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回收利用路人甲》 第1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西装白衬程咬金 南方九月的天气依旧酷热难耐，紫红的三角梅被太阳曝晒着，在院门稀稀拉拉地斜了一片。 【大师，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 程麦穗坐在自家院子里，对着手机里正在直播的国字脸大师评论道。 “嗯，”看着直播间168颗小心心，大师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胡子，言声温煦，一派仙风道骨模样，“可以，你，不对，你朋友怎么了？” 程麦穗抬头看了眼身旁的男人，刻意背过身，再拿膝盖上的英语词典遮住手机。 【我朋友她哥，还有她的邻居，将会喜欢上同一个男生。】 看见评论，大师摸胡子的手一僵，但稍后又慈祥地笑道： “嗯，我懂，年轻人嘛，我也不是那种老古董…”大师说着，表情突然又是一僵，“等等，什么叫“将”会喜欢？” 【这不重要。】 程麦穗发出条评论，稍后继续打字。 【重要的是，我朋友他哥喜欢的这个男生，将会害他们一家，家破人亡。】 大师眸色一暗，语气也随之低沉： “怎么说？” 【说来复杂，咱们暂且叫那个男生小0吧。】 “好，”大师点头，眯了眯散光的老花眼，开口道重复道，“10。” 程麦穗卡了一下，很是上道地用了10。 【10是北方人，很漂亮的一个小男生，单亲家庭，10妈今年和我邻居家的单亲爸爸重组了家庭。】 【但我邻居误会是10妈拆散了他们一家，于是对10百般刁难，但…】 “但？” 【我邻居偶然发现10患有严重的皮肤饥渴症，欺负10久了的他，居然生出非分之想。在偷藏了10的药瓶后，我邻居强迫10和他发生各种不可描述之事。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明年春节的时候，我家会意外发生火灾，可我们全家都睡得很沉，无一例外都会葬生火海。】 【大师，这该如何是好？】 看到公屏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大师摸胡子的手彻底僵住，整个人像是静止了一般，泛黄的贝齿微露。 俨然一副欲说还休模样。 程麦穗的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 “嘶——” 半晌，大师倒吸一口凉气，举起手开始比划起来。 “你这个前因…这个后果…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听到耳机里的声音，程麦穗长舒口气，赶忙打字道： 【当然有！这个联系很大，但大师你可能承受不住这段因果。】 大师语塞，复而干笑一声： “……你先讲。” 【主要原因就在于我邻居发现我哥也喜欢10，而且10对我哥也有好感。】 “所以…火是你邻居放的？” 【不是，我邻居那会儿忙着强迫10在窗户那和他运动，有不在场证明，也许是有人觉得这样更刺激，所以让我邻居在剧烈运动中，掐着10看着我全家上西天。】 “哦，”大师把嘴凹成半圆，慢吞吞地点了点头，“那这个，这个“有人”，有人指的是…” 闻言，程麦穗打字动作一停，眼眸微垂。 沉默片刻后，她蜷了蜷手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大师，我把一切和你说了吧。】 “哦，还有啊。” 