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不良成为敌人后》 第1章 矛盾 盛夏，青穗一中的校名石在正式开学的第一天就被暴雨冲刷了个干净。青穗一中并不是什么重点中学，只因为是青穗县这个小县城唯一一所普通高中，于是占了个一中的名头。 校名石是干净了，整个暑假的灰尘却混着鞋底的泥土把校园瓷砖踩得泥泞不堪，教室门口尤甚。 叶晓雀烦闷地提着湿漉漉的裤腿踩进教室，唯一幸运的是和高一同桌萧源吉分到了同一个理科班。 两个女孩理所应当又坐在了一起，“小源！” “小雀！”萧源吉抽出纸巾递过去，“我妈都开车送我到校门口了，结果膝盖以下全湿了！” “阵雨，估计待会就停了，这雨也是讨厌，非要赶这个点下。”叶晓雀低头一看，周围白花花一片都是挽起的裤腿。 两人又闲扯了一会本就在手机上聊过的趣事，班主任就来指挥人去搬新书了。 分完书后照常是开班会，男班主任叫杨贤华，教数学。交代完一些惯例事项后就开始点了一些人起立，除了学号1号当学习委员，2号当班长，其他课代表由单科分数最高担任。 萧源吉懵懵懂懂站起来认领了英语课代表，戳了戳叶晓雀：“这也太随意了吧，感觉他不太管事啊。” 高一她就是英语课代表，倒也没有太多抵触情绪，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不管事我们不就自由了？”叶晓雀跟着一起鼓掌。 全班正笼罩在一股莫名其妙的氛围中，杨贤华突然拿出一张打印好的座位表，“接下来就换位置吧。” 说好的不管事呢！！！一时哀嚎遍野。 “怎么办小雀，我不要和你分开呜呜。”萧源吉已做抹眼泪状。 叶晓雀拍拍靠过来的头，“唉，没事的，我下课还能找你玩。” 教室像麻将桌一样把桌子搓成座位表的排列，叶晓雀不幸和男生分到了同桌，简单互通了姓名便向后望眼欲穿——萧源吉坐在后排，同桌是个短头发的女生。 萧源吉此时用力擦着自己的新桌子，也分给了短发女生一些纸巾，“同学，你要吗？” 周遥诧异接过来：“谢谢。” 萧源吉暗中打量着新同桌。瘦高身材，坐下却不显，大概是腿长；头发乱糟糟，长度扎出耳朵一点，看着很久没理发；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心情。 她认识周遥，初中就认识了，唯一的接触经历也算不上愉快。但新学期初始，和同桌总归要好好相处的，萧源吉试探问：“周遥？你还记得我吗，我们初二是一个班的。” 周遥转过头，目光停驻了一会才开口：“...班长？” “我叫萧源吉，没想到我们高中还能分到一个班。”萧源吉露出招牌性的笑容，圆溜溜的眼睛甜得眯了起来。 “嗯。”周遥默默把头转了回去，百无聊赖翻着语文课本。 虽然才第一天，但萧源吉觉得自己跟同桌可能和不太来。 除了前两节课班会自习，其他科目老师除了自我介绍外还讲了一些导学课。第一节课总是不那么枯燥的，叶晓雀和萧源吉还算好学，一天时间很快过去了。 萧源吉背好书包等叶晓雀收拾，午餐晚餐时间太赶，她们总爱在晚上一起回家时磨磨唧唧，从班级到大门的距离，萧源吉妈妈已经在车里循环了一张专辑。 “我们距离太远了，连纸条都传不了，好孤独啊。”萧源吉闷闷走着。 叶晓雀拖着她的书包带子走在后面：“谁能想到杨贤华突然换位置呢，还以为又能和你做同桌了。我同桌邱子豪说他是你初中同学诶。” 青穗县只有三个小学两个初中，一直在分班，认识的人自然很多。 萧源吉惊讶：“我同桌也是我的初中同学呢。”“哇，那岂不是很好吗？” 萧源吉想了想，犹豫说出：“嗯，挺好的吧，可能今天还不熟，交流还不多。”今天的交流不超过五句话。 没想到第二天交流更少。 夏夜晚自习就算开了空调也很闷热，窗户旁周遥的位置还空空如也，她还没来上晚自习。教学楼是回字结构，隔着窗户和走廊刚好能看见高三亮堂堂的一片教室，萧源吉有点喘不过气，开了点窗缝。 晚自习老师出去了一会，教室就开始窃窃私语。 “我和你说了她是混的，在我初中就很有名了。你别看她长得好看，也看看自己吧，人家肯定看不上你。” 萧源吉写习题的笔突然停了下来。 “我本来就不喜欢那种男人婆，不如......那种的。”前桌的男生低低笑了起来。 萧源吉把圆珠笔按钮抵在桌面，松手发射向了前桌。 “不好意思。”萧源吉瞪着大眼抱歉地笑。 男生帮她捡起了笔，却没急着还，“周遥今天怎么没来啊，请假了吗？” “不知道。” “你们不是一个初中的嘛，应该很熟吧。你知道她穿的是假匡威吗？诶，”男生挑了挑眉压低声音，“她有没有男朋友啊？” “你怎么不自己去问她。”萧源吉不爽到了极点，不想让他们继续讨论周遥的事了，“周遥她家庭条件一般，”可能有难言之隐，你们不知道就别乱说了。 唰——窗户突然被打开，周遥阴着脸把一杯奶茶扔到了自己桌子上。 全班安静了一瞬，往这边看过来，萧源吉的后半句话再也说不出口了。同学们看不是老师就继续侃侃而谈了，男生瞄了一眼奶茶又嘲弄地看了萧源吉一眼，把笔还给她后转了回去。 萧源吉心脏狂跳，安慰自己又没说她坏话，还是帮她出头，没什么好不安的。直到周遥从她背后擦过落座，她也没往下看一道题。这时老师终于回来了，班级的吵闹渐渐平息，萧源吉怪上了老师，怕现在安静得连周遥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思来想去萧源吉抽出一张便利贴，工工整整写下：你今天晚自习怎么迟到了呀？ 纸团很快揉成一团丢了回来：和你没关系，管好你那张嘴 萧源吉的脸立刻涨得通红，飞快看了隔壁一眼，周遥转着笔一眼都没瞧她。 我刚刚是想帮你解释的，他们在说你的坏讠 写到一半，萧源吉把纸条塞进了口袋。