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里的爱情故事》 第576章 富家千斤爱上了我这穷书生(27) 清晨的雾气像掺了牛乳似的,浓得化不开,把整个青竹村裹得严严实实。院外的竹篱笆顺着院墙蜿蜒,上头爬满了牵牛花,紫的像浸了葡萄汁,蓝的似染了靛蓝,还有几簇粉白的,沾着晶莹的露水,一串串垂下来,活脱脱是对着天空吹响的小喇叭,细碎的“嘀嗒”声,是露水顺着花瓣滚落的轻响,在寂静的晨雾里格外清晰。 我刚把沉甸甸的竹蒸笼端上土灶台,灶膛里的火苗还没完全旺起来,只弱弱地舔着锅底,就听见三叔洪亮的嗓门从院里传来,穿透薄雾,带着股子爽朗的劲儿:“小雅,我的乖侄女哟,把你那宝贝唢呐再吹段《喜洋洋》,给咱今早的窝窝添点喜气!” 屋里,小雅正抱着那支枣红色的唢呐,唢呐杆上还缠着圈浅棕色的牛皮绳,是三叔特意给她缠的,怕她手滑摔了。她把唢呐紧紧搂在怀里,那唢呐外头套着个芦苇编的套子,是前儿个她自己蹲在院里编的,虽不怎么规整,却看得出来用了心。此刻她对着窗棂外透进来的朦胧晨光,小心翼翼地试了试吹口,腮帮子憋得通红,像含了两颗熟透的樱桃,可那唢呐却不给面子,只发出“呜呜——”的闷响,像被捂住了嘴的哭腔,断断续续,毫无章法。 院门槛上蹲着几个半大的孩子,是邻居家的狗蛋、丫丫和小石头,他们本来正聚在一起拨弄着地上的蚂蚁,听见这古怪的声响,顿时“哄”地一声笑成了一团。狗蛋笑得直拍大腿,差点从门槛上摔下来:“哈哈哈,小雅姐,你这吹的是啥呀?像老黄牛喘气呢!” 丫丫也捂着嘴笑,小脸蛋红红的:“就是就是,还不如我娘纺线的声音好听呢!” 小雅的脸瞬间涨得更红了,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眼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水汽。她气鼓鼓地把唢呐往芦苇套里一塞,狠狠瞪了门槛上的孩子们一眼,转身就往灶房跑,嘴里还嘟囔着:“三叔就会欺负人!还有你们,笑什么笑!” 她跑过我身边时,后脑勺上扎着的两条麻花辫甩得飞快,辫梢上沾着的露水蹭在我胳膊上,凉丝丝的,像串细小的冰珠子,顺着皮肤滑下去,留下点点湿痕。我伸手想叫住她,她却头也不回地冲进了灶房,往灶前的小板凳上一蹲,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耸动着。 “别急啊,傻丫头。”我拿起旁边的柴禾,往灶膛里添了一把,干燥的树枝遇上火苗,立刻“噼啪”作响,火苗猛地窜高,贪婪地舔着锅底,把灶房里映得暖烘烘的。“三叔年轻时跟镇上的老周师傅学唢呐,那可是真下了苦功的,练到嘴唇起泡,吃饭都费劲,足足练了三年才吹得像模像样,你才摸了三天唢呐,急啥?” 小雅慢慢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像刚哭过的小兔子,手里拿着根细细的柴火棍,无意识地在地上划着圈,嘟囔道:“可我想在集市上吹给大家听嘛。”她抬头看我,眼里亮晶晶的,满是期盼,“哥,你不知道,镇上后天就有赶集了,三叔说要带咱们去摆摊卖竹编,我想趁着摆摊的时候,给大家吹唢呐,让更多人听见这唢呐响。” 我看着她眼里的光,心里微微一动。小雅是去年才来村里的,她爹娘在城里打工,把她托付给三叔照顾。这孩子性子倔,认死理,一旦认定了什么事,就非要做到不可。前阵子三叔在院里吹唢呐,被她听见了,立刻就着了迷,缠着三叔要学,三叔架不住她软磨硬泡,终于是答应了,还把自己珍藏多年的一支旧唢呐给了她。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伴随着竹子摩擦的“沙沙”声。三叔扛着一捆新砍的竹子,从浓浓的雾气里钻了出来,竹梢上还挂着几片沾着露水的竹叶,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他身材高大,皮肤黝黑,脸上刻着几道深深的皱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皱纹会挤在一起,格外慈祥。 “有志气!”三叔把竹子往地上一放,“咚”地一声,震得地上的尘土都飞扬起来。他大步走到小雅身边,拿起放在一旁的唢呐套,往小雅怀里一塞,声音洪亮:“来,丫头,三叔今儿个教你个绝招‘偷气’,这招学会了,保管你能把《喜洋洋》吹得溜圆,比三叔年轻时还棒!” 门槛上的孩子们一听,立刻忘了刚才的笑闹,一窝蜂地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喊着:“三叔,我要听!我要听你吹唢呐!”“小雅姐,你可要好好学呀,学会了教我们!” 三叔笑着摆摆手,让孩子们安静下来:“都别吵,让小雅姐好好学,等她学会了,让她吹给你们听个够!”他让小雅站在院中央的石磨旁,自己则站在对面,伸出粗糙的手指,轻轻点着小雅的腰:“吹唢呐最讲究换气,尤其是吹这种欢快的曲子,气断了就没那味儿了。你听着,吹到这小节的时候,肚子得像装了气的皮球,鼓鼓的,然后悄悄吸半口气,别让听的人觉出来,这样调子才能连贯。” 说着,三叔接过小雅手里的唢呐,凑到嘴边,深吸一口气,挺了挺肚子,手指在唢呐孔上灵活地跳跃起来。顿时,一串欢快的《喜洋洋》调子流淌出来,清脆明亮,像山涧里的泉水叮咚作响,又像枝头的小鸟在放声歌唱,欢快得仿佛要从唢呐里蹦出来,洒满整个院子。雾气似乎都被这欢快的调子驱散了些,连灶房里飘出的玉米香,都像是跟着调子在跳舞。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看见没?”三叔吹完一段,放下唢呐,对着小雅笑道,“就像你吃窝窝,咬一口得偷偷嚼,慢慢咽,不然别人就抢你的了。这偷气也是一个道理,要悄无声息,气要匀,不能急。” 小雅听得认真,不住地点头,眼睛紧紧盯着三叔的嘴和手,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她接过唢呐,深吸一口气,小脸鼓得像含着颗大红枣,按照三叔教的方法,慢慢吹了起来。刚开始调子还挺顺畅,可到了该偷气的地方,她猛地吸了一口,结果气息没控制好,一下子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脸都咳白了,眼泪直流。 孩子们见状,又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小石头拍着巴掌喊:“小雅姐,你又吹错啦!” 小雅停下咳嗽,有些委屈地看着三叔,眼眶红红的。三叔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笑着安慰:“傻丫头,没事没事,刚开始学都这样,三叔当年学的时候,比你呛得还厉害呢。气要匀,跟你编竹筐似的,力道得慢慢使,不能急于求成。来,再试试。” 我掀开灶上的蒸笼盖子,一股浓郁的玉米香立刻涌了出来,混着淡淡的雾气漫出灶房,飘满了整个院子。蒸笼里的窝窝胖乎乎的,一个个圆滚滚的,表面沾着一层细细的玉米粉,像裹了一层朦胧的月光,看着就让人有食欲。“先吃早饭啦!”我朝着院里喊了一声,孩子们立刻“呼啦”一下围了过来,小手在身上的衣服上蹭了又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蒸笼,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三叔拿起一个窝窝,掰成两半,从灶台上的瓷碗里夹了一大块酱豆,塞到小雅手里:“来,丫头,就着酱豆吃,吃饱了才有力气练唢呐。” 小雅接过窝窝,咬了一大口,甜甜的玉米香混合着酱豆的咸香,在嘴里弥漫开来。她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嗯!真好吃,比城里的蛋糕还香!”嘴角沾了一圈玉米粉,像只偷吃的小花猫,引得大家又笑了起来。 雾气渐渐散了,太阳慢慢升高,金色的阳光透过院外老槐树的枝叶,洒在竹篱笆上,斑驳的光影在地上轻轻晃动。牵牛花的影子也跟着摇曳,像是在跟着什么节拍跳舞。三叔坐在石磨上,耐心地给小雅比划着唢呐的指法,嘴里一边哼着调子,一边纠正她的姿势:“手指再弯一点,按孔要按实了,不然会跑音。” 小雅站在三叔对面,听得格外认真,时不时点点头,然后拿起唢呐试着吹一段,遇到吹不好的地方,就立刻停下来问三叔,三叔总是不厌其烦地给她示范,直到她学会为止。孩子们捧着窝窝,在院子里追跑打闹,狗蛋不知从哪儿找了根竹哨,吹着“啾啾”的声音,和小雅断断续续的唢呐声相互应和,热闹极了。 我蹲在灶前,一边往灶膛里添柴,一边看着院里的景象,心里暖乎乎的。火苗在锅底欢快地跳跃着,映得我的脸颊发烫。原来最好的日子,就是这样烟火腾腾的,有人教,有人学,有人闹,还有热乎的窝窝等着出锅,简单又踏实。 接下来的两天,小雅几乎是抱着唢呐过日子的。天刚蒙蒙亮,院子里就传来她练习的唢呐声,从一开始的断断续续、磕磕绊绊,到后来渐渐变得流畅起来。有时候吹得入了迷,连吃饭都要我喊好几遍。三叔也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整天陪着她练习,从指法到换气,再到调子的情感表达,一点点地教她。 村里的人路过三叔家的院子,听见唢呐声,都会停下脚步,笑着往里看一眼。王大娘提着菜篮子路过,笑着对三叔说:“老陈啊,你这侄女可真有毅力,这唢呐吹得是越来越像样了!” 三叔听了,脸上笑得像开了花:“那是,我家小雅有志气,以后肯定能成个唢呐好手!” 小雅听见了,吹得更起劲儿了,调子也变得更加欢快。只是有时候遇到难吹的段落,练了好几遍都练不好,她也会急得掉眼泪,把唢呐扔在一边,赌气说再也不练了。每次这时,三叔就会拿起唢呐,吹一段《百鸟朝凤》,那激昂婉转的调子,听得人心里敞亮。 “丫头,你看,这唢呐就像人一样,遇到难处不能退缩。”三叔放下唢呐,语重心长地说,“这《百鸟朝凤》是唢呐里最难吹的曲子之一,三叔练了五年才敢上台吹。学手艺就得有股子韧劲,不怕吃苦,不怕失败,才能把它学好。” 小雅听着,默默地捡起唢呐,擦干眼泪,又开始练习。我知道,她心里憋着一股劲儿,想要在赶集的时候,让所有人都对她刮目相看。 赶集那天,天刚亮,三叔就推着一辆独轮车,车上放着他编的竹筐、竹篮、竹席,还有小雅编的几个小巧玲珑的竹制小玩意儿。小雅背着她的唢呐,跟在三叔身边,小脸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我提着一个装满窝窝和酱豆的篮子,跟在他们身后。 从村里到镇上,要走一个多小时的路。一路上,小雅时不时地拿出唢呐,吹上一小段,调子越来越流畅,越来越欢快。路过的行人听见了,都忍不住回头看她,有人还笑着鼓掌:“这小姑娘吹得真不错!”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小雅听见夸奖,吹得更卖力了,嘴角的笑容就没消失过。三叔在一旁看着,眼里满是欣慰。 到了镇上,集市上已经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子们的嬉笑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烟火气。三叔找了个空地方,把独轮车放下,开始摆弄车上的竹制品。小雅则站在摊位旁边,有些紧张地攥着唢呐,眼睛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手心都冒出了汗。 “别怕,丫头,就像在院里练习一样。”三叔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把你练的本事亮出来,让大家听听咱村的唢呐声!” 小雅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定了定神。再次睁开眼睛时,她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她把唢呐凑到嘴边,手指在唢呐孔上落下,一串欢快的《喜洋洋》调子立刻流淌出来。 刚开始,周围的人只是好奇地看了过来,还有人停下脚步,围在摊位旁。小雅的脸越来越红,像朵盛开的石榴花,但她没有停下,继续吹着。虽然中间因为紧张,卡了两次壳,但她很快就调整过来,继续往下吹。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被这欢快的唢呐声吸引过来,摊位周围围满了人。大家都静静地听着,脸上带着笑容。有个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妈妈,还跟着调子轻轻晃着婴儿车,车里的小宝宝咧着嘴,咯咯地笑着。 一曲吹完,周围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还有人喊着:“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小雅放下唢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脸颊通红,但眼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时,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挤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块用红纸包着的水果糖,塞到小雅手里,笑着说:“姑娘,你吹得真好,比戏班子里吹的还热闹!这糖给你,奖励你的!” “谢谢奶奶!”小雅接过糖,甜甜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这是她第一次得到陌生人的夸奖,心里又激动又感动。 三叔在一旁捋着胡子,笑得合不拢嘴:“怎么样,丫头,我说的没错吧,手艺亮出来,才活得有劲儿!” 那天,我们的竹制品卖得格外好,很多人都是因为听了小雅的唢呐,才过来看看,然后买了东西。还有人问小雅什么时候还来,说还想听她吹唢呐。 