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传之撞名安陵容?真贵女碾压全场》 第1章 选秀遇同名女 雍正元年,农历八月二十,黄道吉日。 湛蓝色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好像一汪一眼到底的清泉,偶尔有大雁在空中并列飞行。 鸿雁高飞,在古代意为吉兆。 安佳·陵蓉收回目光顺着嬷嬷们催促的声音,很快没入到乌压压的秀女之中。 每三年一次的选秀,是每个官家女子逃不开的命运,而她的出身又注定了必定要走上这条路。 与旁人不同,她不需要偷偷摸摸的打量别人,而是光明正大的扫视了一圈,长得比她好看的不多,比她家世好的也不多,为此她对入选势在必得。 不过选秀对她来说意义不大,她哪怕落选也能有很好的出路。 大概这就是颇为显赫的出身带给她的底气。 她是满洲旗,和汉军旗,蒙古旗是分开的,不过又都在一个院子里。 满洲旗为尊,她在左厢房里等待,蒙古旗和汉军旗挤在右厢房。 她此时无事可做,只有冥想。 家规森严,加上父亲官职的缘故,让她早几年还离开过京城随父母去了江南。 导致交情还算不错的京内好友几年不见,和她生疏了不少,而她本人更是心在江南,如果不是赶上选秀宁愿一辈子不回来。 方才环顾一周,其实各位秀女都算潜在的敌人,端的是面和心不和,为此安佳·陵蓉只看着她们窃窃私语并没有参与其中。 按官职和旗贯下一轮就该到她安佳·陵蓉,好巧不巧赶上了一场小插曲。 右厢房距离左厢房不远,茶杯掉落在地面上又摔得粉碎的声音自然能传到安佳·陵蓉的耳朵里。 左厢房的秀女都出身满洲旗,自视甚高看不起其他两旗的大有人在,但一样喜欢凑热闹,哪怕是她们看不上的右厢房发生的事,也不想错过。 此时一个个梗着脖子往右厢房看去。 唯独安佳·陵蓉懒得凑热闹,她作为看过甄嬛传这部剧的穿越女,且穿越过来后脑子里留下的前世记忆只剩下了甄嬛传这部电视剧,为此对剧情不说十分了解也记得大差不差。 只是熟知原剧剧情并非好事,她一个本剧从未出现过的角色身在其中必定会引发出不一样的情节。 满洲正白旗出身的富察·明珠看完热闹,回来以后突然凑近她,用很怪异的眼神打量几下。 “我记得你是满洲镶黄旗安佳氏家的格格,安佳·陵蓉,右厢房那有个和你同名同姓的汉军旗女子,叫安陵容,你们只差一个字,还真是太巧了” 富察·明珠说完以后,其他秀女目光也都看向她,仿佛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 “还真是,和汉军旗同姓同名也就算了,偏偏那个安陵容是个下五旗县丞之女,简直奇耻大辱,安佳妹妹,你还是趁早改名比较好,免得沾了县丞之女的穷酸晦气” “我说你会不会说话,要改也是那个县丞之女改,什么时候需要我们满洲旗的迁就其他两旗了” “富察姐姐说的是,不过我们也是替安佳妹妹着急……” 她们围在安佳·陵蓉身边叽叽喳喳,对于一个喜欢清净的人而言简直犹如魔音。 好在太监及时唱道 “安佳氏,满洲镶黄旗,江苏巡抚兼兵部侍郎安佳·安和之女,觐见” 围着的秀女这才识趣的散开,安佳·陵蓉头一次对那个说话宛如鬼叫的太监心生几分感激,连带着看他那张胖脸都觉得生动了。 她和另五位秀女站成一排,并肩行入殿内,迎面就是地平台,台上有两座蟠龙宝座,皇帝端坐于中央的蟠龙宝座上,而太后坐在另一侧。 “安佳·陵蓉,满洲镶黄旗,江苏巡抚兼兵部侍郎安佳·安和之女,年十四” 她按规矩向前一步,行礼下跪。 “臣女安佳氏,参见皇上,太后,愿皇上,太后万福金安。” 话音才落,太后率先注意到她,令人往她脚边丢了一只雪白的小猫,又撒了少许茶水,见安佳·陵蓉一动不动,笑了笑道 “大学士安佳·安礼善的孙女,果然稳重” 皇帝闻声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安佳·陵蓉穿一袭蜀锦旗装,发髻梳成小两把头,发间簪几朵嵌珠绒花,又斜插一枚挂米珠流苏白玉簪。身量高挑纤瘦、肤白如雪,一张标准的鹅蛋脸,柳眉杏目,高鼻樱唇,清贵又娇俏。 虽非倾国倾城的绝世姿容,但也是端庄清丽的上乘姿色。 心道这才符合他既欣赏又满意的满洲秀女。 “陵蓉,名字不错,人如其名,系出满洲镶黄旗安佳氏的格格,你曾祖父当年拟的《八旗军政疏》,朕还留着” 安佳·陵蓉闻言也不多声张,只静待太监宣布结果。 一早就知道她会入选,表面上还是要流露出几分意外之喜,领了香囊后又恭敬的行了跪礼才转身离去。 她穿着花盆底站了半天,快要累坏了。 紧赶慢赶的走出宫,立马先换掉花盆底改为平底绣花鞋。 还真不是她矫情,也不知怎么的就是天生不爱穿高跟鞋,花盆底是另类的高跟鞋,鞋跟比高跟鞋还要高,她穿了十几年还是不太习惯。 碰巧富察·明珠领了香囊刚走出宫。 “听说那个安陵容也入选了,安佳妹妹可要小心了,我见过她本人,头上戴着几年前的素银簪子,身上穿着过时的织花缎子,浑身的穷酸气快要熏出味了,她这样的天孤煞星却和妹妹你的名字一样,对妹妹你来说还真是不够吉利” “你如果实在清闲,不如找点事做,我可没空听你的闲话” “安佳妹妹此话差矣,这怎么能叫闲话,你想想,你们两个人名字如此相似,却出身不同,往后入了宫肯定要被大做文章的,不如你和姐姐我结为同盟,这样一来我能帮你说道说道,虽说我父亲官职不及你的父亲,我又是满洲正白旗出身,不及你满洲镶黄旗金贵,可富察氏是满洲大姓,我们如果结盟,必定能在后宫如履平地的” “富察姐姐此话差了,只靠我们两人结盟,份量怕是不够……” “你我皆是满洲上三旗出身,我们结盟才是唯一真理,就是华妃也不必放在眼中,说到底她和那个安陵容没有区别,不过是有个好父亲,好哥哥,让年家从汉军旗抬入满洲旗,我们富察氏,安佳氏生来就是满洲旗人,与她们有天大的不同,皇帝,太后,皇后肯定更偏向我们” “姐姐说的是,我想我们这个处境不太适合说这些,不如等入宫以后再议” “妹妹太过谨慎,不过你说的也有理,我便静候佳音” 富察·明珠话音刚落,安佳·陵蓉忍不住冲她翻了个白眼,那人不急也不恼尴尬的笑了笑转身坐上马车。 以前她在江南,仗着父亲是江苏巡抚,大伯是江宁将军,还有位浙江布政使的小叔,可是说一不二。 到了京内照样可以如此。 马车载着安佳·陵蓉驶离宫门,她借着车内四下无人,脑海里浮现出《甄嬛传》所有角色的开始与结束,不仅感叹快乐是短暂的,可她终究要在这深宫里度过此生。 安佳·陵蓉 背景介绍 先祖之父为明末应天巡抚,亦是努尔哈赤起兵初期的隐形金主,暗中以江南财赋助力基业。 大清入关后编入满洲镶黄旗,隶属满洲镶黄旗安佳氏,系部族首屈一指的显赫分支。 先祖曾为镶黄旗统领之一,自此安佳氏在满洲世代为官。 曾祖父——武英殿大学士 曾祖母——爱新觉罗氏,满洲正黄旗镇国公嫡女 祖父——文华殿大学士 祖母——伊尔根觉罗氏,满洲镶黄旗,总督之女 父亲——江苏巡抚兼兵部侍郎 母亲——马佳氏,满洲镶黄旗,祖上是与康熙朝权臣忠达公有旧交的世家,正黄旗满洲都统之女。 大伯——江宁将军 大伯母——舒穆禄氏,满洲正黄旗,理藩院尚书之女 小叔——浙江布政使。 父族煊赫掌军政,母族显贵通人脉,再加上与满洲顶级勋贵联姻,这满门荣光与实权在握,便是安佳·陵蓉敢在选秀台睥睨众生、于朝野兴风作浪的绝对底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选秀遇同名女 第2章 诚邀安陵容同住,被拒? 打了个盹的功夫环绕于耳边吵闹的市井声少了几分,马车碾压石路上的轱辘声也渐渐转静,直到什么声音都化为乌有周身的空气变得清冷,车子停靠在王府井大街旁,这里是京城仅次于皇宫的核心地段,左邻宗室贝子府,右接六部官员宅院,朱漆大门的安佳府正好坐落于它们之间。 安佳·陵蓉不需要人扶,自己提着衣裳从马车里走下来,她只要稍微偏移视线就能瞥见宫墙一角,安佳府前屹立着的两只黄铜狮子尽显世家府邸的辉煌。 刚落地就见祖父安佳·安礼善领着一家老小向前行礼问安。 今时不同往日,她如今已是宫嫔,虽然还未定位分但名义上是皇帝未过门的小老婆,也算得上半个君,祖父他们便是臣。 臣子向君行礼天经地义。 她不矫情,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可,生授了这份来自亲人又为长辈的礼。 之后就被簇拥着推门而入,安佳府不似王府那般繁琐可也处处彰显连出两位大学士的大气,六进的院落格局分明,青石板通道直通正厅“翰林堂”,上书三个大字是为康熙皇帝亲笔所写,以此作为对安佳·陵蓉曾祖父,祖父两位大学士做出的功绩的表彰。 三进院开始两侧栽种翠竹青柳及各种花木,由抄手游廊衔接后面三进院。 安佳·陵蓉住在第三进东侧的独立小院,带一个小花园也有凉亭,满种各种奇花异草,为此即使到了冬天,她的小院还是春色满园的样子。 最近又喜欢上了养宠物,尤其是小猫,她对猫这种可爱的生物完全没有抵抗力,哪怕不是名贵的品种猫,只是丫鬟从野外抱来的她也喜欢到乐不释手。 猫也调皮弄坏了她一把苏绣团扇,安佳·陵蓉也不恼,一听丫鬟说猫可能是喜欢扇面用来磨爪子,她干脆让府里的苏绣绣娘连夜赶做几个垫子,做出来就垫在猫的身下任由猫撕着玩。 母亲听说了此事,训斥了她一顿,只因对猫毛过敏,安佳·陵蓉自从养了猫以后几乎天天和它腻在一起,身上难免有猫味,即使每天换衣裳也无法忍受。 后来她就想了个法子,把小院空着的一间房腾出来给猫住,又找来最信任的贴身侍女铃兰照顾,平常想见猫就让铃兰带出来看几眼就好,她只负责猫咪的一切花销。 铃兰帮她照顾宠物也是有功之人,每个月安佳·陵蓉会包一个红包作为铃兰的额外“奖赏” 这次选秀回来,她倒不急着先看小猫了,反而吩咐了几个下人让她们把另一间房收拾一下,准备借给新认识的秀女安陵容暂住。 