大师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其实这是一本世界，而且我朋友她上辈子已经在另一本小说里死过一次了，所以很熟悉这里头的规则，除了有她戏份时她会被剧情控制，其他时候，她都可以自由活动，只要不干涉主剧情就不会受到惩罚。】 打完这一串字，程麦穗感觉到身旁探究的视线，谨慎地给英语字典翻了个页。 【所以，此局何解？】 程麦穗吸了口气，打字问道。 大师淡定地摸了摸胡子，故作不经意地瞥了眼直播间的人数。 这么久了，人数始终如“一”。 看来只能…… 想到这，大师面色一沉。 末了，他沉声开口道： “先看看八字。” 违禁词一出，直播间立马被封。 程麦穗十分上道，在私信界面收到了大师的vx号，她十分麻溜地把八字发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后，程麦穗熄屏，开始焦躁不安地等待起结果。 上辈子她刚上大二，不幸地在科目二场地与恶毒女配同归于尽。 就在她以为自己死透了的时候，她又回到了初三升高一的那个暑假。 在程麦穗确认穿书重开的第一天，她就翻出了自己书桌里的那本白皮书。 谁料那本《自投罗网：清冷学神恋上我》的白皮书下，赫然又多了一本名叫《漂亮玩物他每天被**》的黄皮书。 明明作者名没变，可原本的校园清水言情文也变质为某花市限制**文。 其内容不限于强制爱，伪骨科，1v2，囚禁play… 从纯爱战神到秋名山车神，简直让人难以想象作者在这么短时间内，到底受到了什么刺激。 抱着如此心理，程麦穗翻开书页，那些只适合在深夜看的内容和让人浮想联翩的书评有如蝗虫过境一般，迅速侵占了她的大脑。 文里，暴戾主角攻是她曾担任校霸，结果高三被逼复读的邻居，闷骚男二是她希望是表的总裁亲哥。 由于书中的主角攻们程麦穗都认识，她在阅读时，颇有一种熟人局的尴尬。 她是看一会儿笑一会儿，脚趾也抠出了一幢教学楼。 书到末页，程麦穗惊奇发现作者居然弃坑跑路，书评区也乱成一锅皮蛋瘦肉粥。 大片空白书页上，唯有一行清晰的字显得格外惹眼： “程柿青家的一切都被大火焚烧殆尽。” “滴——” 手机震动，传来提示音。 程麦穗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点开wx界面。 想象中的长篇大论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条简略的信息。 山头道人：【不对啊，你这怎么显示才十五岁，不是说你二十了吗？】 麦霸：【我四舍五入了一下。】 山头道人：【……】 山头道人：【小朋友，我看你命带文昌，偏印，多奇思但要少妙想，我相信，你只要踏踏实实，就一定能学业有成。】 见势头不对，程麦穗连忙打字道。 麦霸：【大师，这是我朋友的八字，其实我早就成年了。】 消息一发出，鲜红色感叹号闯入眼帘，程麦穗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文字。 “消息已发出，但对方拒收了。” “砰。” 崭新的英语词典摔在了程麦穗的蜡笔小新睡裤之下。 这动静不小，迅速引起了她身旁的人的注意。 “程麦穗。” 暗沉的嗓声传入程麦穗的耳畔，回头看去，男人眉宇拧起，剑眉下的丹凤眼冷不防向她扫来。 “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程麦穗不语，只一味沉默地打量起眼前这个男人。 剑眉凤眸，高挺的鼻梁间架着框金丝眼镜，黑发梳成一丝不苟的模样，流畅的额头出露，带领白衬，西装黑裤。 