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系统又绑定错人了怎么办?》 第1章 生日快乐 “景桉哥,你看这个地方我这么写行吗?”新来的同事问道。 他刚毕业,是一个长相很俊朗的男生。 陈景桉是公司里远近闻名的关系户,非应届,专业不对口,却破格录取。 进公司短短一年,虽然工作能力没长进,职位却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飞升成了总监特助,背景可想而知。 李承铭凑得很近,他穿的衣服领口很大,陈景桉垂下眼就能看到他白嫩的胸膛。 陈景桉瞥了眼角落闪着红光的摄像头。 他笑了笑,漏出两个酒窝,原本想要躲开的身体迎了上去。 “当然可以啊,这策划写得也太好了,哎,你怎么这么聪明啊,不愧是名校毕业,比我当年强多了。” 他随手翻了两页满是专业术语的文件,眼神都没停留,又补了句调笑:“人长得帅,能力又强,平时追你的人得排到公司楼下吧?” 李承铭本来就没指望他一个草包能指点什么,也是打着别的心思来的。 听到这话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还没谈过恋爱呢,平时学习太忙了。” 他用敬佩的眼神看着陈景桉:“景桉哥,有了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一直听说总监特别凶,特别害怕被骂,要不是你,我今天晚上都睡不好觉。” “真是麻烦你了,我晚上请你吃饭吧。”李承铭提议道。 正合陈景桉心意,他忙不迭地答应了,笑得更高兴了。 他把椅子往李承铭那挪了挪,两人贴得更近了。 二人装模作样、心照不宣地开始了策划案的指导工作。 一个看不懂就开始瞎编,一个看不起还装得敬佩。 其乐融融的。 还不来?陈景桉瞄了一眼总监办公室,有点怀疑里面的人在不在。 讲了十分钟,他有点没话说了,毕竟他真不怎么会。 李承铭看出他的词穷,体贴地找了个借口离开。 临走时冲他眨了眨眼:“不要忘记晚上一起吃饭哦。” 陈景桉决定加把火,他抬手捏了捏李承铭的胳膊,动作大到确保摄像头能拍清楚,“不会忘的。” “陈助理,总监叫你。”总监的亲信崔珩过来传话。 陈景桉高兴了,他看了眼空空的桌子,抬手把一整天没打开的电脑开机,仰着头冲崔珩歉意地笑。 “不好意思啊,我正忙着呢。” 崔珩没再来烦他,陈景桉高高兴兴地玩了一下午的种菜游戏。 六点下班的时候,陈景桉把手机关机塞到兜里,坐在工位上玩电脑。 李承铭给他发消息他也不回,无奈只能坐在位置上,看他什么时候离开,和他一起走。 陈景桉也在等着,看着办公室里的那人走进电梯,又等了二十多分钟,他才伸了个懒腰,把电脑关机。 他走到李承铭那,煞有其事地道歉:“对不起啊,承铭,我手机关机了,工作得太认真了,一时没注意下班了。” 李承铭忍住没翻白眼,带着笑奉承了他两句工作努力。 二人并肩下楼,陈景桉提议去公司附近的一个叫草木鲜餐厅,说是那的vip客户,不用预约,口味还不错。 李承铭自然不可能反对。 陈景桉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往外扫了一眼,果然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辉腾。 赵安是这家店老板,他跟陈景桉大学就认识了,正好也在这,过来跟他打招呼。 陈景桉和他抱了抱,开始介绍李承铭。 “公司新来的小孩,学历高,人帅气,聪明又机灵,特别合我眼缘,特意带过来给你认识认识。”陈景桉很真心地说。 他这一年都带了二十多个了,每次都一本正经的,赵安开始还很认真,后来也看透他了。 就是一直没想明白,大学时候连牵手都脸红的人什么时候开始流连花丛中了。 但这一切他都能接受,陈景桉之前失踪了一个月,可吓坏他了,那时候他天天跑警察局,各种找人帮忙,急得满嘴冒泡,又怕找不到人,又怕找到尸体。 比起这个,花心也算不了什么了。 三人坐下来一起吃饭。 陈景桉的笑点特别莫名其妙,赵安说几句他就开始笑,东倒西歪的。赵安不搭理他,只拍了拍他后背,让他坐直了吃饭,不许歪七扭八的。 李承铭偶尔插句话,场面也算和谐。 饭都吃完了,陈景桉非闹着要喝酒,不给酒就不走,赵安拿他没办法,骂他两句讨债鬼。 “这么好的酒,饭后喝浪费了,你想喝的话饭前说,我陪你俩品品,这算个什么啊?”赵安是个酒懵子,看不惯他这么糟蹋酒。 “那我不喝了,你给我换个差的。” 陈景桉把酒杯放下,笑容瞬间从脸上下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李承铭吓了一跳,琢磨怎么劝架。 “你个混小子,我给你好酒,你还不乐意了?给我甩脸色。”赵庄抬手朝他后脑勺拍去。 李承铭感觉他俩要打起来了。 “我今天就是想喝嘛。”陈景桉却笑了,开始说软话。 李承铭服了。 三人莫名其妙地喝了一顿。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九点左右,外面天已经黑了,下起了毛毛雨。 