母亲马佳氏却让她们按兵不动,借着晚宴开始的前奏独自来到安佳·陵蓉的小院问话。 “女儿大了不由娘,虽说女儿是宫嫔,我为臣妇,不好再对你说什么,可我是你娘,那个安陵容也是宫嫔,下五旗出身没有钱住客栈,你把她接来是好意,怎么也要和你祖父说一声,他算是安佳氏一族的族长,你不声不响就把安小主接来,以后传出去,他的脸面往哪搁” “娘,你别生气,你听我说,我不是矫情的人,我就是为了教训那个安陵容,她一个下五旗出身的县丞之女,居然和我同名同姓,我今天沦为整个宫的笑柄了,那个富察·明珠更是屡次拿我和那个安陵容比较,我快烦死了” “名字不过小事,宫里有我马佳氏的人,我已经打听到了,负责她的嬷嬷是我们的人,只要稍微提点几句,让她和那个安陵容知会一声,让安氏改名不就好了,你又何必揪住此事不放” “改名?我改她都不可能改,你女儿别的能耐不行,看人还是很准的,她那样的人,你就算打死她,也不可能改,别看她出身低微,自尊心可是很强的,宁死不屈” “再宁死不屈,她也有软肋,她也有在乎的人,只要她在乎的那个人还活着,只要她还想那个人继续活着,就要屈服” “这件事你别管,让我来” 安佳·陵蓉拒绝了母亲的“好心”,继续吩咐让人收拾好房间,又派人到安陵容暂住的客栈知会一声,借着晚宴的机会和祖父提了一嘴。 没想到祖父和母亲马佳氏一样反应。 他们大抵是不想下五旗出身的女子住在这里,哪怕只是暂住,对除了非必要,几乎不与下五旗来往的身为满洲上三旗勋贵的他们而言,简直犹如身处地狱。 尤其他们是连抚远大将军,总督年羹尧所代表的年家都看不上的,对于后宫那位宠冠六宫的华妃更是提都懒得提。 出身汉军下五旗,县丞之女的安陵容,就像一颗随时爆炸的雷,他们必然不愿接收,更不愿她住进安佳府。 也就有了安佳·陵蓉为了教训安陵容,势必把她接到府上住为动机,在饭后与祖父为代表的勋贵们进行“友好”的交流。 马佳氏灵机一动,道 “你父亲京内有几处宅院,地理位置都不错,我们看在她宫嫔的身份上,随便安小主挑,就让她住在那里吧” “她住那里,我怎么教训她,现在我是君,你们当然要听我的,我改变主意了,明天一早就让人去把她接来,房间应该收拾好了,我就等安陵容明天住进去” 安佳·陵蓉完全不管其他人怎么想,自说自话就把这件事定下来了,稍后就回屋里歇息了。 次日一早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动身之前,一行人抬着轿子就从安佳府走出去。 安陵容住不起地段好的客栈,只是在京城比较边缘的地方找了临时的落脚点,说是客栈其实只是为了说出去好听。 宫里不是没给秀女派发车马费,尤其是入选的宫嫔还要多给点,可以作为京内无房的外地入选秀女的住宿费。 安陵容心系家中老母亲,知道一切花销的钱是怎么来的,都是她娘一针一线的绣出来的,自然是能省就省,以后进了宫少不了要打点一二,她想能留多少是多少,不想连打赏的钱都拿不出来替父母丢人。 车马费也是能捏在手里就捏在手里,坚决不多花一分钱。 对于来自安佳府上的轿子,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知道那种家世不是自己能够染指的,尤其她和那个双满洲镶黄旗勋贵出身的格格安佳·陵蓉同名同姓,惹出一段不小的骚动,安佳·陵蓉此时派人过来想必也不是出于好心,所以转身坐上了甄嬛派来的马车。 至此一场硝烟悄然无声的来临。 第3章 甄府的噩梦,安佳·陵蓉施压 位于安佳府第三进东侧的独立小院,是坐落在东跨院内院之中的一处小小二进式院落,面积不大却是个堪称景致无限好的绝妙居所。 连接内院与小院的走廊琉璃瓦覆顶,被四季常青的藤蔓缠满,以朱漆木柱支撑,廊檐雕着细密的蔷薇缠枝纹,一侧贴着院墙,另一侧临着小院,恰好衔接内外院落。 院内难得没有铺满青石板只在走廊通路处铺设,因为要留出更多的空地栽种花草以满足安佳·陵蓉的喜好。 几乎整个小院都掩埋在了奇花异草之中,甚至走廊的两边还凿开了坑引入水源种满了睡莲,再搭一座只能装得下两个人的小凉亭便组成了迷你版的荷花池。 安佳·陵蓉此时正在凉亭内逗猫,她令人摘了一朵绽放的睡莲花拿在手里,就用晃动的花吸引小猫的注意力,直引得小猫视线随她转移一时够不着急得喵喵叫。 花很快就被迫“凋零”,就近把屋子里的一匹待制成旗装的蜀锦拿出来剪成一片一片,打算用蜀锦打底亲自给小猫做个垫子。 她的绣工不能说好,可也算不上差,是那种勉强能看能用的地步。 刚绣了个边,看到之前派去接安陵容的下人颤颤巍巍的跑来,这时候铃兰捧着牛乳茶向他打听情报,接着将手里的东西放在石桌上,凑近道 “安氏拒绝了小主您的好意,坐进甄氏派去的马车里……” 没等她汇报完,安佳·陵蓉脸色就变了,随手就把桌上江南贡品级的羊脂玉茶杯推倒在地上,连凑过来蹭手的小猫也不觉得可爱了,让铃兰赶紧抱走,手里的蜀锦更是剪开个大口子撕成一条一条,站起身对旁边的石凳又踹又踩。 “她安陵容是什么东西,真是给脸不要脸,我堂堂满洲镶黄旗出身的格格,请她到府上同住,她区区下五旗县丞之女居然敢拒绝,还有那个甄嬛,她有什么资格和我抢人,不过也是个下五旗出身的破落户!” 安佳·陵蓉属于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的类型,很快她就因为从小接受良好的教养所以恢复了之前温柔的模样。 自然是碍于颜面刻意表现出来的,让铃兰去屋内取了祖父的玉佩,转交给瑟瑟发抖的那位下人,道 “去,以当朝文华殿大学士安佳·安礼善的名义,请安小主到安佳府上一住,就是绑也要给我绑来,不能来也要给甄府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我安佳·陵蓉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小主,这恐怕不妥吧,老爷是什么人……” “怎么不妥,安陵容出身再不济也是个宫嫔,也是半个君,祖父为臣,臣请君来府上住有何不妥,说不定还能沾了安小主的光蓬荜生辉呢” “是……” 下人小心翼翼的拿了玉佩,磕磕绊绊的才走出东跨院的正门。 话说安陵容到了甄家还没见完甄嬛的亲人,忽得听到门外来报文华殿大学士安佳·安礼善请她到安佳府暂住。 都不等她有反应,甄嬛的生父甄远道听到安礼善的名字,又见那排场,误以为是自己官场上得罪了大学士,找他有什么大事,于是领着一家老小前去负荆请罪,没想到凑到跟前安佳府的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让几个随行的丫鬟直勾勾越过他将甄家上下每个房门都推开查看一遍。 甄府是个三进四合院,甄嬛和安陵容的房间在第三进院里,丫鬟不管是不是在自己府上推门而入,满脸笑盈盈的向甄嬛和安陵容行了礼问安,礼数上算是周全了。 接着就是“请”安陵容乘上安佳府派来的马车,她们再一路护送她直到进入安佳府内。 安陵容完全被这阵仗吓到了,顿时感到浑身冰凉连呼吸都要来不及了,她在今日才真正见识到有权有势的勋贵是何种做派何种排面,甄嬛的出身在她眼里已是高不可攀,她初入甄府误以为这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看什么都觉得稀奇,甄远道大理寺少卿的官位在她眼里是父亲此生无望的高官。 安佳府的做派是生生给她这位下五旗出身的县丞之女上了一课,何为真正的贵族,她也在此刻明白了权势原来真的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看着那些个安佳府的丫鬟每个都面对她嘴边挂着浅笑,表露出恭敬的模样,仿佛与方才推门直入的坦然不似同个人,恐怕她们在自家花园也做不到这般如履平地,完全没把这里当做别人的府邸,也没有把甄远道这么个四品京官放在眼里,与她们眼里不过充当一件可有可无的摆设。 那么远远不及甄嬛的安陵容则更是个摆设也不如了。 已经凉透了的茶水伴随着茶杯跌落在地上,飞溅的水花浸湿了安陵容的鞋袜,她也还没有回过神,像是陷入了沉思。 “这地方连做马棚都不配,怎能让安小主您住在这里,我们安佳府是六进的宅院,每一进都面阔五间,而且府上奇珍异宝多到数不胜数,其实我们安佳氏何止这一座老宅,还有先皇为了表彰安佳氏连出两位大学士,特意赐了七进的宅子,也在京城仅次于皇宫最好的地段,您只需要和我们走,我们保准你能享受到至高的待遇” 见她们如此咄咄逼人,势不可挡,身为一家之主的甄远道碍于地位悬殊也不敢做声。 他并不是坐视不理,只是暗中想对策,毕竟对方抬出大学士安礼善的名头,他是无论如何也得罪不起安佳府上的人,哪怕是下人也是代表了安佳氏的脸面。 万万不能贸然出手。 一旁的甄嬛虽然心里紧张,但还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站了出来,上前一步挡在了安陵容的身前,脸上同样回以一抹浅笑,声音反而比之前和安陵容说话那会沉重了许多。 很是认真却又时刻保持着本家之主的体面。 她已是皇帝的妃嫔,即使没有封位分也够资格作甄府的主人。 “诸位姐姐,还请听我一言,安小主被皇上选中就是宫嫔,身份贵重,便是文华殿大学士的好意也该向皇后娘娘或内务府请示,得了旨意再请安小主挪动,我并非阻拦你们,而是此事非同小可,你们今日浩浩荡荡必定引人注目,怕是宫里早有耳闻,如果安小主再和你们出去,岂不是失了她作为宫嫔的体面……” “甄小主什么意思,你是认为我们家连出两代阁老,岂会不懂规矩?