时常差人往昭仁殿送来各色物件,亦或亲自过来小坐片刻。 令窈从未推拒。平妃如此大张旗鼓地表明立场,无异于将两人捆绑在一处。 平妃身后站着仁孝皇后的余荫,在这风云变幻的后宫,旁人或许朝不保夕,她却稳如磐石。 令窈亦需要一位高位妃嫔作为盟友。袁贵人与万答应固然可靠,但若真遇风波,有一位妃位之上的人肯为自己说话,分量自是不同。更何况,这位妃子还是仁孝皇后的亲妹。 令窈自问在玄烨心里不一般,但她也不敢赌。 内务府办事极为迅速。 赐婚旨意一发,夏末时大阿哥成婚。 这是玄烨第一个子嗣成婚,象征着皇子们步入成人,故而并未因惠妃之事有所克扣,反而大办一场。 婚后,大阿哥夫妇居于乾西五所的头所院落,独门独户,也便于大阿哥往来书房听讲。 新婚夫妇依礼需入宫向各处长辈叩谢皇恩。他们亦特意来了昭仁殿向令窈磕头。 恰逢玄烨也在殿中,见这对新人前后而入,郎才女貌,对令窈亦是恭敬有加,颇为满意,格外厚赏一份,称是令窈的意思。 大阿哥夫妻恭敬谢恩,也不多做停留赶着去下一处庶母那里。 按制成婚阿哥入宫谢恩,只需叩拜妃位以上的主位,本无需向位份不高的庶妃行礼。只因令窈住在昭仁殿,大阿哥才特意跑这一趟。 用兰茵的话来说或许也是知道主子爷在这里,故意来的。到底为何令窈也不知,总之大阿哥成婚后渐离上书房,小七越发的开心起来。 至于被禁足的惠妃,大阿哥的反应却异常沉默。他既未前去求情,亦未急于划清界限,一切如常,仿佛未曾发生任何变故,行事依旧按部就班,不见丝毫慌乱。 这份沉稳心思,令窈倒是颇有几分佩服。 紫禁城的平静并未持续太久,便被太皇太后的再度病倒打破。 玄烨原定携令窈移居京西园子的计划只得搁置。日夜侍奉在太皇太后榻前,眼见太皇太后备受病痛煎熬,神色一日憔悴过一日,心下焦灼万分,出了乾清宫便直奔慈宁宫,几无片刻喘息。 太医院众太医轮番值守,方子换了又换,皆是摇头叹息。斟酌再三,终究是硬着头皮向玄烨禀明了实情: “太皇太后凤体衰颓,油尽灯枯,至多只剩一年多光景。” 玄烨闻此噩耗,默然良久,待回过神来,才惊觉眼角一片湿凉,触手一摸才知早已落泪,猛的擦干,沉声道: “此事不能让老祖宗知道,就说天儿忽冷忽热,人上了年纪有些经受不住,养一养就好了,并无大碍。” 太医们忙称是,对外皆是无性命之忧,需要好生将养。那笼罩在紫禁城的阴霾才随着秋雨渐歇,初冬缓入悄然散去。 只有玄烨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那片乌云始终压在他的心头,每夜难以安枕。 令窈知晓内情,对于太皇太后的病势亦是无能为力,只得与栖芷一同琢磨安神的熏香、药枕,并日日调理药膳,力求在饮食起居上更为妥帖地照料玄烨。 太皇太后时而清醒,时而昏睡,如此反复折腾了一段时日。 恰逢康熙二十五年十月初一,章常在平安诞下十三阿哥。人逢喜事精神爽,太皇太后闻虽仍是卧床难起,但病势总算稳住了几分。 这无疑给玄烨带来了莫大的慰藉与希望,认为是祥瑞之兆,当即为十三阿哥赐名“胤祥”,颇有几分看重的意思。 太皇太后得知后更是欣慰,拍着玄烨的手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就很好,一日夫妻百日恩,章氏终究是你枕边人,你素来仁厚,不是薄情的人。” 玄烨听他提到章常在并不高兴,话题一转,说到十三阿哥养母的事情上。 “孙儿想着,胤祥这孩子与玛玛颇有缘分。不如就将他养在玛玛跟前,也好与苏麻喇姑照看的十二阿哥做个伴,承欢膝下,或能为玛玛添些喜气。” 太皇太后闻言,眼中泛起一丝光亮,连连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只是怕你多心,一直未敢提。” 玄烨侍奉她喝完药,替太皇太后掖好被角,放下床帐才轻手轻脚走出慈宁宫。 