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白月光》 1、第 1 章 “许老师啊?你们去江边找找,许老师没事就喜欢去那走走。”编着竹篮的年轻姑娘酡红着脸指了指方向,有点不敢正眼看人。 高大英俊的男人眯眼眺望,脸色十分可怕,转着无名指上的婚戒冷笑一声,大步离开。 “谢了啊,美女。”落后一步的程雁鸣抽了两张粉红色钞票放进竹篮,大步追上去。 不知哪户人家的窗口,飘出哀婉凄清的歌声 “白月光 照天涯的两端 在心上却不在身旁 擦不干 你当时的泪光 路太长追不回原谅 你是我 不能言说的伤 ……” 程雁鸣觉得这歌词写的太他妈扎心了,一抬头,发现邵烽停住不动了。 邵烽满眼讽刺,她很喜欢这个歌手,他还说好陪她去看演唱会。一转眼,她跑了,一跑就是一年又两个月,429天。 一看他的脸,程雁鸣就觉得一股冰寒顺着脊椎骨往上窜,他望了望邵烽手背上鼓起的青筋,好声好气地劝:“来之前怎么说的,人平平安安找到就好,见了面好好说,不许发火。人为什么跑,还不是被你吓的,你就不能对人好点。” 邵烽霎时烧红了眼,彷佛有两簇火苗在烧,怒吼:“我他妈的对她还不够好,老头子都不敢甩我巴掌,她打我多少次了,我哪次还手了,我对老头子都没这么低声下气,就她,就她!” 程雁鸣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大跳,摸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来气:“行啊,有本事待会儿你对着人大吼大叫,气不过再打一顿,往死里打。” 邵烽哽住了,死死瞪着程雁鸣。 程雁鸣暗骂一句纸老虎:“好了,对我吼两句就得了,待会儿见了人收起你那暴脾气,记得卖惨,说说你这一年为她茶饭不思白头发都长出来了,还把她弟弟照顾的妥妥的。师妹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得软着来,你说说你,我早就劝过你,手段温和点,凡事顺着她,别横冲直撞,喊打喊杀的。” 邵烽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我要是顺着她,她看都不会多看我一眼。” 程雁鸣怔愣当场,再回神,只能看见邵烽的背影了,他赶忙追上去,心里有点乱,忍不住骂了一声操。 不一会儿,视野内出现一道立在江边草地上的单薄身影,程雁鸣扭头看邵烽。邵烽僵在原地,身体微微战栗,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捏紧,骨节发出咯咯声,彷佛在竭力压制情绪。 程雁鸣心里打了个突,正要开口劝,却见邵烽双手拍了拍脸,生拉硬拽出一张异常温和的笑脸,迈开长腿大步前行。 望着滔滔江水的许嘉宁若有所觉,回头一望,脸上血色刹那间褪尽,面孔白的几乎透明,彷佛白日见鬼。下一瞬,她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跑。 邵烽勃然色变,硬挤出来的笑容被暴怒取而代之,拔腿就追,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许嘉宁方向徒然一转,奔向江边。 “停下!宁宁!停下!”邵烽浑身的血一凉到底,脸上出现罕见的惊恐。 几步外就是波涛滚滚的江水,许嘉宁扶着膝盖剧烈喘息,喉间一片火辣辣:“你别过来。” 邵烽声音又沉又哑,伴随着微不可见的颤抖:“宁宁,那里危险。” 他向前伸出手:“宁宁,过来。” “你别过来。”许嘉宁后退了一步,人几乎悬空在江边,冷冷看着他,目光中有恐惧也有厌恶。 她身后就是汹涌澎湃的江水,裹挟着摧枯拉朽的力量。似乎下一瞬就会有一个浪头将她卷下去,邵烽心惊肉跳,连忙后退几步唯恐刺激到她:“我不过来,宁宁,你站进来一点,那里危险,你进来一点。” 许嘉宁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邵烽心跳如擂鼓,咽了下喉咙:“我这就走,我马上走。宁宁,你喜欢待在这就继续待在这,我保证不打扰你的生活。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逼你的,我这次来就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只要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我不会带你回去的,我发誓。” 邵烽无比真诚地看着她,一边说一边缓缓后退:“我这就走,我走了,我真的会走,你进来一点,别站在那。” 忽然一阵风来,吹起许嘉宁的长发,骇得邵烽呼吸停了一瞬,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滚了下来,语气近乎哀求:“宁宁,你别站在那,你走过来一点,那里危险。” 才赶到的程雁鸣吓出一身冷汗,挤出笑脸:“师妹啊,我保证会带他走,保证不让他打扰你,你看……” “他不会。”许嘉宁打断了程雁鸣。 程雁鸣噎了噎。 “我会。”邵烽掷地有声,他深吸一口气,揉了一把眼睛,揉出几分潮湿,声音也变得沙哑,声哽咽,“宁宁,这一年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我喜欢你啊,喜欢就是希望那个人开心,我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不开心。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愿意做。你想离婚就离婚,想工作就工作,想去哪就去哪。” 邵烽苦笑一声,低了低头,遮住眼底闪现的阴鸷,再抬头,眼里已有泪光:“我会走的,知道你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夕阳沉在山峦之间,天边朝霞红彤彤一片,为山川、河流、村落上抹上一层流光。 沐浴在霞光中的许嘉宁遥望村庄里的袅袅白烟,忽尔微微一笑。 那笑晃了邵烽的神,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初见她那一幕。 那天他代替临时有事的程雁鸣去京华大学参加公司赞助的《全国大学生计算机竞赛-总决赛》,程雁鸣对他母校的事向来上心,觉得派个经理档次不够,正巧回燕市的他就被拉了壮丁。后来,邵烽无比感谢死乞白赖的程雁鸣。 她站在台上,扎着高马尾穿着修身的白衬衫黑色西装裤,钟灵毓秀,端庄清雅。笃定的发言,从容的神态,自信的笑容,整个人都在发光,吸引全场目光。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心口不知怎么地怦怦直跳,一团火苗从下腹蹿上来,直往心口烧! 许嘉宁眼底渐渐浮现一丝悲凉:“走了你还会回来,你怎么可能放过我。” 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浓,邵烽终于忍不住,撕开温情脉脉的伪装,露出狰狞的獠牙:“你敢跳,我就把你弟弟从这里扔下去。” 邵烽眼底都红了,死死盯着她,眼神简直要吃人:“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一时之间,只剩下江水奔腾的轰隆声,江风凛冽,刮痛人脸。 许嘉宁半响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人渣!” “在你眼里我一直都是人渣来着。”邵烽笑起来,只是这笑里没有半点笑意,反而有一种自暴自弃的味道。他不想威胁的,太伤感情。 邵烽一步一步走向许嘉宁。 在那一步又一步里,呼吸被无限延长,许嘉宁想后退,可双脚犹如生了根,寸步难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逆光走来,犹如一头噬人的怪兽。 邵烽停在她面前,抬起手摸了摸她苍白冰凉的脸,下一瞬,用力把战栗的人按在怀里,力气大的像是要把人嵌进骨肉,邵烽贴着她耳朵,咬牙切齿:“宝贝儿,我们回家。” “那不是我的家。”许嘉宁似乎自言自语般说。 邵烽神色变得极为温柔:“傻姑娘——” 许嘉宁弯了弯嘴角,猝然用尽全身力气抱紧邵烽扑向江面,长裙在半空中划出惊心动魄的弧线,两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坠入奔腾的布满暗礁的江里。 * 许嘉宁惊魂未定地喘息着,惨白的脸上布满冷汗,就像是刚从水里打捞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溺水的痛苦中缓过神。 天光大亮,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鸡鸣狗吠鸟叫人声不绝于耳,满满的人间烟火。 她还活着,许嘉宁伸手盖住眼睛,如果这是一场梦,她希望再也不要醒来。 遇见邵烽前,她一直认为自己的人生会是这样:毕业后找一份喜欢并擅长的工作,然后找一个温柔善良的爱人组建家庭,生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让他(她)享受她不曾体会过的幸福,一家人平安喜乐一生。 可邵烽斩断了她对未来的所有希望,胁迫、掠夺、困囚如影随形,他口口声声喜欢,却从来没有把她当成和他一样平等自由的人。那不是喜欢,那是狩猎者居高临下的独占欲。 她反抗过、挣扎过、逃离过,可一一失败,终于走投无路。她不想死,可她更不想生不如死。 被抓回去后,她会被迫生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她会爱这个孩子还是恨这个孩子? 如果爱,那她这一生都再也无法摆脱邵烽,也许哪一天她就不知不觉遗忘伤害,认了命,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如果恨,那她终于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无论哪一种,都让她毛骨悚然。 可邵烽连死的自由都要剥夺,那就一起去死吧。 邵家人再恨,她已经偿命,他们不至于迁怒旁人,整个邵家只有邵烽干得出迁怒无辜这样丧心病狂的事。 良久,心跳呼吸终于趋近平缓,许嘉宁慢慢坐了起来,视野内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再一次让她眼眶发热。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上一瞬还在激流中沉浮,下一瞬她便身处殡仪馆。 十八岁的许嘉宁哭晕在火化炉前,醒过来的却是二十五岁的许嘉宁。 她在想,是不是妈妈在天上保佑她,让她重来一次。《 》 2、第 2 章 许嘉宁木然跪在灵堂前,望着桌子上的黑白遗像,照片里的人绷着脸,看起来有些严肃。其实院长妈妈最是和蔼的性子,只是她不习惯照相,面对镜头就浑身不自在。 眼泪再次夺眶而出,这次高考她发挥得极好,市理科状元省探花,成绩一出来,排着队请她当家教传授经验的人络绎不绝,那时候的她以为自己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陪伴院长妈妈,所以一直留在市里做家教。不曾想,身子骨向来健朗的院长妈妈会猝死在睡梦中,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这一世,她还是没来得及。为什么不让她早回来两天,那她就能再见院长妈妈一面,也许还能避免悲剧的发生。她终于有能力报答她,她却走了。 许嘉宁失声痛哭,像是要把前世今生所有的委屈遗憾痛苦通过眼泪宣泄出来,直到眼泪再也涌不出来,她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无声说道:我和弟弟在这边会好好的,您在那边也要好好的。 * 福利院坐落在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内,小县城经济落后,福利院规模条件也很一般,外墙斑驳油漆脱落,透着一股子衰败。 不过在好几家报纸报道了许嘉宁这个高考状元后,福利院陆陆续续收到了很多来自善心人的捐赠,上面也拨了笔款项下来。只等过了暑假,孩子们去上学了便翻修。 新上任的赵院长正背着手在院子里东瞧西看琢磨着怎么翻修,见了许嘉宁招招手示意她过来,近了看清她红肿的眼眶,无声叹了叹。老院长这一走,这孩子的天就塌了一半,宁宁是真的把老院长当妈。她长得好又健康,小时候好几户条件不错的人家有意收养她,可她就是不答应,她们都知道,她是舍不得老院长。 “赵姨。”许嘉宁低低唤了一声,福利院来来往往这么多员工,可在她心里妈妈只有一个。 她是院长妈妈在铁轨边的雪地里捡回来的弃婴,要不是院长妈妈眼尖,她早已经无声无息的死在雪里。也许要等雪化了之后,才会被人发现。 院长妈妈把奄奄一息的她送到医院,骨折和肺炎,要交一千押金医院才收治。在那个年代,一千块钱无疑是一笔巨款,院长妈妈东拼西凑才凑齐,把她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她的命是救回来了,院长妈妈的婚姻却完了。她的丈夫再也无法忍受她把绝大部分的时间精力工资用在福利院上。那一千块钱成为压弯他们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欠院长妈妈太多太多,没有院长妈妈,就没她这个人。 “好孩子,你这样,老院长走的都不安心,她最疼你了,可见不得你这么伤心的。”赵院长怜惜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揽着她去了办公室,递过去一张银行卡,“这是你存在老院长那的钱,你收好了。” 这孩子高考拿了好几万奖金,省里市里县里学校都有表示,她留了一年学费和生活费,剩下的全部交给了老院长,道是给弟弟妹妹们用。 老院长哪肯收下,娘儿俩扯了半天皮,各退一步,一半给院里一半老院长替她存着。 许嘉宁没有客套,接了过来,这笔钱她有用场。她大学读的是计算机专业,她需要一台电脑来做事。 安慰劝勉了一番,赵院长让许嘉宁回去休息,这么两天功夫,整个人就瘦了一圈,小脸苍白,看得人心疼。 回到房间,许嘉宁洗了把脸,翻出纸笔记录脑海中的重要事件。 头七过后,许嘉宁准备和张开放好好谈一下。张开放也在福利院长大,却不是福利院的孩子,他是院长妈妈唯一的孩子。说来造化弄人,离婚后第二个月,多年无孕的院长妈妈发现了两个月的身孕。 一直以来,许嘉宁都对他抱着深深的歉疚,若不是因为她,他会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倘若没有他们这些人,他能享受到一份完整的母爱。所以打小她就带着他玩,张开放也喜欢黏着她,两人不是亲姐弟胜似亲姐弟。 “宁宁姐。”张开放进了屋,他已经从那种彻骨的悲伤中走出来,走的人已经走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 许嘉宁示意他坐下,问起他去温市打工的事。他刚中考完,没考上任何学校,也不愿意复读,而是想出去打工。 “阿坤哥他们都在温市那边,一个月能挣七八百。姐,你安心读书,赚钱有我。”曾经稚气懵懂的少年,彷佛在一夜之间长大。 许嘉宁眼睛一酸,眼泪差点当场落下来,当年,在温市打工的张开放无数次在电话里对她说过类似的话,他还一直让她专心读书别浪费时间做兼职。 眨了眨眼,许嘉宁把漫上来的酸涩憋回去,再次劝他考虑复读,她知道读书的好处。 “姐,我知道你和妈,”张开放哽咽了下,继续说道,“可我真不是读书的料,我看见书就头疼,不是说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世上也不是只有读书这一条出路。” 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却是普通人最好的出路。当年,张开放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两年后对她说:姐,我真后悔没多读几年书。 许嘉宁知道现在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他还太年轻,没吃到读书少的苦。便转了话头,试探着问他:“那你有没有想过去燕市找工作?” “啊?”张开放愣了愣,“燕市?” 许嘉宁看着他,慢慢说道:“燕市机会比温市多,工资水平也更高,你就不想去闯闯?” 张开放皱起眉头:“可去了燕市,我能做什么,我们在那边又没什么熟人,我上哪儿去找工作。” 关于张开放的工作,许嘉宁已经有初步的打算,眼下却还不方便说出来,她只能道:“燕市正处在高速发展期,只要用心找,多得是工作机会。你还年轻,完全可以去更大的地方闯一闯,实在找不到,再去温市找阿坤哥他们也不晚。而且你去了燕市,我们俩就能做个伴,互相照顾。” 最后一句彻底说服了张开放,他想宁宁姐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燕市,心里肯定没底,自己去了的话,宁宁姐就会安心不少。万一有个什么,自己也好搭把手,起码多个商量的人。况且在失去母亲后,他心里也更愿意离她近一点。 当下张开放就道:“那我去燕市看看。” 许嘉宁欣慰地笑了。 她之所以要让张开放去燕市是为了避开三年后那桩祸事。虽然是三年后发生的事,但是她想把悲剧扼杀在摇篮之中,她怕到时候再提醒就晚了。 前世,张开放去了温市打工,还在那边谈了个女朋女,感情稳定后,准备带来见她。 万万没想到乐极生悲,那女孩的前男友发了疯似的拿着刀找上门。为了保护女友段晓悦,张开放失手伤人致死,自己也被对方捅了一刀不得不摘除一个肾脏。而被他护下的段晓悦,却在各方压力下,给出了极为不利于张开放的口供。 自卫杀人成了故意杀人,故意杀人最高可判死刑,明知道这个结果,段晓悦还是选择了颠倒是非黑白。盖因死者的家族是乡里一霸,在他们老家那一亩三分地上,宛如土皇帝,段晓悦家里很多人都在死者亲属手下打工。段晓悦不敢得罪那一家,此外她家里人还拿了那家人给的好处费,于是她舍弃了张开放。 也是那时候,许嘉宁才知道,段晓悦和死者是同乡,两家已经过了彩礼订了婚,段晓悦却在结婚前夕跑了,跑到了温市遇见了张开放,这是张开放也不知道的内情。 眼见着案子往最坏的方向发展,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想办法入侵了那家人的电脑,控制了摄像头,结果真让她拍摄到一些见不得人的黑料。 她把这些视频音频全部放到网上,买了水军炒作,终于引起相关部门的注意。 那家人自顾不暇,更顾不上这桩案子。墙倒众人推,被死者欺压过的受害者们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出庭证明死者生性残暴极端,还有暴力犯罪前科。段晓悦那边也在重重压力下说出了真相。 最后一审的判决结果:张开放防卫过当,被判有期徒刑两年三个月。 为张开放辩护的律师是她通过相熟的老师辗转请来的师兄,一位非常出色的刑事律师。 师兄说,在现有法律体系和大环境下,这个结果已经算差强人意。 可许嘉宁不满意,一旦留下案底,张开放的人生就等于是毁了一大半,他在这个社会上将步履维艰,便是他将来的儿女都会受到影响。她更怕以张开放的身体状况在里面熬不住,摘除一个肾脏后,他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他不能干重体力活,不能过度劳累,需要格外注意饮食和生活习惯,可在那个地方,怎么可能。 这时候,纠缠了她几个月的邵烽从天而降,是趁火打劫,也是雪中送炭。 那时候,其实她并不恨他,她恨得是无能为力的自己。 可他出尔反尔,不肯放她走了。《 》 3、第 3 章 五天后,许嘉宁和张开放辞别众人,拿着大包小包检票上车,她买的是卧铺票,是做家教时一位在火车站当领导的家长帮忙买的优惠票。当时她买了两个人的票,她的,院长妈妈的。院长妈妈不放心她孤身一人北上,要送她去学校报到。 “这床还挺软的。”第一次坐火车的张开放拍了拍软卧,一脸稀奇地东张西望。 许嘉宁笑吟吟看着生机勃勃的张开放,自从出了那件事后,他就变得消沉颓丧,就像一棵提前衰老的树。 这一世不会了,那些悲剧都不会发生。 心情愉悦的许嘉宁嘴角一直上扬着,这一世已经有很多事和以前不一样,开放没有去温市,而是跟着她前往燕市。 “盒饭啤酒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来~尝一下咯。”售货员推着小车吆喝着走来,最上面一层是冒着香气的泡沫饭盒。 “什么菜?”许嘉宁叫住售货员。 张开放忙道:“我带了泡面卤蛋火腿肠,还有泡菜。”他没坐过火车可也知道火车上的饭死贵死贵的,超不划算。 “我想吃点热饭。今天是我们离家第一顿饭,我觉得我们得吃好一点讨个好彩头。” 售货员见缝插针:“我们的盒饭味道很好的,今天有红烧肉盒饭、红烧大排盒饭、梅干菜扣肉……” “多少钱?”张开放问重点。 等售货员报完价,张开放整个人都不好了,一盒红烧肉居然要十五块钱,能买三斤肉了,他立刻道:“姐你买一份好了,我不吃,我不饿。” 许嘉宁却已经眼疾手快和售货员完成了钱货交易。 生怕退货似的,售货员推着小车立马走。 阻止不及的张开放欲言又止,看着两盒冒着香味的盒饭纠结坏了。 看着心疼不已的张开放,许嘉宁想起了曾经同样不舍得花钱的自己,当年她一路吃着泡面饼干到了燕市。 纵然身怀两万巨款,可四年学费生活费仿若一座大山,压得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她不敢舍得。 重来一回,她舍得对自己好点了,一方面是因为习惯用七年后的物价衡量,另一方面则是她有把握挣到钱。 当年她先是做家教后是去数码城卖电脑,当时的电脑还是高档货,价格远不像后世那么透明,一台电脑动辄上万,好一点的笔记本两三万,其中利润惊人。她第一个月就拿到了一千五的提成,大一寒假她都没舍得回来,过年是销售旺季,那个寒假她赚了一万二。 到了大三,接项目的钱能覆盖自己生活所需,才辞了数码城的兼职,专心接项目。编程虽然令人头秃了点,但赚钱能力着实不差。 前世她能在大学期间养活自己还活的很滋润,没道理重来一回被饿着了。 * “呜——”一声长鸣,绿皮火车在燕市西站缓缓停靠。 车厢里一半的乘客都站了起来,挤在狭窄的过道里,乌龟一样往车门口艰难挪动。 站在人潮涌动的陌生车站,张开放懵懂而又慌张,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这边。”许嘉宁指了指方向,轻车熟路领着张开放走出火车站,坐上直达京华的19路公交车。 “姐,你怎么来过似的。”张开放渐渐定下心,恢复了嬉皮笑脸。 许嘉宁:“仔细看指示牌,你也行。” 张开放:“……” 待公交车缓缓进入城区,从来没出过远门的张开放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繁华富饶的燕市与家乡那个小城市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宽阔整洁的街道,川流不息的车辆,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光鲜亮丽的行人里还夹杂着零星金发绿眼的外国人…… 张开放就像是初入大观园的刘姥姥,完全没法掩饰激动的情绪,一惊一乍:“姐,你看,这个车好酷!” 拉风的大红色敞篷法拉利呼啸而过,连尾气都格外嚣张。 一个小时后,眼花缭乱的张开放带着被沿途所见震撼到难以言说的心情下了车。 历经大半个世纪的校园处处带着厚重的痕迹,张开放一改之前的咋咋呼呼,颇有些敬畏,这可是京华大学,就算他是学渣,也不妨碍他滔滔不绝的仰望。 一踏进校门,许嘉宁心里就冒出一种踏实感,这里培养了她,让她拥有立足社会的能力,还庇护了她,是她在那段岁月里唯一的避风港。 “真气派,可惜没有照相机。”张开放不无可惜地仰望着青砖白柱的拱门。 许嘉宁笑:“以后会有的。” 张开放咧嘴笑,用力点头。 远远的看见一群人从大礼堂内走出,朝着这个方向走来,走近之后,许嘉宁怔了下。 被校领导簇拥在中央的男人穿着铅灰色衬衫和深色西裤,戴了一副细框眼镜。五官精致立体,身型英挺如松,气质矜贵优雅。 较记忆中沉肃内敛的形象多了几分锋芒,毕竟现在还年轻。许嘉宁拉着张开放往边上走了几步,让出主路。 席泽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不经意间撞上许嘉宁的目光。 许嘉宁礼貌地笑了笑。 席泽似乎轻轻地颔了颔首。 等人群过去了,许嘉宁终于想起来,这一年,席泽给京华捐了一批价值百万的电子设备。 这只是开始,往后席泽会不断向京华捐赠,他的公司与京华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成为校企合作的典范。因为这一层关系,京华很多毕业生都选择进入aladdin。 阿拉丁是席泽在mit读书期间创立的二手交易网站,最早只是供本校学生交易二手物品,很快就扩展到其他高校。流量暴涨后,网站不再仅局限于二手商品,逐步引入销售商,提供图书、电子和电脑产品、体育用品……产品从也一开始的主要面向大学生转变为面向全社会。多年后,阿拉丁会成长为横跨多个领域的科技帝国。 多少人因为他的辉煌选择了计算机,她就是其中之一。 她第一次得知席泽这个名字是在高二微机课上,年轻的微机老师津津乐道席泽的光鲜战绩。 从此在许嘉宁心里根植下计算机很能挣钱的印象,她选择计算机专业的理由非常功利,就是为了挣钱。填报志愿时,没选大人们喜欢的医生财务等传统稳定的专业,选择了很多人听都没听说过的计算机。 庆幸的是,她没有选错专业,这是她衷心喜欢并且擅长的领域。说来大四那年她还拿到了阿拉丁的offer,然而…… 许嘉宁笑容转淡,侧身对看直了眼睛的张开放道:“走吧。” “姐,刚刚走过去那人?”张开放挠挠后脑勺,一时找不到词来形容,反正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看着就让人觉得挺厉害。 许嘉宁莞尔:“我在报纸上见过,是一位很优秀的企业家,他学的也是计算机。” “哇,那姐你以后是不是也能像他这么厉害。”在张开放看来,他姐也属于很优秀的那一拨人,学什么都像吃饭喝水一样容易。 许嘉宁抬手揉了下已经比自己高的少年的头顶,笑吟吟道:“越来越会说话了。” 张开放愣了下,紧接着也笑起来,自打院长妈妈去世,他就再没见宁宁姐这么灿烂地笑过。《 》 4、第 4 章 离开学报到的日子还有好几天,学校还没开展新生招待的工作,许嘉宁进不了寝室楼,便拿着录取通知书在校内招待所内开了两间房。 次日一大早,许嘉宁就以想买一台电脑学习为由带着张开去了最近的数码城。五层高的扁平式大楼里诞生了无数个百万富翁,九十年代卖电脑简直暴利。 一进门,入眼就是各种各样的电子产品,以电脑居多。张开放觉得眼睛又有点儿不够用了,他在同学家里见过电脑,就这么一台长得像14寸黑白电视机的东西,居然要一万五千多,金子做的吗? 幸好他姐有奖金,不然哪里买得起。张开放虽然是个小抠门,但是一直都认为学习上的钱不能省,所以并没有劝许嘉宁别买这玩意儿,只是心疼得够呛。 面带微笑的销售人员迎上来。 “我们就是来看看。”许嘉宁笑着道,她有买电脑的打算,但不是现在,今天来的目的是让张开放感受下。 对方也不生气,来这里的很多人都是来只看不买长见识的,这样一上来就说明的,可比那些明明不准备买还问东问西问上个把小时的好,起码不会耽误他们的时间。 说是看,许嘉宁就真的拉着张开放把数码城看了遍,还旁听了好几场讨价还价,听得张开放肉疼不已。中午吃饭的时候还在念叨:“燕市的人真有钱,万把块钱的东西,买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只买电脑的有钱,卖电脑的也有钱,你知道卖出去一台电脑,他们能拿多少提成?” 张开放好奇:“多少?” “最少一百,一般的两三百,好的能拿五六百。”许嘉宁放出鱼饵。 张开放惊呆了,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鸭蛋,咕咚咽了下口水:“那他们一天能赚多少?” “我之前从报纸上看到一篇新闻,一个销售一天卖出去27台东芝笔记本,拿了8100块提成。”这个销售就是许嘉宁自己,顾客是公司采购员,那一单生意是她兼职生涯的巅峰。 张开放已经傻了,一天8100,他完全无法想象。 许嘉宁语态轻松:“一圈看下来,我觉得卖电脑也不难么,来回就那些话,我打算去应聘看看,看看他们招不招兼职。要真应聘上了,我以后买电脑也许还能优惠点。” 张开放不赞成地皱了眉:“姐你要做兼职?” 许嘉宁就道:“现在很多大学生都会在校外兼职,一方面是赚点零花钱,另一方面是锻炼自己,很多东西是学校不教只能在社会上学到的。你放心,我会合理安排时间,不会耽误学习。而且你看,这还和我的专业搭点边,这里环境又好,工作内容也不累。” 张开放这才勉勉强强算是同意了。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应聘?”许嘉宁说出真实目的。 “啊?”张开放连连摇头,“我不行,我哪里懂这个,我不行的,我不行的。”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会一些基本的电脑操作,再了解点基本知识,他们那肯定有一套固定的话术。反正我要去,你就当陪我去了,万一应聘上了。” 以张开放现在的情况,找工作的话大多是一些体力活或者服务员再或者流水线工人,太苦太累,且难出头。许嘉宁就想让他试试看卖电脑,销售十分锻炼人,做得好,报酬也不低,先磨磨他性子,再根据他个人情况想办法学点技术。 许嘉宁好说歹说,加上8100块钱的诱惑,张开放动摇了,然后又被许嘉宁带到了网吧熟悉电脑操作。 姐弟俩都是年满16周岁未满18周岁,好在现在网吧管理远不像后世那么严格,网管连身份证都没检查,付了押金就让他们自己去找空机子。 坐在全然陌生的机器前,张开放有些紧张还有些跃跃欲试,年轻人总是充满着旺盛的好奇心。 许嘉宁从主机显示器键盘鼠标一样一样介绍过去,教他开机,接着深入浅出地解释软硬件…… 她在数码城干过两年,接触过各种各样的顾客,拥有丰富的解说经验,对着自家弟弟更加耐心细致。张开放一下子记不住,便准备了一个小本本做笔记,回去后就念念有词地背。 许嘉宁觉得他要是把这劲头放在读书上,怎么可能职高都考不上。 往后几天,姐弟俩就在数码城和网吧之间来回折返,在网吧尝试各大名牌各种型号电脑,然后在数码城里实践,慢慢的从许嘉宁说张开放听变成张开放说许嘉宁听。许嘉宁还教了张开放几个简单实用的dos指令,可以炫技糊弄糊弄外行人。 张开放埋头技术论坛了解处理器,时不时低头记两笔,觉得自己上学时都没这么认真过。 喝水的空隙瞄到许嘉宁双手灵活地敲击着键盘,随着十指翻飞,那个叫编译器的软件里就出现一条又一条他看不懂的称之为代码的东西。之前他问他姐怎么懂这么多,她说自学的,张开放咂咂嘴,怪不得她能考上京华。 冷不丁眼尾瞄到一个人站在他姐背后,张开放唰的扭头,就见那人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盯着电脑屏幕,被他这么看着都没反应。 张开放犹豫了下,碰了碰许嘉宁的手臂,朝后面挤了挤眼睛:“姐。” 许嘉宁回头,与林立群四目相对。 林立群明显地愣了下,他没想到能写出这么漂亮代码的人会是一个明显看起来很年轻的姑娘,林立群看了又看,发现她五官轮廓十分秀丽端正,看样子应该不超过二十。 林立群是一名资深程序员,见多识广,相应的眼界也高,能让他觉得漂亮的代码并不多见,反正他手下没一个能写的这么漂亮。所谓漂亮的代码,公认的标准是:可读性强、透明度高、整洁优雅、高效率。可今天,他在一家小网吧里见到了,还出自一个年轻女孩之手。 “你好。”林立群主动打招呼。 许嘉宁微笑着点了点头:“你好。” “你的代码写的很漂亮。”林立群隔空点了点屏幕,“我也是做编程的。” 许嘉宁:“谢谢。” 林立群看了看她,明明五官稚嫩,可眉宇间却有一股子沉静,不由对她的年龄起了疑惑:“冒昧问一下,你是哪个学校的?”这样的代码功底,应该受过专业的教育,看模样应该还在读,可这水平,又不太像。 许嘉宁但笑不语。 林立群忙道:“我没别的意思,我是阿拉丁游戏开发部的经理林立群。”他想掏名片,掏了个空才想起今天他休息,过来是帮忙处理几台中了病毒的电脑,网吧老板是他朋友。 “我们公司正在招人。”林立群接着道。 目前国内互联网环境已经成熟,大有可为,老板都亲自回来坐镇了。发展需要人才,为此老板频频捧着真金白银去京华刷脸。 奈何计算机在国内还处于新兴专业,人才供给远小于求。准备大干一番却苦于人手的林立群愁的不行,所以他看见一屏代码忍不住多瞄了一眼,一瞄就走不动路了,越看越激动。 “我还在上学。”许嘉宁委婉道。 林立群:“大几?” 许嘉宁:“大一。” “……”林立群理所当然以为是大一结束要升大二的那个大一,回想自己当时什么水平的林立群,现在的师弟师妹都这么牛了,“我是科技大学94届的,同学你呢?” 许嘉宁:“京华的。” 林立群暗道一声果然,京华的话,还是能理解的,那所学校出什么人材都不需要太惊讶。又可惜,才大二,要是大四多好啊。 “你们京华的学生是不是都这么厉害。”林立群玩笑两句,出于惜才之心留下联系方式,“同学你假期要是想兼职的话,可以联系我,我们阿拉丁也招假期实习生。” 许嘉宁心念微动,笑着与他交换了姓名。她打算卖几款小程序,阿拉丁也许是个不错的对象,有了资金,她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九十年代末,是互联网人最好的时代。《 》 5、第 5 章 功夫不负苦心人,张开放应聘成功,成为一名电脑销售人员。但是张开放并不开心,因为许嘉宁没有应聘上,试了好几家都说不招兼职人员。 这在许嘉宁意料之中,当年她能兼职,是因为熟人介绍才破例。如今,她并没有兼职的打算,之前那么一说不过是为了张开放。 “不要紧,我可以当家教,而且大学里多得是勤工俭学的机会。”许嘉宁安慰张开放。 张开放点点头,又郑重道:“不过姐,你千万别为了打工耽误学习。你看我现在找到工作了,待遇什么都不错,你钱要是不够就跟我说。” 许嘉宁脸上笑意加深了些:“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张开放便笑了。 待张开放的新工作走入正轨,许嘉宁已经结束辛苦的军训,开启校园生活。 她的校园生活充实而又忙碌,上课、编程、跑步。她每周都会抽出三到四天去操场上夜跑,夜跑是她后期养成的习惯,如今回到18岁,这个习惯也跟着回来了,她准备坚持下去,身为程序员必须有一副铁打的身子才熬得起夜。 * 塑胶跑道上的席泽缓慢减速,猝不及防地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席泽略一皱眉,稳住重心转过身,就见一个穿着灰色运动服的女生连声道歉,语态十分诚挚。 许嘉宁一边跑一边想正在写的程序,灵光一闪想通了一个关键点,太过兴奋的结果就是没看清路撞上了一堵肉墙。 许嘉宁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形,连忙道歉:“对不起,你有没有事?我——”就着操场上黯淡的路灯,许嘉宁看清了无辜被撞人的脸,微微一愣。 席泽从对方神色里辨出对方认得自己,倒也不奇怪,公司发展势头正旺,对方从一些报道或者其他渠道知道他很正常。 “实在不好意思。”许嘉宁已经回神,也大概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在一则采访中,席泽笑言他喜欢在跑步时想事情,奔跑状态下,他的思维会非常活跃,aladdin就是他在大学操场上跑步时得到的灵感。当他遇上难题,他便会去附近学校的操场跑步。 此采访一出,京华被扒出就是那个幸运操场。京华三大操场人满为患,都想偶遇大佬。大佬谁也没遇上,倒是运动热情空前高涨,都想也跑着跑着冒出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灵感来。 “没关系。”席泽声音淡淡的,转身离开。 “许嘉宁,你没事吧。”和许嘉宁一起来操场跑步的室友左雯雯呼哧呼哧冲过来。 席泽步伐微顿,上周三他去游戏部视察,正撞上林立群训下属连他大二的师妹都不如。那下属不信,林立群就让他回学校自己打听去。 林立群是国内分部的骨干程序员,技术过硬,能让他赞许有加的,必有两把刷子。他便记住了名字,许嘉宁。 席泽回眸看了一眼。之前没细看,这一看才发现是个挺漂亮的女孩,轮廓柔和,眉眼青涩藏着秀气。 “我没事。”许嘉宁对左雯雯道,“我走了下神,就撞上了,还好速度慢。” 放了心的左雯雯噗嗤噗嗤笑,挤挤眼睛:“你是不是故意的,看人家帅碰瓷。” 话音刚落,席泽就转了过来,这个距离似乎能听见,许嘉宁尴尬地扯了扯左雯雯。 左雯雯也看见了,其实她之前压根没看清席泽的脸,只是根据他颀长修劲的背影胡说八道,但见真容,睁大了眼睛。 青年的五官在深深浅浅的光影里更显深刻,站姿随意,腰背却挺拔,线条落拓透着力度感,闻言,深邃的桃花眼里攒了点笑意,在灯影下,格外撩人。 许嘉宁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不期然想起曾经听闻过的一个说法,席泽戴眼镜不是因为近视眼,而是因为桃花眼。 今天,许嘉宁信了,戴上眼镜的席泽高冷疏离气势逼人,摘下眼镜的席泽一双眼却似水含情。 待人走远了,魂归附体的左雯雯兴奋地摇着许嘉宁的手臂:“是研究生师兄么,哇,我们学校的男生质量居然这么好。怪不得都说燕外的美女京华的汉。” 许嘉宁莞然。燕市高校圈素有‘燕大的校园民大的饭,燕外的美女京华的汉’一说,分别指燕京大学校园最美,民族大学食堂最好吃,外国语大学美女多京华大学多帅哥。 “可为什么我们班男生长那么挫。”左雯雯郁闷。 许嘉宁觉得她这话有失偏颇,他们班男生还是很有几个摸样周正的,就是其他人也远不到挫的地步,腹有诗书气自华。只是他们现在还不会拾掇自己,而左雯雯选的对比对象又太过残忍。 “你可别让他们听见了,”许嘉宁笑了一声,“继续跑步吧。” 顿时,什么帅哥不帅哥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左雯雯哀叫:“还要跑,我都跑三圈了,我不行了,我要死了。” 许嘉宁笑:“那你想不想穿那条牛仔裤了?” 左雯雯苦了脸,痛苦地捏捏腰上多余的肉:“为什么我爸妈要那么爱我。”他爸妈年轻时穷的吃不起肉,后来搭上改革开放的春风养牛羊发了点财,弥补自己似的疯狂喂她吃肉,尤其是高三,别人一年下来瘦十斤,她是胖了十斤。 进了寝室左雯雯就哭了,五个室友无论高矮都苗条纤细,就她圆乎乎的,深受打击的左雯雯暗暗决定减肥,绝不做寝室里最肥的崽。 恰逢许嘉宁跑步,她兴高采烈加入。为此去买跑步鞋时,还特意买了一条最小号的牛仔裤挂在墙头日日夜夜提醒自己,只等能把自己装进去那一天。 叹叹气,左雯雯认命地跑起来,那么瘦的许嘉宁都在跑,身为胖子的她有什么理由偷懒。 * 申城的夜,华灯闪烁,璀璨绚烂,无不彰显着这颗东方明珠的辉煌。 睡梦中的邵烽惊坐而起,大口大口地喘息,脸上胸膛上布满冷汗。好半响,邵烽才从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中脱离,打开灯,走进洗手间。 捧了一把冷水泼在脸上,水珠顺着脖颈流淌过精悍结实的胸膛,水淋淋一片,有种惊人的性感。邵烽双手撑着洗手台,死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两道浓浓的剑眉不耐烦地拧起,透出隐约戾气。 这是他这个月第三次梦见自己和一个女人一起摔进汹涌澎湃的江水中。梦境诡异的真实,哪怕醒来也记忆犹新,可偏偏那个女人的面容却是模糊的。 梦里的那个人怎么可能是老子,老子才不会窝囊到死在女人手上。邵烽冷笑一声,跨进淋浴间冲澡。《 》 6、第 6 章 次日,睡眠不足的邵烽裹挟低气压来到公司,他身材高大精悍,皮肤接近麦色,露在外面的手臂肌理线条流畅,透出蓬勃的力量感,整个人充满了阳刚之气。他这样的人便是心情好时都透着侵略性,让人敬而远之,更别说此刻沉着脸,隔着数米距离,就压得遇上的员工大气不敢出。 接到秘书小姐求救电话的程雁鸣端着咖啡溜溜达达进来,上下一扫:“呦,这一大早的,哪个不长眼的惹了你?” 懒洋洋坐在皮椅里的邵烽掀起眼皮子,眼神微妙地上下扫视程雁鸣,重点关注腰腹。正当盛年又坚持健身的程雁鸣拥有一具挺拔修长的体魄。不过在他梦里,程雁鸣更加成熟,熟的小肚腩都长出来了。难道在自己潜意识里,几年后,程雁鸣就是这德行? 程雁鸣被他看得发毛,忽然捂胸后退,惊恐看着邵烽:“你变性向了,终于准备对我下手!” 邵烽:“滚。” “啧啧啧,火气这么旺,晚上带你去消消火,”程雁鸣挤挤眼睛,往皮椅上一坐,“突然想起来一个事,席泽从老美回来了,听风声是要留在国内发展。” “混不下去了。” 程雁鸣摇头笑:“人在硅谷混的风生水起,要不是他家老爷子发了话,不见得愿意回来。” 邵烽嗤了一声:“他在国外那套在国内可行不通。” 程雁鸣乐了,邵烽和席泽那就是两个极端。邵烽打小就是混世魔王,人嫌狗不待见。而席泽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 两人打从穿开裆裤那会儿就不对付,鉴于长辈偏心,邵烽倒霉居多。谁让席泽读书开了挂似的,把大院一竿子弟衬成了渣渣。尤其是邵烽,邵烽不耐烦读书,成绩惨不忍睹。每回席泽考个第一,邵烽就得被他老子用皮带狠狠爱抚一回。 爱抚的邵烽初中一毕业就跑去当兵,在军营摸爬滚打几年后被推荐上军校,两年后又一意孤行退学跑到山西挖煤,挖了两年煤,又跑来申城搞房地产,一车一车的金子往家里运。 而席泽走的是他一贯的精英路线,高中毕业出国念大学,大学期间便开始创业赚美金,毕业时已经在硅谷站稳阵脚,如今成了华人在硅谷的一面旗帜。 眼下席泽回国发展,程雁鸣惬意地呷了一口咖啡,又有热闹看了。 晚上,程雁鸣拉着情绪不高的邵烽去会所放松。 兴致缺缺的邵烽懒懒散散地倚在黑色真皮沙发上,炫目的彩色灯光打在他脸上,忽明忽暗,他右手漫不经心地跟着音乐敲击扶手。 “咱们五少今天怎么没精打采的,被哪个小妖精榨干了。”有人暧昧地挤挤眼睛。 一包厢的人应景地笑起来,几个身份够的和邵烽关系还算亲近的跟着起哄。 邵烽撇了个眼神过去,有点冷戾,有点烦躁。 哄笑的最厉害的几个人笑容一滞,霎时大气不敢出。 也就程雁鸣不以为杵还笑嘻嘻按铃招来经理:“那么大一座佛坐在那,还不赶紧把你们店里最新鲜的送来,把咱们五少伺候好了,好处大大的有。” 经理点头哈腰奉承一回,不一会儿就领着七八个年轻貌美的男女走来,既不浓妆艳抹更不袒胸露乳,一色的白衬衫天蓝色牛仔裤白板鞋,清爽干净,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让人眼前一亮。 程雁鸣一瞧就乐了,抚掌大笑:“清纯大学生!真的假的?” 经理赔着笑脸儿:“可不敢骗您几位,都是正儿八经好学校出来的。” “你行啊,这样的极品都能被你搜罗到。”程雁鸣冲邵烽抬了抬下巴,“邵大爷,您老先挑。” 在座众人没一个有二话,显然默认邵烽拥有优先权。 邵烽弹了下烟灰,视线逡巡过眼含期待又紧张的男男女女,指指中间扎着高马尾的女孩。 那女孩流露出十足的欢喜,短短几分钟,她已经看出来,眼前这气场强大的男人是这一群人的头,旁人有意无意都捧着他。 女孩走到邵烽身前,倒了一杯酒,半跪在地上,仰着一张吹弹可破的巴掌脸,神情欢喜又羞怯:“邵总好。” 邵烽半敛着眸,俯视她:“叫什么?” 女孩笑得娇俏:“邵总可以叫我宁宁。” 话音刚落,宁宁就觉得坐在沙发里的男人周身气势变了,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她心里打了个突,又慌又怕又茫然。 “哪个字?” 宁宁声音细细发颤:“宁静的宁。” “宁宁。”