你大可以问问,我们安佳府过的是什么日子,穿金戴银,锦衣玉食不过是小事一桩,我们小主每日把蜀锦剪来玩,便可知安佳府上何等显赫,自然不会让安小主受委屈” “甄府虽然不比安佳府气派,可也是皇上恩赐的宅院,况且安小主已为宫嫔,我也是告知过皇后娘娘,娘娘允准我才将安小主接到府上,不知安佳小主有没有得到皇后娘娘的允准,倘若没有,我更不会放任安小主离开甄府” 甄嬛心里也在不安,她借着皇上抬高自家不知能否成功,她怎会不知父亲只是汉军下五旗出身的四品官,哪里有资格被皇帝恩赐宅子,无非是她为救安陵容打的幌子。 倘若被传到上面,她就是犯下了欺君之罪,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安陵容被带入火坑。 “好,甄小主这么说是明着要与我们安佳府作对了,你们还真是姐妹情深,罢了,我们回去” 铃兰为首使了个眼色,她们虽说代表了安佳府而来,但说到底也只是下人,经不起甄嬛抬皇帝出来的“折腾”。 况且她们本也不是非要接到安陵容为止,主要是按安佳·陵蓉的意思,借着这个由头出手教训一下不知死活的甄嬛一家,好让甄氏一族知道厉害。 威慑已经达到,便点到为止带着一众丫鬟扬长而去。 第4章 御笔亲赐:昌贵人 铃兰回到安佳府东侧的小院里,领着一众下人跪在地上,全程都屏住呼吸不敢吱声,此刻安静的好像掉下一根银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安佳·陵蓉才不管他们跪了多久膝盖有多疼,一想到被个下五旗的破落户拒绝就觉得耻辱,将撕成碎片的蜀锦丢进小小的荷花池里喂鱼,亲自抱了小猫出来,糟糕透了的心情就需要此等萌物抚慰。 虽说早有预料会无功而返,可她还是打心底不畅快。 目光扫过铃兰准备递上来的玉佩,上面隐隐刻着文华殿三个字,计策这就来了。 她差人把猫送回去,接着继续找了匹蜀锦剪着玩,一边剪一边笑道 “告诉京内的铺子,尤其是制衣和首饰的,如果他们还想和满洲镶黄旗的勋贵们继续做生意,就别接甄家的单子,谁接就是和我们系出两代阁老安佳氏,母族都统马佳氏为敌,让他们仔细想想,谁才是他们的金主,告诉他们此事不能声张,如果走漏了风声,他们知道后果” 铃兰身子一僵显然没从恐慌中走出来,闻言连忙与旁边一起跪着的下人们齐刷刷应声。 可好戏才刚刚开始,安佳·陵蓉还不打算罢休,接着道 “甄府门前有棵老槐树,有损京城市容,不如把它除掉……” “小主,奴婢打听到那棵树是甄家的命脉,上面有很多寺庙里求来的平安符,为的就是保佑甄家平平安安……” “我知道是甄家命脉,所以才要你们不小心把它除掉,不要露出什么破绽,否则你们知道后果……你们毕竟是安佳府的下人,这件事找些无所事事的浪子,让他们去做吧” 安佳·陵蓉向来说一不二,即使她的某些要求多么的无理取闹也无人敢不从,眼下铃兰为首的众人也只能硬着头皮按自家格格吩咐的去办。 终于是出了一口恶气,顿时心情也顺畅了不少。手里的剪子却没停,又一匹绣着缠枝莲的料子被她剪成破布接着扔进荷花池里继续用来喂鱼。 一条锦鲤突出重围,比所有鱼儿都更快的涌过来啄食,不止速度快体型也肥大,想来平日里的鱼食都被它吃了。 安佳·陵蓉目光全在它身上了,差铃兰的姊妹铃梅把最肥的锦鲤钓上来,再把它带去小院的小厨房里白水煮熟切块,喂给小猫吃。 等到一切做完,铃兰也回来复命了,路过走廊之时,眼角瞥见两边底下小小荷花池里浮着的蜀锦碎片,心痛到一颤一颤的仿佛呼吸马上不稳,那料子一小片比她一年的月钱都要贵出好几倍,如今被格格剪成碎片丢进水里泡得都要发皱了,看破碎的数量差不多浪费了两匹了,除了蜀锦还有堆积在库房里的用不到的织花锦碎片也都浮在上面。 这些料子可都是贡品级别的,寻常官宦人家都难得一件成衣,却被格格随手剪了扔进水里。 哪怕她们安佳府的下人已经司空见惯也难免心里颤痛得难忍。 见她回来,安佳·陵蓉眼皮都没能抬一下,只一味地逗弄着刚喂饱的小猫,想也是办好了才敢过来复命,她们是知道自己的脾气。 赏罚分明才是好主子,办完了差事必然有赏。 安佳·陵蓉把库房里还堆积的真丝织花缎赏给了铃兰铃梅两位姊妹,道 “你们是见过安陵容衣裳是什么样子,这些料子应该有和她接近的吧,你们挑几匹,我让人赶几身衣裳出来,等入了宫,就让你们穿在身上,我日日带着你们去皇后宫里请安” 虽然目的不纯,但好歹也是好东西。 铃兰和铃梅必然感激不尽,连连谢恩。 而安佳·陵蓉把猫交给铃兰,回屋歇息去了。明日一早宫里就会派人宣读圣旨,凭她的出身至少是个嫔位,自然是先睡个美容觉再以最好的姿态迎接。 一夜之间京内变了模样,所有的铺子,尤其以制衣和首饰为首的大铺子纷纷停了甄家的单子,就连几家生意平平的小铺子都不再接甄家的单子,甚至它们还是收了甄家的银子后才停的,不管甄家怎么过来说理单是不接的钱是不退的。 此事算不上大可也不小。 要知道甄家好歹还出了一位宫嫔,府里还又住着一位宫嫔,出了这样的事,京内人议论纷纷,都说两位宫嫔的颜面连同甄家的单子荡然无存,往后进了宫也是受气的命,不成器不成器。 光是制衣和首饰的铺子抵制了甄家也够惨了,偏生卖胭脂水粉的那些大大小小的铺子也拒绝给甄家供货,哪怕大理寺少卿的夫人亲自出面也无人买她的账。 不过胭脂水粉的那些铺子不收甄家的银子也不接单,倒是比做衣裳和首饰的好些。 京内混不下去,总不能真让甄家吃灰,甄远道索性多花点银子派人从外面采购些料子首饰,以及胭脂水粉。 江南一带是除了京城最富庶的地方,采购必然也是选择江南更好。 只是甄远道派去的人还没动身,就收到消息,江宁将军的夫人舒穆禄氏过生,江南一带的大铺子全在加工加点的向江宁将军府供货,小铺子根本满足不了他们甄家的需求量。 甄远道暗道他是气昏了头,竟然忘记了江南一带是那位安佳格格的“本家”,那位安佳格格的父亲现任江苏巡抚兼兵部侍郎,那江宁将军是她的大伯,除此之外,还有个浙江布政使的叔叔。 江南一带富庶,却和京城一样,与他们甄家天生不合。 难道天要亡他甄家不成,府前的那棵老槐树悬挂着他们甄家数不清的平安符,屹立不倒上百年只是一夜的功夫就被砍断倒在了地上。 他去看的时候,老槐树的枝干都被砍没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是不是代表了他们甄家未来的命运也如此。 甄远道瘫坐在太师椅上,颤颤巍巍,桌子上的茶水已凉透却不及他心冷如冰。 所有人都待在大厅里,无人敢声张。 他们都知道是谁在刻意针对甄家,可是地位实在太过悬殊,即使知道了又能怎样。 安佳氏的底气从来不止两代阁老,还有江南的父亲与大伯,叔叔军政财三方势力,更要命的是她的母族马佳氏势力也是非同小可。 那可是祖上与康熙朝权臣忠达公府有旧交的世家,虽说不是直系,可凭着安佳·陵蓉外祖父正黄旗都统的官位,在旗人中的分量也足够耀眼。 二者合一所向披靡,自然无人敢追究。 本以为此事就这么过去了。 没成想还是给宫里的太后乌雅·成璧知道了,念在安佳·陵蓉系出满洲旗本旗,父母又都是满洲镶黄旗勋贵出身,种种原因只能低调处理,毕竟她和安佳氏同为满洲旗人,家丑不可外扬,便亲自带人送夜宵给皇帝。 皇帝眼前摆放着为安佳氏封嫔的旨意正在过目,乌雅·成璧顺势劝道 “安佳氏虽出身高贵,但年纪尚小,初封就为嫔,难免太过惹眼,嫔位乃一宫主位,身份贵重,贸然封嫔必惹其他妃嫔不满,可先封个贵人,安佳氏为大学士的孙女,贵人是委屈了些,嫔位以下除了莞常在甄氏其余皆无封号,不如给安佳氏赐个封号,让她做贵人之首,也不算亏待了她” 皇帝闻言觉得言之有理,他对安佳氏印象还颇为不错,便亲自提笔写了个“昌”字,他认为以此作为安佳氏的封号甚好。 第5章 昌贵人之辱,甄府之劫 就这样一道封贵人的明黄色册子传到安佳府内,为显皇家格外看重满洲镶黄旗勋贵,特意由皇帝跟前的红人内务府总管太监苏培盛过来宣旨。 不知道的看这架势别提有多艳羡,早就知道内情的如安佳·陵蓉本人只会不屑的在心里嘲讽,皇帝这分明是打她一耳光再给一颗红枣。 紧握着那枚刻着文华殿的玉佩,力度之大到五根手指都泛白了,直恨不能把手中的玉石徒手捏碎。 恍恍惚惚间,听苏培盛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安佳·陵蓉,满洲镶黄旗,江苏巡抚兼兵部侍郎安佳·安和之女,册为正五品贵人,赐号“昌”,于九月十五日进内,钦此” 等到最后一个字念完,安佳·陵蓉皮笑肉不笑的领旨谢恩,稍后直起身让人给宫里派来的每个人分发了份量不俗的红包。 苏培盛本着皇帝亲信中的亲信,面对钱财的诱惑到底是控制住了。 接着引进一位上了年纪,却颇有几分气质不凡的姑姑。 安佳·陵蓉不需要苏培盛多做介绍,一眼看出她衣裳材料是用了上等真丝织花缎,仔细看袖口和领子那还绣了密密麻麻的缠枝竹叶纹,是出自苏州顶尖绣坊林记的手笔。 显然不是寻常宫女,必是太后,皇后心腹级别的大宫女才有的待遇。 “这位是竹樱姑姑,伺候太后娘娘的老人” 后面一句话完全不用说,安佳·陵蓉凭着这一番家世背景还能猜不到竹樱真实的身份吗。 好歹她也是个穿越女。 虽说前世的记忆被削弱到只记得甄嬛传这部电视剧,但起码留下了一些有用的信息,比她毫无防备的孤身硬闯还是强不少。 记得太后的掌事宫女叫竹息,这位姑姑叫竹樱,名字如此相近,由此断定两人是亲姐妹的关系。 苏培盛区区一个阉人,从进入安佳府表现的不卑不亢,始终如一堆着程式化的笑意,看的安佳·陵蓉心里发毛,已经暗中骂了无数的脏话。 就等来日有机会,她一定要好好教训苏培盛这个狂妄的阉人。 介绍完竹樱,官方性说了通好话,无非是说皇帝和太后都极为看重她,这“昌”字是皇上亲笔御赐,寓意昌隆由此可见皇上对安佳氏的重视。 