傍晚回家的时候,小雅攥着一把卖竹制品分到的零钱,还有那块老太太给的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把钱小心翼翼地放进兜里,又把糖紧紧攥在手里,舍不得吃。 “哥,你知道吗?今天有好多人夸我吹得好,还有个奶奶给了我糖!”小雅兴奋地对我说,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他们还说想听《百鸟朝凤》,我下次一定好好练,把《百鸟朝凤》练会,下次赶集的时候吹给他们听!” “好,哥相信你一定能做到!”我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 三叔在旁边笑着说:“这就对了,丫头。手艺是用来分享的,也是用来传承的。以后啊,这唢呐就交给你了,咱村的热闹,得靠它接着吹呢。”他抬头看了看天,夕阳西下,天空被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云朵飘得慢悠悠的,像谁在天上铺了层柔软的棉花。 回到村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院外的牵牛花已经合上了花瓣,像睡着了一样。小雅迫不及待地拿出唢呐,在院里吹了起来,这次吹的还是《喜洋洋》,但调子比以前流畅多了,也欢快多了,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很远。 门槛上,狗蛋、丫丫和小石头又蹲在那里,静静地听着,再也没有嘲笑,眼里满是羡慕。 “小雅姐,你吹得真好听!”丫丫忍不住说道。 “是啊是啊,小雅姐,你教教我们吧,我们也想吹唢呐!”狗蛋和小石头也跟着喊。 小雅停下吹奏,笑着点点头:“好啊,等我学会了《百鸟朝凤》,就教你们吹简单的调子!” 三叔坐在石磨上,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苗“噼啪”作响,照亮了院子里的每一个人。 往后的日子里,村里的唢呐声就没断过。清晨,雾气还没散,院子里就传来小雅练习的声音;傍晚,夕阳西下,唢呐声伴着炊烟,飘满整个村庄。有时候,三叔会和小雅一起吹,父女俩的唢呐声相互呼应,一个沉稳,一个灵动,格外好听。 村里有红白喜事,大家都会请小雅去吹唢呐。她穿着干净的衣服,抱着那支枣红色的唢呐,站在人群中,自信地吹奏着。无论是欢快的《喜洋洋》,还是舒缓的《茉莉花》,她都吹得得心应手,赢得了所有人的称赞。 小雅的爹娘从城里回来,看到女儿的变化,又听了她吹的唢呐,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本来想把小雅接回城里,但小雅摇了摇头,说:“爹,娘,我不想走,我想留在村里,跟着三叔学唢呐,把这门手艺传承下去。” 三叔看着小雅,眼里满是骄傲。他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这唢呐的香火,算是续上了。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秋天。入秋后的青竹村,被一层淡淡的桂花香裹着。院外的竹篱笆上,牵牛花早已谢了,取而代之的是爬藤的扁豆花,紫莹莹的一串,风一吹就轻轻晃。三叔坐在石磨上,手里摩挲着那支陪伴了他大半辈子的老唢呐,枣红色的木杆被岁月磨得发亮,连缠在上面的牛皮绳都泛着温润的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丫头,真决定要吹《百鸟朝凤》了?”三叔抬头看向站在院中央的小雅,眼里带着几分期许,又有几分担忧。 今天是村里王大爷的七十大寿,全村人要聚在晒谷场热闹一整天。前几天王大爷特意拄着拐杖摸到三叔家,拉着小雅的手笑得满脸皱纹:“丫头,我这辈子没啥念想,就爱听个唢呐,尤其是《百鸟朝凤》。你要是能在我寿宴上吹一段,我这七十大寿就算圆满了,闭眼都能笑醒。” 小雅攥着自己的唢呐,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脸上却满是坚定:“三叔,我练了大半年了,您教我的换气、指法,还有调子的轻重缓急,我都记熟了。这次我想试试,一定不让王大爷失望。” 这大半年里,小雅几乎把所有空闲时间都耗在了《百鸟朝凤》上。天不亮就起床对着井口练气息,井口的回声能让她清清楚楚听到自己气息的滞涩与流畅,常常吹到太阳升起,嘴唇发麻才肯停下;夜里就着煤油灯,跟着三叔哼调子,把每个音符的起伏、每段旋律的情绪都刻在心里。有好几次,她因为吹不好其中一段婉转的花腔,急得躲在柴房里掉眼泪,唢呐被扔在一旁,可哭完了,擦干眼泪,还是会捡起唢呐接着练——王大爷期盼的眼神、三叔鼓励的话语,还有自己心里那股不服输的韧劲,都推着她不肯放弃。 三叔看着她眼底淡淡的红血丝,心里清楚这孩子下了多少苦功。他站起身,拍了拍小雅的肩膀,声音沉而有力:“好,三叔信你。记住,吹《百鸟朝凤》,不光要调子准,更要吹出鸟儿的灵性,吹出心里的敬与诚。就像对着咱村的山、咱村的水吹,把对王大爷的祝福,把对日子的热乎劲都吹进去,曲子才有魂。” 寿宴那天,晒谷场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村里人自发搬来桌椅,摆上了自家最拿得出手的吃食:王大娘蒸的寿桃雪白饱满,顶端点着艳红的胭脂;李大叔炸的油饼金黄酥脆,香气飘出半里地;还有各家凑的酱牛肉、腌鸭蛋、炒花生,满满当当摆了十几桌,热气腾腾的,裹着浓浓的烟火气与人情味。 太阳升到头顶时,人都来齐了,晒谷场里熙熙攘攘,说话声、笑声、孩子们的嬉闹声混在一起,格外热闹。轮到小雅上场时,她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身上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抱着那支枣红色的唢呐,一步步走到晒谷场中央。周围的喧闹声渐渐小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王大爷坐在主位上,眯着眼睛满是期待;三叔站在人群后面,双手悄悄攥着,比自己上场还紧张;狗蛋、丫丫几个孩子挤在最前面,小脸上满是崇拜。 小雅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三叔教她的要领:气息要稳,像山间的清风穿林而过;指法要活,像枝头的小鸟跳跃翻飞;情感要真,像对亲人的牵挂绵长不绝。她把唢呐凑到嘴边,轻轻吹了起来。 起初,调子舒缓而悠扬,像清晨的森林里,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洒下来,鸟儿们刚刚苏醒,试探着发出几声轻鸣。唢呐声清越婉转,带着几分空灵,仿佛真的有几只百灵鸟落在了晒谷场的树梢上,叽叽喳喳地唱着,引得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孩子们都不再嬉闹,睁大眼睛看着小雅,脸上满是好奇。王大爷眯着眼睛,跟着调子轻轻点头,嘴角挂着满足的笑容,手指不自觉地在桌沿上打着节拍。 渐渐地,调子变得欢快起来,像越来越多的鸟儿加入了合唱。小雅的手指在唢呐孔上灵活地跳跃,气息转换自如,“偷气”的技巧用得炉火纯青,听的人只觉得那唢呐声连绵不断,像一股清甜的泉水从山间流淌下来,滋润着每个人的心田。时而高亢明亮,像雄鹰在天空展翅翱翔,声震云霄;时而低回婉转,像燕子在低空盘旋呢喃,温柔缱绻;时而急促欢快,像麻雀在枝头追逐打闹,活泼灵动。 三叔站在人群后,看着小雅挺拔的身影,眼眶渐渐湿润了。他想起自己年轻时跟着老周师傅学吹《百鸟朝凤》的日子,也是这样一遍遍练习,一次次碰壁,嘴唇吹得起泡结痂,手指按得红肿发麻,直到把曲子刻进骨子里,才终于吹出了几分神韵。如今,这孩子不仅学会了,还吹出了自己的味道——那是属于年轻人的鲜活,属于青竹村的灵气,还有对生活最纯粹的热爱。 突然,调子一转,变得激昂而豪迈,像百鸟朝着凤凰飞去,声势浩大,气势磅礴。唢呐声在晒谷场上回荡,穿透了层层桂花香,飘向了远方的山林,仿佛真的在召唤着无数的鸟儿归来,引得远处的麻雀都叽叽喳喳地飞来,落在晒谷场周围的树枝上,像是在应和着这动人的旋律。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鼓起掌来,接着,更多的人加入进来,掌声越来越热烈,和着唢呐声,响彻了整个晒谷场。王大爷激动得站起身,眼里闪着泪光,对着小雅连连点头:“好!好啊!吹得太好了!比我年轻时听老艺人吹的还要有味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曲终了,小雅放下唢呐,深深鞠了一躬。她的脸颊通红,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皮肤上,眼里却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有人喊着:“小雅,再来一段!”“这《百鸟朝凤》吹得太绝了!” 三叔快步走到小雅身边,一把抱住她,声音有些哽咽:“丫头,你做到了!你吹得太好了!” 小雅靠在三叔怀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这是喜悦的泪,是激动的泪,是付出终有回报的泪。她抬起头,看着周围一张张带着笑容的脸,看着远处连绵的青山和天上飘着的白云,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三叔,我做到了。”小雅哽咽着说,声音里满是释然与骄傲。 “是啊,你做到了。”三叔擦了擦眼角的泪,笑着说,“以后,这《百鸟朝凤》,就该你吹给大家听了。” 夕阳西下,晒谷场的热闹还在继续。桂花香伴着唢呐声,飘满了整个青竹村。小雅抱着她的唢呐,坐在三叔身边,手里还攥着王大爷硬塞给她的红包,心里暖乎乎的。她知道,这唢呐不仅承载着三叔的期望,承载着村里人的欢笑,更承载着一种传承——那是老手艺的延续,是人情味的传递,是属于青竹村生生不息的烟火气。 往后的日子里,每当村里有重要的日子,大家都会想起小雅的《百鸟朝凤》。而小雅也会带着她的唢呐,站在人群中,用那激昂婉转的调子,诉说着青竹村的故事,传递着心里的温暖与喜悦。狗蛋、丫丫和小石头也真的跟着她学起了唢呐,每天放学就扎在三叔家的院子里,鼓着小脸练习,虽然调子生涩,却也像模像样。 又是一年春天,院外的竹篱笆上,牵牛花又开了,紫的、蓝的、粉白的,像一串串小喇叭,对着天空吹响。小雅站在院里,穿着淡蓝色的布裙,抱着那支陪伴了她多年的唢呐,耐心地教孩子们吹《茉莉花》。三叔坐在石磨上,手里端着一杯热茶,看着眼前的一幕,脸上露出了满足而欣慰的笑容。 我蹲在灶前添柴,火苗“噼啪”作响,照亮了院子里的每一个人。唢呐声、孩子们的嬉笑声、柴火的燃烧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青竹村最动听的乐章。我知道,这篱下的唢呐声,会一直吹下去,吹过春夏秋冬,吹过岁岁年年,吹着青竹村的热闹,也吹着一代又一代人的希望与温暖,永远不会停歇。 喜欢我们村里的爱情故事请大家收藏:()我们村里的爱情故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77章 富家千斤爱上了我这穷书生(28) 蝉鸣最盛的午后,日头把院里的青石板晒得发烫。我蹲在梧桐树下给竹篾上油,桐油的清苦混着新竹的甜香,在热浪里蒸腾成黏稠的雾。牛雅溪坐在葡萄架下的竹凳上纳鞋底,银针穿透千层布的“嗤啦”声,跟蝉鸣绞在一起,织成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整个院子罩在里头。 “你看这竹篾,”我举起根刚浸过油的青篾,阳光透过它照在地上,碎成星星点点的绿,“得选当年的新竹,老竹太脆,嫩竹太绵,就这八月的‘秋骨竹’,剖开来带层白霜,编出来的筐子三年不裂。” 她头也没抬,手里的线在鞋底绕了个结:“跟纳鞋底一个理。新布太松,旧布太硬,得用浆过的‘百家布’,一层新一层旧叠着,纳出来的底才禁得住踩。”银针“啪”地磕在布面上,弹出个均匀的针脚。她膝头的竹篮里堆着剪好的布块,红的绿的蓝的,都是村里婶子们给的零碎,洗得发白,却带着阳光的味道。 我跟雅溪自小就凑在一块儿。她娘走得早,我娘月子里落下病根,常年卧床,俩孩子就像院里的丝瓜藤,缠缠绕绕长起来。我跟着我爸学编竹器,她跟着村里的巧妇学针线,常常是我在院里剖竹,她在旁边绣花,竹屑落进她的布筐,线头缠上我的竹刀,谁也不恼。 院门外突然传来车轮碾过石子的声响,“咕噜噜”滚了半条街,紧接着是三叔的大嗓门:“雅溪!陈竹!快来看稀罕物!” 三叔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兼着跑乡邮,自行车后座总绑着药箱和邮件,车把上常挂着给孩子们的野果。这会儿他推着辆半旧的二八大杠进来,车后座绑着个鼓鼓囊囊的蓝布包,边角磨得发白,像是走了很远的路。车把上果然挂着串野酸枣,红得像浸了蜜,颗颗饱满。 “县文化馆的李老师托我带的,”他解开布包的绳结,露出个蒙着灰尘的木匣子,黑沉沉的,四角包着铜片,“说是从旧货市场淘来的,跟咱村的老手艺有关。李老师知道你爸是编竹器的老手,让瞧瞧来历。” 木匣子上了把黄铜锁,锁孔里积着黑垢,形状像个歪歪扭扭的“喜”字。我爸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攥着半截没编完的竹篮,竹篾在他膝头弯出个圆润的弧度。他眯眼瞅着匣子,突然“哟”了一声:“这是‘百宝匣’啊!以前村里办喜事,新娘子都用这装嫁妆,锁是‘喜字扣’,得用特制的钥匙开。” 他往围裙上擦了擦手,转身往窗台走。窗台上摆着些零碎:磨秃的竹刀、断了齿的篦子、缠满丝线的木轴,最角落里躺着根弯成月牙形的铜片,绿锈爬了大半。“这是当年你奶奶的陪嫁,”我爸拿起铜片,指腹蹭掉上面的灰,“说是开这种锁的钥匙,你奶奶走后就一直搁在这儿,快二十年了。” 