赵安安排人把他俩送回家。 李承铭被人搀扶着坐上车了。 陈景桉喝了不少,此刻却站得很直,他摇手拒绝别人送他,说有人来接。 赵安陪他等着。 二人在门口呆五六分钟,不远处的一辆辉腾上下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撑着伞走了过来,在陈景桉两三米处停下脚步。 “学长好。”赵安看清楚他的脸后,跟他打招呼。 “是他不?”赵安问陈景桉,陈景桉和沈颐之前谈过恋爱,但陈景桉毕业时已经分手了。 之前陈景桉失踪还是沈颐找到的。 陈景桉正在揪赵安门口的琴叶榕,闻言抬头看过去。 他喝了不少,视线有点模糊,于是眯着眼身体往前探,揪着的叶子的手却没松,赵安心疼树,抬手把他手拍掉。 “宝宝,”陈景桉没还手,也不管雨,认出沈颐后就朝他跑过去,“你怎么才来啊!” “台阶!”赵安提醒他。 沈颐连忙快步过来,把伞遮到他头上,没管自己。 西装上留下水印。 “抱歉,小桉,今天工作有点忙,下次不会了。”沈颐解释道。 “那好吧,我就原谅你这一次,只有一次哦。”陈景桉把他拿着伞的手往中间推了推:“你别淋着。” 沈颐把陈景桉扶到后座,给他系好安全带,自己转身去副驾。 陈景桉抓住他的手腕:“陪陪我嘛,跟我一起坐好不好?” 他往旁边挪了挪,但因为安全带的束缚,没动多少。 沈颐“嗯”了一声。 从另一侧上车,坐到他旁边。 二人之间依旧有很大空间。 陈景桉的手摸索着,想去牵沈颐的手,刚碰到,沈颐就躲开了,紧接着,陈景桉感觉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贴到手上。 沈颐拿了张湿巾仔细地擦着,指缝,关节,掌心,一点不漏下。 陈景桉的中指上戴着一个镶嵌着钻石的银戒。 借着路边高楼传过来的光,沈颐专注地看着陈景桉的手,面上没什么表情。 被擦手的陈景桉有点生气,想了想,还是没发脾气,任由他擦拭。 沈颐反反复复擦了很多遍,湿巾都换了十几张,还不停手。 “不脏。”陈景桉先受不了了,有点委屈地说:“我手不脏。” 他顺势牵住沈颐的手,这次沈颐没躲。 陈景桉牵着沈颐的手,一根一根指头地把玩着,尝试着和他十指相扣,一会儿又松开,把他的手包在自己手里,一会儿又烦了,嫌沈颐没有反应,闹腾着让沈颐把他的手包在掌心。 沈颐对他予取予求。 “你的手好软啊,朵朵。”陈景桉被他握着,满足地发出喟叹。 朵朵是沈颐的小名。 “你的手指好长,皮肤又白又嫩的,软软的,暖呼呼的……”陈景桉被握得烦了,又开始乱动,还不住嘴地点评道。 “好适合戴戒指啊……”陈景桉乱说一通。 提到戒指两个字,陈景桉兴奋了,他坐直了,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沈颐:“朵朵,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哦,你猜猜是什么?” 沈颐想起刚才在他中指上看到的戒指,刚要开口,陈景桉就一把捂住他的嘴巴。 “不要说,不要说,这是生日惊喜。” 提到惊喜,陈景桉又兴奋了。 “你上次给我准备的惊喜我也好喜欢呀,是什么来着?”陈景桉假装思考。 沈颐不想听下去了,他哀求地看着陈景桉。 “对哦,你把我关起来了,对不对,朵朵,我没记错吧?我当时好像还不想活了呢。”陈景桉语气冷了下来,话语依旧甜腻。 “还是过年呢。” 想到过年,陈景桉又兴奋了,开始唱起了新年好。 “新年好呀,新年好呀,祝福大家新年好,我们唱歌,我们跳舞,祝福大家新年好……” “朵朵,我唱得好不好听?” “好听。” “朵朵,我好喜欢你呀,你喜不喜欢我?” “小桉,我爱你,你知道的,我爱你。”沈颐回答道,声音忍不住颤抖。 陈景桉笑了起来,“我知道,我也爱你。” 他伸手将沈颐揽过来,下巴搁在他颈窝处,手掌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他消瘦的身体。 “都过去了,没事的,朵朵,我原谅你了,不要多想好不好?” 陈景桉让司机中途停了下车,去买了个蛋糕回来。 沈颐搀扶着陈景桉回到家。 陈景桉把沈颐按在椅子上,给他带上生日帽。 又点了蜡烛插在蛋糕上,关上灯。 “二十六岁的沈颐宝宝,小宝,朵朵,我的小乖……”陈景桉乱七八糟地乱叫一通。 “该许愿啦!” 陈景桉托着脸坐在对面,笑盈盈地看着沈颐。 蜡烛的烛光闪烁,陈景桉眼睛里只有沈颐一个人。 沈颐不知道陈景桉在想什么,但他知道,陈景桉恨他,可这一刻太美好了,哪怕让他立刻死去他也愿意。 沈颐双手合十,细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 如果可以,我希望世界永远停在这一刻,沈颐和陈景桉永远在一起。 哪怕恨也没关系。 他睁开眼,吹灭了蜡烛。 陈景桉起身把灯打开了。 “好啦,朵朵,现在可以猜一猜我准备的什么礼物啦!” 他从卫衣外套的兜里掏出一个带着暗纹的红色盒子。 “戒指。”沈颐开口。 “朵朵你好聪明,我好爱你。我要跟你结婚,我们在一起一辈子好不好?” 他起身,半跪在沈颐身旁,往日散漫的桃花眼此刻变得认真起来。 “好。”沈颐回答道,他什么都不想了,迫不及待地沉溺在这场美梦。 拯救进度99%。 陈景桉笑了。 他打开盒子— 空的。 陈景桉慢悠悠站起身,抬手在沈颐面前展示他中指上的戒指。 “我自己做的,在你眼皮子底下找时间可真不容易。” “另一个我给沈曦与了。” 他把盒子放到已经呆住的沈颐面前,“盒子你要的话就当作生日礼物,不想要就丢掉。” 陈景桉转身离开,准备回屋睡觉。 拯救进度1%。 陈景桉听到系统提示声。 推开房间门,他好像突然想起些什么似的,扭头对沈颐说。 “不好意思啊,蛋糕我买的芒果夹心,忘记你过敏了。” “丢了吧。” 第2章 系统 撂下那几句话。 陈景桉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酒精带来的眩晕感和心脏的微微酸胀交织在一起,让他有点没力气。 沈颐呆愣的模样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摇头缓了缓神,扯下手腕上的手表,露出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去年留下的。 “景桉,进度已经到达1%,你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补救一下?”系统001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不用。”陈景桉撑起身子,走进浴室,语气很冷淡,“反正你本来也绑错人了,任务完不成也正常。” 半夜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传到睡着的陈景桉脑海里,虚化成了大雪落地的声音。 陈景桉绑定系统第一年的十二月十号。 从这一年的四月到十二月,他和沈颐成了好朋友。 陈元山位高权重,曾经被下放任职。 陈景桉是他的私生子,他妈妈李清桐是陈元山的情妇,他们二人被养在栖州,一个北方的沿海城市,冬天风雪很大。 李清桐向陈元山夸耀陈景桉的争气,说他没多努力就上了京美。 陈元山妻子的儿子累死累活,花了不少钱,却只能出国上个水本。 在和他妻子周文琳的一次争吵中,陈元山将陈景桉的学校说漏了嘴。 陈济谦带着人去陈景桉学校骂他,陈景桉请假回来,想劝妈妈跟陈元山断了,沈颐不放心,也跟着过来。 栖州正在下大雪,地上的雪都能堆到人的小腿。 小区不能进外车,二人穿了一黑一白的羽绒服,深一脚浅一脚地结伴走进小区。 李清桐租了最里面的一个别墅,小区很大,二人走了好一会儿。 陈景桉到了门口,害怕李清桐发疯,叮嘱沈颐在门口站一会,自己一会儿就出来。 讲着讲着,这性格相似的母子俩都忍不住恶语相向。 “妈,我好不容易考到京城,我好不容易离开这,我谁都不敢说,我以为我能开启新的人生,你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他呢?面子就那么重要吗?你就一定要毁了我是吗?!你这么恨我吗?” “我儿子考上大学了我跟孩子他爹说说怎么了?是我的错吗?是我去学校找你吗,要骂你也不该骂我吧,面子对你来说才是重要的吧?!到现在为止你也没让我去过你学校吧,我见过你同学们?!” “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别人指指点点我都不在乎,只要你争气,我给你最好的学习环境,我不让你为了生计发愁,我少什么都没少了你的?!你现在看不起我?!” “我告诉你,谁都能看不起我,只有你不能!”她站起身,把桌上的果盘砸到陈景桉身上。 陈景桉没躲,额角被砸中,疼得他偏过头。 “你觉得这钱不干净,但你从小到大,吃的喝的,上学学费,集训费用,哪个不是这么来的?你现在翅膀硬了,装高洁了?人家骂你不是应该的吗?你敢说你没花?”李清桐质问道,眼眶红了。 陈景桉也想哭,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可以高他一等,都可以俯视他,不管他有多努力,他离这有多远,他的血液永远是肮脏的,是带着精神病基因的,从出生就是错的,从他吃第一口奶就是错的。 “是我想花吗?我要是有选择,我宁愿饿死,我宁愿一辈子不上学,我也不愿让人说是小三的孩子,被小孩排挤,大人也看不起我,还要时时刻刻担心自己是不是神经病,是你!是你走错了路,我那时候那么小,我有选择吗?我有的选吗?!我能干什么呢?如果可以,我也不愿意活着。” 李清桐冷哼一声:“那你现在呢?你现在可不小了吧,翅膀硬了,都敢跟养你长大的妈妈大吼大叫了。” 她不屑地扫了陈景桉一眼,“你现在穿的羽绒服、鞋子、毛衣,袜子不还是我买的吗?你有说过不要吗?你收的时候不挺高兴的吗?” “有本事你就一个别要,既然收了,就别想着质问我。” 陈景桉看着他妈妈的眼睛,那种倨傲,高高在上的眼神,和来学校指责他的男生重合了,和得知他身世后的众人的目光重合了。 陈景桉很难过。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连妈妈也看不起我呢?