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830号实验室》 第1章 绝望 如果有选择的机会,你会选择痛苦的真相,还是迷蒙的幻影? 但对白瑜来说,这机会根本就没有意义,不论如何都摆脱不了自己的世界成为实验品的事实。 还是无限循环的实验品。 事情最开始要追溯到那个初秋的午后...不,应该更早,但对白瑜来说,她有记忆的起始,就是病床前那片飘落的绿叶。 那时是她再次因病住院的第七天。 一直对她的身体无比上心的父母在她的病还未有起色前便突然给她办理了出院。 大夫一再强调: “她的身体如果不住院仔细修养,怕是以后终生都要缠绵病榻。” 白母只是说: “我们真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大夫。” 白父一直在跟大夫确认让她在家里修养的流程,甚至托关系买下来很多很多她修养需要的药。 那药贵的很,家里虽然还能承受,但也没必要提前这么久,买下这么多。 白瑜一直强调没有必要如此,但白父一直很是坚持。 弟弟白桦在帮她收拾行李,但动作充满了迟疑。 “姐,爸妈和我一直不同意你出院,为什么这次这么突然,你是不是跟爸妈说了什么,你该在医院多养一阵的,这么早出院做什么。” 白瑜其实也不知道父母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就这样了,根本没有来医院的必要,不论如何,在医院里永远都只能得到仔细修养、药物控制的结果,来一次医院还会多花很多钱。 这一次好不容易父母跟自己的想法统一了,白瑜可不会说什么反驳的话。 “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了,在家里修养就足够了。” 不论如何,白瑜还是回到了家。 但接下来父母的行为让白瑜越来越摸不透,甚至最后连弟弟都参与了其中。 他们买回了很多消毒液,在家里囤积了大量的食物,甚至还在家里重新做了装修,在门口的位置加装了一个用来进出家门时消毒的小房间。 白瑜不理解,但说起这件事,父母和弟弟都只是说:“你的身体太虚弱了,万一我们从外面回来染上了病菌带给你了怎么办?” 到最后,白瑜甚至被安排在了离家门口最远的房间,她的房门和家门中间设置了重重关卡。 白瑜的疑问越来越大,最后是弟弟给她了解释。 “爸妈都说你身体弱,怕事情告诉你了之后你撑不住,但是姐,我知道你最坚强不过了。我偷偷跟你说,你别说出去,也别乱想。爸妈得到了确切消息,说未来会有种疾病席卷全球,我们都在为抵抗这件事做准备呢。” “未来的事情怎么说得准,你们会不会被骗了?” “我一开始也以为爸妈被骗了,但是很多事情都验证了这一点,这种病已经在有的国家肆虐起来了。” 白瑜不理解,但对亲人的关心还是盖过了一切: “那你们这段时间也小心一点。” 事实证明,白瑜的父母的消息是正确的。 接到高中同学的讣告的时候,白瑜很是惊慌。 “为什么这么突然?” 高中关系很好的同学跟她说: “你还不知道吗,他得了新型癌症,就是那个[寄蓝],得了必死的那个。” “[寄蓝]?” “你居然还不知道,就是最近一直肆虐的那个病,浮鲸州都有个国家因为这个病灭国了,你这段时间可千万别出去,已经快传过来了。他(去世的同学)就是看快这个病快传过来了,跟着家人出国跑路,结果...” “居然这么危险,你这段时间也要小心啊。” “放心吧,我跟我爸妈都屯好物资了,在家里憋个一两个月都没问题,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了,之前高中的时候你退学...” “我好多啦,最近这段时间还跟着我弟弟经常锻炼呢,比之前好太多了。” “那就好,哎我妈叫我,先挂了,回聊哦。” “好哦,快去忙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瑜觉得这段时间过的非常快。 身边一直传来四面八方的死讯,离她最近的一次,是她们家对面那栋楼的一家邻居。 那天白瑜从窗边看着一辆车呼呼的飞驰而来,又呜呜的疾驰而去,区别只是来时空车,去时乘客三人。 “据说是他们对门发现的,发现时都臭了,现在他们整个楼道都在商量着搬家,害怕也得了。” 但是天灾面前,每一个家庭都很脆弱。 对面那个楼道最后还是没有人搬家,毕竟外面也没有多安全,只是每天都有人去那里喷消毒液,每个人出入的人,都带着头盔,浑身裹得严严实实。 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可能老天还是觉得他们过的太舒服了,[寄蓝]变得更凶恶了。 小区越来越空,各地都建起了坟场,到后来连坟场都停摆了。 白父白母还有弟弟白桦也更加紧张,把白瑜屋内的窗户和门进行了数次的加固和改装,确保白瑜不会接触到一点外界的空气,也不再让白瑜出房间门。 一开始每天的饭菜都是送去她屋里,再到后来,又给她屋内安上了锅碗和电磁炉,又把净水器挪到了她屋里的卫生间,让她每天自己做饭。 再到后来,可能是因为自家准备的齐全,在社会完全停摆后,他们还支撑了很久。 网上一直在更新的[寄蓝]受害者,从一开始统计名字,再到后来统计数字,最后统计国家,最终统计大洲,最后的最后,完全停摆。 白瑜从此知道了万人空巷的另一种解释。 白父白母最终还是跟白瑜摊牌了: “我不知道,结果居然是这样。”母亲泪如雨下。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小瑜在医院里感染了[寄蓝],连两天都没有撑到就去世了。 “后来我们回到家,浑浑噩噩的跟着他们去囤积物资,去买各种设备。 “但是最终我们也没有撑很久,你们的父亲紧后离世,然后是小桦,最后只剩我一个,最后连自己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我以为,我以为只要我们做好准备,一定能够度过这个难关。 “但是...”母亲泣不成声。 但是没想到这场天灾,索的是全人类的命。 久违的,白瑜和家人抱在了一起。 再后来,白父离开了,白母也离开了,只剩下弟弟。 弟弟把她关在了屋子里,但是白瑜知道,自己也不剩多久了。 她的药已经吃完很久了,身体情况每况愈下。 她最终还是说服了弟弟,她想在死前,见一见外面的风景。 病重的弟弟答应了。 这个世界已经陷入了沉寂,可能还在某个地方有着像他们二人一样苟延残喘的孤岛,但是他们也都没有兴趣,也没有能力和他们接轨了。 [寄蓝]的传染方式最终还是没有得出结论,不论是官方还是活到现在的个人经验。 [寄蓝]不会由人传染给人,但是人多的地方它却异常肆虐。 可能,在离人越远的地方,越晚患病吧。 没有人能逃脱,[寄蓝]对人的感染,是百分百,不论你在哪里,它都会找上你。 所以白瑜最后决定自己去找[寄蓝],去和家人团聚。 当然,可能在她找到寄蓝之前,就已经和家人团聚了。 在白瑜意识模糊之际,仿佛听见了一声微弱的心跳,她拼劲全力想要睁开双眼,平常听话的肌肉却在此时不听使唤。 但是虽然没有睁开眼,白瑜却看见了眼前的一切。 一个椭圆的蛋正在缓缓起伏,仿佛在呼吸一般。 突然又一声微弱的心跳传入耳边,似是来自眼前,也或许来自自己。 第2章 循环 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窗外的那棵梧桐树。 “睡蒙了吗,醒醒脑子,该吃饭了。”白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这是在哪。我不应该...”白瑜还沉浸在死亡的窒息中,迟迟无法回神。 “你都在医院住了三天了,还以为在家呢?”白母支起了病床边的桌板,把还在冒着热气的食盒放到了白瑜的面前。 “快尝尝,这是你弟的手艺。” “白桦?” “他今天从学校回来了,你这觉可睡的真够沉的,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吗?清醒清醒,要不我去拿个湿毛巾给你擦擦脸。” “谢谢妈,不用了。”是梦吗,但是梦有这么真实吗,那一切仿佛还在眼前...不对,妈妈曾经说过,她做了一个梦,然后... “老妈你最近有做什么梦吗,吓人的那种。” “想什么呢,你妈我睡眠好的很。” 