邵烽将这两个字在舌尖碾了一遍,那一瞬间的神情极为温柔缱绻,宁宁险些溺毙在里头,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改了,”邵烽吐出一个烟圈,神色莫辨,“闹闹,热热闹闹的多喜庆,怎么样?” 疑问的句子,毋庸置疑的语气,宁宁哪里敢说不好,本就是个花名,谁会在这里用真名,她欢欢喜喜地笑:“闹闹谢谢邵总赐名,闹闹敬邵总一杯。” 邵烽盯着她看了三秒,看得女孩双手轻轻颤抖。邵烽挑着嘴角笑了笑,推开递到嘴边的酒,站起身,大步往外走:“我先走了,今晚记我账上。” 一圈人懵了又懵,面面相觑,邵烽今天是怎么了,古里古怪的。 宁宁更是吓得花容失色,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惹得金主拂袖而去。 “你们玩,尽管玩,好好宰老五一笔。”程雁鸣打圆场,“我去看看。” 程雁鸣追上邵烽,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了这是,人小姑娘哪里惹你了,又是改名儿又是甩手走人的,小姑娘都吓哭了。” “不关她的事。”邵烽抽了一口烟。 程雁鸣望望他:“那关谁的事,你最近状态不对啊,吃了火药似的。” 一股燥意涌上来,邵烽眉头紧皱:“最近没睡好。” “身体不好,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过?”程雁鸣有点着急。 “没事。”邵烽不耐烦地推开程雁鸣的手,他不是身体不好,是脑子不好,尽做些光怪陆离的梦,还能串成连续剧,他就是男主角,爱死了里面女主角,可女主角却视他如洪水猛兽,为了离开他不惜同归于尽。操蛋的编剧,老子怎么可能这么惨。 不放心的程雁鸣追上去,猜测:“是不是大姨那?” 邵烽是在棍棒教育下长大的,和家里人关系十分冷淡,当年跑去当兵,再去山西开煤矿,又来申城做房地产,就是不想待在邵家眼皮子底下,这些年更是一年到头难得回燕市几次。而邵家那边,大概是年纪大了,心软了,开始想弥补了。 邵烽不想程雁鸣追着问,便随口道:“老太太让我回去过中秋。” 觑着邵烽的脸,程雁鸣慢慢道:“过了春节你就没回去过,是该回去看看,反正最近也不怎么忙,要不跟我一块回去得了。” 邵烽舔了舔牙齿,盯着远处的霓虹灯,眼神明灭一番:“好。”《 》 7、第 7 章 涂完最后一步口红,大功造成的许嘉宁问左雯雯:“怎么样?” 左雯雯眨巴眨巴眼,简直不敢相信镜子里的人是自己,整张脸在光影效果下小了一圈似的,眼睛大了,鼻梁高了,原来她可以这么漂亮:“啊啊啊,你这双手到底是什么做的,既会编程又会化妆。许嘉宁同学,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许嘉宁旋着口红回:“唱歌啊,我五音不全。” 左雯雯一扬下巴:“总算有一样是我比你厉害的。不过你放心,一等奖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我是不会亏待你的。”她报名参加了今年的中秋晚会,成功入选,今天是彩排。 许嘉宁乐,可惜左雯雯最后空手而归,京华卧虎藏龙,学霸们能文能武多才多艺。不过这种活动本就是重在参与,毕业后回想起来满满的快乐。 正在网聊的罗佳雪扭头盯着左雯雯看了五六秒:“许嘉宁你厉害啊,左雯雯这样的都能被你化腐朽为神奇。” 左雯雯听得刺耳极了,直接怼过去:“我这样的是什么样?” 罗佳雪无辜地啊了一声:“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我的意思是你化了妆比不化妆好看很多,变了个人似的。” 左雯雯最烦她这样,出口伤了人又来装无辜,也不知道是真的情商低还是嘴巴坏。 “姑娘我不化妆照样美,心灵美。”左雯雯故意瞥一眼罗佳雪,挽着许嘉宁出了寝室。 出了门左雯雯就开始抱怨:“什么人啊,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许嘉宁摇头失笑:“又不是才知道,别生气了,免得影响发挥。” 罗佳雪这个人挺一言难尽,第一次寝室卧谈会几句话就得罪了两个人。 第一个是左雯雯,左雯雯是内蒙古人,因为她老家有支边政策,她降了三十分录取。罗佳雪便说左雯雯不像蒙古人,是不是高三转过去的,又说他们那好多家里有钱成绩不好的转到那些好考的地区参加高考。 第二个是燕市本地姑娘袁琳,说真羡慕你们本地人,上个一本线就能进京华燕大。 后续罗佳雪的骚操作操作只会更多,这姑娘莫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个人才。 到了大礼堂,左雯雯去彩排,陪着来的许嘉宁就坐在台下的观众席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看。 这与她而言是很新奇的体验,前世她和室友关系尚可,但并不亲近,因为兼职,很多时候她都是独来独往。这一世课余时间她都在寝室里敲代码,左雯雯则喜欢坐在床上看书而不是泡图书馆自习教室,加上晚上一起跑步,左雯雯性子还有点黏人,两人慢慢就形影不离了。 * 金秋十月,桂花飘香,空气中都泛着丝丝甜味。 程雁鸣缓缓开着车进入校园,沿路都是青春靓丽朝气蓬勃的大学生,毕业好几年的社会人程雁鸣感慨:“你哥我当年在学校可是风云人物,多少师姐师妹暗送秋波。”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邵烽眼皮子一撂,哼笑:“现在成老帮菜,没人稀罕搭理你了。 “胡说。”程雁鸣勃然大怒,“男人年纪越大越有魅力,懂否?” 邵烽嗤了一声。 “来来来,哥哥带你欣赏下我当年征战过的沙场。”程雁鸣停好车,拉开车门。 甩上门的邵烽望着不远处的大圆顶:“那是哪儿?” 看了一眼,程雁鸣回:“大礼堂,我们学校四大名胜之一。” 邵烽已经迈出脚。 程雁鸣摩挲下巴,越发看不明白这个表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居然突发兴起来京华参观,奇哉怪哉。 因为彩排中秋晚会,大礼堂被学生会征用,门口守了两个干事,专门劝阻好奇心旺盛的同学。 乍见程雁鸣和邵烽,两个涉世未深的干事都有点愣,无论是程雁鸣还是邵烽都气度不凡,尤其是沉着脸拧着眉的邵烽,一身悍气,怎么看怎么不好惹。 两人这一愣神,邵烽和程雁鸣就大摇大摆地进了门。 等两个小干事回神,邵烽已经在最后一排坐下,靠着椅背,两条长腿舒服的交叠着,目光沉沉盯着舞台。 舞台上正在跳着孔雀舞,程雁鸣溜一眼目不转睛的邵烽,再看一眼舞者,呦,挺标致一姑娘,老五这是看上了,感情他是来猎艳的? 觉得不是这么回事的程雁鸣带着满腹狐疑坐下,视线台上台下来回转。 两个小干事一脸纠结地互相瞅瞅,默契的放弃了上前劝阻,反正已经坐了不少亲友,就当亲友吧。 邵烽紧紧盯着舞台,这是他第一次来京华,但是一路走来的建筑景致都似曾相识,彷佛他来过千百遍。这个礼堂他也来过,在梦里,他坐在最前面,台上的人不是在跳舞,而是在比赛。 那是他和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终于等到颁奖时刻,邵烽挂上最温和无害的笑容,整了整领带又理了理袖口,风度翩翩走上台。 笑容满面的邵烽停在许嘉宁面前,上方吊灯暖暖的光落在她身上,整个人就像镀了一层细釉,晕着柔和的光,漂亮极了。 她只到他下巴边,微仰着头,修长的天鹅颈拉出诱人的线条,衬衣下摆收进西装裤,极显身段,那腰细的他想用手量一量。 五官、骨相、身材、气质……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全部都长在了他的点上,越看越喜欢,越看心越痒。 “许同学年纪轻轻就这么有想法,技术也扎实,前途不可限量。”邵烽从司仪手中接过荣誉证书递给许嘉宁,“你们这个方案,我个人觉得很有意思,有时间我们可以正式探讨下。” 邵烽主动握住许嘉宁的手,刹那间彷佛有小股电流贯通全身,心脏又酥又麻,恨不得当场把人搂过来亲两口。忍住蓬勃的念头,邵烽克制地握着她的手摇了好几下,她的手微凉,并不细腻,覆盖一层薄薄的茧,应该是执笔敲键盘造成的。 “您过奖了,都是老师们教的好。”许嘉宁笑容得体又客气。 “名师出高徒。”邵烽恋恋不舍地松开,回味似的摩了下指尖,眼眸深处闪着势在必得的亮光…… 越来越多的人留意到后排存在感极强的邵烽和程雁鸣,窃窃私语声渐起。 翻了一页书的许嘉宁瞥见好几个人伸着脖子朝后看,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邵烽的身影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闯入视野。 秋日的午后那么暖,许嘉宁却彷佛置身于冰窖之中,阵阵阴寒从骨头缝里钻出来。 柔和的音乐,窃窃的私语,所有声音她都听见不了,她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噗通噗通…… 许嘉宁僵硬着身体慢慢转过头,一动不动地坐在位置上,抓着书的指甲泛白。 他怎么会在这儿?他……也回来了。不可能,许嘉宁飞快否定这个可怕的念头。刚回来那几天,她一直害怕邵烽会不会跟她一样,这个念头让她绝望,那几天她就像是等着被判刑的囚徒。幸好,一切都风平浪静,没有让她的重生成为笑话。 明天就是中秋,他在燕市很正常,程雁鸣是京华毕业的,他们来这里也说得过去。很想拔腿离开的许嘉宁不断告诫自己冷静,千万不要一惊一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台上的左雯雯已经唱完《美丽的草原我的家》,晚会主指导文娱部部长和她连比带划说了一些要改进和注意的事项,左雯雯连连点头。 不一会儿,左雯雯蹦蹦跳跳来到许嘉宁身边,但见她面孔苍白吓了一大跳:“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哪里不舒服?” 许嘉宁挤出一点笑意:“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可能是那个要来了。” “那我送你回寝室,泡点红糖水喝。”左雯雯上来拉起许嘉宁的手,发现她手凉的吓人,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急得不行,“要不我们去医务室吧,你现在脸色好差。” 许嘉宁点了点头,和邵烽共处一室让她不安,她怕邵烽突然从后面走上来。 两人从最近的侧门离开,因为彩排,大礼堂乱糟糟的,很多人来回走动,她们两个人的行为一点都不打眼。 看着两眼发直盯着舞台的邵烽,程雁鸣目露担忧,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他佯装轻松地打趣:“怎么,瞧上跳舞那姑娘了?” 邵烽眼珠子动了动,他是瞧上了一个姑娘,不是舞台上那个,是梦里那个。喜欢的神魂颠倒,就像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兴奋的不知所以,那种感觉极为陌生又极为美好,美好的不可思议。 “今天是我第一次来这,但是我觉得我以前来过,你遇到过这种情况吗?”邵烽冷不丁开口。 程雁鸣笑:“有啊。” 话音刚落,就对上邵烽灼灼视线,他愣了愣:“你到底怎么了?” “你也有过这种情况?” 程雁鸣:“很多人都遇到过这种情况,没有经历过的场景,某一时刻产生在某时某地经历过的似曾相识之感,心理学上这叫既视感,也叫海马效应。挺玄乎的,有些人还声称是预言,更扯的说法是转世轮回。” “是够扯的。”邵烽眼神意味不明。 “可不是。” 邵烽:“《全国大学生计算机竞赛》你知道吗?” 程雁鸣一头雾水:“我学的是金融。” 邵烽:“这种比赛是不是只有学计算机能参加?” 程雁鸣:“应该吧,其他专业的也玩不转啊。” 邵烽:“把你们学校所有计算机相关专业女生的名单和照片给我弄一份,重点要名字里带宁字的,什么ning都行。” 程雁鸣想起那天夜总会里那个叫宁宁的公主:“老五,你到底要干嘛?” 邵烽勾唇一笑,七分兴奋三分狠戾:“老子找梦中情人。”《 》 8、第 8 章 被外面的阳光一照,许嘉宁身体渐渐回暖,彷佛重回人间,脸色也不再苍白的吓人。 “我好多了,一个人回去就行,你回去排练吧。” 左雯雯岂能放心,她刚才的样子实在吓人:“没事,我送你回去再过来,也就十几分钟的事。” 许嘉宁便笑了下,倏尔笑容僵住。 面无表情的邵烽大步走来,余光瞥见一胖一瘦两个女生,那高高瘦瘦的女生脸色白的像鬼,邵烽不由多看了一眼。 口袋里突然传出铃声,邵烽掏出手机一看,一股烦躁涌上来,老头子找他准没好事。邵烽不耐烦地接通,也就忽略了那一瞬间的似曾相识。 “又不舒服了?”左雯雯忧心忡忡地摸了摸许嘉宁的额头,触手一片冰凉。 直到邵烽拿着手机走远,许嘉宁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忽然笑了。 左雯雯不明所以地望着她。 许嘉宁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就该这样的,哪怕遇见了也只是擦肩而过。 当年的第一次见面如果不是发生在大礼堂,邵烽不会一眼看上她,所谓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 那是她最美好的时刻,蜕去生涩,青春靓丽。尚未毕业,涉世未深,没有被社会打磨的圆滑世故,还保留着象牙塔里的天真。 她站在聚光灯下,台下的邵烽想不注意都难。但凡换一个场景,邵烽未必会留意到她。诚然她长得还行,但还没到倾国倾城的地步,邵烽周围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邵烽不喜燕市,一年到头在燕市停留的日子屈指可数。后来他虽然涉及互联网,但主要是程雁鸣在管这一块,他的工作重心在地产能源上。而她做的是幕后工作,不会出现在台前,也绝不会出现在台前,他们轻易不会有交集,哪怕有,也会如今天一般,只是擦肩而过。 她会努力经营自己事业,逐步掌握保护自己保护家人的力量,再不会当危险降临却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只能任人宰割。 似从层层枷锁中解脱,许嘉宁由衷笑起来,眼底笑意如同水面波纹漾开,嘴唇勾勒出漂亮的弧度,在阳光下看起来实在是漂亮极了。 “嘉宁,你笑起来真好看!”左雯雯眼睛有点发直,她一直都知道这个室友长得好看,眉眼端正秀丽,身段纤秾合度,笑起来轻轻浅浅,十分好看,今天发现原来她还能更好看。 “你今天也很好看。”许嘉宁双眸盈满笑意,眼底透着光,彷佛有星星一颗一颗落在里面,熠熠生辉。 左雯雯忍不住红了脸,笑起来也太犯规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左雯雯送许嘉宁回了寝室,屁颠屁颠泡了一杯红糖姜水,又挖出爹妈从内蒙古千里迢迢寄来的货真价实牛肉干。 气色已经恢复正常的许嘉宁哭笑不得:“我没事了,你赶紧回去吧。” 左雯雯这才走了。 寝室里一下子就只剩下许嘉宁和罗佳雪,至于另外三个室友不是打工就是泡在图书馆,一般不到晚上十点不会回寝室。 许嘉宁打开电脑,开始敲代码,她正在做一款宠物庄园游戏,核心程序对她来说不难,难的是美工部分,虽然她会一些,到底不精,好在现在的游戏都比较粗糙,她的水平还算差强人意。 正在和人聊天的罗佳雪听着后面哒哒哒的敲击声,转过身,看着那一屏看不懂的代码,心情有些烦躁。 填志愿时她什么都不懂,父母不知打哪听来计算机这个行业有前途,就让她报了,当时她也没多想,上了课才后悔,有没有前途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学起来太难了。 偏偏她们寝室这帮人脑袋不知道怎么长的,一点就通,游刃有余。尤其是许嘉宁,和他们完全不在一个水平上。 在上大学前,罗佳雪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笨,哪回考试她不是前三,别人死活做不出的题,她看一眼就能解出来,那些人点灯熬油地学都赶不上自己。 上了大学后,无论是从学习能力还是外貌家境,她却成了三六九等里的第九等,严重打击了她的自尊心。 键盘的敲击声令原先兴味盎然的聊天寡淡下来,罗佳雪频频扭头后看,咬了咬唇拿起一包上好佳虾片走过去。 许嘉宁抬眸。 “你要不要吃?” 许嘉宁摇了摇头:“不用了。” “客气什么,”罗佳雪直接放在了桌子上,接着就问,“许嘉宁,你有什么学习技巧吗,我怎么都学不进去。” “多看书多思考多练习。”许嘉宁言简意赅。 “我看了,可我看不进去。”罗佳雪苦恼。 许嘉宁望了望她:“那就逼着自己看,心无旁骛地看。” 捧着书坐在电脑前,看两页书看看电脑,看着看着书就扔到一边,沉迷网聊的罗佳雪心思已经不在学习上,每一届都不乏类似的学生。 能进入京华的学子,在高中时代必然是天之骄子,然到了京华,他们就沦为优秀环境下的普通人,很多人无法适应从‘天骄’到‘凡人’的转变,进而茫然堕落。 还有些人在高中时有老师家长盯着有高考这座大山压着,十分刻苦努力地学习。可京华注重自学能力,没有老师会事无巨细地管着你;外面的世界绚丽多彩,没了家长苦口婆心的劝阻,一切更靠自觉,自觉性差便就此懈怠沉沦。 罗佳雪属于两者兼而有之,一面自尊心受挫,一面自觉性差。 “我真的认真看了,可我看不懂,太难了,我为什么要选这门课,为什么大二才能转专业,还有绩点要求,”罗佳雪忍不住向并不亲近的许嘉宁抱怨,“明明他们都说上了大学就轻松了,哪里轻松了,那些课比高中还难,我简直要疯掉了!” “只有混日子的人才会觉得大学轻松,告诉你轻松的人里,有几个考上了大学,有几个学有所成?” 罗佳雪哑口无言。 许嘉宁看了她一眼,罗佳雪虽然不讨喜,不过现在她只是个自卑迷茫的普通大学生。初入大学的她也曾自卑迷茫,跟身边同学相比,除了学习能力她别无所长,也幸好,她还有学习能力,在大学,她比高中时更加拼命地学习。 “能考上京华,智商和学习能力绝对没问题,拿出高考的劲头,什么专业学不了,”许嘉宁顿了顿,“京华每年都有被劝退、延迟毕业和拿不到学位的学生。”当年挂科太多的罗佳雪就被劝退了,头发花白的罗家父母声泪俱下地跪在院长办公室前求情也无事无补。 罗佳雪被震了下,干干地笑:“你别吓我。” “你可以看下学生守则。”许嘉宁笑了下, 罗佳雪心里已经信了七分,脸色有些难看地咽了咽唾沫,默默回去翻崭新的《学生守则》。 * 本打算去教务处拿学生名单的邵烽被邵父一个电话弄得火冒三丈:“操,老头子吃了枪.药,我得回去一趟,你帮我去拿下名单。” “姨父找你干嘛?”程雁鸣问。 邵烽没好气:“还不是为了浦东那块地,谁给老爷子告的状,别让我揪出来。” 程雁鸣目露同情:“你安心去吧。” 邵烽竖了个中指,抢过钥匙开着车扬长而去。 约莫十五分钟后,风驰电掣的邵烽一踩刹车停在大院门口,等电子门杆升起的空档,一辆黑色奔驰从里面开出来,停在邵烽隔壁。 一个浪荡不羁,一个斯文禁欲,隔着一米的距离对上目光。 邵烽眉峰一挑,笑得没个正行:“呦,老席,好久不见,怎么瘦了,被洋妞榨干了。” 席泽掀了下眼皮,侧脸直视面带挑衅的邵烽:“两眼无神,眼底发青,悠着点。” 梦境连连的邵烽反以为荣:“白天忙生意晚上还得忙活女人,累啊。哥哥跟你说,这洋妞还是咱们国内的妞正点,我给你介绍几个?” 邵烽比席泽大了两个月,打小就没少占这嘴上便宜。 席泽不以为意地笑笑:“你的眼光,消受不起。” 邵烽呵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那改天见识见识你的眼光,瞧瞧什么样的美女能入你的法眼。”老子一定撬过来。《 》 9、第 9 章 程雁鸣溜溜达达找到熟人,他是京华毕业,人脉不俗,很快就把带着照片的名单拉出来。 “宁、凝、柠、泞、甯、苧,第一次发现还有这么多ning,呦,这个长得真标致。”程雁鸣端详眼前的一寸照,中学的麻袋校服永远都是肥大的,照片上这一身红白麻袋也不例外,但是裹麻袋的人五官脸型太标致,没有一般人拍照的拘谨呆滞,眉眼含着浅浅的笑意,于是连麻袋都变好看了。 一寸照都这么耐看,一般而言,本人只会更好看。程雁鸣考虑了三秒,把这一张放在厚的那一堆里。 半个小时后,程雁鸣带着薄薄的七张纸离开。当天晚上八点,邵烽来到程雁鸣的公寓。 程雁鸣上下打量,表示关心:“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骂了一顿,还能抽我一顿不成。”邵烽讥诮地一扯嘴角,“东西呢?” 程雁鸣无声叹了叹,一指茶几。 邵烽仔仔细细地一张一张翻过去,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虽然记不住人的模样,但不表示他不知道人很漂亮,能入他了他的眼,怎么可能只是最多用清秀形容的样貌:“都在这了?” “都在这了。”程雁鸣脸不红心不跳,除了最漂亮的,那个叫许嘉宁的同学不在其中,他觉得自己不能助纣为虐。 下午邵烽说起梦中情人这几个字眼时,扑面而来的势在必得。虽然他觉得整件事荒诞又滑稽,可他看得分明,邵烽是认真的,他不是在开玩笑。万一他真瞧上了哪个,肯定会想办法弄上手。 程雁鸣了解自己这表弟,他打小就霸道,参军几年又染上了些许匪气,煤矿和房地产这两个行业都是水深万丈,几年下来他性子越发强势狠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如果被瞧上那姑娘乐意走捷径还好说,万一要是个踏实本分的怎么办?程雁鸣觉得后者概率挺大,京华的姑娘大多务实。 可小姑娘哪里会是邵烽的对手,十有八九最后还是会如了邵烽的意,等他新鲜劲过去,小姑娘怎么办? 最糟糕的情况的是,由奢入俭难,习惯了挥金如土的日子,再也过不了普通的日子,从此堕落。这种例子,程雁鸣在圈子里见过太多。 于是,自觉良心在及格线上的程雁鸣把长相超标的女生隐瞒住了。 邵烽又翻了一遍,没找到丝毫熟悉感,拧着眉:“你确定都在这了?” 程雁鸣不耐烦:“不信你自己找去。你还真指望找到你那梦中情人,老弟,你别逗哥哥了,做个春梦就在现实里找人,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邵烽自己也觉得荒诞,在现实里找梦里的人。他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可那梦太真实了,梦里的环境那么真实,梦里的情绪更加真实,找不到人,整颗心都空荡荡。 邵烽自言自语:“难道还没考上,还是其他专业的?” 程雁鸣:“……你还没死心。讲真,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心理医生。” 邵烽冷冷盯着他。 程雁鸣无奈,做了一个嘴巴拉上链条的动作。 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邵烽一口气喝完,捏扁了罐子扔进垃圾桶。 “把你们全校名字有ning的女生名单给我一份。” 程雁鸣绝望叹道:“你来真的!” “你看我像是来假的吗?”邵烽皮笑肉不笑,眼睛里没有丁点笑意,他一字一顿道,“挖地三尺,我也要把人找出来。” 程雁鸣心里打了个突,有点毛毛的,一时不知道是该全心全意帮忙还是继续搞小动作,想劝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觉得整件事都透着荒谬滑稽。 许嘉宁浑然不知自己托程雁鸣的福多过了几天清静日子,现在的她每一天都过得忙碌又无比充实。 这天下午的计算机通信和网络课后,授课的副教授樊元明叫住了许嘉宁:“有本书想带给你看看的,结果忘在办公室了。” 虽然已经是副教授了,但是樊元明出奇的年轻,三十未到,他是学校花了大力气请回来的海归博士,是网络安全领域的专家。 优秀的专业能力,风趣的教学风格,加上儒雅的外表,让他成为本校最受欢迎的老师之一,不只其他专业还有外校的人专程跑来蹭课。 许嘉宁忙道:“老师要回办公室吗?我和您去拿。” 如今的课程对她来说有些浪费时间,虽然温故而知新,但并不需要她把所有课堂时间都用来温故。所以她课上会看些其他书,操作课上完成作业后也会干点别的,一来二去就被发现了。幸好,老师们包容心很强,测试她是真的掌握了,对她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几位老师兴致来了还会开点小灶,指点下超纲的内容,樊老师就是其中最有兴致的一位。 “我正好要回办公室。”樊元明装好笔记本。 许嘉宁上前主动提了电脑包。 “你帮我拿书吧。”樊元明在国外留学多年,受绅士文化熏陶,哪能让女士提重物,哪怕是学生也是不行的。 许嘉宁从善如流,转而捧起两本教材,又对左雯雯抱歉地点了下头。 左雯雯无所谓地摆摆手。 随着许嘉宁和樊元明离开,还留在教室没走的学生议论开,颇有那么点羡慕,谁不想被老师另眼相待,奈何他们没有许嘉宁的本事。对许嘉宁,他们是服气的,人家的确比他们厉害,有那个资本被老师偏爱。 * “我到你们学校了。”席泽一边从车里下来一边打电话。今天他过来是找樊元明商量点事,两人是mit的校友。 席泽一直想挖樊元明过来,然而樊元明志不在此,他拒绝了好几分国外国内的高薪工作,回到京华任教。 樊元明笑了下:“我马上就到办公室,你过来吧。” 两拨人就在办公室门口撞上了。 许嘉宁微微一惊,没想到会是他,下意识笑了笑。 席泽略一颔首。 樊元明促狭心起,看着许嘉宁问:“知道他是谁吗?” 许嘉宁犹豫了下,诚实地点了点头。 这下轮到樊元明惊了。 许嘉宁道:“我看过有关席总的采访。” 樊元明心想,这小姑娘心理素质挺稳,席泽算得上国内互联网领域的领军人物之一,她居然一点都不激动,想自己那几个研究生,第一次见席泽,兴奋的不知所以。 拿了书,许嘉宁乖巧道别,离开时轻轻关上办公室的门。 “你的魅力倒退了。”樊元明揶揄席泽。 席泽笑了笑:“好苗子?”樊元明的书可不是谁都借到的。 樊元明点了下头:“技术非常好,一点都不像大一新生,不比我下面的研究生差,身上有股钻研劲儿,倒是挺适合做学术的。” 他看着席泽,又笑了下:“她和你有点像,都是祖师爷赏饭吃那一拨。”席泽大一时,他研二,因为导师的缘故,给席泽上过几堂课,当时就被这个小师弟震惊了。 席泽微微一挑眉。 “怎么,不信?” 席泽慢条斯理道:“把人送到我那试一试,什么水平一目了然。” “还真是资本家。”樊元明失笑,指了指他,“才大一好不好。” 单手插着兜的席泽闲闲说道:“大一也可以兼职,我大一就开始兼职了,在我那她能学到课堂上学不到的东西,还能拿工资。” 樊元明心里一动,他是看过许嘉宁档案的,知道她是孤儿。可许嘉宁的经济情况他还真看不出好歹,如果经济拮据的话,去阿拉丁兼职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总比当家教做促销员这一类兼职性价比高。 “回头我问下她看有没有这个打算,要是有,你小子可是白捡个人才,好好培养,稳赚不赔的买卖。” 席泽笑了下,要是水平有樊元明形容的一半,他都会想尽办法把人留住。高精尖人才难得,现下国内人才外流现象严重,不出国的那一部分里又有很多人喜欢铁饭碗,私企在人才市场上处于劣势。《 》 10、第 10 章 取了书回来,许嘉宁……手里的书受到了热烈欢迎,樊元明的书比图书馆的书还前沿,并且还有个人笔注,唯一不好的大概是全英文没有译本,幸好大家英语都不差,磕磕绊绊也能看懂。 左雯雯就问许嘉宁:“这书能不能复印?” 许嘉宁道:“可以,我问过樊老师。”好书值得反复阅读,尤其是这种有私人备注的,上次借的那本,她就复印保存了一份,当然都是事先征询过樊老师,得到同意后才去复印。 左雯雯欢呼一声,问其他人:“我要去复印,你们谁还想要?” 这种可遇不可求的资源,傻瓜才不要。 完成今天份的工作,已经是九点后的事情了。许嘉宁打开最常逛的论坛,准备放松下。这是一个it技术论坛,新用户必须做对十道随机题才能成功注册,因为这道门槛,里面的用户都具备一定专业能力,所以交流的内容颇有水准。 目前这个论坛规模还不大,用户寥寥,却包含了好些个已经扬名立万和后来声名鹊起的技术大牛。 当年许嘉宁是在大三时才注册,在上面结识了很多良师益友,有几个朋友还发展到现实生活中。这一世,她早早注册了,然而故人却只剩下一个。其他朋友都还没有出现在这个论坛上。 许嘉宁打开昨天发的疑问贴,发现已经被顶成了热帖,回复多达上百条。其中就有她硕果仅存的老熟人神灯,只是这个熟是她单方面的熟,她熟悉对方,对方现在还不怎么熟悉她。不过,他们正在慢慢熟悉当中。 仔细看了对方的回帖,言简意赅逻辑清晰,许嘉宁顿时有了思路,调出编译器开始实践,末了又回到论坛,公布了验证结果和经验点,方便遇到同样问题的人,最后把相同的内容私信给神灯,在末尾添上感谢。 了了一桩事的许嘉宁喝了一口水,靠在椅背上放松,随手刷新了下帖子,发现她的回复下面已经多出三条拜大神的回帖。 许嘉宁失笑,她算哪门子大神,真正的大神在那。她又刷新了下后台,刷出了一堆私信,如今她在论坛里也小有名气,经常有人私聊她。 无意中私信列表里瞥到那个熟悉的id,许嘉宁喜出望外,没想到神灯这会儿也在线上,右键打开那条私信。只有寥寥三个字:不客气。 许嘉宁却是喜动于色,马上又追问了一个问题,面对这样的大神,寒暄拍马屁都是白搭,拿出有技术含量的问题或者观点,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上辈子,她就是这么勾搭上,不对,是结交! 正当时,msn上提示有新消息,打开一看居然是樊老师,许嘉宁赶紧打开信息框。 樊元明:“我一个开互联网公司的朋友,就是下午你在办公室见过的席泽,他的公司在招兼职人员,我个人觉得是个不错的锻炼机会,实践才能检验所学,查漏补缺。那边开的待遇也不错,还能赚点零花钱。” “你是否有兴趣?” 许嘉宁能在字里行间感觉到樊老师的善意,说来从小到大,她都很有老师缘,遇上的老师都十分照顾她。小学有老师帮她跳了级,初中班主任帮她争取到免学费。高中班主任更厉害,不只免了学费,学校还给她发生活费。没有这些老师的帮助,绝对没有她的今天。 这样的经历,让许嘉宁不忍拒绝一位对她抱着善意的老师提出的为她好的建议,然而她现在真的没有时间去兼职,遂斟酌了又斟酌才回复。 “对不起,樊老师,我最近课余时间都在试着自己编写程序,时间上恐怕顾不过来。” 另一头坐在电脑面前的樊元明微微一愣,随即很感兴趣地问:“哪方面的程序?” 许嘉宁回:“是个小游戏。” 樊元明便细问了两句,几句话下来就明白,这个游戏她是做来出售而不是自娱自乐的:“听起来很有趣的休闲游戏,做到哪一步了?” “在做最后的测试。”许嘉宁眉眼含着笑意,她终于要大功告成了。 樊元明询问:“那你打算投给哪一家公司?” 许嘉宁犹豫了下,阿拉丁是她首选的目标,她对阿拉丁印象颇好,又有林立群这一层关系在,所以阿拉丁是她的第一选择。可是对樊元明说这话,就有点不大妥当,彷佛在要求开后门。 见那边迟迟没回复,樊元明何等玲珑心思,便发信息问:“有没有考虑过阿拉丁,他们公司近来在大力发展游戏版块,在业内口碑向来不错。” 说到这份上,许嘉宁便不再藏着掖着:“考虑过的,我想先投阿拉丁试试看,之前偶然认识了他们游戏部的一位经理。” 樊元明笑了:“看来你和阿拉丁很有缘嘛。” 许嘉宁也这么觉得,前世她差一点就进了阿拉丁,这一次兜兜转转又和这家公司有了联系。 “我那学弟做事还是很公道的,不会欺负人,这点你大可以放心,回头我和他说声。” 许嘉宁连忙感谢,又补充:“要是他们不感兴趣,也不用看在老师您的面子上勉强接受,不然我沾沾自喜就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水平了。” 樊元明笑意加深:“我那学弟不近人情的很,好就是好,差就是差,可不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开后门。” 那倒是真的,席泽这个人做事出了名的铁腕。前世阿拉丁内部反腐,七个高管被送了进去,不乏元老级人物。坊间就传席泽太过冷酷无情,卸磨杀驴。然而一个企业想发展壮大,必须有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有些规矩是万万坏不得的,坏了就是自取灭亡。 * 做完最后的游戏测试工作,许嘉宁便联系了林立群。 林立群一直在等她的电话,前两天,他被大boss叫到办公室通知许嘉宁近日会找他。他才知道那么巧老板的学长是她老师,这就是缘分啊! “我都在公司的,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没课,方便过来。”林立群十分善解人意,迁就许嘉宁的时间。 许嘉宁没想到这么顺利,她策划书都没发过去,对方竟然直接约面谈,想来应该有樊老师的面子在,便道:“我周四下午没有课,您方便吗?” 林立群笑容爽朗:“方便方便,那就周四见。”《 》 11、第 11 章 下课铃声响彻校园,下午三四节没课的许嘉宁回寝室,一起走的还有罗佳雪。左雯雯在大礼堂准备今晚的中秋晚会,另外三个室友去图书馆。至于其他女生,他们班一共就六个女生,男生二十个。 狼多肉少的结果就是狼蠢蠢欲动,几个男生挤眉弄眼一番鼓励地看着班长,班长状似随意地开口:“许嘉宁,罗佳雪,我们寝室准备聚个餐庆祝下中秋,你们寝室要不要一起来,人多热闹点。” 其他寝室的一听,大骂班长狡猾,不甘人后:“对啊对啊人多热闹,加上我们呗。干脆弄个班级聚餐得了,大家搓一顿。” 班长:“……???” 许嘉宁笑着道:“我约了我弟弟吃饭。” “你弟弟也在燕市啊?” 许嘉宁含笑点了点头。 与班里男生在路口分开之后,罗佳雪语气微酸:“班长是不是想追你呀,变着花样儿要请你吃饭,这都第几次了。” “你想多了。”许嘉宁淡淡道。 罗佳雪皱了皱鼻子:“我又不瞎,我觉得班长挺不错的,你要不和他交往试试。他们都说了,大学不谈场恋爱,毕业一定会后悔。” 许嘉宁溜她一眼:“不该谈的谈了,更后悔。” “你这人怎么老气横秋的。”罗佳雪没劲,真是书呆子,白瞎了一副好脸蛋,木头美人,不解风情。 许嘉宁懒得搭理她,罗佳雪悻悻然撇了下嘴。 回寝室写了一会儿代码,看时间差不多了,许嘉宁便去找张开放。 “今天过节,我们吃顿好的。” 张开放就让许嘉宁挑地方。 许嘉宁考虑了下便挑了肯德基。在九十年代末,对普通人而言肯德基算是大餐,尤其是在年轻人中间。 张开放就很喜欢,刚来燕市时,她带着他去吃了一回。第一次吃的张开放一边嚷嚷好贵好贵一边差点把鸡骨头嚼碎吞下去。 大约是真的长了见识,或者是赚着工资有了底气,这一回张开放没再舍不得点东西,询问了许嘉宁,点了一个双人套餐又加了一份大薯条一份大鸡块,然后抢着付了钱。 “姐,我今天发工资了,老板还发了五十块钱的过节费。”张开放带着点小得意,豪气干云地表示,“今天我请客。” 许嘉宁失笑,这小子:“发工资了啊,那是要请客。” 小小男子汉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领了食物坐下,许嘉宁饶有兴致地问他拿了多少工资。 张开放想让自己矜持一点,奈何嘴角不受控制,一个劲儿往上跑:“九百六十五块,还有五十块过节费。” “第一个月就拿这么多,厉害了。”许嘉宁由衷称赞。 张开放压压嘴角:“还行吧。” 许嘉宁忍俊不禁,笑盈盈看着他:“以后会越来越多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 张开放信心满满地点了点头,胸口激情万丈,觉得来燕市太正确了。这活比跟着阿坤哥去温市进工厂打工轻松,更重要的是有赚头。 吃完,许嘉宁带着张开放去大礼堂。身为表演嘉宾,左雯雯有两张内部票,寝室其他人要么有事要么没兴趣,于是便宜了张开放。 张开放还是头一次看晚会,兴奋异常。精彩纷呈的节目也没辜负他的兴奋,便是让许嘉宁来说,这一场晚会水平也不低了。更为惊喜的是,左雯雯超常发挥,拿了三等奖。 左雯雯拿着薄薄的奖励证书扑向许嘉宁,许嘉宁差点被她扑地上,幸好张开放在背后撑了一把。 差点闯了祸的左雯雯捂了捂脸:“意外意外,嘿嘿,嘿嘿,三等奖,厉害吧。” 许嘉宁:“厉害,太厉害了。” 左雯雯趾高气昂一抬下巴,又凑过去抱着许嘉宁的胳膊肉麻地蹭了蹭:“宁宁宝贝儿,这奖有你的一半功劳,你把我打扮的这么好看,我自信心爆棚,才能发挥的这么好。”从妆容到发型再到衣服鞋子全都是许嘉宁帮她搭配的。 “那撕一半给我。”许嘉宁伸手要拿奖励证书。 “去你的,”左雯雯宝贝地捂在胸口,“回头请你吃好吃的。”然后招呼张开放,“开放弟弟也来啦,今晚开心吗?” 张开放连忙道:“特别开心,雯雯姐你唱的最好,应该拿一等奖才对。” 左雯雯乐不可支:“咱弟弟就是会说话。” 说笑几句,时间不早,两厢便分开。 回到寝室,室友全在。见左雯雯手里红通通的证书,纷纷打趣道喜,把左雯雯美得不行。 “三等奖就一个硬皮本,学校也太抠门了吧。”罗佳雪撇撇嘴。 左雯雯不高兴了:“俗气,重在精神,谁稀罕他那点奖品了。” 罗佳雪翻了个白眼:“知道你大小姐有钱,视金钱如粪土。” 左雯雯也不甘示弱:“知道你还说什么说。” 罗佳雪气结,转回去狠狠敲键盘,彷佛把手下键盘当成了左雯雯。 左雯雯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看得其他人一阵好笑,左雯雯顿时更加高兴了:“周末下午都有空吗,我请大家伙儿吃大餐,燕市国际大饭店的旋转餐厅怎么样,我早就想去了,我还从来没去过旋转餐厅呢。” “看来真是高兴坏了。”许嘉宁好笑的摇了摇头。 “对啊,姑娘我高兴着呢。所以姐妹们千万别给我省钱,待会儿我跟我爸报个喜,我爸肯定有表示。”左雯雯搓了搓大拇指和食指,露出一抹奸笑。 * 之后几天,许嘉宁一直为周四的见面做准备,很快,周四就到了。 秋日午后的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许嘉宁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着装,灰色卫衣蓝色牛仔裤,清爽整洁,很符合她学生的身份,她才大一,没必要把自己妆扮成职场精英,反倒不伦不类。 后世阿拉丁那栋灯柱形状的标志性建筑物尚未落地,如今的阿拉丁驻扎在一幢二十一层高的商务大厦内,占据了最上面的三层楼。 许嘉宁深吸一口气,向前台报上姓名。 对方似乎已经得到过指示,对她道:“许小姐请跟我来。” 许嘉宁跟着她上了电梯,来到顶楼,在办公区,看见了林立群。 许嘉宁停下脚步。 林立群走了上来,笑容满面地招呼:“许同学来了。” “林经理。”她打了一声招呼,发现领着她上来的前台微笑立在一旁并没有离开,而林立群似乎也没有交谈的意思,目光中带出几分疑惑。 “是席总要见你。”林立群解释。 许嘉宁愕然眨了眨眼。《 》 12、第 12 章 席泽穿得很简单,深灰色衬衫,没戴领带,松开了第一个扣子,坐姿舒展,看起来矜贵又慵懒。 许嘉宁略有些紧张,不是因为席泽,而是因为接下来的事对她太重要,是她重生后事业的第一步,对于自己的成果,她有信心,然后还是不可避免的忐忑。 “请坐。”席泽温和地笑了笑。 许嘉宁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席泽微微一笑:“你们樊老师经常提起你,说你是他带过的这一届里最有天赋的学生。” 许嘉宁耳后根一热,她从后世而来,自然懂得多一些,这让她有一种作弊的羞愧感,然而她真的没时间韬光养晦。 “老师过奖了,老师也经常在我们面前提起您。”许嘉宁礼尚往来。 席泽挑了挑眉梢:“他肯定没说我好话。” 许嘉宁哽了下,不近人情的评语犹言在耳,顿时有点心虚,口中却道:“怎么会,您的出色有目共睹。”这话她说的十分真心,他是一位出色的程序员,手上还握着一个技术专利,更是一位出色的商人,打造了一座商业帝国。 席泽笑了下:“我可以看一下你的游戏吗?” “当然。”许嘉宁连忙拿出移动硬盘和打印好的策划书,先把策划书递给他,又看了下眼前合着的笔记本:“我可以借用一下这台电脑吗?” “它就是为你准备的。”席泽示她随意。 感觉到其中重视,许嘉宁心想还是托了樊老师的福,不然她哪里有这待遇,堂堂阿拉丁创始人拨冗接见一个默默无闻的穷学生。 手里的策划书详略得当条理清晰,还有点熟悉,这点熟悉在查看后台代码时逐渐明朗清晰。看着许嘉宁,席泽眼底笑意更深了些。 “社区模块式游戏,讲究互动互助,提高游戏粘性,我个人觉得这是一款很不错的游戏。” 许嘉宁心里一定,这款游戏的灵感来源于文曲星里的养猫游戏,中学时期,但凡有文曲星的都会玩这个游戏,无论男生还是女生,憨态可掬的小猫可以大大排解学习压力。 做成pc端游戏,玩法更丰富有趣,她还加入了互动功能,不仅是人与宠物的互动,还有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好友之间可帮忙喂养清洗逗宠物还能恶作剧,调动用户的上线积极性。 “只是美工方面略有欠缺。”席泽话锋一转。 许嘉宁不好意思道:“这方面我不太在行。” 席泽:“术业有专攻,你一个人能把游戏做到这一步,已经非常难得。” 许嘉宁腼腆地笑了笑。 席泽拿出一份合同,提笔填上金额,推到她面前:“有什么不懂或者不满意的地方,尽管提。” 单从这个金额来说,许嘉宁没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比她的预期多了一倍。拿起合同,快速翻阅起来,想知道里面有没有特殊条款。她前世接了不少活,在这方面可谓是经验丰富,看完只有一个感觉财大气粗的厚道人。 许嘉宁爽快签了字。 “合作愉快。”席泽伸出手,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格外风度翩翩。 许嘉宁与他握手:“我也是,很高兴能和您合作。” 席泽亲自送她到了办公室门口,金秘书暗暗惊讶,看来老板很重视这位许小姐。金秘书视线不着痕地在许嘉宁漂亮的面孔上绕了绕,意识到自己思想跑歪之后,赶紧刹住车。那样的想法实在是亵渎老板,老板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反正,她三年秘书生涯里,从没见老板和哪个异性走的近,暧昧的男性也没有,其实,她一直怀疑老板的性取向是工作。 席泽吩咐:“帮我送许同学下楼。” 内心世界格外丰富多彩的金秘书微笑应好,朝许嘉宁抬手一引:“许小姐这边请。” “席总,再见。”许嘉宁朝他笑了笑,踩着比来时更轻松的脚步随着金秘书离开。 离开时又遇见了林立群,许嘉宁驻足与他打招呼。 林立群是特意在这里等她的,关切询问:“怎么样,还顺利吗?” 许嘉宁微笑着道:“后面这段时间,还请您多多指教。”根据合同条款,她需要协助调试,直到游戏上线为止,所以后期会时不时来这里。 林立群一愣,随即马上反应过来,这是谈成了,一面替她高兴,有种伯乐的自得,他可是最早发现她的,一面唏嘘长江后浪拍前浪。 许嘉宁带着明媚的心情离开阿拉丁,没有直接回学校,转道去了商场。她想挑一份礼物感谢樊老师,若没有樊老师的情面,恐怕今天不会这么顺利。挑来选去,她选中了一支派克钢笔。又在服装区给张开放挑了两身秋装一双球鞋,给自己也挑了两身衣服,然后拎着大包小包前往数码城。 一见她这模样,张开放就惊了:“姐,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我那个游戏卖出去了。”许嘉宁拿出稻香村的点心招呼张开放的同事来吃。 张开放又惊又喜,拿着点心分给同事。 许嘉宁:“我给你买了两套衣服,你试试看合不合适。” “不是才买过,我衣服够穿了。” “那些太薄了。”许嘉宁把袋子塞给他,“赶紧去试,不合适我去换。” 张开放这才抱着衣服鞋子去了里面的小仓库,到底还小,穿上新衣服嘴角就不受控制往上翘,在许嘉宁面前走了一圈:“尺寸倒是刚好,就是,好看吗?” 两个同事捧场:“挺好看的,穿上了特别精神,你姐眼光真好。” 另一个同事笑嘻嘻道:“我妈怎么没给我生个这么好的姐姐。” 张开放笑得那个得意。 “贴身穿的回去过遍水再上身。”叮嘱完许嘉宁便要走了。 张开放送她出去,没了同事在旁,他终于可以卖了多少钱。等许嘉宁报了个数字,他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圆了:“十……十万!” 许嘉宁被他震惊的表情逗乐了,不过这个价钱的确不错,毕竟她现在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 拍了拍他的头顶,许嘉宁笑盈盈道:“所以说知识就是财富,我给你的那几本书好好看。”