妈妈不是最爱孩子的吗?我做错了什么呢?我还能怎么办呢?我有什么地方能改吗?我已经很努力了。 陈景桉迎着妈妈的目光,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他一边哭一边脱衣服。 他把羽绒服脱下来,把毛衣脱下来,把裤子也脱下来,鞋子、袜子等等,但凡李清桐提到的,他都脱下来。 他只穿着内裤,“那我还给你,行吗?” 李清桐被他气得发抖,抬手扇了他一耳光。 屋子里有地暖,也算不得冷。 陈景桉回到自己房间,找出来一件白卫衣和黑色短裤,这是大一集体活动时,赵安买的,因为尺码不对,送给他了。 他对李清桐说:“这是我朋友送的,总算没花你的钱吧。” 李清桐此刻恢复平静,她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步步紧逼:“你以为你不给人家送礼物,人家能给你?你送礼物的钱也是我给的!” 陈景桉眼泪掉得更凶了,他真想把身上的衣服也脱了,如果沈颐不在,他真的会赤条条走出去。 可现在沈颐在外面,陈景桉想在沈颐面前维持他最后的一丝尊严,哪怕沈颐根本不在意这些。 陈景桉站在那看着他妈妈,终究软了语气,一边哭一边说:“妈妈,我会把钱给你的,算我买的行吗?” 如果可以选择,陈景桉不想换妈妈,他想换个爸爸,他的妈妈是个很好的妈妈,他的妈妈很爱他,会把一切都给他,如果不能换爸爸的话,他只是不想出生。 陈景桉推开大门,冷风吹得他打了个寒噤。 李清桐想去拦他,却看见有另一个人等在门外,她冷哼一声,把羽绒服丢给沈颐,把门关上了。 沈颐一直在外面等着,门隔音很好,他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能自己在外面担心,怕陈景桉被打,被骂。 此刻看着陈景桉只穿着卫衣短裤出来,额角红肿着,沈颐心疼了,眼睛立刻红了,连忙把羽绒服递给他,怕他冷,却被陈景桉哭着一把拍掉。 于是他脱下自己羽绒服给他。 沈颐怕陈景桉觉得自己可怜他,连忙垂下眼,不让他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睛,可看到陈景桉光着的,站在雪里的脚,他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陈景桉不要他的羽绒服,沈颐难得没听他的,他强硬地给陈景桉穿上,蹲下身将陈景桉背在背上,把他的脚藏在羽绒服里,一步一步往小区外走。 陈景桉把羽绒服拉链拉开,把沈颐包在里面。 他把卫衣和羽绒服的帽子都戴在自己头上挡雪,伸出双手捂着沈颐耳朵给他取暖,不断地在他脸颊处哈气。 有雪飘进沈颐的脖颈,冻得他一个哆嗦,陈景桉心疼死了,想换他背着沈颐。 沈颐拒绝了,他的鞋码陈景桉穿着小,会疼。 小时候,陈景桉靠着大大的脚,有着比同年龄小孩高的个子,这才不受欺负,可现在,他有点痛恨自己的大脚了。 他一会儿给沈颐捂着耳朵,一会儿帮他捂着脖子,手忙脚乱的。 零下七度的天气,二人穿着一件羽绒服,一双鞋子,用彼此的体温取暖。 在栖州漫天的飞雪中,沈颐背着陈景桉,一步步走出这个困了他二十年的地方。 四月二十一号二十四点,二十二岁的沈颐许愿有人能爱他一辈子。 四月二十一号二十四点,十九岁的陈景桉被拯救系统绑定。 “宿主陈景桉——绑定成功!” 拯救系统001和眼前穿着酒保服饰的男生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怔愣。 沈颐三十三岁时,终于斗倒了继母和四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将父亲和继母送进疗养院,入主董事会。 那天晚上是他的接风宴,沈颐喝了不少酒,微笑着告别领导下属,他将西装拎在手里,晃晃悠悠地走路回家。 在一个十字路口,有妈妈带着两个小孩等红灯,绿灯亮了,其中一个小孩没等妈妈,自己往前走。 一辆红色货车突然冲了过来。 沈颐正在马路对面,见状飞扑过去将小孩推出去。 “砰!” 沈颐在这一天抢救无效去世。 医生发现他身上不少割痕、烟疤。 按照他的签署的遗体捐献协议,视网膜、心脏等等都植入了新的躯体。 沈颐没什么亲人朋友,他的助理崔珩在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了他的面诊单、多种精神药物和抑郁症诊断证明。 他没什么存款,钱都捐出去了,最后遗产分配也不麻烦。 因为刚刚上任,还来不及清算,沈颐和他爹的势力都元气大伤,他的表弟沈曦与很简单地就控制住了局面。 他的去世悄无声息的,好像没对谁造成什么影响。 因为沈颐在短短三十三年寿命里做了很多好事,但最后下场太过惨淡,拯救系统001被派过来改写他的人生。 不过? 001有点疑惑,他绑定的应该是赵家大公子赵安啊。 赵安家境殷实,父母相爱,性格积极向上,按照数据模拟,是完成拯救任务可能性最高的人物。 而眼前这个男生,体型高挑瘦削,端着托盘,神情淡淡的。 看起来既不富有,也不积极。 