真的是梦? 不对。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白母并没有像白瑜梦中那样,做了一个噩梦,然后极力要求白瑜出院。 白瑜想出院,但是无奈被镇压,最后还是在医院住了下来。 然后在半个月后,感染了[寄蓝]。 原来得[寄蓝]是这种感觉,浑身都仿佛泡进了水里,但是却没有力气挣扎,脑子在水中不断下沉,最终沉入深海,跌入深渊,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最后的知觉,是耳边声嘶力竭的哭声。 ...... 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窗外的那棵梧桐树。 白瑜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循环。 但她还是决定挣扎一下。 最终,靠着数次循环不断搜集的信息,白瑜不断预知了正确的未来,以此成功说服了父母,离开了医院。 “你小的时候总是哭,庙里的和尚说你八字轻,容易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没想到还能预言吗,你的身体不会有负担吧?” “没事的老爸,我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好过。” “你可得多注意身体,千万别累着了,平常也得多锻炼。” “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已经能打完一整套拳了。” —— 但是挣扎后的结局也没有什么新的变化。 世界还是在一天天变得沉寂,看着人类一天天走向灭亡。 但是白瑜最终还是得出了[寄蓝]的感染原则。 在最开始的时候,人越多的地方,感染的人越多;人口稀疏的地方,仿佛被遗忘了一般,就算有患者在那里修养,那里的人也不会患病,但当人口密度到了一定值,[寄蓝]就会突然爆发。 而在人口越来越少之后,[寄蓝]的目标就会变得平均起来,每一个人每一天都有概率患病。 □□,有人说,这是大自然给人的惩罚,它会精准打击每一个人,谁都逃不掉。 那我一次次重来的意义到底是什么,白瑜不止一次质问自己。 但人,总归是向前的。 个人的力量无法反抗,那么,就去求助集体。 又一次经历了无数次循环获得信任之后,白瑜开始组建研究团队,带着一次又一次循环的经验,最终获得了[寄蓝]的特效药,而代价是无数次的世界沉寂,还有这一次循环近五分之四的人口。 但在所有人都欣喜若狂时,在白瑜以为终于离开了循环时。 世界再次重启了。 白瑜庆幸又不理解,庆幸于那死去的五分之四的人可以救回,不解于为何世界还在循环。 但手握特效药配方的她还是看不得同胞再次陷入痛苦。 如此往复循环了数次。 [淤红]诞生了,它诞生在某次循环时,[寄蓝]特效药完全推广的后的半个月。 它瞬间摧毁了所有的实验成果,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带走了所有人的生命。 ...... 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窗外的那棵梧桐树。 这一次世界确有了新的不同,[寄蓝]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淤红]。 那我重来的一次又一次算什么。白瑜深感无力。 不,不是我重来的一次又一次。 是世界重来的一次又一次。 为什么? 甚至母亲也曾有过一次重来的记忆,但是为什么是我一直一直记得。 深刻的反省最终让白瑜的目光看向了第一次自己有记忆的死亡时看见的那个椭圆的蛋。 自那一次之后,自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东西,那个东西真的存在吗,还是说那只是自己死前脑中出现的幻想? 白瑜不得而知。 但是若论有记忆的第一次与后面有什么区别。 白瑜只能想到两个: 第一,那一次母亲拥有着一次循环的记忆。 