他坐在皮革扶椅之上，长腿慵懒地跷起，修长的指停在泛光的手机屏幕上，久未离去。 装货。 程麦穗翻了个白眼，拖腔念起了英语单词： “base…形容词…basic…adj.基础的…” 读到这，程麦穗忽而又想起了昨天读到的书评。 【人设要显贵，基础款就不要再搭基础款，妹妹基础，哥哥就不基础。】 是了，眼前人就是原书中那个闷骚年上总裁男二——程柿青。 书中的程柿青外表正经，实则骚话连篇，其花样之多，常常看得程麦穗瞠目结舌。 而程麦穗，则是书中那个连名字都没有，且出场只有三次，男二程柿青的路人甲撒娇精妹妹。 哪怕是上辈子，她在言情小说里做男女主爱情的围观路人甲时，她的戏份都没这么少过。 但深究其中的缘由，大抵还是因为攻受play多发生在家中，而她只是一只苦逼高中住校牲罢了。 唉，要不说走读生好呢。 想到这，程麦穗叹了口气，给了程柿青一记眼刀后，她挪了挪自己的板凳，卡着视角，熟门熟路地打开相册提交证据，发起了未成年人退款。 也许是她动作太明显的缘故，程麦穗只觉身旁探究的视线越来越明显。 余光里，原本跷起红底皮鞋下落触地，发出微不可查的响动。 那人故作整理领带模样，上身打得笔直，实际上却不动声色地伸长了脖子，可劲地往她这边瞅。 “刺啦——” 皮革扶椅的轮子轧到石子，发出刺耳的响动，程麦穗忍无可忍： “程柿青，你闲的是不是？” 程柿青挑了挑眉，故作若无其事地翘回二郎腿，似笑非笑地看向程麦穗： “你背单词背抽风了？” 听着程柿青那总裁专有的低沉磁性嗓，程麦穗只觉耳边有只蚊子在打转。 “你才抽了。” 她压根就没背。 捡起脚边的英语词典，程麦穗理了理自己因刚睡醒而略显毛躁的短发。 上辈子的程麦穗没能突破剧情限制，最终身亡，这辈子她只想守好手机，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听天由命，顺其自然，一切随缘。 当然，如果元能改命，那也未尝不可。 看着班级群里她成功上传的五分钟晨读半身视频被班主任批阅后，程麦穗自然地收起手边用来遮住睡衣的牛仔外套，随即起身围着程柿青啧啧打量。 实话实说，她还是不愿相信程柿青日后竟然会是书中利用主角受信任，对其进行下药play的变态闷骚总裁男二。 但毕竟是血浓于水，朝夕相处，患难与共的亲兄妹，程麦穗还是清楚她这哥哥的本质。 在她看来，程柿青好比黄焖鸡，虽然看着又闷又黄，实际上还是鸡肉的滋味，全不至于变态。 所以——— 凭什么她只能当路人甲，这装货却能当男二？ 感受到面上那道意味深长的视线，程柿青只觉如芒在背，手臂上也起了层鸡皮疙瘩。 “你炒猪肝吃多了？” 程麦穗被杀了个措不及防，思考无果后，她只得疑惑地问道： “什么意思？” 程柿青嗤笑一声： “发什么猪疯？” 程麦穗：“……” 见程麦穗吃瘪，程柿青勾了勾唇，停在手机屏幕上的指尖不自觉颤抖。 这是他想笑但为了装高冷而硬生生憋住的表现。 看得出程柿青很得意于自己这套在外人看来毫无笑点的刻薄话术。 程麦穗无语地提起板凳，余光却瞥见程柿青未熄的手机屏幕。 屏幕毫无指纹痕迹，泛光界面仍然停留在一辆悬浮在五毛特效星空的亮黄飞车上，其底下的红圈录制键还在一点一点记录时间。 2:50min 不难看出是某音的特效飞车小游戏。 感情程柿青刚是因为飞车没通关才绷着张死人脸。 怒从心起。 程麦穗冷笑一声，一把抢过那人的手机，麻利地卸载了上头的某音软件，嘴上还不住念念有词道： “我看你就是这种东西一直通不了关才把自己玩成心理变态的。” “程麦穗，你疯了？！！” 看着程柿青磨蹭半天才放下的二郎腿，程麦穗不甘示弱地伸着右手食指戳戳点点道： “某人草稿箱不知道爆几…” “叮。” 