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流浪后被穷鬼收养》 第1章 见面 阴冷黑暗的小巷里,隐隐传来几声痛苦的呻吟声。 如果细加观察,便会发现,这是霍家曾经最受宠爱的小儿子。 说是曾经,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他还是S城最扬武扬威的富家公子,左拥右抱、豪车每月一换,俨然纨绔公子作风。 那高调风光的模样曾令多少人嫉妒不已,但不可否认,没人比得上他这般吃喝玩乐、无法无天的玩法。 京城多少富家公子,大多羡慕他肆意妄为的生活。但无奈家人管教严格,无法实现。 但霍归帆就不一样了,他上头有个继承家业的哥哥,替他遮风挡雨,应酬不断。 霍家人又无比宠爱这个晚年得来的小儿子,一时不慎,养成了纨绔作风。 这才有了霍归帆无拘无束的生活。 但就在一个月前,听闻霍归帆突然和霍家人在霍家老爷子八十大寿上,大吵一顿。把好好的宴会搅得人仰马翻,让霍家人丢尽了脸面。霍家老爷子霍建渊也被气到住院,情况不太乐观。 小少爷的父亲霍兆兴一怒之下,将人暴打一顿,赶到了城郊的宅子。 霍家人纷纷说情,但秦兆兴坚决不松口,扬言宁可不要这儿子,也不允许霍家有如此不知好歹的儿子。 霍家小儿子霍归帆也是个硬气的主儿,绝不认错。这摆明了是气霍家所有人,时至今日,霍归帆仍然漂流在外。 而此刻,不知为何,霍归帆竟如此狼狈。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大大小小的伤口更是不计其数,瘫软在无人问津的破巷子里。 这里是最肮脏不堪的混乱城区,晚上醉酒闹事的酒鬼不计其数。稍不留神,便迎面撞见故意找茬的泼皮无赖。 而依靠在斑驳墙壁的霍归帆终于意识到不会有人来解救自己,于是不得不靠自己强撑着站起来。 但霍归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他尝试着活动双手,但手指钻心的疼痛,让他不得已放弃。 最终他只能用手肘死死撑着墙壁,缓慢而怪异地站起身。两条腿因为长时间蜷缩着,已经麻痹不堪。霍归帆在站起来的瞬间,又跌落回去。 屁股重重摔在水泥地上,尾椎骨也叫嚣着离家出走。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嗓音从背后传来:“喂,你的腿还能不能要?” 霍归帆一愣,转而有些气愤,连身上的疼痛都暂时扔到一边:“怎么不能要了!我就是腿麻了,你会不会说话?” 背后的人也不在乎暴脾气的霍归帆,自顾自说道:“既然能要,就跟我走。” 霍归帆虽说这一个月的流浪生活,让他磨平了些脾气,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跋扈的名声也不是虚的。平日里只有他不耐烦别人,从来没有人敢和他对着干。 霍归帆终于扭过头看向身后的人,但天太黑,他什么也看不清,只是依稀觉得那人很清瘦。 还有……是个男的。 本就不爽的心情,更加烦躁:“你谁啊?凭什么让我跟你走,万一你把我卖了怎么办?” “爱去不去,晚上你就冻死在这儿吧。” 说完这句话,那人直接转身离开。 霍归帆有些懵,他今晚却是没地方睡了,手机也不知道掉哪了。全身上下除了这件破破烂烂的羽绒服,没什么更能保暖的东西了。 想到这里,他喊住快走出巷口的人:“哎,你等等,我走!我跟你走,但是你得先告诉我你是谁啊?是我哥派你来的吗?还是我妈?” 霍归帆拖着有些酸麻的腿,以他最快的速度追上那人。嘴里喋喋不休地问了许多问题,但前面的人一个也没回答。 出了巷子,在路灯昏暗的灯光下,霍归帆才发现那人的衣服也比他干净不到哪去,心中有些怪异。 他有理由怀疑这个人刚打完架,但他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又让霍归帆不禁觉得自己想错了。 那人不管他跟不跟得上,闷头往前走,他们七扭八歪地走了去多岔口之后,前面的人终于停在一处破旧的居民楼前。 霍归帆打量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整栋楼最多不超过五层。 