他走出慈宁宫时天已黑透。初冬已至,寒凉刺骨,那冷意如细针一般扎透肌肤直往骨头缝里钻。 玄烨上了轿辇,梁九功细心的将帘帷拢好,确保寒风不会钻进去,随即高喊: “起驾——” 銮驾往乾清宫走去,玄烨却撩开帘子道: “不去乾清宫了,直接去昭仁殿。” 梁九功连忙应声嗻,脸上堆起笑意: “主子这几日正琢磨药膳食补,想必此刻定然备好了温补的汤膳,正等着主子爷过去喝上一碗,驱驱寒气呢。” 提及令窈,玄烨紧绷的面容上才露出一丝柔和。吩咐道: “京西园子春晖堂后面的云涯馆,要好生修缮,一应陈设用度皆按上乘的来,不得有丝毫怠慢敷衍。” 梁九功忙称是:“奴才谨记,请主子爷放心。那边早就派了得力的人日夜盯着,断不敢出纰漏。奴才稍后便再遣人去仔细查验一番。” 玄烨微微颔首,放下了帘子。 喜欢我在乾清宫当康熙的隐形正宫请大家收藏:()我在乾清宫当康熙的隐形正宫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3章 姻缘天定 轿辇行至乾清宫门前,尚未拐弯,就见赵昌匆匆跑来,打了个千儿气喘吁吁地禀报: “主子爷,科尔沁那边有折子递到!” 对于盛京和科尔沁的折子,玄烨一向是格外重视,赵昌见来人趁着夜色送进来以为是急事,拦停了銮驾,将折子递到轿前。 玄烨一把撩开帘帷接过,梁九功忙将宫人手里的宫灯拿来高高举在轿前照亮。 原来科尔沁部族已然知晓太皇太后凤体违和,病势沉疴之事,料想时日无多,便委婉上书,提议选送部落贵女入宫。 奏折中言,此女乃太皇太后幼弟满珠习礼的嫡亲孙女,与太皇太后血脉最为亲近,如今已长成,品貌端妍,性情贤淑,正值妙龄,宜充掖庭,以续姻亲之好,亦可慰藉圣心。 字里行间,透着草原部落敏锐的政治嗅觉与未雨绸缪的考量。 玄烨捏着奏折的手指微微收紧。 “老祖宗还没怎么着呢,他们倒先盯上了,急不可耐的很!” 玄烨将折子摔在赵昌身上,脸上尽是压抑不住的怒意。 赵昌吓得扑通跪地,大气不敢出。 不过片刻,他就冷静下来。 此番科尔沁提议送入宫中的并非寻常贵女,而是太皇太后的嫡亲侄女,血脉至亲,与早年早逝的那位达尔罕亲王之女截然不同。 若断然回绝,消息传到病榻上的祖母耳中,只怕真会伤了老人家的心。 自冲龄践祚,至如今君临天下,老祖宗于他恩重如山。 不仅在他幼年时竭力护持,稳住了江山社稷,待他年长成人,更是不恋权位,毅然还政,这份胸襟与付出,他始终铭记于心。 再者,维系与蒙古各部的和睦关系,关乎北疆安定。相较于寻常怀柔政策,皇室联姻往往是成本最低,却也最能笼络人心的方式。 于公于私,他似乎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玄烨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深沉的平静。他朝帘外道: “起驾,回乾清宫。” “嗻!”梁九功连忙应声,指挥轿夫调转方向。 数日后,旨意传出,太皇太后的亲侄女即将入宫,册封为妃,赐号宣,为咸福宫主位,同样予以协理六宫之权。 众妃嫔一下子活跃起来,平妃是元后亲妹,宣妃是太皇太后嫡亲侄女,对主子爷都是意义非常,又都同时协理六宫,一山不容二虎,少不得要斗上一斗。 那些依附平妃,曾受其照拂的妃嫔,不免为之忧心忡忡;而一些心存嫉妒,暗中不满者,则开始翘首期盼,巴望着平妃能被这位背景更为硬挺的宣妃压下一头。 宣妃尚未入宫,宫中已是暗流涌动。 太皇太后已是日日期盼,连带着病中都似有了些精神。皇考淑惠妃,皇考端顺妃,皇考恭靖妃每日都陪着太皇太后说话,对于这位来自家乡的小姑娘格外期待。 与对待章常在和十三阿哥时那种带着权衡的照拂不同,对这位血脉相连的侄孙女,太皇太后流露的是发自心底的欢喜,这份融入骨血的亲情,竟似比什么良药都更让她舒心些,气色眼见着好了不少。 