铜片插进锁孔,转了两圈,“咔哒”一声轻响,锁舌弹开时带起串铁锈的碎屑,飘在阳光里,像细小的金粉。 匣子里铺着层褪色的红绸,边缘磨出了毛边,上面摆着两样东西:一个巴掌大的竹编小篮,篮沿缠着圈褪色的绿丝线,有些地方磨断了,露出里面的竹骨;还有块巴掌宽的绣片,粗麻布做的底,上面绣着朵半开的向日葵,针脚歪歪扭扭,线色也褪得厉害,黄的像旧草帽,却比院里晒的向日葵多几分憨气。 “这篮编得妙啊,”我爸拿起小竹篮,指尖抚过篮底的纹路,竹篾细得像发丝,“是‘盘丝编’,三十根篾条像拧麻花似的缠在一起,你看这收口,藏着个‘暗扣’。”他说着轻轻一抖,原本敞口的小篮果然慢慢收成个四四方方的木盒模样,竹篾咬合的地方严丝合缝,连条缝隙都没有。 我凑过去看,篮底刻着个极小的“竹”字,被篾条的纹路遮着,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心里忽然一动——我爸叫陈竹生,我叫陈竹,这“竹”字,莫不是…… 牛雅溪却盯着那块绣片发呆,手指捏着绣片边缘的线头,指节都泛白了。“这针脚……”她声音发颤,“跟我娘给我绣的虎头鞋一个样。她总说我手笨,绣出来的针脚像毛毛虫,她自己的也好不到哪儿去。”她忽然抬头看我爸,眼睛亮得惊人,“陈大伯,这匣子会不会是……” 我爸没说话,拿起绣片对着光看。向日葵的花盘里,用极细的黑线绣着个“兰”字,被花瓣遮了大半,针脚歪歪扭扭,跟雅溪现在绣的如出一辙。雅溪她娘,大名就叫张兰。 “是你娘的手艺,”我爸声音有点发哑,摸出旱烟袋,却忘了装烟丝,“当年她总说,绣东西得藏点心思,日子才有意思。” 雅溪的眼圈一下子红了,把绣片贴在脸上。她娘走的时候她才五岁,模糊记得个穿蓝布衫的影子,坐在葡萄架下绣花,线轴在膝头转得像个小陀螺,身上总有股淡淡的皂角香。这些年她凭着零碎记忆学绣花,总觉得缺点什么,此刻摸着那熟悉的针脚,忽然就落了泪。 三叔蹲在一旁翻他的牛皮包,那包里装着药瓶、信件,还有台老旧的海鸥相机——是他年轻时从废品站淘来的,自己修好了,成了宝贝。他翻出个铁盒子,打开来,里面全是照片,大多是村里的红白喜事,边角卷了毛。“这是十年前拍的,”他抽出张泛黄的照片,“那年晒谷场收玉米,雅溪娘在旁边绣花,你看她旁边摆的篮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照片上的女人穿着蓝布衫,梳着两条粗辫子,坐在麦秸堆上,手里的绣绷上,正是朵没绣完的向日葵。她脚边放着个竹篮,大小样式,跟匣子里的一模一样,篮沿也缠着圈绿丝线。阳光落在她发梢,像镀了层金,嘴角弯着,眼里盛着笑。 “原来我娘也会编竹篮,”雅溪摸着小竹篮,指腹蹭过篮沿的绿丝线,线头上还沾着点干了的红泥,“我还以为她只会绣花呢。” “你娘的竹编,当年在县里得过奖呢。”我爸终于往烟斗里塞了烟丝,火柴划亮的瞬间,照亮他眼角的皱纹,“那时候她刚嫁过来,跟着你陈爷爷学编竹器。你爷爷脾气躁,教徒弟严,她手指被篾条划得全是口子,缠上布条接着练,血珠子滴在竹篾上,染红了好几根。” 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映着我爸的脸。“她说要编个能装下‘日子’的篮子,”他吸了口烟,烟圈在葡萄架下散开,“日子有甜有苦,有酸有辣,得编得结实,才漏不掉。” 他拿起小竹篮往里面装东西:先放进颗野酸枣,红得发亮;再塞进片葡萄叶,带着绒毛;最后把绣片铺在上面,向日葵的花盘正对着篮口。“你看,”他把篮子递给雅溪,“酸枣是甜,葡萄叶是凉,绣片是念想,这不就是日子?” 雅溪把篮子抱在怀里,指尖轻轻敲着篮底,忽然拿起针线,往绣片的空白处绣起来。她平时绣东西总手抖,今天却稳得很,银针在布面上穿梭,绣的还是向日葵,却比原来的多了片叶子,叶尖上停着只小瓢虫,黑红相间的背壳用“打籽绣”绣得圆滚滚的,像颗会动的豆子。 “这是我加的,”她抬头笑,眼角还挂着泪,“我娘总说,花儿得有虫儿作伴,才不孤单。” 我爸看着她绣花,忽然站起身往厢房走。厢房堆着些陈年的竹料,都是他攒下的好东西。半晌,他抱出捆青竹来,竹节均匀得像用尺子量过的,竹皮泛着青白色的光。“咱给雅溪做个新的绣绷,”他拿起竹刀,刀身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用三年生的桂竹,不裂不弯,让你娘的手艺,接着在咱村生根。” 竹刀劈在竹节上,发出清脆的“咔嚓”声。青白色的篾条簌簌往下掉,在地上堆成片小小的竹林。我爸剖竹的手艺是村里一绝,刀刀均匀,篾条薄得能透光,却韧得能承重。他说编竹器跟做人一样,得有骨有肉,骨是竹的韧,肉是手的巧。 雅溪的银针在绣片上起落,向日葵的花瓣越来越饱满,仿佛下一秒就要顺着阳光爬出来。她膝头的线轴转得飞快,绿的黄的棕的线缠在一起,像条彩色的蛇。 三叔举着相机拍个不停,镜头从竹刀的寒光转到银针的金线,又落在我们仨的影子上——三个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在地上交叠成一团,像朵长在土里的向日葵。他忽然叹了口气:“要是你娘还在,见你绣得这么好,不定多高兴。” 雅溪的手顿了顿,针尖在布面上扎出个小窟窿。她娘是生她弟弟时没的,弟弟也没保住,那年她才五岁,只记得院里的槐花开得正盛,白花花落了一地,像场永远下不完的雪。这些年她跟着奶奶过,奶奶眼神不好,做不了细活,她就自己琢磨,针脚歪歪扭扭,常被村里的姑娘笑话。 “我娘以前总说,”雅溪的声音很轻,像怕惊动了什么,“等我长大了,教我编竹篮,说竹器能盛东西,针线能绣日子,两样都会了,日子就稳当了。” 我爸手里的竹刀停了,竹篾在他指间弯出个好看的弧度。“你娘的竹编,确实好,”他望着院门口的老槐树,像是在看很远的地方,“当年她编的竹篮,县里的供销社都来收,说是样式新,编得细。要不是……”他没说下去,烟袋锅里的火星灭了。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雅溪娘走后没多久,她爹就外出打工,再也没回来,有人说在南方见着了,娶了新媳妇,生了娃,也有人说在工地上出了事,没了。雅溪和奶奶靠着几亩薄田过活,日子紧巴,她那件蓝布衫,洗得都发白了,还总穿着。 暮色漫进院门时,新的绣绷已经做好了。桂竹的淡黄色架子,被我爸用细砂纸磨得光溜溜的,摸上去像婴儿的皮肤,边缘还雕了圈小花瓣,正好能卡住绣片的边角。雅溪把补好的绣片绷上去,夕阳透过竹架的花纹,在绣面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像谁撒了把会跳的星子。 “明天,我就用这新绣绷,绣个能装下整座晒谷场的向日葵。”她轻轻转着绣绷,银针在她指间闪着光,“再绣上晒谷场的石碾子,还有咱家的老槐树,对了,还有陈竹编竹篮的样子。” 我脸一热,低头继续给竹篾上油,桐油的气味里,好像多了点甜甜的味道。 我爸蹲在院里收拾竹篾,月光落在他背上,像层薄薄的霜。他忽然哼起段小调,是当年雅溪娘编竹篮时总唱的,调子软软的,像浸了蜜的竹篾,绕着葡萄架缠了一圈又一圈。“月亮光光,照进篮筐,篮里有糖,甜透心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夜里,我躺在炕上,听见窗外的竹影沙沙响。雅溪的绣绷就放在窗台上,月光透过向日葵的针脚,在墙上映出朵晃动的花。我想起我爸的话,所谓日子,大概就是这样——有竹篾的坚韧,有丝线的柔软,有藏在针脚里的念想,还有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暖乎乎的盼头。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给新绣绷上蜂蜡。蜂蜡是三叔从养蜂人那讨来的,黄澄澄的,带着花香。我把蜂蜡在竹架上细细擦过,又用布抛光,竹架顿时亮了许多,泛着温润的光。 雅溪拿着绣绷去晒谷场了,她说要照着真的向日葵绣。我编完手里的竹篮,也跟着去了。晒谷场里,金黄的玉米堆成小山,几个婶子坐在石碾子旁纳鞋底、择棉花,见了雅溪的绣绷,都围过来看。 “这绣绷做得真精巧,”王婶摸着竹架,“陈大伯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这绣片也眼熟,”李婶眯眼瞅着向日葵,“像……像张兰绣的那个样式。” 雅溪的脸一下子红了,把绣绷往怀里抱了抱。“是我娘留下的,”她小声说,“还有个竹篮,也是她编的。” 婶子们都沉默了。当年雅溪娘是村里最巧的姑娘,不光会针线,还跟着陈爷爷学了竹编,本是好日子,却走得那么早。 “雅溪啊,”王婶叹了口气,从布包里拿出块蓝布,“这块‘洋布’,是我闺女从城里捎来的,软和,你拿去绣个新帕子。” 李婶也从兜里掏出个线轴:“这是‘五彩线’,颜色亮,绣向日葵正好。” 不一会儿,雅溪怀里就堆了好些布料丝线,蓝的红的绿的,像堆起了个小花园。她眼眶红红的,却笑着说:“谢谢婶子们,我一定好好绣。” 我蹲在旁边,看着她拿起银针,在新布上落下第一针。阳光落在她发顶,落在她的绣绷上,落在那朵慢慢成形的向日葵上,暖洋洋的。远处,我爸推着竹器往镇上赶,竹篮竹筐在他身后晃悠,像串会跑的音符。 三叔骑着自行车从村外回来,车把上挂着个信封,老远就喊:“雅溪!陈竹!县报来信了!” 他把信递给雅溪,信封上印着“县文化馆”的字样。雅溪拆开信,李老师的字迹龙飞凤舞:“……收到照片,甚为感动。‘藏在针脚里的日子’一文已刊登,特寄样报。另,县非遗办拟收集传统手艺,望携竹篮绣片来馆一叙……” 雅溪捏着报纸,手微微发抖。报纸上印着两张照片:一张是那个缠着绿丝线的竹篮,一张是补了小瓢虫的向日葵绣片,旁边配着三叔写的短文,字里行间都是村里的日子。 “咱村的手艺,要上县里了!”三叔拍着大腿笑,“我就说嘛,好东西藏不住!” 我爸从镇上回来,听说了这事,没说话,只是蹲在院里,拿出那捆桂竹,又开始剖篾。竹刀起落间,青白色的篾条像水一样流出来,在他脚下铺成一片。“咱再编个大篮子,”他说,“装得下雅溪的绣品,装得下咱村的日子。” 雅溪抱着她的绣绷,凑过来看。“陈大伯,我也想学编竹篮,”她说,“就像我娘那样,又会绣,又会编。” 我爸停下竹刀,看着她,眼里笑出了皱纹:“好啊,从最简单的‘平纹编’开始,我教你。” 夕阳西下,院里又响起了竹刀劈竹的声音,响起了银针穿透布料的声音,还有蝉鸣,还有风声,混在一起,像首唱不完的歌。我知道,这歌声里,有雅溪娘的影子,有我爸的影子,有雅溪的影子,也有我的影子,一代一代,缠缠绕绕,就像院里的丝瓜藤,向着阳光,慢慢爬。 很多年后,我跟雅溪成了家,院里的葡萄架更粗了,老槐树的影子能盖住半个院子。我们的孩子,一个跟着我学编竹器,一个跟着雅溪学针线,就像当年的我们。那个“百宝匣”放在堂屋的柜子上,里面除了最初的竹篮与绣片,又添了些新物件:孩子绣的第一只歪歪扭扭的小蝴蝶,用竹篾编的不成形的小蚂蚱,还有三叔后来拍的照片——我们仨在院里剖篾绣花的背影,孩子绕着葡萄架跑的模样,甚至还有我爸临终前,用最后力气编的半只竹蜻蜓,竹篾细得像银丝,翅尾还沾着点没擦净的桐油。 那年秋天,县非遗办的人又来了,这次是来给“陈氏竹编”和“兰氏刺绣”挂牌的。牌子挂在院门口的老槐树上,红绸子在风里飘,像两朵开不败的花。雅溪穿着新做的蓝布衫,抱着那只补了小瓢虫的向日葵绣片,站在牌楼下笑,阳光落在她鬓角的白发上,温柔得像当年葡萄架下的光斑。 孩子们在院里追跑,小的那个举着刚编好的竹灯笼,灯笼骨架是我教的“盘丝编”,蒙的布是雅溪绣的向日葵,烛火在里面晃,把影子投在墙上,像朵会跳舞的花。大的那个蹲在竹筐旁,学着雅溪的样子纳鞋底,针脚还是歪的,却学得格外认真,线轴在她膝头转,转得像个小小的陀螺,让人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坐在麦秸堆上绣花的蓝布衫姑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三叔早已搬去镇上住,腿脚不太灵便了,却总拄着拐杖回来,坐在葡萄架下看我们忙活。他的海鸥相机早就换了数码的,却还是喜欢拍院里的光景:竹篾在阳光下泛的绿光,绣线在布上走的金线,孩子鼻尖沾的竹屑,雅溪发间缠的线头。他说:“这些都是日子的印子,得好好存着。” 有回县报的记者来采访,问雅溪最拿手的手艺是什么。她指了指墙上的竹编挂屏,那是用三十根篾条编的向日葵,花心藏着个“家”字;又指了指绣架上的帕子,上面绣着片竹林,竹叶间藏着只小瓢虫。“都是跟着前人学的,”她笑着说,“竹篾要韧,才经得住岁月磨;针线要暖,才缝得住日子甜。” 记者临走时,在堂屋看到了那个百宝匣。雅溪打开匣子,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去,落在那只缠着绿丝线的小竹篮上,篮沿的线虽然磨断了几处,却依旧牢牢缠着竹骨。“这是我娘的念想,”雅溪拿起竹篮,轻轻一抖,它便收成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她说日子就像这篮子,能敞能收,敞着装得下风雨,收着藏得住暖。” 那天傍晚,我蹲在院里给新竹上油,桐油的清苦混着竹香,还是当年的味道。雅溪坐在葡萄架下,给小孙女教“打籽绣”,银针穿过布面的“嗤啦”声,和着孩子的笑闹,像首软软的歌。檐角的蛛网又坠了颗露,被夕阳照得透亮,却没坠下来,稳稳地悬着,像谁在时光里,轻轻托了一把。 我忽然明白,所谓传承,从来都不是藏在匣子里的物件,而是活着的日子。是竹刀劈在竹节上的脆响,是银针落在布面上的轻颤,是长辈手里的篾条缠着晚辈的指尖,是前辈绣的花心里,钻出后辈添的小瓢虫。就像这院儿里的老槐树,根扎在土里,枝伸在天上,年年落叶,又年年发芽,把光阴里的暖,一代一代,往下传。 夜里,小孙女抱着那只竹灯笼睡了,烛火灭了,灯笼却像还亮着,在帐子上投下淡淡的花影。雅溪把百宝匣锁好,钥匙依旧放在窗台的角落里,铜片上的绿锈又厚了些,却依旧能稳稳打开那把“喜字扣”。 “明天教孩子编竹蜻蜓吧,”雅溪轻声说,“就用当年你爸留的那捆桂竹。” 我“嗯”了一声,听着窗外的竹影沙沙响。月光落在竹架上,落在绣绷上,落在那些堆在院里的竹器和布料上,像层薄薄的霜,却暖得很。就像很多年前那个蝉鸣的午后,一切都没变,又好像一切都在慢慢生长,长出新的枝叶,结出甜的果。 