而且外面墙壁上有一道长长的裂痕,红色的油漆脱落,露出里面整齐摆放的转头。 显然,这栋楼的年纪比他还大。 “喂,你还没回答我,你到底是谁。”进单元门前,霍归帆又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这次那人终于回话了:“回不回答,你不是照样跟来了吗?” 说完还不忘瞥了霍归帆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什么垃圾。 “我屮,你……” 之后的话,霍归帆生生咽下去了。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这个人应该很讨厌他,既然讨厌他,又主动带他走,那肯定是受人委托了。 大概率是他哥,但他哥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一个人,戾气重的都能养活邪剑仙了。 霍归帆脑子里经过一番论证,最终说服自己收敛脾气,既然是寄人篱下,他还是乖点好。 霍归帆是这样想了,但当他拖着散架似的身体爬了五层楼梯时,他终于忍不住骂了句。 正在开门的人,听到后冷笑一声:“终于忍不住了?” 霍归帆一口气提不上来,眼看就要仰过去,要不是死死撑着楼梯扶手,他怕是已经滚下去了。 这次轮到霍归帆沉默了,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被人怼了,还哑口无言。 霍归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进屋里,双手早就疼的没了知觉。 但当他低头查看自己的手是不是废了时,突然一声巨大的喊叫声从他嗓子里冒出来:“啊,我的手!” 正在脱衣服的人被他这一嗓子喊得一哆嗦,手里的羽绒服一个没拿稳掉在地上。 他冷漠的表情上出现了一丝松动,被吓得。 他不耐烦地看向杵在门口的人:“又怎么了?” 霍归帆顾不上那人的烦躁的语气,焦急说道:“我的手!我的手上全是血,刚刚还没有,就爬了个楼梯就这样了,我不会失血过多,死在这儿吧?” 霍归帆一着急,就容易叽里咕噜说一堆话,他天生是个话痨,即便没人理,他也能自言自语说个半天。 那人淡淡开口:“别死我这儿,要死下楼死。” 霍归帆瞬间炸毛:“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同理心,我都要死了,你还说风凉话!” “我没见过快死的人嗓门这么大。” 话一说出口,楼道里传来一声更大的喊叫声:“502那屋,要死啊,大晚上吼什么吼,真想死从这儿跳下去。” 接着便是一阵巨大的关门声,铁皮门还咣当咣当晃动了两下。 霍归帆呆住了,一时之间竟忘记了自己本应该流血的手。 但却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铁锈味儿。 气氛怪异的安静。 “我……”霍归帆的话被打断。 “楼梯扶手掉漆。” “那铁锈味儿哪来的?” “扶手是铁的。” “哦。” 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两人就这么看着对方。 不同的是,霍归帆是尴尬地看着,而对方大概是在思考自己到底领回了什么玩意儿。 大约过了三分钟,霍归帆终于忍不住问道:“喂,你叫什么,我总不能一直喊你‘喂’吧。” “项承隅。” 好冷酷。霍归帆心里吐槽道。 问什么就答什么,一点多余的话都不说。 最终,还是霍归帆败下阵来:“是我哥让你来找我吗?” 项承隅一怔,但还是答了句:“嗯。” 霍归帆略显局促地问道:“我能在你这借住几天?” 毕竟他很少有机会这般落魄。 “看你。”项承隅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你因为说话被人打过吗?” “什么?”项承隅一愣,转而意识到对方的意思,起身进了浴室,没再理他。 霍归帆持续发力,冲浴室里的人喊道:“谁让你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我听着难受啊。” 