她给张开放挑了几本书,销售和电脑基础方面的。 为钱财所迷的张开放用力点头,他现在充满了学习的动力,他爱学习,学习使他快乐。 * 许嘉宁回到寝室时,只有左雯雯一个人在,她正趴在书桌上写作业。 看见她手里的袋子,左雯雯顿时叫起来:“你逛街居然不叫我,太过分了!” “临时决定的,下次你想逛我陪你去。”许嘉宁赶紧安抚。 干嚎两声闹着玩的左雯雯得到意外收获立刻眉开眼笑。 “看样子,出师大捷了。”她和许嘉宁形影不离,自然知道她在做游戏,也知道她今天去阿拉丁。 许嘉宁做了个ok的手势。 “你太棒了!宁宁!”左雯雯兴奋地抱了抱她,“那我是不是很快就能云养猫了,我连名字都起好了。” “顺利的话,大概年底能上线。”许嘉宁洗了两个苹果,分她一个,又道,“我请你们去唱歌吧,燕市大饭店里面就有ktv,星期天吃完饭正好玩一下。” 左雯雯欢呼雀跃:“我最喜欢唱歌了。” 许嘉宁吃着苹果打开电脑,第一件事是上论坛发了一条私信感谢神灯,在编写那款游戏的过程中,对方帮了她不少。那么巧,他也在线上,便聊了几句。 啃完了苹果来回踱步消化的左雯雯看她反复刷着后台回私信,笑嘻嘻道:“你们这样聊累不累,加个msn多方便。” 这样不停的刷新页面的确麻烦,前世他们交换通讯号是在认识了半年之后,现在才认识一个月,贸然提出她觉得太唐突了些。 许嘉宁笑笑道:“也还好。” 话音刚落,刷出一条新的私信,许嘉宁点开,目光怔了怔。神灯发了一个msn号,询问她是否方便加好友。 许嘉宁侧过脸微妙的看着左雯雯。 “怎么啦?”左雯雯被她看得莫名其妙。 许嘉宁:“他让我加他msn。” 左雯雯得意洋洋:“看看,这就是英雄所见略同,诶呀,我居然和大神脑电波同步了。” 许嘉宁失笑,登上msn,加了那个熟悉的id,申请很快就被对方通过,她刚把问好发出去,寝室门咣当一声被用力推开。 明显精心打扮过的罗佳雪乌云罩顶地走进来。 “你怎么了?”左雯雯纳闷,两个小时前还跟她借了化妆品打扮,兴高采烈地出门。 许嘉宁也好奇地看过去。 罗佳雪看看许嘉宁再看看左雯雯,又生气又委屈:“快别提了,我遇上个骗子。比我还矮半个头,比我胖一圈,还自我感觉良好的很,上来就要拉我手,差点没恶心死我。” “你没吃亏吧!”左雯雯连忙问,吵嘴归吵嘴,一个寝室住着感情肯定是有的。 罗佳雪咬牙切齿:“当然没有,我一巴掌就甩过去了,”又嫌弃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恶心死我了。”赶紧冲到卫生间去洗手。 左雯雯也就又有了兴致揶揄:“我都说了网友十个有九个见光死,你还龇我。哼哼,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 转过身又郑重其事地拍了拍许嘉宁的肩膀,语重心长:“我觉得你和大神还是不要轻易见面的好,万一他是个秃顶大叔,那多幻灭啊。” 许嘉宁哭笑不得:“就算是个秃顶大叔也没事,我敬佩的是大神的才华。” “nonono!”左雯雯摇着食指,“话别说的这么满,咱们学院哪个老师没才华,可谁有樊老师受欢迎。肤浅的人类呀!” 许嘉宁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不由自主把设想中博学儒雅成熟稳重的大神换成秃顶油腻抠脚大叔,神色微妙的滞了滞。左雯雯,她真是一个魔鬼!《 》 13、第 13 章 当晚,许嘉宁做了一个梦,梦见大神约她线下见面,怀揣着拜大神的兴奋,她同意了。紧接着画面徒然一转,眼前多了一位——比她矮半个头,比她胖一倍,头顶地中海腰揣将军肚的中年——大叔,大叔噘着鲜红的嘴凑过来…… 许嘉宁活生生被吓醒了,黑暗中,她幽怨地看了看对面床铺,左雯雯正幸福地打着小鼾。好了,她现在一丁点想看看大神庐山真面目的念头都不剩了。 就让他们的友谊停留在网络上吧,反正他们以前就没见过面。其实大神倒是提过见面,但是她拒绝了。那时她已经被邵烽困住,邵烽有着极为变态的独占欲,见不得她和异性来往,她不想给他带去不必要的麻烦,慢慢联系都断了。 一想起邵烽,许嘉宁的心情就不受控制地低沉下来。所以重生以来,她极少主动想起这个人那些事,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仇也算是报了,她不想沉湎于过往而影响新生活,新生不易,且要珍惜。 许嘉宁翻了身,默想代码排空大脑。 * 中午下了一场雨,一场秋雨一场寒,第二天气温就降到20度以下,许嘉宁翻出新买的薄款黑色毛衣套上,背着包离开寝室。 今天是周六,她要去阿拉丁,她和林立群协商的时间是每周四下午和周六全天。对她而言,这是一个很好的观摩学习机会。 虽然是周六,虽然阿拉丁理论上是朝九晚六双休制,但是互联网公司么,加班是家常便饭,尤其阿拉丁正磨刀霍霍准备大干一场,好在阿拉丁的加班费足以抵消加班的怨气。 刚进大厦,就见电梯门开着,许嘉宁快步走过去,小跑了两步,才发现站在电梯里面的是席泽。 许嘉宁愣了愣。 席泽眼底似有笑意,修长的手指按着开门键。 许嘉宁赶忙进了电梯:“谢谢。”随后发现,偌大的电梯居然只有他们两个人,可见这位大佬有多勤勉,周六大多数人都在休息,他却那么早来公司,说来,他工作狂的名头在业界十分响亮。 “早上好。”席泽弯了下唇角。 许嘉宁回应一声早上好,然后就不说话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不熟,没话找话会显得过于谄媚。于是她安安静静地盯着楼层键看,无意间看见他在光可鉴人的电梯门上的投影。 他今天穿的比上次更正式,黑色西装内搭白色衬衫,打了一条紫色条纹的领带,这一抹亮色点缀的恰到好处,不过分轻挑也不至于沉闷。 “周末还要过来工作,不太习惯吧。” 许嘉宁:“还好,平时周末我也是待在寝室里写代码。” “就不出去玩?” 许嘉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个人比较宅。” 席泽勾了勾唇角:“程序员的通病,偶尔还是要出去走走,经常坐在电脑面前对身体不好。” “我晚上一般会跑跑步。” “一次能跑几公里?” 许嘉宁回道:“五公里。” 席泽笑了下,似有赞许:“很好的习惯,程序员不仅需要聪明的大脑,还需要健康的身体。” 许嘉宁无比赞同。 “叮”一声,电梯抵达顶楼。 席泽朝她略一颔首,迈着长腿走出电梯,背影挺拔如松。许嘉宁稍稍落后了几步,去找林立群。 “小许这么早就来了。”林立群笑呵呵招呼。 许嘉宁笑着道:“林经理你更早。” 林立群哈哈一笑:“和席总坐一个电梯是不是有点紧张,其实不用紧张,虽然席总看着冷冰冰,对员工还是很不错的。” 以前许嘉宁也以为席泽高贵冷艳难以接近,不过几次接触下来,发现他还是比较平易近人的。这话自然不方便说,她便笑了下。 “你的位置在这,缺什么和前台说,有什么不明白问我。针对《开心牧场》这款游戏我们研发部成立了一个专项小组,一共五个人。”林立群看了一圈,笑骂,“都还没来,这群家伙不到十点不会到。以后你也不用来这么早,就十点来好了,怪我前面没和你说明白,我们部门工作时间非常有弹性。” 许嘉宁含笑应好。 慢慢的办公室人多起来,但凡进来的都要往许嘉宁那个方向狠狠看两眼。 这里必须得说下游戏研发部的构成,三十二个人,清一色男的,本来是有一个妹子的,因为生娃转了岗。失去最后一点红,一群人整天冲着林立群鬼哭狼嚎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强烈要求招女生。 现在终于来了一个女生,还是个又漂亮又能干的女生,整个研发部都知道她卖了一个游戏给公司,他们还看过部分非核心代码,水平没的说,能吊打他们这绝大多数人。 林立群肚里暗笑,平时嘴上嚷嚷的厉害,见了妹子倒成鹌鹑了,再看看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许嘉宁,倒是有些理解这群猴子为什么不敢上去搭讪,又漂亮又优秀的女孩子,一般二般的人轻易不敢追。 “你们几个过来,我们开个会,”转向许嘉宁,林立群态度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含着笑柔着声,“小许啊,先停一下,我们去小会议室开个会,大家伙认识下,再统筹下工作。” * 将近九点,许嘉宁才做完手中的活,她揉了揉脖子,发现办公室里依然人满为患。 林立群抬头喝水的空档瞥见了许嘉宁,看一眼屏幕上的时间,大吃一惊:“诶呦,这都九点了,小许,你赶紧回去吧。你们寝室几点关门?来得及吗?” “周末11点关门,还有时间。” 林立群拍了下额头:“我都忙晕了。”哪能拉着小姑娘陪他们一群糙汉子加班到深更半夜。 “你收拾下,回学校吧,今天的进度已经超出预期,多亏了你。”原始代码写得好,他们的工作量就少很多。她这个制作者各方面都了解点,所以交接的格外顺利,还额外帮了他们一些忙。林立群真是越看越喜欢,恨不得把人长长久久留在自己部门,他能少操多少心,少掉多少头发。 许嘉宁:“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那我就先走了,有事随时找我。” 许嘉宁离开后,办公室里略有点绷着的众人呼出一口气,多了个妹子,烟不好抽了,鞋不能脱了,也不能满嘴跑火车了……确实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不自在来着。 “那个,你们说小师妹有男朋友吗?”说话的林煌立刻被万众瞩目。 “怎么,你准备上?” 林煌自我感觉良好地捋了捋头发:“也不是不可以,一开始以为小师妹会比较傲,不大好接近,漂亮姑娘嘛,都比较傲一点。接触下来发现小师妹性子还是蛮好的。”他是前年从京华信息学院毕业的,算起来是许嘉宁直系师兄,小师妹三个字喊的理直气壮。 “靠,小师妹小师妹,你以为你是令狐冲啊。” “你丫顶多就是林平之!” 林煌美滋滋:“林平之好啊,小师妹不就是嫁给林平之的。” 话音未落,林煌就被愤怒的人民群众按在椅子上摩擦。 面对林煌的求救,林立群慢条斯理地捧着茶杯转过身,很认真地研究窗台上的仙人掌,这仙人掌长得可真好呢。 * 许嘉宁在大厦斜对面的车站等公交车,路灯从一侧照射过来,在她脸上铺了点点微光,透出羊脂白玉般的质感。 一辆黑色奔驰稳稳当当停在她正前方,下降的车窗后,露出席泽深刻而英俊的面容,眉目少了眼镜的遮挡显得更加精致凌厉,他看着许嘉宁:“回学校?” 许嘉宁也看着他,点了下头。 “上车吧,”席泽道,“我经过你们学校。” 许嘉宁礼貌婉拒:“我坐公交很方便,不麻烦您了。” 席泽眼底带着明显的笑意:“要是你们樊老师知道我这么晚把你扔在马路边,他一定会嘲笑我没风度。” 司机已经下车,绕过车头,过来打开后车门。 许嘉宁犹豫了下,对司机道了一声谢,又对席泽道:“那就麻烦您了。” 她弯腰坐进后车厢,闻到了淡淡的酒气,从他身上徐徐传来。《 》 14、第 14 章 “不喜欢酒味?”他的声音低沉中带一点笑。 自己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许嘉宁斟酌着说道:“还好。” 席泽降下车窗,凉爽的夜风吹散车厢内淡淡酒香,有点微微的凉。许嘉宁看一眼席泽,只穿着单薄的白色丝绸衬衫,还解开了两颗纽扣。 酒后吹风又穿这么少,她犹豫了下:“席总,酒后吹风,容易头疼。我并不介意酒味。” “是我有点热,晚上喝得有点多。”席泽道,“怎么这么晚才走?” 许嘉宁:“不知不觉就到这个点了。” “看来我得再支付你一笔加班工资。” “您给的价钱已经非常丰厚,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席泽看着她,笑了:“你这样的员工,会是老板最喜欢的。” “您这样慷慨的老板,也会是员工最喜欢的。” “那你要加入阿拉丁吗?” 在这一刻,许嘉宁感受到了资本家的狡猾,她委婉道:“我现在才大一。” 修长劲瘦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真皮扶手,席泽眼望着她,慢悠悠问:“是想自主创业?” 许嘉宁不可思议地微微睁大眼睛。创业的打算,她和谁都没有透露过。 因为离得近,她的轮廓眉眼格外清晰,就连眼底的震惊都一清二楚,席泽低笑一声:“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会知道?” 许嘉宁没说话,但眼神明明白白这个疑问。 席泽慢条斯理道:“因为我会读心术。” 许嘉宁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怀疑要么是自己加班加出了幻听;要么是他喝多了,原来喝多的大佬这么,嗯,活泼? “开个玩笑,”席泽敛了敛笑意,目光专注地望着她,“那天在办公室,我在你的眼睛里看见了野心。” 不防这么一个答案,许嘉宁怔住了,就听他说:“有野心是好事,你有和野心相匹配的能力。” 许嘉宁有点儿受宠若惊。 席泽话锋一转:“不过创业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核心竞争力、资本、人脉、运营,缺一不可……” 许嘉宁如听梵音,只恨自己没有录音笔,这可是席泽,多少人捧着真金白银想求他指点一二都找不到门路。 她试探着问了几个问题,席泽一一解答,耐心温和的不可思议,许嘉宁想,幸好她上了车,盼望着司机开慢一点再开慢一点,这样的机会实在千载难逢。 迎着闪闪发亮充满求知欲的双眸,席泽眼底浮现戏谑:“我是不是该收学费?” 许嘉宁面上一热,赧然:“我会尽我所能配合《开心牧场》的工作。”这好像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余光瞥到放置在旁没有开封的矿泉水,她借花献佛,“您要喝水吗?” 席泽笑了一声,在昏暗安静的车厢内,低低的,带着丝丝缕缕的愉悦。他接过水瓶,仰头喝水时喉结上下滚了滚,有种惊人的性感。 席泽旋上瓶盖:“我说的再多都不如你自己领悟的深刻,在公司这段时间,你可以留意下公司整体的运转,对你会有帮助。” “我会的,谢谢您,听您一席话,比我自己琢磨一年都有用。”许嘉宁愿意协助调试,就是抱着观摩学习的心态,见他如此大方慷慨,感激不尽。 不知不觉学校到了,许嘉宁很有点遗憾,席大佬面授机宜的机会可遇不可求,若非他今晚喝得有点上头,哪有闲情逸致指点她这个路人甲,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下车后,许嘉宁对席泽微微一鞠躬,再次郑重感谢:“谢谢您,席总。” 席泽看着她,轻轻地笑了下:“不客气。” 许嘉宁目送黑色的奔驰滑入夜色里,才转身离开。 腿架在墙上与身体折成九十度的左雯雯见她回来了,一边放了心一边抱怨:“你可算回来了,这第一天就加班,也太会压榨人了,难道以后都要这样?” 许嘉宁在msn上和左雯雯说过自己要加班,免得她担心。 许嘉宁笑笑:“是我自己要留下的,以后的话,我想早点回来也可以,他们不要求我加班。” 不过她是一点都不介意加班的,一群技术高超的程序员,她很享受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讨论时能碰撞出很多灵感火花。并且还有丰厚的加班费——大佬一对一点拨,就冲这一点,让她加一个月的班,她都甘之如饴。 “那你以后早点回来吧,大晚上的不安全。”下一秒,左雯雯就不正经起来,“身为美女安全意识必须得高,要不干脆找个护花使者接送你。” 许嘉宁失笑:“那就你吧。” “那不行,我会被你的爱慕者套麻袋的,你可别害我。”左雯雯义正言辞。 许嘉宁说不过她,去卫生间洗了把手。 洗过手出来,许嘉宁坐在书桌前,提笔归纳总结交谈的重点,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她从来都没觉得创业是一件容易的事,现在哪怕是街头摆个摊开个小店,这种看似简单的小买卖,都有经营方向选址原材料城管执照诸多难题需要考虑。 而席泽一番点拨让她更加了解创业之不易,但是这并没有打击她的信心,反而让她更加坚定,她觉得自己思路又清晰了些。 她想做的是搜索技术,这是她研究生阶段的主攻方向,在她重生前,最核心的算法已经基本成形,这就是她的核心竞争力。 眼下搜索市场是一片蓝海,国外巨头尚且弱小,国内龙头尚未成立,她占着天时地利,这是她最大的优势。 同时,她的劣势也很明显。首先,她缺资金,非常缺,建设团队、办公场地、营销策划哪哪都需要钱,《开心牧场》那十万块钱只是杯水车薪。她注册的那些域名得几年后才值钱,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她必须找投资。 许嘉宁抿了抿唇,脑海中闪过一张清冷矜贵的面孔,资金雄厚,人脉广布,是创业者最喜欢的那类天使投资人。 想打动他的话,她起码得拿出一个像模像样的雏形。然而,目前,她只搭建了一个大框架而已,那么大的工作量不可能靠她一个人来完成,有些工作也非她擅长。这就得找人,可人哪是那么好找的,没见那么大的阿拉丁都在闹人才荒。 顿时觉得头都大了一圈,差点想摔笔不干了。以她的技术,随便找一家大公司,待遇都不会差,轻松赚的也不会少。 拿笔敲了敲脑袋,暗骂一声,想什么呢!这么好的时代,眼睁睁错过,简直暴殄天物。况且,强大自身,她才能在危险来临时,保护自己保护家人。《 》 15、第 15 章 席泽升起车窗,隔绝了窗外的霓虹灯火,车厢内陷入一片昏暗。 咔嚓一下,一个红点亮起来,席泽手里多了一根烟,烟雾缓缓盘旋上升。他今天话有点多,面对那样一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拒绝彷佛是一件罪大恶极的事。 席泽眉尾扬起一个微微的弧度,初露锋芒的璞玉,亲手雕琢一二,不失为乐趣,能否成器,他很期待。 眼角余光瞥到一抹白色,席泽捡起来,一枚拳头大小的小兔子挂饰,白中带着粉,颇为可爱,就像它的主人。 相较于席泽的闲情逸致,此时此刻,邵烽的情绪就不那么明媚了。 若是以往,过完中秋他二话不说立马飞回申城,但是,今年中秋都过去好几天了,邵烽还稳稳地待在燕市。 稳得程雁鸣有点慌,他觉得邵烽有病,把京华信息学院翻了个遍之后,又把整个京华的学生名单都翻了一遍,遍寻无果,神神叨叨还没考上,竟然还想扩大范围找。 如果这都不算病,还有什么是病! 程雁鸣汗毛都立起来了,委婉介绍心理医生,被呛了回来。邵烽能讳疾忌医,可他这个当哥的不能见死不救啊,遂约了个权威的心理医生咨询:“我一个朋友这么个情况……” 那心理医生的意思是邵烽可能有妄想症倾向,具体得面诊才能确定,劝他尽量把人带过去。 怎么把人带过去,这是个好问题。他总不能把人绑过去,让邵烽心甘情愿过去,就得让他承认自己有病,可邵烽压根不觉得自己有病。以他那刚愎独断的性子,自己认定的事,别人磨破了嘴皮子都没用。 愁的程雁鸣嘴上长了两个燎泡,当事人倒没事人似的,应酬应的昏天黑地。 难得他在燕市,在京的哥们儿闻风而动,每天都有聚会,联络联络感情,交换交换动向。 邵烽每天都喝得一身酒气,今天也不例外。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程雁鸣那个气呦。 散场的时候,邵烽已经有七分醉,做东的梁靖就说:“这个点了,就都别回了,楼上开个房睡吧。” “那不行,我家宝贝儿还在家等我。”邵烽脱口而出。 梁靖惊了:“烽哥你在燕市还有个小情儿?” 程雁鸣也惊了,就是他的惊和梁靖的惊不一样,他是惊悚的惊。 邵烽愣了好几秒,被酒精熏得朦胧的双眼逐渐恢复清明,他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我走了。” 梁靖傻了眼,看着程雁鸣问:“什么情况啊这是?” “醉鬼没见过。”程雁鸣哪能对外宣扬邵烽那毛病,传出去不成了笑柄。 糊弄完人,程雁鸣追上去。两人都喝了酒,自然不好开车,好在这个会所有专门的代驾,两人坐了一辆车走。 程雁鸣欲言又止地看着邵烽,他闭目靠在椅背上,像是睡着了。 下车时,邵烽突然对程雁鸣道:“明天下午帮我约你那朋友。” 程雁鸣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当即涌上一阵欣慰,想说你丫终于想通了,然而看着邵烽,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邵烽逆着光,夜色里,他看不清他的脸,却感觉一种无边无际的迷惘空洞从他身上传来。 邵烽上了楼,他在市中心有一套大平层公寓,近三百平。进门打开灯,一室清冷,奢华的家具泛着冷冷的光,没有丁点人气。 邵烽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进屋。连澡都没洗直接把自己摔在了床上,白色的吊灯极为刺眼,邵烽烦躁闭上眼。 那些点点滴滴,甜蜜的,酸涩的,都是他一个人的幻觉,不是真的? 可每一个梦都彷佛身临其境,这要怎么解释。 黑暗里,出现一点微弱的亮光,光点渐渐扩大,成为一幢红瓦白墙的别墅。 邵烽推开门,满室暖光倾泻而出,他走了进去。 哈士奇兴奋地扑上来,邵烽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它的狗头:“说过多少次了,不许扑人。” 芳姨迎了上来,一开口就是告状:“……吃了四个冰激凌……她自己拿的,我怎么可能给她,她还把吃光的盒子藏在垃圾桶最下面,以为这样我就不知道,可冰激凌有几个我每天都是数过的。正在调养身体,怎么还能这么贪凉,你不好再买这些东西了,家里没有,她就想不到吃嘞。” “那扔了吧,”邵烽唔了一声,“留两个巧克力味的别扔。” 阿姨用一种都是你惯得谴责目光看着他。 邵烽无辜地笑了下:“药煮好了吗?” “还要十分钟。” 邵烽便在楼下洗了澡,洗去一身应酬时沾染上的烟酒味,她不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味道。 待他穿着浴袍出来,药也煮好了。邵烽端着黑漆漆的还冒着热气的木桶进入二楼卧室,抬眼就见她穿着一套灰色睡衣坐在床上,腿上放着一台笔记本,头发乌黑柔亮,反衬得面白如雪,侧脸线条细腻美好。 邵烽欣赏够了才笑着出声:“来,泡个脚。” 许嘉宁抬了眼,眉心微皱:“我洗过澡了。” 邵烽声音低沉地笑了下,很有耐心地哄她:“这东西是难闻了点,可对你身体好,宝贝儿乖,就泡十五分钟。” 说着话,他伸手去拿笔记本:“芳姨说你今天吃了四盒冰激凌,要不是她发现了,你是不是还能再吃两盒。医生的话你忘了,你体寒,冷的要少吃。” 许嘉宁怕他强行关了电脑,急道:“我还没保存。” 保存好文件,许嘉宁合上笔记本,邵烽就拿过来放在床头柜上,还笑:“这么重放在腿上你就不难受。” 许嘉宁垂了眼不说话。 这样的沉默是邵烽常见的,也是他无能为力的,他能强行把人留在身边,却没法逼着她接受他,对他笑,对他撒娇,哪怕他想死了那么想也无计可施。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邵烽掀开她腿上的被子,她穿的是十分保守的长袖长裤款真丝睡衣,只露了一双脚在外面,白净又秀气,和她这个人一样。 许嘉宁皱着眉头看着黑漆漆的木桶,浑身上下充满了抗拒。 邵烽弯下腰,一手揽住她的背,一手穿过膝盖,把人抱起来。其间她扑腾了两下,没掀起什么浪花,人就已经坐在床沿,邵烽又去卷起她的裤脚,她下意识避了避,还是没避开,脚踝被他握在手里。 裤脚卷到膝盖下,露出笔直纤细的小腿,形状漂亮的脚踝,骨肉匀亭,皮肤光滑。 刚刚升起的那股郁气不知不觉就淡了,取而代之的是猫抓似的发痒,邵烽忍不住摩挲两把,察觉到她往后缩,反倒握得更紧,还低头在小腿上亲了一口,狎昵极了。 他低声笑道:“那老中医还有点本事,脚没以前那么凉了。” 许嘉宁挣不开,便用力往水桶里踩,邵烽托住脚底,无奈又宠溺地摇了摇头:“水温你还没试过,要是烫了怎么办。”说罢他慢慢放了手。许嘉宁试了下水温,刚刚好,两只脚全部浸没在其中,溅起的水花打在邵烽脸上,他满不在乎地抹掉。 “今天妈又打电话问我了,什么时候让她抱上孙子。宁宁,我们生个女儿吧,像你一样的女孩。” 一抬头,入眼就是她堪称恐惧的脸,几近透明的苍白,邵烽心里就有点说不出来的发堵,就像有一根钢丝一圈又一圈在收紧。 他还是继续道:“正好你现在课不多,学校那我会打好招呼,小家伙我来带,不会影响你学业。” 静默了好一会儿,邵烽才听见她说:“等我毕业再说吧。” 语气里带着几分罕见的示弱,若是以往,但凡她这么央求了,就是要天上的星星,邵烽都会想办法去摘,可在这件事上,他寸步不让。 “你读了硕士还想读博士,等你毕业,多少年后的事了。早晚要生,还是早点生的好,咱俩这年纪正好。” 邵烽说着就去拉她的手,一碰之下就发现她的手指在发抖,温度凉的似冰块,带着他的身体也冷起来。 倒了药水回来,许嘉宁已经躺在床上,裹在被子里,侧着身子,面朝窗户背朝着他。 邵烽看着,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关了灯,从后面抱着她,低低喊了一声宝贝儿。 “我们好好过日子,好吗。你稍微喜欢我一点点,不喜欢也没关系,你别抗拒我,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努力让你喜欢上我。” 良久没有等来回应,久的邵烽都要以为她睡着了,亲了亲她的侧脸,他闭上眼,睡意慢慢涌上来。 “不会有那一天的。”轻缓又淡薄的声音打破寂静。 睡意朦胧的邵烽猛地睁开眼,却久久没有动静。在她看不见的背后,他脸色变得极为可怕,脸部线条紧绷到至极。邵烽深呼吸了好几下,贴上去蹭了蹭她的颈窝,重重地亲吻,轻轻地舔咬。 仰躺在床上的邵烽猛地睁开眼,下意识收了收手臂,双手穿过空气落在自己身上。 心口所在,彷佛也跟着缺了一块。《 》 16、第 16 章 “许嘉宁,你好了没呀。”罗佳雪催促许嘉宁。 “好了好了。”许嘉宁穿上鞋又洗了把手,和室友们一起出了门。 今天是周日,左雯雯和许嘉宁请客的日子。一行人坐上公交车,来到位于长安街中心的燕市大饭店。二十九层主楼,端地气宇轩昂,锃亮的大理石台阶,泊在门口的豪车,无不诉说着贵这个字。 “这里不便宜吧,”祝思敏犹豫了下道,“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虽然今天是左雯雯和许嘉宁请客,但是她以后必是要回请的。她父母都是老师,每个月给她的生活费尚可,可想用差不多的规格回请显然是承受不了的。 “没事,我爸奖了我五千呢。”左雯雯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旋转餐厅,多有意思啊,一边吃一边俯瞰半个燕城。” “你就安心吃吧,咱们左大小姐是土豪,用不着替她心疼,”罗佳雪看向许嘉宁,半开玩笑半是打听,“许嘉宁你那游戏卖了多少钱呀,不会心疼吧。” “请你们玩怎么会心疼。”许嘉宁笑着道。 罗佳雪好奇地要死:“那到底卖了多少钱啊?” 许嘉宁走上台阶:“我签了保密协议,不能说的。” “就咱们几个,说说又没关系,我们又不会说出去,你还信不过我们嘛。”罗佳雪睨她一眼。 许嘉宁笑笑:“这不是信不信得过的问题,而是信誉问题。” “罗佳雪,你行了啊,都说不能说了,还要刨根究底。”左雯雯怼了一句。 “不说就不说嘛。”罗佳雪讪讪撇撇嘴,专心打量大堂,以金黄色为主色调,金雕玉砌,富丽堂皇,一时之间觉得眼珠子有点不够用。 无意间眼角余光扫到神色各异的室友们,她顿了下,一个多月下来,她对五个室友的家境大概都有个了解。 她们寝室最穷的是景红霞,农村考出来的寒门子弟,课余时间都在做家教。祝思敏是双老师家庭,自我要求很高,不是在教室上课就是在图书馆自习。 这两个人都有些拘谨好奇,显然从来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她也是。 左雯雯家里开牧场的,养了几万头牛羊,暴发户一个。手上有钱,心里不慌,虽然也东张西望但是人家坦然的很。 最淡定的是袁琳和许嘉宁。袁琳从不提家里做什么的,看她吃穿用度倒是能看出家境不错,品味涵养也很好,不像左雯雯那么暴发户。 许嘉宁也不提家里,倒是和景红霞聊家教时提过一嘴整个暑假都在做家教,她还废寝忘食做游戏,像是缺钱。可穷人家孩子哪有机会学她那一身本事,哪里舍得一开学就买一台电脑,她的做派气质更不像普通人家出来的孩子。 神神秘秘,也不知道藏什么,罗佳雪暗暗一撇嘴,就看见一群西装革履的人走过来,被拱卫在中央是一位气势卓然的英俊青年。他侧着脸与身旁的人说话,笑容浅淡,而旁边的人则有些谄媚,越发衬得他鹤立鸡群。 罗佳雪下意识戳了戳身边的人,示意她们看极品帅哥。 被戳了胳膊的许嘉宁一转头,便看见了几米外的席泽,一如既往的清冷矜贵,十足的上位者气场。许嘉宁觉得这才是他最真实的模样,至于昨晚那个活泼的大佬,是酒精的杰作。 目光相接,许嘉宁礼貌地笑了笑。 席泽轻轻颔首微,眼底笑意似乎深了些:“和朋友来吃饭?” 没想到他会主动说话,许嘉宁稍愣,旋即道:“是的,您也来吃饭啊?”问完她就觉得自己有点傻。 席泽笑了下。 叮一声,商务电梯和观光电梯的门同时打开,席泽朝她点了下头,率先进入电梯。许嘉宁她们则进了直达顶楼旋转餐厅的观光电梯。 “许嘉宁,你认识那个人?”罗佳雪满眼好奇。 袁琳也有些好奇,别人不知道席泽,她却是知道的,许嘉宁怎么会认识席泽? 不等许嘉宁开口,左雯雯突然激动地拍了下手掌:“那不是操场上遇见的那个师兄吗?”哪怕过去好几天了,可那样的大帅哥,她怎么可能忘记,简直刻骨铭心。 这下,大家伙听得更糊涂了。 左雯雯如是这般一说,末了又挠挠脸:“看样子不是研究生师兄呀。” “怎么可能是研究生,你没看见那些人都捧着他。”罗佳雪古怪地看着许嘉宁,“这样也算认识了?美女待遇就是好,到哪都有人搭讪。” 许嘉宁沉了脸,注目罗佳雪:“不是搭讪,是礼貌。我最近就是在他的公司兼职,有过几面之缘,遇上了打一声招呼,这是基本的礼貌。” 被她目光罩着,罗佳雪不知怎么的心有点慌,还有点下不来台。 看气氛有些紧张,身为寝室长的祝思敏打圆场:“这么巧,在这都能遇上。” 许嘉宁没再理会罗佳雪,弯了下嘴角:“是啊。” “等一下,”左雯雯冷不丁叫了一声,两只眼睛不可思议的瞪大,“他的公司?宁宁,他不会就是席泽吧!” 学计算机,有几个没听过席泽的大名,不过多数人闻其名不识其人。 许嘉宁点了下头。她没主动提起过,但是也不会故意隐瞒。 左雯雯顿时激动,一幅幸福地要晕过去的模样:“我居然看见了传说中的大佬。” 这下子,谁还记得刚才的尴尬,都关注大佬了,追着问许嘉宁,颇有点粉丝追明星的架势,其实也差不多了,在互联网领域,他就是高高在上的明星,许多人的男神。 旋转的餐厅,美味的食物,怡人的风景,一顿令人愉悦的晚餐。 餐后,吃饱喝足的姑娘们乘电梯到九楼ktv,要了一个包厢。 “我看见一座座山一座座山川~一座座山川相连~呀啦索~那就是青藏高原~~~~”左雯雯抱着话筒引吭高歌。 许嘉宁苦笑着揉了下太阳穴,觉得耳朵有点疼,其实她不是很喜欢这种场合,她比较怕吵。 跟身旁的人说了声去卫生间,她站起来出了包厢。走廊上铺了厚厚的地毯,灯光迷离暧昧,隐约还能听见从各个包厢里飘出来的鬼哭狼嚎。 * “喝喝喝,怎么不喝死你啊!”程雁鸣恨铁不成钢,架着烂醉如泥的邵烽从包厢出来。 下午他陪着邵烽去见了心理医生,当然他是坐在外头的,邵烽和医生在里面谈了什么不得而知。反正人出来时,邵烽的脸阴的就像结了一厘米的寒霜。 他那医生朋友悄悄向他抱怨,中间好几次他都怀疑邵烽要掀桌子揍人,邵烽潜意识不肯相信都是他幻想出来的,再多他那朋友出于职业道德就不肯多说了,只说问题有点严重,让他多注意邵烽的情绪。 邵烽的情绪糟糕透了,程雁鸣认识他这二十多年,就从没见过他这样,丢了魂似的。 “大爷的你用点力气行不行,你多少斤你心里没点逼数!”程雁鸣气急败坏扯了一把软下去的邵烽,骂骂咧咧,“信不信老子把你扔在这,爱便宜谁便宜谁去。” 许嘉宁不觉发笑,转弯时特意放慢速度,免得撞上酒鬼。抬眸那一刹那,如遭雷击,唰得白了脸。 程雁鸣随意瞥了一眼,灯光幽暗,并未发现对面人的异样,抬手把一个趔趄滑出去的邵烽捞回来,却发现这家伙回光返照似的,腿竟然不软了,还一大步跨了出去。 许嘉宁第一反应就是转身往后跑,刚跑出去两步,就被人从后面拦腰抱住,落入一个炙热坚硬的怀抱。 “宝贝儿,你怎么在这儿?”邵烽大着舌头,声音模模糊糊的,低着头要去亲她的脸。 许嘉宁抖得厉害,用尽全身力气挣开,反身就是一巴掌重重打在邵烽脸上,紧接着拔腿就跑。 被打偏脸的邵烽一时没反应过来,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程雁鸣也愣住了,觉得自己的脸跟着隐隐作疼,那巴掌听声音可不轻,不过,该!让他耍酒疯占人女孩便宜。 “老五——卧槽,你便宜还没占够!”眼见着邵烽居然追了上去,程雁鸣崩溃了,赶紧抬脚追上去。 【题外话,与正文无关。怕有小天使屏蔽了作者有话要说,所以放在这里 这两天理了一下大纲,发现养父母一家这条支线作用不大,所以我把养父母一家的情节全部去掉了,少两个极品,我个人感觉故事会更紧凑一些。 女主没有被收养,而是一直在福利院长大,开放弟弟也是福利院的娃,其他情节都没有变化,所以不需要重看一遍。 前文大概删掉了9000字,又加了2000字的新内容,是关于前世女主怎么会和邵烽在一起的内容,详情可见第二章,建议第二章还是再看一遍的好。 给大家阅读上带来的不便之处,敬请谅解o(n_n)o】《 》 17、第 17 章 许嘉宁拼命跑着,原本惨白的脸,因为激烈的跑动泛红。她看不见,却能听见凌乱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恐惧和绝望如同藤蔓,一圈一圈裹紧心脏。 要是邵烽没喝醉清醒着,这会儿早把人抓住了,可他毕竟喝多了,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自个儿都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完全是凭着本能在追逐。因为体力不济,中间还踉跄了两下,尝点摔趴下。 邵烽没把人追上,倒是自己让程雁鸣逮住了,程雁鸣抓住他的胳膊怒骂:“你发什么酒疯——” 话未说完,被邵烽一把推开,那力气大的惊人,一点都不像醉鬼。程雁鸣被推得后退几步,撞在花瓶上,疼得倒抽一口冷气,破口大骂:“你大爷的!” 一抬头,只能看见邵烽脚步不稳地拐了个弯消失在墙壁后面。 程雁鸣揉了揉后腰窝,咬着牙继续赶上去。 极端恐慌下,许嘉宁只剩下逃跑的念头,遇上弯就拐,希望借此甩掉邵烽。前面出现了一堵大理石雕花石壁——她跑进了死角。许嘉宁立刻转身,邵烽的身影却已经在路口。 许嘉宁四肢一片冰凉,脑袋嗡嗡作响,慌不择路之下打开了旁边包厢的门。 包厢内彩灯四射,嘶吼震天。席泽垂着眼,手里拿着一支酒杯,昏暗的灯光落在五官上勾勒出立体的轮廓,看得坐在边上的公主有些痴。 听到开门的动静,席泽抬眼瞥过去,目光微怔。 许嘉宁闪身进了屋,背靠在门背后,神情戒备又慌张,对上席泽的视线后,戒备之色稍退,起码在这个房间里她是安全的。 站在屏幕前欢唱的男人看见许嘉宁,眼前一亮,步履不稳地走过来,伸手想揽她:“嘿嘿,这个妹妹有点眼熟。” 许嘉宁急忙躲开。 男人不以为然,嘻嘻笑着凑上去。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把许嘉宁带到自己身边。 “赵总。”席泽声音不高不低,神情也是淡淡的。 落在赵总耳中,却宛如九天玄雷,连被酒精烧得迟钝的大脑都清醒过来,呆呆地看了看被席泽拉到身边的许嘉宁,终于想起为什么眼熟,在楼梯口见过一面,席泽还主动开口打招呼。 当下赵总脸色就变了,胖胖的脸颊重重一抽,赔笑:“喝大了喝大了,席总见谅,这位小姐见谅,我自罚三杯,罚我有眼不识泰山。” 转身就拿了酒杯,吨吨吨喝了三大杯。 动作快的许嘉宁都没反应过来,她有些无措地看着席泽。 席泽垂眸,看着依然萦绕在她眼底的惊恐:“遇上什么事了?”她跑进来时,就像是被猛兽追捕的小动物,可怜又无助。 许嘉宁脸色又惨白下来,哪怕是在迷离的灯光下,那种苍白都不容忽视,还有一种深刻到让人想忽视都不行的恐惧。 她遇见邵烽了,他一见她就扑了上来,他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宝贝儿,他总是这样狎昵地叫她。难道他也回来了? 恰在此时,房门再一次被人推开,而且是十分粗暴的推开,满身浓烈酒气的邵烽出现在门口,一眼就看见了许嘉宁,摇晃着走过去,含混不清地喊:“宝贝儿。” 席泽眸色深了深,忽觉衬衣下摆一紧,低头就见她抓着自己的衣服往他背后藏,一张小脸又白又僵,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许嘉宁几乎是本能地往席泽身后躲,她知道在这个房间里,只有席泽有能力帮她,也只有他不怕邵烽,反倒乐于和邵烽作对。当年他们两个就在商场上斗得昏天暗地,邵烽收购网络公司和席泽打擂台,席泽进军房地产行业和邵烽抢土地。 当年也是他暗中施以援手,引开了邵烽安插在她周围的保镖,还给她准备了一套新证件,她才能成功逃走。 这个寻求保护的动作落在邵烽眼里,他眼睛都烧红了,粗暴推开挡在路上的人,大步跨过去,伸手要把许嘉宁从邵烽背后捞出来。 席泽扣住邵烽的手,看着他脸上的巴掌印,大概有了数:“撒什么酒疯。”他知道邵烽玩得野,倒真不知道他酒后这么失德。 “你算个什么东西!”醋海生波的邵烽火冒三丈,举拳挥过去。 席泽脸色一沉,眼镜后面的眸子闪过冷色。 千钧一发之际,程雁鸣一个箭步冲进来,拦腰抱住邵烽往后拖:“你够了啊!”真要打起来,那就精彩了,就邵烽这醉虾状态,一准输,明儿还怎么见人。万一再传到姨父那,发酒疯调戏陌生女孩,还为此和席泽打起来。哎呦喂,他都不敢想姨父那张脸会黑成什么样。 一肚子酒追了这一路,再被程雁鸣用力一按,邵烽当场就吐了,吐得稀里哗啦,离得近的两个倒了血霉,被溅了一裤腿。 席泽眼疾手快拉着许嘉宁后退几步,堪堪避开。 吐完了,邵烽红着眼盯着许嘉宁和席泽,强撑着要走过去。 “老五!诶诶诶!”程雁鸣一把接住毫无预兆醉倒的邵烽,险些被冲力带倒在地,“终于倒了,你老早就好倒了好不好。王宜明,过来搭把手呗,重的跟猪一样,我抬不动。” 程雁鸣大剌剌找帮手,一个圈子里的,虽然派系不同,脸肯定是熟的,不管私底下怎么斗,场面上都还过得去。被点了名,王宜明还真不好袖手旁观,于是征询地看向席泽,见他微一颔首,这才上前帮忙架住邵烽另一条胳膊。 程雁鸣终于缓过气来,朝着席泽打哈哈:“这家伙喝多了,发酒疯呢,对不住啊,今天我这单我请了。” 席泽语气淡漠,目光里涌动着若有若无的压迫:“不必,你管好他就行。” 程雁鸣干笑两声,接着才去寻许嘉宁,乍一眼觉得眼熟,第二眼心头猛地一跳。这不是京华信息学院那美女,名字里有个宁字,叫许嘉宁来着。 这样的巧合让程雁鸣当场汗毛耸立,太巧了。名字里有一个宁字,京华信息学院的学生,邵烽见了她就一反常态。这家伙虽然人品不咋的,可还真不至于没品到酒后欺男霸女。 程雁鸣心里翻腾不止,脸上却一切如常,视线在席泽和许嘉宁之间打了个转,席泽的保护姿态显而易见,女朋友?没听说席泽找伴儿了。 “美女,对不住了啊,刚才吓到你了,不过这家伙真不是故意的,他喝醉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你看你要不要留个地址,回头好赔礼。” “不用。”许嘉宁回地毫不犹豫,望一眼已经不省人事的邵烽,是喝醉了耍酒疯,不是也回来了?紊乱无章的心跳慢慢正常下来,要是他也和她一样回来了,应该早就找过来了。 拒绝两连,程雁鸣有点小尴尬:“那你们继续玩,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他和王宜明一左一右架着烂醉的邵烽走出包厢。 王宜明问:“去哪儿?” “楼上开个房吧。”程雁鸣状似八卦地玩笑,“席泽行啊,找的女朋友又靓又纯,原来他喜欢这一款。” “不是女朋友。”王宜明朝邵烽呶了呶嘴,“要是女朋友,这会儿肯定打起来了,哪个男人能忍啊。” 程雁鸣哈了一声:“那是什么关系?我看席泽挺护着她的。” “我哪知道。” “你们都一个包厢喝酒了还不知道,你装什么傻。” 王宜明:“不是,这美女不是被你们逼着跑进来的。” “这样啊,那还挺巧的。” “可不是,还好跑对了房间,要是被烽少逮着了。”王宜明哼笑,“你们可真够会玩的。” 程雁鸣叫屈:“意外,这真是个意外。” 王宜明明显不信,刚才邵烽那样子,像是要把人一口一口吃进肚子里。 程雁鸣觉得邵烽酒后失德这名声是没得跑了。 * 包厢内,席泽神色温和了几分,对心有余悸的许嘉宁道:“没事了,他走了。” 许嘉宁勉强笑了笑,眉眼间仍然残留着惊惧。在被邵烽抱住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这辈子又完了,难道她重生的意义就是提前三年被邵烽禁锢。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谢谢您了,席总,要不是您,我今天,”她抿了抿唇,“谢谢您。” “不用客气,”席泽问,“和朋友们来唱歌?” 许嘉宁轻轻地点了点头。 席泽问:“送你回包厢,还是送你回学校?” 许嘉宁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回包厢吧。” 虽然她现在只想回去躺在床上平复心情,但怕自己离开扰了室友们的兴致,学习强度这么大,难得放松一次。 席泽笑了笑:“那走吧。” 回去那条路不再像来时那么漫长阴森,走廊上铺满了吸音的地毯,踩上去柔软舒适,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放松之余,便有心思观察四周,许嘉宁后知后觉发现,他没穿西装,银灰色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片胸膛,有种难以形容的……色气。 “喜欢唱歌吗?” 许嘉宁稍愣了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五音不全,不怎么唱。” “五音不全?”席泽侧过脸看着她,眼里含着隐约的笑意。 许嘉宁小声道:“我朋友们说,别人唱歌要钱,我唱歌要命。” 席泽低低地笑了一声:“怎么个要命法?” “没一个音准,完全变了调子。” 席泽笑意深了几分:“那也挺有趣的,有机会一定要听听看。” “许嘉宁,原来你在这儿啊,我们找了你好久。”罗佳雪小跑上来,目光先落在席泽身上,接着狐疑地看向许嘉宁。 落后几步的袁琳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许嘉宁一走就是十几分钟,久的她们不安起来。这里毕竟不是其他地方,她又长的那么漂亮,万一要遇上个什么。她们便分成两组出来寻人,没想到,许嘉宁居然和席泽在一起,还有说有笑。 袁琳眨了下眼睛,确定那就是席泽,而不是她的幻觉。 “不好意思,我遇上一点事耽误了下,让你们担心了。”许嘉宁又暖又歉然,她离开的是有点久了。 罗佳雪想说你是遇上高富帅乐不思蜀了吧,但是鉴于之前的经历,她识趣地没说出来。 袁琳笑着道:“没事就好。” “席总,我朋友们来了,就不麻烦您了。” 席泽微微挑起唇角,朝她们略一点头,转身离开,颀长挺拔背影,渐渐远去,消失在拐角处。《 》 18、第 18 章 唱完歌出来,已经是九点。一行六人打了两辆车回学校。 回到寝室,许嘉宁立马收拾了东西去洗澡,她总觉得身上还残留着邵烽留下的酒味,这让她如鲠在喉。洗完澡她穿着睡衣擦着头发走卫生间,肌肤是沐浴后特有的水润粉嫩,带着点平时没有的妩媚。 “那我先去洗了。”正在和祝思敏聊天的左雯雯随口道,扭过去的头又唰的扭了过回,三步并作两步跳到许嘉宁身边,食指挑起她的下巴,故作浪荡眯着眼夸张道,“大美人儿,来,给爷笑一个。” 这是她惯爱玩的,寝室里的姑娘都被她调戏过,尤其是最漂亮的许嘉宁。这一次左雯雯却明显察觉到许嘉宁身体僵了下。 许嘉宁借着擦头发的动作避过,声音温和地催促:“快去洗吧,大家还等着呢。” 左雯雯有点懵地哦了一声,再去看,许嘉宁已经拿了吹风机准备吹头发,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待左雯雯洗完澡出来,竟然发现许嘉宁已经上床躺着了,这可十点都没到,寝室统一十一点熄灯,许嘉宁惯来熄了灯才上去休息的。 这么明显的反常,左雯雯顿时担心了,踮起脚抓着床栏问:“宁宁,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上铺的许嘉宁转过身,对她笑了笑:“可能是晚上吃的有点多,胃里不大舒服。” “严重吗?