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极光般绚丽》 第1章 第 1 章 童梦雅站在高耸入云的智睿投资集团总部大楼下,深吸了一口气,心里的小人儿在疯狂蹦迪:加油!打工人!今天开始,你就是都市丽人了! 然而,这份豪情壮志在她跟着总经办主管朱姐,踏进总经理办公室的那一刻,“噗”一声,漏了点气。 办公室宽敞得能跑马,装修是性冷淡风的黑白灰,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名为“我很贵”和“生人勿近”的混合气息。正主陆总不在,但这环境已经足够让童梦雅那颗职场菜鸟的心,提前进入了瑟瑟发抖状态。 “童梦雅,认真听。”朱主管的声音把她飘忽的思绪拉了回来,“陆总的办公室,规矩比较多。每日的文件必须按紧急程度和类型分类摆放;咖啡只喝现磨的,温度要精准到85度;还有,办公室里的所有摆设,尤其是办公桌上的东西,绝对、绝对不能乱动……” 朱主管每说一条,童梦雅就在心里“咯噔”一下。救命,这陆总怕不是个处女座细节控吧? 她的目光忍不住开始溜号,像扫描仪一样扫过这间充满“禁忌”的办公室。最终,锁定在了大班桌的右上角。 那里立着一个精致的玻璃雕刻画像。逆着光,能隐约看出是个女孩的侧影,线条流畅,晶莹剔透。 好奇害死猫,而童梦雅此刻就是那只被好奇心支配的猫。她一边听着朱主管的“生存指南”,一边鬼使神差地想着:能被这样一位传闻中苛刻严厉的大佬放在手边天天看着的,得是什么样的人间绝色啊? “特别是这个玻璃雕像,”朱主管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严肃,“以前有不懂事的碰了,立刻就被开除了。你千万……” “别动”两个字还在朱主管喉咙里打转,童梦雅的手已经不受控制地伸了出去,像被无形磁铁吸引,一把将那个冰凉的玻璃雕像抓在了手里。 入手微凉,手感细腻。她正想凑近看看这“绝色”的细节…… 完!犊!子! 大概是太紧张,手滑了。 “不——”朱主管的惊呼声尖锐地响起。 “啪嚓——!” 清脆得令人心碎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炸开。那个晶莹剔透的“绝色”,此刻在地上变成了一堆闪烁着绝望光芒的碎片。 童梦雅的大脑“嗡”地一声,一片空白。条件反射地往后一跳,差点表演了个平地摔。 我是谁?我在哪?我刚刚毁灭了什么价值连城(或者情感无价)的宝贝? 她愣愣地看向朱主管,对方的脸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汁。童梦雅努力眨巴着自己那双因为受惊而更加水润的大眼睛,试图传递出“我不是故意的我超无辜”的信号。 然而,职场不相信眼泪,更不相信“无辜”。完了,芭比Q了,彻底完犊子了!这哪是入职啊,这简直是入职即离职,还是以一种极其社死的方式!她仿佛已经看到人事部给她发的辞退邮件上,写着“原因:手欠”两个大字。 人生啊,就是这么玄学,有时候你不作死,死就不会来……但你非要作,那就神仙难救。童梦雅在心里为自己点了一首《凉凉》。 “童、梦、雅!”朱主管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挤出这三个字,“谁、让、你、动、的?!” 这声质问如同惊雷,炸得童梦雅魂飞魄散。但比这声质问更可怕的,是门口骤然出现的高大身影。 总经理陆鸣成,如一阵裹挟着西伯利亚寒流的飓风,卷了进来。他甚至没看地上的碎片,那威严冷峻的目光就直接钉在了“罪魁祸首”——童梦雅身上。 妈妈呀,这就是传说中的气场两米八吗?童梦雅感觉周围的空气瞬间被抽干,血压估计也跟着碎玻璃一起掉地上了。 她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两拳,或者让陆总捶她两下出出气也行啊!但现在说啥都晚了,毁灭吧,赶紧的。 朱主管瞬间化身鹌鹑,低头噤声。 童梦雅也有样学样,赶紧把脑袋埋低,恨不得缩进地里,只留下一个黑色的发顶对着大老板,内心OS: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陆鸣成一步步走近,最终矗立在她面前。童梦雅能感受到来自上方的、极具压迫感的视线。她偷偷抬眼,想瞄一下老板的脸色是不是堪比锅底,结果却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 奇怪,他脸上好像……没什么表情?没有预想中的暴怒,只有一片严肃的冰冷。但紧接着,童梦雅似乎捕捉到他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是错觉吗?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在陆鸣成接近一米八的身高衬托下,一米六出头的童梦雅显得格外娇小可怜。她今天特意梳的乖巧半披肩发,白皙的娃娃脸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长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着,那双大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惊慌和无措,活脱脱一只误入狼窝的兔子。 办公室里死寂一片。童梦雅感觉自己像个等待枪决的犯人,时间慢得令人发指。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好歹挣扎一下,说不定能死缓呢? 她再次鼓起勇气,抬起头,语速快得像发射子弹:“陆总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赔我一定赔您一个新的!” 话音刚落,办公室又陷入了那种能逼疯人的寂静。昏暗的光线下,陆总那张帅得人神共愤但此刻冷若冰霜的脸,更添了几分恐怖片氛围。童梦雅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咚咚咚”如同战鼓般的心跳声。 然后,她看到陆鸣成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微妙的弧度。 “赔?”他开口了,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玩味,“你怎么赔?”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童梦雅心里那点微小的反骨“噌”地一下就冒头了。什么意思?看不起谁呢?觉得她赔不起是吧? 开除就开除!士可杀不可辱! 她把心一横,挺了挺(并不存在的)胸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底气一点:“您……您就从我工资里扣!扣到您满意为止!”虽然结尾处音量还是不争气地弱了下去,像个心虚的小孩。 陆鸣成的眼神锐利得像X光,仿佛能穿透她的伪装,直视她内心的慌乱。童梦雅在对视中败下阵来,眼神开始飘忽。 “新来的?”他问,语气平淡。 “……是。”童梦雅小声应着,乖巧点头。在他强大的气场面前,她所有的“反骨”都化为了乌有,温顺得像只被捏住了后颈皮的猫。 旁边的朱主管已经快窒息了。全公司谁不知道这玻璃雕像是陆总的逆鳞,碰之即死!以前那些勇士的下场历历在目。这童梦雅 倒好,直接给摔了……她已经预感到下一秒就要血溅当场了。 然而,陆鸣成接下来的话,让朱主管差点惊掉下巴。 “出去吧。”他摆了摆手,语气甚至称得上……平静?“这里我自己处理。” 啊咧?这就完了?不开除了?童梦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好的冷酷阎王呢?这剧本不对啊! 朱主管反应极快,赶紧给童梦雅使眼色:愣着干嘛!快撤! 童梦雅接收到信号,但看着一地狼藉,心里过意不去。她脑子一抽,没立刻走,反而蹲下身,伸手就去捡那些大的玻璃碎片,想尽最后一点绵薄之力。 “我……我收拾一下……”她小声嘟囔着,把碎片小心地放到自己的笔记本封面上。 朱主管在一旁看得眼皮直跳,想帮忙又不敢动。 陆鸣成瞥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小身影,没再说什么,径直绕过碎片,坐回他的老板椅,对跟进来的助理李明华说:“把资料给我。”语气自然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童梦雅捡完大块的碎片,再次道歉,然后抱着她的“罪证”,同手同脚地跟着朱主管溜了出去。 果然,一出门就被朱主管拉到茶水间进行了一番“爱的教育”。童梦雅自知理亏,低着头乖乖挨训。唉,都怪自己这该死的好 奇心和这双不听话的手!挨骂总比丢工作好,这么一想,她居然还有点小庆幸。 下班铃一响,童梦雅第一个冲出公司,感觉像是逃难。回到租住的小公寓,她连饭都没心思吃,就把自己摔进了椅子里。 从包里拿出用软布包着的玻璃碎片,摊在书桌上。灯光下,那些碎片闪烁着冰冷又可怜的光。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虽然老板今天莫名开恩,但她不能当没事发生。赔个一模一样的不现实,谁知道这定制款要多少钱?把她卖了都赔不起。 那就……尽力修复吧! 破镜难圆,但至少表达了态度! 说干就干!童梦雅翻出胶水、镊子、小刷子,开始了她的“精工细作”。一片一片,比对、拼接、黏合……这活儿极其考验耐心和眼力,好几次她都差点被碎玻璃划到手。 “童梦雅啊童梦雅,让你手欠!这下好了,深夜加班当起裱糊匠了……”她一边小心翼翼地操作,一边自言自语地吐槽自己。 直到凌晨两点,她才终于直起酸痛的老腰,打了个巨大的哈欠,眼泪都飙出来了。 看着眼前这个被胶水粘合、布满蜿蜒裂痕的“复原品”,她长长地舒了口气。虽然丑了点,像个身残志坚的战士,但总算是个完整的相框了。 她举起相框,就着台灯仔细端详。裂痕让画像有些模糊,但女孩的轮廓清晰可见——乌黑秀发,圆圆脸蛋,大眼睛…… 等等! 童梦雅猛地凑近,几乎把脸贴到了玻璃上。 这女孩……怎么越看越眼熟? 这发型,这脸型,这眼睛……这特么不就是我本人吗?! 她被这个发现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一定是熬夜产生幻觉了! 对,一定是!毕竟碎成这样,拼凑有误差,看起来像很正常……吧? 但那个浅浅的梨涡……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笑起来才会出现的小梨涡。 难道……我是陆总失散多年的妹妹?还是他爱而不得的白月光替身?无数晋江小说狗血桥段在她脑中飞速闪过。 打住!童梦雅,停止你的脑内小剧场!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你就是个刚摔了老板宝贝的倒霉蛋,别给自己加戏了! 她找到一个闲置的、大小合适的原木画框,小心翼翼地将拼好的玻璃镶嵌进去,背后用卡纸固定好。 嗯,这样顺眼多了,至少不会散架。她看着这个充满“破碎感艺术”的作品,暗自点头。 第二天,童梦雅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和满眼红血丝,提前半小时到了公司。做贼似的溜进空无一人的总经理办公室,心跳加速地把那个“修复版”画像,按照记忆中的样子,端端正正地摆回了大班桌的右上角。 “宝物”归位,溜了溜了! 她猫着腰,飞快地逃离了“犯罪现场”。 上午工作都心不在焉,时不时瞟向总经理办公室的方向。果然,上班没多久,李助理就来叫她了。 “童梦雅,陆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来了来了!该来的总会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她视死如归地跟着李助理走进去。门在身后轻轻关上。 这一次,她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乱瞟,更别说仔细打量办公室了。只能规规矩矩地站好,像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小学生。 陆鸣成放下手中的定制钢笔,身体向后靠在昂贵的椅背上。