陈景桉以为自己继承的父亲的精神分裂终于发作了,虽然心里有些怕,但他没多停留,假装没看见,把酒送到包厢。 他陀螺一样团团转了一晚上,因为长相帅气精致,也有不少人摸他的大腿、胳膊,和他调笑,把钱塞进他的衬衣里,陈景桉来着不拒,笑脸相迎。 001一直跟着他,它100%确定自己绑定错人了。 而且这个人为什么一直无视自己啊?赵安呢? 凌晨三点,陈景桉在试衣间把工作服换下,背上书包回赵安家。 001搞不清状况,一时不敢轻易开口,跟在他电动车后面飞。 赵安也是隔壁财经学校的学生,陈景桉被老师推荐去给他弟弟做家教,二人相识。 后来赵安在酒吧见到陈景桉,得知他三点下班回不去宿舍后,只能在酒吧等到天亮,热情地邀请陈景桉兼职时和他住在一起。 陈景桉太缺钱了,虽然很不好意思,他还是答应了,每天帮赵安打扫家务,做饭来充当房租。 等陈景桉洗完澡坐在床上,001终于开口了。 “你好,我是拯救系统001,很高兴认识你。” “请拯救沈颐。” “当沈颐拯救进度到达100%,你将会拥有一次许愿机会。” 沈颐吗? 陈景桉是京美的油画大一生,沈颐是隔壁财经学校学金融的,今年大三。 陈景桉去隔壁找赵安的时候见过沈颐,一个看起来很温柔的学长。 他很期待和沈颐做朋友。 陈景桉答应了,虽然外表不显,但他还是挺热爱生活的。 当得知001不是他的幻觉后,陈景桉很高兴。 如果可以,他希望有一具永远不会有精神病的身体,或者一辈子花不完的钱,又或者他的画作世界闻名。 愿望太多了,索性完成任务需要很长时间,陈景桉决定慢慢想。 第3章 小偷开门 陈景桉晚上没拉窗帘,早上八点钟左右,太阳光就把他晃醒了。 他叹了口气,浑身不舒服,脑袋疼,胸口疼,手腕也疼。 陈景桉拿起手机给他的顶头上司沈颐发了个消息。 “请假,干拌鲜肉馄饨。” “好。”沈颐回得很快。 因为梦见五年前的沈颐背着他从家里离开,陈景桉爱屋及乌地对现在的沈颐有点心软。 他在床上抱着手机打了个滚,仰头举着手机,对着对话框看了又看。 良久才补了一句:“好好上班!” 发完他就把手机塞到被子里,不想看沈颐的回复。 他起床洗漱,准备看几集动漫。 系统001出现了。 “景桉,拯救进度已经到了1%了。”它顿了顿又说,“上一世沈颐死后尸检,身体上有刀痕,烟疤,怀疑是自残。我必须告诉你,如果拯救值太低的话,未来的事仍可能出现。” 前世发生的事情按理说是不能告诉任务者的,防止因为过度矫正出现时空偏差。 但系统001第一次出任务就绑定错宿主,回去进修时,老师教导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而且陈景桉的拯救进度从一年半前的99%,突降到1%,而后反复在其中跳跃,001觉得,它还是要出手干预一下。 陈景桉正在洗脸,听到自残两个字,他抬起头眨了眨眼。 他心里有点害怕。 昨天他确实有一点点过分了。 001觉得自己年纪大,他们两个年纪小,开口劝了一下:“你正在担心他,既然如此,何必要用伤害彼此的方式来表达呢?人和人的相处,真心是最要紧的。” 陈景桉冷笑一声。 他早就习惯001文案一样的说话风格了。 “哦,点我呢?管我什么事呢?他给你钱了啊?001你偏心眼到没边了。” “我现在可没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了,”陈景桉来气了,他回过头看着001,眼睛微眯着,语气咄咄逼人,“那他和我还有什么关系呢?” “毁我梦想,让我四年努力付水东流的关系?” “还是把我锁在床上,就连吃饭上厕所都要靠他的关系?” “还是说现在,在我工位和卧室安摄像头的关系?” 陈景桉不想搭理它。 001没再说话,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陈景桉没什么要实现的心愿了,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精神病。 陈景桉小时候自己跑去京城找父亲,在家门口看见他只见过照片的爷爷被人绑进车厢,他找周围人打听,说这老人有精神分裂。 陈景桉看着他大喊大叫,不住地撕打周围的人。 他吓坏了,李清桐来找他的时候一直骂他,他还是不松手,紧紧抱着他妈妈。 噩梦一样的场面本来快被他遗忘。 直到他初三的某天,他的同班同学因为遗传父亲的双相情感障碍退学了。 陈景桉吓坏了,他觉得如果不上学的话,那么一辈子都要留在栖州,他一辈子都完了。 他不敢跟李清桐说,怕她担心,他觉得自己是家里的顶梁柱,他要承担起责任,于是他自己在网上搜,每天提心吊胆,经常梦到自己发病被关进医院。 直到大学跟妈妈吵架,他哭喊出害怕自己得精神病,说恨她生下自己。 李清桐才知道他一直担心这个,很诧异地告诉他:“你爹陈元山是收养的。” “那我之前也有讲过他有神经病,你那时候怎么不告诉我呢?” 李清桐哭笑不得:“我以为你骂你爸呢。” 陈景桉崩溃大哭,他觉得自己这些年来的隐忍、挣扎、痛苦,自以为是的付出,就像玩笑一样。 没理会001。 陈景桉打开冰箱想拿瓶牛奶,却看见了昨天晚上他特意买的芒果夹心蛋糕。 