要不要去校医院看看?”左雯雯一叠声问。 许嘉宁摇了摇头:“没事,睡一觉就好。” 左雯雯就道:“那你好好休息。” 这一夜,许嘉宁却没休息好,她梦见了前世。 “计算机系那系花真让人包了?” “你这消息真够落伍的,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今天才知道。” “不能吧,看着不像那种女的啊,他们专业的多少公司抢着要,随随便便年薪十万,她专业能力那么强,图什么呀?” “图钱图轻松吧,跟着有钱人,一年哪只有十万。现在可不比以前了,大家伙都冲着钱去。” “真要为了钱,之前追她的那个工程院富二代不也挺有钱,还在寝室楼下用999朵玫瑰花摆了个爱心表白,多用心啊。” “还不够有钱吧,我听说包她的是万烽集团的老总。” “万烽集团!哎,何必呢,现在走了捷径,将来肯定要后悔的,前途挺好的一个人,怪可惜的。” “不说了不说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要入歧途,我们还能跑去人家面前劝不成,指不定以为我们眼红呢。你答辩准备的怎么样了?” 一转弯,看见了站在楼梯上的许嘉宁,阳光穿过窗户落在她脸上,丁点血色也没有,整个人透出一种异样的苍白。 对面两个人顿时尴尬地恨不得挖条地道钻进去,再也没有什么比背后说人还被当事人听见更尴尬的事了。真正是进退两难,只能愣愣站在那。 许嘉宁扯了下嘴角,拾级而上,目不斜视地绕过她们回了寝室。类似的风言风语她听得多了,这已经算是比较温和的。 寝室里一个人都没有,许嘉宁怔怔地在空地上站了好一会儿,才打开电脑开始准备答辩的材料。她还有一个月就毕业,毕业后她和邵烽的畸形关系就能结束。 毕业后她准备去深圳找工作,那边熟人少,容易开始新生活。 再熬一个月,就能解脱了。 如是一想,她心情略微轻松几分。 中午,左雯雯回来了,见到许嘉宁有些吃惊:“你回来啦。” 许嘉宁笑着点了下头。 大四下学期便没课了,她再没理由推脱,不得不搬到邵烽住处。 “吃过了吗?”左雯雯又问。 许嘉宁指了指桌上拆开的饼干:“吃了点饼干,你呢?” “我刚从食堂回来,晓得就给你带一份了。” 许嘉宁就道:“我没什么胃口。” 左雯雯不疑有他:“你答辩准备的怎么样了?” 两人就论文问题交谈了几句,许嘉宁又帮她挑出了两个比较偏的点以防万一,然后各自忙碌起来。 太阳渐渐西沉,左雯雯伸了个懒腰正要问许嘉宁去不去吃晚饭,放在桌上的手机恰巧响起来。几秒种后,她带着有些古怪的表情对许嘉宁说:“邵总的电话。” 许嘉宁抿了抿唇,伸手接过来。 “怎么关机了?”邵烽语气有点急。 她从背包里翻出手机按了下:“没电了。” “我快到你学校了,你在哪儿?” “寝室。” “我还有五分钟到。” 许嘉宁直接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左雯雯,左雯雯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 整理好东西,许嘉宁下了楼。 邵烽已经在寝室楼下等了好几分钟,倚着悍马车门,百无聊赖地玩着金属打火机,双眼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楼梯口。 他穿的是一件修身的黑色体恤,勾勒出宽肩窄腰,衣服下的肌肉线条格外鲜明。 高大健硕的男人,霸气的黑色悍马,无不吸引着路人的目光。 曾经,她和他说过不要来学校找她,他笑嘻嘻说我得让那些癞□□知难而退。之后,她就再没提过这一茬。 见了人,邵烽眼底涌出笑意,大步走过去,抱住人先亲了一口再说:“宝贝儿想死我了,你想没想我。” 许嘉宁垂眸不语。 习以为常的邵烽揽着她送上车,一边开车一边不大满意地叨叨:“今天挺热的吧,让你在家里待着,要不跟我去公司,你偏要来学校,还待在没空调的寝室,明天别来了。” 许嘉宁没法对他说,她来学校整理论文,就是为了离他远一点,稍稍喘口气。她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后退的街景,归家的人织起车流,路边的饭馆人头攒动,穿着校服的学生边走边玩,一片祥和繁华。 许嘉宁眼底涌出丝丝缕缕的空旷,静默了一会儿才说:“在学校效率高。” “那今天做的怎么样了?” “还好。” “还要几天做完?” “不知道。” 邵烽啧了一声,换了个话题:“中午在哪吃的饭?” 许嘉宁不想他借题发挥,便回:“食堂。” “食堂的东西没营养,明天我让人送过来。” 许嘉宁:“不用了,我和室友一块吃。” 邵烽就笑:“那多送几份过来,人多还吃得香一点,你们这么高强度的脑力劳动,营养可得跟上上了。” 许嘉宁又不说话了,像是知道说了也没用。 邵烽完全不受影响,接着道:“我让他们给我在七月初腾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出来,等你毕业,我们就来个毕业旅行放松下,去巴厘岛怎么样,这会儿风光最好。” 闻言,许嘉宁的脸色刹那间苍白,就连嫣红的唇色都变得灰白。 “或者你想去其他地方?”邵烽一脸去哪你做主。 半响许嘉宁一寸一寸转过身,看着他,声音发颤:“你说过,到我毕业为止。” 滋啦一声,悍马在刺耳的刹车声中停住,副驾座上的许嘉宁在惯性下往前扑,又被安全带拉回来。 床上的许嘉宁徒然惊醒,焦距涣散,呼吸急促,邵烽透着血腥气的微笑在眼前久久挥之不去。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呼吸才平缓下来,手脚慢慢蜷缩成一团,彷佛这样便有了安全感。 第二天起床,许嘉宁明显的萎靡不振,大家只以为她是因为胃里难受没睡好,纷纷出言安慰几句。 * 太阳快升到正中时,邵烽在酒店的大床上头疼欲裂地醒来,他捂着脑袋骂了一句脏话,牵动脸部肌肉,隐隐作痛。 邵烽嘶了一声,抹了一把脸,紧接着彻底僵住了。三秒钟后,他猛地跳起来,冲进卫生间,死死盯着镜子。 镜子里的脸五官深刻线条硬朗,下巴上冒出星星点点的胡渣,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左脸颊有一个淡淡的巴掌印。邵烽用自己的手比量了下,比他的手掌小了一圈。 邵烽深吸一口气,就这么和镜子里的自己沉默无声地对峙了十几分钟,片段式的记忆在脑海中回放呼啸。 邵烽笑了起来,笑得心花怒放,擦了擦笑出来的生理泪水,又摸了摸隐隐作疼的脸,啧了一声。 熟悉的巴掌印熟悉的味道,他家宝贝儿对谁都彬彬有礼,唯独对他爱答不理,冷暴力不说还热暴力。 顶着巴掌印,邵烽哼着歌,愉快地刷了牙刮了胡子,精神抖擞转出卫生间,与外面的程雁鸣撞了个正脸。 程雁鸣看着他脸上还没消下去的巴掌印,琢磨着他还记得多少。 万不想邵烽第一句就是:“老子没病!”《 》 19、第 19 章(补全) 不,你有病,还病的不轻!程雁鸣默默说道。 “去他妈的妄想症!”邵烽咬了下腮帮子,显然尤为忌恨,下一秒他眉飞色舞,“老子找到人了。” 程雁鸣一头雾水:“什么人?” “梦中情人。”邵烽微微一笑,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就像一头饥饿已久的猛兽,终于找到心仪的猎物。 程雁鸣心里咯噔一下,昨晚那倒霉姑娘是邵烽梦中情人?这什么跟什么呀,现实和梦境还带对接的! 匪夷所思的程雁鸣挣扎问道:“谁啊?” “昨天那女孩儿,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心情极好的邵烽都掉起书袋子了,打电话叫了餐。 程雁鸣没法自欺欺人了,想起那小姑娘惊恐厌恶的模样,于心不忍,遂道:“你是不是搞错了,昨天那是你第一次见到人家吧,我看你是喝醉认错人了。” 邵烽瞥他一眼:“我是喝醉了,不是喝傻了。”回忆起昨天那张脸那一刻,一直以来梦中朦胧不清的面庞终于清晰,原来她长这模样,眉梢眼角都藏着灵秀气,漂亮极了,我的眼光果然不错! “不是,你不觉得这很荒诞吗?你之前见都没见过人,却经常梦见,这说不通啊。我觉得是你太想找到人了,遇见个漂亮妹子,就病急乱投医套上去了。” 邵烽自己也觉得荒诞,荒诞就荒诞吧,在他决定在现实里找梦里人那一刻起,他就抛弃了坚守多年的无神论,把一切归咎于冥冥之中注定。什么逻辑科学,他只认直觉。 “行了,我知道你想干嘛,省省吧,”邵烽舔了下牙齿,掷地有声,“我是不可能放弃的。” 程雁鸣静默了一瞬,才问:“你还记得自己昨天干了什么吗?” 邵烽啧了一声,摸着脸低笑:“真是糟糕的第一印象!”睥一眼程雁鸣,“你怎么就不拦着我点?” 程雁鸣出离愤怒了,掀起衣服,指着自己发青的腰窝:“这就是拦了你一把的下场,你还把我新定制的西装毁了。” 一经提醒,邵烽想起来一点,心虚地摸了下鼻子:“回头我赔你一套,不,十套。” 程雁鸣重重哼了一声。虽然一万个不想搭理他,但还是忍不住问:“那接下来呢,你准备干嘛?” “当然是找人啊。”邵烽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上哪儿找去?”程雁鸣就问。 “我昨晚闹出来的动静那么大,那里的工作人员没准知道点什么,”邵烽大剌剌道,“实在不行不还有席泽。” 程雁鸣觉得他还没醒:“你觉得席泽他可能帮你吗?我看昨天他挺护着那女孩儿的。” “那个伪君子只会坑我。”邵烽眯了眯眼,想起她往席泽身后躲那一幕,火气就往上撞,“你是想说她是邵泽女朋友,不可能,他也配。”说到这里,他翘了下嘴角,露出一个似有似无的冷笑,“就算是,那又怎样!” 程雁鸣一时找不到言语来表达自己卧槽的心情。 邵烽接着问:“我记得他包厢里人挺多,我就不信问不出来,诶,都有谁?” 程雁鸣硬邦邦道:“我不知道。” “你知道。”邵烽面无表情看着他。 * 转眼就到了周四,许嘉宁要去阿拉丁兼职的日子。随着时间的流逝,邵烽带来的惊惧逐渐转淡,起码她没有再做噩梦。忙忙碌碌的学习和工作也让她没时间沉湎于往事。 “小许来啦。”林立群笑眯眯打招呼。 许嘉宁笑着打招呼:“林经理好。” 席泽经过游戏研发部门口时,见三个人围在一块,悦耳的女声从包围圈里传出来。 “是这个函数所带的参数错了,你看……”许嘉宁敲了一串代码,解决了一个bug。 林煌恍然:“原来是这样啊!”说完又有点脸红,他一个毕业两年的老鸟居然还不如大一的软妹子,这一刻他的心情是悲怆的,他觉得他的追求还没付出行动就已经要注定胎死腹中。妹子怎么可能看得上技术比她差的人。 另一位同事就没他那么多小心思了,趁机问道:“那要是返回值这里……” “席总。” 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几人停下来,转头看了看。 许嘉宁冲他笑了笑:“席总。” 席泽点了点头回应,微笑着道:“你们继续。” 可他在这儿,谁能自在说话。 席泽也知道这一点,含笑对林立群道:“大家辛苦了,问问大家下午茶想吃什么,让人事去买。” 闻言,就有人欢呼:“谢谢席总。” 席泽笑了下,转了出去。 他一走,办公室登时喧哗起来,都是讨论着要吃什么的。 “都一边去,女士优先女士优先,小许你想吃什么?” “我随便的,我也不知道这附近什么好吃,你们点吧。”在吃的上面,她一点都不挑,什么都能吃。 最后点了披萨和一堆小食。 这东西热量很高,许嘉宁晚上就有些吃不下饭了,大家伙三三两两下楼吃晚饭时,她洗了个苹果上了天台,准备放松半个小时再下去工作,今天又是要加班的一个日子。 天台上十分荒凉,遍布大大小小的管道,还有些杂物和垃圾,许嘉宁避开这些东西走到栏杆前,半个城市尽收眼底,底下的车水马龙变成一道道线条往四面八方蔓延。 这个城市日新月异,每一天都有新的建筑物拔地而起,每一年都有成千上万的外乡人怀揣着梦想来到这里。 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许嘉宁转身回眸,见竟是席泽,绽唇一笑:“席总也来这里吹风?” 霞光铺满整个天空,又为她镀了一层柔光,瑰丽无双,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席泽脚步微微一顿,不长不短,却极为鲜明真实。 “这里风景不错,”席泽走到她身边,看一眼她拿在手里的果核,“没吃晚饭?” “我不饿。”许嘉宁笑笑。 席泽侧过脸看她:“减肥?” 不防他这么问,许嘉宁微微怔了下,才摇头:“不是。”又玩笑了一句,“我再减就要营养不良了。” 席泽目光不着痕地掠了她一圈,笑了下:“女孩子太瘦了也不好看,还不健康。” 许嘉宁心说所以你喜欢丰腴的,要是传出去,应该会少很多要节食减肥的女孩儿。 “在这儿工作还习惯吗?” “挺好的,大家都很好相处,还很照顾我,”许嘉宁脸上笑容更浓了些,“我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席泽笑了笑,与她说起《开心牧场》这个游戏。说起专业上的事,她明显的话更多,眼睛也格外明亮。 席泽时不时抛出一个问题,引导她继续说下去,再还有点拨评价几句。 不知不觉,霞光已收,朦胧的月亮取而代之。许嘉宁低头看了看表,竟然过去一个小时了,顿觉不好意思,大佬日理万机,每分每秒都是金钱。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耽误您时间了。” “怎么会,”席泽看着她,笑容温和又安抚,“这是你的工作,也是我的工作。真要说不好意思,也该是我,这个点还让你待在公司。” “是我自己想留下加班的。”许嘉宁放松了,“那我……下去了。” “你是不是掉了一样东西?”席泽隐隐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许嘉宁茫然地嗯了一声。 “一只小兔子。” 许嘉宁恍然:“是掉在您车里了么?”那天回去后,她发现背包上的毛绒挂饰不见了,明明记得从公司出来时还在的,当时她就想可能落在他车上了,但是一直都没机会问,也不好意思问。 “下次带给你。” 许嘉宁忙道:“不用这么麻烦,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您随便处理掉好了。”一块钱一个,她饭后陪左雯雯逛学校附近精品店时顺手买的小玩意儿。 席泽沉默了几秒,用一种让许嘉宁难以形容的语气问:“我很老吗?” 许嘉宁愣住了,表情有点空白,显然不懂他问这个问题什么意思。 “你一口一个您的,让我觉得自己很老。” 许嘉宁:“……???”原来不只女人怕老,男人也怕,大佬也怕! 可出奇的,她居然觉得这样的大佬有点……可爱,还有点接地气。 “怎么会,您,”许嘉宁差点咬了舌头,立马改口,“你才26岁,怎么会老,这个年纪放到哪儿都不算大的。我说您只是为了表示尊敬,你这么年轻就做出了这么好的成绩,我十分敬佩。” 许嘉宁看他,努力让自己表情真挚再真挚 席泽看着她,低低笑了几声:“你别紧张,玩笑罢了。” 许嘉宁眨了眨眼。 席泽笑意隐隐:“下楼吧,回去不要太晚。” “好的。” 许嘉宁离开了天台。 在她走后,席泽掏出一根烟,打火机蹿出淡蓝色的火焰,点燃了香烟,黑暗中那一点红忽明忽暗。 抬眼望苍穹,席泽突然笑了两声。 许嘉宁关上电脑,与同事们道别后离开。 这个点了,街上的人依然不少,道路两旁的店铺都亮着灯,站台上还站了好些个人。 许嘉宁站在站台里,一边等着公交车一边准备着打车,哪个车先来就上哪个,不过这个点,出租车向来少,燕市出租车难打是出了名的。 邵烽坐在昏暗的车里,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远处的人,终于找到了,比梦里的模样更青涩一些。穿着一件绿色毛衣,是那种夏天荷叶尖尖沁人心脾的绿,棕色休闲裤,秋天晚上的风有点冷,她抱了下胳膊,时不时张望路口,看见一辆空车经过,招手示意,那出租车却呼啸而过一停不停。 这么看着,恍惚间邵烽产生了一种错觉,彷佛还在梦里,他可以开上前,说‘宝贝儿,上车。’ 美好的想象让邵烽不由微笑,笑着笑着他笑不出来了。现实里,他们素不相识,他还酒后耍流氓,把人狠狠得罪了。他要是真开过去邀请她上车,绝对会被当做居心叵测的臭流氓。 邵烽懊恼地拍了下脑袋,恨不能时光倒流,他肯定好好表现,务必留下一个完美的第一印象,最好宝贝儿一眼就能爱上他那种。 捞起电话,邵烽不耐烦地催促:“让你调几辆出租车到博海路口,你给我调到月球上去了。” 对方是崩溃的,正要理论理论,只听见咚一声,像是手机被砸了出去:“喂喂喂,邵五?邵五!” 许嘉宁看了看手表,抬眼时看见三个头发染得花花绿绿的青年晃晃悠悠走进站台,身上泛着一阵又一阵的浓烈酒气。 “妹妹一个人等车呀。”三个人呈包围之势靠近许嘉宁,笑嘻嘻地凑上来,那笑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许嘉宁脸色微变,后退几步,手伸进背包握住防狼电击棒:“你们再过来,我打电话报警了。我男朋友去买东西,马上回来。” “报什么警啊,”为美色所迷的红发青年猛地扑过去想阻止她打电话,“警察不管搞对——” 许嘉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防狼电击棒,撞在电击棒上的红发青年来不及说出的象字变成了高高低低的啊啊啊啊,抽搐着红发青年栽倒在地。 他的两个伙伴愣了下,紧接着火冒三丈:“臭娘们你找死!” 正当时,黑色奔驰刺啦一声停在站台边,不等车停稳,车上大步跨下来一人,一把捏住黄发青年的后脖后甩,撞在站台广告牌上,玻璃哗啦啦碎裂,黄发青年一脸血的躺在碎玻璃堆里痛苦呻.吟。 周围响起一片抽气惊叫声,唯一还站着的灰发青年吓得两腿发软,本能地掉头想跑,斜刺里挥过来一拳,灰发青年被砰的一声打翻在地,摔进碎玻璃堆。 站台上死寂了好几秒,紧接着喧哗起来。《 》 第 20 章【VIP】 第 20 章 席泽扶了扶眼镜,走向许嘉宁, 放柔了声音说:“没事了。” 握着电击棒的许嘉宁怔怔看着他, 一时无法把方才的人和眼前的他重合起来,在她眼里, 席泽一直是优雅清冷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可刚才, 狠戾、强悍、冷酷…… “你的手?”许嘉宁注意到他手指上有血迹,连忙翻包找出纸巾。 席泽低头看了一眼, 接过纸巾擦掉血迹:“不是我的血, 我没受伤。” 许嘉宁松了一口气, 看了看凄凄惨惨躺在地上的三个混混,她对席泽道:“谢谢, 幸好您—你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我觉得没我, 你应该也能解决他们。”席泽意有所指地看一眼她手里的电击棒。 “效果还挺好的。” 许嘉宁不觉笑, 红头发至今还软在地上, “这一百块钱花的值了。” “非常物有所值的工具。”席泽似乎也很满意。 见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斯文温雅, 许嘉宁心神略松,从前那些经历, 让她对强悍暴力的男人形象有一种忌惮。 “这几个人的伤?”倒不是担心他们,她没那么圣母,她是担心会不会给席泽添麻烦。 “皮外伤,我下手有分寸。”席泽笑了下,“司机会处理, 我先送你回学校?” 许嘉宁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高大健壮的司机。 司机这会儿心里有点方,他不知道该处理到何种程度,这取决于这姑娘在老板心里的重视程度。 回忆了下,本来他都准备好动手了,哪想老板速度比他还快,车还没停稳,老板就下去了,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人,他这个司机兼保镖只剩下干瞪眼的份。 回忆完毕,司机决定把人送到警察局吃几天牢饭长长教训,寻衅滋事扰乱治安,最高可以拘留十五日呢。 见许嘉宁看过来,司机礼貌地笑了下,不管重视程度轻还是重,反正这姑娘在老板心里不大一样就对了,老板主动提出送异性还是两次,他是从没见过。动手打架,更加没见过。到了他老板这份上,没人会把他惹到这一步,真有不长眼的也不需要劳动他大驾。 “谢谢席总。”出了这样的事,许嘉宁没有拒绝他送的好意。 “不用道谢,你是因为加班才会遇上这种事。”席泽微笑着提醒,“小心玻璃。” 许嘉宁笑了笑,忽尔察觉到一道迫人的视线,她下意识抬了抬眼望过去。 315路公交车缓缓停在对面的车站前,乘客又上又下。 席泽打开副驾驶座车门,目光询问的看着忽然停住脚步的许嘉宁。 许嘉宁收回目光,觉得自己草木皆兵了,加快脚步坐进车。 席泽关上车门绕过车头,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地瞥一眼对面。 邵烽直挺挺立在对面的站台上,双眼黑沉沉,凉得足以剔骨的目光,与席泽对视。一辆辆车从两人中间快速掠过,背后是华灯璀璨的高楼大厦。 席泽微微挑了下嘴角,打开驾驶座的门,载着许嘉宁扬长而去。 邵烽瞳仁里寒光闪烁,放在双侧的手紧握成拳,发出恐怖的咯吱声。 边上困意倦倦趴在父亲肩头的小男孩无意间看见他可怕的脸色,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邵烽充耳不闻,直到黑色奔驰汇入车流消失,他大步返回自己敞着车门的车,重重甩上车门,砰的一声,惊得过往路人吓了一跳。 车座上的手机疯狂响着,邵烽直接砸了出去,车里又恢复昏暗寂静。 被席泽捷足先登了。 这家伙还亲自动手教训混混。 他看她的眼神,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在梦里,这个王八蛋看宁宁的眼神就不对劲。 * “席总,再见。”下车前许嘉宁轻轻向他摆了下手,想了下补充,“路上开车慢一点。” 席泽眼底流转着笑意:“晚安。” 回去的路上,许嘉宁琢磨着明天去买一个手机,因为觉得没什么用处,所以她一直都还没买,今天的事却让她意识到了手机的重要性,遇上危险可以报警,来不及报警还能当武器用。如是一想,许嘉宁决定明天下了课就去买一个诺基亚。 回到寝室,和室友闲聊几句,许嘉宁先去洗了澡,出来后坐在了电脑面前,发现MSN上有神灯的消息,便与他聊了几句。 “宁宁快熄灯了,别忘了保存。”左雯雯提醒,她被到点就停的电坑过一次,教训惨烈,印象深刻。 许嘉宁才恍然发现都这么晚了,对神灯道:“我要熄灯了,改天聊。” “晚安。” 许嘉宁也打上晚安两字,然后关上电脑。 五分钟后,寝室灯骤然熄灭,楼道上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抱怨声,慢慢又归于平静。 初秋的校园,草丛里不知名的虫鸣在万籁俱寂的校园里格外响亮,几盏路灯挣扎着发出微弱的光芒,照亮一小片地。 邵烽坐在车里,沉默地仰望着三楼的那间房,灯一灭,失了准确方向,两道浓眉烦躁的皱起来。 在梦里,他无数次把车停在这个位置,等着他心爱的姑娘下楼。 他狠狠抽了一口烟,抽的太急,剧烈咳嗽起来。 车里响起突兀的铃声,邵烽拿起新买的手机接通。 程雁鸣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在哪儿呢?” 邵烽的声音因为咳嗽略微有点沙哑:“京华。” 那边沉默了好几秒:“你没干什么吧。” 邵烽气极反笑:“我能干什么,我还能把人抓回去关起来不成。” 别说,程雁鸣还真有那么点担心,但是他不敢说,而是干笑:“这不能够啊,追女孩子嘛,得慢慢来得有风度。尤其你俩之前还有点小误会,那就更得悠着点。” 邵烽冷笑一声:“误会怎么来的,要不是你,我早把人找到了,我能闹出那种乌龙。” “马有失蹄人有失手,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不是跟你道过谦了嘛。”程雁鸣语气十分无辜,在邵烽发了狠要把人找到后,他就知道邵烽肯定是能找到,找到一看:京华计算机专业许嘉宁,完全满足条件。邵烽一准跟他算账,所以他非常机智的跑回了申城,邵大爷要发火也鞭长莫及。 邵烽直觉怀疑程雁鸣是故意隐瞒,只是他没有证据:“行了,找我干嘛?” 程雁鸣巴不得他别算旧账,说起正事来:“你这都在燕市待十来天了,公司这里一堆事等着你处理来着。你要美人,也不能不要江山吧,江山没了,十有□□美人也就没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邵烽没好气:“我下周回来一趟。” “哦哦,好的好的。”程雁鸣满意了。 邵烽很不满意地挂上电话,他当初就不应该让程雁鸣这个家伙帮他找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然的话,中秋前他就能把人找到,也就没醉酒那回事了。 哪像现在,在她眼里他就是酒后乱来的流氓,怕是和她今天在车站遇到的那三个小混混一模一样。 邵烽沮丧地靠在座椅上,片刻后,又勾起半边嘴角笑了下,不管怎么样都比之前要好,人找到了,印象总能想办法掰回来。 * 周五下课后,左雯雯陪着许嘉宁去买手机,罗佳雪一听就说:“我也准备买一个,我和你们一起去看看吧,两个人买也许能便宜点。” 如此,三个人一起去外面买手机。 罗佳雪一看她是打算在学校附近的手机店买,有点懵:“许嘉宁,你弟弟不是在数码城卖电脑嘛?他总有认识的里面卖手机的人吧,可能会便宜点。” 许嘉宁就说:“他才刚上班哪有什么认识的人。”她是故意不去数码城买,因为她想给张开放也买一个,要是被他撞见他肯定不要,搞不好还背着她找到那家店去退了。 罗佳雪失望极了,还以为能省点钱。她爸妈虽然宠她,可家里条件也就是普通双职工家庭的水平。开学刚给她买了电脑作为考上京华的奖励,就不肯再给她买手机了。所以她想买手机的话就得动用她的小金库——考上京华那两千块奖金和收到的红包,一个手机两千左右,小金库彻底告罄。 罗佳雪忧伤地叹了一口气,羡慕地看了看走在旁边的许嘉宁和左雯雯,一个奖金高自己还会挣钱,一个家里有钱。 “摩托罗拉这款翻盖手机挺好看的。” 左雯雯一说,销售人员就拿了出来让她们看。 罗佳雪凑过来瞧了瞧,玩了两下,顿时有点爱不释手:“这手机真好看!许嘉宁你觉得呢?” 许嘉宁觉得有点丑,手机这个行业发展的非常迅速,每年都在更新迭代,她见过后世眼花缭乱的手机,再看现在就有那么点看不上了。 “挺好看的。”在这一堆手机里,这一款算是矮个子里拔高个,尤其是翻盖设计让它别具风格。 “这一款多少钱?”罗佳雪问销售人员。 销售人员微笑着道:“这一款是我们店里这个月的主打款,优惠价3599,还……” “多少?”罗佳雪震惊脸。 销售人员保持微笑:“3599,送三百话费。” 罗佳雪:“这么贵!” “其实不贵的,你看它的翻盖设计……”销售人员小嘴叭叭介绍优点功能。 在罗佳雪和左雯雯被忽悠地晕头转向时,许嘉宁已经在诺基亚柜台前选中了一款简单的直板手机,1380,现在的手机不能上网不能拍照,只能打电话发短信,没必要买太好的。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穷。《开心牧场》卖了十万块钱,听着多,但是和她要做的事情比起来,杯水车薪,所以她必须省着点花。 “许嘉宁你不用这么省吧,你不是刚卖了一个游戏,还差这点钱了。” “挺差的,你要不借我点。”许嘉宁笑眼看着罗佳雪。 罗佳雪顿时不说话了。 许嘉宁笑笑,转过脸对销售人员说:“就这个了,麻烦拿一台黑色的,一台白色的。” 这时候,外面走进来一个男人,剑眉朗目,英挺不凡,身材高大健硕却不贲张,西装革履气场十足。 罗佳雪和左雯雯包括店里的销售人员都不由自主的看了过去,背对着门的许嘉宁下意识回了回头。 看清那一刹那,许嘉宁脸色一下子变了,身体条件反射一般骤然紧绷。 看得邵烽又懊恼又心疼,果然吓坏了,对女孩子来说,那天的事的确挺吓人的。他先佯装没认出人,拿着一台明显坏了的滑盖手机走到柜台前说:“这个型号的手机有吗?拿一个,我急着用。” 许嘉宁捏了捏手心,低了头尽量镇定地抬脚离开。 “这位小姐,”邵烽突然转头看着离开的许嘉宁,发挥起影帝般的演技,“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哦哦,”邵烽一脸货真价实的恍然大悟,“是你啊,那天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我喝糊涂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嘛。第二天酒醒了,想起来之后,心里一直很过意不去,就想着要和你好好赔个不是,可又不知道你住哪儿。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了。” 邵烽发自内心地感慨:“可真是太巧了!” 许嘉宁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怔了好几秒,才领会他话里的意思,她声音略微发紧:“你认错人了。” 邵烽笑起来:“虽然我喝醉了,但是我这人有一点好,从不喝断片,那天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我以前从来不这样,真不是故意的,我给你道个歉,你千万别生气。” 许嘉宁脸色更加难看,他喝酒不会断片,她知道,她还知道他不是那种轻易会向人道歉还如此好声好气的人。他又见色起意了,她的脸就这么招他喜欢,可上次在学校大礼堂外撞见,他明明不是这样的。 许嘉宁心乱如麻,只想赶紧离开这里:“我接受你的道歉,就当只是一场误会。”说着她就往外走。 邵烽没想到会是这个局面,在他的设想里,他诚心诚意道歉,她心里可能还是会有点介意但是面上应该会过得去。她性子好,吃软不吃硬,要是不小心得罪了她,好声好气跟她道歉,她十有□□是不会生气的。 见她要走,邵烽登时急了,情急之下拦了一下。 许嘉宁迅速避开,眼神戒备地看着他。 邵烽被她避如蛇蝎的视线扎了一下,他举了举手苦笑:“你别怕,我没恶意,我就是觉得挺过意不去的,那天我太失礼了。” “你是要买手机吗,我来结账,就当是赔礼。”话一出口,邵烽就知道要糟,他家宝贝儿有点清高,毕竟是知识分子。 在梦里,他送她房子车子珠宝,她看都不看一眼,她自己接项目自己挣钱自己花,赚的还真不错。她不肯用他的钱,这让他非常没有安全感,于是他越是要给她买,这买买买的毛病,不一小心就犯了。 许嘉宁笑容泛冷,他最擅长的就是用钱砸人以权压人。 对上他熟悉的眼神,一股凉意从脚底蹿上心头,许嘉宁微白着脸转身直接离开。 这一次邵烽没有再拦。 罗佳雪和左雯雯惊疑不定的看了看邵烽,慢一拍去追离开的许嘉宁。 邵烽拍了下额头,笑容发苦,还是操之过急了,可他妈的谁忍得住。后面不能再急了,得徐徐图之,千万不能像梦里似的横冲直撞把事情弄得最糟糕的地步。 在梦里她对他的第一印象其实很不错,功成名就的青年才俊,还慧眼独具准备投资他们团队的项目。那时候,他能在她眼里看到敬佩。 不过在她发现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后,敬佩就变成了防备,为此她还退出了团队,就为了避开他。 他便不再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高调地追求,追了近半年。那几个月,他就像是毛头小伙子似的,每个月不厌其烦地在申城和燕市之间飞来飞去,他十几岁时都没这么冲动恋爱脑过。 可她的心就像是石头做的。 然后,她弟弟出事了。 梦里的那个他做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他把追求做成了一场交易,得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却永远失去了走进她心里的机会。 日后无数个同床异梦的夜晚,他都后悔,当年他不应该趁火打劫,应该雪中送炭。 那是她有史以来最脆弱无助的时刻,他可以做她的救世主。哪怕没有好感,感激总是有的,她那么知恩感恩的一个人,欠了他这么大一个人情,怎么好意思继续对他不假辞色。这就是机会,凭着恩人的身份,他可以做很多事,慢慢打动她的心。 可他当时什么都不懂,只心心念念把人弄到手。得到人之后,他以为自己会心满意足,却发现,他变得越来越贪心。他不只要人,还想要她的心,他想她发自内心地对他笑,想她冲着他撒娇,想她欢快地和他分享学校里的点滴……他想和她组建家庭,生儿育女,白头偕老。 我也没想到,我会那么爱她。等我想到时,已经来不及了。 梦里他们悲剧收场,他认为这是冥冥中那股力量对他的指引,让他避开梦里那些错误,那些错误的确是他做得出来的,幸好,现在他不会了。 * 左雯雯和罗佳雪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前面的许嘉宁,左雯雯满脸的担心,罗佳雪目光里闪烁着浓浓的八卦:“许嘉宁,那个男的喝醉后对你做了什么呀?怎么一个劲儿地向你道歉,好像很对不起你似的,还要送你手机。” 许嘉宁猛地转头,直直盯着罗佳雪,她的脸很白,一双眼却黑的像深不见底的黑潭,冒出丝丝寒气。 被这么注视着,罗佳雪就像是在数九寒天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浑身上下一凉到底。 “你以为是什么?”她声音不轻不重,却冷极了。 罗佳雪从来没见过她这样,被吓住了,话都说不出来。 别说被许嘉宁目光罩着的罗佳雪,就是边上的左雯雯都有点吓到。 “就是上周日在燕市大饭店唱歌时,我上洗手间在走廊上遇到了他,他喝醉了酒发疯,然后遇上了席总。那点时间,你以为能发生什么。” 许嘉宁强压着烦躁的心情解释,罗佳雪好奇心重嘴巴又碎,不跟她把话说明白了,不定她怎么跟别人传。纵然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前世她被流言蜚语包围,她没有解释撇清,因为她问心有愧,但是这一世,她清清白白干干净净,谁也别想对她说三道四。 “如果我在学校听到任何闲言碎语,罗佳雪,我和你没完!” 罗佳雪只剩下讷讷点头的份。 许嘉宁掉头离开。 左雯雯气鼓鼓指指她:“你这张嘴!你这人不会说话能不能少说点话。”说罢赶紧去追许嘉宁。 独留在原地的罗佳雪又委屈又难堪,她说什么了呀,她什么都没说好不好,一个两个的,好像她说了什么天打雷劈的话似的。 眼睁睁看着许嘉宁和左雯雯的背影都消失在拐角,一点没有等她的意思,罗佳雪愤愤不平地跺了跺脚,正要走,余光瞄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靠近,登时有点说不上来的害怕,下意识就要走。 “前面的,站住。” 罗佳雪迈出去的脚就再也迈不出去了,说不上来的胆怯,她僵在原地,慌张无措地看着越来越近的邵烽。之前在手机店里就觉得这个人高,近了才发现他可能有一米九,只有一米六的她在他面前跟只小鸡仔似的,尤其这人神态气势和她平常遇见的人完全不一样。 出于本能的,罗佳雪害怕起来。 “刚才你们在吵什么?”邵烽问。她对人向来是温和有礼的,极少有这样冷若冰霜的时候,还挺唬人的。 罗佳雪下意识否认:“我们没有……”未尽的话语在邵烽的逼视下咽了回去,她不敢胡编乱造,只能实话实说。 说完,罗佳雪就发现这个男人脸有点青,神情里的悔痛彷佛从心底透出来,简直难以隐藏。 闲言碎语,女孩子最怕这样的中伤诋毁,尤其她那么骄傲又敏感的一个人。 很久之后,邵烽才知道学校里有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他把她放在心尖尖上疼,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被人放在舌尖下碾。 就因为他有钱她有貌,所以那群人就造谣生事,全然不管他追了她小半年,早接晚送如珠如宝,说白了就是嫉妒。 可她什么都不跟他说,他还是从程雁鸣那辗转知道她在学校的遭遇。 幸好,那都是梦里才会发生的事,现实里绝不可能发生。 * 罗佳雪过了一个小时才回来。回到寝室后第一件事就是向许嘉宁道歉:“对不起啊,我不该说那种话的,是我没分寸,我以后不会乱说话了。” 许嘉宁愣了下,似是没想到她会道歉,见她模样诚恳,便道:“我刚才语气也有点冲。” 罗佳雪打蛇随棍上:“那你就是不生我气啦。” 抓了一个大芒果塞到她手里,“我知道你喜欢吃芒果。” 许嘉宁笑了笑:“谢谢。” “不用客气啦,大家都是室友嘛,以后还要一起住四年呢。” 坐在床上看书的左雯雯探头:“罗佳雪,这是我认识你以来,听过的从你嘴里出来的最中听的一句话。” 罗佳雪就不高兴了:“你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说话?” 左雯雯嘁了一声:“记住这个情绪,这就是你说话不中听时,我们的心情。” 罗佳雪无言以对,只能瞪她一眼。 “咦,罗佳雪,那个手机你买了?”左雯雯看见了她桌上的手机袋子。 罗佳雪脸色僵了僵:“对啊,我本来就想买手机嘛,那个手机我也挺喜欢的,刚好手上钱也够,就买了呗。” “那手机是挺漂亮的,回头我也去买一个,我现在这个手机都用一年多了,早过时了。” “那你就去买呗,反正你有钱。” 罗佳雪看一眼许嘉宁,发现她压根没关注她们的话,而是在专心的打字,刚才拿的大芒果也放在一边没吃。 罗佳雪走过去看她的屏幕:“你在写什么呀?” 许嘉宁道:“有点工作要处理。” 罗佳雪哦了一声,看了看发现看不懂:“那你忙吧。”她洗了点水果,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许嘉宁,神情有点古怪。 许嘉宁正在写搜索技术的项目书,这个项目其实还不成熟,原本她是准备明年启动的,届时算法更完善她经验更丰富自有资金更多,在引入风投时,她能占据更多的话语权。 可现在,她不得不提前行动。 她知道,邵烽又看上她了。 这一世张开放不会出事,但是她不敢保证邵烽不会强夺。 这种事他又不是没干过,后来她已经不欠他了,但他就是不放她走,用她的学业她的前途,用开放用福利院,用她在意关心的一切威胁强迫她,无所不用其极! 前世她偶尔会想,是不是就算没有开放的事,他也不会放过她。 她不敢赌他的良心品德,所以她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他要强夺,她何以自保?悲哀的是,以她个人的力量和邵烽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前世血淋淋的例子尚在眼前。 她只能也必须借力,手上的搜索引擎算法就是她唯一的筹码。 作者有话要说:  送100个小红包鸭《 》 20-30 ☆、第 21 章 周六的上午,席泽如往常一般来到公司, 经过游戏研发部时, 往里面扫了一眼,没有看见想找的人, 只当她还没来公司。 将近十一点,他走进游戏研发部。 “席总。” 席泽停在空位前:“许嘉宁今天没来?” 林立群忙道:“小许昨天打电话跟我说学校有急事, 今天请一天假。”他生怕席泽对许嘉宁产生不好印象似的,紧接着又道, “小许说了, 有什么要她做的发给她, 她会尽快做好。” 席泽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转一圈走了出去。 他人一走, 林煌顿时忧心忡忡:“席总不会对小师妹有意见吧?” 林立群拍了他的肩膀:“你小子你以为席总是你啊,就这么点大心眼, 人小许之前都任劳任怨加班加点地干活, 席总又不是没看见。小许还是在校生, 学校有事, 再正常不过。” 林煌嘿嘿笑两声:“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嘛。” “别光嘴巴上关心,实际点, 多干点活,少让小许给你打补丁,就是最大的关心。”林立群激他。 林煌握拳:“林哥你放心,我是不需要休息的代码机器。” 林立群笑骂一句:“臭小子。” 这个时间,许嘉宁正在寝室写项目书, 只有这样,她才有安全感。 边上在写作业的左雯雯咬了下笔头,有那么点担心,她觉得自从昨天从手机店回来之后,许嘉宁的状态有点儿不一样,但是具体又说不上来,想问又不知道该问什么。 下午两点多,罗佳雪回来了, “天啊,什么味儿?”左雯雯跳了起来。 纵然是专心致志在干活的许嘉宁都被这个霸道味道分了神,转身看着进门的罗佳雪。 罗佳雪一手拿提着一个蛋糕盒一手拎着一袋水果零食,那味道就是从水果零食袋子里散出来的。 “榴莲啊。”罗佳雪不满看着左雯雯,“有这么夸张吗?” 左雯雯终于想起来一点回忆:“这东西是人吃的嘛,就是臭豆腐拌糖。” “怎么可能,闻起来那么香。”罗佳雪也没吃过,但是觉得闻起来那么香吃起来肯定好吃。 “香?你鼻子是不是坏掉了,这么臭,”左雯雯扭头找盟友,“对吧,宁宁,臭死了。” 许嘉宁犹豫了下,还是没法违背良心,于是诚恳道:“挺香的。”这个水果就这样,在喜欢的人里,又香又甜,在讨厌的人里,堪比生化武器。 左雯雯:“……???” 罗佳雪顿时有了底气:“就说嘛,明明挺香的。” 左雯雯:“……!!!”到底是她们嗅觉出了问题还是她出了问题? 见罗佳雪拿着剥好的榴莲肉走过来,左雯雯捏着鼻子大叫:“你别过来!” “你用得着这么夸张嘛!”罗佳雪翻了个白眼。 左雯雯跑到了阳台上:“真的很臭的好不好?” 罗佳雪觉得她不可理喻,把一盒榴莲肉放在许嘉宁桌上:“她不吃你吃。” 这东西挺贵的,这么小小一盒得好几十,许嘉宁便拿了一块最小的,又道了一声谢。 罗佳雪自己也拿了一块吃,软糯香甜,好吃极了,脸上顿时迸射出惊喜的光芒。 “今天你生日?”许嘉宁看了眼罗佳雪放在桌子上的蛋糕。 阳台上的左雯雯扒拉着门探头进来:“对哦,今天是你生日吗?买蛋糕了。” 罗佳雪捋了捋头发说道:“不是,一个朋友送的。” 左雯雯挤了挤眼睛:“男朋友?” 罗佳雪:“不是啦,就一个网友。” “哦~”左雯雯拖长了尾音:“原来是见网友去了。这个网友还不错,起码挺大方的,可以可以。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舍得为你花钱的不一定爱你,不舍得为你花钱的一定不爱你。” 许嘉宁忍俊不禁:“你还挺懂。” 左雯雯抬抬下巴:“学习上我不如你,可这方面你肯定没我懂得多。” 许嘉宁摇头失笑,再看左雯雯,记得她和她那些网友分分合合吵吵闹闹堪比电视剧,便委婉道:“网上认识的人不知根也不知底,最好还是多留个心眼。” 听出她话里关心,罗佳雪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我知道的。”又招呼人,“来吃蛋糕吧,这么大一个,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放到明天就坏了。” 左雯雯死活不肯吃榴莲,巧克力蛋糕倒是喜欢吃,一边愧疚不安地摸着身上的肉一边幸福地咬蛋糕:“这真的不怪我,这巧克力蛋糕太好吃了,这家店在哪儿,我要去买。” 罗佳雪鄙视:“你不是要减肥吗?” 左雯雯美滋滋:“肥是要减的,蛋糕也是要吃的,我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嘛。” 罗佳雪用力翻了一个白眼,都不想搭理她,问许嘉宁:“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吃的。”许嘉宁笑着道,Sacher的巧克力蛋糕怎么会不好吃,蛋糕界的LV。罗佳雪的网友还挺用心的,那家店的蛋糕不只贵还限量出售,想买得早早预订。 吃了高热量巧克力蛋糕的左雯雯傍晚要去操场跑步,问许嘉宁要不要一块去。 许嘉宁正好脑子有点晕,事情太多,她心又太乱,便道:“我也去跑两圈。”跑两圈让脑子清醒下,她好好理理思路。 两人便开始换运动服。 坐在床上玩手机的罗佳雪见状就说:“我也去吧,我今天吃多了我得跑两圈消化一下。” 她是吃的挺多,一整个榴莲,许嘉宁吃了一小块就没再吃,剩下全部都被她吃完了。蛋糕许嘉宁和左雯雯各吃了一块。她明明很饱,但是没忍住又吃了两块,然后六点多又吃了一块蛋糕,中间还吃了不少零食。 话是这么说的,到了操场上,煞有介事地热过身之后,罗佳雪跑了半圈就开始走,时不时玩一下手机,像是再和人发短信。 左雯雯坚持到四圈就不大行了,走走跑跑走走跑跑,越走越跑不起来。 三个人里只剩下许嘉宁一个人还在跑。 在许嘉宁再一次穿过罗佳雪和左雯雯时,罗佳雪忍不住咂舌:“她怎么这么能跑,这都第六圈了吧,两公里多了。” 见多识广的左雯雯挥挥小胖手:“六圈算什么,她十二圈起步,最多一次跑了二十圈。” 罗佳雪咕咚咽了一下口水:“她是要参加马拉松吗?” 左雯雯惊喜:“这主意不错啊。” 