喊完之后,又突然意识到,房子不隔音,瞬间没了声儿。 而浴室里的人更不可能回答他。 项承隅洗完之后,霍归帆忍着痛,快速冲了个澡,少爷命的他从来没经历过在没有暖气的浴室里洗澡,他凭借着坚强的意志力忍完全程,又痛又冷,刺地他嗷嗷叫。 霍归帆出来后,项承隅已经闭着眼躺在了床上。 他本以为对方已经睡了,但当他打算关灯时,床上的人突然开口:“药在桌子上。” 霍归帆看了眼桌子上摆放的各种药,难得没说什么,只是小声说道:“哦,谢谢你啊。” 项承隅扭头看了一眼以龟速挪动的霍归帆,但更令惹人注意的是霍归帆微红的眼角。项承隅难得有些心软,绞尽脑汁地搜刮脑子里安慰人的话。 但没等他想明白,下一秒霍归帆完全打消了他少得可怜的同理心。 “哎,你的名字是哪几个字,我好像有点忘了。”霍归帆呲牙咧嘴地涂抹手上的药膏,嘴巴一刻也不闲着。 项承隅:“……” 霍归帆没听到回信,又抱怨道:“哎,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霍归帆还是没听到声音。 最终无奈道:“你不想说就算了。” 但没过几秒,霍归帆继续骚扰:“那我可随便叫了。” “……” “你的名字里好像有yu这个音,是宇宙的‘宇’吗?” “……” “我就记住这一个音了,那我就叫你‘小宇’?” “……” “但是,你看着好像比我大,‘小宇’不太合适,要不叫你‘宇哥’吧?” “……” “宇哥,哈哈,就这么……” “霍归帆。” 项承隅终于忍不住叫停了喋喋不休的人。但他没意识到仅仅喊一个名字,便又打开了对方的话匣子。 “我就知道!你绝对认识我!” “这是你第一次叫我名字哎,感觉从你嘴里说出来好奇怪。” “我……” “霍归帆,你该睡觉了。” 项承隅已经从躺着变成了坐着,他冷峻的脸上此刻多了几分幽怨。 “哦,好的,宇哥,那我睡哪?” 霍归帆早已涂好药,挥动隔壁就等着身上的药膏快速干爽。 项承隅深吸一口气:“项承隅,项是项羽的项,承是承认的承,隅是偏安一隅的隅。” “记住了吗?” 霍归帆有些想笑,但忍住了:“记住了,承隅哥。” 接着又面露疑惑地问道:“所以,承隅哥,我睡哪?” 项承隅一口气没缓上来,一晚上的好脾气消磨殆尽,没好气地说道:“睡床,难不成你想睡地板?” 霍归帆扫了一眼全屋的构造,确实没有其他睡觉的地方了。所以说,今晚他要和这个冷酷的人同床共枕了。 霍归帆只是扭捏了半分钟,便麻溜地躺上去了。 寄人篱下,有张床就不错了。 等两人完全躺在床上,已经凌晨一点了。 许是今天体力消耗严重,霍归帆没来得及思考今晚的情况,便直接进入梦乡。 反倒是项承隅,久久不能入眠。 他侧过身,盯着霍归帆的侧脸好半晌,最终扭过身体,背对他闭上了眼。 他已经很久没和人谁在一张床上了,很不习惯。 况且,这个人是霍归帆…… 第2章 迷路 第二天一大早,霍归帆被饿醒了。这时他才意识到,他昨晚根本就没吃饭! 昨晚他穿着自己里面的相对干净的衣服,直接睡过去了。但现在他清醒了,有些嫌弃地闻了闻领口,鼻子还没来得及探出来,就听到项承隅嗤笑的声音:“现在知道臭了?” 霍归帆脸上一热,理直气壮道:“我没带换洗衣服,你得让我穿你的。” 项承隅被他这股儿少爷劲儿弄得无语,冷笑一声:“我的衣服,估计你穿不了。” 霍归帆打量了一番提着几个袋子,站在门口的项承隅,他不得不承认,这人虽然有些清瘦,但却比他高出一大截。 最终,霍归帆决定不要脸一回:“我不管,不试试怎么知道。” 这时项承隅已经坐在桌前,手中拨弄着那几个袋子,俨然是早餐。 霍归帆闻着问儿就来了,一脸谄媚地开口:“哥,你去买早饭了啊?” 项承隅被他变脸的速度惊讶道,但更多的还是被他一声“哥”叫的惶了神,一个不注意,手边的包子就被对方拿进了自己手里。 “谢谢哥,我早饿的不行了,就等着你呢。”说罢,就要一口咬上。 但临到嘴边,却被项承隅夺走,项承隅嫌弃说道:“你刷牙了吗?” 霍归帆瞬间炸毛,指了指自己:“哥,我都这样了,就不用计较这么多了吧!” 但项承隅只是淡淡说道:“浴室里有你的牙刷,快去。” 霍归帆拗不过,转头进了浴室,却又听到外面冷冷的声音:“你不会昨晚就没刷吧?” 霍归帆挤了牙膏,没好气说道:“刷了!牙刷都是拆开的!” 项承隅听到满意的答复,这才罢休。