接着管家拎起桌子上一整个贡品级羊脂玉雕琢而成的茶壶,往配套的羊脂玉杯中倒了茶,再由其他下人捧了分别递给苏培盛和竹樱。 安佳府果然是名不虚传满洲镶黄旗勋贵的表率,连茶都是皇帝那才有的稀有贡品茶。 苏培盛喝完茶,寒暄了几句便带着人离开,刚走出正厅的门就听见瓷器碎裂的声响。 他只是笑笑并不言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跨过安佳府的朱漆大门。 安佳·陵蓉已经气到快要发疯了,摔碎了几个价值不菲的瓷器并不能让她因为心疼这东西有多么贵重所以变得畏手畏脚,反而想要变本加厉。 请竹樱先回房歇息,待明日再学习宫规礼仪。 等外人都不在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能够得到,哪怕价值连城的摆件全被她摔得粉碎,大厅里挂着的几副远古字画也被她用剪子划拉得一条一条。 她现在是有位分的宫嫔,就是正儿八经的主子,加上从小受满洲勋贵的熏陶,父母又待她娇纵成性,祖父祖母更是纵容着她说一不二的性子,导致越来越无法无天。 现在这样安佳府谁又敢管。 好在她也是前世受过高等教育,到了这一世同样是学习满洲贵族的礼仪教养,几乎是记事起就开始接触养成了肌肉记忆。 耍了一会疯也就自动停了。 看也不看地上变成废纸纸屑的珍藏字画和碎成残渣的贡品级摆件瓷器。 铃兰抖着一双手给她整理了衣着首饰,天色还早的很,正适合学习宫规。 刚好安佳·陵蓉也有话要问问太后跟前的红人竹樱。 不过在此之前,她先在自己小院里的凉亭清净清净,让铃兰抱了小猫来,小猫还算懂事长得也可爱,心情瞬间好了些。 为防偷听,竹樱是不住在这座第三进东跨院内院里的小小二进院,而是一早收拾好的第六进的西跨院里的厢房。 才一会下起了雨,安佳·陵蓉坐在亭子里自是不怕被淋湿,任由除了铃兰之外的下人们跪在外面感受风雨的亲密接触,就当是请他们免费洗了个澡。 风拂过脸颊,方才动静不小发髻有些松散,撇下几缕青丝,反而映衬的安佳·陵蓉本就白皙的面颊透出几分冷气,像泛着光泽莹润的羊脂玉,未涂抹口脂的淡粉色樱唇,一笑犹如春日初绽的桃花,现在她必然是不笑的带点清冷感,恰好中和了那份与生俱来的矜贵,端的是清丽又夺目。 顶着这副上乘姿容,却做出那番恶毒的事情,在他人眼里是多么的讽刺。 当然是无人敢说出来的。 指尖轻抚小猫的毛,温柔的模样仿佛下一秒要感动的哭出来,然而再温顺也压不住安佳·陵蓉眼底的戾气。 计上心头,要铃兰凑近吩咐道 “让京内所有戏班,不管有无名气全部让他们去甄府附近的酒楼搭台,连唱三天三夜不准停,唱词就用那些“寒门入宫反遭祸”,有人问就说是为恭贺甄家两位宫嫔获封举办的“贺封宴”,告诉他们唱的声音越大奖赏就越大,再让酒楼把所有的桌椅搬到甄府门前,吸引街坊围观,把他们门前围的滴水不漏,让他们寸步难行还要接受本贵人的这份恩赐” 铃兰听在耳里寒在心里,只一味的捧着小主连说好几个“是”字。 但是还没完。 “听说他们打算走水路,让他们走,我倒要看看他们买的到能不能运进甄府,你雇一群年轻力壮无旗籍的浪子让他们充当强盗,蹲点守在甄家返回的路上,等他们运货过来就截住,告诉他们谁抢的最多赏银最多,再雇上百个乞丐,分两批,一批去甄家门前,一批一路上跟着他们乞讨,记得让他们穿好一些,但要做成旧装,就说他们是甄家的奴才,甄家拖欠他们的工钱,走投无路之下,听说甄家有两位宫嫔,想来是有钱还了,只好来乞讨” 铃兰听得浑身发抖,她从未想过格格进京一年不到,性情就大变,如今已经越发心狠了,也许命中注定格格是很适合在后宫那地方生活的人。 等到安佳·陵蓉吩咐完,铃兰连忙和一众下人叩头,任整洁的额头磕在被雨水浸湿又冰冷的地面上,得到应允才敢起身夹着尾巴似的带着众人离去,速度之快到生怕晚一秒再被这位活阎王借机惩罚。 安佳·陵蓉抱起小猫,让铃梅撑着伞,回屋中去了,看来宫规礼仪只能明个再学了。 她知道她自己在做什么,无非是封了贵人以后,无法再自由出入了。 只能把能想到的都吩咐下去了。 至于能做到什么程度,全看下人发挥了。 第6章 祸水东引,华妃倒霉 豆大雨丝裹着浓浓寒意,落在繁花似锦的京城地面上,至此天上下的,地上飞溅而起的水花频频打在甄府大门将那朱漆冲洗的锃亮。 这雨来的突然,来不及躲闪的人群就被从内而外的浇透,再有伴随了雨水的寒风吹拂淋湿了的全身,而且是越下越大豆大变为瀑布似的倾盆而下,然而即使这样了依然挡不住甄府门前聚集的人群。 有附近所有酒楼的桌椅全摆在甄府门前,里面的小二全部跑出来就在甄家门前吆喝着卖店里的新出的美食,也有在各个酒楼搭台唱戏的当家花旦,任凭风吹雨打跟着小二们一起出来敲锣打鼓的唱着“寒门入宫反遭祸”。 不一会又来了一伙乞丐,甄家门前被桌椅围的滴水不漏,他们就见缝插针只要有一点点空就挤进去,有的还组成一排的人直接跑到甄家的石阶上,手里拿着数不清的锅碗瓢盆就往甄家紧闭的大门扔去。 嘴里振振有词的念叨着“欠债不还,天理难容” 而大门的另一边,甄家大厅里一家老小,甚至把互不相干的远房亲戚都请来了,厅里挤满了人。 以甄远道为首商议对策,却无一人敢接这茬。他说了那么半天,连个回应的都没有。 态度极度敷衍,可以说是除了和甄远道同宗同姓连着亲以外,像与他们毫不相干的路人。 哪怕是路人都没这群亲戚表现得这么冷漠无情。 请官兵过来处理,也请不回来。 问就是公务繁忙,脱不开身。 甄远道暗暗嘲讽自己老糊涂了,区区汉军下五旗出身的四品官,哪里有能耐请的动满洲旗人管控的官兵出面。 今日如果是个满洲旗人,哪怕只是混吃等死,只要去请没有理由也能来。 他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总有别的出路。 命运却是自从甄府前的那棵老槐树倒下变得颠沛流离。 派去运货的人好不容易从围堵的人群中挤进来,去的时候精神还算抖擞,回来每个人垂头丧气身上还挂了彩,不过不致命可也伤的不轻。 跌跌撞撞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直呼 “回来的路上好巧不巧遇到了一伙强盗,为两位宫嫔准备的入宫陪嫁全被抢光了,接着又来了一伙乞丐,赶他们也不走,一路上就跟着我们走,嘴里念叨的和外面的那伙人一样的话,说什么“欠债不还,天理难容”,我们找官兵帮忙看着,他们都说抽不开身,路上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他们看见也不管,我们到甄家门前,就被前后夹击堵住了去路,我们是以命相搏才进来的” 听完此话,甄夫人比甄远道更快的两眼一黑直接昏死过去,满厅的亲戚依然不动声色,看着甄远道脸色铁青的吩咐下人把夫人送去屋里歇息,他们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甚至丫鬟们都比他们更像甄家的至亲。 许是太过分,显得过于无情。 有个远房堂叔干咳了一声,“建议”道 “肯定是你们平日里得罪了哪个满洲旗的大人物,京内,江南所有铺子不接你们单,门外群魔乱舞,东西被强盗明抢,这么明显,官兵看见却不敢管,这必须得是满洲上三旗的勋贵才有这个能耐,这架势哪怕是如今在朝呼风唤雨的年羹尧大将军都做不到的吧” “二弟说的对,你们府上住着宫里的芳若姑姑,还有一众宫里派来巡逻的官兵助守,寻常满洲旗人根本做不到这种程度,年大将军虽然威风,但他深耕的是西北军营,能调动京内资源,直接威慑的也就只有满洲上三旗的勋贵——得是数代累积,还要是那种有钱有权,根基深到拔不动的那种!” 他们再不怎么样,也是甄家名副其实的亲戚,无论好坏能进到甄远道的耳朵里。 其实他早就知道是谁在针对甄家,可又无法对那个人做些什么造成伤害。 两家势力相差太大,他只能认命。 殊不知他们的对话,一字不差的落入到安佳·陵蓉派去的眼线耳中,转头就原封不动地送给了安佳府。 安佳·陵蓉已为正式册封的宫嫔,不便外出,就由母亲马佳氏以探望的名头把消息传给她。 暖阁中熏香袅袅,与风雨叨扰的窗外判若两个天地。 安佳·陵蓉身着一袭以云锦打底,苏绣为饰的,内嵌数颗桂圆大小的南珠定制而成的绣暗金缠枝莲的旗装,斜靠在玄狐软垫的榻上,手里捏着那枚刻着文华殿的玉佩。 马佳氏端坐在对面的黄梨花木的太师椅上,将接到的眼线消息一一道来。 “甄远道知道是我做的,可那又怎么样,我就是要他明知是谁,却只能被迫接受的无力感,年家怎么不能行了,年羹尧近些年多得势,他那个妹妹又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就是皇后都要让她三分颜面,而且华妃善妒,年羹尧猖狂,他们兄妹二人合起伙来对付最有可能得宠的新秀,有何不妥,况且他们手上沾满了血,也不差这一次祸水东引” “不亏是我马佳氏的女儿,果然有你娘我当年的风范,不出三日,人人都骂年家跋扈,同情甄家遭遇” “还有个沈眉庄,记得她是济州协领沈自山的女儿,保不齐甄家走投无路借助她的势力从济州运货,找些媒婆让她们去沈眉庄外祖的门前说亲,说有位公子对她倾心不已,为此不惜一切也要把这门亲事说成,哪怕得罪皇家也要求亲,再找百十个说书先生,编成故事每天围在沈眉庄外祖的门前说书,对了,那位公子虽然是编出来的,但是定情信物要说成一把玉做的茶壶,这种东西自然是细节越多越可信” 马佳氏对自己的女儿向来说一不二,才走出东跨院的门即刻就安排了人手办事。 她先让人取来多家当铺的匿名兑票,派下人给媒婆、说书先生结账时要求只字不提雇主身份,只说“事成之后必有重赏,但若泄露半句,自有性命之忧”。 