一袭清风拂过，程麦穗喉间的话戛然而止。 院外的风铃像是得到某种召唤一般而晃动，贝壳与琉璃碰撞于一处，发出串清澈脆响。 程麦穗的眼前恍若死机般黑屏一刹。 再度抬眼，她伸出的右手已然收回，取而代之的是两手握拳抵胸口，颔首抬眼鼓腮的姿态。 半夜收到未成年退款的大师：钱难挣，屎难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西装白衬程咬金 第2章 主角出现，剧情开始 “哥哥，穗穗把今天这一部分背完了。” 程麦穗眨巴着眼，冲一旁端坐着的程柿青羞涩说道。 寒恶涌上心头，程麦穗无比清楚她这是被控制走第一段剧情。 没事的，她只有三次剧情，很快会过去的。 没事的，没事的… 程柿青面像是对程麦穗的这幅姿态习以为常，全然不记得先前发生的一切。 只见他一脸冷淡地抬眸，嗓音低沉得如同丹田发力一般： “嗯。” 装货。 程麦穗暗自骂道，可面上却不受控制地流露遗憾失落，语气里更是带上了点娇嗔的意味： “哥，你讨厌。” 看着程柿青不为所动的模样，程麦穗鼓起腮帮子，故作恼火： “哼，也不知道夸夸人家。” 这一句话，有如上级检查时学生硬夸学校伙食怎么好，即便学校卖的两块三明治里能拼凑出一只完整体蟑螂。 而程麦穗就是那个幸运儿之一，这无疑将程麦穗的心理防线尽数击溃， 求求了，快让她走吧。 程麦穗眼露绝望，屋外却响起了一连串错落不一的脚步声。 “弋泠，你照野哥他比你大一岁，上高中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多问问他。” 刻意放柔的语调依旧盖不住那男人暗哑的烟腔，那是程麦穗邻居大叔虞东升的声音。 看来是主角受到来，开始走剧情了。 “那穗穗先回去了。” 语落，被剧情控制的程麦穗原本只能一点点压缩起她伸长的脖，就在她不情愿转身的那刻，半遮的院门前恰好出现一道颀长清瘦的身形。 “好。” 少年的吐字温吞，像是咀嚼了许久的山楂，半天才再吐出粒籽来。 “他凭什么喊我哥？他算什么东西？”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前后落下，划出泾渭分明的界线。 一轻一重，一上一下。 “照野！” 虞东升呵斥道。 “弋泠他是你弟弟，嘴巴放干净点！” “虞东升，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一语未落，双方似乎陷入僵持，紧随其后的又是一道温柔女声。 “东升，照野年纪小，你也别这么凶孩子。” “我妈死了还没两年，这个家还轮不到你这个外来的作主！” “虞照野！你怎么和你林阿姨说话的？！！” 这一下有如燃起的导火索，院外登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水泥地上的已然阴影褪尽，地面被太阳整个地晒透。 虞弋泠沉默地站在争吵之外，像一簇游离于篝火外的火苗。 一抹彩在余光中烁过，虞弋泠转过头，正对上了半开院门后的一双墨眸。 一位衣着得体的男人很是慵懒地翘着二郎腿，饶有趣味地望着他。 凤眸薄唇，西装笔挺。 待看清程柿青的脸时，虞弋泠只觉手心有些刺痛。 他的指甲无意识地在掌心下陷。 程柿青直白的视线像是要把他整个地剥开，只留下**的躯壳。 虞弋泠听虞东升说起过这户程姓邻居，他们两家的关系很好，时不时会聚一起吃饭。 抿起的唇缓缓松开，虞弋泠的嘴角小幅度微弯起，白净的脸上浮现抹牵强的笑。 这算是打过招呼了。 程柿青那股带着探究意味的眼神收回，取而代之的是上位者的冷淡与疏离。 虞弋泠垂下头，习惯性地发散着视线，几丝碎发落在眉间，秀气中掺杂点瓷器的精致。 