其实他今早已经看到了,但不知为何,见到霍归帆抱怨的神情,他下意识想逗一逗他。好像炸毛的霍归帆,才是真正的他,而不是自己昨晚刚见到他时,霍归帆呆滞又无助的样子。 等霍归帆再次出来,项承隅已经穿好衣服,看样子准备要离开了。 霍归帆急忙冲过去,抓住项承隅的袖子:“哥,你去哪?别丢下我啊。” 这场景让项承隅眼前一黑,总觉哪里怪怪的,但见对方幽怨的神色,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我出去上班,今天你先自己在家,我晚上回来了带你去买衣服。” 霍归帆神色缓和,但也没好到哪里,只见他睁着两个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看就要被水雾浸满双眼:“哥,你是不是故意不给我衣服,好让我出不了门啊?” 项承隅又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好好的话,怎么到他嘴里全都变了味儿,说得他好像有什么奇怪癖好。 他眉心紧皱,指了指床边叠放整齐的衣物:“你这大眼睛是白长了吗?” 霍归帆傻笑一声,松开了项承隅的衣袖,连声道歉。 项承隅没再管他,转身出了门,留下一句:“中午饿了就在楼下吃点东西,别乱跑,迷路了别找我。” 霍归帆怔怔地看着紧闭的大门,楼道里还能听到项承隅下楼的声音。他慢吞吞地走在桌前,拿起摆好的包子,上来就是一大口。 但因为没怎么咀嚼就往下咽,被噎住了。霍归帆不得不撕开豆浆的包装,猛灌一大口。那股噎死人的感觉总算消失了,但他眼角的水汽像是常住在那里了,一顿饭吃下来,眼泪就着包子豆浆,通通进了肚里。 从昨晚到现在,霍归帆强压的不爽、别扭、羞耻心……全都冒出头来。在这个狭小紧闭的屋子里,只剩他一个人,他完全可以放肆大哭一场。但不知为何,看着房间里规整的物品,它们被主人精心安放,没有一点混乱的痕迹。 霍归帆突然又哭不出来了,他怕自己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玷污了项承隅精心布置的房间。他只是一时落魄,但项承隅却一直生活在他从未接触过的所谓贫困生活,他没有理由替自己哀嚎。 但心中的落差感,还是无时无刻的侵袭着他脆弱的自尊心。 他被父亲赶出来已经有一个月了,父亲从来没有生过这么大的气,就连一向宠爱自己的母亲,这次也和父亲站在一起,不管不顾地臭骂了他一顿。 他本以为那个一向冷淡的哥哥,也会不理他。但他从父亲书房出来后,亲自给自己上了药,然后转头把他送到了城郊的宅子。 任凭他怎么求饶,说好话,哥哥霍长域只留下一句:“做错了就得受罚,这是霍家的规矩。” 最终,他还是不能摆脱被送走的结局。但是,明明一切都不是他的错,他们为什么就不听自己解释呢。 吃过早饭,霍归帆拿起项承隅给他准备好的衣服,从贴身内穿的到外穿的羽绒服和长裤,应有尽有。霍归帆心中一热,心想这人还真是嘴硬心软。 但诚如项承隅所说,他的衣服霍归帆穿着属实有些大了。 明明他哥也很高,怎么到了他这里,就长这么矮呢。他曾经不止一次地问母亲,为什么哥哥比他高那么多,是不是他们偷偷给人打了生长针,唯独不给他打。 母亲只是笑笑不多说,反倒是霍长域冷眼扫他一眼。霍归帆自小有些怕他哥,但是也没到不敢瞪他的地步。 霍归帆瞪完人,还不忘告状:“妈,你看,哥又给我脸色。” 这时霍长域只会乖乖听从母亲略显责备的话,带着霍归帆出门挑选赔罪礼物。 霍归帆回想之前和家人相处的场景,更觉委屈,他不相信家里人就这样把他仍在外面不管了。 他偷偷从宅子里跑出去,却遇到之前的狐朋狗友,嘲讽了他一番。他气不过,和一群人打了一架,但却只有被人按着打的份儿。 之后他就被项承隅捡了回去。回想起来,项承隅还是他哥找来的,但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但他向来走一步算一步,想那么多只会给自己添堵。本着活在当下的原则,他换上不合身的衣服,下楼了…… 项承隅不让他乱跑,但他怎么忍得住,让他呆在屋里不出来,保不齐他得伤春悲秋一阵儿,那项承隅回来了,只会看到肿成熊猫眼的霍归帆。 他得找点事儿做,让自己没精力想东想西。 