蛋糕已经被吃了一大半,剩下的盖着盒子放在冰箱里。 陈景桉愣了愣,把蛋糕拿出来,准备当早餐吃掉。 他一边吃蛋糕一边看动漫,进度条一直在走,剧情却怎么也进不了脑海。 他满脑子都是沈颐安静地流着眼泪吃蛋糕,然后自己去药店买过敏药的画面。 陈景桉叹了口气,三两口把蛋糕吃完,起身去了沈颐的卧室。 他们两个一年前就分房睡了。 陈景桉翻着沈颐的床头柜,想看看有没有刀子之类的危险物品。 这是什么? 陈景桉在抽屉里翻到一个相册,打开,是他们从相识到去年的所有照片。 陈景桉一张一张的翻看。 往日的幸福历历在目,沈颐,他的初恋,陈景桉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走到今天这步。 都怪现在的沈颐,毁掉了自己的幸福。 没收,陈景桉生气地把相册放到自己房间,又跑回来继续翻。 他找到一个木盒,密码试了试自己生日,打开了。 情书,纸条,便签,明信片,还有昨天的戒指盒。 陈景桉把戒指盒留下,其他拢了拢丢到垃圾桶。 轮到衣帽间了,沈颐的衣服很单调,简单的黑白灰,衬衣,西装外套。 陈景桉在里面发现一堆自己之前的衣服,在没决裂之前,他们的衣服都是混放,他后来搬走漏掉了一些,没想到沈颐都放到一起了。 倒是方便,陈景桉把自己的衣服抱出来放到收纳箱里,打算放到衣物捐赠箱。 看来没什么问题,陈景桉放心了点,他抱着箱子,拎着垃圾袋走出沈颐房间。他就算再恨沈颐,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自残装不知道。 况且自己都被他折麽成这样了,梦想友情爱情都没了,天天像个米虫一样,还好好活着,沈颐位高权重,事业爱情双丰收,有什么好自残的? 这样想着,陈景桉又想折腾他。 他回卧室翻出手机,沈颐给他回了个小猫探头的表情。 陈景桉冷笑两声,收藏表情包,把对话框删了。 他的高官私生爹问他什么时候回家看看? 陈景桉不回答,把沈颐的小猫探头表情包发过去。 李承铭问他今天为什么没来,是不是因为喝酒难受,想给他送醒酒汤。 陈景桉觉得膈应沈颐这件事,不能逮着一个用,万一沈颐发疯,自己可拦不住他。 于是转了五万块钱做报酬。 没回答别的,把沈颐的小猫探头表情包发了过去。 十一点多,沈颐拎着馄饨回家了。 他看到堵在玄关巨大的收纳箱和垃圾袋,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没什么,我今天打扫了一下屋子,发现的闲置。”陈景桉走过来接过馄饨。 沈颐没多说,询问他身体舒服一点了吗。 陈景桉吃得喜滋滋的,“好多了,明天应该能上班,我下午有点事。” 他又请了半天假。 沈颐回到自己房间,看到床头柜的戒指盒,连忙看了一下抽屉。 都没了…… “沈颐,今天门的密码是什么?我要出去丢垃圾。”陈景桉喊他。 家里的门的密码是沈颐设的,经常会换,陈景桉并不知道,每次想出门都要问一下。 沈颐慌忙起身,甚至踉跄了一下。 陈景桉正站在门口,等着他开门。 沈颐在他的注视下扑倒箱子上,打开袋子,里面是陈景桉写给他的情书。 那箱子呢? 沈颐急忙把箱子打开,是自己收藏的衣服。 他仰头看着陈景桉。 “这是我的。”沈颐语气执拗。 陈景桉气笑了:“什么时候是你的了?我说过给你了吗?” “没经过我同意就拿走,是偷吧。” 陈景桉做出一副夸张的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对,你连囚禁人这种违法的事都做得毫无负担,偷个东西太正常了。” “小偷开门,我要丢垃圾。” 陈景桉踢了踢箱子,弯腰把袋子从沈颐手里夺过来。 沈颐语气软了,他哀求道:“能不丢吗?我给你钱可以吗?算我买的。” “不卖,开门。” 陈景桉不松口,他看着沈颐,面上没什么表情,像一个局外人。 沈颐受不了这样的视线,眼泪掉下来了,他不断地道歉,希望陈景桉心软。 “对不起,我不该关你,你原谅我好不好?小桉,我知道错了。” 陈景桉一言不发,他很清楚,沈颐根本不认为自己是错的,如果重来一次,沈颐还会这么干。 “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能不接对我好一点,小桉。” 陈景桉冷笑几声,“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你生日我不是给你买蛋糕了吗?” “可是你不珍惜啊,你吃了吗?还剩下半块在冰箱吧。” 他开始颠倒黑白。 沈颐站起身,“我现在就吃,我吃掉你就不丢。” 陈景桉还没答应,他就急忙朝冰箱走去。 陈景桉拉住他,“晚了,我已经把蛋糕扔了。” “这件事总归是你做错了吧,把门打开我就原谅你。” 沈颐不住地摇头。 “你又想关着我吗?”陈景桉问。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那就打开。”陈景桉说。 “别让我更讨厌你。” 沈颐哭着把门打开了,陈景桉抱着箱子,拎着垃圾袋出门。 沈颐跟在他身后。 陈景桉的手让袋子勒的有点疼。 他扭头冲沈颐笑了。 “朵朵,帮我拿着袋子,快掉了。”