思绪发散，虞东升对程家的介绍在他脑海中浮现。 程家共计四口，有个和他同岁的女孩，他要上的高中也是和她同一所。 刚才从前面走来时，他还能听到女孩带着点娇嗔的语腔，兄妹二人的关系大概很好吧。 妹妹对哥哥有着血缘上的依恋和崇拜。 好羡慕。 这么想着，虞弋泠的目光却不自觉落在程家大门边的一处角落上。 在四周都刷了灰的情况下，唯有那处角落被刻意破坏，显出内里褪色的红砖结构来。 虞弋泠好奇地眯起了眼，意外地看到了几个不太清晰的字。 那些字像是很久之前用石头划上去的一般，字体幼稚，还带着拼音。 长得和程家院里的三角梅一样歪歪扭扭。 虞弋泠一字一字地看过去，口中不由轻念出声： “尿、尿、多、程、柿、青、要、嫁、光、头、强” 等等。 虞弋泠愣了愣，随后又将那串字重新看了一遍： “尿尿多程柿青要嫁光头强” 几秒之后，虞弋泠的脸瞬间爆红。 他刚刚都念了什么？！ ——— 曙光初现，程柿青换了身浅棕条纹西装制服，双腿交叠坐在真皮座椅上，浅抿了口咖啡。 清黄的光晕透过落地窗窗，映亮了他半张脸，更显得他五官深邃。 在他身侧的方桌上摆置着台唱片机，带有年代感的黄铜喇叭泛着光泽。 颗粒质感的乐声悠扬，如同瓷杯中现磨黑咖啡一般浓郁丝滑。 “Every night in my dreams I see you， I feel you” “呀！西八！” 程麦穗一个弹射在床上坐起，空调被半拉挂在她身上，露出了头毛燥的乱发。 五点钟，她先是被那台疑似拖拉机和电钻杂交生出来的野种咖啡机的磨豆声吵醒。 再是六点钟到现在，叫魂一样的唱片声从夜上海放到美国西部，现在居然还整上泰坦尼克号了。 程麦穗忍无可忍，下床趿着拖鞋就拉开门对着楼下骂道： “程柿青，你没完没了是不是？” 楼下的人回过头，漠然地瞥了她一眼，随后又是优雅抬手，调大音响。 “你有病啊！” “我告诉你程柿青，要不是因为你是我哥，老娘早把你打成压缩包了！” 程柿青恍若未闻，继续调大音响。 其实按理来说，身为总裁的程柿青是不会和父母挤一套院的，谁知道这装货不仅有强迫症还有洁癖。 别墅要买连套的，装修要搞彻底的。 人是下午进去的，120是凌晨打的。 送进icu抢救一晚，最后查出来说是甲醛中毒。 哪知道他嚯嚯自己还不够，一出院就赶着来祸害初升高的亲妹妹。 “我看你就是塑料袋投胎，进超市都不用购物车！” 就在程麦穗骂得口干舌燥之际，大门被一把推开，程母皱着眉，提着菜，满脸嫌弃地看着屋里的两人： “你俩活宝真是碰见了就咬，一天不干仗就浑身难受？” 带着点口音的话语洪亮，中气十足。 果然，年过四十的泼辣女人身体素质就是好。 完全不是她这种年轻人可以抗衡比拟的。 程麦穗抓了抓头发，哑了火。 “后天就开学了哎程小麦，都高中生了，还整天捧着个手机，晚上不睡早饭不吃，你要当神仙昂？” 唱片机被程柿青按停，整栋楼回荡着程母的指责声。 “你看看虞叔叔家新来的那小孩，早上五点就起来看书，你倒好，背个英语单词都要推三阻四，你读书是为我读的啊？” “对了，还有…” 程母的话突兀地卡在半途，程麦穗若有所觉地抬头。 熟悉的黑屏。 剧情又开始了。 “虞叔叔请我们去他家吃晚饭，到时候看到林阿姨，穗穗你可不要乱说话，听到没有？” 程母操着一口标准普通话，语调温柔而轻缓，像是在哄婴儿。 这一幕和上一刻形成了鲜明反差，可在场的人都没有疑惑。 仿佛本该如此。 程麦穗深知这是剧情干扰的缘故。 但亲妈给她的这感觉就像是小魔仙扒了超人外面的内裤套在能量棒上，然后抗着意大利炮对你唱鲁冰花一样割裂。 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还有，你也不要总粘着哥哥，都多大的孩子了，吃早饭还要哥哥陪。” 