宫里纷扰一片丝毫未波及昭仁殿的宁静。 令窈依旧过着她的日子,心思不是围着玄烨转,便是系在一双儿女身上。元宵已满六岁,开蒙认字是头等大事。 令窈拿了《三字经》来教,小丫头竟是出乎意料的坐得住,能在书案前一连几个时辰地练字识字。 连原本主张循序渐进的令窈,被她这股子求知若渴的劲儿带动,一日便教了两三页。 元宵还欲再往下学,令窈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柔声道: “贪多嚼不烂。识字读书,不单要会认会念,更需明白其中含义,懂得思考为何如此,从中获得真正的益处,方算真的学会了。” 元宵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听话地捧起书,乖乖坐到一旁自个儿琢磨去了。 因着玄烨近来忧思劳神,令窈正忙着调配新的安神药膳,栖芷往来昭仁殿便格外频繁。 她抱着一包柏树叶一包松针走进殿内,将东西放在圆桌上,喘了口气道: “冬日里殿内烧炭,气味总有些闷人。在炭火上撒些柏树叶和松针,气息最是清新,也能提神醒脑。 这可是一早外面送到太医院的,我特意挑些好的给你送来,虽然知道你什么都不缺,但多少是我心意。” 她站在落地罩边拍打着身上的雪珠,头上肩上已是花白一片,呵气成霜。 令窈见状不由问道:“外头下雪了?” “可不是嘛,”栖芷颔首,“下了一整天了,绵绵密密的,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她话音未落,便听见龙光门外传来一声清朗的叫喊: “栖芷!我去钟粹宫给荣主子和二公主请个平安脉!你这边若妥当了,就打发人告诉我一声,咱俩好结伴回去。这雪天路滑,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栖芷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门边撩起帘子,探出身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知道啦!你自去忙你的,不必管我。若是晚了,我自会在宫里歇的。” 她踅回屋内,兀自念叨: “一天天的,跟个甩不脱的跟屁虫似的,真是快被他烦死了。” 令窈听了和兰茵互看一眼,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促狭的笑意,二人皆意味深长笑着。 兰茵拿胳膊肘顶了顶她,挑眉笑道: “哟,这是说谁呢?听着这般熟稔,还是个男子?莫不是咱们栖芷姑娘的好事将近了?快从实招来!” 栖芷顿时臊得满脸通红,一跺脚愤而转到里间。 “作死呢!一天天的就知道胡吣,哪里来的什么喜事,休要胡说!” 令窈坐在炕上朝她挤眉弄眼: “快别藏着掖着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哪位青年才俊,竟能让我们栖芷这般记挂在心,嘴上说着烦,心里怕是甜着呢。” 栖芷被两人打趣得无处可藏,只得深深埋下头,假意专心挑拣着柏树叶和松针。 “还能有谁,不就是先前龙目那桩事儿时,帮着咱们找东西的王太医小徒弟罢了。” 令窈听了,大感意外。她清晰记得,当日那个小太医徒弟言辞颇为不逊,态度甚至有些傲慢,自己还曾出言训斥过他。 没曾想,这兜兜转转两人竟看对了眼。不由感慨道: “这可真真是世事难料,缘分奇妙了。可见你二人是命里注定要相遇的,即便没有由头,老天爷也能折腾出龙目变色这么一桩事来,硬是把你们牵到一处。” 喜欢我在乾清宫当康熙的隐形正宫请大家收藏:()我在乾清宫当康熙的隐形正宫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