许嘉宁兀自跑着,跑着跑着,因为邵烽骤然出现而绷紧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她意识到自己太过紧张了,紧张的失了冷静,前面写的东西大失水准。 邵烽才刚刚出现,他不会一开始就露出獠牙,他起码会像前世那样猫追老鼠似的追逐小半年,她还有半年的时间做准备。 她需要加快进度,但还没到火烧眉毛的地步。 许嘉宁深吸一口气,缓缓呼了出来,默念了三遍冷静,适度的紧张有助于提高效率,过度的紧张却会降低效率。 如是一想,许嘉宁脚步顿时轻松几分,就像少了两副重担,浑身一松,果然跑步时思维会更加活跃。有什么事情想不通,先跑个五公里,五公里不够,就跑个十公里。 “席总?”许嘉宁愕然看着侧面跑道上的席泽。 夜风中传来席泽低低的笑声:“我一直在想你要多久才发现我。” 许嘉宁脸红了下:“抱歉,我在想事情。” “工作上的事情?” 许嘉宁犹豫着点了下头。 席泽戏谑看她一眼:“年终的时候我会考虑颁个最佳员工奖给你,你想要什么奖品。” 许嘉宁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了,差点乱了节奏。 席泽道:“不聊了,先跑步。” 许嘉宁便道:“好的。” 她慢慢把节奏调整回来,男女跑步频率不同,席泽也没刻意等她,按照自己的节奏,逐渐拉开距离,他知道有些事得适可而止。 长身玉立的青年,穿着浅灰色运动服,带着眼镜,倒不像个运筹帷幄的总裁,更像在读研究生。 经过左雯雯和罗佳雪身边时,迎着她们的目光,微笑颔首。 罗佳雪瞪直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指着席泽:“他,他是不是那个席泽,之前我们在燕市大饭店见过的。” 左雯雯比她淡定多了:“是啊。” “他怎么会来我们学校的操场跑步,和许嘉宁约好的?” 左雯雯没好气:“罗佳雪我发现你这个人特别容易把事情把男女问题上想,当时我不就跟你们说过,九月份的时候,我们就在操场上偶然遇见过席总一次,也就是说人家就是来这儿跑步的习惯。我和宁宁也有跑步的习惯,遇上了认识的打个招呼不是很正常的事,怎么到你嘴里就完全变样了呢。按你的想法,这操场上的男的是不是都跟我们约好的。” 罗佳雪气结又气弱:“我不就白说那一句嘛。” “那一句就够气人的了,还以为你好了,你怎么又犯老毛病了。”左雯雯皱眉。 罗佳雪那个气呦,想吵回去,又想起什么似的,硬生生咽了回去,扭头看着外圈不理左雯雯。 左雯雯以为她理亏,也就没有得理不饶人。 罗佳雪目光搜寻四周,没找到要找的人,往边上走了几步,挡着屏幕发了一条短信。 看在眼里的左雯雯好气又好笑,弄得她稀罕看她隐私似的,她可没这么旺盛的好奇心,全寝室就她好奇心最重,还尽放在别人隐私上。 邵烽穿了一身黑色的休闲装,连鞋子也是黑色的,还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隐在角落里,仿佛和黑暗融为一体。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清四分之一的跑道。 她经过这四分之一跑道上时,是他最开心的时刻。 在梦里,她也喜欢跑步,不喜欢跑步机,喜欢在外面跑,如无意外,每次她会跑上五六公里。自己只要有空,就会陪着他跑,她跑步的时候有种平时没有的鲜活。 她跑着,他看着。 席泽偏要来横插一杠。 气得邵烽想上去揍人。 这个王八蛋心眼子就是多,还懂策略,没有死皮赖脸陪跑,宁宁一停,他就跑过去停下,顺理成章一起慢走放松肌肉。两个人不知道在讨论什么,看得出来,她很放松。 这一幕有点眼熟,在梦里,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俩也有一段非常融洽的时光,就是他们谈项目的时候,只不过那段时光非常的短暂格外的美好,她会对他非常自然的微笑,发自内心的那种。 然后,他就暴露了,她就开始躲着他。 邵烽勾起半边嘴角冷冷一笑,拿起手机用力按键发信息,等你狼子野心也暴露,我看你怎么继续装君子! 老子不痛快,谁也别想痛快。 ☆、第 22 章 “许嘉宁。” 罗佳雪三步并作两步快步从后面赶上来,有点儿好奇又有点儿兴奋地看着席泽:“这是席总吗?” “这是我室友。”许嘉宁便对席泽介绍了一声。 席泽微微笑着道:“之前在燕市饭店见过一面。” 罗佳雪惊喜, 声音激动:“您还记得我呀。” 席泽笑了下。 “席总您怎么会来我们学校操场?”罗佳雪是货真价实的好奇, 虽然她是有意上来破坏许嘉宁和席泽的独处,但也是真心实意的兴奋, 这可是阿拉丁的席泽,活生生的名人。 席泽:“我就住在附近, 偶尔会过来跑跑步。” “您也喜欢跑步啊。”罗佳雪没话找话。 席泽笑了笑,那笑容颇有距离感。 罗佳雪就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了, 觉得这位席总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高高在上的疏离。 “你们继续, 我先走了。”席泽对许嘉宁道。 许嘉宁就道:“席总再见。” 罗佳雪怅然所失, 有点儿说不上来的失落。 这时候才赶到的左雯雯抱歉地对许嘉宁笑了笑,她想拦着罗佳雪来着, 可拦不住啊。 许嘉宁无所谓地笑了下。 “你刚才和席总在说什么呀?我看你们聊得好开心。”罗佳雪眨巴着眼睛问。 “由于JVM内存过小,所以不可能一次通过sql把大量数据装载到list里。为了完成功能, 采用分页方法处理, 通过多次循环……” 罗佳雪茫然脸, 一脸你在说啥? 许嘉宁面无表情:“我们在聊工作。” 罗佳雪回过神来, 一脸的不信:“你少骗我,席总那么忙, 怎么可能和你一个兼职的聊工作层面上的事情,那他不得忙死。” 许嘉宁:“我卖给他们的那款游戏,现在是游戏部的重点研发项目。席总为什么就不能跟我聊工作了,难道你以为公司老总整天坐在办公室签签字就行。不聊工作,那你以为我们在聊什么?” 话说到这份上, 罗佳雪也看出许嘉宁已经生气了,可她还是硬着头皮道:“席总不会对你有意思吧,借口工作接近你。” 讲真,她也是这么怀疑的,许嘉宁长得多漂亮啊,年轻漂亮的名校女大学生,多少人喜欢,眼前不就有一个最好的例子。 许嘉宁很是无奈:“是不是但凡异性跟我多说几句话,你就觉得人家对我有意思了。我自己都没觉得我有这么大的魅力,你倒是非常看得起我。” 罗佳雪表僵硬的笑了笑:“你魅力大着呢,你长得这么漂亮,谁不喜欢呀。” “我谢谢你啊。”许嘉宁皮笑肉不笑,“只要漂亮就喜欢,世上漂亮的女孩多着呢,男人们喜欢的过来吗。我不想再听到这样不负责任的猜测,这会让我很尴尬,也会给席总带去困扰,席总是有喜欢的人的。” 待在邵烽身边那几年,她不可避免的会和他们那个圈子有些接触,也就听到了一些内幕。 比方说,席泽有一个初恋,阴差阳错分开,初恋另嫁他人,席泽年过三十,依然孑然一身,就是因为忘不了他那个初恋。 她见过几次,明艳照人气质出众的美女,的确令人难以忘怀。 罗佳雪大吃一惊,格外兴奋:“席总有喜欢的人了!” 饶是左雯雯都有那么一点点八卦,名人的感情生活,总是格外戳大众的好奇心。 “……”许嘉宁无语了一瞬。 “我也就是听人说了一嘴,具体的也不清楚,反正席总有喜欢的人,所以你以后不要再胡乱猜测怀疑,更不要对外乱说,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许嘉宁是真的有点怕罗佳雪这张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罗佳雪有点悻悻然。 许嘉宁岔开话题:“你们还要走两圈吗?” “我差不多了。”左雯雯眼望着罗佳雪。 罗佳雪有些心不在焉地说:“我也不想走了。” 许嘉宁就说:“那我们回去吧。” * 邵烽皱眉盯着手机,席泽有喜欢的人?他从没听说过,猛地他醍醐灌顶,这肯定是席泽放出来的烟.雾.弹,就是为了让宁宁对他卸下防备之心。 他娘的,太奸诈了!果然是那小子能干得出来的事儿,老小子打小就诡计多端,一肚子坏水儿。 他心有所属,宁宁就不会怀疑他居心不良,方便他打着工作的旗号接近。 宁宁是那种慢热的性子,得日久才能生情,那王八蛋卖相还是可以的,也算得上事业有成,处着处着也许哪天就不知不觉培养出了感情,那他怎么办? 被戳到内心最大的恐惧,邵烽整个人都不好了! 许嘉宁状态倒是挺好的,5公里一跑,过于紧绷的情绪又恢复了从容,她会加快进度,但不会乱了方寸。 第二天也没再把自己长在电脑面前,抽出时间去买手机。 心心念念要换摩托罗拉翻盖手机的左雯雯和她一起出去。 “等等我,我也去?”正在电脑上聊天的罗佳雪立马道。 许嘉宁看了看她。 罗佳雪:“我那个手机有个地方不懂,我要去店里问问她们。” 如此三人又一起出了门,一进昨天那家手机店,销售人员就十分热情的迎上来。 销售人员似乎还记得许嘉宁热情招呼:“昨天您看中的那款手机还要吗?” “……要的。麻烦你帮我包起来。”因为昨天的经历,原本许嘉宁是要换一家店买的,只现在,她就有些不好意思不买了,人家昨天还向她介绍了好一会儿。 许嘉宁准备付钱。 那位销售人员笑容更加灿烂:“恭喜您啊,您是我们今年第1888位客人,可以享受我们店里买一送一服务,还送2000话费,而且终身免费维修,您的手机出现任何问题,都能拿到我们店里。” 许嘉宁愣了下:“你们这活动幅度够大的。” 销售人员笑着道:“我们老板遇上了一件大喜事,所以推出了这个庆祝活动,您运气非常好呢。” “哇,许嘉宁,你运气真好!”罗佳雪真情实感地有点酸,倒不是为了这份‘幸运’。 晚了一步就要拿摩托罗拉翻盖手机的左雯雯也酸了,连运气都是外貌协会,只挑好看的。 “亏了亏了,宁宁,这个机会应该给我的,我这个3599比你的贵两千多呢。” 这时销售人员就对许嘉宁笑:“可以换型号的,店里所有手机型号都可以。” 许嘉宁有种淡淡的违和感,一时又说不上来。 左雯雯激动了,摇着许嘉宁的手:“宁宁买这个买这个手机,这个划算,我出钱,咱俩一人一个。开放弟弟就用诺基亚好了,男生嘛,要那么好看的手机干嘛。” 许嘉宁哭笑不得,什么感觉都被她闹没了。 最后许嘉宁用1380买了一台诺基亚直板手机加一台摩托罗拉翻盖手机,外加1500话费卡。 左雯雯用3599买了一台摩托罗拉翻盖手机,外加500话费卡。 话费左雯雯本是不要的,她本来就准备用3599买那个手机,不过许嘉宁一定要塞给她1000,左雯雯就退一步拿了五百,乐呵呵道:“那我请你们吃午饭。” 罗佳雪酸溜溜说:“要不是我要来这家店,你们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别急,我刚准备给你。”许嘉宁拿了两张面值一百的话费卡给她,“现在可以了吗?” 罗佳雪控诉:“许嘉宁你偏心,给左雯雯就是五百。” 许嘉宁理所当然:“因为雯雯花了3600。” 罗佳雪气得鼓了鼓腮帮子。 “吃午饭就算了,我要去找我弟弟吃饭。”许嘉宁没再理她,对左雯雯道。 左雯雯不以为然的挥挥手:“那改天,你去找开放弟弟吧,开放弟弟肯定乐坏了。” 张开放一点都不乐,心疼的看着手里的手机:“姐,这款手机是最新款,要三四千呢,我们去退了吧,就算你要给我买手机,也不用这么贵的,再说了我用不着手机,要用我自己就去买了,我认识好几个人都在卖手机,有折扣价。” “我大概是中了个奖吧。”许嘉宁这会儿还有点稀里糊涂的,以前她最好的中奖运大概就是再来一瓶了。 张开放没听明白。 许嘉宁如是一说。 张开放喜笑颜开:“姐,你这么好的运气,应该去买彩票。” “买彩票还是算了,一个人的运气是有限的,千万不能随便挥霍。”许嘉宁道,“走吧,我们去办个手机卡,再吃个饭。” 张开放:“中午我请你吃好吃的,你不能跟我抢。” “好好好。” 走的时候,许嘉宁又给了张开放一半的电话充值卡。 回到寝室,左雯雯看许嘉宁自己用的是诺基亚,哪不知道她把好的那台摩托罗拉给了张开放,感慨:“宁宁,你缺妹妹吗?” 循着她的目光落在手机上,许嘉宁失笑,“挺缺的,乖,叫一声姐姐,给你吃糖。” 左雯雯佯怒,扑上来挠她痒痒,两人笑闹成一团。 时间如流水,转瞬即逝。 风平浪静又是一周。 许嘉宁都准备好应付邵烽的手段了,也准备好承受他的行为带来的议论纷纷。邵烽不是那种含蓄内敛的人,他做什么都招摇,恨不得昭告天下。当年他的追逐声势浩大,让她不只在自己学校出了名,隔壁几所院校都有所耳闻。 这样的平静? 难道是她自作多情了?那样最好不过。 还是他被其他事情绊住了手脚? 一只靴子降落不落,弄得许嘉宁一颗心七上八下,然后她给自己安排了更多的工作,有空七想八想,不如多做点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有实力,才不会被玩弄于鼓掌。 一转眼,就又到了周六。 林立群乐呵呵地对许嘉宁说:“晚上部门聚餐,你也来啊,我们每个月都会聚一次,大家放松放松。”又十分体贴地加了一句,“可以带家属的,咱们每天早出晚归,家属居功至伟,可得好好感谢感谢她们。” 闻言许嘉宁便说好。有家属的话,就不会只有她一个女生,不至于太尴尬。 当下就有人追问,这次去哪儿聚餐。 林立群云淡风轻:“云庭会所。” “卧槽卧槽卧槽!”林煌一连三个卧槽,可见他激动的心情。 其他人也沸腾了:“林哥,真的假的,咱们的经费够吗?” 林立群十分享受这群小伙子下巴掉地上的表情,施施然道:“不用部门经费。” “林哥,你是不是中了五百万!”林煌大呼小叫。 林立群捏了捏他的脖子:“我倒是想呢,可没这运气,是席总,席总说大家这段日子辛苦了,让我们好好放松一下,费用记他帐上。” “席总万岁!”云庭会所的消费水平,哪怕是他们这群月薪过万的程序员也承受不起,就算咬咬牙舍得花这钱。没会员卡拿着钱都进不去,眼下有机会去里面长见识,如何不欢喜。 林立群笑眯眯:“所以有老婆的赶紧通知老婆,有女朋友的赶紧通知女朋友,可别错过这次千载难逢吃大餐的机会,说好啊,每个人只能带一个家属。” “明白明白。” 转过脸林立群又笑眯眯问许嘉宁:“小许要不要带家属啊?” 许嘉宁叹叹气:“晓得我就交个男朋友了,太吃亏了。” 林立群乐不可支,走开给老婆打电话去了。 因为要聚餐,所以难得的准时下班,大家也格外兴奋。许嘉宁和几个没车的同事搭了不用去接家属的同事的车,一群人浩浩荡荡出发。 抢到了许嘉宁身边位置的林煌正美滋滋地想和她说话,就听见许嘉宁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来电,许嘉宁接起来,礼貌开口:“喂,你好?”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只有若有若无的呼吸声,许嘉宁眉头皱起来,又问了一声:“喂,请问你找谁?” 那头那是没有反应。 许嘉宁:“你再不说话我就挂了。”三秒钟没回应后,她挂了手机。 林煌立刻问:“打错电话了?” “不知道,没声音。” 林煌猜测:“信号不好。” 许嘉宁眉心微微皱起来:“可能吧。”可是她最近接到了好几个这样的电话,接通后就是不说话,有一个号码这样的打过三次后,被她加入了黑名单,说实话,有一点吓人。 坐在前面的同事扭过头来玩笑:“会不会是小许你的追求者,学校里应该有很多男生追你吧。” 许嘉宁转了下手机,笑笑没说话。买了手机后,她的确会接到几个陌生电话收到一些陌生短信,搭讪什么的,但是这种打通了不说话真没有没几个。 * 云庭,三秋桂子包厢内,沸反盈天。 “来来来,这一杯酒,欢迎咱们裴大小姐回国,没了咱们妍妍,燕市都少了三分颜色。”梳着大背头的青年高举杯。 一众人捧场的举起酒杯,看着主位上艳光四射的女人,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裴子妍落落大方笑:“谢谢大家来给我接风。” “客气了啊,你的接风酒怎么能不来,就算是南极,我也得爬回来啊。” 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接着说笑。 “席七少怎么没来?”一句出,满座寂。 大背头也就是沈季川狠狠瞪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家伙。 对方缩了缩脖子,干干一笑。 “谁说席七少没来的,”裴子妍的表妹盛婉婷气鼓鼓道,“七少就在隔壁的包厢里和人谈生意,待会儿就过来了。” 她刚刚看见了,还上去打了个招呼,告诉她表姐在三秋桂子。 这下,沈季川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裴子妍淡淡一笑:“吃菜吧,都凉了。” 被惦记的席泽与生意上的朋友应酬了一番,在他们开始砌长城后,道了一声:“你们先玩,我有几个朋友也在这里,我去打个招呼。” 出得门来,就见走廊上站在一人,一袭白色套裙,优雅动人。 裴子妍抬眸,浅浅一笑:“阿泽,好久不见” 席泽略一颔首,淡淡道:“回国了。” 裴子妍目光在她俊美清冷的脸上流连:“前天下的飞机,几个朋友给我在这办了接风宴。” “你们慢玩。”席泽点了点头,抬起脚欲走。 裴子妍:“你不过来坐坐,来了好多朋友,大家都好久没见你了。” “不了,我还有事。”席泽神情浅淡,裴子妍那群朋友,他并不熟,况且他不想给出错误的讯息。 裴子妍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低头自嘲一笑,只怪当初太年轻。 席泽来到云深处包厢,一进门就听见平铺直叙般的歌声,他脚步顿了顿,进了门。 偌大包厢内一群人笑的东倒西歪,还有人笑得直揉肚子。 端正坐在沙发上拿着话筒认真唱歌的许嘉宁宛如一股清流,也许是一股泥石流。 席泽耳边回响起她的声音‘我朋友们说,别人唱歌要钱,我唱歌要命’,真的要命,笑死人不偿命。 “席总” “席总” 笑得不能自控的众人看见推门而入的惊了惊,纷纷出声。 唯独许嘉宁还在念歌:“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说念也冤枉她,看得出来她很认真地在唱,可就是抓不住音调,而且唱出来的那调子十分古怪。 坐在她旁边的女孩轻轻推了许嘉宁一下,许嘉宁茫然地歪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朦胧,格外无辜。 那女孩子努力控住自己想把人抱起来揉一揉的冲动,太可爱了,明明之前还觉得有点高冷,没想到喝醉后这么萌。 席泽看出不对劲了,走近几步,细细一看,眉梢眼角透着浅浅绯色,眼神迷离天真,就像是刚出壳的幼崽。 许嘉宁歪头打量他,忽然软软一笑:“我唱的好听吗?” 席泽怔了下,旋即微微笑:“好听。” 许嘉宁满意地点点头,又控诉:“可他们都笑我。” 委屈巴巴,可怜兮兮。 席泽下颌线微微有些绷紧,觉得不能再跟她说话了,侧身问林立群:“她喝了多少?” “一杯,就一杯果啤,”林立群哭笑不得,“她说她能喝,就给她倒了一杯果啤,谁也没想到,她一杯醉,更没想到,小许醉了,会这样!” 这样孩子气十足,招人又撩人。 ☆、第 23 章 许嘉宁酒量尚可,但那是以后的许嘉宁, 而不是现在这个刚上大学的许嘉宁, 她下意识以为自己酒量还行,事实证明她不行。 不行的许嘉宁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手里还拿着话筒,乖巧地放在腿上, 坐姿端正宛如小学生。 音乐不知被谁关了,包厢内显得有些安静。 席泽目光逡巡一圈房间, 发现角落里已经躺了一个醉趴下的, 他便道:“喝了酒的都别开车了, 我安排会所的人送你们回去。” 一众同事纷纷道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席泽微笑了下:“这个地段不好打车,”接着指醉倒的人问, “他有家属照顾吗?” 林立群道:“小何还没对象。” 席泽又问:“送回家有没有人照顾?” 林立群回答:“小何是本地人和父母住。” 席泽便道:“那我安排人送他回家,不然你们还得分神照顾他, 他这么躺着也不舒服。” 林立群连忙道:“这太麻烦您, 我们来送好了。” “你们继续玩, 我让会所的人送, 他们是干惯了的。”席泽视线落在乖巧坐着的许嘉宁身上,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 她还冲着他弯了弯眉眼,又甜又软地笑了下。 席泽转开视线:“许嘉宁还是学生,喝醉了再晚归,影响不好。早点送她回去,和她室友说一下, 搭把手照顾下。” 林立群:“席总说的是,是我疏忽了,不该让她喝酒的。” “谁知道她这么不能喝。”席泽笑说了一句。 林立群想起来也要笑。 许嘉宁忽然道:“我能喝的,”她很有自信地说,“我能喝一瓶红酒。” “说醉话了,开始说醉话了。”压根没人信。 “我说的都是真的,”许嘉宁有些委屈,“你等我再过两年,就两年,我就能喝了。” 这下,席泽都有点忍不住想笑了。 许嘉宁抬眸,不满:“你不信? “我信,”席泽眼底笑意深浓,“这两年你好好练练酒量,一杯倒可不行。” 许嘉宁用力点点头,承认了他话的正确性:“我要练的,一杯倒会被人笑死。” 已经有人笑死了。 席泽怕再跟她聊下去,自己会忍不住露了马脚,便倒了一杯酒和他们喝了一杯,留下一句:“大家这一阵辛苦了,好好玩。” 话毕,风度翩翩离去。 “你们老板好好哦,不只大方还这么体贴细心,最重要的是长得帅。”女家属噗嗤噗嗤笑起来。因为有小何在前,是以谁都没对席泽对许嘉宁的关心多想。 在场好几个女生闻言忍不住都笑起来。 “有我帅吗?” “你帅个头!” 正说笑着,服务员敲门而入,手里还端着一托盘小碗装的甜汤似的的东西:“这是灵芝蜂蜜解酒汤。” “好东西,快让小许喝一碗。” 许嘉宁捧着白色骨瓷小碗,一勺接着一勺地喝,模模糊糊觉得还挺好喝的。 服务员又彬彬有礼道:“我们已经安排好车辆送身体不适的客人回家。” “哦哦,好的。” 林立群掏出醉倒在角落的小何的手机,先联系了小何的家人和老人家说好,然后对来人报上地址:“他父母会在家等着。” 轮到许嘉宁,林立群有点犯愁,这女孩子到底不比男生,尤其还是个漂亮的女孩子,这么交给全然陌生的会所司机,真有点不放心。 “我和小许一起走,正好咱们家和她的学校一个方向,”林立群的妻子杜艳玲看出丈夫的为难站起来道,“正好我也要回去了,宝宝没我哄,睡不着觉。”夫妻俩有一个六个月大的宝宝。 如此,林立群放了心,试探着问许嘉宁:“小许,你能不能联系下你室友,让她们下楼接接你。” “我的手机?”许嘉宁点点头,左右找手机,要不是她想去茶几底下找的话,大家伙差点就相信她没醉了。 一个姑娘赶紧把她放在边上的背包递过去。 许嘉宁接过包,翻出手机拨出左雯雯的电话号码,动作一气呵成。 她说:“雯雯,我醉了,你来楼下接接我。” 林立群:“……”稀罕了,这年头醉鬼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醉了。 他又赶紧道:“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 许嘉宁从善如流:“哦,二十分钟后。” 左雯雯:“……你喝醉了?” 许嘉宁:“我真的喝醉了。” 左雯雯:“你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许嘉宁不高兴:“没有,我真的喝醉了,你怎么不相信我呀。” 左雯雯这下有点相信了,这语气不像她,娇娇的,听的人骨头都要酥了。 林立群见她说不明白,拿过手机,对左雯雯如此这般一说。 左雯雯听得十分稀罕,一杯就倒,倒了就变了个人似的,她乐了两声才道:“我在和老乡们聚会,赶不回去啊,这样,我问问其他室友看。” 林立群:“好的,那麻烦你了。” 过了五分钟,左雯雯打回电话:“我们寝室有人在,叫罗佳雪,手机号是1XXXXXXXXXX,我已经和她说好了,你们到了,打她电话就行。” 杜艳玲记下了电话号码,过去扶许嘉宁:“小许,能走路吗?” “我还能走直线。”许嘉宁当真在包厢里一本正经地走了个直线。 把一众人逗得不行。 杜艳玲乐不可支,扭头对林立群道:“这小姑娘醉了怎么这么逗的。” 大家伙又是一阵笑。 许嘉宁醉眼朦胧地看着他们,眼睛睁大而圆,睫毛纤长浓密,这样看人时,有种无法形容的天真,倒是有些像十八岁的少女了。一直以来,研发部的同事暗地里说起,都觉得许嘉宁不像大一新生,太淡定太从容了,这会儿终于有点像了。 “我见过喝醉了吐的哭的发疯的,可真没见过许嘉宁这样的,你说她醉吧,人都认得,不醉吧,又变了个人似的。” “醉后百态,总比撒酒疯的好。来,小许乖,跟嫂子走。”杜艳玲声音柔柔的,伸出胳膊。 许嘉宁无比自然地挽住,跟着她走了,还不忘乖巧地和大家再见。引发又一轮,她到底醉没醉,醉了几分的讨论。 到了会所外头,发现开车的司机是女性,出来送人的林立群最后那点担心都没了,心道不愧是顶级会所,安排就是细致。 * 接到电话,罗佳雪直接穿着拖鞋跑下楼,目光考究地打量眼前站的稳稳当当安安静静的许嘉宁,醉了?看不出来嘛。 “不好意思了,不知道嘉宁酒量这么差,”二十分钟的路,小许变成了嘉宁,“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对于许嘉宁的酒量罗佳雪还真不清楚,她们寝室吃过几次饭,从来不上酒。 罗佳雪狐疑:“我看她不像醉了啊。” 许嘉宁摇摇头,语气铿锵:“我醉了。” 杜艳玲失笑:“真的醉了,人都特别活泼了,不过嘉宁和别人醉了不一样,她走路很稳当,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细细看两眼,发现她眼神有点散,罗佳雪也有点信了,对杜艳玲道:“谢谢你送她回来。” “不客气,应该的。”杜艳玲把背包递过去,“嘉宁的包。” 罗佳雪接过来背上,又过来扶了脚步很稳的许嘉宁。 “你们上楼吧,我走了。” “慢走。”罗佳雪扶着许嘉宁慢慢往寝室楼走,听见引擎发动声,回头看了一眼,看着车子消失在视线里。 许嘉宁莫名其妙看着停住不走的罗佳雪。 罗佳雪声音有点发虚:“许嘉宁你到底醉没醉啊?” “我醉了。”许嘉宁诚恳道。 罗佳雪:“……”醉了的人不都不会承认自己醉了的吗? 恰在此时,罗佳雪的手机响了起来,罗佳雪颤了颤,一时没去接。 “你的电话。”许嘉宁提醒。 罗佳雪看了看她,一咬牙接通电话,随着那边的话脸色慢慢白起来。 许嘉宁看着她,瞳孔乌黑,透着些许茫然。 罗佳雪不由自主地避开她的目光,咬了咬唇:“我要买点东西,你陪我去一趟超市好不好?” 醉了的许嘉宁格外好说话:“好啊。” * 程雁鸣瞄了瞄旁边的邵烽,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狭长漆黑的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期待。 程雁鸣烦躁地抽了一口烟,他又回燕市了,说实话,他是不想回的,但是邵烽状态不对,他不放心就跟着回来了。回来后发现,邵烽状态还能更加不对劲点。 半个小时前,他们正在和4899公司的创始人谈投资入股的事,4899是一家主营线上游戏的网络公司。聊到一半,邵烽接了个电话就跑出去。他瞧着不对,硬是跟了上来,越听心越乱。 他宁愿邵烽放马去追,也不愿意看见他这幅,喜欢的要命却苦苦压抑着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模样,这样的邵烽让他觉得陌生,陌生的可怕。 沙沙脚步声由远及近,程雁鸣就见邵烽浑身一震,急步去迎。 树林外走进来的少女,雪肤玉颜,身材纤细却窈窕,醉眼朦胧。程雁鸣叹气,无奈看着邵烽,他都听见他打电话了,知道她醉了。 许嘉宁停住脚步不向前走了,直看着邵烽,眼神有点儿冷淡还有点儿厌倦。 看的邵烽呼吸一窒,她到底是醒着还是醉着? 在梦里,他从不敢让她在外面喝酒,每次她聚会,他都要如临大敌,想方设法跑过去横插一杠。因为她喝醉后特别乖特别软,要是有人居心不良,肯定要吃亏的,偏偏酒醒以后还记不住醉后的事情。 她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所以他才敢让罗佳雪把她带过来,不过是仗着她第二天记不住。 “宁宁。”邵烽望着她的脸,试探着叫了一声。 许嘉宁看着他,一言不发。 邵烽缓缓松了一口气,确定是醉了,不然应该掉头就走。 “我跟她单独待一会儿。”邵烽眼神驱逐地看着程雁鸣。 程雁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邵烽苦笑一声:“我没那么禽兽,我就和她说几句话。” 程雁鸣慢慢叹口气,觉得最近自己叹的气都赶上之前一年了:“阿烽,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邵烽只看着许嘉宁:“我没那么蠢,同样错误会犯两次。” 程雁鸣听不懂,但是知道他不会乱来了,便心烦气躁地抬脚离开。 罗佳雪心乱如麻,有点儿后悔更有点儿害怕,在邵烽不耐烦的眼神扫过来之后,扭着手指头离开。 走了几步,她回头看了一眼,看见邵烽脱下西装小心翼翼披在许嘉宁身上,许嘉宁没有躲,心里略略一松,这是不是表示许嘉宁也没那么抵触邵总?没准两人就这么在一起了,邵总那么有钱还对许嘉宁那么用心,谁不想要这样的男朋友。 许嘉宁神智迷迷离离,分不清今夕是何年,如坠前世。 “这边风大,我们去那边。”披上西装后,邵烽顺势要扶她。 手刚放上去,就被她用力打开,啪的一声,在寂静的树林里格外响亮。 许嘉宁冷冷盯着他:“我自己会走。” 邵烽无奈叹叹气,小声道:“宝贝儿,我觉得你装醉。” 许嘉宁笔直地往小树林里面走,邵烽跟着走了几步,发现她越走越深,忙道:“你要去哪儿?” “陪罗佳雪去超市买东西。” 邵烽就哄她:“她自己去买,说让你在这儿等她。” 许嘉宁停下,侧身打量他,似乎在评估他有没有骗她。 邵烽一脸正经:“她马上回来。” 许嘉宁哦了一声,真的不走了。 乖惨了!邵烽捂着半边脸笑了两声,叹笑:“你这样的真不能喝酒,喝醉了太危险。” 许嘉宁脱口而出:“跟你在一起更危险。” 邵烽:“……” 许嘉宁像是突然觉醒了安全意识,大步快走,彷佛要甩开邵烽。 邵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慢了几秒才追:“慢点,看路看路。” 话音刚落,许嘉宁不知道绊到什么东西,整个人一个趔趄,眼见着就要摔倒,邵烽一个箭步奔上去,接住了人。 这是他第一次清醒着拥住她,怀里的人那么香,那么软,真正的温香软玉,邵烽一时如坠迷网,心荡神摇,再想不起旁的,只本能地收紧双臂。 “啪”一巴掌落在他脸上,打碎了邵烽的黄粱美梦。 邵烽愣了愣,恶人先告状:“你讲点理好不好,要不是我你就摔地上了。” “你放开我!”许嘉宁挣扎着,身体微微发抖。 这会儿让邵烽放手,着实强人所难,他没亲上去已经是极力克制的结果,放柔了声音哄她:“我就抱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啪。” 邵烽嘶了一声:“你再打,我他娘的……” 许嘉宁冷冷看着他。 “他娘的……你能不能稍微轻点,我明天还要见人的。” 邵烽捉住她再次挥过来的手,无奈叹气:“宝贝儿,你这打人专打脸的坏习惯到底是哪里学来的。” “老五!”程雁鸣紧张又不满的声音传来,伴随着脚步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你给我住手,你在干嘛,你怎么跟我说的。” 程雁鸣又急又气,他是听见了耳光声跑进来的,生怕邵烽忍不住犯错误,进来一看,就见他强行把人姑娘抱在怀里。 落后他几米的罗佳雪也吓坏了,帮邵烽做事是一回事,邵烽真要强行把许嘉宁怎么样了,她以后在寝室在学校还怎么做人。 邵烽知道今天只能到此为止,用力将人抱了抱,在她肩窝里蹭了蹭,然后飞快松开,后退,避开她挥过来的手。 许嘉宁气得直打哆嗦。 罗佳雪心惊胆战地看着她,真的会忘记吗?万一她都记着,以后自己还怎么在寝室里混,越想罗佳雪越后悔。 邵烽抹了一把脸,面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后退着进入树林,消失在夜色葱茏里。 没了生气的目标,许嘉宁的怒气就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有些茫然地站在那儿。 程雁鸣捏了捏鼻梁,让罗佳雪赶紧把人带回寝室,看着就头疼。 六神无主的罗佳雪上来拉了拉许嘉宁:“许嘉宁,我们回寝室。” 许嘉宁注视着她。 罗佳雪笑容逐渐僵硬,心跳扑通扑通狂跳,几乎要顺着喉咙爬出来,她是不是醒了? “你东西买好了?” 罗佳雪哽了下:“买好了买好了,我们回去吧。” 许嘉宁哦了一声。 人走后,邵烽又从藏身的树后走出来,捡起掉在地上的西装外套,眼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脸上泛着层层叠叠的笑意。 程雁鸣心里咯噔一响,之前的邵烽是暴躁失落的,此时的他却像是涂了一层柔情蜜意。 程雁鸣的心越来越往下沉,觉得他现在的状态就像瘾君子,得到了暂时的满足和快乐,整个人都飘飘欲仙,可下一次的瘾,会来的更加凶猛势不可挡。 第二天早上,许嘉宁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起不来。 听到动静,左雯雯就逗她:“宁宁,昨天你在寝室跳迪斯科了。” 许嘉宁僵了僵,她知道自己喝醉后会智商下降,而且不知道幸还是不幸,她都记不住。她咽了下喉咙:“不能吧,你们不能这么整我吧。” “你听她胡说,我们回来时你已经睡下了,就跟平时一样,除了没换睡衣,要不是罗佳雪说你醉了,我们都不知道你醉了。”善良的寝室长祝思敏安慰她。 许嘉宁松了一口气,疑惑:“我昨天怎么回来的?” 左雯雯道:“你们经理的老婆送你回来的,你们经理让我去楼下接你,我不是在和老乡们吃饭嘛,就让罗佳雪下楼接你了。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我也喝醉过,但是我多多少少能记得一点的。” “我就记得大家在吃饭,吃的挺开心的。” 许嘉宁摸摸脸,“然后就不知道了。” 她抬起头,看着对面下铺上的罗佳雪:“罗佳雪,不好意思,昨天给你添麻烦了。” 躺在床上玩手机的罗佳雪笑了笑:“不用这么客气,一个寝室的,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昨天的事了?” 许嘉宁摇摇头:“记不得了,我就这样,一醉就断片。” 罗佳雪彻底放了心,感觉到了久违的困意,昨晚上因为担惊受怕,她都没睡好,转了身就准备睡个回笼觉。猛地想到一件事,邵总怎么知道许嘉宁酒醉断片的事,难道还特意打听过。 罗佳雪咬了咬唇瓣,可真够用心的。她心烦意乱地翻了一个身,正见许嘉宁从上铺爬下来,头疼似的揉着太阳穴。 “你桌子上那罐是土蜂蜜,很营养的,你泡一点,可以缓解酒后头疼。”罗佳雪道,“我朋友昨天给我的,正好六瓶,我哪里吃得完,一人一瓶分了刚好。” 许嘉宁看着桌子上那罐大概两斤装的蜂蜜,微有些愕然,要真的是土蜂蜜,价格可不便宜。说来,罗佳雪这一周时不时就能收到很多好东西,新鲜水果,精致糕点,进口零食,她们一个寝室都跟着沾光。 许嘉宁笑着道:“蜂蜜不会过期,可以放很久。” 罗佳雪道:“没事,吃完了,他还会再送来。” 刷好牙出来的左雯雯乐:“听听这口气。罗佳雪,你那网友不是想追你吧,隔一天就送东西过来,还都是好东西,旁的不说,诚意上没的说,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下。” 罗佳雪白她一眼:“你还说我什么都往男女问题上想,你自己不也是。” 左雯雯耸耸肩:“姐姐,你那叫捕风捉影。我这是有真凭实据的。”指了指她那一桌子的吃食,“短短一周送了四回吃的东西,每次都大包小包,没个千儿八百买不下来。谁不多想,别人家男朋友都没你家网友大方有诚意。” 罗佳雪扭扭脸:“你说什么呢,就是普通朋友。” 左雯雯:“这样的普通朋友,我想要一打。” 这下连祝思敏都忍不住打趣了一句:“要不你带来让我们见见,我们给你把把关。” “你们好烦,反正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罗佳雪拿被子蒙住自己躲进了被子里,摆出拒绝交流的姿势。 “啧啧,害什么羞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看在吃了你们这么多好东西的份上,我一定包个超级大红包。” 许嘉宁拉了拉左雯雯,示意她见好就收,别把人说恼了。 左雯雯嘿嘿一笑。 许嘉宁看了一圈,发现罗佳雪桌子上放着四瓶蜂蜜,除了周末回家的袁琳桌子上有一瓶蜂蜜外,其他人桌子上都没,悄声问左雯雯。 左雯雯用口型道:“都没要。” 许嘉宁心里便有了数,把自己桌子上那罐蜂蜜放了回去,略略抬高了声音:“罗佳雪,我不习惯喝蜂蜜,我给你放这儿了,你存着慢慢喝好了。” 大家都没收,她就不用担心自己成了另类。一个寝室的分吃点水果零食很正常,她们买了零食都会互相分,可这么大一罐土蜂蜜,就有点重了,无法坦然收下。 罗佳雪豁然掀开被子,有点儿气呼呼的:“我的东西有毒是不是?你们一个两个都不要。” 许嘉宁微笑着道:“怎么会,你给的水果零食我们不都吃的,只是这蜂蜜不便宜,大家怎么好意思拿,不过你的心意我们都收到了。以后要喝的话,从你那里舀一勺就是,都打开了也不好,容易坏。” 罗佳雪深深看了看她几眼:“不要就不要,我自己喝,不识好人心。”啪地又躺了回去。 许嘉宁和左雯雯对视一眼,皆无奈的笑了笑。 许嘉宁又想起一件事,找出手机发了一条感谢杜艳玲的短信给林立群,她没有杜艳玲电话。 几分钟后,电话响起来,来电显示是林立群,说话的却是杜艳玲。 “嫂子早上好!”许嘉宁走到阳台上。 杜艳玲笑声爽朗:“老林还没醒,这家伙昨天横着回来的,被那帮臭小子灌得人事不省。” 许嘉宁就笑:“他们这么坏,回头让经理多给他们布置点任务。” “你这丫头才坏。”杜艳玲又道,“昨儿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许嘉宁小声道:“都忘了,嫂子,我没干什么蠢事吧。” 杜艳玲先笑为敬:“你这丫头醉了老可爱了,让你唱歌就唱歌。” 许嘉宁羞惭满面地捂住了脸,她唱歌? “抱歉,让你们的耳朵受委屈了。” 杜艳玲又是一串笑:“人长得这么好看,歌怎么就唱那样了,看来老天爷还是公平的。大家都乐疯了,那群臭小子还想逗着你多唱两首,幸好你们席总来了,说女孩子太晚回寝室不好,派了车送你回学校。” “席总?”许嘉宁声音疑惑。 杜艳玲语速十分快:“是啊,你们席总安排了车送大家伙儿回来的。说起来,你还问你们席总你唱的好不好听,你们席总说好听!” 许嘉宁欲哭无泪:“真是难为席总昧着良心说假话了。” 杜艳玲笑了一会儿才道:“你们席总风度没话说,出手大方,还体贴,要是我没嫁人,一准倒追他。” 许嘉宁被她逗笑了:“经理听了要吃醋的。” “吃醋有益身心健康。”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才挂了电话。 * 周四下午,许嘉宁做好了迎接善意取笑的准备,去公司的路上,她买了一袋子水果茶,这个点大家差不多刚午休好,喝一杯水果茶醒醒神正好。吃人嘴短,他们也许可以嘴下留情点。 一进大厦,她又看见了电梯门正欲合上的电梯里的席泽。 讲真,许嘉宁是比较想电梯门合上的,在杜艳玲详细转述了周六那天的囧事后,她看见他有点小小的尴尬。 然而事与愿违,陈总助按住了开门键,还对许嘉宁友好亲切地笑了笑。 许嘉宁硬着头皮小跑进去,一一打招呼:“席总好,陈助理好,金秘书好。” 陈总助不着痕地打量她,云庭会所的司机他安排的,还要求司机把人送到后向他汇报,他再转告席总,所以他是心知肚明席总对她非同寻常的关心。 青春靓丽的女生,漂亮是真漂亮,眉目如画唇红齿白,但要说比她漂亮的,他跟在席总身边也见过几个,可就她入了席总的眼。 “买这么多饮料。”陈助理很客气地准备帮许嘉宁拿一下。 许嘉宁避了避:“不重,再说马上就到了。” 陈助理就笑笑,心道,老板我表现过了,不是我没眼色哦。 席泽含笑看一眼她手上的袋子:“请大家喝水?” 许嘉宁点了点头:“这家店的水果茶口感很清爽。”下意识就问了一句,“席总你要不要来一杯?” 说完就有点后悔了,不是小气,是她算准了人数买的。席总要了,陈助理和金秘书都不能少,那就不够了。 席泽微笑着道:“不用。” 许嘉宁悄悄松一口气,想也是,他怎么会喝这些不健康饮料,也无法想象他拿着一个塑料杯喝水果茶的画面,太违和了。 又听他不疾不徐地问:“周六玩的还开心吗?” 许嘉宁表情滞了滞,拿眼看他,发现他神色如常,没有打趣揶揄的意思,便若无其事地回道:“很开心,谢谢席总。”没醉前她挺开心,醉了后他们应该挺开心的。 席泽又问:“以前有没有喝多过?” 话说到这儿,许嘉宁的淡定维持不住了,摸了下脸:“……有过,我酒量比较差。” 席泽声音里含着笑意:“是有点差了。” 许嘉宁觉得自己被嘲笑了,耳后根微微发热。 恰在此时电梯门在15层徐徐打开,门外站着一光彩照人的大美人,棕色大波浪卷,红色风衣,黑色皮短靴,女人味十足。 许嘉宁情不自禁多看了两眼,唰的扭头看看席泽。 裴子妍眼前一亮:“阿泽!” 许嘉宁非常识趣地往电梯里面挪了挪,把位置让出来。 裴子妍走进电梯,压了压情绪,微微笑着说:“我的公司在十五楼,下个月二十八正式开业,以后还请席总多多关照哦。” “恭喜。”席泽淡淡道,不动声色瞥一眼退到金秘书身旁的许嘉宁,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如出一辙的目光炯炯。 席泽无声的牵了牵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s.mall1123 10瓶;就这样吧 5瓶;Amanda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4 章 “这是往上的电梯。”席泽按着开门键,平静望着裴子妍。 裴子妍捋了捋头发, 笑盈盈地说:“好不容易遇见你了, 正好我有很多事情想向你请教下。你知道的,我第一次开公司, 尤其是在互联网领域,我是个十足的新人, 很多事情都不懂,完全的两眼一抹黑。” 席泽唇角微微拉平, 看了眼手表:“抱歉, 一点半我有一个内部会议。” “那我等你开完会。” 席泽:“三点我约了人谈事。” 裴子妍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 然后再遭会心一击:“如果你真的什么都不懂,我建议你暂缓创业计划, 做好充足的准备好再创业,互联网行业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被他目光罩着, 裴子妍有种无所遁形的羞耻感, 彷佛她的心思他一清二楚, 他知道她开网络公司是为了接近他, 知道她回国也是为了他。是啊,他什么都知道, 他那么通透一个人。 他明明知道,却还是这么对她,意味着什么显而易见。 裴子妍挤了挤嘴角:“你说的是,我会好好考虑下,不打扰你们了。” 她尽量镇定地退出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遮住了她黯然失落的背影。 许嘉宁低了低头, 觉得她不应该在电梯里,应该在电梯外。 她没想到会撞见这么尴尬的一幕,更没想到和她之前听到的完全不一样。 她听到的版本是初恋情人,误会分开,纠缠多年,另嫁他人,念念不忘,孑然一身。 可刚刚看到……和她以前听到看到的不大一样,是两个人之间有误会? 金秘书扶了扶眼镜,镜片背后的眸底闪过了然的精光。她在席总身边三年,自然是见过这位裴小姐的,还不只一次。说痴情是真的痴情,她见过很多倒追席总的女人,然而如此坚持不懈的只有裴小姐一人。 为了席总特意来美国留学,被拒绝一次又一次,总是疗一阵伤又卷土重来,不可谓不痴情。然而这世上并非所有痴情都能得到回应。 希望这一次,裴小姐能彻底想明白,他们席总这朵高岭之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就让他安安静静长在悬崖边上吧,不要再惦记着当采花大盗,省得摔一身伤。 电梯到达顶楼,席泽带着陈助理和金秘书率先离开,许嘉宁带着疑惑离开,不过很快她就没空疑惑了。 到了办公室,大家喝着她买的水果茶,只稍微打趣了她几句,随后乐哈哈和她分享谁谁谁喝醉了跳椅子舞摔了个狗啃屎,谁谁谁跑到隔壁包厢去发酒疯,谁谁谁喝哭了……许嘉宁圆满了,原来她不是最丢人的那个。 下午三点多,许嘉宁去茶水间找吃的,公司有一个让她非常满意的地方,茶水间免费不限量提供各种零食,还有台大冰箱,里面是各种冷饮和冰激凌甜筒。 