没意思，何必呢，对方又不领情，我不也是什么也不知道就乱解释吗，大不了井水不犯河水吧。 萧源吉把心绪捋平整，等到双颊降温，发泄一般继续写习题了。 晚自习铃响，萧源吉就闪现到了叶晓雀面前。 “小雀，陪我去操场走走吧。” 操场的灯很暗，校长宁愿建假山喷泉也不愿意修，已经有人开始夜跑了，也零零碎碎走着一些情侣。 “现在可以说了吧，怎么啦？”叶晓雀敏锐地想到晚自习的一幕，“是周遥吗？” 萧源吉补充了晚上发生的事，掏出了纸条。 “她怎么这样啊，好没礼貌。你前桌也是个贱的，他叫什么名字？” “李宏建。” “人如其名。建男说贱语。” 萧源吉花零秒接受了这个外号，继续补充到：“平常我跟她找话题她也对我爱答不理的。我初中是班长，知道她申请了贫困生，想解释一下的，她那一杯奶茶跟甩在我脸上一样，还是嘿泷堂的。” 萧源吉抿了抿嘴：“可能我也有错吧，不该把别人的**说出去。” “那她也应该了解下前因后果再对你发火吧，什么人呐。”叶晓雀越想越气，萧源吉父母每天接送她上学，家里宠爱的独生女，亲戚这边也只有她一个女孩，爷爷奶奶疼得不得了，成绩优长得漂亮人缘好，叶晓雀平时拌嘴都不舍得说一句重话的人，就这样被那个周遥怼。“你就不该帮她说话，她是罗姐，难道还会受欺负？和祁巧那帮人玩的，我放学路上偶尔碰见她们那群人。” “祁巧，初中找你借200块只还了你100假//钞的那个？” 叶晓雀如今提起这件事依旧愤懑，这对初中生来说已经是巨款了：“那群人都不是啥好人。” “我们也惹不起，万一闹翻了她找人打我怎么办，敬而远之吧。” “要不你换个座位吧，叫你妈跟班主任说一声，我们还继续做同桌。” “别！”萧源吉出声，“大不了少了个上课说小话的人，说不定我成绩还能进步呢。”才开学两天，就让全班知道她和同学闹矛盾吗，太丢脸了。 叶晓雀假装生气去扯萧源吉的马尾：“好哇，你这是嫌弃我让你退步吗！” 萧源吉跑得飞快，书包的文具叮铃哐啷，心情已好了不少：“还好我有你，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叶晓雀向来听不得肉麻话，生硬转了话题：“好啦，别让你爸久等了，我们回家吧。” 萧源吉与周遥实现了零交流。 萧源吉下课就去找叶晓雀说闲话，丝毫不给周遥要上厕所找她让位置的可能。 这天英语课结束，英语老师叫课代表上午前把一课一练收上去检查。 萧源吉当课代表很有经验，先收一轮，没写的就及时补，关系好就拿自己的给她抄稍微改几道，关系不好就让他自己找人抄，实在不交的顽固分子再记上名字，后期老师展现出不想管的意愿就连名字也不用记了。 收到第二轮就只剩一个男生和周遥了，萧源吉等着那个男生迅速编完交过来，把作业抱回了座位。 萧源吉瞄到周遥的一课一练正放在桌上，周遥趴在桌上睡觉，顺手把作业收了上来。 这就收齐了，中午放学萧源吉和叶晓雀一人抱一摞放在了老师办公室。 英语老师是个十分敬业的年轻女老师，下午最后两节课就抱着作业放到了讲台。 “第一次检查作业，大部分同学都完成的很好，只有少数同学错误率比较高，但都是值得表扬的。课代表。”萧源吉把作业分几摞给几个关系好的女生一起分发，眼尖地发现老师手里还攥着两本作业，不知是哪两个倒霉蛋。 同学互相不熟，发作业时教室里名字此起彼伏，英语老师点了几个组长以后分组上交给课代表。 萧源吉回到座位，周遥手里只有英语书。本以为是自己这摞没有她的，看来英语老师手里拿的有她一份了。 “李阳阳，周遥。站起来！你们两个人就是用这个态度对待英语这门科目的？李阳阳，你写的字母认识你吗？或者你问问单词她们知道自己长这样吗？”李阳阳正是昨天最后交作业的男同学，而周遥正是她的同桌。 周遥站起来很高，影子投射在萧源吉的课桌上，全班哄堂大笑的氛围里，萧源吉漏出一些隐秘的快乐。 “周遥，你最后两页是空着给我写的吗？” 萧源吉心里咯噔一声。 感兴趣的话请点一个收藏吧，谢谢大家^_^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矛盾 第2章 敌人 萧源吉听见身旁居高临下的一句轻笑：“呵，整我？”轻到萧源吉以为是错觉。 李阳阳：“老师，我认识她们不就行了嘛。” 英语老师把李阳阳的作业飞过去：“把unit1单词抄三遍，再好好熟悉熟悉，明天上课交给我。” 英语老师走下讲台，把作业重重拍在她桌上：“周遥，你也一样。” 同学们的视线随着老师来到周遥这里，萧源吉却总觉得是在看她。 周遥的确在看萧源吉。本想上午最后一节课赶完交上去，结果睡了一觉没找到作业本，她也就忘了这回事，原来是萧源吉“帮”她交了上去。 英语老师顺势讲起了一课一练，训斥后的班级管理起来反而更轻松。 萧源吉心虚地撞上了周遥的目光，后者没说话，仿佛在等一个解释。 “我不知道你没写完，真的。”萧源吉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可以帮你抄一遍。” 萧源吉用红笔订正作业，“两遍。” “凭什么？” “不问自取 ，算偷吧？” “你少上纲上线了，本来就是你没完成作业啊。” 英语老师打断了她们的对话：“周遥，作业不写就算了，上课还不认真听？” 老师说的是周遥，但萧源吉知道不止说的周遥，于是果断闭嘴，传过去一张便利贴。 周遥给手里这道题打了对，展开纸条，只有两个字：成交。 成绩名列前茅但蠢得要命的家伙，老师难道认不出她们字的区别吗。周遥不打算提醒她。 此时萧源吉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周遥又因为她挨批了！ 第一节晚自习过去，周遥还没来。