事后又特意吩咐,银钱给足要一次性买断,让所有参与的闲散人员尽数遣散出京,各自去往不同州县,那些钱可以让他们此生无忧,不准再回京。 临走前,她亲自监督烧毁了所有兑票存根和联络名单,确保没有任何资金、人员痕迹能牵连到安佳府。 一场好戏又要上演了。 第二日天还未亮,尚是灰蒙蒙一片。 沈眉庄的外祖家的门前,巷口便被上百个说书先生和媒婆围的水泄不通。 他们甚至各自搭着棚子,一唱一和的讲述着“清朝巨富追爱沈家女”的故事。 细节就按上面要求的那样,根据那位“公子”送的定情信物是一只白玉茶壶从开头编到结尾,说的有鼻子有眼,过往和以后讲的清清楚楚。 还添油加醋了许多。 像什么“沈家女也倾心于他,奈何今生无缘,只得将收下得定情礼物作为珍宝珍藏,哪天想他了便拿出来看一眼” 他们这里人多,卖早点的商贩也都堆在了沈眉庄外祖府邸的附近,搞得围观的人是越来越多,他们也爱凑热闹,听的是津津有味,有听哭了的才子当场写了几首打油诗,接着念给了大家听,还让他们回家以后将这么感人的故事分享给亲人。 沈眉庄的外祖家族在京内也是扎根许久,族中亲人也多有在朝为官,对比甄家反正是颇有些势力,一早就通报了在朝做官的族中亲人和官兵帮忙。 可族中官员回话时含糊不说,又颇为胆怯,话里话外提及是年家出面不让官府干涉,反之后果自负。 等了半个晌午,果然不见有官兵露面。 借住外祖父府邸的沈眉庄气的浑身发抖,等不来人干脆亲自委托驻守在这里保护宫嫔的官兵,可是好话说了一篓筐,人家就是以一句公务繁忙,不便分身为由拒绝帮忙,看都不看一眼。 而甄家这边,甄远道想从济州调运陪嫁物资,得知沈家正被流言蜚语中伤根本无暇顾及其他,顿时犹如五雷轰顶,浑身瘫软的倒在太师椅上,绝望之际,望着面无表情,冷冰冰的亲戚们心如刀割。 京中骚乱犹如一把火烧的越来越旺,不出一日便烧进了翊坤宫。 颂芝和所有宫人跪倒在地,浑身颤抖,话都说不利落。 可不是,华妃必然是被有心之人有意无意的说了通京内近日发生的怪事。 甄家陪嫁物资被抢,沈眉庄被造谣。 种种迹象都在往她年家身上引,她没做过的事却要承受舆论。 这还不算完,更可恨的是皇帝不知是不是受了京内流言蜚语的影响,近几日都没有翻她牌子,她主动送夜宵给皇帝,皇帝也只是淡淡的,对她一言不发。 以上这些加在一起,足够华妃气到发抖。 她是宠冠六宫的华妃,是权势滔天年大将军的亲妹妹,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这背后一定是有人在搞鬼,借我年家的名声搅风搅雨,去,给哥哥抵个信,到底是谁在嫁祸我们年家,一定要查到那个人,本宫要把她千刀万剐!” 远在安佳府暖阁中的安佳·陵蓉,正和竹樱学习宫规礼仪,她令人捧了上好的碧螺春,好声好气的要竹樱和她共饮,表面是培养感情,实际为的是庆祝这番胜利——华妃,甄嬛,沈眉庄,安陵容。 等着吧,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竹樱面带微笑,没有言语。 心道太后再不管管,只怕后宫的天都要被安佳氏搅得鸡犬不宁。 第7章 火起双府,华妃惊魂 雨夜过后的晴空没有一丝云彩,蓝澄澄的一览无余仿佛无边无际的大海,鸿雁就在这样的空中翱翔,它们挥动的翅膀仿佛也带走了昨日漂浮于京城上空的阴霾。 连空气都变得清新怡人。 它们是自由的,自然料想不到,繁花似锦的京城才送走了阴霾好不容易归于平静,没多久却又引出了更猛烈的狂风暴雨。 就像风卷残云一般的大火从甄府的库房燃烧着,火势迅猛到劈啪作响几乎要扩散到了隔壁与甄家相邻的府邸后院。 而且因为昨日下了一天一夜的瓢泼大雨,加上甄府门前找事的人群之多可以绕整个甄府里三层外三层转圈,所以甄府上下都尽可能待在府里根本不敢外出。 加上府内还有宫里派来的旗兵驻守。 导致起火的源头都未知。 火是突然起来的,水源灭火也是临时准备。 火势之大以甄家的能力根本来不及及时止损,因为昨日围观的群众除了罪魁祸首的戏子,酒楼小二之外都还在,连一路跟随他们过来的乞丐都和门前石阶上的乞丐合起伙来了也没有走。 反而看到甄家起火还幸灾乐祸的拍手叫好,引得越来越多的路人包围着甄府一直逗留到现在。 所以只能顶着人山人海围观的压力,一边灭火一边眼睁睁看着群众袖手旁观,任由火覆盖到两边的邻居家。 好在还不够大,两边邻居火急火燎的灭了火,紧接着就各派了府里的家丁们,手里拿着家伙一起冲到甄府门前讨要个说法。 见大门紧闭不开,便两家合伙试图冲开,伪装要债的乞丐们见此也混入其中助阵,围观的群众有部分“良心发现”和他们一起卖力吆喝,场面混乱到了极点。 反正没有波及到两位宫嫔,府里的旗兵对此视而不见,继续两耳不闻窗外事。 隔天夜里,城南沈家女的外祖家后院库房也起火了,好在那边颇有些势力,加上门前聚集的人群远不如甄家的多,不到半个时辰便彻底灭了火。 虽然及时补救,但还是晚了一些。 不过沈家女外祖的府邸比甄家大很多,库房不止一个。 虽然烧掉的是最大的一间库房,还牵连了几间连在一起的房间,但好歹真正值钱的古玩字画不在这里,为此损失远没有甄家大。 可好景不长,刚灭了后院库房的火,就听家丁慌慌张张来报,说前院的一棵树起了火。 接着与它紧挨的几棵树也都被火掩埋,大有要往前院正厅发展的趋势。 赶忙又汇集一群人跑到前院灭火。 沈眉庄外祖府邸的朱漆大门被烧成灰突突的残片,露出底下开裂的木头,仿佛风一吹就倒。 这是连门都没有了。 府上还有满洲旗兵驻守,颇有威慑力,围观的人谁也不敢上前。 更让人绝望的是,曾有人隐隐约约看到几个身形彪悍,身穿短打的汉子连着奔赴两次火灾现场后又匆匆离去,那粗犷的走路姿势颇有几分像西北军营出来的,只是没多久目击的证人不知怎的消失在了京城。 两场火情来的蹊跷,像长了翅膀似的不出一夜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 此次入选的秀女也不少,偏生关系最好的沈家女和甄家女出了事。 为此都不必安佳府出手,关于她们二人面和心不和的流言自动就传出去了。 现在甄家和沈家不止防着府前,还要提防外界引发的祸乱。 京内除了沈家女外祖父门前那伙主流之外,隐藏于各个街角的说书先生,有无名气的媒婆,搭台唱戏的戏子各自发挥才能,将此事传播的越来越广。 自然他们并不是免费,而是按上面人的吩咐帮忙推波助澜罢了。 一说是沈家女先嫉妒甄家女姿容比她更胜一筹,先下手为强,甄家女嫉妒沈家女比她出身高,后也下手。 二说是年羹尧的妹妹担忧两个即将入宫的宫嫔分走自己的恩宠,就让哥哥派手下收拾此次选秀最出众的甄家女和仅次于甄家女的沈家女。 一来二去流言必不可少的又飘向了宫里。 刚一波未平又起一波,华妃正准备午歇,忽听宫人又来报,说既沈眉庄被造谣,甄嬛嫁妆被劫之后,两家又相继突然起火,她们损失惨重也就算了,偏偏外界都在传此为年大将军的手笔。 是怕两个宫嫔分走妹妹的恩宠,才出手教训她们。 没等周宁海说完,华妃直接气到把手中的苏绣团扇撕成一片一片,凡是能够得到的器具全被她摔在地上化为碎片,眼底是藏不住的杀气腾腾,脸色难看到怕是下一秒就要动手打人。 “本宫盛宠正浓,何须这般阴毒的手段,让哥哥一定要找出来!!!把她带到本宫跟前,本宫要亲自把她碎尸万段!!!” 说完,年世兰走出门,看着万里无云的天,她多么希望一场流言引起的纷争很快也会和天空中的云彩消失不见,可又有预感那个敢推锅给自己的人怕是权势远大于她的哥哥,否则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将流言引到她的身上,而那个人却能置身事外。 她一时想到,自己先肯定了那个人就在这一届入选的秀女中,只要顺着这个思路,凭哥哥的势力还能查不到是谁。 为此想方设法的与哥哥通信,哥哥对她无限溺爱,不管是什么都会满足她。 可是哥哥的回信只字不提此事,只是寻常的与她问安。 却不知远在西北军营内的年羹尧,正被烛火映照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他怎会不知是谁在借着自己的名头兴风作浪,可确实动不得。 安佳氏,是他行军打仗的“钱袋子”,如何能动。 打仗最需要的就是钱,他就算权势胜天也要看在钱的面子上后退一步。 当年清朝入关之前,清太祖努尔哈赤起兵的初期资金都是安佳氏的先祖之父——明末应天巡抚安佳·启,秘密派人从江南送过去的。 安佳氏的基业是从老祖宗留下来并发扬光大,连皇帝都要给他们几分薄面。 他必然知道动安佳·陵蓉,便是和自己的金主安佳氏过不去。 安佳氏几乎把控了江南一带,就连漕运总督都是安佳·陵蓉母族马佳氏的远房表舅担任。 他们在江南上百年的根基和布局,掌控着源源不断的资源与金钱,不提别的,光每年江南首富上供给安佳氏的金银财宝这一项都是车载斗量,足够支撑几支队伍的一切开销,这还没有算进其他大大小小的富商们供奉和漕运带来的红利。 这些偏偏是他打仗最需要的。 他是无论如何也动不了安佳·陵蓉。 不同于水深火热的年氏兄妹及塑料姐妹情的沈眉庄,甄嬛,安陵容。 暖阁内熏香袅袅,安佳·陵蓉斜靠在贵妃榻上,身上披着玄狐毯,一边听着竹樱讲解宫中礼仪和规矩,一边接过铃兰捧来的香茶轻抿一口,就让她退下了。 这里一切都还和昨天一样安好。 待入了宫,她必定要深宫里的雨比这里更寒,燃烧的火比这里更猛。 第8章 棋定三家,落子无悔 空气里弥漫着木炭烧焦的味道又与雨水的腥气混为一起,直呛得胸口疼也冷的厉害。 甄远道穿着薄薄的单衣,任由肆意的寒风吹在他身上冻得直哆嗦却无反应。 直直站在已成废墟的库房前,空洞的眼神望着侥幸存下来的几本祖传古籍,却连同烧得扭曲开裂的木梁一样破破烂烂,也就只有这点了,其余的像什么绫罗绸缎,金银财宝,古玩字画全随着扑灭的那场火化为了灰烬。 