陈景桉语气柔和下来,很亲昵地说。 沈颐走到他身旁,把袋子接了过来。 “朵朵你对我真好。”陈景桉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低头蹭了蹭沈颐肩膀。 陈景桉让他把袋子丢进垃圾桶,他摇着头拒绝。 陈景桉叹了口气,把袋子抢过来,自己丢了。 沈颐又跟着他走了很久,不再哭了,他看着陈景桉把自己珍藏的衣服放进捐赠箱。 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今天上午还心情很好地让他好好工作。 而且陈景桉一年来从来没进过他的房间。 是见了什么人?还是有人给他说了些什么?陈景桉今天上午没出门啊。 沈颐想不明白这次的发难。 陈景桉牵着他的手很高兴地回家。 沈颐看着他的侧脸,想:无所谓了,只要陈景桉在他身边,什么都无所谓了,喜欢还是讨厌都没关系。 第4章 机会 陈景桉来到了咖啡店时,周彦宇已经到了。 纽约视觉与现代艺术学院SVCA是陈景桉学画以来就梦寐以求的学校。 大四的时候,陈景桉得到学院顾教授的推荐,有了克罗恩教授硕士项目的面试资格。 大二时,在周彦宇的邀请下,陈景桉还有王野和他一起合开了工作室。 周彦宇也申请了与陈景桉同地的研究生,工作室刚刚步入正轨,三人正商量怎么办才好。 陈景桉和沈颐当时正在闹分手。 出国的事陈景桉还在纠结怎么开口。 沈颐先出手了,他把陈景桉关起来了。 他太害怕了,沈曦与在公司像一把断头刀一样悬在半空,还有周彦宇,他和陈景桉有那么多共同话题,事业也在一起,现在一起留学……他不敢想了。 沈颐感觉自己即将一无所有了,他必须紧紧握住陈景桉,无论什么手段。 他登陆陈景桉的邮箱拒绝了这次机会,整整一个月,直到尘埃落定才把他放出来。 可那时候,王野得不到陈景桉消息,对工作室发展很迷茫,在知道他拒绝后,联系了顾教授,接手了他的名额。 工作室解散了。 陈景桉自杀了,修养了好久。 后来就一直在沈颐的公司做助理。 周彦宇开口道:“景桉,我电话里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因为表现优异,周彦宇得到了协助SVCA展览作品选拔的机会。 他整理了陈景桉的作品,在一次难得的与克罗恩教授相处机会中交给了他,告诉他陈景桉因为家庭原因无奈拒绝面试。 “他的天赋和努力都远在我之上,如果停在这太可惜了。” “如果可以,我以我的艺术生涯担保,陈景桉,一定是个值得您再给一次机会的天才。” 克罗恩翻看着画册,视线在一幅《病史》的缩略图上停留。 双击,底色沉郁的油画铺满整个屏幕。 抽象的人物坐在镜前,镜子里映出被无数胶布、绷带、尺规和扭曲的医学解剖图紧紧包裹缠绕的头部。 束缚的起点和终点,都牢牢地握在画中人自己的手中。 画面是大片的蓝绿色、惨白色和金属灰色,束缚的绷带却用了一种非常温暖、甚至有些俗气的肉粉色。 紧绷的、反复覆盖的笔触。 克罗恩记得这幅画,他曾经向助手炫耀,他马上又要有一个实力强悍的学生。 他迎着周彦宇恳求的眼神,开口: “我有一个项目进修生的名额,可以不走常规申请季,我会给他一个面试机会。” 进修生通过提交一套作品集和线上面试进行选拔,录取者可在SVCA进行为期一年的学习,表现优异者可转入正式硕士项目。 “你是一个可靠的朋友。”克罗恩夸赞道。 “机不可失啊。” “上帝不会眷顾一个人两次,你已经足够幸运了。”周彦宇劝他。 陈景桉的手摩挲着茶杯,他垂着眼,思绪纷飞。 良久,他看着周彦宇,笑着说:“好,我会参加的。” “但我好久没碰笔了,可能画得不好。” 周彦宇高兴极了:“有什么不了解的,你就问我,别怕麻烦。” 咖啡店在一条商业街上,二人结伴走着,路过花店。 周彦宇进去买了束洋桔梗。 “重逢礼物。”他笑着递给陈景桉。 之前在工作室的时候,周彦宇就喜欢买一些花放在窗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固定成了白色洋桔梗。 陈景桉有一次压力大,瞥见那束花,白色的,被风吹得摇曳,安静地站在那,不喧嚣,没香味。 周彦宇立了个画板在旁边画人像。 他转过身跟周彦宇抱怨:“能不能换一换啊?天天都是这个小白花,你就这么喜欢吗?” “我现在看到这花就想起你了。” 周彦宇迎着他的目光:“乐意至极。” 陈景桉笑了,臭小子敢恶心我。 “那你以后天天穿这一身衣服,”他上下打量着周彦宇,继续说,“那么我看到白衬衣,牛仔裤,板鞋也会想到你。” 周彦宇把笔放下:“如果你能做到,我也能做到。” 他表情很认真,表白一样的语气,等着他回答。 陈景桉晃晃悠悠地走到他面前,笑眯眯地俯下身子,望进他的眼睛。 “好啊。” 周彦宇愣住了,他听到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声。 陈景桉又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那这样你就是不讲卫生喽。” 他起身,周彦宇的视线紧紧跟着他。 