她已经摸清了周遥的晚自习行动路线，要么全勤，要么全旷，要么迟到且携带一杯随机奶茶。看来今天大概率是全旷了，萧源吉松了一口气。 放学路上，叶晓雀还在吐槽同桌：“邱子豪嘴巴真是太大了，搞得我现在啥八卦都不敢跟他说了。” 萧源吉才回了神：“他原来住宿吗？”青穗县太小了，大部分学生都是走读，只有少部分偏远乡镇的学生会来县里读高中，但即使是邱子豪的家，电瓶车一个半小时也可以到。 “他是荷花镇的。现在我已经掌握了他们寝室的所有的情史了，你快说你要听哪个？” “好哇，你们天天上课就聊些这个。”看着叶晓雀兴奋的眼神，萧源吉不想扫兴，“那就你同桌吧，我只认识他啊。” 走到校门口才细扒完邱子豪第二段暗恋史，就看见萧源吉爸爸的车打了个双闪。 “明天见小源，拜拜~” “拜拜。”没来得及提到周遥。 关上车门，萧源吉爸爸才放下手机拉手刹，车厢冷气已经很足了。 “吉吉今天在学校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吗？” “没什么，就那样吧。” “上课都听得懂吗？” “挺好的，英语老师挺负责的。” “不负责还能算是老师吗。” 又来了，每次问一堆无关紧要的问题装作对我很感兴趣，最后却说些扫兴的话。 “嗯。”萧源吉摇下车窗，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冷眼看着汽车飞速掠过许多电瓶车。 “车里开了空调，别把冷气放跑了。” “好。”萧源吉在后视镜看着爸爸的眼睛，把车窗摇了上去。 回到家中，妈妈正在客厅看电视，按下暂停对萧源吉说：“吉吉，这是市重点的开学考试卷，你洗漱完拿去写掉吧。虽然没有考进火箭班，在重点班也要努力，知道吗？” “好。”洗漱完快十点了，十一点半完成了任务，萧源吉带着英语书钻进被窝，打着手电筒开始抄写。 刚抄完一遍，萧源吉掀开被子准备歇一会，妈妈突然打开了房门，开了灯，白光刺得萧源吉下意识抬手去挡，英语书掉在被子上。 “吉吉，你干什么呢？说了多少遍不要看课外书了，熬夜影响第二天的上课状态啊。” 妈妈一个箭步上前抽走了书，诧异地说“你看英语书干什么。” 萧源吉把被子往上扯了点，刚好遮住刚抄完的纸张，“我这个单元单词还不熟，明天上课要听写，但早自习是语文，想着今天先背熟。” “你今天早自习干什么去了？背完就马上睡，知道吗。” “知道了妈妈。”等妈妈走后，萧源吉埋在枕头里深呼吸，我到底为什么要帮她做这个。静默了一会儿，又走到书桌前抄完最后一遍才回到被窝。 第二天英语课前周遥都没找萧源吉要抄写，萧源吉有点摸不着头脑，此人居然还在睡觉。 萧源吉把两张作业纸盖在她头上，后者迷迷瞪瞪坐起来仔细一瞧，“你居然还真抄了。” “不是你让我抄的吗？” “你的意思是老师不介意我找人代抄么。” 周遥失笑，慢条斯理从课本抽出自己写满单词的A4纸在萧源吉面前晃了晃，“啊，老师来了，我交上去了。” 周遥说着还没忘了把萧源吉的还给她，起身走向讲台，“你这份等你下次不写作业就能用上了。” 周遥听了一番训回到座位，旁边的萧源吉攥着那两张作业纸不知道在想什么。 上课铃声只剩尾调，突然听见身旁一声响亮的抽噎，周遥目移至窗外，像在逃避上课铃。不会吧，应该不是我想的那样吧。偷瞄一眼，豆大的泪珠啪嗒一下掉在作业纸上，完了。 周遥掏掏桌洞，没带纸，真完了。摸到桌洞角，只能如此了，周遥掏出早上还没吃的茶叶蛋递过去碰她的手臂，轻声说：“你至于么，给你吃这个，别哭了。” 萧源吉推开她的手，真的没哭了，自己把眼泪擦干后扔给她一张纸团。 纸团上全是单词，和十分钟前不同的是上面用红笔新写了几个晕开的大字：我和你不共戴天！！！ 周遥重重叹了一口气，这下真完了。 初二那年，周遥也见过萧源吉哭。周遥是值日生，萧源吉哭得桌面全是纸团，甚至掉了几个在地上，旁边围着一群安慰她的同学。 “你们先让一下吧，我把这组扫完。” “不能先等一下吗，没看见班长现在这么伤心吗？”一个男生站出来。 周遥还以为自己手里的扫把是威武棒呢，她实在是不理解，考砸一门功课至于吗。 萧源吉抽抽涕涕一边打嗝一边制止男生：“同学，你，先走吧，我待，待会会扫的。” 于是周遥撂下扫把走了，她的人缘也一落千丈。同时她是贫困生的事不知道被谁传了出来，在班上过了一段很不是滋味的日子。 从那以后周遥就习惯性远离这些“好学生”，或者说是“班级上位者”。她离这些人还是越遥远越好。 远离一方的同时就自然而然会向另一方靠近，不知何时，她也混了个不良的头衔，也好，敢让她不爽的人也变少了。 周遥不知道萧源吉这一次哭泣又会给她带来什么，无奈地思索，莫非是自己上辈子欠她的。 ———— 晚自习前，萧源吉和叶晓雀坐在办公楼玻璃门下的台阶上，这扇后门常年上锁。 萧源吉把这段时间的事一股脑倾诉了出去：“我到底哪里惹她了，她是上天派来克我的吗？” “你就不该帮她，她就是白眼狼，自私鬼...” “为了她，我还被我妈说了。” 叶晓雀一把抱住萧源吉：“家长都太坏了，看书算熬夜背单词就不算吗？我爸妈这段时间也一直在吵架，我弟不听话，他们居然怪我没带好头。你更惨，家长坏，同桌也坏！” 本来止住了情绪的萧源吉被这么一抱，眼泪不由自主又流出来，叶晓雀本就有点伤感，好友的崩溃一传染，两个女孩就这样在暮色中抱头痛哭。 “小源你放心，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萧源吉泣不成声。 两个女孩牵着手红着眼睛回到教室，叶晓雀一坐下邱子豪就贱兮兮地凑过来：“咋了这是，失恋了？” 叶晓雀把书摞在她们之间挡住邱子豪视线：“大女人的事男人少管。” 萧源吉祈祷周遥今天晚上也不要来，两个人都觉得彼此不在的时候才能感到轻松。 