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衬衫,衬得脸色越发冷峻,表情比昨天还要冰冻三尺。 童梦雅咽了口口水,声音细若蚊蝇:“陆总,您……有什么安排?” 陆鸣成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眸盯着她,直把她看得头皮发麻,差点想当场跪下认错。 就在童梦雅快要扛不住这无声的压力时,他终于有了动作。那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指缓缓抬起,精准地指向了办公桌的右上角—— 指向了那个,她熬夜拼凑、布满裂痕的,玻璃画像。他薄唇微启,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抿紧了。 不满意! 果然不满意! 连话都懒得跟我说了! 童梦雅脑子里警铃大作,求生欲让她瞬间开启道歉模式,语速快得像机关枪:“陆总对不起!我昨天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说了会赔就一定会赔!只是我现在暂时不知道上哪儿去弄个一模一样的,所以只能先粘起来应应急,让您还能天天看到您女... 呃,重要的人!您要是不解气,扣工资!随便扣!扣到您开心为止!我绝无怨言!” 她一股脑把心里话全倒了出来,然后屏住呼吸,等待最后的审判。 陆鸣成的目光终于从相框移到了她脸上,冷冰冰地问:“你叫童梦雅?” 这声音,这语调...童梦雅打了个寒颤。完了,这是要记在黑名单上的节奏啊! 她赶紧点头如捣蒜,并试图将功补过:“要不,您给我一张您...那位重要的人的照片,我重新去找个大师傅刻一个?保证一比一还原!或者...我亲自向她赔礼道歉也行!” 她努力睁大自己那双因为熬夜而更显“无辜”的眼睛,试图用真诚打动冰山。 没想到,听到这话,陆鸣成周身那股冰冷的低气压似乎...更沉了?他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是失落,眼眶甚至有点微微发红? 办公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几秒后,陆鸣成的喉结滑动了一下,目光重新聚焦在她身上,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不用了。” 这语气...怎么听着有点悲伤? 童梦雅瞬间脑补了八十集虐恋情深大戏。她不敢再瞎猜,赶紧再次保证:“陆总,这次给您添麻烦了,我以后一定倍加小心,绝对绝对不会再碰您办公室的任何东西!我发誓!” 预想中的狂风暴雨没有来,陆鸣成反而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昨晚没休息?” “啊?”童梦雅愣了一下,老实巴交地回答,“粘那个...粘到凌晨两三点,所以...” 陆鸣成的目光在她憔悴的脸上停留了两秒,淡淡道:“你先回去吧。” 轰——! 犹如五雷轰顶! 童梦雅眼前一黑。果然!还是要辞退我!绕了这么大一圈,就是变相让我滚蛋! 一股不甘涌上心头,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 “陆总!”她急得声音都带上了哭腔,眼神里充满了哀求,“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很需要这份工作!我保证以后一定注意,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抓狗我绝不撵鸡!” 陆鸣成看着她这副快要急哭的样子,似乎愣了一下,随即,那紧抿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翘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他语气放缓了些,带着点无奈的意味:“我的意思是,准你一天假,回去补觉,明天再来上班。有问题吗?” 啊???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霸总他...居然在关心我?! 童梦雅愣了两秒,巨大的惊喜砸晕了她,脸上的表情瞬间从“英勇就义”切换成了“喜出望外”,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露出了那两个浅浅的、甜甜的小梨涡。 “没、没问题!谢谢陆总!陆总您真是大人有大量!谢谢您!”她忙不迭地鞠躬,高兴得差点同手同脚走出去。 疲劳一扫而空,心里甚至冒起了快乐的粉色泡泡。亲身感受证明,陆总他人还挺好的嘛!根本不是大家说的那样! 她窃喜着飘出了办公室。 刚回到工位,朱主管就一脸同情地凑过来安慰她:“小童啊,别往心里去,陆总骂人是凶了点,但人还是不坏的...以后多注意就是了。” 童梦雅眨眨眼,心想:骂人?没有啊,他还让我回家睡觉呢。 是不是大家对陆总有什么天大的误会? 她笑了笑:“谢谢主管关心,我没事。” 朱主管看她居然还笑得出来,感叹道:“小姑娘心态真好。” 童梦雅按捺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压低声音问:“朱主管,陆总那个画像上的女孩...是他女朋友吧?真漂亮,您见过本人吗?” 朱主管愣了一下,摇摇头:“我来公司的时候那画像就在了。陆总从来没提过,也没人敢问。是不是女朋友...还真不好说。” 童梦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看来,这位“重要的人”,身份还是个谜啊。而自己这个“替身”,好像...暂时安全了? 回到出租屋,童梦雅扑倒在床上,抱着枕头滚了两圈。 “陆鸣成...”她喃喃自语,“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表面上冷若冰霜,实际上却会因为一个相框而流露出那样的表情;明明传闻中苛刻严厉,却会关心一个小员工有没有休息好。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而那个与她容貌相似的女孩,又到底是谁? 