日子就是这样,有竹篾的坚韧,能扛住风风雨雨;有丝线的柔软,能缝补起零零碎碎。而那些藏在针脚里、绕在竹篾间的念想,从来都不是萧索的回忆,而是暖乎乎的盼头,让每个明天,都值得好好绣,好好编,好好过。 喜欢我们村里的爱情故事请大家收藏:()我们村里的爱情故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78章 富家千斤爱上了我这穷书生(29) 秋雨敲着竹窗棂时,我正给新收的玉米脱粒。木盆里的玉米粒滚得“哗啦啦”响,像谁撒了把碎金子。牛雅溪坐在窗下的绣架前,手里的银针穿来穿去,布面上的向日葵已经绣到了花盘,金褐色的籽粒用“打籽绣”排得整整齐齐,针脚细得像秋露凝成的线。 “你看这籽粒,”她举着绣绷往我这边凑,鼻尖差点碰到木盆沿,“是不是跟咱刚脱的玉米一个样?”阳光透过雨帘落在布面上,向日葵的花瓣泛着层暖黄,倒比院里晒的玉米穗还多几分灵气。 我刚要答话,院外传来“吱呀”的推门声。三叔披着件蓑衣走进来,斗笠上的水珠顺着帽檐往下滴,在青砖地上洇出串小水洼。“快来看!县剧团的人来了!”他抹了把脸上的水,手里还攥着张皱巴巴的红纸,“说要排台《竹乡谣》,想请咱村当顾问,把竹编、刺绣都编进戏里去!” 红纸展开,上面的毛笔字写得龙飞凤舞:“特邀平安村手艺人指导民俗戏服道具,共谱乡村新韵。”落款是县剧团的红印章,油墨还带着点潮意。牛雅溪的眼睛立刻亮了,手里的银针“当啷”掉在绣绷上:“真的?那戏服是不是能绣咱村的向日葵?” “不光戏服,”三叔指着红纸最下面的小字,“还得做竹制的道具,马鞭、篮子、甚至戏台背景都要用竹篾编,说要‘还原最地道的乡村味’。”他刚说完,院外就传来汽车喇叭声,隔着雨幕听着闷闷的,像远处的雷声。 我爸从里屋出来,手里还攥着半截竹篾,是今早编到一半的竹篮。“剧团的人来了?”他往围裙上擦了擦手,竹篾上的毛刺蹭在粗布上,簌簌往下掉,“快请进来,灶上刚烧了姜茶,驱驱寒。” 三个穿风衣的人跟着三叔走进院,为首的中年男人是剧团的王导演,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皮鞋上沾着泥也顾不上擦。“陈师傅,雅溪姑娘,”他握着我爸的手,眼睛往墙上扫——那里挂着牛雅溪绣的门帘,靛蓝布面上爬满了葡萄藤,“李教授说你们的手艺能‘活’在物件里,我们这戏啊,就缺这份‘活气’。” 王导演身后的年轻姑娘递过本剧本,封面印着金黄的稻浪。翻开一看,里面夹着不少手绘的戏服草图:旦角的裙裾上画着缠枝莲,小生的腰带绣着竹节纹,连丑角手里的烟袋锅,都标着“需竹制,缠红绸”。“您看这设计,”姑娘指着草图,“是不是太素了?我们想加些乡土元素,又怕弄巧成拙。” 牛雅溪的手指点在旦角裙裾上:“这里可以绣片向日葵,花盘朝右,跟咱村晒谷场的朝向一样。”她拿起桌上的玉米穗,“花瓣用金线勾边,里面掺点赭石色,像被秋阳晒过的样子。” 我爸则盯着小生的马鞭:“这鞭杆得用三年生的紫竹,不裂不弯,外面缠层青竹篾,编‘回字纹’,既结实又好看。”他转身从墙角拖出捆紫竹,“您看这根,节长均匀,做马鞭正好,我现在就能削出个样来。” 王导演看着院里的景象——木盆里的玉米、窗下的绣绷、墙角的紫竹堆,突然一拍大腿:“就该在这儿排戏!这雨、这玉米、这竹篾,都是现成的布景!”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让道具组把布料、竹篾都拉过来,咱就在平安村搭个临时工坊!” 雨越下越大,打在院角的铁皮桶上“咚咚”响。剧团的卡车很快就到了,帆布篷下堆着成卷的布料、各色丝线,还有几捆粗细不一的竹篾。道具组的人刚把东西卸下来,牛雅溪就拉着两个绣娘蹲在地上挑线,手指在丝线堆里翻来翻去:“这孔雀蓝太亮,得掺点灰,像秋雨洗过的天……” 我爸则带着几个师傅剖竹篾,紫竹在他手里转得飞快,竹刀起落间,青白色的篾条像流水般淌出来。“编戏台背景得用‘疏篾’,”他给年轻师傅做示范,“留三分空当,让光透进来,像咱村的竹篱笆,挡得住风雨挡不住太阳。” 三叔举着相机在雨里穿梭,镜头一会儿对准牛雅溪挑线的手,一会儿拍我爸剖竹的侧影,斗笠上的水珠滴在相机壳上,他也顾不上擦。“这雨拍出来才叫绝,”他举着刚拍的照片给我看,“雅溪的发丝沾着雨珠,像串小珍珠,比城里的明星照有味道。” 中午的姜茶熬得稠稠的,红糖沉在碗底,甜得发暖。王导演捧着粗瓷碗,看着院里忙碌的身影,忽然感慨:“以前总觉得非遗是博物馆里的老物件,今天才算明白,是在雨里编竹篾的手,是沾着线头的指尖,是这满院的烟火气啊。” 雨停时,日头已经西斜。戏服的样片绣出了半片向日葵,金线在夕阳里闪着光;竹制马鞭的雏形也成了,紫竹杆缠着青篾,“回字纹”像串跳动的音符。王导演举着马鞭在院里走了个圆场,衣角扫过竹篾堆,带起的细屑在光柱里飞,竟像给戏台撒了把金粉。 “就这么定了!”他把马鞭往桌上一拍,“下个月首演,戏服道具全用咱平安村的手艺!海报就用三叔拍的照片,标题叫‘让手艺站上戏台’!” 牛雅溪突然红了眼眶,把脸埋在绣绷上。我走过去才发现,她绣的向日葵花盘里,藏着行极小的字:“平安村的秋,在针脚里。”雨又淅淅沥沥下起来,打在绣绷上,晕开的水痕像给字镀了层光。 三叔举着相机,对着花盘里的字按下快门。“这才是最好的台词,”他笑着抹了把脸,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比剧本上的词儿,动人多了。” 夜里,我躺在炕上听秋雨敲窗,竹篾的清香混着丝线的皂角味从窗缝钻进来。牛雅溪白天挑的那捆丝线就放在床头,孔雀蓝里掺了点灰,真像被雨洗过的天。我想起王导演说的“让手艺站上戏台”,忽然明白,所谓传承,从来不是把老手艺锁进抽屉,而是让它在戏服上开花,在马鞭上结果,在千万人的目光里,活得热气腾腾。 窗外的老槐树沙沙响,像谁在哼新编的《竹乡谣》。我摸了摸床头的竹篾——是我爸白天削的,准备编个装戏服的箱子。篾条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在秋夜里暖乎乎的。 明天,该给新剖的竹篾上点蜂蜡了,这样编出来的戏台背景,才能经得住风吹日晒,像平安村的日子,扎在土里,向着光,一年又一年。 喜欢我们村里的爱情故事请大家收藏:()我们村里的爱情故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79章 富家千斤爱上了我这穷书生(30) 晨露在竹篱笆上凝成水珠,顺着青竹的纹路往下滑,“嘀嗒”落在院角的青苔里。我刚把晾晒的竹篾收进厢房,就听见牛雅溪在院里喊:“哥,你看剧团送的海报!” 她手里举着张半人高的海报,晨光恰好照在画面中央——三叔拍的那张雨中小像,牛雅溪蹲在竹篾堆前挑丝线,发梢的雨珠亮得像碎钻,布面上的向日葵只绣了半朵,针脚在光影里若隐若现。海报右下角印着行小字:“非遗手作特展·平安村单元”,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向日葵图标。 “说是首演前要在县城美术馆办展,”牛雅溪把海报往墙上贴,浆糊刷子在她手里转了个圈,“王导演说,咱村的竹编、刺绣得先亮个相,让城里人知道啥叫‘活着的手艺’。” 我爸扛着新劈的紫竹从外面进来,竹节上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裤脚。“正好,”他把紫竹靠在廊柱上,拿起根细篾比划,“戏台背景的竹架得再加固,美术馆的展柜窄,得编个能折叠的样式,不然运不过去。” 三叔背着相机往门外走,镜头包上挂着串刚摘的野山楂:“我去拍点新素材,给展柜配解说词。昨儿发现后山的野菊开了,雅溪绣的菊纹帕子正好能对上景。” 牛雅溪眼睛一亮,转身往绣房跑:“我把帕子找出来!那可是我用‘盘金绣’绣的,线脚比头发丝还细呢!” 院里顿时热闹起来。我蹲在紫竹旁削篾,竹刀划过竹节时,青皮簌簌往下掉,露出里面泛着玉色的竹肉。这捆紫竹是特意选的五年生老竹,纤维密,韧性足,编出来的架子既挺括又轻便,正适合长途运输。 忽然听见绣房传来“哎呀”一声,紧接着是针线滚落的响动。我放下竹刀跑过去,只见牛雅溪蹲在地上捡银针,绣绷倒在一旁,帕子上的野菊绣到一半,一根金线在砖地上缠成了乱麻。 “咋了?”我帮她拾针,指尖触到帕子边缘,才发现布面上沾着点暗红——是血珠。 牛雅溪把手指往嘴里吮了吮,脸颊泛红:“刚才想快点把菊瓣绣完,针没拿稳,扎着手了。”她指腹上果然有个小红点,血珠正慢慢往外渗。 “急啥,”我拉她到檐下坐下,从灶房取来草木灰按在她指尖,“这‘盘金绣’最忌慌忙,线要绷得匀,针要扎得稳,你看这菊瓣的弧度,得顺着金线的性子走,就像咱编竹篾,强扭是要断的。” 她低头看着帕子,小声说:“可展期就剩五天了,王导演说好多城里人要来……” “来的人是来看手艺的,不是来看急活儿的。”我拿起绣绷,挑出缠乱的金线慢慢理,“你看这朵菊,瓣尖该尖的地方得利落,瓣根该圆的地方得饱满,急了就失了神韵。” 金线在指尖绕了三圈,终于顺开了。我把针递回去,她接过时,指尖还在微微发颤,却比刚才稳了些。 正说着,三叔举着相机回来了,镜头上沾着草叶:“拍着好东西了!后山的野菊丛里藏着窝小刺猬,缩成球的时候,刺上沾的花瓣跟雅溪帕子上的一模一样!”他翻出照片给我们看,小刺猬背上果然顶着片黄灿灿的菊瓣,圆滚滚的像个会动的绣花绷。 牛雅溪“噗嗤”笑出声,指尖的血珠也忘了疼:“太像了!我要把这个刺猬绣在帕子角落,当彩蛋!” 她重新拿起针,金线在绣绷上慢慢游走。这次她的手腕稳多了,针脚落在布面上,像春雨打在荷叶上,轻而准,菊瓣的弧度渐渐活泛起来,仿佛风一吹就能晃出香气。 下午,县美术馆的人来勘察场地,为首的张馆长戴着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我们编到一半的竹架:“这竹纹编得讲究啊,横看是‘万’字纹,竖看是‘回’字纹,合在一起是‘万事如意’?” 我爸点点头:“张馆长好眼力。这架子不光好看,还藏着机关,你看这榫卯接口,不用钉子,全靠竹篾咬着劲,拆了能叠成半尺厚,装车方便。”他说着轻轻一抽中间的竹销,原本结实的架子“哗啦”散成一片篾条,却没一根断裂。 张馆长眼睛亮了:“妙啊!这才是‘藏巧于拙’!解说词得加上这段,让城里人知道,咱老手艺里藏着大学问。” 三叔举着相机跟在后面拍,忽然停在墙角的竹筐前:“这筐子编得有意思,敞口大,收口小,像个笑咧的嘴。”那是我去年编的“喜筐”,村里办喜事时用来装糖果的,筐沿特意编得往外翘,像在咧嘴笑。 “这个也得带去!”张馆长指着喜筐,“配着雅溪姑娘的菊纹帕子,一喜一雅,正好体现咱乡村手艺的多面性。” 牛雅溪抱着刚绣完的帕子出来,听见这话,把帕子往喜筐里一铺,金线绣的野菊落在红绸衬布上,竟像真花落在锦缎里,瞬间有了生气。 “你看,”她歪头笑,“这样是不是更配?” 三叔赶紧按下快门,闪光灯在喜筐里亮了一下,把菊瓣上的金线照得像在燃烧。 傍晚收工时,竹架已经编好了大半。我把拆解开的篾条码进木箱,每根篾条都用棉纸裹着,防止运输时磨损。牛雅溪的帕子平平整整铺在喜筐里,角落的小刺猬缩成个球,刺上沾着片金线绣的菊瓣,灵动得像刚从后山跑进来的。 三叔在灯下写解说词,笔尖划过纸页,沙沙声混着窗外的虫鸣。他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墙上的海报,雨中小像里的牛雅溪正低头挑线,侧脸的轮廓被雨珠映得发亮。 “就写‘一针一线,一篾一竹,都是平安村的日子’。”他把笔放下,指着海报说,“你看这眼神,哪是在绣花,是在绣日子呢。” 我往灶膛添了把柴,火光在竹架的影子上跳,像无数只小手在上面挠。忽然明白,所谓展览,哪是展出物件,分明是把村里的朝朝暮暮、针针线线,都摊开了给人看——看野菊如何落进帕子,看竹篾如何咬着劲,看手艺人如何把日子绣进金线里。 夜里,牛雅溪把绣好的帕子放进喜筐,又往筐里塞了把野山楂。“给城里人尝尝,”她挠挠头,“让他们知道,咱村的手艺带着甜味呢。” 我爸检查完木箱,在箱盖上贴了张字条:“轻放,内有平安。”字迹方方正正,像他编的竹篾,扎实得让人放心。 窗外的月光落在竹架残骸上,拼出半朵野菊的影子,像是在提前预祝这场展览,能让更多人看见,这些藏在乡野里的手艺,原是这样有血有肉,这样活得热气腾腾。 喜欢我们村里的爱情故事请大家收藏:()我们村里的爱情故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80章 富家千斤爱上了我这穷书生(31) 天还没亮透,院里的鸡刚叫头遍,三叔就背着相机蹲在了老槐树下。他裹着件洗得发白的军大衣,镜头对准东边的天际,那里正浮着片鱼肚白,像极了牛雅溪绣帕子用的素色底布。 “等会儿太阳出来,光刚好能照在竹架上。”他回头冲我喊,嘴里呼出的白气混着晨雾,“张馆长说要张‘非遗晨曦’当展签,就得是这种带着露水气的照片。” 我正往卡车里搬木箱,箱里装着折叠好的竹架和裹着棉纸的绣品。木框边角都包着厚棉布,是我妈连夜缝的,怕颠簸时磕坏了竹篾的纹路。“轻点放!”我爸在车斗上喊,手里还攥着根竹销,“那根雕花的主篾在最上面,碰不得!” 这根主篾是特意留的,五年生紫竹最粗的那节,被我爸用刻刀雕了缠枝莲,花瓣薄得能透光,叶纹细得像蛛丝。原本是戏台背景的顶梁,张馆长见了说“单摆着就是件艺术品”,特意让单独装在锦盒里。 牛雅溪抱着个竹篮从屋里出来,篮里是叠得整整齐齐的红绸布。“王导演说展柜得铺这个,”她踮脚把绸布塞进箱缝,辫梢沾着的线头蹭在红绸上,像落了片白雪花,“昨天绣到后半夜,把每个展签都绣了朵小菊,您看配不配?” 她举起张硬纸板,边缘用金线绣着圈菊瓣,中间用黑墨写着“平安村竹编·清代盘长结技法传承”,针脚密得让人心头发紧。三叔立刻举着相机凑过去:“这得单独拍张特写!比印刷厂印的有灵气!” 卡车发动时,天边已经烧起了红霞。我妈站在院门口挥手,手里还攥着块刚出锅的红薯:“路上饿了垫垫,到了县城给我回个电话!”车斗颠了颠,红薯的甜香混着竹篾的清苦,在晨风里漫开。 县城美术馆在老街上,青砖灰瓦的院子爬满了爬山虎。张馆长早在门口等着,见了卡车就迎上来,白手套在箱盖上拍了又拍:“可算来了!专业展陈团队都等着呢,保证把咱的宝贝摆得比博物馆还像样。” 开箱时围了不少人,有扛摄像机的记者,有拿着卷尺的展陈师,还有几个戴眼镜的老人,说是民俗协会的专家。