周遥的确不打算去，台球厅老板叫她今晚去上班。因为跟老板关系不错，老板瞒下她未成年的身份给她日结一百四，晚上六点到凌晨两点。偶尔换班的时候帮她看会儿店还能得杯奶茶。 摆了几桌球就看见祁巧带一群人浩浩汤汤进来，其中几个比较熟的跟周遥打了声招呼。 周遥去收银台给她们打印小票，忍不住提醒一嘴：“穿校服来这有点招摇吧。” “大不了不读了呗。”祁巧从小妹小弟那收来五块十块的凑够了钱给她，“你以为你穿着工作服别人就看不出你是学生了？” “说什么呢，我只是帮亲戚看会店。” “我没穿校服，周遥，快夸我呀！”一头黄发的女孩凑上前来。 “有在上学吗就求夸。”周遥伸手顶开黄色的脑袋瓜。 “你这什么鬼发型。看我的，新染的好看不。”女孩不熟练地掏出烟盒想给她递烟。 周遥直接抢了她的烟盒，仗着身高优势挑衅，“你跟谁学的，不许抽了。” 女孩作势要抢，“强盗，还给我！” 那边祁巧已经在楼梯叫女孩上去了：“宋思睿，快点。” 聪明名字笨肚肠，她没考上高中。周遥把烟盒塞进口袋，“去吧孩子，下次姐姐请你免费打。” “真哒？那我们一起打呗。” “去去去，我又不是助教。” 宋思睿做了个鬼脸跑上楼去了。 周遥摇了摇头。老板请她还是很值的，第一她个高腿长能镇场；第二她的外形不符合传统的台球厅女生审美，骚扰她这个前台的概率很低；第三她作为清秀的女生，阻止恶意骚扰后引发冲突的可能性大大减少；第四她勤劳肯干，很少躲懒，服务态度良好。简直是一枚不可多得的员工。 周遥对自己和这份工作都很自豪。 拖着浸满烟味疲劳值拉满的残躯回到出租屋，周遥只剩对这份工作的恨。简单冲洗后就倒在床上，有时候剪短发的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懒得洗吹，有时候不理发的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没钱。周遥沉沉睡去。 萧源吉冷眼看着汽车飞速掠过许多热电瓶车( ˙-˙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敌人 第3章 战书 周遥在梦中愈发喘不过气，湿透的写满“不共戴天”的欠条一张一张叠上来，像二十层棉被死死压着她。 挣扎着清醒过来，一看手机离闹钟响起还剩两分钟，周遥干脆直接起床了。 早自习踩着点进了教室，等英语老师带读完果断开睡。才刚眯一会儿左边来了一记肘击，周遥惯性撑起一边胳膊装模装样背书，老师从窗户旁踱过。 “不是不共戴天吗？”周遥依旧撑着脑袋歪头看萧源吉。 “省的你说我故意不提醒你。”萧源吉并不正眼看她，“哦，你会说是我故意把老师叫来的吧。” “还真有可能，谁让你是英语课代表呢。” 萧源吉只是默默背单词。今天的课程彼此相安无事。 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体育老师意外地点了周遥当体育委员，因为她是最高的女生。 列完队老师就让体委带跑八百米，带队是个技术活，跑得慢了队伍末就在走路，跑得快了队伍就像窜了，她没经验，只能先慢慢来。 慢慢来了大半圈，回头一看最近的一个女生已经离她两米远了，再放慢了点步调，旁边有一列男生经过她，大概是嫌弃她们跑得慢吧，嘁。加上跑道上一些其他的班级，队伍彻底乱了。 跑到第二圈，身后传来熟悉的喘气声，到了拐弯处，爬上来的影子的确是萧源吉，影子旁叠着另一个影子，估计是叶晓雀，她们向来是连体人。 最后的直道，萧源吉和叶晓雀绕了出来，一下插到了周遥前面去，两个女孩仿佛很兴奋，一直冲着对方笑。 虽然没明白她们在较什么劲，但也是很养眼的一对连体人。 跑完八百，全班叫苦不迭。体育老师叉着腰大骂：“跑的稀稀拉拉的，高中不应该是身体最好的时候吗？”看这帮学生面如土色，也放过她们，让其自由活动去了。大部分人抱着篮球成群结队往篮球场走，也有找好树荫准备打羽毛球的。 有女生招呼周遥去打篮球，周遥摆摆手：“抱歉我还有事，你问问别人吧。”她要回教室补觉。 叶晓雀和萧源吉似乎已经商量好了体育课要干什么，径直往教学楼走去，周遥跟了上去。 快到教学楼楼下了，两个女生才发现她，叶晓雀狐疑打量着她：“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周遥翻了个白眼：“教室是你们俩的私人物品？”说着直接略过她们继续走自己的。 叶晓雀反而追了两步上去：“周遥同学，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也不管她同不同意被请教，她还要睡觉。 “萧源吉到底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你要这么针对她？” 周遥简直要被气笑了：“我就是单纯看她不爽又怎么样？” 萧源吉赶上来拉住叶晓雀：“别说了，我们快回教室吧。” 叶晓雀看萧源吉难过的表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转而瞪着周遥：“你这种人，难怪没有朋友。” “朋友？”周遥走近叶晓雀俯下身子，“像你们这样整天黏在一起、说闲话、玩手机、互相耽误时间就算朋友了？” “别在这演为了朋友挺身而出的戏码了，你不就是因为她成绩好才和她玩的吗？没让她多教你两道题吗，你学号也没比我高多少啊。” 叶晓雀被尖锐的话刺得失语：“你——” “别说了！”萧源吉突然拔高音量，把两人都定住了，深吸一口气：“周遥，你看我不爽没关系，但是我和叶晓雀的事还轮不到你点评。” 