他为了女儿积攒的陪嫁全没了,压箱底的几套头面也都烧得只剩下几块小小的碎玉,都凑不成完整的一小块。 起火的一夜之间,甄远道和夫人双双白了头,他们也才四十岁出头居然老的像要颐养天年一样。 满洲旗兵就围在两位宫嫔待的院子里直挺挺的站着,看上去威慑力十足,见到此情此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甚至拒绝了请求出去说几句话的甄嬛和安陵容,主打一个除了看着两位宫嫔,其余的甄家人和府都化成灰了也与他们无关。 甄远道早就不奢望旗兵能管,他不能颓废,马上就要到入宫的时间了,总不能让女儿啥也不带的光着手进宫,那岂不是要成为满宫的笑柄。 虽然近些日子甄家频繁发生怪事,不详的名声早在京内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可他还是寄希望于皇宫是个装聋作哑的地方,对外界的纷纷扰扰无知无畏。 抹去嘴角的血,眼里逐渐恢复了光泽。 又重新点燃了少许期望,可也是甄远道最后能想到的办法了。 “把府上闲置的字画,夫人和二小姐的首饰都清点出来,连夜送去当铺换银,再去“银铃票号”取现,我们甄家大半家底都在那儿……也只有那些了,之后哪怕是加价也要不惜一切代价买到陪嫁物资,我不能让我的女儿到宫里丢人现眼” 管家闻声赶忙带着人去办,速度之快让人咋舌,可仅仅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他们顶着一身的伤半跪半爬的回来了,脸色苍白的像纸无一丝血色,根本不用等管家发言。 因为他已经吓破了胆,暂时无法正常回复。和他一起出去的下人年纪小些,先开口道 “我们先去了银铃票号,看到一堆人在外面讨债,说掌柜的带着所有存银连夜逃走,连账本都烧了,又去了当铺换银,老板是收了东西可是他们给的银子连买一只镯子都不够,根本就是趁火打劫,只好把东西再带过来了,回来的路上我们遇到了一个好心的当铺老板,管家病急乱投医把东西都给了他,结果他招呼了几个兄弟拿了东西就走,原来他们就是那伙之前抢劫我们的强盗,有旗兵巡逻,可他们扭头就走,根本不看我们” “更要命的是那群要不到债的都觉得是甄家不详,正堵在门前和乞丐们撒泼那” 另一个小的补充了一句。 甄远道只觉得气上心头,双腿一软,登时双眼一闭彻底昏死过去。 而甄家的门前依旧人山人海,此时还多了一伙是觉得他们不详前来讨债的银铃票号“受害者”。 京内的另一边,有关于沈眉庄,夏冬春两位宫嫔的好戏在同步上演。 先是沈眉庄外祖家的火刚灭,京内所有铺子无论大小也不管卖什么的拒绝为“薄情寡义”的沈家女供货,先前付了钱的那些铺子集体卷款跑路了。 既然京内不通那就在富庶的江南采购,江南以同样的理由拒接沈家女的单子。 好在她还有济州协领的父亲,可以从济州调动资源,虽然品质不及江南,但好歹比空着手进宫强百倍。 外祖在银铃票号也有部分存银,已经被掌柜卷走跑了。不过她的外祖精明,不止存在一个票号,损失远远不及半辈子积蓄存在那里的甄家。 可是该她倒霉的时刻怎么能轻易放过。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外祖府上的管家跌跌撞撞回来复命,浑身上下挂了彩,不致命可养好也需要很长时间。 她要和宫里的姑姑学规矩和礼仪,平日里不能轻易见外人,哪怕是母亲也要提前和驻守的旗兵申请,得他们同意了才能放行。 每次都是管家先和母亲说,母亲再以探望为由进来告诉她。 这次母亲的脸色没有了血色,走路都像丢了魂似的。 “你爹被朝中官员弹劾,尤其是以年将军扶持的几位为首,皇上盛怒,已经传了你爹即刻进京,门外又挤满了人,都是银铃票号的人,说我们沈家和甄家一样不详,才害的他们钱财两空,正聚集在门前闹事……” “娘……” “济州调来的陪嫁物资被劫,我……我们沈家的浩劫要来了……” 母亲话未说完,先忍不住的掩面哭泣。 沈眉庄却不能做什么,唯有陪伴着母亲一起落泪。 后是一场腥风血雨刮进了夏府。 几位说书先生莫名其妙跑来夏府的门前,搭了棚子就开始讲述一段“夏家女嚣张跋扈遭人嫌”的戏码,完了还要提一嘴“此为大理寺少卿的千金提供” 夏府派人赶他们也不走,就要一直待在门前,按上面人的吩咐,唾沫横飞讲着对夏冬春极为不利的故事。 接着就是京内所有铺子无论卖什么的,拒收夏家所有订单,夏家付出的钱自然也是要不回来的。 这还不算完,夜间夏家也起了一场火,不过势头不及甄家和沈家,及时止损没有了损失。 真正让夏家绝望的是,库房里珍藏的古玩字画,绸罗锦缎,金银财宝不知被谁洗劫一空。 夏家存银的各个票号,掌柜的像约定好了一般,连夜带着账本和存银不知所踪,问巡逻的官兵,他们连掌柜们跑路的方向都不知。 更过分的是家里的田产地契,商铺地契也在混乱中遗失。 之前借给商户的银子要不回来不说,商户们也集体失踪了,加上那几个消失的票号掌柜,受害者受到银铃票号的影响,两边一合计集体认为是夏家不详。 就到夏家门前要债,配合了门外赶也赶不走,每天都在增加人数的说书先生,现在夏家门前并不比甄家,沈家人数少。 不过一夜的功夫,夏家破产又陷入不详的传言,还变成了“老赖”。 夏冬春的父母又气又急,双双当场晕了过去。 “甄嬛!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居然如此歹毒,今日之辱我不会忘记,我一定会加倍还给你!!!” 夏冬春待在暖阁里根本出不去,找旗兵帮忙传话,他们也不理,只能在得知消息后对天起誓。 至此,甄,沈,夏三家,各个损失惨重,本就对安佳·陵蓉构不成威胁的她们已然变成任她摆布的棋子。 她学完新的礼仪正在歇息,就用琵琶弹奏一首由她编曲作词的新曲。 算是短暂的放松一下。 她不急,下一个就轮到年世兰。 第9章 棋局未完,一子三算 话说沈眉庄外祖家的几个下人像做贼心虚似的,低眉顺眼的采购完食材一路上狂奔,硬生生从可以环绕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中挤回府里。 厨房里领班的张厨子是从广州来的,做得一道广州地道的糖水,他看着驻守的满洲旗兵不管风吹日晒都要天天站着,很是心疼为此主动做了糖水,想要犒劳辛苦值班的旗兵们。 为首的旗兵还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因为他们奉命驻守这里只为保护沈贵人的安危,冷眼旁观府上一切变故致使损失惨重,所以心中觉得受之有愧。 可又拗不过张厨子太过热情,宁愿顶着老爷夫人的埋怨也要为辛苦值守的旗兵们做一道广州糖水,好缓解他们的辛劳。 旗兵喝了糖水,果然各个精神更加抖擞。 没成想一夜之内个个脸颊像霜打的茄子,咳的是撕心裂肺,再厉害些连血都要喷出来了,不仅握刀的力气没有了,甚至连坐着都费劲。 起初领头的旗兵还以为是身体不适,跑了好几趟茅房,回来问及竟多达二十几人,不过一会的功夫忽的就倒下大半了。 他自然想起突然热心肠的张厨子送来的那碗糖水,即刻就命令府上的下人去把那人抓来。 然而已经晚了,张厨子和早上采购食材的几个人都跑的无影无踪,只留下厨房里的堆满了的染了疫源的锅碗瓢盆。 出了这样的事,府上自然是赶紧处理了这些东西,不得不代旗兵们向京营那边传递消息,没过多久就派了新的旗兵彻底封锁沈眉庄外祖家,门口找事的那些一听说有传染病跑的比谁都快,瞬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了。 偏不巧的皇帝听闻了京内巨变又气又恼,先下旨将得了病的旗兵送往城外隔离,后问责这场疾病源头的沈眉庄外祖家。 才刚因为朝中多人弹劾,传令沈眉庄之父沈自山进京,她的外祖家仿佛没事找事一样频频出事,简直不给他一点点清净。 为此再传口谕——驻守宫嫔家内的旗兵,一律只看宫嫔,不问家事,更不得与宫嫔府上的任何人接触。 后又特意下了一道旨——考虑到传染病的威慑,汉军旗出身的宫嫔入宫时间延后,待病源得到控制再定。 有皇家背书,常聚集在沈眉庄外祖家门前的那伙人更肆无忌惮,尤其是新来的银铃票号的讨债人和搭台唱戏的戏子联手将沈家不详,甄家不详,夏家不详,编成一段笑话流传于京内大街小巷。 沈眉庄外祖家新到的旗兵密密麻麻,这批旗兵比之前的那伙旗籍更高,全是满洲上三旗出身,往那一站各个身姿挺拔不动如松,连看都懒得看乱作一团的下人们,只将宫嫔的院落牢牢围住任谁都不能靠近,哪怕是沈贵人的生身母亲探望也不得入内,一律只道 “奉旨行事,违者按抗旨不尊轮处” 这还不算完,皇帝相继问责了沈眉庄两位娘舅,一位是正四品镶黄旗汉军副护军参领,降为从四品城门领,一位是从四品国子监祭酒,降为正七品翰林院编修。 至于被弹劾的沈自山,待进京先留作观察,济州事务暂交给佐领。 流言像疯长的野草,吹又吹不走,拔也拔不完。 甄,沈,夏三家不仅要顶着不详的名头,还要集体延迟入宫。 尤其沈家女的外祖还有传染病,祸害了好多满洲旗兵。 引得满洲旗人对他们越发不满,纷纷上奏弹劾三家。 彻底沦为京内所有人的笑柄。 甄家显然是最乱的一家,门口堪称大乱斗,不止有银铃票号受害者和乞丐组队要债,还有火势波及的隔壁两家,对面的,大街上凡是沾点边的邻居们也都来了,为的索要赔偿。 可如今的甄家哪里还有多余的钱给他们。 甄远道的大理寺少卿是四品京官享双俸,这是唯一的收入了,也就勉强能解决自家的温饱,更别提还要给女儿买些廉价的陪嫁物资撑场面。 就在沈家,甄家陷入绝境无出头之日之时,夏家却迎来了一道改变他们命运的圣旨。 