当我爸抽出那根雕花主篾时,人群里发出片惊叹——晨光透过雕花的莲瓣,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谁撒了把会动的金粉。 “这雕工!”白胡子专家掏出放大镜,镜片都快贴到竹篾上,“是‘留青’技法吧?只削掉竹皮的表层,露出里面的白肉做花纹,越老越亮,跟和田玉似的!” 我爸挠挠头:“就俺爹教的法子,说这样不裂。”他拿起主篾往竹架上安,榫卯接口“咔嗒”一声卡严,严丝合缝得像长在一起的。 牛雅溪正和展陈师搭展签,红绸布铺在玻璃展柜里,她把绣着小菊的硬纸板一一摆好,指尖在绸布上拂过,像在安抚受惊的雀儿。忽然听见“嘶”的一声,原来是展陈师不小心扯到了绸布边角,线脚处抽了根丝。 “别动!”牛雅溪立刻蹲下去,从绣篮里拿出针线,银针在她指间转了个圈,眨眼间就把抽丝的地方补好,针脚细得几乎看不见。旁边的女记者看得直咋舌:“这手艺,比缝纫机还厉害!” 三叔举着相机在人群里钻,镜头一会儿对准竹架的雕花,一会儿拍牛雅溪补绸布的侧脸,忽然被白胡子专家拽住:“小陈师傅,你这照片得给我张!我要配在《民俗志》里,标题就叫‘让老手艺见着天光’。” 布置到晌午,展厅渐渐有了模样。正中央的玻璃柜里,竹架撑开像朵半开的莲,牛雅溪的野菊帕子铺在竹编喜筐里,旁边摆着那根雕花主篾,光影透过莲瓣落在帕子上,菊瓣仿佛真的在轻轻晃。 “太妙了!”王导演带着剧团的演员来参观,指着展柜对旦角说,“你看这菊纹的配色,演出时就按这个来,赭石色打底,金线勾边,得有咱平安村的野趣。” 旦角演员拿起帕子细看,忽然说:“雅溪姑娘,能教教我吗?我想在戏服的水袖上绣两朵,上台时挥起来肯定好看。” 牛雅溪的脸一下子红了,把帕子往回递:“我……我教不好……” “咋教不好?”我爸正在给竹架上蜂蜡,闻言直起腰,“你娘当年教你时,不也是从穿针引线开始的?手艺这东西,越传越活。” 张馆长拍了拍手:“正好!我们安排了场‘非遗体验’,就请雅溪姑娘和陈师傅当老师,让来看展的人也试试编竹篾、绣菊瓣,怎么样?” 牛雅溪还在犹豫,三叔已经举着相机对准她:“怕啥?你绣的菊,连后山的刺猬都爱往上面蹭,还怕城里人学不会?” 体验区设在展厅的回廊,摆了八张木桌,每张桌上都放着竹篾、绣绷和彩线。第一个来试的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拿起竹篾往嘴里塞,被她妈妈笑着拽出来:“傻孩子,这是编东西的,不是甘蔗!” 我爸教她捏“定篾”,大手包着小手,慢慢把竹篾弯出个圈:“你看,这样绕一下,就像给小猫咪戴项圈。”小姑娘眼睛亮了,手指虽然笨拙,倒真编出个歪歪扭扭的小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牛雅溪那边更热闹,几个阿姨围着她学绣菊瓣,针脚扎得像鸡爪子,线还缠成了乱麻。她却不急,拿起针线慢慢示范:“线要像小蛇一样顺着布纹走,针要像小蚂蚁,一步一步往上爬……” 三叔举着相机拍个不停,忽然冲我招手:“快来看!这张照片里,小姑娘编的竹圈和阿姨绣的菊瓣都歪歪扭扭的,可配着咱的展品看,竟比啥都动人!” 我凑过去看,照片里的光影暖融融的,歪竹圈和乱针脚在精致的展品旁,像群叽叽喳喳的小雀儿,反倒让整个展厅活了起来。 傍晚闭馆时,张馆长送来本留言簿。翻开一看,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原来竹篾能编出花来”“那朵野菊像刚从山里摘的”“想明年春天去平安村,看看真正的野菊长啥样”……最后一页画着个简笔画,是个歪竹圈围着朵乱针菊,旁边写着“我也会非遗啦”。 牛雅溪摸着那页画,忽然笑出声:“你看,他们学得还挺认真。” 回村的路上,卡车斗里的竹架沾着夕阳,雕花莲瓣在暮色里泛着柔光。我爸靠在竹筐上打盹,嘴角还挂着笑,大概是梦见了谁又学会了他的编法。三叔翻着相机里的照片,忽然说:“其实啊,最好的展品不是咱带来的竹篾和绣品,是那些人学手艺时的样子——眼睛亮得像星星,比啥都金贵。” 车过山口时,远远看见平安村的灯火,像撒在黑夜里的米粒。牛雅溪忽然指着天边:“你看那月亮,像不像咱编的竹圈?” 一轮满月挂在槐树梢,果然圆得像个精致的竹环。我忽然明白,所谓传承,从来不是把手艺锁在玻璃柜里,而是让它顺着指尖的温度,传到更多人手里,让竹篾在新的掌心弯出弧度,让丝线在陌生的布面开出花,就像这月光,落在平安村,也落在千万个想靠近温暖的人心里。 卡车驶进院门时,我妈举着马灯在门口等,灯光里飘着槐花糕的甜香。“饿了吧?”她往我们手里塞糕点,“刚收到电话,说展得可好?” 牛雅溪咬着糕点,眼睛亮得像装了星星:“娘,明年春天,会有好多人来咱村看野菊呢。” 我爸把雕花主篾靠在廊柱上,月光顺着莲瓣的纹路淌下来,在地上织出张金色的网。“来就来呗,”他往灶房走,“咱多编些竹筐,多绣些帕子,让他们知道,平安村的手艺,活得好好的呢。” 灶房的灯亮起来,映着院里的竹架和绣篮,像幅浸在蜜里的画。是啊,日子还长,有的是时间,把这手艺,把这暖乎乎的日子,一针一线、一篾一条地传下去,传到月光照得到的每一个地方。 喜欢我们村里的爱情故事请大家收藏:()我们村里的爱情故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81章 富家千斤爱上了我这穷书生(32) 苏曼师姐的婚礼请柬躺在办公桌的玻璃垫下,烫金的字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我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结构图纸,钢笔在指间转了三圈,还是没忍住掀开玻璃垫,把请柬抽出来。 红绸封面摸着很滑,像雅溪去年生日时我送她的那条连衣裙料子。请柬里夹着张照片,苏曼穿着婚纱站在教堂门口,旁边的男人西装革履,眉眼温和。我想起项目庆功宴那晚,她靠在我肩膀上的温度,喉结忍不住动了动。 看啥呢?雅溪端着个搪瓷碗走进来,碗沿飘着葱花的香气,刚炖的排骨汤,你趁热喝。她把碗往我面前推,目光扫过请柬时顿了顿,没说话。 出租屋的阳台正对着菜市场,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从纱窗钻进来。我拿起勺子舀了口汤,排骨炖得很烂,是雅溪的手艺。下周六,我没抬头,苏曼师姐结婚,在城郊的玫瑰庄园。 她蹲下去给儿子的学步车装轮子,声音听不出情绪,那得去道贺啊。螺丝拧得太急,一声滑了丝,她啧了声,从抽屉里翻出螺丝刀重新拧。 儿子在地毯上爬,小手抓住我的裤腿往起拽,嘴里咿咿呀呀地喊。雅溪把他抱起来,在他脸上亲了口:小默乖,爸爸要去喝喜酒,妈妈给你买新衣服好不好? 我看着她的侧脸,产后留下的淡斑还没完全消,头发随意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这两年她瘦了不少,以前捏着有肉的脸颊,现在能摸到清晰的下颌线。我跟设计院请了假,我放下汤碗,那天下午不用加班,我们一起去。 她装轮子的手停了停,忽然笑了:我去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我把儿子接过来,他的小手立刻抓住我的手指,力气大得很,你是我媳妇,孩子他妈。 雅溪低头继续拧螺丝,肩膀轻轻晃了晃。我知道她还在想庆功宴那晚的事,虽然后来我跟她解释了半宿,她抱着我脖子说我信你,但有些东西像墙上的钉眼,补得再好也能看出痕迹。 去玫瑰庄园那天,雅溪特意早起烫了衣服。她从衣柜深处翻出条湖蓝色的连衣裙,是我去年发年终奖时买的,她一直舍不得穿。会不会太素了?她对着镜子转了圈,裙摆扫过地板,扬起点灰尘。 好看。我帮她把碎发别到耳后,指尖碰到她的耳垂,还是像高中时那样烫,比婚纱好看。 她拍了下我的胳膊,眼里却笑出了光:没正经。 玫瑰庄园在半山腰,车子沿着盘山公路往上开,两边的月季爬满了护栏。雅溪抱着儿子,指着窗外的花说:你看那朵粉的,像不像平安村老井边的野蔷薇? 我嗯了声,心里却有点发紧。来之前我查过,玫瑰庄园的消费标准不低,苏曼选在这里,大概是想给彼此一个体面的收尾。 宴会厅在玻璃花房里,阳光透过穹顶洒下来,落在铺着白桌布的长桌上。苏曼穿着香槟色的敬酒服,正跟宾客打招呼,看见我们时明显愣了下,随即笑着走过来:陈默,你可算来了。她的目光落在雅溪身上,笑意更深了些,这位就是嫂子吧?真漂亮。 苏师姐,恭喜你。雅溪伸出手,手指因为常年做家务,指腹带着薄茧,常听陈默提起你,说你在项目上帮了他不少。 苏曼握着她的手晃了晃,看向我的眼神里带着点释然:陈默很优秀,是我以前没福气。她弯腰逗了逗儿子,小家伙长得真精神,像你。 我把红包递过去,红包是雅溪昨天剪的红纸包的,边角还贴着她绣的小喜字。一点心意,我说,祝你新婚快乐。 苏曼接过去时笑出了声:还是你懂我,就讨厌那些印好的红包,这个多特别。她转身招呼我们入座,路过甜品台时,给儿子拿了块小熊形状的蛋糕。 宴席开始后,新郎过来敬酒,是个谈吐温和的建筑设计师,跟苏曼站在一起很般配。他举起酒杯跟我碰了下:常听曼曼说起你,说你在结构力学上很有天赋。 您过奖了。我抿了口酒,白酒辣得喉咙发紧。 雅溪给儿子喂蛋糕,小家伙吃得满脸都是奶油,她拿出湿巾一点点擦,动作温柔得很。席间有人问起我们的事,她笑着说:我跟陈默是一个村的,从高中就认识了。语气自然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我看着她从容的样子,忽然想起刚结婚那会儿,她跟我去参加设计院的年会,被几个同事起哄问怎么看上陈默这穷小子,她当时脸涨得通红,半天说不出话。 宴席过半,苏曼过来跟我们道别,手里拿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这是给小家伙的礼物,进口的积木,锻炼动手能力的。她顿了顿,看着我说,陈默,以前的事,对不起。 都过去了。我接过盒子,祝你幸福。 雅溪抱着儿子站起来,跟苏曼挥了挥手:苏师姐,有空带姐夫回平安村玩,我们请你吃红薯干。 下山的路上,儿子在安全座椅里睡着了,嘴角还沾着奶油。雅溪把车窗降下条缝,山风带着草木的气息灌进来,吹得她额前的碎发飘起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其实我以前挺怕她的。她忽然开口,眼睛望着窗外掠过的树影,她那么能干,家境又好,跟你站在一起,别人都说般配。 我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她的手还带着点凉:在我心里,没人比你更般配。 她转过头,夕阳的光落在她眼睛里,亮得像落了星子:我知道。她反手握紧我,从你在我宿舍楼下站了三晚那天起,我就知道了。 车子驶过跨江大桥时,江风吹得桥身微微发颤。我看着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忽然觉得那些曾经压得我喘不过气的东西——牛满仓的冷眼、同事的议论、苏曼的示好,都像车窗外的风景,慢慢往后退去。 雅溪从包里掏出面小镜子,对着镜子擦掉嘴角的口红:回去给小默做西红柿鸡蛋面吧,他下午没好好吃饭。 我打了把方向盘,车子拐进通往小区的路。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我们的脚步声亮起来,一层又一层。雅溪抱着儿子,我提着苏曼给的礼物盒,她的发梢偶尔扫过我的胳膊,像高中时在平安村的小路上,她走在我旁边,马尾辫不经意间蹭到我的校服袖子。 打开家门,儿子醒了,伸着胳膊要我抱。雅溪放下他,转身去厨房烧水,系围裙的动作熟练得像演练过千百遍。我靠在门框上看她,突然想起那张被我压在玻璃垫下的请柬。 也许有些相遇注定是为了告别,就像苏曼,她照亮过我在省城挣扎的那段路,却终究不是陪我回家的人。而雅溪,她从平安村的夏日蝉鸣里走来,穿过出租屋的油烟,越过所有的阶层鸿沟,站在我身边,把日子过成了一碗热汤的温度。 发什么呆呢?雅溪在厨房喊我,帮我把西红柿洗了。 我走过去,她正弯腰从橱柜里拿面条,阳光从厨房的小窗照进来,在她身上镀了层金边。我从后面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上。 陈默,她手里的面条晃了晃,水开了。 雅溪,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跟着我住过漏雨的出租屋,对不起让你在菜市场为了一毛钱跟人讨价还价,对不起让你因为我受过委屈。 她转过身,在我脸上亲了下,像高考前夜那个仓促又滚烫的吻。傻瓜,她笑出了酒窝,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锅里的水冒泡,儿子在客厅咿咿呀呀地叫,窗外的霓虹灯亮了,映着这个不大却温暖的家。我忽然明白,最好的爱情从来不是门当户对的匹配,而是穿过风雨,依然能握紧彼此的手,在烟火气里把日子过成甜的。 就像现在这样。 喜欢我们村里的爱情故事请大家收藏:()我们村里的爱情故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82章 富家千斤爱上了我这穷书生(33) 儿子的积木散落在客厅地毯上,拼到一半的城堡歪歪扭扭,像我刚到省城时租的那间顶楼加盖房。雅溪正蹲在地上收拾,手机突然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轻轻皱了下。 是我妈。她接起电话,语气放得很软,嗯,小默刚睡... 我们挺好的... 知道了,下周回村里看你们。挂了电话,她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叹了口气。 我从书房探出头:叔又说啥了? 还能说啥,她捡起块三角形的积木,往城堡顶上放,说文化礼堂的地砖铺歪了,他跟施工队吵了一架,让你回去看看。 我走过去帮她扶着城堡:他就是闲不住,上周才说梁木的雕花不对称,我特意请了老木匠去改,这又挑地砖的毛病。 雅溪忽然笑了:你没发现吗?他现在找你茬,比以前骂你强多了。 这话倒没错。自从文化礼堂的项目定下来,牛满仓像是突然找到了人生新目标,三天两头往工地跑,今天嫌钢筋型号不对,明天说涂料颜色太浅,却总在太阳落山时,让王秀兰给工地送两筐刚摘的黄瓜。 