萧源吉把叶晓雀拉走了，周遥的困意已经让她的脑袋开始嗡嗡作响，果然不该沾染好学生。回到教室困意战胜了混乱的思绪，周遥把头埋进胳膊了里。 一觉醒来居然已经是晚读了，课桌上莫名其妙多了张便利贴，不是萧源吉常用的款式，字倒是和萧源吉有点像。 决战书：开学第一次月考，总成绩高者胜，败者向对方道歉（包括萧源吉） ——叶晓雀 小学生吗？谁要跟她比。而且凭啥她输了只给我道歉，我输了要给她俩道歉。周遥决定无视。 —— 叶晓雀斗志满满，上一次这么热血还是中考。萧源吉不想继续和周遥纠缠了，况且跟一个不良比学习未免有点不公平，叶晓雀学号还比周遥高两名。但她实在想扳回一城，她的确经常找小源问题目，这和她们的友谊没有关系，周遥完全在因果倒置。现在这是她和周遥的问题。 叶晓雀正背着古诗词，邱子豪端着语文书一起平移过来：“你知道李阳阳女朋友是谁吗？你肯定猜不到。” 叶晓雀捂起耳朵：“故木受绳而直，金就砺而利，君子博学而日餐，日参...”邱子豪看她油盐不进又平移回了自己座位，借着互相抽背的名头找后桌说话去了。 这是叶晓雀开学以来最用功的一个晚自习。这道物理题对着解析看了半天也没懂，下课问问小源吧，脑海浮现周遥讽刺的语气，她立刻把这个念头按灭。尝试性把习题册推给同桌，邱子豪连题目都没看就用手指着自己：“我？” 问了一圈，叶晓雀悲惨地发现这一圈都没有在读书的，算了，还是等老师上课讲吧。 放学路上两个人心情都不算好，叶晓雀找不到说俏皮话的时机，只是安慰：“小源，大家都知道你很好，没必要因为那种人去怀疑自己。” “我知道的。 ”萧源吉犹豫地开口，“今天晚自习周遥还算认真。” “那她算是准备和我比了吧，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输的。” “如果真的要比，我会支持你的，有不懂的题目一定要来问我，周末我们还能一起在我家写作业。” 叶晓雀感激地笑笑，并没有答应下来。 骑着电驴回到家，叶晨鹏的房门紧闭，门缝随着冷气飘出手游的背景音和暴躁的脏话。 母父开着夜宵店，除了提供基本餐食，对孩子教育的参与就只有家长会。但这也不是叶晨鹏这么叛逆的原因，叶晓雀就从来没有像他这样过。母父还指望她承担起弟弟的教育问题，又不是她生的为什么让她管，在外地打工时只把弟弟带出去上了小学，叶晓雀暗暗恨了她们很多年。 叶晨鹏学坏早在初一那年就初见端倪了，总是不写作业被叫家长，把一些吊里吊气的同学带来家里玩。由于外地小学打的底子成绩好，倒没退步太多，母父就没有干涉。现在初二，厌学愈演愈烈，成绩退步了才开始管，管得住吗？答案是不可能的，这个时候想起来她这个姐姐了。 叶晓雀洗完澡带着脏衣服路过客厅，才注意到沙发上放着一堆湿漉漉的衣服，布艺沙发的晕渍一轮叠一轮，翻看了一下是她出门前洗的，无奈捡出自己的校服先晾起来，明天还要穿。走到阳台打开洗衣机门，里面是叶晨鹏的两件衣服，叶晓雀吐出一口浊气试图让自己冷静，怎么会有这么懒惰又自私的人。嫌弃父母的衣服油烟味重，自己两件衣服就能单独洗一个小时，没晒的湿衣服当做没看到拿出去堆在沙发上。 叶晓雀拔了路由器插头，带着吹风机和路由器一起回房间吹头。叶晨鹏这手机不知道是哪弄来的，没有插卡，也没有流量。 对门房间骂骂咧咧地出来检查网线，朝她隔空喊话：“叶晓雀你有病吧，老子这把要是输了你等着瞧。” 没一会叶晨鹏在门外砰砰地砸门，“你给老子出来，无缘无故凭什么断我网。” 叶晓雀把吹风机开到最大当做没听见，叶晨鹏砸了半天只是把手砸痛了，不再做无用功。急促的拖鞋声结束，哔——的一声房间陷入了黑暗，吹风机停止了吹风。 叶晓雀只得打开反锁走出房间，客厅里的黑影看她出门才把电闸拉了回去。哔——的一声客厅灯光亮起，叶晨鹏迫不及待地要求：“把路由器还给我。” “你先给我把沙发上的衣服晒了。家里水电费不够你造的是吗？谁教你这么洗衣服的，你就这么自私是吗，家里没要求你做过家务吧，那也不能家里增堵啊。” “自己晒自己的啊，我都自己洗自己的。” 叶晓雀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这个时候又自己自己的了，有本事你别吃她们弄的饭啊，别住她们买的房啊，你暑假懒得出门让妈妈叫我给你带饭的时候，怎么不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啊。” 叶晨鹏心虚地撇过头：“你先把路由器还给我，这些我待会儿会弄。” “现在。”叶晓雀斩钉截铁。 叶晨鹏十分不情愿地晒完那几件衣服，叶晓雀才把路由器扔在沙发上，揪住想溜的叶晨鹏：“下次再让我发现你这样洗衣服，你那手机就别想要了。” 叶晨鹏甩开叶晓雀的手：“你别碰老子。” 叶晓雀揪住他的衣领，“再跟我一口一个老子，老娘就打死你。” 放完狠话回到房间继续把头发吹干，已经没了写作业的心情，今天算是白带习题册回家了。叶晓雀拿起床头《绿山墙的安妮》，读着读着就枕着书睡了。 她梦见在落日余晖的花园，安妮郑重地发誓，我会忠实于我的知心朋友，戴安娜，海枯石烂不变心。 闹钟响了，梦境如晨雾散去，只留下些朦胧的记忆。 第4章 台球厅 叶晓雀兢兢业业完成学业任务，萧源吉和周遥也算“相敬如宾”，转眼又到了周六。 周六照常上课，只是不用上晚自习，同学们大都安排好了课余生活，篮球场的运球声就没停过。叶晓雀和萧源吉已经坐在了奶茶店。 萧源吉嚼完口里的珍珠抱怨：“我妈瞒着我给我报了个补习班，每周末都得上。” “这可是你唯一的休息日，太不尊重你了吧。” “不过我数学确实不太行，到时候可能还会影响物理成绩。” “唉，物理。”叶晓雀刹住话头，“要不是文科就业难我才不选理科呢。” “你那是不愿意背书吧，懒猪。” 