第二,那一次自己的死亡在大多数人之后。 白瑜不知道具体的原因是哪一个,但是第一个可能在后面无数次循环中都没有再出现过,反倒是第二种,自己有机会创造。 白瑜熟练地说服父母,办理了出院,再应用无数次循环的经验,一次次购买兑换了彩票,在攒够了足够的钱后,带着父母和弟弟,先是辗转在人口稀少的小镇,最后在远离人烟的山林中重新安了家。 虽然不知道[淤红]的传播原则,但可以先应用[寄蓝]的感染原则试探,如果都是完全针对人的天灾,远离人群一定是首选。 白瑜赌对了。 世界沉寂的第30天,白瑜再次见到了那颗蛋。 这枚椭圆形的蛋比之前大了很多,呼吸般的起伏也变得更加有力度。 在世界不断往复循环的时候,只有这颗蛋在长大。 问题在这颗蛋身上。 ...... 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窗外的那棵梧桐树。 找到了循环的根源,白瑜再次找到了自己循环的意义。尽管自己记得一次又一次循环的原因未知,但是只要解决了循环,那么所有的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一颗蛋想要长大,它最需要的是时间和养分。 但世界一次又一次的循环都没有影响到它,它超脱于循环之外,不会随循环而倒退,所以世界循环的原因不是它需要时间,而是它需要养分。 那么它需要的养分是什么? 人命?这一次又一次的循环,几十亿人口重复着死亡的过程。 绝望?这一次又一次的沉寂,让每一个世人饱尝死亡的绝望。 挣扎?这一次又一次的病痛,让每一个人都在重复着的痛苦。 不论是什么,它都在一次又一次的世界循环中给人痛苦的打击。 白瑜翻遍了所有的科学文献,然最终一无所获。 母亲见她愁眉不展,从小院中打开了窗户,递给了坐在窗前的白瑜一颗枣。 “在想什么?自从你在医院中坚持出院后,妈妈就能感觉到你好像有了很多秘密,但是很多事情不是需要你自己一个人承受的,我们都在你身边呢。” 白瑜给了母亲一个拥抱,把下巴搭在母亲的胳膊上问到: “如果有一个问题我找寻了所有的资料都没有找头绪,那问题能出现在哪呢?” “如果你要解决一个问题,你得确保你的解题思路是正确的,如果从一开始就走到了错误的方向,是找不到答案的。” 或许我该换个思路?听了母亲的答疑,白瑜想到。 但破败的身子还是在白瑜一日复一日的研究中拖了后腿,在生命的后期,父亲不再让她看任何资料,终日守在她床边,给她解闷。 母亲在她的背后以泪洗面,但最终还是笑着跟她说些小时候的事。 “你小时候可爱哭了,你爸爸急病乱投医,非要带你去道观拜一拜,我说那太远了,最后我们俩带着你去了当时还只有几个人的寺庙。那和尚说你八字轻,能看见很多不常见的东西,让我们给你烧了香,又捣鼓了不少东西,等到回到家,你还真就不爱哭了。” 白瑜笑了笑,道:“我现在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母亲也笑。 八字轻吗,科学找不到的答案,或许我也可以去问一问玄学。 ...... 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窗外的那棵梧桐树。 回想着之前的想法,白瑜寻着母亲指引的路线,来到了曾经帮她化解过的寺庙。 寺庙比母亲的形容中大很多,应该是已经翻修过很多次了,香火很是旺盛。 白瑜按照母亲的形容,终于找到了曾经帮她化解过的那个和尚。 那个和尚已经是一个老年人了,年轻不再的脸上写满了慈悲。 听闻白瑜的来意,老和尚带她来到了一间静室,在听完白瑜的疑问后,老和尚道: “这世界确实存在些许非自然的力量,但施主所说的茧我从未听说过,因此我只能在我经验的基础上给予一些建议。未见过的东西我亦无法确定,还望施主莫要失去自己的判断。 “一个人的痛苦会让他生成执念,这执念在人死后都无法消散,会不断影响者周围还活着的人。有时家宅不宁,我们会管这叫执念未消。而要消除这执念,共有三种方法,一为时间,二为满足,三为镇压。