回去看看也好,我把最后一块积木放上城堡,顺便把小默的周岁照带回去,我妈前两天还念叨呢。 回平安村那天,天刚亮雅溪就起来收拾东西。她往行李箱里塞了两罐省城的奶粉,又把我新买的那套西装熨得笔挺:见我爸,穿精神点。 又不是去相亲。我逗她,却还是把西装套在了身上。 车子驶进村口时,正碰上三叔背着相机往山上走。他看见我们,举着相机就跑过来:可算回来了!文化礼堂的匾额挂上了,你叔昨天擦了一下午,说要等你回来剪彩呢。 文化礼堂就建在老槐树下,青砖灰瓦的样式,屋脊上雕着两只衔花的喜鹊,是按雅溪画的图样做的。牛满仓果然站在门口,穿着件簇新的中山装,手里拿着块红绸布,见了我们,故意板着脸:怎么才到?工人都等半天了。 路上小默闹觉,耽误了会儿。雅溪把儿子递给他,爸,你抱抱孙子。 他的脸立刻软下来,小心翼翼地接过,动作生涩得像第一次抱婴儿。小家伙倒不认生,伸手抓住他胸前的钢笔,咯咯地笑。 我绕着礼堂转了圈,地砖铺得横平竖直,缝细得能插进一张纸。叔,这活儿挺规矩啊。我故意逗他。 他眼睛一瞪:那是我盯着铺的!你以为都像你们读书人,光会画图纸?话虽硬,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剪彩仪式很简单,请了村里的老支书,还有几个看着我长大的长辈。红绸布扯下来时,平安文化礼堂六个烫金大字在太阳底下闪得人睁不开眼。三叔举着相机跑前跑后,喊着老陈,牛老板,你们俩站近点。 我爸和牛满仓往一块儿凑,肩膀碰着肩膀,都有点不自在。我爸穿着雅溪给买的新衬衫,手在裤缝上蹭了又蹭;牛满仓的中山装扣子扣错了颗,却谁也没好意思说。 中午的流水席摆在礼堂前的空地上,几十张方桌拼在一起,像条长长的龙。王秀兰拉着雅溪的手坐在主桌,给她夹了块红烧排骨:多吃点,看你瘦的。又转头瞪牛满仓,都怪你,以前总跟孩子置气。 牛满仓没反驳,端起酒杯跟我爸碰了下:老哥,我敬你一杯。酒喝得太急,呛得他直咳嗽。 席间,村里的二婶凑过来,小声跟雅溪说:你爸现在可疼小默了,昨天去镇上给孩子买银锁,挑了最贵的那款,说要比你小时候戴的还沉。 雅溪往牛满仓那边看,他正拿着个拨浪鼓逗儿子,鼓槌敲得太响,被王秀兰拍了下手。阳光落在他鬓角的白发上,竟比去年看着苍老了些。 下午,我带着施工队的头头检查电路,牛满仓跟在后面,一会儿说这灯安低了,孩子够得着,一会儿又说插座得装高点,免得洒水。头头忍不住笑:牛老板,您比设计师想得还细。 他哼了声:我外孙以后要在这儿学走路,能不细吗? 检查到后院时,看见三叔正对着一堵墙拍照。墙上嵌着块石碑,刻着捐赠名单,牛满仓的名字排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二十万元。我爸的名字也在上面,写着捐赠竹制座椅二十套。 这主意是雅溪想的,三叔指着石碑,说让后人知道,这礼堂是大伙儿凑起来的家当。 石碑旁边还留着块空白,雅溪说要刻上村里手艺人的名字,竹编的陈师傅,刺绣的李婶,还有会捏面人的张大爷。以后呀,她抱着儿子站在碑前,让孩子们知道,咱平安村不光有砖瓦,还有手艺。 临走前,牛满仓往我车里塞了个布包,打开一看,是套崭新的木工工具。文化礼堂后面那间屋,他别别扭扭地说,我给你留着了,以后你想回来编竹器,有地方。 王秀兰偷偷塞给雅溪一张卡:里面有五万块,给小默存着。你爸不让我说,怕你俩不收。 车子开出村口时,儿子在安全座椅里睡着了,手里攥着牛满仓给的银锁。雅溪望着窗外,忽然说:你发现没?我爸现在跟你说话,不说穷书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嗯了声,心里有点酸。那些曾经横在我们之间的鸿沟,那些用金钱和地位筑起的高墙,原来在日复一日的时光里,早被亲情和理解悄悄拆了,变成了文化礼堂的砖,变成了石碑上的字,变成了牛满仓鬓角的白发。 路过老井时,我停下车。井台还是老样子,青石板被磨得光溜溜的。雅溪抱着儿子站在井边,阳光透过树叶落在她脸上,像高中时那个晚自习后的夜晚,她踮起脚在我脸上留下的那个吻。 陈默,她忽然说,等礼堂的阅览室建好了,咱把省城的书捐点回来吧。 好啊,我从后备箱拿出相机,给她和儿子拍了张照,再把你绣的那些帕子挂在墙上,当装饰。 照片里,雅溪笑得眉眼弯弯,儿子的小手抓着井绳,阳光在他们身后织成一张网。我看着取景框里的画面,忽然觉得,所谓的门当户对,从来不是家境相当,而是两个人能一起往中间走,把对方的家,变成自己的家。 就像现在,平安村是我的根,也是雅溪的牵挂;省城的出租屋是我们的窝,牛满仓和王秀兰也时常惦记。那些曾经的对立和隔阂,早被岁月酿成了蜜,甜得让人心里发暖。 发动车子时,手机响了,是牛满仓发来的短信,就三个字:常回来。 雅溪凑过来看,笑着说:他肯定是想小默了。 我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的路,柏油马路在夕阳下泛着金光,像条通往未来的河。河的这头是平安村的老井和礼堂,那头是省城的出租屋和明天的日子,而我们,正带着爱和牵挂,稳稳地走在中间。 儿子在梦里咂了咂嘴,大概是梦见了爷爷给的拨浪鼓,还有奶奶炖的排骨。雅溪把车窗降下条缝,晚风吹进来,带着平安村特有的泥土香,像极了那年夏天,她偷偷塞给我资料里夹着的,带着体温的百元钞票的味道。 踏实,又温暖。 喜欢我们村里的爱情故事请大家收藏:()我们村里的爱情故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83章 富家千斤爱上了我这穷书生(34) 设计院的项目奖金发下来那天,我攥着银行卡在商场转了三圈,最后停在珠宝柜台前。导购小姐递过来的钻戒在灯光下闪得刺眼,我却想起雅溪手上那枚银戒指——是她奶奶传下来的,圈口磨得发亮,她总说戴着比啥都舒坦。 有没有素圈的铂金戒指?我指着柜台最角落,不要钻,越简单越好。 回到家时,雅溪正趴在地板上给儿子拼拼图,小家伙把拼图块往嘴里塞,她笑着拍他的手:小馋猫,这不能吃。夕阳透过纱窗落在她背上,像铺了层金粉。 我把戒指盒往她面前一放,她愣了下,打开时了一声。干嘛突然买这个?她捏着素圈戒指往手指上套,大小正合适,怪贵的。 不贵,我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比不过苏曼师姐的婚礼,但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好的了。 她转过身,眼睛亮闪闪的:在我心里,这比啥都好。说着往我手心里塞了个东西,是枚磨得光滑的竹制指环,我用你上次剩下的竹篾做的,戴着试试? 竹环套在我无名指上,带着点草木的凉意,却比任何金属都熨帖。儿子爬过来,小手抓住我们交握的手,咿咿呀呀地叫,像是在鼓掌。 周末去参加同学聚会,当年的班长开了家装修公司,挺着啤酒肚挨个敬酒:陈默可以啊,听说在设计院当骨干了,啥时候给哥的楼盘出套图纸? 雅溪坐在我旁边,安静地给儿子喂果泥,有人打趣:陈默,你可真有福气,媳妇不光漂亮,还这么贤惠。她笑了笑,往我碗里夹了块排骨:他胃不好,得多吃点肉。 席间聊起苏曼的婚礼,有人捅了捅我胳膊:听说苏师姐嫁了个富二代?当初她对你那么上心,你咋没抓住机会? 我刚要开口,雅溪先笑了:他呀,眼里只有图纸和我做的面条。她语气轻松,捏着我手指的力道却紧了紧,我反手握住她,指腹摩挲着她手上的铂金素圈。 散席时,班长拉着我往停车场走:说真的,陈默,苏曼家在建材圈有关系,你要是... 我媳妇孩子在那边等我呢。我打断他,脚步没停,下次有项目,我一定帮忙,但别的就别提了。 雅溪抱着儿子站在路灯下,见我过来,把孩子递我怀里:小默困了,咱回家吧。她的发梢沾了点晚风的凉,我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外套上还留着她洗过的皂角香。 刚才他们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低头看她,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才不呢,她拽了拽我的竹环戒指,我知道你为啥选我。 为啥? 因为我会给你煮红薯,会在你加班时留灯,会在你被我爸骂的时候挡在你前面。她数着手指头,声音越来越轻,这些,别人做不到。 我停下脚步,把她和儿子一起抱住。晚风吹过街角的桂花树,香气漫过来,像极了平安村老槐树下的月光。是啊,别人给的是锦上添花,她给的却是雪中送炭;别人看重的是我的前程,她心疼的是我的辛苦。这世上最珍贵的,从来不是光鲜的匹配,而是看穿你所有窘迫,依然愿意握紧你手的笃定。 回到家,儿子已经睡熟了。雅溪在厨房洗碗,我靠在门框上看她,忽然发现她鬓角多了根白头发。我走过去,轻轻拔掉那根白发,她吓了一跳:咋了? 没咋,我把白发夹在她的梳妆镜上,等咱儿子长大了,让他看看,他妈妈为他操了多少心。 她笑着用水泼我:少油嘴滑舌。水珠溅在我手背上,带着洗洁精的泡沫,却暖得像春天的雨。 夜里躺在床上,雅溪翻了个身,背对着我。其实今天听他们说苏师姐,我有点慌。她声音闷闷的,你说,要是当年你跟她在一起,是不是不用住出租屋,不用啃了半年的咸菜? 我把她扳过来,让她面对着我:雅溪,你记不记得高三那年,我发烧躺了三天,你翻墙头给我送粥,粥洒了半路上,你就把自己带的馒头掰给我? 她点点头,眼睛有点红。 那馒头是凉的,硬得硌牙,我捏着她的手,可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的东西。就像现在,这出租屋小是小,可你在这儿,就比任何大别墅都暖。 她往我怀里钻了钻,像只温顺的小猫:陈默,我有时候特怕你累着。你看你,为了赶项目,三天两头熬夜,眼窝都陷下去了。 快了,我摸着她的头发,等这个项目结束,我申请调去后勤岗,不用总加班。到时候陪你去逛菜市场,给小默讲故事。 她没说话,呼吸渐渐均匀。我睁着眼睛看天花板,月光从窗帘缝钻进来,在墙上投下竹环戒指的影子。忽然想起苏曼婚礼上她敬我的那杯酒,想起她眼里的释然。有些人注定是用来错过的,就像有些路注定要绕远,这样才能在终点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要的,从来不是旁人眼里的功成名就,而是雅溪做的热汤,是儿子抓着我手指的温度,是竹环戒指带来的踏实。这些东西,千金不换。 第二天早起,发现雅溪把那枚竹环戒指用红绳串起来,挂在了儿子的摇篮上。这样小默就能陪着你了,她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我今天炖了鸽子汤,补补身子。 鸽子汤的香气漫满整个屋子,儿子在摇篮里踢着小腿,竹环戒指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发出细碎的声响。我站在客厅中央,看着这烟火气十足的画面,忽然觉得,所谓的圆满,不过就是这样——有爱人在侧,有稚子绕膝,有一盏灯为你亮着,有一碗热汤等你回家。 这就够了。 喜欢我们村里的爱情故事请大家收藏:()我们村里的爱情故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84章 富家千斤爱上了我这穷书生(35) 文化礼堂的木门被晨露浸得发潮,推开门时一声,惊飞了檐下的燕子。我踩着梯子往梁上挂灯笼,竹梯在青砖地上晃了晃,牛满仓在下头骂:小子慢点!摔下来砸坏了地砖,我让你赔! 知道了叔。我把灯笼挂稳,低头看他,他手里攥着根竹篾,正往灯笼穗子上缠红绸,动作比年轻时笨拙了不少。 今天是平安村首届手艺节,三叔天没亮就扛着相机去了后山,说要拍晨雾里的竹篾作坊。雅溪带着村里的姑娘们在礼堂里摆绣品,五颜六色的帕子、门帘、肚兜挂了满墙,像片会开花的云霞。 陈默哥,你看这对枕套绣得咋样?小柱子的媳妇举着对鸳鸯枕套过来,针尖扎歪了鸳鸯的眼睛,倒像两只圆溜溜的鹌鹑。 雅溪笑得直不起腰:秀莲,你这鸳鸯是熬夜熬红了眼吧?她拿起针线,三两下把歪掉的眼线补正,你看,这样才精神。 秀莲脸一红:还是雅溪姐手巧。 牛满仓凑过来看,皱着眉说:绣这玩意儿能当饭吃?话刚说完,就被王秀兰拧了胳膊:上次你给你外孙子绣虎头鞋,针脚歪得像蚯蚓,还好意思说别人。 他梗着脖子犟:我那是给孩子玩的!眼睛却往枕套上瞟,嘴角偷偷往上翘。 日头爬到树梢时,县里的班车轰隆隆开进了村,下来一群背着画板、举着相机的城里人。张馆长带着几个学生走在最前面,看见我就喊:陈默,你设计的这个展示架绝了!竹编的弧度正好能把绣品衬得立体。 展示架是我照着老井的弧度编的,下宽上窄,像口倒扣的井。雅溪的野菊帕子铺在最上层,阳光透过竹篾的缝隙照上去,菊瓣的影子在布面上轻轻晃,像真的在风里动。 这是用五年生的楠竹编的,我给张馆长介绍,泡过桐油,不发霉不招虫,能摆一辈子。 就该这样!张馆长摸着竹架的纹路,老手艺就得有老手艺的讲究,不能图省事。 三叔举着相机在人群里钻,镜头一会儿对准捏面人的张大爷,一会儿拍编竹篮的李叔。他忽然拽住我,往礼堂后院跑:快来看,你爸和牛老板在比赛编竹筐! 后院的空地上,我爸和牛满仓各占一块竹篾堆,手里的竹刀响。我爸编的是圆底筐,竹篾在他手里转得像飞,转眼就起了个漂亮的弧度;牛满仓编的是方底筐,笨手笨脚的,竹篾总缠到一起,急得他满头汗。 你这编的啥?我爸瞥了他一眼,手里的筐底已经成型,方不方圆不圆,装鸡蛋都得漏。 要你管!牛满仓把竹篾往地上一摔,我这是创新!城里超市都用方筐,好叠!嘴上硬气,手却悄悄学我爸的手法,把歪掉的篾条慢慢顺直。 围观的人笑得前仰后合,雅溪抱着儿子站在我旁边,指着牛满仓的筐子说:你看我爸,明明不会,还嘴硬。 儿子在她怀里咯咯笑,小手抓着旁边的竹条往嘴里塞,被牛满仓看见,赶紧把自己编了一半的筐子递过去:小默乖,啃这个,比竹条干净。 那筐子歪歪扭扭的,竹篾接头处还露着尖,却被儿子抱在怀里当宝贝,用牙啃得响。牛满仓看着,忽然咧开嘴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了堆。 中午的流水席摆在礼堂前的晒谷场,长条桌上摆满了村里的土菜:蒸红薯、煮玉米、柴火锅炖的鸡汤。张馆长的学生们抢着吃红薯,烫得直哈气:比城里超市买的甜! 雅溪端着碗鸡汤给我爸和牛满仓送过去,我爸接过来,没忘往牛满仓碗里夹了块鸡腿:补补,看你累的。 