但霍归帆一下楼就后悔了,他挪动着生疼的双腿,站在楼下时,映入眼帘的是更加破旧不堪的居民楼。 由于过了饭点,街上人很少,但垃圾倒不少,墙角处堆满了不知呕了多少天的剩饭剩菜。一条生得颇为壮实的大黑狗,正在那儿吃得津津有味。 整条街上,只有他和一条狗。 霍归帆庆幸此时正是大冬天,不然这附近的气味儿恐怕不是他能忍受的。 昨天项承隅带他来的那个巷子口,已经找不到了。怪不得项承隅说他会迷路,这么多岔口,谁能记得住啊! 在风中凌乱了两分钟后,霍归帆决定大胆一回。他挑选了一个最合他眼缘的岔口,毅然决然地走进去了。 巷子不深,很快他就走到头了,但两边又岔开了,一左一右的路口,等待他去选择。 “靠!” 霍归帆低声骂了一句,直接往右拐了,显然,他是随便走的。 这次运气很好,从巷子里走出来便是一条大路,街上显然热闹了不少,但也只是相对来说。这个鬼地方,处处透露着一股阴森。 触感粘腻的地面,路边有一搭没一搭叫喊着的商家,侵占了整个盲道的小摊…… 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人在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小伙儿。 霍归帆突然就释怀了,他的那点小家子气的情绪算什么,在这里,如果要深究,他恐怕活不过明天了。 本着来都来了的观念,霍归帆硬是逛完了整条街。这时他才发现,这里虽然破败不堪,但该有的东西一件不少,这里人自有他们的一套活法。 甚至,他有种忍不住想买点什么的冲动,但一想到自己现在身无分文,便放弃了。项承隅倒是给他留了些钱,但他总不至于刚来就随便花人家的钱吧,那太没礼貌了。 但讲礼貌的霍归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迷路了。 他的腿还伤着,所以也没有走太远,但无奈这里太绕了,他一没留神就不知道钻进了哪条街。而他有没有手机,既便有,他也不知道如何联系项承隅。 所以,当项承隅不放心家里刚来的人,中午抽出一些时间赶回来时,就发现,他不放心是对的。 楼下唯一的一家小餐馆并没有霍归帆的影子,不用想,人已经不老实地跑出去了。 项承隅心里骂了句“不省心”,便出门找人了。 当霍归帆因为腿太疼,快要支撑不住坐到地上时,他隐约看见不远处的项承隅。他大喜过望,立马站直身体,生怕让人看见自己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还弄脏了别人的衣服。 而他这一举动落在项承隅眼中,便是那个不省心的人看见他之后,立即端正站好,好像怕自己训他的样子。 项承隅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继而他的语气也有些冲:“不是让你别乱跑吗?” 霍归帆倒是不在意对方的语气,眼里全是看见救星的激动:“哥,你怎么在这儿?你上班的地方就在附近吗?那我上午怎么没看到你?” 霍归帆完全没注意到脸色发黑的项承隅,自顾自地说了一堆。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没什么值得他烦恼的事。就连迷路,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一场游历,多走几次,总会找到回去的路, 项承隅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训人的话也没说出口,只是在他期待的眼神下,低低应了声:“嗯。” 霍归帆很高兴,他讲了自己如何走到这里,又是如何找不到路,劈里啪啦说了一堆儿,也不在意身边的人到底听没听。 最后,项承隅带他来到一家面馆,示意他先吃饭。直到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被端上来时,霍归帆才停住喋喋不休的嘴。 他显然是饿极了,很快一碗面就被吃了个干净。 项承隅不禁皱眉:“你没带钱?” 