有的执念会随着时间缓缓消散,有的执念在被满足后也会瓦解,而无法随时间消散又无法满足的执念,便只能进行封印和镇压。” “那如何知道这执念需要满足什么?” “这需要看这执念的行为,从中做出判断。” “一直杀人的执念,它想要的,是什么?” 老僧不语。 “那镇压之法?” “诵经道法,万变不离其宗,总归离不了人的信念和镇压凭依。依施主所言之物,或许需多方寻道,才得一最优之解。” 白瑜重新开始了寻解之路。 吸取上一次循环的教训,白瑜更加注重劳逸结合,在这一次循环的最后,白瑜又见到了那个蛋,或者说,那个茧。 它的呼吸依旧平稳,心跳也更加有力了。 它变得更强了,我得抓紧时间。 ...... 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窗外的那棵梧桐树。 上一次死亡前的再次碰面,给了白瑜新的思路:我必须监控那颗茧的状态,确保它不会变得很强,我一定要在它变强前,镇压了它。 一次次的循环,白瑜见证了茧不断的变大,但她依旧没有找到最优解。 在某一次茧发生颤动时,白瑜知道,她不能再等了。 单单一个茧已经让世界如此循环了,那破茧而出的东西,该会给世界带来多么大的灾难。 因此下一次循环时,白瑜收集了所有能收集到的有灵性的物件,找到了最适合成为镇压凭依的几个,带着它们走向了这次循环的终点。 但结果出乎白瑜的意料。 镇压非常轻松,白瑜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完成了法阵,看着它生效,看着茧沉寂,不再发出任何动静,宛如死去一般。 但 ...... 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窗外的那棵梧桐树。 循环还在继续。 害怕意外发生,白瑜再次收集了所有能收集到的灵性物件,再次在循环了终点见到了那一枚茧。 失效的法阵已经变得暗淡,上一次使用的凭依就落在茧的旁边。 镇压失败了。 白瑜没有气馁,这一次连下了七层法阵,直到自己完全失去意识。 ...... 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窗外的那棵梧桐树。 又经历了数次如此的循环,白瑜发现自己设下的法阵对茧没有任何影响,那茧还在照常长大,只会在自己刚刚封印时沉寂,又在和自己再次见面时恢复如常。 果然不好对付。 ...... 等到白瑜带去的凭依物已经在茧四周堆成山时,那里的东西,有了破茧的征兆。 白瑜变得更加心焦,终于在某次循环时,身体没能撑到最后。 但她还是见到了茧。 本着习惯性动作,白瑜布下了镇压的法阵,布法阵照常般轻松,却在设下的一瞬被外力冲破。 这茧还有帮手? 白瑜警觉,顾不得多思考,几道法阵再次设下,却都如第一个一般在布下的瞬间又变得暗淡。 白瑜的思绪再次涣散。 ...... 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窗外的那棵梧桐树。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循环了。 这一次,那茧里的东西就要出来了。 白瑜根据此前茧的种种状态判断。 挣扎到了现在,白瑜终究还是累了。 但她还是决定带上凭依物,去见证那东西的破茧。 ...... 但是意外再次发生了。 她看着那茧不断颤抖,那茧里的东西不断挣扎,仿佛如同自己在曾经无数次循环中的挣扎一般。 但自己的挣扎没有结果,而那东西却能在茧上撕开一道口子。 然后一只手伸了出来。 人?茧里怎么会出来人? 随着那口子越来越大,白瑜终于看清了那茧里的人的模样。 那个人和白瑜长的一模一样! 怎么会?白瑜无比震惊。但还是没有忘记一开始的想法,手中的法阵开始成型。 但比法阵到的更早的,却是一道白色的光,那光瞬间穿透了整个茧,也穿透了茧中人的心口。 ‘滴,清扫完成,异常波动已清理’ 茧中人的动作停下了,但白瑜没有感到庆幸,取而代之的却是深深的恐慌。 那力量又是什么,那声自己听不懂却仿佛理解了的话到底是哪里来的?那个声音在着无数次的循环中到底扮演了什么,那个茧又是什么立场? 白瑜的意识再次开始涣散了。 