牛满仓没推辞,啃着鸡腿说:下午有手艺比赛,我跟你比编竹凳,输的人给赢的人当徒弟。 我爸哼了声: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下午的比赛热闹得像赶庙会。李婶的刺绣得了头奖,她绣的《平安村全景图》里,连老槐树下的石碾子都绣得清清楚楚;张大爷捏的面人得了二等奖,孙悟空的金箍棒是用细竹篾做的,能弯能直。 轮到竹编比赛时,我爸和牛满仓站到了台上。牛满仓今天穿了件新褂子,袖口卷得整整齐齐,手里的竹篾是他提前挑好的,粗细均匀,泛着油光。 开始!三叔举着发令枪喊。 竹刀起落的声音像雨点打在竹棚上,我爸的动作行云流水,竹篾在他手里听话得像线;牛满仓的动作虽然慢,却稳了不少,编凳面时用的人字纹,居然有模有样。 雅溪抱着儿子站在台边,给牛满仓加油:爸,加油!超过陈默爸! 我笑着碰了碰她的胳膊: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 谁让你爸总欺负我爸。她仰头看我,眼睛亮得像星星。 比赛时间到,两人把编好的竹凳摆在台上。我爸编的凳面平整,凳腿结实,透着股老手艺的扎实;牛满仓编的凳面边缘留了圈花纹,像串小灯笼,虽不完美,却透着巧思。 评委们商量了半天,张馆长站起来说:我宣布,两位并列第一!陈师傅的手艺稳,牛老板的有新意,老手艺既要守得住本,也要出得了新,这才是传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台下掌声雷动,我爸和牛满仓互相看了一眼,都有点不好意思。牛满仓把自己编的竹凳往我爸面前推:给你,当...当见面礼。 我爸也把自己的竹凳递过去:换着坐。 两人的手在半空碰到一起,又赶紧缩回去,像高中时我和雅溪第一次牵手那样,笨拙又珍重。三叔趁机按下快门,把这一幕永远留在了照片里。 夕阳西下时,城里人坐着班车离开,车窗外挥着的手全是竹编的、绣着花的。张馆长握着我的手说:下个月省里有个非遗博览会,我给你们报了名,把平安村的手艺亮给更多人看。 雅溪抱着睡着的儿子,站在文化礼堂的台阶上,晚霞落在她绣的野菊帕子上,金闪闪的。陈默,她轻声说,你看,咱们的日子,真的像老井边的野菊,慢慢开起来了。 我望着远处炊烟袅袅的村庄,望着礼堂里亮起来的灯火,望着我爸和牛满仓坐在新竹凳上抽烟,忽然觉得,所谓的圆满,不是没有过矛盾和挣扎,而是那些曾经横亘在中间的东西,最终都变成了彼此靠近的台阶。 就像这文化礼堂,用的是牛满仓买的砖,我爸编的竹,雅溪绣的花,还有全村人凑的力,才成了平安村最结实、最温暖的地方。 夜里,我躺在老屋里,听着窗外的虫鸣,像回到了高中时的夏天。雅溪躺在我身边,呼吸轻轻的。我摸了摸她手上的铂金戒指,又摸了摸自己手指上的竹环,忽然明白,这两个圈,一个圈住了城里的日子,一个圈住了村里的根,而我们,就站在这两个圈的中间,把日子过成了既有竹香,又有花香的模样。 明天,该给省里博览会的展品打包了。雅溪说要把牛满仓编的那个歪竹筐也带去,让城里人看看,我爸也会编竹器呢。 我笑着答应了。是啊,有些不完美,才最真实,才最动人。就像我们的爱情,没有门当户对的光鲜,却有着穿过风雨、越靠越近的温暖,这就够了。 喜欢我们村里的爱情故事请大家收藏:()我们村里的爱情故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85章 富家千斤爱上了我这穷书生(36) 省城的秋老虎把柏油路晒得发软,我骑着二手电动车载着雅溪往老城区赶,车筐里的卷尺随着颠簸哐当响。路过菜市场时,她突然喊停:等会儿,我买点青椒,晚上给你做虎皮青椒。 她拎着菜篮子钻进人群,浅蓝色的连衣裙裙摆扫过满地的菜叶。卖菜的大妈扯着嗓子喊:雅溪妹子,今天的青椒辣得很,陈默受得了不?雅溪笑着应:他就爱这口,越辣越精神。 我靠在车把上看她,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发梢的碎光像撒了把金粉。这场景让我想起平安村的集市,她总在卖糖人的摊位前站半天,回头冲我笑:陈默,等你以后挣钱了,给我买最大的那个孙悟空。 那时我兜里只有皱巴巴的五毛钱,只能红着脸别过头。而现在,她的菜篮子里躺着排骨、西红柿,还有儿子最爱吃的草莓,我终于能在她付钱时,自然地掏出钱包说:我来。 中介在老楼门口等着,手里的钥匙串叮当作响。六楼,没电梯,但视野绝了,能看见半个老城区的屋顶。他领着我们往上爬,楼梯扶手积着薄灰,前房主是对老教师,住了三十年,家具都舍不得扔,你们看看用不用得上。 门推开时,一股淡淡的樟脑味扑面而来。客厅的木沙发扶手上包着布套,边角磨得发白;墙上挂着幅泛黄的《松鹤图》,画框上的金漆掉了大半。雅溪却眼睛一亮,径直走向阳台:你看这栏杆,多结实! 阳台果然宽敞,青灰色的水泥地被太阳晒得发烫,角落里堆着几个旧花盆,盆底还留着干枯的花根。她蹲下去摸了摸:能种月季,再摆个小桌子,夏天能在这儿吃饭。 我注意到她扶着腰的动作,最近她总说累,早上起来还会恶心。昨晚我翻出藏在抽屉里的验孕棒,包装纸被我捏得发皱,却始终没敢让她用。 卧室在这边,中介推开里屋的门,带个飘窗,阳光好得很。 飘窗上摆着个竹编的筐,里面堆着几本旧书。雅溪拿起一本《唐诗宋词选》,扉页上有行娟秀的小字:1990年夏,与君共读于此处。她轻轻摩挲着字迹,忽然抬头看我:陈默,我们以后也在这儿放本书吧,等老了再看。 我的喉结动了动,说不出话。这房子没有新小区的光鲜,墙皮甚至有些脱落,可它带着时光的温度,像个张开双臂的老人,等着我们把日子填进去。 价格能不能再商量?我拉着中介走到楼道,手心全是汗,首付我们凑了凑,还差五万... 五万可不是小数目,中介皱着眉,房主急着用钱,不然也不会这个价出手。 雅溪突然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攥着张银行卡:这钱够了。卡面是粉色的,我认得,是王秀兰去年塞给她的那张,当时雅溪说什么也不肯动,偷偷存了起来。 你咋...我话没说完,就被她用眼神打断。 我妈说这钱本来就是给我的,她把卡递给中介,声音轻得像羽毛,她说...要是我再要个孩子,得有个宽敞点的地方。 下楼时,我牵着她的手,她的指尖凉凉的。为啥不跟我商量? 商量你就不让用了,她踢着台阶上的石子,陈默,咱是一家人,你的难处就是我的难处,分那么清干啥? 阳光穿过老槐树的枝叶,在她脸上晃出细碎的光斑。我想起高三那年,她把父亲给的零花钱换成《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硬说我哥用过的,扔了可惜,书里夹着的三张百元钞被体温焐得温热。这么多年,她总在我咬着牙想独自扛住一切时,轻轻推我一把,告诉我不用那么逞强。 签购房合同那天,牛满仓的电话打了过来,嗓门大得能震碎听筒:听说你们买了房?在哪栋楼?我让你表哥去看看,他认识装修队,料足还便宜! 不用麻烦表哥,我赶紧推辞,我自己找工人就行。 咋?还跟我见外?他在那头哼了一声,下午就让他过去,沙子水泥我包了!你要是敢不用,我就带着你叔去省城住你出租屋! 没等我反驳,电话就挂了。雅溪看着我笑:我爸这是变着法儿想帮你呢,你就接着吧。 下午两点,雅溪的表哥开着辆皮卡来了,车斗里装着满满当当的水泥、瓷砖和木料。叔说了,表哥拍着我的肩膀,硬装他全包,就当给未来的大外孙或大外孙女送见面礼。 我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看着工人师傅们卸材料,水泥袋摩擦的沙沙声里,突然鼻子一酸。那些我曾经拼命想靠自己跨过的坎,那些以为必须用成功才能填平的阶层鸿沟,原来早被爱我的人悄悄用善意垫平了。 晚上回到出租屋,我把验孕棒从抽屉里拿出来,放在雅溪的枕边。她洗完澡出来,头发上还滴着水,看到验孕棒时,手猛地捂住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床单上洇出小水洼。 你早就知道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把她搂进怀里,手掌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那里正悄悄孕育着一个新生命,所以更得买这房子,咱的老二也得有个像样的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捶着我的背,眼泪却笑得打颤:都怪你,让我又要胖了... 胖了才好,我吻着她的发顶,像平安村秋收时的老南瓜,越胖越甜,里面全是好东西。 装修队进场那天,牛满仓居然跟着表哥来了。他穿了件灰夹克,袖口沾着水泥印,一进门就掏出个卷尺,在墙上敲敲打打:这墙是空的,得加层石膏板,不然孩子哭起来,隔壁都能听见。 他在屋里转了一圈,指着阳台栏杆:这太矮,小默正学爬呢,得加高半尺,用实心钢管焊。又扒着厨房的瓷砖看:灶台太低,雅溪弯腰做饭累,得往上抬五公分。 我跟在他身后,忍不住问:叔,您咋知道这些? 他别过脸,耳根有点红:我...我问你妈了,她说雅溪怀小默时,总喊腰疼。 雅溪正在阳台擦旧花架,闻言回头笑:爸,您直接问我不就行了? 我...我忘了。他拿起个羊角锤,假装研究墙角的裂缝,嘴角却偷偷翘到了耳根。 三叔扛着相机来拍装修实录,镜头追着牛满仓凿墙的背影:老牛,你这姿势挺专业啊,年轻时候干过瓦匠? 年轻时跟你爸搭伙盖过猪圈,他抡着锤子说,水泥点子溅在夹克上,像落了星星,那时候你爸编竹篱笆,我和泥,配合着哩。 我爸也从平安村赶来了,背着个蛇皮袋,里面装着他编的竹制搁板、竹灯罩。这搁板放书架,竹篾浸过桐油,不招虫。他踩着梯子往墙上钉,灯罩罩灯泡上,光不刺眼,对孩子眼睛好。 两个老头在屋里忙得团团转,一会儿因为电线该走左边还是右边吵得面红耳赤,一会儿又凑在一起研究竹灯罩的弧度。三叔举着相机,说这是历史性和解名场面,得洗出来挂在文化礼堂的展览墙上。 周末,苏曼带着她先生来参观,手里捧着盆绿萝。恭喜啊陈默,她看着墙上雅溪临时钉的绣品——那幅野菊帕子被装在简易木框里,这房子一看就住得人,有烟火气。 她先生是做室内设计的,摸着我爸编的竹灯罩赞不绝口:这创意绝了,天然材料透光又环保,我回头得借鉴下。 雅溪端来刚泡的菊花茶,笑着说:苏师姐,等装修好了,一定来吃乔迁宴。 一定到,苏曼看着我们,眼里是全然的释然,看你们这样,真好。 夕阳穿过阳台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带。牛满仓买的瓷砖泛着温润的光,我爸编的竹搁板立在墙角,雅溪的野菊帕子在风里轻轻晃,苏曼送的绿萝垂下嫩生生的须。这房子像个正在发酵的面团,被每个人的善意揉进了温暖的酵母,慢慢膨胀成家的模样。 夜里,雅溪靠在我怀里,手轻轻放在小腹上。等搬家那天,让我爸来剪彩吧,像文化礼堂那样,挂个大红花。 好啊,我给她捏着腿,她的脚踝有点肿,再让我爸编个红花,用平安村的红绸子缠。 她打了个哈欠:我已经给小默绣了个竹篮,能让他在阳台装玩具。等老二出来,就再绣一个,让他们哥俩一起玩。 月光从窗帘缝钻进来,在她脸上铺了层银霜。我看着她熟睡的模样,从高中时扎着高马尾、把参考书往我怀里塞的姑娘,到出租屋里系着围裙、给我炖排骨汤的妻子,再到如今眉眼温柔、孕育着新生命的母亲,时光在她身上刻下了痕迹,却也沉淀出最动人的模样。 明天该去挑涂料了。雅溪说儿童房要刷成鹅黄色,像平安村晒谷场的向日葵,孩子们在里面玩,就像躺在花海里。我想,等老二出生,我就把两个孩子抱到平安村,在文化礼堂前的向日葵地里拍照,背景是青砖灰瓦的屋顶,还有他们爷爷们一起编的竹凳。 日子会像这房子一样,慢慢被填满。墙上会贴满孩子们的涂鸦,阳台会爬满月季的藤蔓,竹灯罩里的光会在每个夜晚亮起,映着雅溪绣的帕子,和我们一家四口的影子。 这样就很好了。 喜欢我们村里的爱情故事请大家收藏:()我们村里的爱情故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86章 富家千斤爱上了我这穷书生(37) 冬至前的雪下得紧,老城区的屋顶全白了,像平安村冬天的麦场。我踩着梯子往阳台栏杆上缠防滑布,雅溪站在底下举着灯笼照亮,肚子已经显怀了,行动有些笨拙。小心点,她呵着白气喊,梯子滑。 知道了。我把最后一截布缠紧,低头看她,灯笼的光在她脸上晃,映得两颊红扑扑的。这栏杆是按牛满仓的意思加高的,实心钢管焊的,敲上去响,他说就是大象撞上来也塌不了。 屋里传来儿子的哭声,是被鞭炮声吓醒的。雅溪挺着肚子往屋里跑,我跟在后面,看着她扶着墙慢慢挪,心里软得发疼。这房子装修到一半时,她摔了一跤,虽然没大碍,却吓得我请了半个月假守着她,牛满仓当天就从平安村赶来,坐在客厅抽烟,一根接一根,临走时把表哥骂了顿,说装修队把工具堆在过道太碍事。 小默乖,不怕啊。雅溪把儿子抱起来,在他脸上亲了口,小家伙立刻不哭了,小手抓住她胸前的盘扣,咿咿呀呀地叫。这盘扣是她自己绣的,鸳鸯戏水的图案,针脚密得像筛子眼。 我蹲下去给儿子穿袜子,他的小脚胖乎乎的,踩着我的手直蹬。等开春搬进来,就让他在阳台学走路,雅溪摸着肚子笑,到时候两个孩子在这儿爬,肯定热闹。 说到搬家,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翻出个红本子:文化礼堂的获奖证书寄来了,你看。是省里发的非遗传承示范基地,烫金的字在灯光下闪,照片上的文化礼堂顶着雪,屋檐下挂着的红灯笼像串糖葫芦。 三叔打电话说,村里要刻块新碑,把这事儿记下来。我摸着证书的封面,纸页有点糙,像我爸编竹器时用的老竹篾,他还说,让你开春回去教姑娘们绣新花样,说是要赶在油菜花季办个绣展。 雅溪的眼睛亮了:我早想好了,就绣油菜花田,里面藏着小蜜蜂、蝴蝶,还有...像小默这样的胖娃娃。 正说着,门被敲响了,是快递员,手里捧着个大箱子。陈默先生的?我签字时,他指着箱子上的字笑,寄件人写着牛老板,备注里说易碎,给我外孙的 拆开一看,是个红木婴儿床,雕着缠枝莲,漆色亮得能照见人影。还有个小锦盒,打开是对银镯子,比雅溪奶奶传下来的那对还沉,内侧刻着两个字。 我爸越来越会疼人了。雅溪把镯子往儿子手腕上套,太大了,滑溜溜地往下掉,她笑得直不起腰,等老二出生,给老二戴正好。 傍晚,牛满仓打电话来,嗓门比平时低了些:床收到了?那是我托人在苏州买的,红木的,结实。 太贵重了叔,我握着听筒,您别总破费。 