叶晓雀吐吐舌头，“我们边走边喝吧，楼上烟味都飘下来了。”这家新开的奶茶店店面很大，楼上摆着许多大方桌供人聚会，能随机刷新一群不良少年。 萧源吉撇了眼旁边仿佛透明的禁烟标识：“真够大胆的，这可是学校边上的奶茶店，也不怕有校领导来突击检查。” 叶晓雀家是做餐饮的，知道些内幕：“人家都在学校旁边开店了，怎么能没点关系呢。” 出门前又望了一眼楼上，叶晓雀忍不住提起：“说不定周遥也在那。” 萧源吉缓慢摇头：“大概率不在。”她从没闻到过周遥身上的烟味。 叶晓雀骑电驴先载萧源吉回家，太阳还没下山，穿梭在树荫里的女孩们有一搭没一搭哼着歌，到了萧源吉小区，保安都眼熟她的车了，把她放了进去。 告别萧源吉，叶晓雀拐回自家夜宵店，周末了，她来取放在妈妈那的手机。厨房火力正旺，妈妈坐在方桌穿串，旁边用手机放着电视剧：“雀，放学了。” 叶晓雀把书包放在吧台，去厨房洗了手，径直走到妈妈方桌对面坐下，也穿起了串。 “今天晚上定了好几桌，你在这里帮一会爸爸妈妈哈。” “弟弟呢？”叶晓雀没有直接答应。 妈妈仍旧盯着电视剧：“鬼晓得他去哪里了，以前还晓得回店里一趟再去打篮球，现在回都不回来了，这么爱玩，作业怎么写得完，那个班群里一翻哦，全是你弟的名字。” “你们要说他，他不意识到自己犯错的后果肯定变本加厉啊。” “还没说啊，天天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比爸爸妈妈文化高，你说应该怎么管，我们都听你的。” 叶晓雀作为一个高中生自然没有教育孩子的经验，只能悻悻地说：“我早告诉你们送他去市里读初中，住宿，县里的初中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吗，你们又舍不得。” “哪里是舍不得的事哦，爸爸妈妈刚盘下这个店，不晓得有几忙，没有时间管你们哩。” 叶晓雀对母父从外地回来的理由是一清二楚的，找不到反驳的角度，沉默着起身去厨房把爸爸新切的肉拿过来串。 妈妈目视她走过来调皮地笑：“还是女儿好。要吃什么菜快去跟爸爸说，待会忙起来没时间弄了。” 叶晓雀也懂事地笑笑。妈妈在很早就生下了自己，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餐饮业是很辛苦的，尤其是夫妻店。劝母父一万次招个帮手，要么说规模小，要么说成本高。服务员也不只是简单上菜这么简单，点菜、推荐、收盘、烧水、上茶、擦桌、扫地……忙到九点多才歇了一会，厨房的油烟机却没停。 叶晓雀爸爸从厨房满头大汗走出来：“你弟赖床，午饭都不来吃，你把这些带回家，店里接下来就不用你帮忙了。” 想着不用再干活了，叶晓雀压着不满接过这个活，骑着电驴风风火火出发了，这边是老城区，路灯很暗，树木很久没修剪，叶子遮了些光显得更暗，到家打开房门，空无一人。 累了一天，叶晓雀先在房间里刷了会手机，跟萧源吉互相吐槽了下家长，正打算洗澡，洗去这一头的油烟味，妈妈的视频通话就打了过来。 “雀，弟弟吃饭了吗。”背景音很吵，店里又开始上客了。 叶晓雀只得出房间巡视一圈：“他都没在家。” “这都十点多了他还没回来啊，他不会出事了吧！”镜头跟着晃到了厨房，“老公——”噪音太大听不清那边说了什么。 妈妈再次拿起手机：“雀啊，你帮爸爸妈妈去他找一下他哩，我们忙完这一会也去找。” “没必要吧，说不定去同学家玩了。” “去同学家哪里会玩这么晚哦，妈妈怕出事，反正你明天不上学，帮一下妈妈啊，他也是你弟弟。” “我知道了。”叶晓雀有十二分的不爽。 叶晓雀换好鞋，拿上钥匙，突然觉得餐厅桌上的打包盒刺眼得很，一把抓起来出门了，她想把这些饭菜狠狠砸在叶晨鹏脸上。 电梯的失重缓缓让她冷静下来，走到电瓶车平静地把打包盒放在车筐里。又穿过昏暗的街道，来了县城娱乐场所最多的街，整条街五光十色。叶晓雀骑上人行道上一家一家溜过去，看起来有人聚集的地方多分辨一会，部分看不见二楼的店铺就算了。 环绕了一圈都没看见熟悉的人影，这一会的功夫又打烊了几家店，叶晓雀给妈妈打了个电话，“没找到，他是不是已经回家了啊。” 妈妈还是一张焦急的脸：“没有，密码锁显示没人开门。我在家长群问了，都说没看到。你爸炒完手里这个菜也去找，你再仔细看看哩。” 叶晓雀应下来，只能回头去看看那些有二楼的台球厅、蛋糕店、餐馆一类的了。 在蛋糕店逛了一圈，没几个人，面包香味四溢，她甚至有心情买了个蛋挞。要是弟弟被车子撞死就好了，可惜这一路上没看见车祸。 叶晓雀半条腿支着电瓶车，手肘搭在车把品着甜点。 马路对面，便利店走出来几个人。叶晓雀眯了眯眼，一拧把手跟了过去，几人已经提着大袋小袋走上了隔壁台球厅的入口楼梯。 叶晓雀在门口停好电瓶车，连忙跟了上去。一进二楼，烟味扑面而来，到处响着清脆的碰撞声，角落放着几桶吃剩的泡面，透过飘渺的烟雾，叶晓雀很快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人。 叶晨鹏夹在一群七零八落的青少年之间，里面还混着几件眼熟的校服，是青穗一中的。怪道在家长群问不到，原来是跟着高中生混了。 在自己不熟悉的场所，叶晓雀明显克制了许多：“叶晨辉。” 被叫到的人打一哆嗦，这才发现了她，快速张望了下周围的伙伴，有些挂不住脸：“你来干嘛。” 有个矮个男已经怪叫起来：“你妈喊你回家吃饭咯！”一群人都被逗笑了。 叶晓雀看他一副初中生的模样并不与他计较，依旧盯着叶晨鹏：“走吧。” 叶晨鹏没有动作，他旁边的人见状也拦着他：“我今天请客，我们把时间打完就送他回去。” 