在意识完全消散的瞬间,白瑜仿佛看见那个茧中人抬起来那张和自己长相一样的脸,她在说: “来找我。” ...... 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窗外的那棵梧桐树。 回想着那茧中人最后的动作,还有那句邀请,白瑜还是决定去找它,起码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的世界为什么一直在不断循环。 又一次世界的末尾,白瑜再次到了那个地方。 地上堆起的凭依物让白瑜确信自己没有找错地方,但遍地都没有再见到那个茧的存在。茧消失了,是被那道光彻底清除了?但世界还在循环,那个茧虽然和循环有关,但却不是循环的成因。 或许是循环结出的果,白瑜想到。 对照着曾经茧在的地方,白瑜扒开堆在那里的凭依物,终于在快要到最底下的位置,找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一个椭圆形的、布满裂纹的、形似茧的石头。 那石头在发出微弱又断断续续的声音:“救...我...不想...要活下去...希望...活...” 那声音慢慢慢慢消失,最后只剩下了一句:“吃下...我...知道一切...快...来...不及...” 听着那马上就要消失的声音,白瑜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这么多次的循序,哪怕是一个陷阱,她也要踩下去看看有没有破局的希望。 她将那石头塞到了嘴里,仰头咽了下去。 还好那石头不大,白瑜很顺利的将它吞掉了。 随后,白瑜便陷入了石头漫长的回忆中。 第3章 挣扎 老和尚说的没有错,这茧确实是执念,白瑜也没有猜错,这茧确实是循环的果。 茧是世界无数次被迫陷入循环后想要逃离的执念,是被几十亿人无数次的痛苦、挣扎、希望、绝望所灌溉的果。 世界的循环早就开始了。它已经倒退了无数次。 就像[淤红]不会是终点一样,[寄蓝]也不是起点。 茧的记忆很模糊,但浇灌它的养分给人带来的感受却无比清晰。 无数人的痛苦、挣扎、希望与绝望的感受瞬间淹没了白瑜。让她在无尽的海洋中沉没,又被浪头瞬间抛起,如此反复。直到她抓住了一条线,一条她曾经在无数次循环中挣扎的线,才终于从海洋中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在吞下茧之后,曾经要去浇灌茧的养料开始涌向白瑜。 那是世界之痛,是人的挣扎,是绝望的嘶吼。 白瑜和茧融合了,现在她是新的茧。 但在当茧之前,她已经在医院昏迷了三天。 白瑜是被弟弟的哭声吵醒的,因为醒的正是时候,还得到了弟弟承诺的未来五年的零花钱。 白瑜摸了摸弟弟的脑壳,顺手拿走了他前天刚发的零花钱。 她破败不堪身体也好了,毕竟和茧融合后的她是否还是人类都还有待考证。 医生直呼奇迹。 —— 再次带着家人隐入山林后,白瑜终于得以空出时间整理思路。 世界的循环并非自发,而是外力所致。那个外力一次又一次播撒着疾病,等到人类全部因病灭绝,便将时间倒退,然后再次循环。 她能够见到茧是偶然也是必然。 灵魂过轻的她本该疾病缠身,早早在循环的开始成为牺牲品。 而茧则只会在每次循环的最终现身,那时的它吸收了这一次循环所有的养料,和这次循环的联系足够深厚。 但是它处在高高的天上,灵魂过重的人无缘得见,而灵魂过轻的人活不到最后。 但是出现了变数。 就像无论多么完美的代码都存有bug一般,无数次的循环总会出现纰漏。母亲上个循环的记忆保留了下来,救下了本该早死的白瑜,然后倾尽全家之力,保护她走到了最后。 白瑜因此见到了茧,那一瞬间的联系,稳定了白瑜此后的记忆,让她得以在这个沦陷的世界留有一丝清醒。 白瑜对茧的一次又一次的镇压,如此轻松却次次徒劳无功,只因为这执念还是茧,它是还未真正出生的执念,没有任何反抗之力,而它的养料又足够沉重足够庞大,一丝一毫的养料都足以瞬间突破白瑜设下的法阵。 而茧中人长着和白瑜一样的脸,是因为它只见过白瑜。 那么最后,外力是什么,它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是白瑜融合了茧后仍旧无法得出答案的问题。 