童梦雅望着天花板,心里充满了好奇。这份工作,似乎比她想象中要有意思得多。 第2章 第 2 章 童梦雅觉得,人生有时候就像一盒被摇匀的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齁甜的还是硌牙的。比如现在,刚侥幸从“摔碎老板白月光”的职场死刑场上捡回一条小命,转头就碰上了能让她瞬间消化不良的“人间油物”。 黄细宫,她的高中同学,曾对她进行过长达数年的、自我感动的“深情”骚扰。此刻,他正以一副“老子帅裂苍穹”的姿态堵在地铁口,嘴里叼着的烟和他整个人一样,散发着令人不适的气场。 “哟,梦雅,下班了?”他吐出一口烟圈,精准地喷在童梦雅脸上,伴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口腔异味,“怎么见着老同学,跟见了鬼似的?” 童梦雅被呛得连咳两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沉下脸,一句话都不想施舍给他,试图再次绕行。有些人,就像黏在鞋底的口香糖,你越搭理,他粘得越紧。 “别走啊!”黄细宫不依不饶地再次拦住她,梗着脖子,歪着头,脸上挂着自以为痞帅实则猥琐的笑意,“我没你想的那么坏,就是叙叙旧。” 叙旧?童梦雅心里冷笑,他们之间有什么“旧”可叙?是叙他当年如何在她宿舍楼下摆心形蜡烛结果被保安泼洗脚水的壮举,还是叙他如何在她明确拒绝后依然阴魂不散地跟踪? 她胀红了脸,不是害羞,是纯纯被气的。理智告诉她,在公共场合跟这种人生气掉价,但情感上,她真的很想把手里的包抡到那张油腻的脸上。 就在这拉扯不休、童梦雅几乎要控制不住体内洪荒之力的时候,一辆线条流畅、价格足以闪瞎路人钛合金狗眼的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停在他们旁边。 后车窗降下,露出陆鸣成那张没什么表情,却在此刻如同天神下凡般的俊脸。 “童梦雅。”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天然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上车。” 简单的两个字,如同按下了暂停键。 黄细宫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瞬间僵住,他瞄了一眼那辆豪车,又看了看车里气质冷峻、一看就非富即贵的陆鸣成,刚才那股子 “天老大我老二”的气焰,“噗”一下,像被针扎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他张了张嘴,最终啥也没敢说,只能眼睁睁看着。 童梦雅也愣住了。上车?和老板同车?这……合适吗? 可眼下这情形,比起和黄细宫在这里继续上演“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的烂俗戏码,坐上老板的车,显然是逃离社死现场的最佳方案。万一这混蛋真跟着她上地铁,或者一路跟到她小区门口,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麻烦陆总了。”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拉开车门,钻进了后排。 车内空间宽敞,弥漫着淡淡的、如同雪后松林般的冷冽清香,与车外黄细宫带来的污浊空气形成了惨烈对比。童梦雅小心翼翼地坐好,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她还没来得及报出地址,就听见陆鸣成对前座的司机报出了她住的小区名字。 童梦雅瞬间瞪大了眼睛,内心的弹幕疯狂刷屏:他怎么知道我住哪里?!老板难道还有过目不忘员工简历的超能力?这是什么都市霸总科幻片?! 一路上,车厢内安静得能听见空调细微的风声。 陆鸣成自她上车后就没再开口,只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经济新闻和数据图表,侧脸线条冷硬,仿佛刚才那句“上车”只是她的幻觉。 童梦雅偷偷用余光打量他。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衬衫,领口解开一颗扣子,少了几分在办公室时的正式,多了些许随性。 不得不说,撇开那身迫人的气场不谈,陆鸣成的皮相确实是顶级的,是那种能直接拉去拍财经杂志封面,顺便俘获一片少女芳心的类型。 “所以……颜值果然是这个世界最不讲道理的通行证之一吗?”她脑子里莫名冒出这么一句,随即又被自己这不合时宜的花痴惊到,赶紧眼观鼻,鼻观心。 车子平稳地停在她租住的老旧小区门口。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豪车,引来了一些路过居民好奇的目光。 “谢谢陆总。”童梦雅再次道谢,语气诚恳。 陆鸣成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又扫了一眼小区斑驳的外墙,依旧没说什么。 童梦雅下车,站在路边,目送着那辆黑色轿车汇入下班的车流,直到尾灯消失不见,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一天的经历,简直比她过去一年加起来还要跌宕起伏。 回到家,踢掉高跟鞋,把自己摔进那张吱呀作响的二手沙发里,童梦雅才感觉自己真正活了过来。 她抓起手机,迫不及待地向闺蜜语音轰炸,控诉黄细宫的阴魂不散,以及描述陆鸣成如同神兵天降的“救援”过程。 “……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都多少年了,还来!”童梦雅气鼓鼓地吐槽,“不过我们老板今天居然让我上车了,还知道我住 哪儿!吓死我了!” 闺蜜在那边激动得嗷嗷叫:“卧槽!英雄救美!还是顶头上司!童梦雅你这什么言情小说女主剧本!快,展开说说,老板帅不帅?近距离看是不是更惊为天人?” “帅是帅……”童梦雅扶额,“但那种气场,方圆三米都能冻死人好吗?我只想保住我的工作,不想上演什么办公室恋情,还是和那种级别的冰山。” 