许嘉宁拿了一个巧克力冰激凌,转身就见金秘书进来了。 “不冷吗?” 许嘉宁笑盈盈地给自己找了个完美的理由:“还好,吃点冷的脑子清醒点。” 金秘书忽然俏皮一笑:“那我也吃一个,席总出去了,我也偷个半日浮生闲。” 许嘉宁热情推荐:“这个牌子的冰激凌好吃。” 金秘书就拿了一个跟她一样的,吐槽:“我都快过劳死了,咱们席总就是台工作机器。”又摸摸脸再看看许嘉宁满脸的胶原蛋白,羡慕极了,“你看我鱼尾纹都累出来了。” 许嘉宁睁大了眼睛左看右看:“哪有,一点细纹都没有。” 金秘书嘴角不住往上翘,斜嗔了她一眼,忽然道:“之前在电梯里是不是被席总的冷漠吓到了,我看你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许嘉宁咬了下棍子,吓到不至于,被惊到了是真的。 金秘书享受地舀了一勺子冰激凌,眯了眯眼:“虽说对女士要有绅士风度,但是吧,有时候的确得冷酷一点,不然给了错误的讯号,不是耽误人么,那种不接受又不拒绝吊着女孩子当备胎的男人才渣。” 许嘉宁赞同点点头,这话是绝对没错的,只是听金秘书的话头,是席总态度坚定地拒绝了大美人,可她以前不小心撞见过两人抱在一起呢。 贵圈实在是太乱了! “所以咱们席总这样的才是好男人。”金秘书谆谆教诲,“小许以后找男朋友可千万不能找那种对谁都温温柔柔的,这种男人叫中央空调,温暖所有人,冻死女朋友。” 许嘉宁纠结了下,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她撞见那次,大美人已经嫁作他人妇了,所以,席总算好男人吗? “好了,回去工作吧。”金秘书站直了身子,走出门口,看着慢吞吞吃冰激凌的许嘉宁,没忍住怪阿姨的心,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她比许嘉宁大了整整一轮,工作上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看许嘉宁就跟看小妹妹似的,还是个芭比娃娃似的小妹妹,看起来就很好捏的样子。 许嘉宁呆了呆,完全没料到她的举动。 金秘书不愧是跟着席泽见过无数大场面的金牌秘书,一脸的镇定:“你脸上有一点冰激凌,我帮你擦掉了。” 许嘉宁下意识又摸了摸脸:“谢谢金秘书。” 默默觉得自己好像被调戏了,不过被漂亮大姐姐调戏,不吃亏。 “别叫金秘书,以后叫姐,姐罩着你。”金秘书豪爽挥挥手,倏尔一秒变脸,换上优雅又职业的笑容,“席总。” 许嘉宁愕然抬眸,看见走廊上的席泽,顿时有一种偷懒被老板当场抓住的心虚,默默放平手,有种把冰激凌藏到身后的冲动,中途觉得欲盖弥彰会太蠢,打消了这个不靠谱的念头。 “席总好。” 金秘书疑惑的目光投向老板背后的陈总助。 陈总助笑着道:“赵总家里有急事。” 金秘书就猜测八成是十万火急的事,没准又是赵总那讨债儿子闯了祸,不然哪敢爽席泽的约。 “这么冷的天还吃冰激凌。”席泽带着笑意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 他目光落在了许嘉宁身上,于是许嘉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凉一凉,有助于保持清醒。” 席泽笑了一声,视线在她脸上绕了下,又移到金秘书的手上:“准备一下,四点左右,我会找你和林经理了解下《开心牧场》情况。” 许嘉宁正了脸色:“好的。” 下午四点,许嘉宁和林立群带着准备好的资料进入席泽办公室。 这一进去就谈了两个多小时,席泽歉然一笑:“都快七点了,耽误你们下班了。” 林立群就笑呵呵道:“这个点本来也不会走。”算是委婉的给自己部门邀功。 “你们的辛苦,公司都看在眼里,年底不会亏待大家。” 林立群矜持矜持的笑:“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席泽笑笑:“一起去吃个饭吧,这会儿肯定都饿了。” 林立群有点受宠若惊:“我们自己去吃就行。” 席泽勾了勾唇:“我也要吃晚饭,有几个点再沟通下。” 老板的饭果然不是那么好吃的,许嘉宁再一次感觉到了资本家的剥削。 一起跟着开会的徐总助默默看一眼浑然不觉的许嘉宁,内心感慨,老板你竟然是这样的老板!拉着女孩子一起加班再借口请吃饭还带电灯泡,四舍五入算约会? 这种方式真的没问题吗? 席泽体贴加了一句:“你们回去把东西收拾下,吃完直接回家,不必再回公司。” 许嘉宁又觉得,这个资本家还是十分善良的。 林立群和许嘉宁回去关电脑收拾东西。 办公室里,席泽目光罩着徐总助。 徐总助闻弦歌而知雅意:“许小姐是贵州人,应该会喜欢吃川菜,蜀川府的川菜很正宗,而且离京华不远,他们家最新推出的火焰冰激凌,很受女顾客青睐。” 席泽眼神赞许。 徐总助委屈,我做一个完美的方案都未必能得到这么一个眼神,腹谤归腹谤,面上如常道:“那我这就打电话去定位置。” * 蜀川府装修的古色古香,整体色调偏红,一进门就能闻到扑鼻的麻辣鲜香的浓浓风味。 正值晚饭点,大堂里宾客满座,热闹极了。 盛婉婷娇声抱怨:“吵死了,就该要包间的。对吧,妍妍姐?” 坐在她左手边的裴子妍心不在焉地扯了扯嘴角:“川菜就得热闹点才有味道。” 盛婉婷没有找到盟友,不高兴地嘟了嘟嘴。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地方,想当年我在贵州插队时,连玉米杆子都啃过。”盛开泰无奈摇摇头,女儿被他们宠坏了,养出了一身骄娇之气。好几次他决定下狠手管教,可想起往日种种,实在是亏欠她良多,又狠不下心,只好安慰自己,还小,慢慢教,大了便懂事了,也不求她出人头地,平安健康就好。 盛婉婷不甘示弱:“你们那会儿是你们那会儿,现在是现在嘛,现在谁还啃玉米杆子。” 盛开泰就想跟她说说民生多艰,还有多少人挣扎在温饱线上。 “今天是没包间了,下次吃饭我们早点定位置。”打圆场的女人,四十出头,脸色苍白透着股弱不禁风的羸弱,声音温温柔柔的转移话题,“妍妍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裴子妍怔了怔,看着满目关切的裴歆:“姑姑,我没事,就是突然想起来公司上有点小事。” 裴歆笑叹一声:“你这孩子,去开什么网络公司,你学的是设计,哪里懂这些。” “我姐开网络公司又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席……” “婷婷。”裴子妍急声打断盛婉婷下面的话。 盛婉婷才不怕她:“就是为了席七哥嘛,爸妈,你们替我姐想想办法呗。” 裴子妍涨红了脸。 “婷婷!”盛开泰声音重了几分,纵然他们都知道裴子妍的心思,然而女儿家面薄,这种事怎么能随便拿到明面上来说,他无奈看着裴子妍,“这丫头胡说八道,妍妍你别往心里去。” 裴子妍整了整心情,脸色回暖:“我知道婷婷也是为了我好。”就是说话不过脑子。她运了下气,在盛婉婷这里被膈应到,不是一次两次了,跟她计较只会气上加气,还让姑姑为难。 虽然是表姐妹,但她和盛婉婷并没有血缘关系,盛婉婷不是她姑姑所生,她姑姑生的表弟幼年病故,姑姑体弱无法再生育,便把姑父前妻生的女儿接到了身边,就是盛婉婷。 接过来时,盛婉婷已经十岁,从小被她生母寄养在她姨妈家中,在小弄堂里野蛮生长,养出了一身坏习惯。 姑父姑姑对她深感歉疚,溺爱非常,导致她越来越骄纵自我。 被斥责的盛婉婷委屈的扁了下嘴,眼眶有点红。 裴歆眼神暗了暗,嗔一眼严肃的丈夫:“板着脸干嘛,这又不是在单位,婷婷也不是故意的,快收起你的黑脸,咱们一家子好久没坐在一块吃饭了,可得开开心心的。” 裴子妍顺着话题道:“我回国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姑姑姑父,我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裴歆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盛开泰容色稍霁,见盛婉婷眼眶发红,不禁又心疼,夹了一筷子酸菜鱼给她:“你不是最喜欢吃酸菜鱼,冷了就腥了。” 见父亲主动服软递了梯子,盛婉婷这才转悲为喜,再次动起筷子来,撒娇:“没爸爸做的好吃。” 一抬头,盛婉婷看见席泽从门口走了进来,登时喜形于色:“姐,你看谁来——”猛地尾音上扬,席泽不是一个人,身旁还有一个女人,十分漂亮的女人。 两个人错开半个身子,席泽低着头不知道在说什么,一直面带微笑。 裴子妍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表情怔愣当场。连落后几步勾肩搭背说笑着走进来的徐总助和林立群都没看见,视线里只有和另外一个女人有说有笑的席泽。 若有所觉的席泽抬眸,看见了坐在大堂里的盛家人。 盛家人也全都看见了席泽,神色各异。 盛婉婷低叫:“那个女人是谁啊,和席七哥走的这么近!” 许嘉宁等人随着服务员的指引前往包厢,离盛家人的座位越来越近。 席泽停住脚步,颔首打招呼:“盛叔叔,裴阿姨。” 缀在后面的徐总助忙笑着道:“盛司长盛夫人好。” 一直觉得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林立群恍然大悟,就说眼熟呢,原来是科技司司长,还带队来他们公司考察过,算是他们这些互联网企业的上级主管单位。 “阿泽啊,”盛开泰笑容和煦,视线带过徐总助,又掠一眼许嘉宁,带着助理,倒不像是约会,“和朋友来吃饭?” 席泽笑了笑:“谈完事情一看到这个点了,就一起吃个饭,没想到在这遇见您二位。” “工作要紧,可身体更要紧,”盛开泰语气关切,几句话后自然而然问起许嘉宁,“这也是你的职员?” 席泽略一点头。 “小姑娘看着挺小的,多大了?刚刚大学毕业吧。” 许嘉宁目光落在他脸上,五官端正,相貌堂堂,眉宇间自有一股威严正气,又带着一丝儒雅,可以想见年轻时必然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余光不着痕地扫一眼盛夫人,相貌平平,却是一身贵气,她笑了下,慢慢道:“18岁,还没毕业。” 盛开泰微微一惊,去看席泽。 席泽含笑说道:“我好不容易才从京华请过来的。” 见多识广的盛开泰不知联想到了什么,眼神温和几分:“英雄出少年。” 在盛开泰和席泽寒暄时,裴子妍全部注意力都落在许嘉宁身上,带着不自知的紧张,她想起来了,白天在电梯里见过一面,当时还拎着一大袋饮料,她便以为是哪家公司的前台小妹或者饮料店店员。原来她是和席泽一起的! 裴子妍身体逐渐发僵,待听到两人对话,方如释重负,只是下属,才18岁而已。可看着她清丽无双的脸蛋,裴子妍心里还是涌动着隐隐的不安。 “她做什么的呀?18岁就这么厉害,厉害到还没毕业,席七哥你就要请过来。”盛婉婷狐疑的视线来回打转,怀疑两人没那么简单。 席泽脸色微沉,不轻不重地睥一眼盛婉婷。 盛婉婷脸色白了白,情不自禁地缩了下脖子。 盛开泰头疼,越说越不像话了,语气顿时严厉几分:“数学家维纳18岁就已经取得哈佛博士学位,这世上你想象不到的能人比比皆知。” 被父亲当众下了脸,盛婉婷脸色更加难看,却不敢再顶嘴了。 盛开泰就对席泽道:“这孩子被我宠坏了,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又对许嘉宁温和地笑了笑。 许嘉宁还以微笑,笑意沉到眼底,化作淡淡的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订阅,这一章发100小红包O(∩_∩)O 打个广告 同频道预收文《甜宠文女主的姐姐》,有兴趣的小天使可以收藏下鸭 桑祺穿了 幸运的是,家里有矿,盛世美颜 不幸的是,这个世界是一本甜宠文,女主是后妈带来的女儿,又娇又软,人见人爱。而她是书中头号恶毒女配,不断为男女主的感情加薪助燃,当男女主修成正果后,功成身退领饭盒。 桑祺挥挥手:男主女主你们好,男主女主再见,千万不要打扰我享受豪门人生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248798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s.mall1123 9瓶;就这样吧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5 章 盛开泰宦海沉浮二十载,从一个无根无基的穷小子爬到今时今日这个位置, 固然借了岳家的东风, 本身能力也不俗。他这样的人精,如何察觉不出从许嘉宁身上传来的冷漠, 不以为意的笑笑。能考上京华的都是天之骄子,怎能没有点傲气, 被女儿挑衅了自然不悦,盛开泰并不往心里去。 “你们慢用。”席泽轻轻一颔首。 盛开泰笑呵呵道:“你们也快去吃饭吧。”宛如和蔼长辈。 盛婉婷溜一眼紧张又失落的裴子妍, 突然俏皮一笑:“席七哥, 你是不是定了包厢, 要不我们一起吃吧。外面好吵,我都没胃口吃东西。” 她知道席泽惯来讲究又有钱开道, 八成不会在大堂吃,就想蹭个包间。搁平时, 她是不敢提这种要求, 可今天她爸在, 席七哥多多少少总要给她爸点面子不是。盛婉婷觉得自己太机智了, 一箭三雕。自己可以进包厢;妍妍姐可以和心上人相处;还能防止那女人作妖。 盛婉婷不无得意地瞥一眼许嘉宁,反正她才不信什么下属什么人才, 八成是养的小蜜,男人有点钱都这德行,她那些表哥堂哥最喜欢女大学生,说是清纯干净有品位。 接到她毫不掩饰敌意的视线,许嘉宁一哂, 觉得这场面挺有意思的。 席泽笑而不语,只看着盛开泰,盛婉婷还不够格让他自降身份和她计较。 盛开泰觉得女儿真得要好好教了:“你席七哥他们还有公事要谈,你去凑什么热闹。” 盛开泰又对席泽道:“你别理她的孩子话。” 盛婉婷不服气地瞪大了眼睛,正要开口,猝不及防撞进了裴歆眼里。 裴歆柔声道:“妈妈知道你敬佩你席七哥,想向他学习,可你席七哥他们有正经事,下次再请教吧。” 她声音温温柔柔的,可比盛开泰脾气好多了,盛婉婷却不敢再造次了。她敢跟她爸顶嘴,但从不敢和后妈硬顶。虽然后妈对她挺好的,可后妈到底是后妈,她就是放肆不起来。 席泽颔首致意,带着人进了包厢。 进去前,许嘉宁不经意般回眸看一眼那家人,父亲教训女儿,母亲从旁劝解,乍看多么和谐的一家人,细究却不堪入目。 非常狗血俗套的故事,在那个年月里屡见不鲜的故事。 两个年轻人在滚滚历史车轮的作用下相遇于贫苦的大山脚下,于微末时相知相恋相爱,缔结良缘,欲携手共度一生。 恢复高考第二年,男人考上燕市政法大学,鲤鱼跃龙门。女人落榜,因为知青政策只能留在山脚下一边备考一边等待。 距离和身份的差距在曾经如胶似漆的夫妻之间划下一道鸿沟,越来越深,越来越宽。 女人心中不安日甚,携女北上探亲,却在校园里撞见了丈夫与女同学柔情蜜意。 女人想闹一个天翻地覆,让负心汉身败名裂。 男人的新欢出身显赫,软硬皆施,恩威并济。 最后,曾经情投意合的夫妻分道扬镳,女人拿钱回城,男人另娶高门贵女。 类似的故事每时每刻都在上演,以后也会发生,实在算不得什么稀奇事,真正稀奇的是后续,实在是稀奇的很,都够上社会头条了。 许嘉宁唇角挑起一个似有似无的冷笑。 无意中抬眸撞见的盛开泰微微一愣,刹那间涌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微妙之感,不禁细看,忽觉她眉眼有些面善。 “老盛?”裴歆疑惑地唤了一声训女训着训着训出了神的盛开泰,“你怎么了?” 回过神来的盛开泰对她安抚一笑,继续语重心长教导女儿:“你这丫头说话怎么这么不客气,我们知道你是心直口快,不往心里去,可外人不会这么包容你,只会觉得你口无遮拦。你现在不是八岁十岁的小女孩了,不管说错了什么都不会有人跟你计较,你都十八,是个大姑娘了,再这样口不择言,会让人觉得你没教养。以后说话前三思后言,要是不确定能不能说,干脆就不说,有时候万言不如一默,知道吗?” 当着裴子妍的面还是在外面被如此指责,盛婉婷委屈极了,眼里集聚起眼泪要掉不掉的挂在眼眶里,两只手揪着桌布,一声不吭。 盛开泰无奈头疼,每次都这样,说她两句就开始哭,她一哭,任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他都没法继续下去。他心里明白这样的溺爱不利于她成长,也知道这丫头就是故意哭给他看,可任他在外面如何精明果断,对唯一的女儿就是狠不下心。 他这半辈子亏欠的人不多,最亏欠的就是前妻和女儿,尤其是女儿。 她出生时他都不在身边。她才四个月大,他就和她母亲离了婚。她母亲深恨他,离婚后和他断了所有联系,他想见她都不知道她在哪儿,想找更找不到。 直到八年前,他去深圳出差,无意间遇见前妻,才知道改名换姓的前妻这些年一直在深圳打拼,而女儿则被前妻送养给申城的姐姐。 去了申城,见了女儿,他才惊觉前妻对他的恨比他想象中更深,深到迁怒亲生女儿。 他一直都知道前妻性情刚烈决绝,可他万万没想到她能决绝至此。她明明事业有成在深圳过着体面又富裕的生活,却对女儿不闻不问,任由女儿和她大姨一家挤在破旧弄堂的老房子里,穿着打了补丁的旧衣服,又黑又瘦,像个野孩子。 他欠这孩子太多太多,让他如何狠的下心。盛开泰长长吐出一口气,向妻子投去求助的目光。 “好好吃个饭,你又讲大道理,你还以为在单位开会吗,”裴歆拿着手帕怜惜地擦了擦盛婉婷的眼泪,揽着她的肩膀柔声道,“你爸就这德行,咱们不跟他计较,不过你爸说那些也是为了你好。妈知道你也是为了你姐。” 盛婉婷抬了抬眼,可怜巴巴看着她。 裴歆擦擦她脸上的眼泪:“妈妈知道你是好心,可你还小,有些事且不懂,你让你姐姐自己处理去,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好好准备这个月底的艺考,你要是考上了传媒,我们就同意你出国旅游,好不好?” 盛婉婷破涕为笑:“真的?” “当然是真的。” 盛婉婷登时喜上眉梢:“我要去欧洲,去看巴黎圣母院,我还要……” 在曲婉婷兴奋地把整个欧洲著名景点都点了一遍名时,裴子妍失魂落魄地坐在位置上,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她满脑子都是:从头到尾他一句话都没有和她说,没有!甚至连一个客气的微笑都没有。在他眼里,自己就是这么无关紧要的一个人,丝毫都不顾及旧情。 裴子妍心神俱裂,眼前迷迷离离起了一层雾。 * “生气了?”席泽敏感察觉到遇上盛家人之后,身边的许嘉宁情绪低下来。 “没有。”许嘉宁打起精神,生气不至于,膈应倒是真有点,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这一家人。 席泽看许嘉宁:“盛家那女儿说话的确不中听,被家里宠坏了,犯不着跟她一般见识。” 他今天难得的没戴眼镜,精致立体的五官一览无余,这么声音温和地解释时,有种别样的温情。 许嘉宁恍惚了下,这话略有点耳熟。 “大小姐嘛,难免有点娇气。”林立群爽朗的声音响彻包厢,把许嘉宁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林立群看着她,眼神安抚,“咱们小许才不会往心里去。” 说实话,盛家大小姐那副嘴脸挺气人的,就差把怀疑和轻蔑写在脸上。小许到底年轻,被这么一个差不多大的姑娘这么挑衅,心里肯定不舒坦。 可谁让人家是大小姐,人家爹还是他们上级主管单位领导,小许要是咽不下这口气,情绪摆在脸上,场面上就不好看了,难免在席总那留下不好的印象。 许嘉宁弯了弯眉眼:“这有什么好气的。” 林立群哈哈一笑,放心了。 席泽淡淡掠一眼林立群。 林立群突然觉得有点冷。 徐总助隐晦的怜悯的看一眼林立群,敲代码果然都是高智商低情商,席总在哄小姑娘,你一个大老爷们瞎凑什么热闹。 “小许的家乡菜,你有什么推荐的?”徐助理岔开了话题,熟练地安排好座位,分别是许嘉宁,席总,他和林立群,把没眼色的林立群和许嘉宁隔离开,省得他横插一杠。 作为在场唯一一名女士,许嘉宁也没客气,接过了菜单,先询问大家:“能吃辣吗?”她知道林经理是衢州人,无辣不欢,可席总和徐助理的话,两人都是刚从国外回来。 徐总助刚想说话,席泽淡声道:“能吃。” 徐总助顿了下,看了看老板那张谪仙一般清冷优雅的脸,默默把话咽了回去,吃是能吃,但是只能吃微辣。也怪他之前被老板的四舍五入法约会震住了,忘了这一点,只想着顾全许嘉宁口味,挑了这家川菜馆。 “徐助理呢?”许嘉宁笑着问徐总助。 来自成都的徐总助微笑着道:“我不太能吃。” “徐助,你们成都人还有不会吃辣的?”林立群顿觉稀罕。 徐助理面不改色:“最近有点上火。” 林立群恍然。 许嘉宁就道:“那点一个凉拌海带,降火。” 席泽温声道:“女士优先,你点你要吃的,我们再加。” 许嘉宁冲他笑了笑,点了几个菜,辣不辣各一半,而且是比较符合大众口味的菜品。 席泽看一眼记在心里,随后加了四个硬菜,又点了巧克力慕斯和火焰冰激凌。 拿笔记录着的服务员问:“冰激凌要什么口味的,今天有草莓味、芒果味、巧克力味。” 席泽就看着许嘉宁。 许嘉宁:“巧克力味的吧。” 席泽语气漫不经心:“喜欢巧克力?” 他脱了西装,只穿着一件浅蓝色衬衫,眼底有隐隐约约的笑意,坐姿闲适,气质和在公司里时有显著的不同,优雅迷人。 许嘉宁觉得他这样模样去夜店一定会引发轰动,压压脱缰的思维,她笑着道:“巧克力能让心情更好。” 席泽:“他里面的苯.乙.胺可以促使大脑释放内啡肽,进而令人产生愉快感。” 许嘉宁:“……原来是这样啊!” 徐助理扭了扭脸忍住笑,老板你这样会把天聊死的。 一分钟后,徐助理就被打脸了,席泽不紧不慢地说起哪个地区的巧克力豆最好,许嘉宁听得一脸认真。 徐助理:“……”老板就是老板呢! 不一会儿,菜就上来了,色泽鲜艳,香气扑鼻,光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一起送上来的还有一打啤酒,川菜啤酒,黄金搭档。 一看见啤酒,林立群就笑了:“小许喝一点练练酒量,你以后进了社会有些场合难免要喝一两杯意思意思,一点都不会喝总是不方便的。” 在他揶揄的视线下,许嘉宁发窘,人果然是不能有黑历史的,不然就要做好被时不时翻出来的准备。 忽然间,听见席泽低低笑了一声。 许嘉宁更窘了。 “是该稍微练习一下,不过不能随便在外面练。”席泽十分顺手地给她倒了一杯鲜橙汁。 许嘉宁忙道:“谢谢席总。” 随着点的菜一盘接着一盘上来,真能吃辣的许嘉宁、林立群、徐总助三人组,吃得心满意足吃得酣畅淋漓。 “席总,你其实,不太能吃辣吧。”观察了片刻,发现席泽筷子多是往不辣的那几盘菜里伸,辣菜偶尔碰两下,许嘉宁犹豫着问出来。 席泽侧脸望着她,在蒸腾的热气下,女孩儿白生生的脸颊泛粉,唇色嫣红,他微微一笑:“还行,主要是今天没什么胃口。” 许嘉宁将信将疑。 * 闻讯赶来的邵烽正好和离开的盛家人打了一个照面,面熟都是面熟的,却没什么交情。 邵烽本来只想颔首示个意,忽然想起自己刚投资了一家游戏公司,准备深耕互联网行业,硬挤出耐心端着得体笑容上前打招呼。 “盛司长盛夫人,好久不见,二位风采依旧。” 别看邵烽遇上许嘉宁就‘犯病’,在其他事情上,他都挺正常,还游刃有余。 “邵总。”盛开泰笑着与他寒暄。 挽着裴子妍的盛婉婷好奇地打量邵烽,她八年前来到燕市,那会儿邵烽已经在部队里吃风沙,之后一直没在燕市久留,所以盛婉婷是只闻其名从未见其人。原来他长这样,不大像个做生意的,倒像个当兵的。 邵烽看她一眼,再看看盛氏夫妇,脑子里飞快地掠过什么,一时又捕捉不到,他也就没多想,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包厢里的许嘉宁。 她居然和席泽在一个包厢吃饭,万一她又喝醉了,那不是便宜了席泽那个王八蛋。再万一卑鄙无耻的席泽已经知道宁宁喝醉了不记事的后遗症兽性大发……这一脑补就一发不可收拾,邵烽彻底炸了。 两句场面话后,两厢分开。 先是见了席泽,后见邵烽,盛开泰不由有些感慨。前者没的说,众口皆碑的楷模榜样,完美的无可挑剔。后者虽有些诨名,生意却做的风生水起。二人都是万里挑一的人中龙凤,年纪轻轻就已经在商场上占据一席之地,一力挑起家族经济重担。纵然有家族在背后支持的功劳,可混战商场的子弟比比皆是,能脱颖而出的却是凤毛麟角。盛开泰感慨之余,望一眼和裴子妍说悄悄话的女儿,不免有种后继无人的怅然若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唯顾 20瓶;始终如一 11瓶;两个不拿拿 9瓶;maymayk 5瓶;冬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6 章 “给那个包厢送一个果盘进去,就说你们店里免费送的, 记我账上, 千万别提我。还有帮我看看,女孩儿有没有喝酒, 喝醉没?” 左等右等都不见席泽他们从包厢里出来,邵烽急了, 依着他是想亲自闯进去,但是显然不靠谱, 进去后死皮赖脸留下, 太败形象。在宁宁那, 他形象本来就不怎么伟光正,不能再雪上加霜了。 服务员是茫然的。 邵烽就道:“里面有我朋友, 我跟他们逗乐子,你去送吧, 没事儿。” 服务员将信将疑, 主要是邵烽的表情不像那么一回事儿, 一来就挑着这个能观察到包厢进出的位置。菜单都不看, 就金刀大马的坐在那儿,虎视眈眈盯着包厢门, 不像是来找朋友玩的,倒像是来捉奸的。 “送个果盘又不是让你送炸.药,你送就是了。”跟着邵烽一起来的蒋涛从钱包里拿了两张百元大钞递过去。 有小费的话那什么都好说了,服务员扬着职业的微笑:“好的,那请您稍等。” 打发了服务员, 蒋涛小心翼翼地说:“许小姐不是一个人,另外还有两个同事在里面,就是普通的吃饭。” 他是邵烽的战友,退役之后投奔了邵烽,帮他办点事。在一个多月前接到了一个诡异的任务,帮他监视跟踪,啊,不,是保护许嘉宁。 起初他以为这个女学生是有什么问题,后来他发现有问题的是他的老战友兼老板。卧槽!没见过追女孩子这么追的,跟个跟踪狂似的,要是被知道了一准没戏。 邵烽百忙之中抽空瞥了他一眼:“我知道,可我一想她跟席泽待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我就是不放心。那王八蛋不是工作狂吗,他怎么可能那么闲,就是不安好心。” 蒋涛心道,您也没安好心来着。 “应该就是正常的上下属之间吃饭,这么晚了才从公司出来,许小姐的上司也在,可能是因为工作耽误了。”蒋涛捡着好话说,他监视……保护了许嘉宁这么久,对她的情况也了解了七七八八,知道她目前在阿拉丁兼职。 “他那么大公司一个老总跟一个外聘的兼职大学生聊工作,”邵烽冷笑,“都是我玩剩下的。” 想到这邵烽心情有点复杂,在梦里他老是想着单独相处,所以没两次就给暴露了,哪像席泽这个伪君子还知道放烟.雾.弹麻痹宁宁。 蒋涛望着满脸都是席泽这个王八蛋竟敢撬我墙角的邵烽,选择了闭嘴吃菜,哎哟,这家菜做的味道真不错,够地道。 不一会儿,进去送果盘的服务员出来了,来到邵烽这一桌边上。 邵烽急不可待地问起来。 服务员一脸你放心的笑,她终于想明白了,十有□□是真的来捉奸的。幸好他没直接闯进去,那就尴尬了,里面气氛十分正常,没什么暧昧。 这男的疑心也太重了,不过想想包厢里那一男一女,真是神仙样貌,倒是稍微有一点点能理解。那么漂亮的女朋友,和一个那么帅的上司共事,有点担心,也不算特别过分。 “那位小姐只喝橙汁,就是正常的吃喝,聊得也是公事,我听不大懂,就记得什么用户粘性,互动性。” 这个答案邵烽比较满意,一高兴就又给了她一笔小费。 “您慢用,有什么事情叫我。”服务员心花怒放地离开,衷心希望这样人傻钱多的客人再来两桌。 瞧他心情好转,蒋涛又敢说话了:“邵总,你看我说只是正常的公事交流吧。” 邵烽却是冷冷一笑:“狐狸尾巴藏够深的。” 蒋涛无奈了,继续低头大快朵颐。 邵烽筷子都没拿起来,一口一口的喝着酒,蒋涛觉得他喝的是醋,山西陈年老醋。 * “你喝了酒别开车了,坐我的车走。”席泽对林立群道。 林立群顿觉受宠若惊,甚至都有点诚惶诚恐了,第一次发现席总是这么的平易近人体贴周到,可他哪里敢让老板送他回家。 “席总,不用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很方便的。” “坐我的车更方便,反正顺路。”席泽的声音不疾不徐,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在里面。 林立群就不好再婉拒了,拒绝一次是他识相,两次拒绝领导好意,那就是他不识相了。暗暗在心中打鸡血,他一定好好工作报答老板的重视。 席泽正准备要和许嘉宁说话,余光瞄到了走过来的邵烽。 许嘉宁也看见了,他又出现了,他果然还是会出现的。这一段日子的风平浪静,让她忍不住妄想,他之前只是心血来潮,早已经把她抛之脑后。可再一次看见他,看到他熟悉的眼神,她脸上的笑意顿时如潮水一般退下去。 邵烽就觉得五脏六腑泡在醋水里,和席泽有说有笑见了他立马就竖起冰墙,这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 “这么巧啊,你也在这边吃饭。”邵烽状似十分意外地看着席泽。 蒋涛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差点就信了他。 席泽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几分玩味和冷然:“是挺巧的。” “没想到许小姐你也在这儿?”邵烽的笑容就十分真诚了,目光克制又贪婪地看着她。 “你和邵总认识?”席泽微微垂眼看许嘉宁。那次她在公司楼下的公交车站遇到三个混混,邵烽晚了他一步,当时邵烽的急切紧张,他至今还记得。也是那一天,他意识到邵烽在打她的主意,看样子还不一是一天两天。不过一直以来他都没机会问许嘉宁,便压在心里。 林立群和徐总助就是货真价值的惊讶了,林立群不认识邵烽,但是这气度瞧着就不是一般人,没想到小许还认识这样的人。徐总助是认识邵烽的,隐隐觉得邵烽态度不对,目光有些惊疑。 “不认识。”许嘉宁声音平静的回道,她已经过了见到邵烽就失态的阶段,但是并不意味着不害怕,她是真的怕他,害怕平静的生活被打乱,害怕井井有条的人生被强行扭曲。 “许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见过两面的。”邵烽笑眯眯的,像是一点儿都不尴尬。 两面?席泽眼神微动,才两面,可邵烽的态度给他一种他认识她很久的感觉。再看许嘉宁的反应,不像是愉快的见面,思及邵烽的为人处事,席泽眼神冷下来:“我们还有事,先行一步。” 邵烽挑了挑嘴角,这样子看起来顺眼多了。 他真想撕开席泽那张温文尔雅的皮,让她看清底下真面目。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善茬,只是他太会装了,把自己装成个正人君子。 老子总有一天扒了你的皮,让你露出真面目,邵烽咬牙切齿的想,面上笑容如常,内涵了一句:“知道你是大忙人,每天忙得神龙不见尾,想约你吃顿饭都得排上一年。今天也是我运气好,竟然在这里遇上你带着下属在这吃饭。” 席泽注目他:“你对我的公司情况挺了解,一眼就认了出来是我的职员。” 邵烽噎了下,飞快瞥一眼许嘉宁:“原来真是你公司的职员,我猜的还挺准,你这老板当得不错,还请员工吃饭。” 席泽淡淡道:“彼此彼此。” 许嘉宁神色平静地站在一旁,对这样的场面并不陌生,他们两个遇上就这样,她以前见过很多次。 席泽看了下手表:“赶时间,你自便。” 邵烽皮笑肉不笑:“不送,路上小心。”偏头对许嘉宁笑了下。 许嘉宁面无表情,不提从前,以他们之前两次不愉快的见面经历来说,她也没必要给他好脸色。 邵烽笑容不减,英俊的脸上满满的笑意。笑眼看着他们一行离开,又看着席泽和许嘉宁一起坐进了后车厢,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剥离,目光冷如寒冰。 * 出了川蜀府,没喝酒的徐总助开车,他自然而然的把林立群拐上了副驾驶座,又不小心开错了道,于是只能先送更方便的林立群回家,再送许嘉宁。 “谢谢席总。”林立群再一次向席泽道谢,随后与徐总助和许嘉宁道别,心情愉悦地下了车。 许嘉宁坐在后车厢内,格外的沉默。接二连三的遇见不想遇见的人,她的心情难以平静。 难道是蝴蝶效应,她重生了,所以其他事情也都发生了变化。 在前世,她是在六年以后才见到盛家人,在她生母的病床前彼此知晓。她是三年后遇见邵烽,从此安静平和的生活一去不复返。 这一世,她早早遇见了那家人,可只要她不主动站出来,那家人影响不到她的生活。真正棘手的是邵烽,可现在的他和以前的他,行事作风上有不小的区别。以前他时不时跑到学校堵她,招摇过市,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现在更年轻气盛的年纪,反而没那么招摇了,不过对她来说倒是好事,没人喜欢被当成舌尖上的谈资,评头论足。 席泽看了她好几眼,发现她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察觉到,瞳仁深处闪过幽光。 “后来邵烽他又?”席泽恰到好处的停了下。 许嘉宁抿了抿唇:“在学校外面的手机店偶然遇见一回。” 席泽看着她:“还好吗?” 许嘉宁大概能领会他的意思,他是亲眼见过邵烽怎么发酒疯的,有此一问很正常:“说是要向我道歉。” “道歉?”席泽挑了挑眉,语调别有意味。 许嘉宁勉强笑了下。 “他这个人,”席泽摇了摇头,没继续说下去,邵烽在她心里怕已经是个不堪的形象,看她方才模样也能窥出一二,他没必要背后说人,反倒落个下乘,他只说,“如果遇上了麻烦,可以说出来,我能帮的会尽力而为。” 许嘉宁愣了愣,有些意外又有些动容。 他怕是已经看出邵烽的企图,又深知邵烽为人,知道她一个无权无势外地考上来的穷学生难以应付,故有此一言。 然而他这么说了,她却不能理所当然的当真。真到了那一步,非亲非故,凭什么要求人家为她牺牲利益和邵烽作对,也未必愿意冒险。 与其把希望放在别人的善良上,不如自己给自己加保障。只要她把搜索技术做出来,相信以席泽的眼光肯定能看出这个技术所代表的广阔前景,那是一个数以亿计的市场,实实在在的利益。他是个商人,自然会权衡其中得失。 那样,真到了那一步时,她才有底气开口,用她的技术交换他的力量。 “谢谢席总。”许嘉宁弯起嘴角,眉眼也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席泽看了看她,嘴角也挑起了一个弧度。 * “你回来啦?”坐在电脑面前罗佳雪看了看进门的许嘉宁。 见寝室里只有她一个人,许嘉宁便问:“雯雯呢?”还不到九点,另外三个人不在是正常的,左雯雯不在就不太正常了。 “她跑步去了。” 许嘉宁笑,别看左雯雯在吃的上管不大住自己的嘴,但是她在运动上的自律性非常好,跑步跳绳呼啦圈一个不拉,最近还报了一个瑜伽班,又办了一张美容排毒卡。两个月内已经减了十斤,收效甚好。 倒是罗佳雪,许嘉宁看了看一边不停吃东西一边玩电脑的罗佳雪,她比开学时胖了不少,摇了摇头,零食不离口,又老坐在电脑面前,不胖才怪了。 “我这里有新鲜的车厘子,进口的,很好吃,你要不要?”罗佳雪很客气。 许嘉宁笑笑:“不用了,我晚饭吃的很饱。” 她说不要,罗佳雪也没强塞,反正问过了,不是她不给她吃,是她自己不要的,她还能逼着人家吃东西不成。 突如其来的想起这些东西的来路,罗佳雪觉得嘴里酸甜可口的车厘子没了滋味,转头考究地看着在换鞋子的许嘉宁。 若有所觉的许嘉宁抬头,撞上她奇怪的视线,纳闷:“怎么了?” 罗佳雪摇摇头,忽然道:“许嘉宁,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许嘉宁怔了怔:“你问这个干嘛?” “好奇呗,”罗佳雪捋了捋头发,“你高中谈过对象吗?高中时应该有不少人追你吧。” 许嘉宁好笑,“大家忙着学习哪有空谈这个,我们学校抓早恋抓的特别严。”她还是重点大学苗子,老师们盯得紧着呢。 “我们学校也抓啊,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罗佳雪撇撇嘴。 许嘉宁笑了下,没兴趣继续这个话题。 罗佳雪追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只要我喜欢什么样都行。”许嘉宁敷衍一声,进了卫生间。 罗佳雪嘟囔:“你这不跟白说一样。” 许嘉宁假装没听见,兀自刷牙。 罗佳雪却是较上了劲,一定要问出个子丑演卯来,带的后面回来的室友们都好奇起来。于是顺理成章开了一个‘爱情卧谈会’,别看都是学霸,可本质上都是八卦小女生,对这种话题有天然的兴趣。 许嘉宁挨不住,便认真想了想:“温和知礼,喜欢干家务,饭做的好吃。” “许嘉宁,你找男朋友,还是找保姆呢。”袁琳第一个笑喷了。 许嘉宁笑吟吟回答:“他不会干家务,就得我来干。” 左雯雯拍着床伴笑:“就是就是,我也要找个喜欢干家务的男朋友。” 罗佳雪犹豫了下,把短信发了出去。 温和知礼,会干家务,会做饭,长得帅,有情趣…… 邵烽觉得就第一点自己有点不符合,其他都完全符合,虽然他不会干家务不会做饭,但是他会请家政请厨师,大不了学就是。 温和知礼,邵烽眉头皱起来,席泽那张死人脸冒出来,邵烽脸黑了。 第二天起来还有不爽,邵烽调整了好一会儿,才调整过来。在习惯性要拿黑色正装时,手一拐,取了那套只穿过一次的休闲西装,穿这套他看起来气势不会那么悍。把自己收拾的衣冠楚楚,还喷了点古龙水,邵烽才出门去。 * 课堂上的左雯雯打了一个哈欠,无意间一转头,看见教室外的走廊上出现了一群人,都是眼熟的,就挂在他们学校的政务窗里,赫然是校领导,看见校领导不奇怪,可被校领导簇拥那人…… 左雯雯愕然睁大眼睛,扯了扯身边的许嘉宁,小声道:“外面那个人。” 低头看书的许嘉宁抬眸看出去,恰好撞进邵烽含笑的眼底。 走廊上的邵烽微微一笑,端地英俊潇洒,笑得教室里的女生有点儿直眼。 罗佳雪下意识看了看许嘉宁,就见许嘉宁已经若无其事地转回头,继续看书。再去看邵烽,他笑容依旧,和旁边的校领导说:“前排座无虚席,可见贵校学生都勤勉好学的很。” 几位校领导听得笑容满面。 在外面站了七八秒,一行人才不紧不慢的离开。 邵烽有点儿遗憾,她都没正眼看我两眼。再一想以后有的是机会扭转形象,顿时释然。 今天过来是为了捐赠一事,他知道自己在她那形象不佳,所以就想表现表现挽回一二。他还报了京华的EMBA,专门供任职公司高层管理者报读,以后他就有机会光明正大来京华。 如是一想,顿觉神清气爽。 从京华离开,邵烽接到发小电话,去了他开的酒吧。 “哥们,听说你要在燕市设立分公司?” 邵烽慢悠悠道:“不用听别人说,听我说,千真万确,我要来燕市跟你们抢地盘了,你们准备好被我虐哭吧。” 梁靖哇啦哇啦叫了两声,放下谁虐谁的狠话,话锋一转:“不对啊,邵五,你小子不是一直嫌弃在燕市束手束脚,怎么改性了?” 邵烽摸了摸嘴角:“我乐意,你管得着吗?”眼风一扫,制止想靠过来的女人,闻到她身上浓郁的香水味,挥挥手,“那边去。” 漂亮的女人委屈兮兮地眨了下眼,恁是风情无限。 邵烽不耐烦:“你香水呛着我了。” 女人石化了,想用高跟鞋尖锤死这个王八蛋,老娘花小两千买的香奈儿好不好,没品味的大老粗。 梁靖乐不可支,笑得捶桌:“你们谁没擦香水的。”见没人动,就贼兮兮笑,“那挨个让咱们五少闻一闻,看哪个不呛他。” “你当我狗啊,还挨个闻一闻。”邵烽没好气的丢了个白眼过去,“你们自己玩,我喝酒。”他心情不错地啜了一口酒。 梁靖咿呀一声,夸张大叫:“我发现你变了,老五,你不是以前的那个邵五了。说,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告诉哥们,哥们上天入地帮你找医生。” 一众人噗嗤噗嗤笑出来。 邵烽气乐了,过去要揍他:“我先帮你找医生。” 梁靖大笑一声,赶紧躲到程雁鸣身后。 程雁鸣意兴阑珊的避开:“要打出去打。” 梁靖不躲了,搂住程雁鸣的脖子:“鸣啊,我发现你也变了,怎么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程雁鸣扫一眼邵烽。 邵烽无辜一笑。 程雁鸣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糟心玩意儿,为了个女人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越看越生气,索性眼不见为净,扭头看下面。 这是整个酒吧视角最好的包厢,全单面玻璃,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可以看见外面,整个舞池和吧台尽收眼底。 这一看就让程雁鸣看到点不和谐的画面:“老梁,有人在你的场子里想搞事情。” “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梁靖走过来,循着程雁鸣指的方向往下看,就见两个男人架着一个醉的东倒西歪的女人准备离开。 程雁鸣:“不认识的,那两个男的想捡醉虾。” “该她今天运气好,遇上咱们程大少发善心。” 梁靖就笑,酒吧这种地方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会发生,有人不小心中套有人故意中套,管是管不过来的,只要不在酒吧里闹事,一般都不会多管闲事。可今天程雁鸣开了口,那当然是要管一管的,他便打了个电话给工作人员。 当下就有两个穿着马甲的工作人员上前交涉,两分钟后,那两个男人悻悻又不甘的离开,那喝醉的女人还在摇摇晃晃,似哭似笑。 看热闹的邵烽觉得眼熟,回忆了下,终于想起来:“好像是盛开泰的侄女。” 梁靖想了想:“裴家那边的?” “不知道,就知道是侄女,那天碰巧撞见了盛开泰,她就在,不过没介绍名字。” 有人确认了:“是裴家,裴老大家的女儿。好像是刚从美国回来。” “这是遇上什么伤心事,借酒浇愁。”梁靖扭头问,“谁有裴家人电话,联系下呗。” “说起来,这两年裴家下沉的厉害。” “他们家子孙辈都没什么能人,倒是有个女婿势头挺旺。” “科技司的盛开泰,少壮派里挺有名的,才四十出头就做到这个位置了,顺利的话还能再干三十年,前途无量啊。” “风水轮转咯,前面是他看裴家脸色,现在换裴家看他脸色了。不然他能把前面生的女儿接过来养。” 邵烽皱皱眉,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可就是说不上来,突然听见人说:“她好像和席泽谈过。” “和谁?”邵烽唰的扭过头盯着他。 说话的人被他吓了一跳。 “席泽!”邵烽追问。 “哦哦,是的,我和席泽一个高中的,他比我高一届,我突然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就是他高三的时候,那会儿还挺轰动的。” 邵烽:“我怎么不知道。” 梁靖:“他高三那会儿你在部队吃土。” 邵烽眼里闪着光:“你过来具体给我说说怎么一回事情。” 那人有些紧张,他不是这个圈子的常客,搭着别人的关系才挤进来,被邵烽这么盯着,咽了咽唾沫,绞尽脑汁的回想:“好像谈的时间不长,很快就分手了,分手后没多久,席泽会考完就出国了。” 邵烽:“为什么分手?” “那会儿的说法是,女生先提出来的,席泽伤心之下出了国。” 不等邵烽发表意见,另外几个不敢置信的嚷嚷起来。 “瞎编的吧,席泽那家伙会伤心,我想象不出来。” “那会儿出国起码得提前一年准备起来,尤其席泽那学校。分手就马上出国留学,你以为演电视剧呢。” “也许人家早就拿到了录取通知书,但是为了初恋情人决定放弃,最后受了情伤挥泪离开。” 邵烽打断他们越来越离谱的争论,笑得不怀好意:“既然是席泽的旧情人,那就让她给席泽打个电话,让他来接。” ☆、第 27 章 接到裴子妍的电话时,席泽还在公司, 今天晚上零点, 筹备多月的游戏《开心牧场》,正式开启内测, 为期半个月。 “阿泽,”裴子妍伤心欲绝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 如泣如诉,“阿泽, 阿泽, 我们能不能, 我们回到以前好不好……” 她颠三倒四,语无伦次地哭着。 席泽眉心微微一皱, 垂眸看一眼坐在电脑前的许嘉宁,拿着手机转出游戏研发部办公室。 许嘉宁眨巴了下眼, 她好像听到了一阵女人的哭声, 忍不住思维发散了一下。 “小师妹, 你过来看一下这个。” 许嘉宁赶紧跑了过去。 席泽试图问出裴子妍在哪儿, 身边有没有人?但是裴子妍早已经醉的神志不清了,差点被陌生人带走都反应不过来, 哪能正常回应席泽的问题,只在哪儿一会儿哭一会儿胡言乱语。 最后一个自称酒保的人,报上了酒吧地址。 “麻烦暂且照顾她,马上会有人来接她,回头定有重谢。” 酒保就说:“先生, 那你快来啊,这小姐一直在闹腾,我怕有危险。”他又按着吩咐把裴子妍的情况往严重了说了几分。 席泽表示明白,挂上电话之后给裴子妍的堂哥打了电话。 他并不打算亲自过去,这么多年过去了,裴子妍一直都放不下,他的出现只会让她更加泥足深陷。 裴子妍的堂哥欲言又止,视乎还想说什么。 席泽平静地挂上了电话,又折回了办公室,一抬眸就能看见正指着屏幕,与人讨论的热火朝天的许嘉宁。 清冷疏离的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就像是冬天的冰,遇到了春天的风,慢慢解冻,露出柔软。 处理完这一个问题许嘉宁折回自己的座位,看见席泽回来了,轻轻笑了下。 席泽走近两步:“快九点了还不走?” “今天不走了,我和大家一起通宵。”初上线往往是bug最密集发生的时间段,尤其这一次创新性的将游戏绑定了公司自主研发的浏览器,计划两者互相带动流量,尤其是浏览器的流量,浏览器是网民上网入口之一,谁能占领这个市场谁就能掌握流量。 所以工作量更大,问题也会更多。反正明天是周六,她索性便不走了。 席泽又一皱眉,似乎有些不满。 许嘉宁:“席总你还不下班吗,这里有我们就行。” “你们在这里奋斗,我这个当老板的怎么好意思一走了之。”席泽玩笑了一句。 许嘉宁觉得自己又学到了一招,以后等她自己创业了,关键时刻也得跟小伙伴们一起奋斗到底。 这一熬就熬到了凌晨两点,解决掉内测后出现的几个问题,手上没活之后,注意力一散,许嘉宁就哈欠连连。 “问题应该不大了。”林立群抹了一把脸,看着困意浓浓的几个下属,点了几个名字,“你们回去休息。小贺你们能熬夜,再坚持坚持以防万一,明天轮休。” “这么晚了,不回了,我就在休息室里眯一下,反正有沙发有床。”好几个人都是这想法,碰到加班加的太晚,他们都会直接睡在公司,尤其是单身狗,反正家里又没人等着他们。 林立群随便他们,转脸对许嘉宁道:“小许,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精神还好。” 林立群一拍脑袋,“看我糊涂了,这个点儿宿舍都关门了,要不你去休息室,不好,”话没说完,林立群自己否定了,几个大男人睡在里面,她一个女孩子再进去休息不大妥当。 端着一杯咖啡过来的席泽正好听到,就说:“去旁边的兰奥酒店,都去那休息,我让徐辉去订房间。” 众人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席总不仅陪着他们加班,居然还让他们去五星级酒店休息。 林立群意思意思客气一下。 席泽笑了下:“你们都是公司的宝贵财富,当然要妥善照顾。” 徐总助就招呼人跟他走,见正主许嘉宁坐着不动,笑着道:“小许走啊,这里你最不应该熬夜,姑娘家熬夜可伤皮肤了。” 许嘉宁笑:“难得一次没关系。” 林立群道:“小许你跟徐总助去休息,这里有我们呢,怎么,怕我们应付不过来。” 话说到这份上,许嘉宁只好站了起来。 徐总助带着许嘉宁等几个同事去了几百米外的奥兰大酒店,许嘉宁的楼层和其他同事不同,她一个人住在12楼,其他同事则分别在10楼11楼,大家房间号都不相联,故而谁也没多想。 徐总助亲自送了许嘉宁到12楼,看着她进了房间才离开,打电话给席泽汇报情况,又十分体贴的问:“席总,您要不要也开个房间休息下。” 席泽淡淡道:“行。” 徐总助咧嘴一笑,又去订了两个房间,老板一个,他自己一个,就在12楼,其中一个在许嘉宁隔壁。 许嘉宁困的厉害,勉强刷了牙,仗着年轻用清水泼了一把脸再擦干,权当洗过脸了。然后幸福地躺上了床,没几分钟就进入梦乡。 浑然不知,席泽站在她房门外。 徐总助纠结的看着席泽的后背,不会要去敲门吧,大半夜的敲一个女士的房门,这行为可不绅士。 席泽看了两眼,迈着长腿走到隔壁,等了几秒钟,不见徐总助开门,回头掠了他一眼。 徐总助一个激灵,赔着笑脸上前打开房门。 “你也去休息吧,明天早点起。” 徐总助秒懂。 许嘉宁一夜无梦,早上六点在生物钟的作用下睁开眼,在学校她都是这个点醒,所以哪怕昨天睡得晚了,依然是这个点醒。 因为只睡了四个小时,人有些精神不济,翻了身打算睡个回笼觉,却只眯了半个多小时,之后就睡不着了,心里一直惦记着游戏,她干脆起床洗漱。 “席总?!”开门出去的许嘉宁惊讶看在从隔壁出来的席泽 席泽眼含笑意:“起这么早?” “习惯了,到点就睡不着了,你也起得很早。” 席泽:“我也习惯了早起。” 许嘉宁关上门:“席总你昨天也没回家休息啊?” “太晚了,就不折腾了,昨天休息的还好吗?”席泽目光在她脸上绕了绕。 许嘉宁:“还可以,这里的床很舒服。”毕竟是五星级大酒店么。 席泽顿了下,转开视线:“要去用早餐?” 许嘉宁点点头:“昨天,不对,是今天早上,徐总助专门提醒,这家的自助早餐味道很不错,让我们千万不要错过。” 席泽回忆了下,想不起来味道如何,但是不妨碍他说:“是还可以。” 正当时,斜对面房间的门也开了,徐总助强打着精神出来。 “徐总助也起了。”许嘉宁笑吟吟打招呼。 大清早的看见个笑意融融的漂亮女孩儿还是挺让人心情愉悦的,不得不早起的徐总助怨念渐消:“早上好。席总,许小姐。” 三个人自然而然地一起下楼前往餐厅。 时间尚早,餐厅里人不多,早点却很多,热气腾腾,刚出炉的样子,散发着食物的香味。 美食总是令人心情愉悦的,许嘉宁端着盘子挑了自己喜欢吃的。 不动神色留意观察着的席泽发现她偏爱粤式点心,虾饺、肠粉、烧麦、蛋挞……每样取得不多,一两口的分量。 许嘉宁一直都很喜欢粤式早茶,小巧精致花样繁多,尤其喜欢酥皮叉烧,外皮酥香,馅料咸甜适口汁水丰盈。发现这家酒店也有酥皮叉烧而不是最常见白面皮叉烧,她喜出望外,拿了两个。 慢悠悠挑东西的徐总助看着已经取好早点坐下开吃的许嘉宁和席泽,男的高大俊美,女的窈窕清丽,看着就像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他这个丑逼实在不忍心走过去破坏,但是作为一颗被赋予使命的电灯泡,他不得不坐过去。 见徐总助过来了,许嘉宁悄悄松一口气,单独和席总坐在这儿吃饭,她有种莫可名状的压力。 “小许喜欢吃广州早茶?”徐总助活跃气氛。 刚咬了一口酥皮叉烧的许嘉宁笑着点了点头。 徐总助:“那有机会要去南边走走,那里的才正宗。” 肉汁沾到唇边,许嘉宁下意识舔了下,嫣红的舌尖划过唇瓣,东西咽下去后,她才道:“有机会肯定要去尝尝。” 席泽下颚线绷紧几分,面无表情错开视线,端起手边牛奶喝了一口,霎时皱起眉头,有点烫。 徐总助摸了摸自己的牛奶杯,咬牙忍笑:“喜欢广式早茶,那你粤菜喜欢吗?” 许嘉宁:“还可以。” 徐总助就道:“席总也喜欢吃粤菜。” 许嘉宁看一眼席泽不禁笑:“席总口味好像比较清淡。” 徐总助好奇:“你怎么看出来的?” “昨天我看席总很少夹那些重口味的菜色,今天的早饭也都是比较清淡的。” 徐总助:“你观察力不错嘛。” 席泽嘴角微翘,说:“平时习惯吃清淡的,偶尔也会吃些味道重的调剂一下。” 就着口味美食,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和谐美好的画面可把门口的邵烽刺激坏了。 席泽都和许嘉宁住一个酒店了,邵烽怎么可能不出现,汇报时,蒋涛心都是揪着的,深怕他发疯。 邵烽倒没他想象的那么暴怒,他知道以宁宁的性格是不可能发生什么的,但是他不放心席泽。 前女友在酒吧醉的不省人事不管,跑来酒店睡,要说他不是为了宁宁,他脑袋给他拧下来当球踢。 邵烽抹了一把脸,昨晚他都没睡好,一边总是怀疑席泽半夜三更要去敲门,一面想着宁宁就睡在他隔壁又兴奋,生生熬了一夜。 本来不想露面的,怕过犹不及,可看见席泽和她一起来餐厅,邵烽就坐不住了。 “又见面了,咱们最近很有缘啊。”邵烽不请自来,大剌剌的打开椅子坐下。 席泽笑容泛冷:“是挺有缘,昨晚十点还在城南酒吧,一大早居然能在城北遇到你。” “城南酒吧?”邵烽才不肯认,“你弄错了吧,我昨天和人在附近谈事,晚了就宿在这了,倒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席泽:“是吗,看来是我听错了。” 邵烽:“肯定是,你听谁说的啊?” “席总,徐助理,你们慢用,我吃饱了,先回公司了。”许嘉宁放下筷子,站了起来,对席泽和徐总助颔首示意,旋即拿起边上的背包,走的十分干脆利落。 邵烽脸色一下子变了。 席泽把筷子一放,目光直直锁着邵烽:“有意思吗?” 邵烽眼神冷下来,毫不避讳地迎视:“你有意思吗,装模作样设套,有本事你真刀真枪地追,别搞这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 “怎么追女孩子,不需要你来指导我,”席泽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睥着邵烽,嗤了一声,眼底一片冰冷,“见不得人的是你,跟踪,亏你干得出来。把你那条狗牵紧点,小心被人打走。” 邵烽脸色一下子阴沉到底,眼神狠戾,里面寒光隐隐。 ☆、第 28 章 陈总助是崩溃的,他老板在迂回追求许嘉宁, 这事他知道, 他还是头号助攻,深觉今年年终奖有望。可邵烽?陈总助愣眉愣眼望着脸色铁青的邵烽, 匪夷所思至极,不是说只见过两面吗, 怎么跟老婆被抢了似的。 “徐辉。”走出去几步的席泽回头望一眼还坐在椅子上的徐总助。 徐总助脸一红,自己居然走神了, 赶紧追上去。 席泽径直离开, 再不看邵烽一眼。那背影落在邵烽眼里, 怎么看怎么有种炫耀的成分在,他能追上去, 他却只能坐在这。 邵烽咬了咬后槽牙。 他们走后,蒋涛才缩着脖子进来, 小心又担忧地看着邵烽, 他现在的模样实在是很可怕, 以至于他都不敢靠近。 忽见邵烽长臂一伸, 把许嘉宁剩下的碗碟拿到面前。邵烽低头看了下,都是她喜欢吃的, 因为从小的生长环境,她一点都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还很少剩,这次倒是剩了三分之一,可见是被他吓走的。 蒋涛瞪了瞪眼, 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拿起酥皮叉烧吃起来,蒋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心内翻江倒海的蒋涛听到邵烽说:“以后不用跟了。” 邵烽尝了一口,肉都是甜腻腻的,她早上就喜欢吃这种粤式点心,他还专门请了一个点心师傅放在家里,啧了一声,邵烽自言自语般说:“被她知道了,我这形象没得救了。” 他不怕席泽的威胁,只怕被她知道后,她会生气。在梦里她就很讨厌他安排人跟着她,可他在商场上结了不少仇家,之前就出过意外,所以他顾不上她的厌恶强势安排了两个人,为这她一个月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蒋涛连忙应好,心道大爷你终于想明白了,一开始他就不赞同用这种方式。再瞧他这可怜模样,想劝两句,回想起之前和谐的画面,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词,倒是想起另外一桩事。 “那姓罗的那个女生要不要也撤了?”那些水果零食都是他拿给罗佳雪。 邵烽目光不善:“你想当让我瞎子聋子。” 蒋涛默默道还以为你想明白了,合着你还是执迷不悟,这掌控欲没得救了,被你喜欢上真倒霉。 邵烽吃完一个酥皮叉烧包,用力往后一靠,啧了一声:“他娘的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 许嘉宁撑着一股气离开,走到大堂时才缓缓吐出这口气,咬牙吐出四个字,阴魂不散。 “小许。”徐总助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许嘉宁整了整情绪,回头看着快步而来的席泽和徐总助,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不好意思,我刚才有些失态了。” 席总看着她:“你不需要不好意思,责任不在你。” 闻言,许嘉宁莞尔,和他说话,总是有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不会让人下不来台。 * 坐在车里的盛婉婷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倏尔瞳孔一缩,大声道,“停车停车停车。” 前面的司机吓了一大跳,刹住车,“小姐?” 盛婉婷充耳不闻,脖子扭成了180度,难以置信地瞪着后面的酒店,只见席泽和一个女人说着话走出来,至于旁边的徐总助,被她完全忽略了。 盛婉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居然看见席泽跟一个女人一大清早的从酒店里走出来。 什么洁身自好,什么不近女色,果然都是假的,骗人的。 她就说天下没一个男人不好色的,就妍妍姐鬼迷心窍,觉得他和别人不一样。 不一样个鬼哦,还不是和人去酒店开房啦。 等一下,那个女的好眼熟,不就是那天在川蜀府见过的女的吗。 去你妈的特殊人才,睁着眼净说瞎话,不要脸。 愤恨不平的盛婉婷拿出手机,打给裴子妍。 醉的天昏地暗的裴子妍这会儿还躺在床上,被不厌其烦的铃声活生生给吵醒了,她头疼欲裂,只想把这个打扰她睡眠东西扔出去,却不小心按了接通键。 “姐,我看见席泽跟一个女人从酒店走出来!”盛婉婷又尖又细的声音,仿佛一柄尖刀,狠狠刺入裴子妍心脏。 裴子妍竟一时感觉不到痛,她茫茫然拿着手机,脑子里一片空白。 “姐,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我看见席泽跟人开房了。我就说他不是个好东西吧,亏你还说他是好男人。” 迟来的剧痛贯穿全身,裴子妍捏着手机的双手抖起来,颤声问,“你说什么?” “席泽他跟别的女人开房了,”盛婉婷气呼呼的说,“他和那些人也没什么两样,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啪嗒一声,裴子妍手机掉到了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她坐在床上,只觉得天旋地转,彻骨冰寒。 昨晚的记忆在这一刻铺天盖地的涌上来,她喝的烂醉如泥,她哭着打电话给席泽,可他没有来,就那么任由她孤零零一个人醉倒在酒吧里,他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裴子妍眼中泪水滚滚而下,她为他痛不欲生时,他怀里抱着另外一个女人。 “姐,姐,你说话呀,姐,你别吓我呀。”盛婉婷声音急迫起来,冲着手机大喊大叫,语气立马变了,“姐,席七哥就是玩玩儿,肯定不是认真的,毕竟你们分开这么多年了嘛。不过他心里肯定还惦记着你的,要不这么多年都不找女朋友。” “你在哪家酒店看见他的?”裴子妍声音发颤。 “姐,你想干嘛?”盛婉婷有点儿慌了。 “哪家酒店?”裴子妍只问。 盛婉婷从来没听过她这样严厉的声音,心里慌个不行,后悔不该一时嘴快的,就应该当没看见,干嘛要打电话告诉妍妍姐呀。 “他们离开酒店了,姐。”盛婉婷不安的捏着手机。 裴子妍厉声质问:“哪个酒店!” 盛婉婷只能报上地址。 “小姐?”眼看着上学的时间要迟到了,司机硬着头皮唤了一声。 “掉头啦!这样子我还怎么去上学嘛。” 司机硬着头皮道:“那要不要跟司长和夫人说一声?” “跟他们说干嘛?,”盛婉婷矢口否认,威胁,“你要是刚告诉我爸妈,我就让我爸辞了你。” 在她凶巴巴的眼神下,司机哪里还敢多嘴,一般事情上司长对女儿是言听计从的,要不也不能养的这么骄纵。司机干笑两声,乖乖转了弯去追前面的人。 * 许嘉宁一行三人回到办公室时,林立群他们还在电脑前奋斗着,见了许嘉宁就说:“这么早就来了。” “快八点了,也不算早了,昨晚上还顺利吗?”许嘉宁送上来时在路上买的早点,“还热着,大家快来吃。” “还是小师妹好,时刻惦记着我们。” 林立群抢了一杯热腾腾的豆浆:“还行还行,没出什么大问题,运行正常。” 说了几句话,许嘉宁坐下打开后台观测数据情况。 过了一会儿,又有两个歇在酒店同事来了,打了招呼后各自忙活起来。 忽然间哒哒的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上传来,许嘉宁随意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形容憔悴的裴子妍一道疾风似的刮进来,身后还跟着盛婉婷。 许嘉宁微微皱了下眉,就见盛婉婷猛地停下脚步,扭头狠狠瞪了她一眼,眼神鄙薄。 许嘉宁沉了脸,只觉得不可理喻。盛婉婷这个人果然是一如既往的不可理喻,哪怕年轻了六岁,依然没变的可爱点。 盛婉婷暗骂一句不要脸,加快脚步追上去。 “裴小姐?”徐总助拦住气势汹汹的裴子妍,“您有什么事吗?” 暗暗心惊她的状态,面容惨白,眼底血丝如蛛网,还一身的酒气,瞧着像是宿醉未醒。 “我找席泽,席泽是不是在里面?”裴子妍太阳穴突突的疼,八年感情,八年不甘,在盛婉婷那一个电话下,全部爆发出来。 徐助理保持礼貌的微笑:“您找席总何事?” “我找他什么事,还需要向你汇报,是不是要预约!”裴子妍怒声道,不复平时的优雅温柔。 徐助理不为所动,“裴小姐您这话说的……” “让她进来。”听到动静出来的席泽站在办公室门口对徐助理说。 徐助理利落的让开。 裴子妍怔怔的看着面容冷淡的席泽,只觉得心如刀绞,又有一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气在横冲直撞。 裴子妍进了办公室,盛婉婷也跟了进去,眼底有担心又有一丝莫可名状的好奇。 席泽平静的看着萦绕着怨怒之气的裴子妍:“什么事?” 裴子妍质问:“你昨晚上在哪里?” 席泽观她语气神态截然不同,便知她酒还没醒,不然她不敢用这种语气。 “你酒还没醒,有什么事,等你醒了再说。”他不想和一个神志不清的人论长短。 裴子妍最近的一系列的反应让他觉得有必要和她再谈一次,虽然这样的谈话他们这八年内已经进行过很多次,这两年他已经倦怠,连谈都不想和她谈,可今时不同往日,他不希望她再这样纠缠不清。 裴子妍红着眼:“你昨晚在哪里,你为什么不来接我,你就不怕我在酒吧出事吗?” 席泽的语气近乎冷酷:“我昨晚在哪,无须向你汇报。我也没有义务去接你,通知你堂哥已经仁至义尽,是看我们两家多年旧交的情分。你出事与否,与我无关。” 裴子妍如遭雷击。 “席七哥,就算你有了新欢也没必要对我姐这么冷酷吧,”盛婉婷愤愤不平,“我姐好歹是你初恋,不都说一日夫妻……” 剩下的话,消失在席泽摄人目光下,盛婉婷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明明他的表情依然很平静,可那眼神却像是一盆冰水浇在身上。 席泽:“这里不是你们盛家,不是你能随意撒野的地方,慎言,还有,出去。” 盛婉婷涨红了脸又白了脸,眼眶红了,委屈难堪的不行,自从她认祖归宗之后,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 盛婉婷有心想闹腾下,但是对上席泽冷冰冰的眼睛,气势弱下来,只能委委屈屈的离开。 裴子妍苦笑:“你这么生气,是因为婷婷戳到你痛处了,你真的有新欢了。你昨天忙着陪你的新欢,是不是!” 席泽眼神轻轻动了下,里面似乎涌动着什么,他在办公椅上坐下:“这是我的隐私。” “裴子妍。”席泽直视她,目光平静又冷漠,“你没有权利过问我的私生活,就算我们交往过,那也是八年前的事,我自问这八年没有给过你任何余情未了的讯号。何况,我们从来没有交往过。” 裴子妍的脸一白到底。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在高三时谈过恋爱,以为她是他的初恋,他唯一承认过的女友。 可她知道,不是这样的。 她的记忆彷佛又回到了那个冬天,彻骨阴寒的冷。 她爸被双规了,爷爷病倒。她就读的高中有不少是子弟,消息很快便传开。她从人人羡慕的天堂跌到谁都能来踩一脚的地狱,那些人以前怎么来讨好她,又来怎么践踏她。 她最要好的同桌把她很久之前写给席泽但是一直没敢送出去的情书翻了出来,课间时分在走廊上当众朗读,那群曾经仰望她的人肆意嘲笑她。 她羞愤欲绝,几乎想翻过栏杆从五楼跳下去,跳下去就什么都结束了。 是席泽,是他夺过了那封情书还收下了,他还替她教训了那群落井下石的小人,带着她离开是非之地,还劝慰鼓励她。 她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传出来,认为她和席泽在交往,之前那些幸灾乐祸的人再不敢嘲笑她。 她去席泽班里谢他,他见了她,还收下了她的谢礼。 那些人又凑了上来。 后来在食堂遇见他,她试探着坐在他身边,他没有赶她走。 她以为他是喜欢他的,不然怎么会帮她,在她落入谷底的时候都不嫌弃她,还允许她接近他,庇护她。 “当年,你对我就一点好感都没有?”裴子妍不死心地问。 席泽毫不避讳她的目光,也是不知道第几次回答她这个问题:“没有,我帮你只是因为祖父叮嘱过我,在学校里尽量照顾你一二,毕竟你祖父是他老人家的老战友。” 裴老爷子是他祖父带出来的兵,两家关系尚可,偶有往来,所以他和裴子妍年幼时便相识,虽不亲近但也算故交。那种情况下,他不可能袖手旁观,而鉴于她当时四面楚歌的处境,他没有否认流言。 这里有他的问题,当时他才十七岁,还有些天真心性也不够成熟,考虑问题不够周全。 意识到裴子妍误会之后,他便去找裴子妍说明,裴子妍不接受。 当时MIT有一个冬令营,攸关他录取结果,他便去了美国参加冬令营。 结束回来,裴子妍的父亲问题已出结果,职位丢了人保住了,裴老爷子也转危为安了,裴子妍处境彻底改善。裴子妍还交了一个男朋友,是那个一直喜欢她在她家出事后也在她身边默默安慰的男生。 席泽觉得她想明白了。 可后来才知道,她交这个男朋友是为了刺激他,她以为他喜欢她而不自知。 那是席泽第一次深刻意识到女人思维的天马行空,或多或少影响了他日后对异性敬而远之的习惯。 裴子妍固执的不肯相信,眼泪扑簌簌掉:“你骗我,阿泽,都是我的错,我当时年纪太小不懂事,我不该跟你赌气。” 席泽不为所动:“我没骗你,我对你自始至终都没有没有你想象的那种感情。” 伤口再一次被血淋淋剥开,裴子妍呜咽出声,就像是受伤的小兽。 席泽面无表情地坐在那,烦躁隐隐。 “席总,”徐助理没敲门直接推门而入,“许小姐失手把豆浆泼在了盛小姐衣服上,盛小姐闹起来了。” ☆、第 29 章 许嘉宁不是失手,她是故意的, 实在是盛婉婷说话太难听,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说话却比市井泼妇还不堪入耳。 她好好的在调试代码, 盛婉婷毫无预兆地冲过来,劈头盖脸就说:“我警告你, 离席七哥远一点,别以为上了席七哥的床就能嫁进席家当少奶奶, 上一个这么想的, 坟头的草都有一米高了。麻雀就是麻雀, 想飞上枝头当凤凰,想得美!” 许嘉宁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大的怒气和酸气, 更不知道什么叫‘上了席七哥的床’,简直莫名其妙。 再看周围同事们一脸的懵逼, 许嘉宁怒极反笑:“盛小姐, 麻烦你说清楚点, 什么叫离席总远点。” 盛婉婷冷笑:“在这装什么无辜, 还想当清纯玉女继续钓下一个凯子,你以为你不承认就没人知道了, 哼,我亲眼看见你们早上一起从酒店出来。还特意请来的特殊人才,是床上的特殊人才吗?” 许嘉宁眼睛变得极冷:“你看见今天早上我和席总一起从兰奥酒店出来,那你看见我们有亲密接触看见我们有暧昧举止了吗,看见一起的徐助理了吗。你有没有去酒店问过, 当晚歇在那个酒店的还有另外五个同事,有没有查清楚,我们为了上新项目昨天加班到凌晨两点,所以就近休息。” 只单单看见我和席总从一个酒店出来,还是和其他人一起,连调查都不调查,就做出那种不堪的判断,你真让我见识到了,什么叫淫者见淫!” 林立群等人一听许嘉宁的话就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了,他们不知道席总也就近歇在了酒店,不过想想当时都凌晨两点多了,也在情理之中。 许嘉宁和席泽一起走出酒店,他们也认为只是巧合。要真是那种关系,哪能这么堂而皇之的出双入对。而且,他们也相信许嘉宁的人品,她不是那种随便的姑娘。再说共事这么久,可从没发现过他们有暧昧的举止。 再看盛婉婷,眼神越发厌恶,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随随便便拿这种事情污蔑一个年轻女生还在是公共场合,其心可诛。 “你这些话也就骗骗那些蠢的,我还不知道你们那一套,半夜三更敲领导的房门,主动送上门。像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仗着有几分姿色,就以为自己能攀上有钱人,跨越阶层。 平日里装的冰清玉洁的,实际上比公共厕所还脏,真以为那些公子哥儿看不穿你们那点小心思,不过是拿你们当个玩意儿消遣消遣,充其量也就是个高级妓.女。你们这种捞女,其实还不如那些明码实价出来卖的,人家好歹没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哪像你们——啊,你竟敢泼我!” “说话放尊重点!”许嘉宁随手操起桌子上没喝完的豆浆泼在盛婉婷脸上,没有一个女生能容忍被人这样子指着鼻子侮辱。 奶白色的豆浆顺着脸流进脖子,粘腻一片,盛婉婷失声尖叫,一脸要和许嘉宁同归于尽的暴怒,气急败坏地扑上去。 许嘉宁扣住她挥过来的手腕用力一推,没有防备的盛婉婷踉跄后退几步,再想故技重施,就被边上的同事拦住。他们哪能眼看着自家的小白菜在自己面前被外人欺负。 无法近身的盛婉婷怒骂:“你敢泼我,你知道我爸是谁吗?我爸是盛开泰!你们都给我等着,我爸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爸知道你一个女孩子满嘴污言秽语吗?”许嘉宁脸色发沉。 暴怒的盛婉婷叫嚣:“你敢做还不敢当了,我污言秽语,也比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好。你是不是以为有席泽撑腰,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我等着。”森冷的声音伴随着疾快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大步走进来的席泽打量许嘉宁,见她毫发无伤只脸色发青,眼底暗色稍褪一分。 一见到他,方才气焰嚣张的盛婉婷就像是火星遇到水扑哧一下灭了,她煞白了脸,再说不出话来。 “盛婉婷,如果你背后搞小动作,我保证我会双倍还在你身上,我说得出就做得到,”席泽直直盯着她的眼睛,一种压迫感从他身上释放。 像盛婉婷这种被宠坏的小女生唯我独尊不知天高地厚,有时候会展现出巨大的杀伤力,“哪怕你父亲出面,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盛婉婷被压得打了个哆嗦,脸色白的彻底:“是她先动手的,席七哥,你怎么能这么偏心。” 席泽:“是你出言不逊在先,凭你那些话,打你都是应该。道歉。” 盛婉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尖叫:“她打了我还得我向她道歉,”看见现在才赶来的裴子妍,她大喊,“姐,你听见了吗,她欺负我,席七哥居然还要我道歉,他就是被这个狐狸精迷了心窍。” 裴子妍心乱如麻,眼前不断回放着席泽豁然起身大步离开的动作,他那么从容冷静的那个人,那一刻的神情却是那么的急迫。 “姐,他们都欺负我!”盛婉婷话里带上哭音,跑过去抓住裴子妍的手,“你看看你看看,她拿豆浆泼我。” 裴子妍脑袋一涨一涨的疼,下意识道:“就算婷婷说了不该说的话,她也不该泼人吧,你要婷婷向她道歉,她是不是应该也向婷婷道个歉。” 席泽眼底露出讽色:“做错了事,才该道歉。她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道歉,这样基本的道理都不懂,还是高高在上仗势欺人惯了,觉得自己就是道理。” 裴子妍涨红了脸,嘴角剧烈颤抖。 “你怎么能这么跟我姐说话,就为了那个女人,难道你不知道这样我姐会伤心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为了别的女人伤害我姐,枉我姐这么多年来都对你一往情深,为了你还拒绝了那么多追求者。”搞不清状况的盛婉婷还在那夹杂不清,看席泽就像看负心汉。 席泽不着痕看一眼神色平静了不少的许嘉宁,才道:“那是她的事,与我无关。再次重申一遍,我和裴小姐之间没有任何感情,也从来没有交往过。从前,现在,将来都没有。所以你们无权干涉我的生活,更没有资格对我的私生活指手划脚。今天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再有第二次。” 盛婉婷气得跺脚:“你怎么可以这么绝情,就为了这个女人!” “盛婉婷!”席泽盯着她指着许嘉宁的手,脸上的怒气已经显而易见。盛婉婷手抖了抖,本能地垂了下去。 席泽冷声道:“道歉,然后离开。” 盛婉婷屈辱的咬着唇,哭喊:“让我给她道歉,做梦,她也配。”喊完就要跑,站在外面的徐总助思忖着老板的意思,拦了一下,就听见老板冷冰冰的视线投过来,他说:“联系盛开泰,我要问问他,他的女儿跑到我的公司,污蔑我和我的员工,还折辱我的人。哪来的底气,把我这里当成她可以肆意妄为的地方。” 盛婉婷身体一震,敏感意识到席泽说的不是盛司长而是直呼她父亲大名,算得上不礼貌的行为。而席泽有不礼貌的底气,裴家已经没落,她爸根基不深,不像席家家大业大人才辈出。 见徐总助真的掏出了手机准备打电话,盛婉婷吓得手脚冰凉,伸手要抢徐总助的手机。她知道她们没立场来闹,毕竟席泽和她姐已经分手多年了,席泽单身,找女人不违法不乱纪,她们有什么资格管。只是她姐不甘心,她替她姐不值得,要是席泽找的是门当户对的千金就算了,可一个捞女,凭什么,她想教训就教训了,还能怎么着。却没想到,席泽会维护这个女人到这个地步,竟然连她爸的面子都不给了。 “不要给我爸打电话。”盛婉婷语气慌乱。 席泽:“道歉。” 盛婉婷咬着唇,眼泪夺眶而出,让她向那种女人道歉,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传出去她还怎么见人。 席泽看着徐助理。 徐助理拨出电话。 盛婉婷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他竟然真的连她爸爸的面子都不给,就为了那个女人! 接电话的人从秘书变成盛开泰本人,徐助理把手机递给席泽。 席泽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盛婉婷眼泪直流,整个人还陷在不敢置信和慌张恐惧中,裴子妍颜色如雪,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听完来龙去脉的盛开泰沉默了一会儿,徐徐开口:“阿泽啊,是我教女无方,给你添麻烦了,回家后,我一定好好教训她。” “那是贵府的家务事,现在我希望她为她不恰当的言行道歉,尽量减少这件事带来的恶劣影响。”席泽语气是客套也是生疏的。 他必须要盛婉婷道歉,让她知道,许嘉宁不是她能随便折辱的对象,这样她才不敢肆无忌惮。不然被泼了一脸豆浆,以盛婉婷的骄纵,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难免后续报复。 “应该的,是这孩子失了分寸,回头我带着她亲自向许小姐道歉。” 都说盛开泰爱女如命,今天他算是见识到了,回头就没有回头了,这会儿不掰扯清楚,那就只能和稀泥。回头盛开泰在家里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教训两句女儿,再打个电话或者送个赔礼给许嘉宁,这事就只能这么过去,不能再翻旧账。 席泽:“晚辈之间的事还是让她们自己处理为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五六秒,盛开泰无奈的声音传来:“阿泽啊,不是我想偏袒我家那个不成器的,是这丫头实在倔的很,让她道歉比登天还难。到时候恐怕会闹得很难看,你就当给叔叔个面子,我保证绝没有下次。” “盛叔,要不是看在你面子上,现在盛婉婷,”席泽意有所指地笑了下,不紧不慢地接着道,“闯进我的公司当着我那么多员工的面,用极其不堪恶劣的言语侮辱我的人,那些话,我都羞于复述。若是有人用那些话攻击令千金,想来令千金会暴跳如雷,盛叔会愤怒交加。推己及人,她也会伤心愤怒。她因我受辱,追根究底是被我牵连,我还是她老板,我有义务为她要一个公道,不然我下面的人以后怎么想我,谁还服我。” 电话那头的盛开泰陷入沉默之中,咀嚼着几个字眼,我的人,不是我的员工。 盛开泰沉沉一叹:“这孩子真的被我宠坏了,是该让她知道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他知道席泽给他打这个电话已经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若是他再和稀泥,席泽会用他的手段让女儿道歉,那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 这丫头,今天终于踢到铁板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是好事,让她知道知道,她爸爸没她想的那么无所不能,她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省得以后闯下更大的麻烦。 也不知道盛开泰和盛婉婷说了什么,就看着她脸色来回变,红红白白青青,跟开了个染坊似的。最后紧紧握着手机屈辱又不甘的向许嘉宁道了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可以了吗?”盛婉婷大哭着冲了出去,彷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许嘉宁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裴子妍怔愣愣地看了看许嘉宁,又看了看席泽,伤心欲绝的去追盛婉婷。 剩下的人有种扬眉吐气的快感,又有一点点不安,他们已经知道盛开泰是谁,上级主管领导。 席泽安抚一笑:“大家放心,这件事不会对公司带来任何影响,也不会让许嘉宁日后受到任何不公正的待遇。我自己的人我都护不住,我还配当什么老板。”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又晚了,喝喜酒去了,九点多才到家哒 ☆、第 30 章 许嘉宁坐在席泽的办公室里,心情略有些尴尬, 刚经历盛婉婷的恶意中伤, 虽然都是无中生有,可看见另一个当事人, 难免有一丝丝不自在。 席泽岂能没发现,心下着恼, 这一阵费的功夫都功亏一篑,怕是她会避着他一阵, 直到不再尴尬为止。 “非常抱歉, 你是被我牵累了, 盛婉婷把对我的怒气转移到了你身上。”席泽语调温和又诚恳。 许嘉宁笑了笑:“这和您没关系,是盛小姐欺人太甚, 况且您也帮我讨回了公道,盛小姐已经向我道歉。” 席泽嘴角微沉:“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要不是我, 她们姐妹不会跑来闹事, 也就不会迁怒你, 让你受这样的委屈。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至于盛婉婷的报复, 你不用担心,我会和她父亲交涉,不会让她影响你的生活。” “谢谢席总。”许嘉宁又道。 席泽看出了她的客套,却什么都不能说,他没那个立场。 “今天就别工作了, 回去休息下。” 许嘉宁忙道:“不用,我没事了。” 席泽看着她,态度不容置疑又温和:“你需要休息。” 许嘉宁顿了下:“谢谢席总。” 席泽笑了笑,吩咐徐总助送她回学校。 许嘉宁要拒绝。 徐总助已经进来,说:“我正好要出去办个事,顺道的。” 如此,徐总助和许嘉宁一起离开。 门关上后,席泽靠在椅子上,面容沉静如水,过了好一会儿,他拿出一根烟点上,烟雾缭绕而上,他的面容又冷下来。 徐总助系上安全带,感慨:“遇上无妄之灾,很郁闷吧。” 许嘉宁笑笑。 “别往心里去,那位盛小姐脑子有坑,”徐总助没了人前的精英范,彷佛和许嘉宁同仇敌忾,“她是出了名的跋扈骄纵,被家里惯坏了,也就看在她爸的面子上,一般人都让着她几分,实际上瞧得上她的没几个,都懒得跟她一般见识。也就纵得她越来越自以为是,以为谁都得让着她,今天是踢到咱们席总这块铁板了。” “多亏了席总,不然今天吃亏的就是我,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那杯豆浆泼出去后,她就知道事情不能善了,可说不上后悔,让她站着被人指着鼻子那么侮辱,她做不到,她还没唾面自干的城府和隐忍。 虽然她在福利院长大,但是她从小的生活环境并不压抑,除了物质上穷一点,其他都尚可。福利院的员工都是善良的人,从来不苛待孩子,院长妈妈还给了她足够的母爱和安全感。又因为她长得好成绩优异,成长过程中得到的善意远远大于恶意,可以说并没受过多少委屈。 “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你是咱们公司的人,席总当然要护着,席总护短的很。”话锋一转,徐助理摇摇头,“说来我们席总也倒霉,也不知道裴小姐怎么想的,总觉得席总对她有感情,她身边的人也觉得席总应该跟裴小姐是一对,要不盛小姐也不能那么胡闹,好似席总是个负心汉。天地良心,我们席总拒绝过多少次了,一点都没留暧昧的余地,可裴小姐就是不肯罢休,三番五次来找我们席总,弄得一些不知情的真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 许嘉宁抿了抿唇,在今天以前,她就是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的其中之一,可今天看来实在不像余情未了的模样,倒像是那位裴小姐一厢情愿,怕是她当年看到那一幕另有隐情。 “你说席总倒不倒霉?幸好席总目前没女朋友,不然传到女朋友耳朵里,还不得跪键盘。” 许嘉宁被他说笑了:“谁敢让席总跪键盘。” 徐助理一脸过来人的经验:“这可说不准,别看有些人在外面威风的紧,可在媳妇面前就是老婆奴。” “听着徐助你很有经验的样子。 ”许嘉宁慢慢放松下来。 徐助理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我都是从别人那看来的经验,圈子里好几个老总都这样。不过我老婆可温柔贤惠了,家里都是我做主。” 许嘉宁忍笑,她听同事提过一嘴,徐助理的女朋友是个律师,雷厉风行,十分干练的职业女性。 到了学校,徐助理道:“回去好好睡一觉,别想今天的事,后续席总一定会处理好。” “好的,徐助开车慢一点。”许嘉宁很感激他的关心,觉得自己当初选择阿拉丁的选择无比英明,不管是研发部的同事,还是金秘书徐助理他们,都是很好的人,还有席总,很有担当的老板。 左雯雯惊讶的看着开门进来的许嘉宁:“咦,不是说晚上再回来的?” 许嘉宁:“太累了,熬不住了。” 左雯雯大惊:“你不会通宵了吧,要不要这么拼。” “那倒没有,就是两点多睡的六点多醒的。” “你也太敬业了。”左雯雯感慨。 许嘉宁笑笑,看见她的电脑屏幕,正是《开心牧场》界面,“感觉怎么样?” 她各给了室友们一个游戏内测账号。 左雯雯眉飞色舞:“萌死人了,能喂食能洗澡还能撒娇,居然还能造房子……” 左雯雯噼里啪啦说个不停,显而易见的很喜欢这个游戏,听得许嘉宁十分高兴,很好的驱逐了盛婉婷带来的阴霾。 说了几句话,许嘉宁没有床上休息,而是先洗了一个热水澡,在酒店没有备用衣物,所以她没洗,只简单洗漱了下。 洗完澡,整个人神清气爽,觉得自己还能再熬一个夜,于是她在电脑前坐下。《开心牧场》的工作已经结尾,以后她可以把精力都放在搜索引擎技术上。 盛婉婷敢那样侮辱她,就因为她无权无势,所以盛婉婷可以肆意侮辱她。 盛婉婷道歉也不是因为知道错了,而是因为席泽,这个歉是道给席泽不是给她。 在盛婉婷眼里,他们这些普通小老百姓都是蝼蚁可以任她践踏,从这一点上来看,盛婉婷应该是盛开泰和裴歆的亲女儿,仗势欺人这一套玩的得心应手。 今天狐假虎威打发了盛婉婷,可谁能保证她以后不会遇上沈婉婷张婉婷,难道都指望靠别人来解决,怎么可能,还是得靠自己,自己强大了,才有话语权,才不会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上来踩一脚。 “你不去休息吗?”左雯雯惊讶极了,一脸你要不要命了的不赞同。 “洗好澡又不累了。”许嘉宁对她笑笑,“吃了午饭后再补个觉。” 左雯雯摇头晃脑:“你是机器人吗?” 许嘉宁笑而不语。 * 失魂落魄的裴子妍和羞怒交加的盛婉婷坐上司机的车回到盛家。裴子妍父母都不在燕市,她从国外回来后,裴歆就做主把她接到自己家住着。 从盛开泰处得到消息的裴歆在客厅里等着他们,盛开泰被公事绑住了手脚,暂且回不来。 盛婉婷先声夺人,眼泪汪汪告状:“妈,席泽太欺负人了,你看我,被泼了一身豆浆,恶心死我了。” 裴歆无奈摇了摇头:“你啊你,这事席泽固然有过分的地方,可你难道就没错了,跑到他公司去胡闹,你这事干的就跟当众打他的脸一样,你说他给你好脸色看吗?” 盛婉婷哭唧唧:“我还不是为了妍妍姐,席泽怎么能对不起妍妍姐。我看他是被那个小贱人迷住了,居然让我给她道歉,她配吗?一个不要脸的捞女!” 裴歆眉心微不可见的皱了下:“这事回头再说,瞧你这一身弄得,你先上去洗个澡,别感冒了。” 盛婉婷看看黏糊糊的自己,怒火又拱上来,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用力踩着楼梯上了楼。 转身,裴歆就拉着裴子妍进了另外的房间,方才无奈又心疼的模样被恨铁不成钢取代。 “糊涂!婉婷糊涂,你跟她一块久了,你也变糊涂了是不是。你以什么立场跑去找席泽兴师问罪,你是他女朋友吗?” 裴子妍又委屈又难堪更伤心,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裴歆却没有心软,言语毫不留情:“就因为你喜欢他,他就应该为你守身如玉,不能有私生活?” 裴子妍啜泣声更大。 裴歆:“荒谬至极,你以为你是谁,竟然要求席泽为你守着,你又把自己当成谁,居然堂而皇之跑到他的公司去质问,传出去你看看你以后还怎么见人。” 裴子妍崩溃大哭:“姑姑,姑姑,我是真的喜欢他,我喜欢他八年了,整整八年。” “那是你自己的事,你喜欢席泽,席泽就要喜欢你,哪有这么好的事。”裴歆冷酷道,“八年了,你该清醒了,席泽他不喜欢你,而且因为你一厢情愿的纠缠,已经厌上你,你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结果,你再纠缠下去,只会让他更加厌恶你,还会成为圈内笑柄。” 裴子妍如遭雷击,猛地抬头。 望着双眼红肿的裴子妍,裴歆不为所动,直勾勾盯着她:“裴子妍,你今年26岁,不再是18岁的小姑娘可以继续活在自己的梦里,你的梦该醒了。” 裴子妍僵了僵,扑到裴歆怀里失声痛哭,“姑姑,姑姑。” 裴歆叹了叹,抚着她的后背语重心长:“妍妍,有时候该放下就得果断放下,不然只会困住自己。”为了劝侄女,裴歆不惜剥开自己的伤口,“当年你弟弟走那会儿,我觉得天都塌了,恨不得跟着他一块走,好几次我都站在窗口了。” “姑姑。”裴子妍悚然一惊,忘记了哭泣。 裴歆面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可我想起了你爷爷你奶奶,我死了他们怎么办。我又想起了我还年轻,我还有将来,跳下去是解脱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妍妍,你还年轻,未来有无限可能,你不能吊死在席泽这棵树上,自断前程。你这会儿会觉得撕心裂肺的疼,可等你回头再来看就会庆幸自己及时放下,没有执迷不悟。 ” 裴子妍呜呜咽咽哭起来,哭声闻者伤心见着流泪。 