霍归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下楼时,没想着会出来这么久,所以……” 所以他就没带钱,也没有手机,就这样拖着受伤的身体,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在零下几度的天气里,呆了一上午。 项承隅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很复杂,但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些情绪。他没有理由的。但看到霍归帆这副笑嘻嘻的样子,他没由来的觉得刺眼。 一个受尽宠爱的小少爷,根本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他完全没有独立生活的经验。 之后,项承隅把人带回了家,屋里没有暖气,只有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空调。但空调还是尽职尽责地运转起来。项承隅看着人裹在被子里睡着之后,才出门。 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不过是有些可怜他罢了,再没有其它了。 第3章 犯错 项承隅的房子是个不大的一居室,一进门就能看到床。故而当项承隅傍晚回到家时,映入眼帘的就是霍归帆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眼神呆愣,靠在床头出神。 连他开门的声音都没听见。 不知怎的,他就这么在玄关处多看了几秒钟。等手中的钥匙从指缝中滑落时,两人才惊醒般地回过神来。 “哥,你回来了!”霍归帆刚才发呆的模样全然不见,此刻一个灿烂的笑容明晃晃的映在他的脸上,仿佛刚刚那股儿由内而外散发的忧愁是一种假象。 “嗯,吃饭吧。”项承隅将手中的袋子放到桌子上,褪去外衣,洗手坐下。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完全没有因为多出一个人,而有丝毫的不耐烦和慌乱。 霍归帆磨磨蹭蹭地走到桌子边,又慢腾腾地接过项承隅递来的粥。接过的瞬间,还不忘说一声儿“谢谢哥”。 但他的动作间写满了“我有话要说”。 “你怎么了?”项承隅放下手中的勺子,抬头看向这个不知要搞什么名堂的人。 霍归帆嘿嘿一笑,竟是有些不好意思,踌躇间开口道:“哥,你真的是我哥找来的吗?” 项承隅一怔,眼底有一丝慌乱,但很快被他压下:“怎么突然这么问?” 霍归帆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项承隅的脸色,只想从中获取一些他能读得懂的信息,但显然,他没有。 他搅动着纸碗里的青菜粥,思索着如何开口:“我就是想问问……我哥他……” 霍归帆实在有些不好开口,他从小没有为钱的事情发过愁,但现在却连一碗面的钱都没有。 项承隅静静地等着他开口,也许他不知道,项承隅看人的眼神自带一种审问的意味,会让人下意识地害怕。 算了,豁出去了,霍归帆这样想着。 “我哥他有没有给你钱。” 但话一说出口,霍归帆就想一巴掌拍死自己。能这么问吗?这也太直接了。 但霍小少爷自小就没学过什么是委婉曲折,自然也不能指望经历一次变故,就直接无师自通地学会交往礼仪。 项承隅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竟有些不知怎么回答,他总不能说我和你哥压根没见面吧。 但看着霍归帆期待的眼神,分明是希望他哥给他留了一大笔钱,项承隅在心里措辞,最终开口道:“有。” 果然,下一秒霍归帆的眼神瞬间亮起来:“我就知道!他们不会不管我的。那他给了你多少钱?” 项承隅考虑了一下自己如今的存款,只能继续骗人:“我不能说,但是你哥的意思是让你吃点苦。” 项承隅自认为自己的意思很明确了,但无奈眼前这人从未考虑过话里的深层意思。 “什么意思?”霍归帆一脸疑惑,分明不知道怎么个吃苦法。 项承隅耐着性子解释道:“意思就是,在这里你得听我的,你能花多少钱,用钱来干什么都得听我的。” 项承隅敢肯定,这是自己说的最多的一次了,不禁有些不自在。 但霍归帆却仍不罢休:“为什么!他这是换个环境惩罚我啊,哥,你说实话,他到底给没给钱,他这样还不如不给呢!” 