夏冬春的一位叔叔在年羹尧的军营立了功,刚升了官,接着她的父亲夏威顶着压力,提出的治水建议被工部尚书看中,这位工部尚书就是安佳·陵蓉的娘舅,外祖父马佳都统的嫡长子,最爱有才之人,一切又以务实为主,为此上奏给皇帝。 江南一带的州府按此法加固堤坝后,是最少受到暴风雨袭击从而免受流离失所之苦,粮田也保住了大半。 皇帝得知消息龙颜大悦,立即下旨——满洲镶黄旗包衣佐领夏卿治水有功,且得工部尚书力荐,由此可见是个能才,特升为正四品都察院佥都御史兼管河道水利事,享三倍俸禄,赏白银五百两,绸缎百匹。 夏威才接了旨,全家由衰转晴。 虽说房屋地契,商铺地契,商户欠的银子都没了,但至少升了官发了财代表前途还算光明。 门外那伙人得知夏家升官,识趣的都走了。 唯一遗憾的是,即使夏威得到皇帝的赏识,夏家不详已经传出去了,夏冬春依然延迟入宫。 好在他们家有了一线转机,不怕这一时的窘迫。 雪中送炭的还有工部尚书马佳氏,为贺由他引荐的夏威得皇帝厚爱,送来一些珍藏且历史悠久的古玩字画作为礼物,其中有蒙古喀尔喀部亲王赠予马佳都统的砚台。 这样一来夏冬春的陪嫁物资也就齐了一项,至于其他,反正入宫时间延长,她就一样一样凑齐。 她就等入宫那天,从陪嫁上狠狠压一头甄嬛,沈眉庄,也好出口恶气。 让夏冬春没想到的是,隔日好消息就又来了。 皇帝特意派人来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都察院佥都御史兼管河道水利事夏威之女夏冬春,念父治水有功,晋为贵人,钦此” 夏冬春没等道贺,先问及 “敢问公公,我何日能入宫” “贵人别急,皇上心里记着您,一定很快就接您入宫了,您尽管等着” 夏冬春闻言,只吩咐丫鬟奉茶,不再言语。 如今她已经全方面远远甩开了甄嬛,沈眉庄两个贱人,待她入宫一定先给个下马威,至于安陵容,一切的祸端都是因安陵容而起,必然不能放过。 以及她想起向皇帝直接举荐父亲的工部尚书马佳氏的外甥女安佳·陵蓉,和她是同一届的秀女。 父母都曾说过满洲镶黄旗勋贵的表率之一安佳氏,以及他们联姻的马佳氏的背景,两个家族满门高官,随便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别人的命运。 如今是见识到马佳氏的厉害。 安佳氏必然也是朝中响当当的大人物。 选秀那日她还因为没有结识安佳·陵蓉颇为遗憾,这次入宫她无论如何也要攀附上去。 为的是从头到尾压制甄嬛,沈眉庄那两个贱人。 她家沦落到这种地步,一切起因都是安陵容,那两个贱人是为安陵容出谋划策的军师和后台。 现在甄家,沈家,都自身难保。 而她夏家东山再起,还真是命运使然的结果。 夏家高升的消息自然传到甄家,沈眉庄外祖家。 二者皆是对什么消息都索然无味了。 没多久京内说书先生,媒婆,戏子,等等又活跃起来了,他们致力于流传一种新的笑话——汉军三不详,夏家吃饱,甄沈跌倒。 安佳府里,安佳·陵蓉难得从暖阁出来一趟,待在大厅是为接旨谢恩。 皇帝念及她的娘舅推荐人才有功,又念及安佳氏的种种功绩,晋昌贵人为昌嫔。 嫔位乃一宫主位,身份贵重。 安佳·陵蓉已经是正儿八经的主位娘娘了,必然是有册封礼,就定在九月十五日的前一天,比原定入宫时间提前一天。 也是意为皇家对她的格外优待。 送走苏培盛,她眼底笑意还在。 夏家翻身,甄沈还陷在泥潭之中,就等着看她们三个人的好戏。 她回头转告给母亲马佳氏,让不必再派人过去围攻甄家,沈家了,目的已经达到了。 三家不详传遍京城,名声毁的彻底。 除了夏家,那两家个个损失惨重,此生怕是翻不了身了。 况且夏冬春受安佳氏派去的说书先生挑拨,将矛头指向甄嬛。沈眉庄,安陵容是甄嬛好闺蜜,也肯定受牵连。 甄,沈新的劫难已经入场,她何必继续出手,不如坐收渔翁之利。 因为棋局还没有结束,所以她要慢慢通关。 第10章 京内巨变,沈家厄运夏家婚变 九月的秋雨卷着几分寒意,灌进沈眉庄外祖家新到的朱漆大门,漆面是新的经过秋雨的洗礼变得锃亮,府上基本没有了曾被大火覆盖的窘迫。 因为家底还算殷实,所以修葺了一番又成新的了。 家里住着位宫嫔,刻意添置了压箱底的陈设,将排面拉满到极限,然而也是变相的掩盖府上陷入死寂的气氛。 沈眉庄的外祖父瘫坐在书房里,张着嘴任由口水肆虐,过去了半晌才有点反应。 他的手里捏着的是,国子监祭酒贬为翰林院编修的次子弹劾沈自山的书信,上面的每个文字都被他的儿子写进了奏折里呈给了皇帝,浑身无法自控的颤抖,捏着信纸的指节却越发的用力因而变得泛白。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会背叛自己的女婿。 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相煎何太急。 接着管家跌跌撞撞的来报,受到的打击同样很大,话都快说不利落了。 “老爷,宫里来消息了!说沈大人交友不慎,认识几个达官显贵就不记得自己是谁,说他纵容手下搜刮民脂,买官,沈家祖宗的脸都被沈大人丢尽了,念在沈大人祖上有从龙之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贬为济州佐领,小惩大诫,让他好自为之” 佐领总比丢官好,只要还是官,那还有再升的机会。 然而命运并不肯眷顾。 管家话音才落,就又进来慌慌张张的几人。 他们显然是有更大的事要说,为此不惜擅闯老爷的书房。 个个脸色白的像纸。 “老爷,沈家完了,山东八旗长官德州驻防副都统上奏,说济州协领府早有疫源,是在沈大人离开之前就有了,并且传播到济州各个地方,沈大人为了保住自己官位,频频送礼,想要济州的各个官员瞒住这件事,济州知府,知州心里过不去,便联名上奏,皇上龙颜大怒,现令沈大人关押,听候发落。” 手里的信纸“啪”掉在地上。 沈眉庄的母亲就躲在外头,闻言只觉天旋地转直接昏死过去。 没多久,皇宫下达了处置沈家的命令—— 沈自山在济州的本家,除了基本的粮食供给,所有产业不得变卖,不得放贷,沈家所有族人三代以内不得参加科举,沈自山暂贬为七品典仪,听候发落。 他受了难,亲家少不得跟着受累。 沈眉庄两个娘舅再被贬为看护城门的,外祖家和沈家一样只留下基本的粮食供给,其余的惩处基本一模一样。 往后沈眉庄外祖家所有族人也是三代以内不得参加科举,家族所有产业不得变卖,不得放贷,反之必重罚。 并且收押了本家和外祖家在所有票号里的存银,房屋地契,商铺地契,以及两家名下的田地。 京内闻讯又纷纷活动起来,各个戏班子借此编成唱词再由自家最红的花旦唱,经过口口相传传播甚广。 再有说书先生和媒婆联动,又各自搞了棚子,一唱一和的将此事添油加醋的往沈家女不详的身上引。 隔了一夜却变了说法。 人人都道,夏家是借了沈家,甄家的运才有今天。 否则入选的秀女不少,怎么来来回回出事的都是她们三个汉军旗的。 更有甚者跑到夏家门前,说书的,戏子,要债的再次出动将夏府围的水泄不通。 赶他们走,统一口径 “大理寺少卿给了钱,我们不能走” 还有一波人声称他们是沈家女追求者,那位“清朝巨富公子哥”的手下。 夏家能有今天,全凭借走沈家女的气运。 他们的主子自然气不过,才要出手教训可恶的夏家。 造成的声量巨大,自然而然飘进了京内各个角落,人人都把三家不详的汉军旗宫嫔当做饭后闲话,这势头之大还影响了京城以外的其他地方。 甄,沈,夏,如此可算是雍正年间的名人了。 搞的夏冬春一个头两个大,天天听那些闲言碎语都要疯了,可是怎么出动府上的人就是赶不走他们,反而人数每天都在成倍增加,就生怕她的丑事传不出去一样。 她现在成了全京城的笑柄,这还不算完,那群说书先生,戏子,联手给她灌以“借运的疯婆子”名头。 把这胡编乱造的话到处嚷嚷,恨不能大清朝所有活着的生物都知道了。 夏家之前借着夏威走运升官,有传言皇帝有意给他们抬入满洲旗,为此几个满洲旗的和他们家谈联姻,虽说都是下五旗,但好歹比包衣,汉军旗强。 况且满洲下五旗也是有勋贵的,就比如说满洲镶红旗完颜氏——历代承袭一等伯,家族几乎是连任了一品大官镶红旗满洲都统这个职位。 有爵位世袭,还连任都统。 这样的家世在整个清朝都轮的上号。 所以完颜家有意和夏家联姻,夏威想也不想一口答应。 本来两家走完谈婚论嫁的流程,就差一步。 就因为夏冬春借运沈眉庄的传言,所以完颜氏找了个蹩脚的借口突然悔婚了。 夏家上下得到消息,是当场哭倒一大片。 那完颜氏可是大清开国功臣之一的直系后裔,世袭一等伯,还几乎垄断了镶红旗满洲都统的职位。 这样的人家,本就是他们包衣出身的夏家此生高不可攀的,能借夏威官位提升得到联姻的机会,是祖坟冒青烟的福气。 被他们视为天赐良缘。 如今是头也不回的就把夏家甩了,转头又和夏冬春同一届的秀女,满洲旗出身的淳常在——方佳·淳意长姐联姻。 可以不借助外人,全族飞升满洲旗勋贵的机会。 就被这么个不详,借运的谣言给毁了。 而夏家门前的闹剧还在进行,根本是没完没了的架势。 夏冬春待在暖阁中,哪也去不了,只能干着急。 一想到好好的亲事被甄嬛,沈眉庄,两个贱人给毁了,她浑身的血脉都要气到沸腾。 暗暗发誓,等来日入了宫,她一定要她们二人好看! 对了,还有一切祸乱的源头——安陵容。 夏冬春要让安陵容天天给她磕头,不磕头就绝不罢休。 指甲嵌进掌心,任由血痕浸出。 眼底里全是怨恨和绝望。 却不知这一切的一切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背后操控着她们。 像落入棋盘,推动所有的棋子,一步步踏入即将开启的新一局。 第11章 执棋者,终为棋子 近些日子京内人人都道,九月的火和成了精一样,先霍霍甄,沈两家,后霍霍夏家。 汉军三不祥全给它惹了一遍,算是替天行道为民众出了口恶气,引得京内大街小巷纷纷叫好。 