跟我客气啥?他在那头哼了声,我外孙和外孙女(他认定这次是女孩),就得用最好的。对了,让雅溪别绣那些花儿草儿了,费眼睛,回头我让你妈给她寄点枸杞,泡水喝。 挂了电话,雅溪正把银镯子放进抽屉,里面还躺着她奶奶的那对。你看,她拿起两对镯子比,这对旧的给小默,新的给老二,正好。 我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闻到淡淡的艾草香——是王秀兰寄来的,说孕妇闻着安神。雅溪,我轻声说,谢谢你。 谢我啥?她转过身,睫毛上沾着点灯光。 谢你...从来没放弃过我。从高中时书里的百元钞,到出租屋里的咸菜,再到现在,她总在我觉得撑不下去的时候,给我往前走的力气。 她的指尖划过我眉毛,动作轻轻的:傻瓜,我放弃你,不就等于放弃我自己吗?从在老井边跟你说要考同一所大学那天起,咱就分不开了。 窗外的雪还在下,落在空调外机上,簌簌地响。儿子在地毯上玩红木床的配件,把小螺丝往嘴里塞,被雅溪笑着抢下来。我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所谓的幸福,就是有个人陪你穿过风雪,把日子过成温水煮茶的模样,不滚烫,却暖得能焐热每一个冬天。 春节前,房子终于装修好了。我们选了个晴天搬家,牛满仓和我爸都来了,还带来了村里的几个亲戚。牛满仓一进门就往儿童房钻,摸着鹅黄色的墙壁说:这颜色亮堂,孩子住着舒坦。 我爸则在阳台转悠,看着他编的竹花架上摆着的月季,点点头:等天暖和了,就能开花了。 三叔举着相机拍个不停,镜头对着墙上挂着的全家福——是去年在文化礼堂拍的,我爸和牛满仓站在中间,肩膀挨着肩膀,雅溪抱着儿子,我搂着她的腰,每个人都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张照片得放大,挂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三叔指挥着,让来人一进门就知道,咱平安村的两家人,成了一家人。 中午的乔迁宴摆在小区门口的饭馆,雅溪的表哥带着媳妇孩子也来了,一大家子坐了满满两桌。牛满仓端着酒杯站起来,脸有点红:今天...我高兴。他看着我,又看看雅溪,以前是我不对,总觉得陈默配不上我闺女...现在我知道,是我闺女有眼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爸也站起来,手里的酒杯晃了晃:亲家,别说那话。孩子们好好的,比啥都强。 两杯酒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文化礼堂挂着的风铃。雅溪握着我的手,在桌子底下轻轻捏了捏,我反手握紧她,指腹摩挲着她手上的铂金戒指,心里像揣了个暖炉。 席间,王秀兰拉着雅溪的手,往她包里塞了个布包:这是我给孩子做的小棉袄,棉花是新弹的,软和。布包上绣着只小兔子,针脚歪歪扭扭的,是她跟着雅溪学的。 妈,您也学会绣花了?雅溪笑着说。 你爸总骂我绣得丑,王秀兰拍着她的手,说还不如他编的竹筐好看。 牛满仓在旁边听见,梗着脖子说:我那是实话!但...比上次强多了。 大家都笑起来,儿子被笑声吓了一跳,往雅溪怀里钻,引得众人又一阵哄笑。我看着这热热闹闹的场面,忽然想起刚认识雅溪那会儿,她爸开着桑塔纳经过村口,按喇叭让她上车,她回头冲我眨眼睛的样子。 那时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我们会在省城的房子里,和两家人坐在一起,喝着酒,笑着说家常。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坎,那些用金钱和偏见筑起的高墙,原来在爱和时间面前,都脆弱得不堪一击。 搬家后的第一个周末,雅溪在阳台晒太阳,手里拿着针线,正在绣油菜花田。我爸和牛满仓坐在客厅的竹凳上(就是那次比赛编的),在下象棋,时不时为一步棋吵起来。儿子在地毯上爬,追着三叔的相机跑,笑声像银铃。 我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切。阳光穿过阳台的玻璃,落在雅溪的绣绷上,金线绣的油菜花泛着光,像真的开在了布上。她抬起头,冲我笑了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手机响了,是苏曼发来的照片,她在国外度假,背景是大片的薰衣草田。看到你们搬家的朋友圈了,她的消息跟着进来,真为你们高兴。 我回了句,放下手机,走到雅溪身边,在她脸上亲了口。她的脸颊带着阳光的温度,像平安村夏日的向日葵。 陈默,她指着绣绷,你看这只小蜜蜂,像不像三叔拍的那只? 我看着她的眼睛,都带着光。 是啊,我们的日子,就像这绣绷上的花,虽然有过歪歪扭扭的针脚,却终究在时光里慢慢绣出了模样,带着阳光的温度,和平安村的花香,热热闹闹,平平安安。 这样就很好了。 喜欢我们村里的爱情故事请大家收藏:()我们村里的爱情故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87章 富家千斤爱上了我这穷书生(38) 春分的风带着点甜,吹得阳台上的月季抽出嫩芽。雅溪坐在藤椅上晒太阳,手里的绣绷上,油菜花田已经绣到了边际,她正往角落添只小瓢虫,针脚密得像撒了把芝麻。 慢点绣,我端着牛奶走过去,把杯沿凑到她嘴边,医生说你得多休息。她这胎怀得比头胎辛苦,夜里总腿抽筋,我学会了给她按腿,手法生涩,却能让她舒服地眯起眼。 儿子骑着小三轮车在客厅转圈,车把上挂着牛满仓给的银铃铛,叮铃叮铃响得热闹。他突然猛蹬一下,车子撞在竹制书架上,哗啦啦掉下来几本书。我爸编的书架果然结实,晃了晃却没散架。 小默!雅溪想站起来,被我按住。小家伙已经自己爬起来,举着本《安徒生童话》过来,奶声奶气地喊:爸,讲。 我把他抱到腿上,翻开书。阳光透过纱帘落在书页上,他的小手跟着我的手指点,在丑小鸭三个字上按出个湿乎乎的印子。雅溪看着我们笑,手轻轻抚摸着肚子:等妹妹出来,也给她讲这个。 我们都觉得这胎是女孩,牛满仓更是笃定,提前寄来了一箱子红布,说要给外孙女做肚兜,上面绣满了牡丹。王秀兰打电话时偷偷说:你爸半夜起来翻绣谱,说不能输给你妈编的竹摇篮。 周末去产检,B超单上能看清宝宝的小拳头。医生笑着说:很健康,胎动很活泼。雅溪拿着单子看了又看,眼圈突然红了:陈默,你看她的手,像不像在跟我们打招呼? 从医院出来,路过家具店,雅溪盯着橱窗里的婴儿床出神。那床是实木的,雕着繁复的花纹,价格牌上的数字让我皱了皱眉。不如爸寄来的红木床好,我拉着她走,那床雕的缠枝莲,是平安村老木匠的手艺,比这机器做的有灵气。 她笑着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我知道,她是怕我花钱。这几年我在设计院升了职,工资翻了番,却还是改不了记账的习惯,本子上记着柴米油盐的开销,也记着给她买补品的钱,每一笔都清清楚楚。 回到家,发现牛满仓来了,正蹲在阳台给月季换土,新土是他从平安村带来的,装在我爸编的竹筐里,还带着家乡的泥土香。这城里的土不行,他直起身拍打着裤子,养不出咱村的花。 叔您坐,我给他倒茶,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去接您。 接啥?他呷了口茶,眼睛瞟向雅溪的肚子,我坐早班车来的,快得很。给孩子带了点土鸡蛋,你妈腌的咸菜,还有...他从包里掏出个布包,打开是对银镯子,比上次那对小些,这是给丫头的,刻了俩字。 雅溪接过镯子,在手里掂了掂:爸,您这是把家底都搬来了。 给我外孙女的,咋叫搬家底?他梗着脖子,却偷偷笑了,对了,文化礼堂的阅览室弄好了,你爸编了二十个竹书架,我让人打了二十张木桌子,就等你回去剪彩。 我爸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他正和雅溪一起择菜:别听他吹,那木桌子是他让表哥厂里做的,边角都没磨平,还是我用砂纸打了半天。 牛满仓了声:总比你编的竹筐强,上次装鸡蛋还漏了俩。 那是你鸡蛋没放好! 两人又拌起嘴来,像俩孩子。雅溪靠在我肩上笑:你看他们,越来越像亲兄弟了。 晚饭时,牛满仓喝了点酒,话多了起来。陈默,他放下酒杯,以前是我不对,总觉得你穷,配不上雅溪。后来看你对她好,对小默亲,把日子过成了样子...我服了。 我爸也跟着说: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干啥。他给牛满仓夹了块红烧肉,多吃点,明天带你去逛公园。 雅溪的眼圈红了,低头给儿子喂饭,小家伙抢过勺子往她嘴里塞,饭粒粘在她嘴角,逗得大家都笑了。窗外的月亮升起来,透过纱窗落在饭桌上,像撒了把碎银。我看着这一桌子的人,心里暖得发胀——曾经以为遥不可及的圆满,原来就藏在这样的烟火气里。 牛满仓住了三天,每天早上都去公园打太极,回来时捎着油条豆浆,说比平安村的油饼软,适合雅溪吃。临走前,他拉着我到阳台,从怀里掏出个存折:这里面有十万块,给雅溪生孩子用,别让她知道是我的,就说是你项目奖金。 叔,这钱我不能要,我把存折往回推,我现在能挣钱了。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他把存折塞进我口袋,声音压低了些,我就这一个闺女,以前没少让她受委屈...这钱你拿着,给她请个好点的月嫂,别让她月子里累着。 他的手有些抖,掌心的老茧硌得我生疼。我攥着存折,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从皮包里掏出钱让我离开雅溪,那时的眼神冰冷又固执。而现在,他的眼里只有担忧和疼爱,像所有普通的父亲那样。 送他去车站时,雅溪抱着儿子站在门口挥手,他走了几步又回头:雅溪,别总绣东西,累眼睛! 知道了爸! 车子开动时,他又摇下车窗喊:陈默,照顾好我闺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使劲点头,看着车子消失在路口,眼眶突然湿了。这世上的爱,原来真的能跨越所有隔阂,像平安村的老井,看似沉默,却藏着取之不尽的甘甜。 四月初,雅溪开始休产假,整天在阳台摆弄花草。她把牛满仓带来的土鸡蛋放在竹篮里,摆在花架上,说这样鸡蛋都带着花香。我爸编的竹摇篮放在客厅中央,里面铺着王秀兰绣的褥子,粉粉嫩嫩的,像朵刚开的桃花。 一天晚上,雅溪突然肚子疼,我慌忙抱起她往医院跑,儿子被吵醒,哭着要跟来,我只好把他托付给邻居张阿姨。路上堵车,雅溪疼得攥紧我的手,指甲掐进我胳膊里,却还安慰我:别怕,我没事。 进产房前,她在我脸上亲了口:陈默,等我出来,咱就儿女双全了。 我在产房外坐立不安,走廊的灯光惨白,像平安村冬天的雪。手机响了,是牛满仓打来的,他声音发颤:咋样了?雅溪没事吧?我现在就叫你表哥开车送我过去! 叔您别急,刚进去,我握着手机,手全是汗,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您。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出来说:恭喜,母女平安。我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 雅溪被推出来时,脸色苍白,却笑着看我:你看,是个丫头。 小女儿躺在她身边,闭着眼睛,小嘴巴抿着,像只小猫咪。我凑过去,在她额头亲了口,又在雅溪脸上亲了口,哽咽着说不出话。 第二天,牛满仓和王秀兰就来了,还带来了三叔。牛满仓冲进病房,先看雅溪,又看孩子,眼圈红得像兔子:好,好...都好。他从包里掏出个银锁,给孩子戴上,这是我托人打的长命锁,比小默那个沉。 王秀兰拉着雅溪的手,眼泪掉个不停:可算熬出来了,以后再也不受这罪了。 三叔举着相机拍个不停,从孩子的小脚丫拍到牛满仓笨拙抱孩子的样子:这得记下来,咱平安村的大喜事! 儿子被张阿姨送来,看着妹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她脸上轻轻碰了下,奶声奶气地说:妹妹,软。逗得大家都笑了。 我爸没来,说要在家照看文化礼堂,却打了好几个电话,问孩子的眼睛像谁,鼻子像谁,最后说:等她们娘俩回家,我杀只老母鸡炖汤。 出院那天,阳光正好。我抱着小女儿,雅溪牵着儿子,牛满仓拎着大包小包,王秀兰跟在后面,絮絮叨叨地说注意事项。走到小区花园时,遇到苏曼带着她先生散步,手里推着个婴儿车。 恭喜啊!苏曼笑着看我们,这就是小千金?真漂亮。她给孩子送了个银制的拨浪鼓,我家儿子也刚满周岁,以后可以一起玩。 雅溪笑着道谢,自然又大方。看着她们站在一起说话,我忽然觉得,那些曾经让我辗转反侧的情愫,早已被岁月酿成了淡然的祝福,像春日的风,温暖却不灼人。 回到家,雅溪把小女儿放进红木婴儿床,牛满仓刻的缠枝莲在阳光下泛着光。儿子趴在床边,拿着拨浪鼓轻轻摇,生怕吵醒妹妹。雅溪靠在我怀里,叹了口气:陈默,我觉得像做梦。 不是梦,我摸着她的头发,是咱的日子,真的过成了想要的样子。 阳台上的月季开了第一朵花,粉嫩嫩的,像小女儿的脸蛋。我爸编的竹书架上,摆满了我和雅溪的书,还有儿子的绘本。墙上的全家福里,每个人都笑得那么真。 夜里,小女儿醒了,哭声像小猫。我起来给她换尿布,雅溪也醒了,看着我笨手笨脚的样子笑:慢慢来,你以前给小默换,也是这样。 换完尿布,我抱着她在屋里走,哼着平安村的童谣。月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她脸上,睫毛长长的,像小扇子。我忽然明白,所谓的幸福,从来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这些琐碎的瞬间——是她阵痛时攥紧我的手,是他笨拙地抱孩子的模样,是两个老头拌嘴的热闹,是阳台上盛开的月季,是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地守在一起。 就像现在这样。 喜欢我们村里的爱情故事请大家收藏:()我们村里的爱情故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