四肢无力，毫无食欲，小腹胀痛，喉咙冒酸，程麦穗只觉她的隔夜饭都要尽数吐出。 “哼，人家才没有呢！” 可惜话到嘴边，她却成了破音的夹子。 “小淘气，林阿姨还说晚饭要做你最爱吃的咸猪肉炒大蒜。” “呕。” 下意识的反应突破了剧情的桎梏。 听到程麦穗的声音，程母的双眼微微睁大，完美的表情出现丝裂缝，里头充满着疑惑。 但她很快就会忘记这段违和的片段。 “那真是太好了。” 剧情发挥效力，未完的台词从程麦穗口中吐出。 身上的限制脱去，代表程麦穗已经走完了她的第二段剧情。 看着程母又恢复了那张温柔的笑脸，有着上辈子的经验的程麦穗深知其中的可怕之处。 剧情开始之后，那些没有觉醒的路人甲会被剧情给定的人设逐渐同化。 到最后，哪怕是今麦郎火鸡面都能给你调教成康师傅鲜虾鱼板面。 所以今晚的夜宵就先吃瘦肉丸吧。 咸猪肉真的难吃[无奈][无奈][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主角出现，剧情开始 第3章 一天到晚净吵吵 虞家是自建改装房，中式庭院里摆欧式喷泉，小白象雕塑边竖着牡丹屏风。 这感觉就像是在大红对联上写“Merry Christmas”。 屋随正主，虞东升的时不时要往话里掺着点蹩脚的英文，有时听他讲话，程麦穗都只能one愣one愣地点头。 爹是假洋鬼子，生出来的儿子却是中二痞子。 程麦穗跟着程柿青站在虞家的小厅，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不远处发生的事。 洗手间的大门半掩着，只露出一道清瘦的身影。 玻璃杯碎片在瓷砖上溅了一地，乳白色的牛奶打湿了虞弋泠额间的碎发，滴答滴答地从他的下巴落下。 就好像燃烧的白蜡烛，不断往下滴的是蜡油。 剧情里，主角受的母亲林芬为了缓和关系，特地让虞弋泠去给虞照野送牛奶，没成想却被对方欺凌辱骂。 一双指节分明的手突然伸出，紧紧扯住了虞弋泠的领子。 衣领摩擦过肌肤。 红痕在瓷白的肌肤上尤为显眼。 “少在这假惺惺。” 虞照野的话里满是厌恶。 感受到虞弋泠的反抗，虞照野脖间的青筋暴起，手上也加了力道。 虞照野的眼里是化不开的阴鸷，稍后又是压低了头，近乎毒蛇吐信般在虞弋泠耳边低语道： “你比你妈还让我感到恶心。” 语落，虞照野一把推开对方的领子，大门也被摔出声巨响。 虞弋泠毫无预兆地撞在洗手台边，台面随之发出一声极重的闷响。 嘶，听着就痛。 程麦穗面目狰狞地皱了皱眉，只觉腰间盘一凉。 一串急促的高跟鞋声从楼梯口传来，显然是林芬听到了动静。 看到门口站着的程柿青，虞照野的眼里先是划过一丝惊诧，随后又是满不在意地挑了挑眉。 而身为工具人的程麦穗，压根无人在意。 “泠泠，你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洗手间里的情况，林芬一脸担忧地跑了过来。 而罪魁祸首虞照野正一脸无所谓地环手抱胸，看戏似的打量着这一幕。 虞弋泠强忍着痛，欲言又止。 他的掌心被指尖掐破，能感受到温热的血从指缝渗出。 感受着母亲关切的注视，虞弋泠把手往后藏了藏。 “没…什么，我不小心摔的。” 话语低而涩，无力得像白纸。 说完，虞弋泠的余光突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将头转过去，正对上了程柿青那双薄情的丹凤眼。 对方见他看过来，疏离冷淡的神情没有半点变化。 虞弋泠的手冷了下去，看着眼前狼藉的一片，他忽然有了个荒诞的念头。 洗手间是铁网，外面站着的是看客。 