丢开手机,童梦雅的思绪又不自觉地飘到了那幅破碎的画像上。 陆鸣成当时微红的眼眶,朱主管说从未见过画像本尊,同事们讳莫如深的态度……这一切,都像一团迷雾,笼罩在那个“白月光”身上。 她忍不住抓起手机,打开搜索引擎,输入“陆鸣成女友”、“总裁 恋情”等关键词。 结果,翻了好几页,除了正经的商业报道、财经专访,关于他私生活的信息几乎为零。没有绯闻,没有八卦,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保密工作做得可真好啊……”她不禁喃喃自语。 有时候,越是窥探不到的秘密,就越能勾起人内心深处的好奇。就像潘多拉的魔盒,明知危险,却总有人忍不住想去触碰。 接下来的几天,童梦雅本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主要是怕再踩雷)的原则,开始有意无意地、非常隐蔽地向同事们打听关于陆总的事情。 茶水间成了最佳情报交换站。 “陆总啊,那可是个工作狂魔,要求严格到变态!”A同事一边泡咖啡一边心有余悸,“上次我交的报告有一个数据小数点错了,被他当着全部门的面批得差点当场自闭。” “对对对,”B同事立刻附和,“他骂人的时候都不用提高音量,就那么看着你,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扎心的话,简直精神攻击!” 大家讨论的重点,永远围绕着陆鸣成有多么严厉、多么不近人情、多么让人敬畏。 直到有一天,童梦雅假装不经意地提起:“说起来,陆总桌上那幅画像里的女孩,长得真挺好看的。” 空气安静了一瞬。 然后,那个曾经瞥见过画像“遗骸”的C同事猛地一拍大腿,惊呼道:“梦雅!你不说我还没发现,你……你跟那个画像里的女孩,长得好像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其他几个同事也纷纷反应过来,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童梦雅脸上,开始七嘴八舌: “真的诶!尤其是侧脸那个轮廓!” “眼睛!眼睛最像!都是那种杏眼,亮晶晶的!” “发型也像,梦雅你头发放下来,是不是就跟画里差不多?” 童梦雅心里那点疑虑和好奇,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 像?真的那么像吗? 所以,陆鸣成那天反常的平静,让她回去休息,甚至在她提到画像女时那微妙的反应……难道都是因为这张脸? 一个荒唐又带着点狗血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她该不会是……无意中成了什么“替身文学”的女主角吧?! 就在她心神震荡,同事们讨论得热火朝天之时,一个眼尖的同事透过茶水间的玻璃窗,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驶入了楼下停 车场。 “陆总的车!陆总来了!”她压低声音惊呼。 瞬间,刚才还聚在一起八卦的众人,如同受惊的鸟兽,“哗啦”一声四散开来,迅速回到自己的工位,正襟危坐,假装忙碌, 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童梦雅也赶紧溜回自己的格子间,心脏却“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电脑屏幕上反射出的模糊轮廓,心里五味杂陈。 所以,她能留在这家公司,究竟是因为陆总那突如其来的“慈悲”,还是因为……这张酷似“白月光”的脸? 而他身边,是否也曾有过其他相似的“替代品”呢? 生活有时候就是这么讽刺,你以为的侥幸,或许只是另一种形式的、早已标好价码的馈赠。而她,此刻就站在这迷雾中央,看不清来路,也望不见归途。 第3章 第 3 章 看着陆鸣成走进办公室,童梦雅做了个深呼吸,抱起文件夹,用堪比拆弹专家剪电线的谨慎力度敲了门。 "进。" 里面传来熟悉的冷淡允许。 她推门进去时,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位老板是不是出生时就被设定成了"冰山模式"?连呼吸都带着西伯利亚冷空气的质感。 陆鸣成正放下那支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钢笔,抬眼看她。那张俊美得人神共愤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童梦雅有时候都怀疑, 就算现在告诉他公司股价翻了三倍,他大概也只会淡淡"嗯"一声。 "陆总,这是与安达中科座谈会的方案,请您审定。"她上前几步,隔着宽大的办公桌,双手恭敬地递上文件夹,动作标准得可以去拍职场教学视频。 陆鸣成的目光在文件上停留了不到零点一秒,随意指了指桌面:"放这儿。" 童梦雅乖巧放下,转身就要开溜。和老板共处一室的每分每秒都像是在参加憋气大赛,她得抓紧时间换气。 "等等。" 他低沉的声音让她脚步一顿。回头,只见陆鸣成修长的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桌面,姿态漫不经心,仿佛随口一问:"他是你男朋友?" "啊?"童梦雅瞬间懵圈,眼睛瞪得溜圆,大脑CPU高速运转却只得到一堆乱码。他?哪个他?她最近接触的雄性生物除了楼下流浪猫,就只剩...... 陆鸣成沉默地看了她三秒,见她确实没反应过来,才惜字如金地补充:"昨天地铁口。" "哦——!"童梦雅恍然大悟,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是!绝对不是!"语气坚决得像是要立刻写保证书。 空气再次安静。陆鸣成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她,那眼神分明在说:"然后呢?" 童梦雅内心的小剧场开始疯狂上演:老板什么时候兼职情感顾问了?这管辖范围是不是宽得能包下整个太平洋? 然而,在老板无声的威压下,她那点反抗意识迅速瓦解,嘴巴像开了自动播放模式:"他就是我一高中同学,以前追过我。但那都是八百年前的老黄历了!我也很久没联系他,不知道他怎么找到公司来的。