陈景桉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哥哥可不愿意跟脏小孩玩。” 陈景桉看着花,想起之前在画室的日子,他们三个靠梦想聚在一起,为了未来一起努力,现在感觉恍若隔世。 他收下了。 周彦宇开车送他回去。 “你跟你男朋友还在一起吗?”快到陈景桉小区了,周彦宇问道。 陈景桉眉头一皱,他斟酌了好久,终于找了个合适的词:“快了吧。” “什么?”周彦宇没听懂,快分手了还是快结婚了。 “快在一起了。”陈景桉解释道。 他很清楚,哪怕沈颐监视他、囚禁他、限制他交友、替他拒绝出国机会,做了那么多伤害他的事。但从始至终,陈景桉可怜他、喜欢他、爱他、恨他、讨厌他……但哪怕成千上万种感情都属于他,却唯独无法漠视他。 过去,现在乃至将来,陈景桉想在一起一辈子的人只有沈颐。 但不是现在。 要等到沈颐知道自己的错误,等到沈颐学会怎样去爱一人,等到沈颐真正地感到抱歉,真正地改正,那时候,他们才能在一起。 等到沈颐褪去这个温柔到没底线,甚至有些怯懦的外壳,漏出真实的自己,陈景桉才会再次拥抱他。 快些吧,陈景桉这样期盼着。 “那你跟他好好说说,别让他删我微信了,好不容易又加上。”周彦宇提醒他,虽然还没听懂陈景桉的话,但明白了他还喜欢沈颐。 之前沈颐拿着陈景桉的手机把周彦宇拉黑了,陈景桉手机一向随便他看,从那之后,只要他发现周彦宇又出现在陈景桉列表里,就再次拉黑。 陈景桉跟他吵了一次又一次,反复解释,沈颐就是不松口,陈景桉拿他没办法,二人只能电话联系,直到周彦宇出国,二人才重新加上微信。 晚上沈颐回家,看到花瓶里插的白桔梗,没多问。 隔天晚上,沈颐给陈景桉带了烤鸡腿回来。 沈颐和陈景桉大三的时候在一起了。 陈景桉从赵安那搬出来,跟沈颐一起住。 二人经常一起去逛两个学校之间的小吃街,尤其喜欢吃其中的烤鸡腿。 陈景桉有段时间特别喜欢一个明星,沈颐有点吃醋。 二人在糖水铺做功课。 “如果我跟他必须死掉一个,你选谁?”沈颐问。 陈景桉在旁边写作业,拒绝回答:“你这个问题太虚假了,不可能发生的。” “但是爱本身就是虚假的东西。”沈颐不依不饶。 陈景桉叹了口气,拿他没办法。 于是陈景桉想了个真实点的情况:“如果我只有一个烤鸡腿,我会给你,而不是他。” “但是你给他他也不会吃啊。”沈颐很不满意这个答案,非要他选谁死。 明星是不可能吃陌生人的东西的,沈颐清楚得很。 他觉得陈景桉在逃避问题。 陈景桉把他糖水里的草莓吃掉,不搭理他了。 其实仔细想想,那时候的沈颐已经开始钻牛角尖了,不过陈景桉误以为是牛角包。 沈颐知道周彦宇喜欢送陈景桉白桔梗。 这招是回忆杀。 他今天一直琢磨着该拿什么扳回一局,可是他跟陈景桉在一起时不经常送花。 他们的大学回忆里是满满的烤鸡腿。 陈景桉晚课多,经常买不到,沈颐就买了等着他下课,然后骑电动车载他回家。 陈景桉看见烤鸡腿愣了愣,开口:“干嘛?我最近在健身,晚上不吃重油重盐的,你自己吃吧。” 沈颐恨恨地啃起了鸡腿。 宅男老公突然开始健身怎么办?恭喜你,你老公要有新老公啦。 沈颐觉得要输了,也对,烤鸡腿怎么赢得过鲜花。 他思索着要怎么解决周彦宇。 陈景桉在旁边玩手机,鸡腿的味道不住地传过来,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凑过去。 “给我吃一口。”他说。 今天见了周彦宇,陈景桉准备给沈颐点甜头,防止他发疯,他现在很需要周彦宇帮忙。 陈景桉洗完澡,喷了点香水,走进沈颐房间。 今晚他要和沈颐一起睡。 自从陈景桉搬过来,他们一直睡在一起。 大学的某天。 沈颐坐在床上抱着电脑赶工作。 陈景桉趴在一边玩手机,最近工作室接了个大单,他每天要十一点多才回来。 陈景桉很想睡觉,但是他还没洗澡。 于是他看着沈颐问道:“朵朵,你说我要不要去洗澡?” 沈颐忙得很:“洗。” “但是我好累,一点都不想动。” “那就不洗。” “可我已经两天没洗澡了,我都要臭了。” “不臭。” “你怎么知道的?” “嗯嗯。”沈颐头都没抬。 陈景桉怒了:“我靠,不爱的人说话就是牛逼哈。” 陈景桉最终还是洗澡了,他爱干净得很。 001是一个自认为年纪很大,并且很喜欢思考的系统。 听了他们的对话若有所思,它觉得很有哲理,思来想去,斟酌了好久,终于对已经洗完澡、正在刷牙的陈景桉附和道:“景桉,你说得很对,不爱的人说话就是牛逼。” 它讲出自己的理解,想探讨一下:“在爱情里,总有一个人是主人,一个人是奴隶。” “你是主人还是奴隶呢?”它问陈景桉。 陈景桉诧异地看着它,最终微笑着说:“我是爱人。” 更有哲理了!!! 001陷入了沉思。 爱人的眼睛是第八大洋。 爱情是糖,甜到忧伤。 喜欢是一时兴起,爱是细水长流。 如果你幸福的话,我会比你先落泪。 陈景桉没搭理加载中的001。 他觉得001是智障。 陈景桉躺进有着沈颐体温的被窝,抱着他的腰,把头埋在他腹部。 “小宝宝,你好香啊。” 沈颐摸了摸他的头。 他把电脑关机,准备睡觉。 灯关上了。 陈景桉的声音响起。 “你要不要闻闻我,我刚洗了澡,也是香香的。”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