茧不会是外力的目的,否则不会出现那道光。 解决[寄蓝]后新的疾病出现了,但它的目的又并非灭世,否则没必要一次又一次回退世界。 一次又一次,等待人类完全灭绝后回退世界,亦或者......在某个疾病完全无法再对人类造成影响后的一段时间回退世界。 重点,在人;人类才是外力的目的。 就像是一次次的观察实验,看着人类在疾病中挣扎,等彻底沦陷后重启,等疾病完全无法造成影响后重启。 另一个因素,是疾病,各种各样的疾病。 外力想通过一次次的重启,从人类处获得解决疾病的方法。这个念头猛地窜入了白瑜的脑海。 但是[寄蓝]的解决,完全是因为白瑜自己,世界回退后,所有的研究进度都会退回,那么[寄蓝]之前的疾病,究竟是如何解决的? 除非,有另一个东西,能够和茧一样不受世界回退的影响,那个东西,解决了此前所有的疾病。 是世界。 茧是世界想要逃离循环的执念,除了茧,只有外力和世界“记得”循环。 但是世界无法逃脱外力的摆弄,所以生出了茧。 但是换一种想法,因为世界想要逃脱外力的摆弄,所以生出了茧。 如果是这样,那么茧就是逃离循环的关键。 外力摧毁了茧,只能是两种原因,其一,茧影响了外力的实验,其二,外力从未见过这种能量,或者心生忌惮。 但是就白瑜经历的这么多次循环,茧从未对疾病在人类间的传播造成任何影响,那么茧被摧毁更大可能是因为第二种原因。 茧在外力那里是未知,是巨大的变数。 当然,就算是第一种原因,给外力添堵这种事白瑜也不介意花大力气去做。 茧被清扫是因为茧里面的东西想要出来,破茧的波动太大,引起了外力的注意。 但是现在的茧是白瑜,茧不会隐藏的东西,白瑜会。 但现在的问题,在于茧被清扫后几乎散去了所有的能量,换言之,白瑜现在是一个新生的茧,距离破茧的距离,大概有不知多少次的世界重启。 时间白瑜等得起,但是想到要无数次见证人类的痛苦,白瑜无法坐以待毙。 白瑜决定寻找别的办法。 能量是守恒的,茧被摧毁后外溢的能量去了哪里,那么多的痛苦,不可能说没就没。 白瑜决定去茧之前呆的地方寻找答案。 那里果然还有能量的残留。 被动的浇灌和主动的吸收感受并不相同。 曾经淹没白瑜的深海这次加上了龙卷风和海啸,但尽管品味着无尽的痛苦,白瑜还是抓住了那一线希望,保持了自身的清醒。 但残留的能量并不足够白瑜成长,吸收完原地所有的能量后,白瑜循着能量的波动,开始主动找寻。 沿途的寂寥刺痛了白瑜的双眼,无尽的痛苦不仅浇灌了茧,也浇灌了世上无数其他的执念。 我或许可以整合它们,白瑜想到。 然后它们变成了白瑜养分的一部分。 吃掉也是镇压,曾经吞掉世界执念的白瑜深信。 就这样又在痛苦中沉浸了无数了循环,白瑜感受到自己身体内的能量到达了上一个茧破茧时的能量。 还不够,白瑜知道。 那时的茧在那道光前毫无反抗之力,这点能量就算是给实验添堵,都会被很快清除。 我还需要积累,白瑜放弃了破茧的念头,继续积攒能量。 但是能量足够破茧后,白瑜还是加快了能量波动隐藏的研究。 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白瑜终于找到了能够骗过外力的掩盖能量波动的办法。 白瑜不知道破茧后的自己是否还是自己,但是和世界的执念共生了这么久,这执念也早已与白瑜完全融合,成为了白瑜的执念。 但是不论破茧后如何,现在积攒能够积攒的所有的能量,带着世界逃离循环,占据了白瑜所有的心绪。 在无数次的循环中,白瑜终于见到了世界是如何消灭[淤红]的。 不知从哪一次的循环起,人类的身体中突然出现了抗体,而后有抗体的人类越来越多,最终[淤红]再也无法影响到人类。 然后新的疾病降世了。 白瑜并没有再去打听那疾病叫什么名字,安顿好家人后,她再次走上了吸收能量的路途。 沿路哪里有执念白瑜已经心知肚明,这条路要怎么走白瑜早就驾轻就熟,无数次的循环,白瑜走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世上所有的执念都没逃过被白瑜啃过一口的命运。 每次循环的时间是有限的,而每一个不同的执念能够提供的能量都有所不同,白瑜甚至规划好了路线,确保能够提供大量能量的执念每一次循环都能吃掉。 