不过我昨天已经再次明确拒绝了!陆总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因为私事影响工作!我目前只想专心事业,为公司的伟大前程鞠躬尽瘁,谈恋爱?那是什么,能吃吗?" 一通输出完毕,童梦雅恨不得穿越回三秒钟前捂住自己的嘴。童梦雅啊童梦雅,你跟他解释这么清楚干嘛?他是你老板,不是你相亲对象! 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她偷偷抬眼,竟捕捉到陆鸣成眉宇间一闪而过的、极其细微的......满意?他甚至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才大发慈悲地示意她可以退下了。 走出办公室,童梦雅摸着下巴,严重怀疑老板的动机不纯。但转念一想,自己行得正坐得端,怕啥?人生信条之一:只要我坦荡,尴尬的就是别人! 下午,童梦雅高效地确认了参会人员,布置好了会场。临近下班,她变成了惊弓之鸟,时不时蹭到窗边,鬼鬼祟祟地侦查地铁口敌情。反复确认那片区域"净空"后,她才做贼似的溜出办公室。 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全落在了正准备下楼的陆鸣成眼里。他目光微沉,脚下方向一转,也跟着进了电梯,甚至打断了投资部部长的汇报,让其明日再来。 这一次,陆鸣成没直接去地下车库,而是让司机将车开到地铁口附近等候。他站在不远处,看着童梦雅安全刷卡进站,这才转 身坐进车里。 "走梧桐路。"他吩咐道。 副驾上的助理李明华和司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诧异。梧桐路?那得多绕两三公里。对于一向把"效率"刻进DNA的陆总来说,这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车子驶上梧桐路,这条路上车辆明明稀稀拉拉,陆鸣成却再次开口:"车多,慢点开。" 司机:"???" 李明华:"!!!" 李明华透过后视镜,看着自家老板放下手机,目光专注地扫过路旁那个老旧小区,瞬间福至心灵。他憋着笑,试探道:"陆总,这小区......有朋友?" 陆鸣成没吭声,只微微蹙眉看了眼时间,按照地铁速度,她该出现了。 "再慢点。"他再次叮嘱,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李明华忍不住了,笑着打趣:"陆总,您这......是心里有事啊?" 陆鸣成瞥了他一眼,没否认。 李明华收敛笑意,轻叹一声:"我第一眼见到童助理时也吓了一跳,太像了......可惜了。" 整个公司,只有李明华知道那段过往。他嘴严,也从不多言。 车子慢得几乎要引起后车公愤,喇叭声此起彼伏。就在这时,陆鸣成眼神一凛——他看到了童梦雅,以及她身后那个阴魂不散的尾巴! "停车!" 车还没停稳,陆鸣成已拉开车门,如同猎豹般冲了出去。李明华只觉眼前一花,自家老板已经挡在了童梦雅面前,一把格开了 黄细宫试图拉扯背包的手。他宽阔的脊背像一堵可靠的墙,将童梦雅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身后。 身高和气场的绝对碾压,让黄细宫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童梦雅惊魂未定,看到是陆鸣成,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委屈、后怕、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交织涌上心头,她鼻子一酸,眼圈立刻就红了,像个在外面受了欺负,终于见到家长的小孩。她下意识地往他身后缩了缩,紧紧抓住他笔挺西装的衣角。这种被人坚定保护的感觉,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陆鸣成没理会她的反应,冷冽的目光锁死在黄细宫身上:"你想干什么?" 黄细宫色厉内荏,声音发颤:"我......我跟我女朋友的事,你管不着!" "她的事,"陆鸣成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管定了。" 这时,李明华和身材魁梧的司机也迅速围了过来。三对一的局面,黄细宫彻底慌了,说话都结巴起来:"我......我真是她男朋友!" "他不是!"童梦雅立刻从他身后探出头,大声反驳,声音还带着点哭腔,却异常清晰。 陆鸣成眼神一寒,不再废话,一手搭上黄细宫的肩膀,看似随意,实则力道惊人地一按。黄细宫顿时痛得龇牙咧嘴,冷汗直冒——这位爷可是在特种部队实打实历练过的! "光天化日骚扰女性,"陆鸣成声音冰冷,"是想去派出所聊聊?" 黄细宫疼得说不出话,那点不甘心彻底被恐惧淹没,挣脱钳制后,狼狈不堪地窜入人群,瞬间没了踪影。 司机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啧,这么不抗揍。" 李明华和司机识趣地退回车上。 危险解除,童梦雅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好意思,她松开攥着陆鸣成衣角的手,小声道:"陆总,谢谢您......又一次。" 陆鸣成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淡漠表情,只是看向她泛红眼眶时,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复杂情绪。 " 举手之劳。"他语气平淡,仿佛刚才那个气场全开、动手干脆利落的人不是他。 童梦雅看着他,心里某个角落悄然松动。也许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但偶尔也会有船只不顾风浪,执意靠岸。这世界或许没那么温暖,但这一刻的守护,真实得让她想要相信,有些善意不需要理由,就像极光,它就在那里,不为谁而存在,却照亮了某个人的整个夜空。 第4章 第 4 章 看着陆鸣成转身离去的背影,童梦雅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几乎整个人都埋进了他怀里。