不管做什么，都被以一种直白近粗暴的方式暴露在公众视野之下。 他是滑稽的猴子。 先前的小插曲算是稀里糊涂地揭过，虞东升往高脚杯里倒了点红酒，笑眯眯地冲程柿青说道： “柿青，这次春季竞标的result怎么样？ “biological Paper millpany。” 程柿青抿了口酒，淡声回道。 “哦，great，那家很great啊，真是年少有为！” “嗯，”程柿青漫不经心地回道，语气依旧平淡，“运气好。” 某人是听到年少有为下意识承认了吧。 程麦穗咬着筷子，暗戳戳地翻了个白眼。 那不就是她二舅在城西办的程国强造纸厂吗，走亲戚的还好意思说是竞标。 整片城的废纸板都是他二舅收的，这造纸厂规模能不great吗？ 眼瞅着生意聊到头，虞东升摸了摸胡子，滴溜的眼珠落在一旁的小孩堆。 “后天一中就开学了，你家妹妹在哪个class？” “一班。” 程柿青回道。 “哟，一班，厉害，实验班哦！” “运气好。” 程柿青道。 “刚好三个孩子都是一中的，以后也好相互care，照野你…” “我可受不起。” 虞照野冷笑一声，表情讥讽。 虞东升的表情瞬间僵住，双唇带着胡子颤抖。 看到这一幕，程麦穗无奈地叹了口气，自顾自地转起了饭桌上的玻璃转盘，打算倒点饮料喝。 “虞照野！你摆脸色给谁看呢？这是你对你爹该有的态…” 这一串纯正国语，利索流畅，夹杂方言，全无洋癫疯外显症状，尽显中式父亲威严。 “次啦—” 虞照野猛得站起，连带着身下的木椅后退，椅腿与地砖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纷争又双叒开始了。 看着虞东升因愤怒而涨红的脸，虞照野满不在乎地挑了挑眉。 身为主角，虞照野的样貌无疑是极好的。 他的个子很高，体型瘦削，黑帽卫衣，牛仔白裤。 鼻挺唇薄，眉骨硬朗，桃花眸色若点漆，微微上挑的眼尾带着淡红，痞气里透着几分姝艳。 左耳戴枚银质耳钉，衬得耳垂的那粒淡痣更红。 “我摆脸色？” 虞照野嗤笑一声，抬手按住饭桌一转，玻璃转盘上的酒水就到了他身前。 刚要转到饮料的程麦穗：“……” 酒液红得像血，哗啦啦地被虞照野倒入璃杯中。 无人在意的角落，程麦穗趁机将转盘再转回来。 “行啊，那就祝你们一家三口幸福美满，早生贵子。” 虞照野举着酒杯，狠狠往地上一掷。 玻璃渣碎了满地，彻底粉碎了这个重组家庭表面和睦美满的假面。 “虞照野！” 虞东升忍无可忍拍桌而起，胸膛剧烈起伏着。 看着转盘再度被摁住的程麦穗：“……” “孩子还小不懂事，东升，算了算了…” 见场面失控，林芬连忙拽住虞东升劝道。 与此同时，程父程母也纷纷加入劝说行列。 “就是小孩子不懂事，等大一点就知道你的不容易了…” “来来来，本来就是开心吃饭的日子，都坐下都坐下。” 语落，转盘再度一转。 眼见着虞东升那头乱成一团，虞照野径自起身，在经过虞弋泠身边时，他的脚步一顿，身子微微俯下。 “现在你满意了？” 清冽的声音不痛不痒，却犹如毒蛇一般，一点点往人心口钻。 虞弋泠抿紧了唇，面色苍白。 为了准备这顿饭，林芬费了不少心，甚至专门从别人那学了手艺，满心憧憬一桌子人其乐融融吃饭的场面。 齿尖陷入唇肉，口腔里飘荡着似有似无的铁锈味包裹。 虞东升梗着脖子，伸手对着虞照野怒斥道，他身旁的几人无不劝阻拦着。 这一幕像极了滑稽的戏剧。 虞弋泠看见了林芬泛红的眼眶，她窘迫的神情，看见了虞东升愤怒的脸，脸上暴起的青筋。 还有… 视线突然一暗，虞东升的脸陡然被遮挡住。 耳边的喧哗如潮水般退去，压下。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白皙的手，手腕很细，宽松松套着只银质机械表。 