台球厅已经有视线汇聚过来了，叶晓雀不想和叶晨鹏在此处拉拉扯扯，拿出了手机：“行，你打个电话跟妈妈说去吧。” 藏在吧台的周遥终于走了上去，握住了叶晓雀的手腕，却并没有对她说话：“这桌时间已经到了，还多让你们打了十分钟呢，还要续吗。”说完才松手。 叶晓雀看着一身灰扑扑的周遥，虽然好奇也先假装不认识，只打字发了个“找到了”就把手机收回了口袋。 “行吧，今天先解散了。”这群人里看起来颇具号召力的高中生发话，这桌人才零零碎碎散了。 叶晓雀赶着叶晨鹏下楼，心里织起了待会要训的话，后者一言不发。刚坐上电瓶车，周遥从楼梯上走下来，这次是朝她的：“下次有这种事找我吧，找家长来，闹大了不太好。” 周遥递过来一个微信二维码，叶晓雀的目光复杂起来，她刚才已经扫到几个台球厅工作的人，明白这是那的工作服。 加上好友，没等叶晓雀开口，周遥自己解释到：“亲戚的店，我在这帮忙。” 周遥已经在台球厅待了很久，自然带出了里面的烟味，空气里叶晓雀品出了一丝同病相怜，连自己都“下班”了。 叶晓雀把车筐里叶晨鹏的晚餐给了她：“这些你拿去吧，今天谢谢你了。” 没有给其反应的时间，叶晓雀一溜烟载着叶晨鹏骑走了，骑出这条街叶晓雀才给妈妈打了电话报了平安。 终于到家了，叶晓雀不知道他在外面有没有吃饭，也不关心，匆匆洗了澡就守在沙发看电视了，她怕叶晨鹏又跑了。电视有些无聊，她打开萧源吉的聊天框。 ——我弟回房间了，开着16度的不要钱的空调，我在客厅吹电扇 ——你快去休息吧，我觉得他能跟你回来就不会再出去了 ——不行，我要亲眼看着他被打 两人又聊了一会红楼梦，萧源吉就先去睡了，恋恋不舍道了晚安。叶晓雀的确多虑了，叶晨鹏洗完澡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面无表情看了一集电视剧，叶晓雀刷着手机，还是点进了那个新鲜的聊天框，出于同样打白工的共情，她和萧源吉的聊天隐去了周遥。 ——睡了吗？ ——谢谢，菜很好吃 ——打赌那件事，算了吧 她不愿意用“决战书”这三字描述她幼稚的行为，她也不知道干活是能得到工资的，她只知道周遥的学习环境很严苛，她不想原谅对方对好友的无理，但至少在这一件事上，她不想为难这个女孩。 第5章 熟悉的人 ——打赌那件事，算了吧 ——从来就没当回事 叶晓雀情不自禁笑出了声，不论真假，或许是刚才没有冲突的交集，她甚至没有一丝这段时间自作多情式努力学习的羞愤。 她觉得周遥至少不是原则性的坏蛋，所以还想和她掰扯掰扯自己的好朋友。 ——萧源吉其实是很好的人，你们第一次吵架是因为有人在说你坏话，她才想替你解释的，没有恶意。 ——我和她做了一年同桌，最清楚她是什么人，还有英语作业那次，她真的不知道你没写完 ——所以？ ——我觉得你们之间误会很深，应该尽早解开，一直这样冷战下去也会影响你们的身心健康啊 ——还有事就先不聊了，心理委员 青穗高中没有心理委员，这是句讽刺。叶晓雀终于体会到了萧源吉转述的阴阳怪气，又重新摆正了自己的立场，她居然指望周遥听自己讲道理，把手机重新扣回沙发。 家里只剩客厅的电视还在发出声音，等到终于听见电梯的响声，她才关了电视准备回房间听这出大戏。 凌晨一点半，对夜宵店算是早的下班时间，妈妈先去了卫生间洗澡，爸爸砸着弟弟房间的门。毫不意外用钥匙开了锁拖出去一顿毒打，弟弟又喊又叫，妈妈从卫生间出来就轮到了她说教。 这场客厅里无聊的闹剧叶晓雀不想出门阻止，于是在房间里装睡，装着装着竟在哭闹谩骂中睡去了。 ———— 周遥的确有事，台球厅快打烊了，她得先做些简单的打扫确保自己能按时下班。 做了这些天的同桌，周遥自然也知道萧源吉不是什么坏人。有同学问她习题找她借东西基本都会同意；下雨天借伞给同学而她跟叶晓雀一块走；会带些包装高级的零食给周围同学分享，包括有矛盾的自己，哪怕自己总是拒绝。怪道初中时人缘那么好，但她跟自己是两类人。周遥看过萧源吉家长接她放学，图形是唯二她认识的车标之一，宝马。 下班打扫完周遥才重新打开手机，没有消息。 周末继续兼职，今天排的白班，上午刚开门人还不多，宋思睿来开了一桌，后面跟着她叼着烟的男朋友。 “这个还没分啊。” “这么帅我才舍不得。”黄毛女孩自豪地炫耀。 周遥跟她咬耳朵：“一想到这么帅的男孩以后会因为抽烟有一嘴黄牙，我就想笑。” “啊，抽烟会牙黄吗？” “是啊，戒了吧，宋思睿。” 宋思睿心虚地摸着挎包说：“我本来就不喜欢。” 周遥从包里强硬地缴获了一包：“这就是今天台费了，给你包了半天，玩去吧。” 周遥垫上台费，坐在吧台写了会作业。她不想和叶晓雀比，但听课和作业确实比以前认真，就算不比她也不想输。 周末下午台球厅爆满，周遥忙得晕头转向终于下班，宋思睿也和男友玩腻了叫他回去了，招呼周遥和她一起吃外卖。 周遥看包装异常眼熟，问道：“这是哪家店啊。” “叶记大排档，她家炒粉挺好吃的，不过我们两个人吃，我就点了菜。” 周遥点点头，暗暗记下。 “你把我介绍给老板姐姐嘛，我想和你当同事，我爸妈天天说我又不上学又不上班，我都烦死了。” 周遥比划了下她的小身板：“你去奶茶店吧，这里不适合你。” 宋思睿不服气：“我们初中明明都不读书，凭什么你能考上高中啊。” “因为我没谈恋爱。”一句话给宋思睿噎了回去。 “吃完陪我去玩呗，祁巧那边KTV有活动。” “不去。”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周末，她想休息。 “我可是为了和你一起玩才等你下班的，你怎么能这样！” 周遥三下五除二扒光饭盒，留给宋思睿一个潇洒的背影。 周一早餐周遥起的很干脆，毕竟难得睡了个好觉，鸟叫都悦耳了几分。