可没过几天这火不知怎么的去了汉军三不祥的田里造势,仿佛是不满足于此,主打一个为民除害。 疯狂的在甄家,沈家的百亩良田燃烧着,将两家仅剩的口粮供给地烧得是干干净净,所到之处全变成荒芜的焦土,连田边的草棚都被火烧成黑架子了。 怕是得三五年后才能重新栽种。 两边起火几乎是同一时间,如此诡异的事必然引发猜疑。 虽说甄家和沈眉庄外祖家算世交好友,但出了女婿被亲儿子弹劾的事,内部混乱不堪,加上沈眉庄外祖家受女婿连累,两个人中龙凤的儿子被贬到连九品官都做不成了,只是给皇家免费看大门的,全族三代人不能参加科举,不能放贷,不能买卖,几乎要与世隔绝了,仅存的良田是为了糊口从而活下去用的都化为灰烬了,为此他们自认比甄家倒霉一万倍,沈眉庄外祖家先怀疑到甄家头上也是合情合理的。 而甄家根本没空怀疑谁,目前只想解决全家温饱问题,以及给女儿凑够廉价的陪嫁物资,好歹也是四品享双俸京官的女儿,还住着三进四合院的宅子,排面上哪怕矮一头也不能什么都没有。 民间便流传了一种闲话,甄,沈两家一无所有,也比其他民众过得好。 以说书先生,戏子为主,他们又分成三批,一批围堵甄家门前,一批去了沈家和夏家门前。 两边一唱一和的说着“众人皆苦,但求此生问心无愧,汉军三不祥祸乱人间,却还住着大宅子,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天理难容” 三家自从甄,沈田里起火,又被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包围。 受此言论影响,每天围攻的人数是翻倍的增加,而且每人手里带了家伙,营造一种三家谁开门就进去抢的架势。 这次连钻出去的空隙都没有了,就指着府上所剩无几的存粮艰难度日。 夏家刚沾了家主升官的好运,得了皇帝好多赏赐,把不知被谁破坏的烂地低价出售,又买了块新地重新围起来种上小麦等物。 本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危机总翻不出什么花。 没想到甄,沈起火两天后的夜里,夏家刚有点起色的麦田也起火了,这次同一时间的还有远在郊外年家名下万亩良田,比起安佳氏每年让江南供奉给年羹尧军队的金银财宝,姻亲马佳氏每年让川蜀供给的川米药材,朝廷拨给的军饷,那些浮财,这些才是年羹尧真正的“命根子”。 年家的田地更大火势自然起的更猛,冲进去灭火的家丁,佃户后来回忆起都会说,那年的火把京城上空半边天都染成红色了。 只是顷刻间三分之一的田地化为焦土,真正让年家震怒的是,少的三分之一是集中在正中间,那是年家供给西北军营的粮草产地,从中间往两边烧可是每一处都兼顾到了。 即使灭了火,损失之大也无法用金钱来计算和弥补了。 等同于西北军营少了一部分稳固的粮草供给。 这对打仗是最致命的。 也就是说年羹尧以后更要抱紧安佳氏的大腿,好借他们联姻的马佳氏所掌控的漕运红利。 而放火的真凶,有年家的家丁隐隐约约见过他们作乱的身影,还跑过去追了,只是被他们躲起来了,其余人灭完火后再追也晚了,人家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华妃绝对想不到,她最看不上的夏冬春所代表的夏家目击证人和年家的目击证人有一天能在同一个茶馆说话。 各自拿出犯罪人的遗留物品。 说是丢在一个说书先生的门前了,那人联想到年家,夏家的遭遇,于是选择先告知再建议两家联手报官。 年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报官之前先报给年大将军和华妃,也好做几手准备。 敢火烧他们年家的田地,肯定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万一对方和年将军一样权势滔天,好有兜底的。 在写了信托人分两路送过去之后,年家和夏家联手把听到的“内幕”共享,一一核对物证,口供等等。 为不打草惊蛇,他们好几天不洗澡,还在泥沟里滚动,身穿粗布麻衣,伪装成讨饭的乞丐坐在李记茶馆的门口。 因为听说真凶隔三差五的到茶馆打工,帮自家主子一起还债。 他们都在想什么仇什么怨,自家主子没钱还债还能到处纵火,想必是纯粹发泄不满报复社会的吧。 就这么耗下去又等了几天,终于见到传闻中的主角——两起纵火案的执行者。 还不止一个,好几个那,除了身上比他们当乞丐的干净点,哪哪都不如,穿的比乞丐服还朴素,布丁打了又打,都快看不出来穿的是什么了。 都这样了,还有能耐纵火,除了泄愤报复,活腻了之外,年家和夏家也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那群人都没敢走近,远远看着茶馆坐了一排乞丐,撒腿就跑。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们跑自然有人追。 其实不用特意走两步,几个纵火的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整天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哪还有力气跑路,没几步就全倒下了。 身上掉出了一块刻着“甄”字的玉佩。 围观的人一眼认出这是汉军三不祥之一甄家的下人,他们就是甄家所剩无几的最忠心的奴才,为了帮助甄家还债作为奴仆的他们也出来打工了。 既然人证物证俱在,那就扭送到顺天府。 几个人果然对甄家忠心耿耿,不管怎么威胁都不肯说一个“求”字。 突然有一个人脸色好像霜打的茄子,连半跪都撑不住了直接往地上一摔,门牙都磕掉了一嘴的血。 这症状让人幻视之前沈眉庄外祖家的传染病,简直一模一样。 顿时不论堂上堂下所有人犹如炸了锅,纷纷尖叫着四处逃窜。 一时间京内人心惶惶,聚集在甄,沈,夏三家门前的说书先生,戏子,要债人合伙搭棚子,结合甄,沈,夏三家近日频发火灾,甄,沈两家更是携带传染病的祸害,用各自的才能传达给京内每一个人,将汉军三不祥落魄的源头说成是他们命中犯冲。 疑似邪祟作乱,而且邪祟可以像传染病一样到处传播。 否则为何是她们三家频频出事,甚至连累了同为汉军旗的年家。 不管怎么说,京内只保留了一个观点。 甄,沈,夏之前就坐实过不详,如今发生的这些事更证明汉军三不祥名不虚传。 他们是灾星,是一切祸乱的源头。 更有甚者提议,留着他们就是纵容邪祟作祟,不如请求皇帝做主,将甄,沈,夏三家赶出京城,唯有这样才能驱除邪祟,让京城恢复宁静。 没等京内行动,江南先表明绝不接受这三家,如果敢乱闯必让甄,沈,夏付出代价。 隔了一日,京内汉军三不祥加了新的内容。 甄家那几个奴仆没死的都招了,声称因为他们的父母被甄家扣押,所以不得不听从甄家吩咐。 甄家一无所有后狗急跳墙,所以联合沈家策划了这场大火。 对夏家,是恨夏冬春借走了甄嬛,沈眉庄的运,导致甄家,沈家频频倒霉。 对年家,是以牙还牙的回报,之前年家火烧甄,沈,夏三家,还盗走财物,致使三家损失惨重,夏家不敢惹年家,只能由他们两家做主谋划了这场火灾。 可是民众经过三家门前围堵的说书先生和戏子,要债人联合为民请命的说辞,在意的重点从来不是为什么起火,而是为何三个邪祟附体的灾星还能留在京城。 住着旁人几辈子不吃不喝,所有积蓄加一起都买不起的三进四合院,过着他们此生和来生无望的锦衣玉食的生活。 此时他们只有一个心愿,将甄,沈,夏家产包括房子,地契,田地全部充公,全族所有人不管几代都不准参加科举,不准放贷,不准买卖,这才是三个灾星应有的惩罚。 为此上千民众或咬破手指,或用刀具划破手指,连夜写了一封“千人请辞”的血书。 接着平日里围堵甄,沈,夏的说书先生,戏子,要债人全撤离,他们紧跟了甄,沈,夏附近所有酒楼的店家,小二,沾点边的街坊邻居,京内制衣,卖首饰,胭脂水粉等等所有铺子的商家,以及书画家,诗人,清朝流行小说作家,连京内不管有无名气的媒婆们都特意赶来,拥护“千人请辞”的血书一起到皇宫门口集体下跪。 乌压压的跪倒一大片,谁见了都会觉得恐慌。 年世兰在后宫都听见了这件事,她打心里畅快,只想甄嬛和沈眉庄两个贱人也跟着一起离开京城,最好两个家族的所有族人都死在半路上,让这作恶多端的两家断子绝孙。 哥哥因为年家田地被甄家,沈家联合烧毁怒火冲天,所以联合他扶持的官员,所有人脉集中弹劾甄远道和沈自山。 年家,门口的闹剧先不表。 满洲上三旗都统正联名写一封奏折——牵头的正黄旗满洲都统马佳·巴图鲁正是安佳·陵蓉的外祖父。 他认为现在是赢得民心的好机会,不如顺水推舟借皇帝接下来颁发的旨意,一起给民众一个交代,也好让人们看到他们满洲旗人是以顺应民意为核心而统治的。 明黄色的册子,代表的不止是皇帝的绝对命令,还有万众瞩目,民心所向的那个结果—— 甄远道,沈自山,夏威全部贬为城门看守,其中甄远道,夏威家族族人与姻亲族人直系三代终身不得科举,不得买卖,不得放贷,不得与旗人通婚,家族产业全部充公,沈自山在原有禁令上与以上一样,即日起除了四位宫嫔,甄远道,沈自山,夏威本家族族人与姻亲族人全部离开京城,没有允许永不准回京,违者按抗旨不尊论处。 这道旨意看似圆满,民心始终认为汉军三不祥的源头正是那三位宫嫔。 然皇命难违,况且有这场“千人请辞”血书游行带头之一的说书先生,戏子联合规劝——她们全族的人都被驱离京城,孤家寡人还能翻天不成。 言下之意能有这么个结果,已经算皇家回应民心所向了。 便不再继续游行,纷纷原路返回各自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