项承隅被霍归帆弄得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他本来话就不多,如今又得用无数个谎言来圆一个谎言,脑子里的词库早就空了,哪里还能再和霍归帆解释一通。 最后,项承隅无奈道:“你先吃饭,之后我们去买衣服。” 霍归帆闷闷不乐的吃过晚饭,很快被项承隅带去一个小型商场。 其实称它为商城都是给它抬咖了,这分明是几家商铺租了一个大棚子,棚子还四面通风,一眼能看到头。 饶是霍归帆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这样的“商场”,还是没能维持住本就垮掉的脸:“哥,一定要在这里买吗?在这儿试衣服都能冻感冒吧?” 项承隅早就恢复了曾经的冷漠状态:“只有这里的衣服能看。” 说罢,抬脚走到了一个摊主的铺子前,挑挑拣拣地选起衣服来。 最终在项承隅严肃的神情下,霍归帆走进了用几个破旧床单围起来的简易试衣间,哆哆嗦嗦地试完了衣服。 他们几乎逛遍了所有的店铺,能入霍归帆眼睛的着实没有。最后他直接撂挑子不干:“我不买了,这些衣服都丑死了,我之前穿的衣服洗洗还能要。” 项承隅丝毫不管他的耍赖,硬拉着他选了几件稍微能看的衣服,直接结账走人。 因着这事儿,霍归帆一整晚的兴致都不高,他早早洗漱完,便躺床上数小人了。但无奈下午已经睡过,他现在一点也不困,反倒是项承隅,躺床上没一会儿便没了动静,睡着了。 霍归帆百无聊赖地盯着项承隅的侧脸,不得不说,项承隅还是挺好看的。他的长相和他的性格完全不符,明明长着笑唇,眼尾却轻轻上挑,带着些清冷感。人也一样,冷巴巴的,从不见他好好利用那张脸。 霍归帆正看着,突然眼前的人睁开眼,转过身来。 霍归帆大叫不好,连忙闭上了眼睛。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倒让本该质问他的项承隅感到好笑。 这么明显的动静,他自己没感觉吗? 霍归帆闭上眼之后,才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些多余了,都被人发现了,还躲什么? 霍归帆这样想着,便也试着睁开了眼,却发现项承隅维持着自己刚刚的姿势,盯着他看。 两人对上眼后,项承隅也不慌,相比霍归帆刚刚的动静,他还是太镇定了。 屋里太黑,霍归帆看不清项承隅的表情,两人也不说话,就这样干瞪着眼。良久,项承隅清冷的嗓音传来:“现在看够了吗?” 霍归帆二十多年不活跃,名为害羞的那根神经,今天终于亢奋的摆动起来。霍归帆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只是看看你有没有睡着,谁……谁看你了!” 项承隅清晰感觉到身旁人的嘴硬,但也不戳穿,淡淡问道:“那你是有话要说吗?” 霍归帆悄悄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不得不转动不怎么活跃的大脑,半晌才别别扭扭说道:“你能不能帮我找个活干,我总不能每天呆在这里什么也不干,就等着你回来吧?” 但项承隅却理直气壮地问道:“怎么不能?” 霍归帆不禁反问自己“怎么就能了”,但他没说出口。 脱口而出地却是:“你就说能不能吧,反正我呆不下去,即便你不帮我找,我自己也能找到。” 项承隅许久没说话,久到霍归帆以为今晚的话题就这样结束了,但那人却突然开口,语气有些生硬:“嗯,等你伤好了,没人想要手脚不利索的人。” 说罢,项承隅便翻身朝向靠墙的一边了,刚刚那股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骤然消散了。 霍归帆呆呆地看着项承隅的背影,不明白他怎么就生气了。 但不及他多想,迟来的睡意挑好时间悄悄来袭,他很快进入梦想。 而那个背过身的人却慢慢转回来,向着霍归帆的方向慢慢挪动,直到两人中间再也没有空隙后,才满意的停下来。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多余的动作,许久之后,小屋内才有了两道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直到天亮。 