耳根后知后觉地烧了起来,她赶紧甩甩头,试图把那份陌生的触感和温度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童梦雅,清醒点!那是你老板,是座行走的冰山,不是你的专属骑士! “陆总,您……怎么会刚好在这里?”她小跑两步跟上,忍不住又追问了一遍。这附近是出了名的老破小聚集地,实在不像他这种身价的人会踏足的区域。 陆鸣成脚步未停,童梦雅却敏锐地捕捉到他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极其细微的慌乱,虽然他的语气依旧平稳得像在念财报:“来看个朋友。” “朋友也住这边?”童梦雅环视四周斑驳的墙面和老旧的防盗窗,实在难以将“陆鸣成的朋友”和这种环境联系起来。难道有钱人现在都流行体验生活,玩起‘变形计’了? “嗯。”他依旧是那个惜字如金的陆鸣成。 童梦雅识趣地没再追问,毕竟今天要不是他天神下凡,自己可能真要栽在那个无赖手里。“陆总,今天真的真的非常感谢您。”她郑重其事地又说了一遍,恨不得把“真诚”两个字刻在脑门上。 陆鸣成终于停下脚步,侧头看她,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揶揄的光:“就这么口头感谢?听起来……没什么诚意。” 童梦雅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高冷BOSS居然会讨价还价?这画风不对啊! 她有点傻眼,下意识反问:“那……那您想怎么样?” 陆鸣成看着她那副懵懂又无措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又迅速压平成一条冷硬的直线:“这要看你的诚意。” 童梦雅眼珠滴溜溜一转,福至心灵:“那我请您吃夜宵?就当是赔罪……啊不,是感谢!”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跟老板说话真是太考验语言艺术了! “听起来很勉强。”陆鸣成微微挑眉。 “哪有!我这是在征求您的意见好吧?”童梦雅忍不住小声嘀咕着反驳。 “那就是没诚意。”他直接下了结论。 童梦雅嘴一噘,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跳脚:喂!这么大个老板,欺负我一个小姑娘,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但面上还是怂得飞快:“是是是,我诚意不够,我深刻反省,我悔过自新!” 陆鸣成看了眼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手表,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身前丢下一句:“记着,你欠我一顿大餐。”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霓虹初上的车流中,童梦雅心里泛起一丝奇异的感觉。今天的陆鸣成,好像悄悄撬开了冰山一角,让她窥见了一点点……属于普通人的、甚至有点幼稚的烟火气? 刚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开灯,手机的震动就打碎了那点微弱的、不真切的暖意。屏幕上跳出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我现在知道你住在哪里了?给我等着,我随时会来找你。” 是黄细宫。 童梦雅心头猛地一紧,指尖冰凉,没有回复。 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短信像恶毒的诅咒一样接踵而至,屏幕的光在黑暗中映亮她苍白的脸。 “别以为找了个有钱男人我就怕你!你是我的,这辈子都别想逃!” “我知道你奶奶住哪儿。” “最好乖乖听我的话,否则,你知道我的手段……” 既要钱,还要人。那些**裸的、无耻的要求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脏,越收越紧。童梦雅看着那些字眼,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夜无眠。她不是没报过警,可对于这种尚未造成实质伤害的纠缠,警察也只能批评教育,放出来后的他只会更加疯狂,更加无所顾忌。 恐惧像无孔不入的寒气,渗透进四肢百骸。她蜷缩在沙发上,渴望一个安全的港湾,一个可以让她暂时躲避风雨的依靠。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反复地浮现出陆鸣成挡在她身前时,那宽阔得令人安心的背影。人在溺水时,连一根浮木都会紧紧抓住,不是吗? 第二天的座谈会上,童梦雅魂不守舍,接连出了几个小差错。她惴惴不安地等着挨批,没想到午餐后,陆鸣成把她叫到办公室,开口问的却不是工作失误。 “昨天又没休息好?”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缓和一些。 童梦雅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轻轻“嗯”了一声。 “因为黄细宫?”他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轻叩着光滑的桌面,那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也敲在童梦雅的心上。 她再次点头,鼻子有点发酸。 办公室里安静了片刻,空气仿佛凝固。陆鸣成看着她低垂的脑袋,细软的发丝贴在颈侧,显得格外脆弱。他沉默了几秒,才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缓缓道:“下班我送你回去。” 童梦雅猛地抬头,想拒绝:“陆总,不用麻烦您了,我……我自己可以。”