身旁的人站了起来，俯身要拿他身侧的椰汁。 她像是游离在混乱之外，突然出现的一样。 在那人抬手时，虞弋泠的目光追随着那宽松松的银白表带，一同滑到她搙起的袖子那。 先是腕骨，再是小臂，一直到半开的蓝格衬衫。 明明没有见过这张脸，可大脑却在第一时间告诉了他答案。 程…柿青的妹妹。 视线被一点点占据，鼻尖传来淡淡的橙香。 感受到身旁的视线，程麦穗转过头，不偏不倚地对上了虞弋泠那双睁圆的猫眼。 有点呆。 程麦穗下意识想道，随后又朝虞弋泠摇了摇手里的椰奶，耳后扎着的小揪随之一抖： “喝吗？” 清甜的椰香传到鼻尖，隔绝了那些混乱，也堵住了喉间拒绝的话。 虞弋泠下意识舔了舔唇，稍后像是意识到这行为不太妥当，漂亮的脸瞬间呆滞。 “那个，我不是…” 虞弋泠开口想要解释，话却越说越乱，耳尖也因窘迫带了点红。 看着更呆了。 “喝一点吧，看你好像都没吃什么东西。” 程麦穗垂眸扫了眼他的餐盘，里面的饭菜少得可怜，于是顺手抽出两个纸杯倒起椰汁。 闻言，虞弋泠的手不自觉捏住餐盘的一角： “下午吃过一点，所以…有点饱。” 是被气饱的吧。 程麦穗故作了然地点点头，眯眼仔细比对手边两杯已经倒好的椰汁。 她的表情严肃而细致，像实验室中精确配比液体的科研人员，一丝不苟。 虞弋泠犹豫片刻，迟疑地开口： “椰汁…怎么了吗？” “左边的少一点，给你给你。” “……” 语落，程麦穗抬头就看见虞弋泠睁得圆鼓鼓的眼，看着像愣住了。 她不为所动，一脸理直气壮地把左手的纸杯递给虞弋泠，同时不忘宣示主权： “多一点的是我的。” “…谢谢。” 在递纸杯时，程麦穗小心翼翼地避免和虞弋泠的触碰。 她没忘记虞弋泠的皮肤饥渴症，因为严重的症状，致使他对他人的接触十分敏感，需要定期服用药物来抑制病情。 而虞照野也是在发现这个秘密后，通过把药藏起来的方式达到霸王硬上弓的目的。 真恶俗啊。 程麦穗不由再次感叹道。 虞弋泠抿了口椰汁，垂眸回忆着有关程麦穗的事迹。 除了刚来那天听到的对话外，其他都是一片模糊。 但这不应该，他们两家离得近，他不应该对程麦穗没有一点印象。 这感觉很奇怪。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刻意把她的存在抹去。 他想要仔细问问，却忽然瞥见某人光洁的餐盘。 里头装了满满当当的咸猪肉，某人的筷子却是是干干净净。 程麦穗是一点没吃。 “怎么了？”察觉到身旁的视线，程麦穗低头地看了看虞弋泠碗里的菜，稍后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要浪费粮食啊。” 虞弋泠：“。” 到底是谁在浪费粮食…… 虞弋泠指了指那满当当的碗，疑惑问道： “你不吃肉吗？” 他明明听林芬说过，这是程柿青妹妹最喜欢吃的。 程麦穗握筷子的手一颤，稍后，她眸色一沉，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难道你不知道椰汁和咸猪肉是不能同时吃的吗？” “我初中有个同学就是这么吃的，然后半夜口吐白沫进医院了，最后查出来说是这个咸猪肉里有什么酸会和椰汁里的某种化学物质发生反应，然后产生有害物质，对胃有很大伤害。” 看着程麦穗的认真的表情，虞弋泠突然想起自己曾咬了半口咸猪肉却吐掉的，心里不自觉打起了鼓： “一点点没事吗？” “我同学当时吃的也不多。” 听到这回答，虞弋泠的心跳不自觉加快，手也不自觉向下摸去。 “真…的吗？” 胃好像，真的，有些热。 程麦穗重重地点了点头，郑重开口： “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