简直就像是在玩一款无限读档的养成游戏,白瑜苦中作乐地想。 终于,白瑜积攒的能量到达了再不破茧就要撑不住的地步。 但是未免被外力发现,白瑜还是给自己设下了冲冲法阵,跑到了世界最深的角落,克制着能量的波动,成功完成了破茧。 破茧后的我或许不再是我,但请记得,要带领世界走向新生,就算做不到,也要让那该死的实验再也无法进行。 ...... 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窗外的那棵梧桐树。 沉浸在破茧那一刹的白瑜最终还是被母亲的声音唤回了神。 破茧后的我,还是我,是更加强大的我。 白瑜的意识并没有被破茧抹杀。 这一次这个茧里的东西,是我自己。 但是对于自己从世界最深的角落回到了循环的起点这件事,白瑜一点头绪都没有。 但当她再次回到那个角落看着那里被外力摧毁的满地狼藉后,她才意识到:是世界帮了她,外力已经再一次感知到异常波动,它必将加大扫描的力度。 我还得忍。 我需要加快变强的脚步。 白瑜逃离了那里。 破茧后的白瑜对能量的吸收变得更加迅速,为了能够抵挡外力,白瑜特意又一次去了第一次茧被摧毁的位置。 那里有外力攻击的能量残余。 白瑜吞掉了那股能量。 剧痛不断在体内窜动,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那股能量最终还是被白瑜彻底消化,她成功了。 为了降低外力的警惕,白瑜特地分出了一部分能量,扩大了它的波动,引来了外力的又一次精准打击。 打击过后的它果然降低了扫描的频率。 蒙蔽了外力的感知,白瑜再次回到了世界的那个角落,在那里外力的能量残余更多,也更为强大。 在经过了无数次的尝试后,白瑜终于能够成功解析那股能量,能够将其转为己用。 我已经能够先你一步了,白瑜看着头顶,压下了复仇的渴望。 因着连着两次相似的异常能量波动,外力仿佛对此有了预感,在某一次新的疾病投入后,外力的扫描力度变大了。 此时的白瑜已经能够完全隐藏自己,不过为了蒙蔽外力的感知,白瑜还是再次分出去了和上次差不多的能量,在引来外力的又一次打击后,外力的扫描力度果真再次降低了。 如此循环数次之后,白瑜大着胆子,再次站在了外力打击的附近。 第一次直面外力的清扫时,白瑜还只是一个深陷循环的灵魂,也看不到外力的能量运作模式,外力也不会关注到这个完全不起眼的虫豸。 而现在的白瑜,能量极其庞大。 但在此前她已经用两股能量进行了数次实验,被隐藏的那一股不会被外力发现。这一次她要亲自实验,看她隐藏的能力,能否帮助本体骗过外力在攻击时的探查。 就算被发现,她也有了生存的资格——外力清扫用的那种能量,已经完全无法再对她造成之前那么大的伤害,那种能量已经成为了她的食物,而她也能够完全掌握自己的能量。此前数次,她都是操纵那股被攻击的能量做出逸散的动作来蒙蔽外力,因此本体在此,她也无惧。 白瑜的实验成功了。 外力根本没有注意到她。 我又先于了你一步。白瑜终于感受到了希望。 又经过了数次实验,在白瑜确定外力的这股能量已经彻底对自己无害,且外力的确无法真正探查到自己后,白瑜进行了第二步实验。 她要探查外力到底有多少种攻击模式。 白瑜的容错率相较于外力来说太低,她只有一次机会,她必须确保自己能够彻底成功。 第二步实验确实带给了白瑜巨大的信息。 外力的攻击模式确实不只有一种,攻击的力度也能够变化。此前进行的攻击还仅仅只是中等级的清扫,而抵挡高等级的清扫白瑜确实较为吃力。 但唯一一个好消息在于,不知是否是白瑜对隐藏自己的执念足够深,不论外界如何加大扫描的力度,变更扫描的方式,都没有发现白瑜这个最大的变数。 这是机会,白瑜知道。 世界内的能量已经无法供应她继续快速变强,她能量的增长速度来到了一个瓶颈,她需要新的能量来源。 而现成的能量来源是——外力。 再次花费了无数次循环后,白瑜研究透了外力所有的攻击模式,把自己食谱扩大了一倍,最后在某次清扫到来时,顺着清扫的力量进入世界的通道,白瑜终于见到了外力的真正面目。 原来外力,也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