她不想总是依赖别人,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独立坚强,可现实却像一记记重拳,将她打击得七零八落。成年人的体面,有时候薄得像一张纸,一戳就破。 “顺路。”陆鸣成打断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上位者特有的、不容反驳的力量,“就这么定了。” 那股熟悉的、带着点无奈的暖流再次涌上心头,奇异地驱散了部分寒意。她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在现实面前低了头,轻轻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份看似“顺路”的好意。也许,承认自己需要帮助,也是一种勇敢。 陆鸣成看着她默默离开的背影,才伸手拉开抽屉,凝视着那张被透明胶带勉强拼合的照片。照片上女孩的笑容依旧,却布满了蜿蜒的裂痕。他发现自己沉寂已久的心湖,似乎正因这个突然闯入的女孩,投下了一颗石子,漾开了圈圈涟漪。他很久,没有这样去下意识地关心一个人了。 从此,陆鸣成那辆低调奢华的座驾,成了童梦雅下班后的专属“避难所”。后来,连上班他也自然而然地捎上她。没有黄细宫骚扰的日子,像是偷来的时光,童梦雅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眼神也恢复了光彩,工作起来愈发得心应手。她甚至开始觉得,那座名为“陆鸣成”的冰山,底下或许藏着温暖的洋流。 然而,平静的日子仅仅过了一个月,奶奶的一通电话,再次将她从短暂的安宁中狠狠拽出,打入冰冷的谷底。 “梦雅啊,”奶奶的声音带着担忧和不易察觉的紧张,“今天小黄突然跑来家里,说是看我,还硬是帮着干了点杂活……可他说话怪怪的,老是反复叮嘱我注意身体、注意安全。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你一个人在外,千万要小心他,躲着点走……” 童梦雅握着手机的手瞬间冰凉,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黄细宫!他竟然真的去找奶奶了!奶奶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软肋,是绝不容触碰的逆鳞!为什么越是想要守护的软肋,越容易成为别人攻击的靶心? 她强压着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怒火和恐惧,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安抚好奶奶。挂断电话,那压抑的怒火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她颤抖着手,用力戳着手机屏幕,给黄细宫发去短信:“你什么意思?!是男人就有什么事冲我来!去找我奶奶你算什么东西!” 黄细宫几乎秒回,语气嚣张:“答应我的要求。否则,我可不敢保证老人家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信不信我立刻报警?!” “报警?哈哈,我又没干什么违法的事,关心孤寡老人还犯法了?实话告诉你,老子刚从里面出来十天,不在乎再去逛逛!” 原来之前的消停,是因为他被拘留了!童梦雅气得浑身发抖,牙齿都在打颤,但更多的是对奶奶安全的深切担忧,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这个无赖,这个疯子,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巨大的无助感和愤怒瞬间将她吞噬,力气仿佛被抽空。她跌跌撞撞地推开安全通道的门,蹲在冰冷的水泥台阶上,一直强忍的眼泪终于决堤,肆无忌惮地滚落。她太累了,太害怕了,太需要一个肩膀,一个能让她暂时卸下所有伪装和坚强,放心哭泣的港湾。 她哭得投入,以至于没有听到,身后的防火门被极轻地推开。 直到一张干净柔软的纸巾,无声地递到她的眼前。 她愕然回头,泪眼朦胧中,撞进陆鸣成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里。他看到了她满脸交错的泪痕,看到了她所有的狼狈、脆弱与不堪。 安慰的话还未出口,情绪彻底崩溃的童梦雅,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站起身,不管不顾地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 他精瘦的腰身。在这个僻静的、无人打扰的角落,她放任自己汲取着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暖与庇护,哭声压抑而委屈,肩膀不住地颤抖。 陆鸣成高大的身躯微微一僵,垂在身侧的手抬起又放下,最终只是静静地站着,没有推开她,也没有回抱。他像一座沉默而可靠的山,任由她的眼泪和不安浸湿他昂贵的衬衫前襟。童梦雅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膛传来的平稳有力的心跳,咚,咚,咚……奇异地安抚着她狂乱失措的心跳。原来再坚硬的盔甲,也渴望一个可以安心脆弱的角落。 然而,老天爷似乎总爱在关键时刻安排点意外。防火门“吱呀”一声被猛地推开,工程建设部一个同事叼着烟探头进来,恰好撞见童梦雅梨花带雨地埋在陆总怀里,而陆总……似乎并没有推开? 四目相对,空气死寂。 那同事瞳孔瞬间放大到极致,手忙脚乱地一把掐灭烟头,脸上写满了“我看到了什么惊天大瓜”和“我是不是下一秒就要因为左脚先迈进公司被开除”的极致惊恐。下一秒,他像被电击一样猛地缩了回去,“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门,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完了。 童梦雅彻底僵在陆鸣成怀里,连哭都忘了,满脑子只剩下两个字: ——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