霍归帆第二天醒来时,身旁早就没了人影,桌上倒是摆了一份早餐。 霍归帆愣了须臾,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就像需要被人照顾的废人。 在霍家,有家人为他打点好一切,如今他被赶出家门,又有项承隅照顾他。他好像从来没有自己独立生活过,那天不就是废人一个吗? 过了二十多年废人生活的霍归帆,终于幡然醒悟,决定痛改前非。 于是他吃过早饭,拿起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一股脑扔进了洗衣机。但由于从来没用过,所以一时不慎,弄了满屋子的洗衣粉味儿。 滚筒里的泡沫快要溢出来了,完全看不到里面的衣服。 当他终于拿出洗好的衣服是明确发现他的羽绒服不知道哪里破了一个洞,里面的绒毛全跑出来了,还沾到其他衣服上。 这可是他唯一衣服了,本来还抱有一丝希望,尽量不去穿新买的丑衣服,但现在不穿反倒不行了。 霍归帆眼前一黑,捏着轻薄的如纸片一般的衣服,晾到了衣架上。 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了,他干不了了。 经此事后,本来剩下的衣服他再也不敢动了。 满腔的热情也随之散去,他乖乖在屋子不乱动了,到点下去吃饭,也不乱跑了。 霍归帆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是多么悲凉。他敢肯定,照这样下去,项乘隅迟早会厌烦他,早早把他赶出去。 那他就真的无处可去了。 他甚至萌生了回去认错的想法,但很快被压下去了。看他爸的态度,恐怕不是自己认错就能回去的样子。饶是如此,更不能妥协,至少不能做先低头的那个。 霍归帆百无聊赖地度过了一下午,到了晚饭时间,项承隅终于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小袋子,他看都没看霍归帆一眼,直接将袋子放到了床边,自己进浴室洗手了。 霍归帆好奇地拿起弟袋子,发现是一部手机。他大喜过望,心里那点烦闷很快散了个干净。 “哥,这是送我的?”霍归帆拆着手中的精致小盒,嘴里也不闲着,冲着浴室的方向喊道。 项承隅声音很轻,但还是被霍归帆清晰捕捉到一声“嗯”。 霍归帆猛地蹦下床,一把抱住刚刚脱掉外衣的项承隅:“哥,你对我太好了,简直比我亲哥都对我好。” 项承隅不自在地推开霍归帆:“我身上凉,你离我远点。” 霍归帆本就喜欢和人勾肩搭背,之前因着项承隅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他才克制着自己和他触碰的冲动。而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了,现下只有他热情似火的拥抱才能表达他兴奋而感动的心。 霍归帆又从身后紧紧环住项承隅的腰,这时他才意识到项承隅真的太瘦了,之前只觉得他瘦瘦高高的,再配上他那张好看到极致的脸,很养眼。 但如今真的触摸到了,他才惊觉不对,哪有一个大男人的腰比女人的腰还细。霍归帆感觉自己一只手都能握住,他的手不算小,但也没到很大的程度,除了女人,很少有他一只手能握住的腰。 “哥,你腰怎么这么细?”霍归帆向来有话直说,完全不考虑这种话该不该说,适不适合冲着一个男人说。 项承隅身体一僵,迅速拨开那只在他腰间摸索比划的手,冷声说道:“你别瞎摸。” 霍归帆撇撇嘴:“我哪有,再说了我这不是关心你吗?而且都是男人你怕什么,之前上学时我同学还主动让我摸他小弟弟呢。” 项承隅猛地转身,脸色有些阴沉:“那你摸了?” 霍归帆嫌弃地摆了摆手:“当然没有,我怎么可能摸啊,我就是举个例子。我是想说男的在一块儿什么都做得出来,我就摸摸你的腰,你较啥劲儿啊。” 霍归帆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完还不忘观察项承隅阴沉的脸,发现他脸色稍缓,便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