提前到达教室，萧源吉居然趴在桌子上补觉，在走廊吃完早餐再回教室，萧源吉就已经在背书了，周遥顺利进了座位。 早读开始了，萧源吉似乎撑不住，背着背着头就要掉到桌上。周遥看了眼讲台：“睡吧，老师过来了我叫你。” 萧源吉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清醒了，里面装满了不可置信，大约是睁久了眼睛涩了，萧源吉的眼睛又缓缓闭了起来，一个早自习都没睁开。 周一要升旗，萧源吉和叶晓雀习惯连成前后排说小话。 “我昨天不是上了补习班吗，然后写补习班的作业就写到很晚，今天早自习困得不行。” “然后咧。”叶晓雀站在后面给萧源吉编发。 “周遥她居然主动说帮我守着老师，然后我太困了就睡了一觉。她吃错药了？” 叶晓雀停了一瞬：“我和周遥解释了，你说建男那次。” 萧源吉转过头来，麻花辫还没编好就散了，“什么时候？” 叶晓雀见自己的劝解有了功效，邀功似的将周六发生的事和盘托出。 说完叶晓雀回味着高一都是她帮萧源吉守着老师，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没有注意到萧源吉短暂的沉默。 接着国歌响了起来，升完旗后是领导发言，底下恢复了吵吵闹闹。 萧源吉转过来继续聊天：“小雀，你觉得她人很好吗。” “我觉得还好吧，就是没那么坏。” “就算这样，我也觉得她一点都不好，你忘了吗，她那样诋毁我们的感情。” 叶晓雀失语，没想到萧源吉反应这么大。 “反正，我是不会原谅她的。”萧源吉说完，直勾勾看着叶晓雀。 “我当然也不原谅了，她当时也不一定就在帮我呢，只是不想事情闹大发现她在打工罢了 。” 得到答复，萧源吉点了点头，转了回去，似乎在认真听国旗下的讲话。叶晓雀看着她的后脑勺，尽力去共情她的愤怒。 升旗仪式结束，两个女孩当什么也没有发生回了教室。 别人看来，至少在前桌看来，萧源吉和周遥的关系一直没怎么变。这场冷战一直是萧源吉偶尔说话，周遥不理，现在则是周遥偶尔说话，萧源吉不理，最后则发展为两个人偶尔都不说话了，非必要不交流。 转眼她们这组人从后排换到了前排，萧源吉和叶晓雀离得近了，周遥和几个打篮球的女生也混的熟了。 这天班会，少见周遥上台发言，讲了运动会的事情，让大家踊跃报名。不良的名声让周遥也在部分男生那意外吃得开，当即有一群人报上了项目。周遥让她们再考虑考虑：“下周二把表格交上去，不急。” 班主任立刻上前给大家泼了盆冰水，宣布下周月考，教室马上从兴高采烈到兴致索然。 叶晓雀和萧源吉隔着过道对了个眼神，不约而同想到了那个废弃的决战。赢了也是胜之不武，为什么还是不想输。叶晓雀安慰自己，就是因为赢了也不光彩才更不能输。 又是周六，叶晓雀在饭店取了手机，抢先一步声明：“马上月考了，我就不在店里帮忙了。” 妈妈有些遗憾，但还是鼓励她：“好，你回去学习吧，少玩点手机，我叫爸爸弄饭你打包回去和弟弟一起吃。” 叶晓雀电瓶车快没电了，慢悠悠荡着夕阳，充完电回到家，熟悉的空无一人。叶晓雀刷着手机吃了一半的饭菜，回到房间刷题。 天渐渐黑了，蝉鸣不响了，空白的习题册一页一页少了，叶晓雀正在解这道压轴题，这张卷子就快写完了，妈妈的视频电话像一声警告打破了宁静。 “雀，弟弟在家吗？” 熟悉的电话，熟悉地巡视家里。 “不在。”熟悉的对话。 “这都快十点了，你帮妈妈爸爸去找一下弟弟哩，就到上次那个地方去。” “他就是和朋友玩，玩完就回来了。” “你不知道那个地方很危险吗，什么人都有，我怕他被人带坏了。” “你先问问他朋友的家长再来找我吧。”知道危险所以让我去吗，叶晓雀烦躁停笔，再也解不出这道题。 纠结了一会儿，叶晓雀点开许久没动静的聊天框，上次的对话内容依旧尴尬地铺在里面，叶晓雀先发了两个表情包刷上去，才提出想问的问题。 ——我弟在你那吗？ ——不知道，我今天不上班 叶晓雀如释重负，觉得这样就不算欠人情。妈妈的电话又打过来，说问了一群家长都没看见，催她赶紧去找。 挂断电话又收到一条周遥的消息。 ——陪你去看看？ ——不用了，你不知道就算了 叶晓雀的确打算算了，直到又一通电话：“雀啊，你出发了吗。” 妈妈的声音像一根针，刺破了她被习题塞满的、紧绷的太阳穴。叶晓雀感到额角的血管在突突地跳，一股灼热的气从胃里顶上来，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理智断线的声音——像电瓶车电量告罄时那声绝望的“嘀——”。 叶晓雀爆发了：“他十四岁了不是四岁！有基本的认知能力，我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他一个人有情况全世界都要为他停摆吗？这是你们儿子，你们就不能自己去找吗？” 妈妈也急了：“难道我们不想找啊？这门生意一天都不能停的，本来生意就不好做，我们身上两个房贷，还要供你们读书。” “......” “这是最后一次，下次你们自己去找。”叶晓雀挂了电话，电瓶车还没充上电，扫了辆单车直奔熟悉的台球厅。 叶晓雀单车踩得脑门还冒热气，一下进入呛人的空调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仔仔细细找了两圈没有看见半个熟悉的身影，正想问问旁边的工作人员有没有看到叶晨鹏来过，他就朝着门口打了声招呼。 顺着门看过去，终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周遥。 三个女孩的心理在暗自发生着变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