待她哭声缓下来,裴歆拍着她的后背慢慢说道:“以后少跟婉婷掺和,她骄纵又愚蠢,在圈子里没什么好名声,你经常跟她在一起,人家会把你当成和她一路人。你是我们裴家的女孩儿,不需要捧着她,情面上过得去就行。” 裴子妍嗫嚅:“表妹她对我还是好的,今天也是出于一片好心。” “好心办坏事,那就不算好心,”裴歆冷笑,“而且她那算什么好心,我还不了解她,唯恐天下不乱,她压根就没安好心。” 裴歆怔住了,有些陌生地看着裴歆。 裴歆一声长叹:“不是我这个当后妈的故意针对她,是她真的朽木不可雕,以后和她相处久了你就会知道她是个什么德行。一开始我也想好好对她,毕竟是你姑父唯一的孩子。可这孩子早就被养坏了,一身市井里养出来的粗鄙刁钻,你姑父又觉得亏欠她,对她百般溺爱,我略微严厉一点想板一板她的性格,落在他们父女就成了没安好心的恶毒后妈,吃力还不讨好。几次之后,我也懒得再管她,不管了我还能当个好后妈,你姑父还感谢我。” 裴歆讽刺一笑,反正不是她亲生的,养歪了砸在手里,她一点都不心疼,她还高兴,她丁春雁的女儿就是穿上龙袍也做不了太子。 “姑姑,这些年你受苦了。”裴子妍心疼。 裴歆笑笑:“没什么苦不苦的,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有什么活该我受着。所以妍妍,姑姑绝不想你和我一样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耽误一辈子。” 裴子妍身躯一震。 “小姐,你要不要喝甜汤?” 保姆清脆的声音传进房间,裴歆拍了下裴子妍的肩膀,脸上的冷色荡然无存。 “妈,你和我姐在这里说什么呢?”盛婉婷直接推门而入。 裴歆温温柔柔道:“我在教训你姐,闹成这样实在不体面,还带的你也受了委屈。” “妈,我姐已经够可怜的了,你教训她干嘛。”盛婉婷愤慨,“要教训也该教训那个女的,都怪她,都是她不要脸。” 裴歆:“真论起来,也不好怪那女孩子的。” “怎么就不怪她了,都怪她,全怪她,她居然敢泼我,要不是席泽拦着,看我怎么收拾她。”盛婉婷气得跺脚。 “不许胡闹,你不许去找那女孩儿麻烦,别说席泽就是你爸爸也不会轻饶你的。”裴歆严厉几分,别的随便她闹腾,可她不会由着盛婉婷得罪席泽,坏了两家情分,她父亲去世后,两家关系早已经不如从前了。 盛婉婷气得鼓了鼓腮帮子,却不再放狠话了,对席泽,她是又敬又畏。她再任性也知道席泽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人,看她爸今天的态度就知道,席泽真认真起来,她爸也护不住她。 裴歆语调再一变,顺着她的脾气安慰了几句,末了贤惠道:“我听人说你妈到燕市了,明天周末,你没课,你去看看她吧,你们娘儿俩也一年多没见了。” 盛婉婷撇过头,赌气道:“去看她干嘛,也没见她来看我,来了燕市,一个电话都不给我。” 裴歆就说:“你妈工作忙,一个人管着那么大一摊子生意。” “忙的连个电话都不给我打一个,”盛婉婷来气,“她眼里压根就没我这个女儿,把我扔给大姨他们不管不问,她自己倒是在深圳吃香喝辣。要不是我爸找到我,我还得受多少苦,她算哪门子当妈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ojo812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Jojo8129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30-40 ☆、第 31 章 周末一气忙到下午三点,左雯雯拉着许嘉宁要出门。 “姑奶奶诶, 你这周末就没出过寝室。” 许嘉宁不赞同:“中午和你出去吃饭的是鬼吗?” 左雯雯噗嗤乐了:“好吧, 纠正一下,是你没出过校门。” 许嘉宁:“我本来是打算五点去和我弟弟吃个饭的。” 左雯雯囫囵看了下手表, 煞有介事:“那正好啊,咱们先去个美容院, 然后你去找开放弟弟吃饭,刚刚好, 刚刚好。” 许嘉宁斜她一眼。 左雯雯嘿嘿笑:“是你说得呀, 减肥有可能导致皮肤松弛, 让我注意点。所以我去美容院办了一张卡,让专业人士帮我注意。可一个人去好无聊的, 你就陪陪我嘛,顺当给自己放放风, 神经绷得太紧会断掉的。”她趁机又摸了一把许嘉宁水当当的脸, 睁着眼净说瞎话, “瞧瞧, 皮肤都累的发干了,它已经向你发出求救信号, 你就忍心……” “停停停停,”许嘉宁哭笑不得打断左雯雯的碎碎念,再让她说下去,就得她无情她冷酷她无理取闹了,《还珠格格》红遍半边天, 左雯雯中毒有点深,“我去还不成嘛?” “你早说嘛。”左雯雯催着许嘉宁,“快点换衣服。”又心有戚戚补充,“等罗佳雪见完网友回来,又得三人行。” 许嘉宁失笑。最近她们干什么,罗佳雪总是要插一脚,连最心爱的电脑都留不住她。也不是她们要故意排挤她,而是确确实实性格不合。这姑娘说话不过脑子,什么都往外说,你跟她生气,她就装无辜。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只怕连基本室友情都维持不住。那就真难受了,毕竟一个屋檐下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闹僵了谁都不自在,所以少接触少矛盾,才能继续当室友。 左雯雯无奈地摸摸鼻子:“有她在,中间她肯定会扫下兴,我是怕了她了,每次好心情都被她破坏一半。” 许嘉宁一边穿外套一边笑:“人家谈恋爱都是早出晚归,她倒是不怎么出门,出去也马上回来。” 左雯雯耸耸肩:“谁知道啊,她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了。” 换好衣服,两人说笑着出了门,正好又有一辆空车经过,便打了车去美容院,出租车停在一栋四层楼高的独栋美容院前,装修豪华,迎宾小姐貌美如花。 “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客人有点多,您二位可能要等上十五分钟左右。”漂亮的小姐姐万分抱歉。 周末的下午,是美容院的高峰期,许嘉宁和左雯雯都能理解,尤其小姐姐这么好声好气地说,还有茶水点心和杂志消磨时间。 左雯雯凑过去笑嘻嘻:“知道我为什么会选这一家吗?” “因为这里的小姐姐漂亮。” 左雯雯给了她一个还是你懂我的眼神:“要不是,我才不选这家,来一次都够我们去燕市饭店吃一顿大餐了。不过他们服务还是不错的,上次我开背后,整个人都觉得轻了,待会儿你试试,保管你神清气爽。” “其实我技术也不错,你要不要试试。”许嘉宁伸手要去捏她的肩膀。 怕痒的左雯雯嘻嘻哈哈躲。 在两人在大厅嬉闹时,盛婉婷就在距离他们十米的四楼办公室里。 盛婉婷揪着随手从花瓶里折的花,愤愤又纠结地看着坐在办公室背后的女人。女人一头利落的短发,微卷,染成棕褐色。五官深刻又冷淡,欧式眼窝,鼻梁高挺,唇形饱满,妆容精致优雅,配上一身黑色的干练套装,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十岁有余。 开美容院的就是会保养,比她那个整天在家万事不操心当官太太的后妈保养的还好。盛婉婷摇了摇头,论容貌,她们是没得比的,十个后妈都比不上她亲妈。后妈容貌平平,可她亲妈年轻时就是个明艳夺目的大美人,她在大姨那里见过她亲妈年轻时的照片,黑白照片也掩不住倾城美貌。 听她大姨说,当年有个官二代看中亲妈的美貌想娶,她亲妈没同意,然后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没了,还被安排到最穷最苦的山旮旯里插队。 然后遇上了她爸,再有了她,最后离婚收场,反目成仇。 可见美貌也不全是好的,亲妈没嫁官二代嫁了她高大帅气的爸,结果被抛弃。她爸呢,抛弃貌美如花的亲妈,娶了官二代的后妈。 想到这里,盛婉婷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模样随了她亲妈,不过没亲妈五官的精致,有点儿懊恼又有点儿无所谓。 如果一定要在美貌和家世之间选一个的话,她一定选择家世,当然最好两样都有。 天马行空想了半天,玫瑰花瓣都被她揪秃了,要是盛开泰让她这么等,她早就炸了,可面对亲妈,盛婉婷又摘了一朵花,继续揪花瓣,她不敢闹。 她怕她亲妈,以前她闹过几次,亲妈就那么冷冰冰的看着她,完全无动于衷,她就知道自己的哭闹对她是没有半点作用的,她压根就不心疼她。 也是,要是心疼她,怎么会把才几个月大的她扔给穷的叮当响的大姨家。她又不是没钱,开着连锁影楼和美容院,日进斗金,却眼睁睁看着她受苦受难。 本以为她把她送到她爸那,是想通了,想补偿她,结果倒好,这八年还是对她不闻不问,都是她主动去找她,她才会看她两眼。 想起来盛婉婷就气,对不起你的是我爸,迁怒我干嘛,我才是最无辜最可怜的那一个好不好。 褚丽华终于完成了手上的工作,抬眸带着一脸不耐烦和幽怨的盛婉婷。 见她终于正眼看自己,盛婉婷带着点撒娇又带着点儿抱怨:“你终于看见我这个大活人了。我专门跑来看你,你就把我晾在这。” 褚丽华扯了扯嘴角,笑意不到眼底:“看完了,你可以走了。” 盛婉婷忍无可忍的站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要不想见我,别答应和我见面就是,让我过来了,又这么对我,有意思吗你?” 褚丽华慢条斯理的站起来:“我就想看看盛开泰对你怎么样,现在已经看到了。” “我爸对我好着呢,比跟着你那十年好多了。”盛婉婷气得怼回去,“我爸对我要星星不给月亮,哪像你,一句话关心话都没有,就像没我这个女儿似的。要不是我爸劝我,我才懒得来看你。” 褚丽华看着她,嘴角浮现一个微妙的笑意:“那我就放心了。” “现在又来装慈母了。”盛婉婷小声嘟囔了一句。 褚丽华扯了下嘴角,随手从抽屉里拿了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走向盛婉婷。 盛婉婷视线落在黄皮信封上,她知道那里面是什么,是钱。论权势,她爸远超她亲妈。可论钱,她爸是没法跟亲妈比的,她爸就拿那点死工资,不像亲妈,手下一堆产业,听她后妈的话头,身家千万起步。 褚丽华伸出手,盛婉婷嘴角不知不觉往上翘,接过来时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道:“谢谢妈妈。” 褚丽华定定看她两眼,随后一言不发往外走。 盛婉婷把钱塞到包里,看着褚丽华的背影,鼓了下腮帮子,就会用钱打发她,还得她来了才给,从来不会主动给她钱花。还不如后妈,后妈好歹会问问她钱够不够用,时不时给她些零花钱。 合上包,盛婉婷转出办公室,看见了从旁边办公室出来的秘书和司机。 那个司机十分年轻还英俊的出奇,高鼻深目挺拔俊朗,完全不像个司机。盛婉婷目光不善地盯了两眼,不屑地撇了一下嘴。 “妈,你要出去吗?” 褚丽华淡淡嗯了一声。 盛婉婷不高兴了:“我们这么久没见,你就不跟我吃顿饭。” 褚丽华:“我很忙,你自己去吃。” 盛婉婷气结,每次都这样,除了给钱的时候还像个当妈,其他时候一点都看不出来。 盛婉婷压压火,才道:“这家美容院你真的买下了,花了多少钱呀?” 高跟鞋落在台阶上,声音清脆又响亮。 没等到答案的盛婉婷气苦,防着谁呢,她是她唯一的女儿好不好,难道还想把财产都交给那些不争气的表兄弟,还是她打算再生一个。 一想到这个可能,盛婉婷心里就翻江倒海起来,她才四十二岁,保养的又好,想生完全可以再生。 盛婉婷捏了捏拳头,撒着娇说:“妈,我最近长了好几颗痘痘,难看死了。” 褚丽华仿若未闻。 盛婉婷胸闷了几秒钟,要是她爸,那用她把话说到这份上,索性不再迂回开门见山:“妈,你给我一张你们这里的会员卡吧。” “给她办一张。”褚丽华这才开口。 走在后面的赵秘书忙道:“好的。” 盛婉婷终于转怒为喜,到了大堂,随着赵秘书去前台办卡,一眼就看见了休息区的许嘉宁。 登时昨天的屈辱浮上心头,被逼着道歉不说,回到家,不只后妈教训她,回来后,她爸还狠狠教训了她一顿,她哭了才算逃过一劫…… 盛婉婷恶狠狠盯着许嘉宁,要不是昨天的警告犹言在耳,她早就冲上去算账了。可让她装没看见,她又实在做不到。 于是她斜着眼睛盯着许嘉宁,阴阳怪气道:“某些人是得好好保养保养,色衰爱弛嘛,要是脸垮了,还怎么勾引男人。不过再怎么保养也没用,席七哥身边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也就是三分钟热度,过了热乎劲,照样得甩。” 听得赵秘书十分尴尬,这话有点砸他们店场子的意思,可那是褚总的女儿,虽然母女关系看得她很迷,但到底是母女,她一个打工的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她倒是又多一分理解褚总为什么不喜欢这个女儿,太尖酸刻薄了,半点不像十八岁的小女生。 “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许嘉宁手里捧着一杯奶茶,笑盈盈问左雯雯。 左雯雯有点懵。 许嘉宁微微一笑:“不知道哪里跑来的苍蝇一个劲儿嗡嗡嗡。”她皱了下秀气的鼻尖,“还带着一股酸溜溜的味儿。” 左雯雯反应过来,配合道:“好酸好吵!” 盛婉婷勃然大怒,怒指许嘉宁:“你说谁是苍蝇? ” 许嘉宁直视她,眸光冰凉:“谁恼羞成怒就是说谁。” 盛婉婷气得失去了理智,抓起前台桌上的玉器摆饰就要砸过去。 赵秘书眼疾手快连忙按住,这可不能砸,砸到了要出事的。 “盛婉婷!”褚丽华面沉似水,她不过是和经理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就听见盛婉婷在她店里撒泼的大嗓门。 盛婉婷见了褚丽华,气势登时灭了,恶人先告状:“妈,她居然说我是苍蝇。” 许嘉宁侧过脸,看着一步一步走来的褚丽华,神情更冷。 褚丽华冷冷看着盛婉婷:“我都听见了,是你出言不逊,挑衅在先,还不向这位小姐道歉。” 又是道歉,盛婉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席泽是外人,偏帮这个小妖精就算了,为什么她妈都不帮着她。 新仇旧恨齐齐涌上来,盛婉婷气红了眼睛:“凭什么啊,我就是随口说说,又没指名道姓,她自己对号入座,还反过来骂我是苍蝇,要道歉也该是她好不好。” 理直气壮的双标,让店里的顾客纷纷侧目。 左雯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我们也没指名道姓,你也不对号入座了,在这装什么傻充什么愣。” 褚丽华声音加重一分:“盛婉婷,道歉。” “妈,你怎么帮着外人来欺负我,到底我是你女儿,还是她是你女儿。”盛婉婷悲愤交加地跺了下脚,抬脚往外跑。 “你敢出这个门,以后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褚丽华声若冷雨,重重砸到盛婉婷天灵盖上。 跑到门口的盛婉婷僵立当场,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脸色冰冷的褚丽华,整个人一凉到底,如坠冰窖,如果是她爸,她知道她爸只是一时的气话,可换成褚丽华,她真的说得出做得到,这个女人的心比谁都狠。 盛婉婷站在门口,走也不是回也不是,觉得整个大堂里的人都在注视她嘲笑她。 “道歉。我不会再说第四遍。” 盛婉婷眼泪掉了下来,艰难的转过身,伤心又失望的看着冷酷无情的褚丽华。 褚丽华丝毫没有妥协心疼之色,直直看着她,目光压迫。 盛婉婷咬了咬牙,再一次对许嘉宁道:“对不起。” 许嘉宁忽然就有点儿想笑,然后她就真的笑了。 盛婉婷涨红了脸,只觉得被人一巴掌狠狠甩在脸上,面皮都被打掉了,眼泪流的又凶又急。她哭着喊:“你们满意了吗,我可以走了吗,要不要我跪下来你们才满意。” 褚丽华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出去。” 盛婉婷大哭一声,捂着脸掉头跑了出去。 褚丽华转过脸看着许嘉宁,已经收起方才的冷厉,取而代之是属于商人的公关笑容:“这位小姐,很抱歉,您光临本店是我们的荣幸,却让您在我们店里受了委屈,这是我们的责任。为表歉意,今天你和你的朋友在本店内做的所有项目都免费,稍后我们会送你们一张白金贵宾卡,欢迎随时光临。” 大堂内原本因为盛婉婷的胡闹略有微词的客人这下都改为羡慕了,这家是高端美容院,一张白金贵宾卡一万起充。 哪怕是家里有牧场不差钱的左雯雯都有点惊讶于褚丽华的大手笔,爽气啊! “不用了,谢谢。”许嘉宁看着左雯雯,“我想走了。” 左雯雯露出肉疼之色,但是毫无犹豫地站在她这一边:“我们走吧。” 女儿侮辱人,当妈的赔礼,收下了有种被钱砸的憋屈感,她缺钱吗,许嘉宁缺钱吗?不缺! 褚丽华微惊:“两位小姐,我是真心实意的致歉,以这家店老板的身份,而不是盛婉婷的母亲。你们光顾本店,我们应当对客人尽到安全保障义务,是我们的工作失误,没有及时制止,才造成你们的不愉快,所以我们有义务道歉,请给我们一个补偿的机会。” 一旁的经理也赶紧出来说话。 “不必了。”许嘉宁淡淡拒绝,拉着左雯雯离开。 大堂经理询问的看着褚丽华。 “总不能强人所难的,”褚丽华笑笑,又道,“她们有没有登记过,办过卡吗?” 之前招待许嘉宁和左雯雯的服务员拿着登记资料上来。 褚丽华翻了翻:“办过卡就好,不管是再次消费还是来退卡,总是要再来一次的。记住这位客人,我刚刚说的依然有效,她们要还是不要,就折成现金连同卡里的钱一同退还。” 经理应下。 褚丽华又安抚了看热闹的顾客,让服务员每人送一个免费果盘,人群这才散了。 外人一走,褚丽华的脸色也冷下来,吩咐:“以后她过来,不用理会。她要是敢闹就说我下的令,你们压不住,就给我打电话。” 经理再次应下,倒是松了一口气,这位大小姐看着脾气就骄纵,还有点儿目中无人。要是以后经常来店里,倒霉的还是她,眼下褚总放了话,她就能拿着鸡毛当令箭用。 经理送褚丽华上车,褚丽华叮嘱她好好安抚人心,这家店是她日前刚接手的,人事动荡,内里不稳,她刚才那样做一面是向原先的会员表明他们顾客至上的态度,一面是给工作人员立规矩。 经理连连应是。 上了车,靠在后座上的褚丽华露出一抹嘲讽的冷笑。 十几分钟后,她接到了盛开泰打来的电话,褚丽华抬了抬眼皮,接通电话。 “是我。”盛开泰声音带着点微不可见的紧绷,面对前妻,他难免愧疚。 褚丽华轻嘲:“盛婉婷向你告状了。” 听她直呼女儿名字,盛开泰心里发堵。她对女儿是真的没多少感情,当年离婚时,她就不想要女儿,他那情况想要也要不来,最后她是不得不带走了女儿。因为心中有恨,以至于能狠下心把四个月大的女儿直接送养给了她大姐,送出去后,她就真的当从没生过这个女儿,不闻不问。这些年也就是略微好一点,偶尔会给点零花钱花,再多关心是没有的。 “婷婷被我惯坏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这孩子心不坏,就是说话太冲,欠考虑。”盛开泰不是来帮女儿出头,是帮女儿赔罪的,他总是希望母女俩关系不要那么僵,希望褚丽华能对女儿好一点,这是他们亏欠女儿的。 褚丽华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下。 “婷婷已经知道错了,想向你好好道个歉,但是这孩子面皮薄,不敢当面和你说……” 耳边是盛开泰满满的慈父心肠,褚丽华眼望着窗外极速后退的行道树,嘴角的弧度越来越讥讽还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末了慢悠悠道:“你可真是个好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加油向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岙凡 20瓶;加油向上 10瓶;甜妞09 5瓶;久久雅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2 章 手机那一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盛开泰舌尖苦麻, 这话从褚丽华口中说出来, 无异于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他脸上。 在他的沉默中,褚丽华微笑着结束通话, 人到中年,居然长良心了, 真有趣,可晚了。褚丽华放下车窗, 冷冷的秋风吹进来, 翻滚的心情一点一滴沉静下来。 轿车在红绿灯路口缓缓停下, 咿咿呀呀的稚嫩声从旁边车道上的桑塔纳内传来。 白白胖胖的小婴儿踩在母亲腿上,咧着嘴笑, 口水滴答往下流。忽然,小婴儿扭头看了过来, 圆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看着她, 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灿烂笑容。 褚丽华的目光落在小婴儿身上, 又穿过她, 看见了那片白茫茫的山地,咣当咣当行驶的火车, 火车上的女人和婴儿。 褚丽华升起车窗,隔绝了一切,她只看见了车窗上模糊的自己。 “你们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 冷不丁出现的问题吓了前座的司机和赵秘书一大跳,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赵秘书还是配合地回答:“我最后悔的就是第一次高考志愿没填报好, 导致复读了一年。” 司机闷闷道:“没能看我妈最后一面。” 褚丽华点了一支烟,灰色烟雾在她细长手指间缭绕,淡淡的薄荷味充满了整个车厢。 她的声音微微的低哑:“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年轻时信了一个人渣。”顿了顿,再次响起的嗓音中带着古怪的笑意,“不过没关系,他骗了我一次,我也骗了他一次,我们扯平了!” * 左雯雯担忧的看着许嘉宁,觉得她从美容院出来后,情绪就有些不太对。 “那边有家咖啡馆,我们去里面坐坐,我正好有点累了。” 许嘉宁哪里不知道她是担心她,也知道左雯雯有一肚子疑惑,她整了整心情,道:“不好意思了,害得你白出来一趟。” 左雯雯佯装不高兴:“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 许嘉宁就道:“我请你喝咖啡。” 左雯雯故意道:“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便拐进了旁边的咖啡馆,点了两杯咖啡,又要了两份甜点。 许嘉宁轻轻搅动着小勺。 左雯雯欲言又止。 许嘉宁弯了下嘴角:“纳闷那个女的为什么说那种话。” 左雯雯哼哼两下:“八成是嫉妒你呗。” 许嘉宁忍俊不禁。 左雯雯故意逗她开心:“看你比她漂亮比她有气质,她心气不顺,就故意找茬,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活该。” 许嘉宁莞然,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堂堂正正,事无不可对人言,便简单说了下。 左雯雯听乐了:“真够蛮不讲理的,她们姐妹是把席总当成自己的私人财产了不成,多大的脸。” “被宠坏了,觉得自己是公主,什么都得顺着她们的意愿来。”许嘉宁轻哂。 左雯雯摇摇头:“什么公主,公主病还差不多,不过她妈态度倒不错。没有偏袒,还压着她女儿道歉。” 许嘉宁笑容滞了滞。 前两天偶遇了盛家人,没想到那么快又遇上褚丽华,蝴蝶这一翅膀扇的她有点措手不及。 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认不出她,她更不想认他们。当年之所以会被发现,是因为褚丽华无意间发现了她右肩胛骨上的胎记,又因为五官上的形似,她借机上来攀谈,状似无意地用手表勾住了她一缕头发,取了她的毛囊。 当时她并没有多想,直到两个多月后,褚丽华的好友莫月来学校找她,告诉她,褚丽华出了很严重的车祸,人刚刚清醒,但是并没有脱离危险,脑子里还有一块骨头碎片,必须再进行一次开颅手术取出来,不然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然而手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 许嘉宁抿了一口咖啡,微微的苦涩从味蕾上传来,那一天,她手里也捧着一杯咖啡。 “你想知道有关于你亲生父母的事吗?” 许嘉宁静静地看着她。 莫月也静静地看着她。 片刻后,许嘉宁带着她去了学校外的咖啡馆,她想知道,想知道她们为什么抛弃她,还是那样的抛弃。 坐下后,莫月为她讲述了那个非常狗血俗套的故事。 “……后来丽华就去了深圳。开头那两年,她过得很苦,做过服务员,进过工厂,一天打两份工一天只睡四个小时,有了一点积蓄后,她做起了小买卖,慢慢的生意越来越大。” “她试着找过你,但是人海茫茫,没有找到。直到两个多月前,在海边遇见了你。” “她来京华看过你,但是一直不敢出来见你,今天我的到访,她也毫不知情,她并不想让你知道她的情况,是我自作主张要来的。很抱歉,我打扰了你的生活,只是作为她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去见她一面,也许……这是你们之间的最后一面。” 许嘉宁手握着杯子,咖啡的热度一点一点从掌心传递全身,她笑了下:“你知道我是在哪里被捡到的吗?” 莫月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是在铁轨旁的雪下面被挖出来的,我当时一身的血渣子,右腿骨折,高烧40℃,肺炎,”许嘉宁声音极冷,“我是被人从火车上扔下去的。” 莫月眉心颤了颤:“抱歉。” 许嘉宁:“你不需要抱歉。” 莫月握了握咖啡杯:“我接下来的话你可能会觉得是在为丽华辩解,但这是事实。你知道产后抑郁症吗?” 许嘉宁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 莫月继续道:“其实产后抑郁症很常见,发病率在 15%~30%,只是我们现在对心理问题还不够重视,反而觉得是产妇无理取闹,事实上她们是真的病了,有些人还病的很严重,在生死线上徘徊。 产后抑郁症主要症状是情绪低落,对生活没有信心,严重者有自杀倾向甚至伤害婴儿的行为。 因为激素孕妇产妇的情绪不稳定,在此期间十分需要丈夫家人的陪伴和照顾。然而怀孕、生产、育儿期间所有的压力全部压在丽华一个人身上,盛开泰不仅缺席还出轨。 出轨对丽华心理上的伤害非常巨大。她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后来又因为婚姻和家人彻底决裂,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十分缺乏来自于父母和家庭的关爱。而盛开泰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这个空缺,盛开泰不仅是她的丈夫还是她的精神支柱。然而盛开泰背叛了婚姻,彻底激发了她所有的心理问题。” 莫月停顿了一瞬,才接着道:“丽华自杀过,我第一次见她,她半个人已经在河里。我阻止了她,对她进行心理治疗,我是一名心理医生。” 沉默蔓延在两人中间。 良久,许嘉宁抬眸直视莫月:“产后抑郁症,母亲会伤害孩子?” “严重者会,”莫月道:“我从医近二十年,亲历听闻的患者自杀或杀婴不下五十起。” 铁勺碰到杯子发出清脆的声音,许嘉宁放下铁勺,面孔微微有些泛白。 莫月叹了叹气:“不过不管怎么样,她都对不起你,所以她不敢来见你,也不敢祈求你的原谅。 是我出于私心,想恳求你去见她一面,手术定在下周五上午十点,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谁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活着离开手术室。” 她从包里拿出写有医院和房间号的小卡片放在桌上,慢慢推过去。 莫月站了起来:“很抱歉,我的到来给你带来了不愉快。” 她轻轻一颔首,转身离开,经过吧台上结了账。 “宁宁,宁宁。” 从回忆中抽身回来的许嘉宁看见了不断在眼前摇晃的手,也看见了满眼担忧的左雯雯。 左雯雯忧心忡忡:“你怎么了?突然发起呆来了。” 许嘉宁弯了弯嘴角:“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一点事。” “不愉快的事?” 许嘉宁嗯了一声,尾音上扬。 左雯雯:“你刚刚的样子,看着有点儿难受。” 许嘉宁笑了笑:“没什么难受的,都过去了。” 的确都过去了,所以现在她回想起来已经能心平气和。就算那时候,她情绪也颇为平静,得知真相那一年,她已经二十四,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的生活一团糟,已经没多余的精力为所谓的亲生父母伤春悲秋。 后来,她去了医院,刚打开病房门,就听见里间响起的声音。 “你骗了我一次,我也骗了你一次,我们扯平了!” 许嘉宁形容不来那话里的感情,畅快、痛恨、悲哀……又像是什么感情都没有。 有人在里头,许嘉宁转了出去,静静坐在走廊上的长椅子里等。 十几分钟后,一个狼狈痛苦的中年男人和一个彷徨惊恐的年轻女人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 中年男人踉跄了一步,险些摔倒,被等候在外司机模样的人搀扶住,他脸上的痛苦就像是从灵魂深处蔓延出来,如此深重浓烈。 旁边衣着奢华的年轻女人泪水绵绵不绝,整个人抖如糠筛,面上的惊惧毫不掩饰,宛如经历了天崩地裂。 她紧紧抓着中年男人的胳膊,泣不成声:“爸,爸。” 中年男人挥开她的手,又推开扶着他的司机,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忽然脚下一软,砰一声栽倒在地,脑袋磕在坚硬的瓷砖地面上,发出咚一声巨响。 “爸。” 中年男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晕了过去,可在许嘉宁这个方向,她清楚的看见他眼睛睁着,眼泪夺眶而出,打湿了地面。 最后,中年男人被推车推走。中年女人亦步亦趋地跟着车。 莫月走到许嘉宁面前,看了一眼边上目光不善的邵烽。 她犹豫了下才说:“那个男人就是盛开泰。” 许嘉宁没作声。 莫月又道:“那年轻女孩是丽华大姐的女儿。”她从来都不会说你母亲,而是直呼名字,许嘉宁喜欢她的用词。 “丽华骗盛开泰,她是你,盛开泰养了她十四年,今天十四年心血付诸东流。” 许嘉宁怔了下,终于明白那一句‘你骗了我一次,我也骗了你一次,我们扯平了’。 ☆、第 33 章 “麻烦你们再稍等一会儿,我进去和丽华说一声, 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现在她情绪不宜太激动。” 莫月客气地说了一声,进了病房, 五六分钟后又转了出来,示意许嘉宁可以进去了。 “抱歉, 邵总,丽华只想见许小姐。”莫月伸手拦了拦。 邵烽眉峰皱的更紧, 打一露面, 他脸色就很难看, 比许嘉宁这个当事人还难看,一听莫月不让他跟进去, 眼看就要发火。 “我自己进去。”许嘉宁推了下放在腰上的手,没推开。 邵烽揽着她的腰:“我就在外面, 别勉强自己, 想走就走。” 许嘉宁不置可否地扯了下嘴角。 邵烽这才松手, 抚了下她的后背, 带着安抚的味道。 许嘉宁独自一个人走进病房,连莫月也没有跟进来, 房门在她身后合上,将这里隔成一个独立的空间。 穿过客厅,再打开一扇门,便是病房,一台又一台的仪器运转着发出轻微的声音。 病床上躺着一个穿蓝白色条纹病服的人, 头上身上缠满了纱布,只露出少许皮肤,看不出真实模样。 两人的目光隔空交汇,两个人都很平静。 “你来了,我没想到你愿意来,谢谢。”褚丽华的声音有些吃力和虚弱。 许嘉宁静静地看着她,小时候她幻想过与自己的亲生父母会在何种情况下相认,却从来没想过会是在这样的情境下,谁想得到呢。甚至连她的面容,她都看不真切。 褚丽华也看着她,似乎在她脸上寻找着什么。 许嘉宁看着她的眼睛,问:“你后悔过吗?” 褚丽华脸部出现了一些变化,像是笑了下:“后悔。有过,要不然也不会尝试找过你。可也没莫月认为的那么多,找过了,找不到,就算了。别人家丢了孩子,失魂落魄,天塌地陷,而我,我这十几年过得很好。” 褚丽华望着她,片刻后,慢慢说道:“摊上我这样的生母是你的不幸,我这个人天性凉薄,并不喜欢孩子,生下你,只是因为盛开泰。” 说了这么多的话,她累极了似的喘息着。 等她平静下来,许嘉宁笑了笑:“因为他,生下我,又因为恨他,想我死?” 病房内有一瞬间的沉默,褚丽华不轻不重地叹了一声,眼神清明又淡然:“是。世人都说女人天生有母爱,可我真的爱不起来。我这样的人,是不配生孩子的。抱歉了,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把你生下来,又不爱你,还迁怒你。” 许嘉宁平静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走出了病房,在外等候的莫月似乎有些惊讶她这么快就出来,道了一声谢,急忙进去查看褚丽华的情况。 邵烽拥住她,皱着眉询问:“回家。” 许嘉宁定定看着他,看得邵烽莫名其妙,他摸了下脸:“怎么了,宁宁?” “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邵烽有些烦躁,想说什么,又硬生生压住火:“你想留在医院,还是去哪儿?” 许嘉宁茫然,去哪儿,她也不知道,只是不想和他在一起。 “你回家好好休息会儿,我不吵你。” 许嘉宁道:“我回学校。” 邵烽不大乐意的样子,可看了看她,挤出笑模样:“行,我送你回学校。” “我自己打车走。” 邵烽忍不住了:“我又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我想自己待一会儿。”许嘉宁平静重复。 邵烽看着他,深吸两口气,声音又低下来,哄劝:“让小刘送你回学校,我另外叫车。”说着不给她拒绝的余地,打电话让司机小刘在医院大门口等着。 这一回,许嘉宁没有拒绝。 邵烽送她上了车,摸了摸她凉沁沁的脸:“回寝室好好睡一觉,别想太多。” 许嘉宁别过脸。 手掌落空的邵烽笑了笑,关上车门。 车子停在研究生宿舍楼下,开学时,她坚持要了宿舍,只要邵烽不在燕市,她就来宿舍住。 双人间的宿舍只住了她一个人,她好几天没来住,房间里却一点都不闷,窗户开着,桌椅地面纤尘不染。她知道,舍管阿姨不久前打扫过。 在她的生活里,他无孔不入,就像一张网,遮天蔽日,严丝合缝。 熟悉的窒息感涌来,许嘉宁急忙从包里翻出药,抠出两片帕罗西汀咽下去,又抓起桌子上没有开封的矿泉水。 喝的太急,呛住了,她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过了好一会儿才平缓下来,她精疲力竭一般坐在椅子上,轻轻喘息着,眼尾发红带着水光。 遗传吗? 她是不是也可能患上所谓的产后抑郁症。 亲生父母皆凉薄冷酷,她身上流着他们的血,她会不会也是那样的人。 “抱歉了,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把你生下来,又不爱你,还迁怒你。” 褚丽华虚弱又冰冷的叹息呼啸着砸过来,重重砸在心头。 许嘉宁抓着扶手的指尖发白,她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褚丽华? 从来没有哪一刻,她如此坚定地想要逃,什么后果都不考虑,只想逃。 许嘉宁再一次见到莫月是半个月以后,褚丽华手术失败,葬礼也已结束。她没有去参加,也没人要求她去参加。 莫月带着遗嘱找上她。 “丽华把她的财产分成了两份,一份用作慈善基金,另一份留给你。”莫月把那一份遗嘱推过去,“一栋香港的物业大楼,位于深水埗,是她96年抄底买到的。当时因为回归,香港人心惶惶,好多富豪都变卖产业离岛。丽华却反其道而行,贷款抄底,这栋物业的市值,这几年已经翻了两番。” 莫月笑了下,像是想让许嘉宁更多的了解褚丽华,她非常有耐心的一样一样解释过去。 许嘉宁不置可否地听着。 “还有一栋在深圳的楼, 90年买的地皮,自己建的写字楼,目前租给了一家酒店。说来丽华当年还想自己开酒店,实在是分身乏术才放下了。租赁情况稍后我会和你详谈,这些都有专人打理,你只要了解一个大概情况,不会过多影响你的日常生活。” “在燕市,有一套在春风里的公寓,离你们学校不远,四公里路。另外还有六个门面,她做生意喜欢把店面买下来,觉得租受制于人。 ” “在杭州和三亚各有一幢度假别墅,都是风景秀丽的好地方。不过她都没怎么去过,她这个人唯一的兴趣就是挣钱,我觉得她买来是投资不是度假用的。” “还有三套珠宝,她喜欢收藏珠宝,最喜欢蓝宝石,其次是红宝石,目前我都放在银行保险柜里。 ” 莫月长叹一声:“我知道,她对你做的事非常过分,那些伤害不是物质可以弥补的。不过她是真心想弥补你。” “我也是真心不需要。”许嘉宁漠然看着她。 莫月又是一叹,苦笑道:“我本来还想劝劝你,但是想起丽华的话,又觉得说了也是白费口舌。立遗嘱时,她就说你应该是不会接受的,如果你不要,那就捐给儿童少年基金会。” “宁宁!宁宁!”左雯雯焦急的声音再一次把许嘉宁从粘稠的回忆中拉回来。 “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左雯雯满脸的担忧。 许嘉宁顺势道:“是有点。” “你哪里不舒服?”左雯雯急切询问。 许嘉宁顿了下:“头有点晕,就一点点,没事。” 左雯雯还是不放心:“要不和你弟弟说一声,今天就不吃饭了,改天吧,我看你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许嘉宁也觉得自己今天情绪太低落,总是不受控制地想起陈年往事,去见张开放时要还是这个状态,难免让他担心,遂她吸了一口气,说道:“今天也没胃口了。” 当下拿出手机和张开放说了一声,只说有急事。 随后,两人又打车回了学校。 一进寝室就见罗佳雪在摆弄照相机。 精神不济的许嘉宁随意看了一眼,换了拖鞋去卫生间冲脚,准备去床上躺一会儿,这会儿她心烦意乱,委实没心情做事。 “买了个相机?”左雯雯瞅了两眼,觉得有点眼熟:“佳能 EOS D2000?”她就有一个,暑假买的,一万二。 罗佳雪满面春风地点头。 “男朋友送的?”左雯雯感慨,“你这男朋友够大气的。” 罗佳雪抿抿唇,不承认也不否认。 左雯雯就知道自己没猜错,一个寝室住了这么久,什么家境消费水平都心里有数。近两个月,罗佳雪吃穿用度上了好几个台阶,她家里大概率是供不起的,她自己又没兼职,那么十有八九是她那个网上认识的神秘男朋友。 眼看着这花费越来越多,左雯雯觉得这好像有点不对。她是觉得男女朋友之间,交往时男生多出点钱可以,但是让男生出太多钱,就有点那个那个了。但是这种话又不好直说,以罗佳雪的性子没准骂她见不得她好,也许还觉得她是嫉妒她有个爱她愿意给她花钱的男朋友。 “我买来还没用过,我们去拍些照片吧,就在学校里拍,我还没在我们学校拍过照。” 罗佳雪跃跃欲试。 左雯雯没兴趣:“算了吧,累死了,不想动。” 罗佳雪不高兴:“去嘛,我一个人怎么拍。” 左雯雯:“改天吧,今天不想动。” 罗佳雪:“你们出去干嘛了,有这么累吗?” “就随便逛了逛。”左雯雯不跟她说了,也去卫生间洗脚,准备上床看书。 罗佳雪气结,见许嘉宁出来了,又道:“许嘉宁,你陪我下去拍些照片好不好,我也给你拍一些,咱们得趁着年轻多留点照片。” 许嘉宁笑笑:“我也挺累的。” 罗佳雪气恼,忍了忍才道:“这个橙子挺甜的,你要不要?” 许嘉宁笑了下拒绝。 罗佳雪问过后,也没再多客气,见许嘉宁侧着身子坐在椅子上,摘了头绳,一头乌黑的长发滑下来,真正的青丝如瀑,说不出的漂亮。 罗佳雪下意识按了快门。 听见喀嚓声,许嘉宁疑惑看过去。 罗佳雪看了看底片:“你看我这张拍的多好看。” 刚从卫生间出来的左雯雯跑过来看,夸张地叫了一声:“这张照片真好看,拍的你特别温柔。洗出来洗出来,给我一张,我一天看三顿,尽量争取越长越像。” 许嘉宁没心情理会他们,梳了几下头发,踩着梯子上了床。 “她怎么了,没精打采的?”罗佳雪问左雯雯。 左雯雯:“她不太舒服,你说话小声点,让她休息会儿。” 罗佳雪哦了一声,继续研究自己的照相机去了。 翌日,许嘉宁心情平复下来,如往常一般去上课,上午十点多收到一条银行短信,显示汇入五万块钱。 许嘉宁愣了下才想起来应该是《开心牧场》的钱,那笔钱并不是一次性付清的,而是分三次,签合同百分之四十,内测百分之四十,正式上线付清剩余尾款。业内差不多都这个规矩,她的先期款还算是多的,一般都是百分之三十。 周六凌晨内测,周一财务一上班,立马就打钱了。只不过好像多打了一万块钱。 中午许嘉宁打电话给林立群委婉说了这个事。 林立群笑容爽朗:“那是你的加班费,这两个月你哪次过来不是加班到九点才走,平时在学校也在忙,我们又不是不知道,当然要给你算加班费。”又乐呵呵邀功,“我可没少在席总面前夸你的。” 许嘉宁就笑:“那我请大家伙吃饭。” “饭是要吃的,不过该我请,我拿的比你多。”林立群一点都不掩藏,“那群家伙拿的都不少。这两天后台数据蹭蹭往上涨,我看这个游戏能爆,要是爆了,大家伙今年年终不好说,大家伙都敢好好谢谢你。” 又说了几句,许嘉宁挂上电话,总算是听到了好消息,游戏数据喜人,还多了一笔丰厚的加班费。 好事成双,晚上和张开放吃饭时,张开放兴高采烈告诉许嘉宁,他上周末成交了一笔大单,一单卖了五十台惠普。 张开放兴奋极了,昨天他就想告诉他姐,可他姐有急事,所以他只能憋着,现在终于可以说出来了:“一台电脑336块钱提成,姐,我这一单提成有16800。” 许嘉宁喜出望外:“你怎么这么厉害。” 张开放脸一红摸摸脑袋:“是我运气好,遇上了一个帮公司采购的大哥,那么巧还是老乡。后来我请他吃了一顿饭。” “是该请人家吃顿饭的。”许嘉宁点点头。 张开放:“他在房地产公司工作,还说以后要买房让我可以找他,他给我优惠。我哪买得起,一套房得二三十万呢。” 许嘉宁笑容滞了滞:“哪家房地产公司?” 张开放:“万烽地产。” 许嘉宁笑容一点一点消失殆尽。 ☆、第 34 章 许嘉宁并不觉得这是巧合,邵烽以前就干过这样的事。当年她接到过一个性价比非常高的项目, 做完之后才知道那是邵烽的安排。她自然不肯占这个便宜, 便取了钱去还他。 那时她太年轻,完全不懂其中套路, 她主动去找他还钱正中他下怀,见面才有接触, 也更加引起他的兴趣。 后来她一直在想,如果自己别那么清高骄傲, 在邵烽追她的时候, 立马败在糖衣炮弹下, 也许就没后来那么多事了。 得不到越想要,尤其是邵烽这样的天之骄子, 何曾吃过闭门羹,征服欲就是这么产生的。如果一追就追上手了, 玩上一阵他也就腻了, 随手抛在一边。 重生回来以后她也设想过, 要不阿谀奉承一回, 他得了手也就罢手了。 她很认真考虑过这条路的可行性,思来想去, 辗转反侧,然而她做不到。总有一些事,你明知道有一条路,效率最高成功率最高,也许就是所谓的捷径, 可就是走不了。 敛了敛情绪,许嘉宁若无其事地和张开放吃完了这顿饭。 张开放兴高采烈地买了单。 许嘉宁一直笑着,和他分开之后,笑容如潮水一般褪去,只剩下疲惫和厌倦。 回到寝室,罗佳雪还在玩着她新买的数码相机,从昨天到现在,她就几乎没撒开手,上课也带着,什么都拍上一拍。昨天晚上全寝室都领教了她的热情,都被她拍了一个遍。 闲聊几句,许嘉宁打开电脑,找到了少年儿童基金会的汇款方式。然后又下了一趟楼,找了一台ATM机,往基金会账户汇了16,800。 钱汇出去那一刻,许嘉宁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她不欠他的。 这一次她不会再去找他还钱了,她不想跟他产生任何交集,更不想欠他。 松一口气之余,许嘉宁又有点心疼,16,800呢。 拢了拢外套,许嘉宁安慰自己,钱以后会挣回来的, 16,800,168,000,1,680,000,她都能挣回来。如是一想才不那么心疼了。 周四下午许嘉宁又去了公司,亲自看了一遍后台数据,果然喜人。要是公测以后能有这个程度,这款游戏就稳了。 林立群特别有信心,信誓旦旦说:“要我看,这款游戏公测后绝对错不了,就算不能大爆也能小爆一把,小许你等着收红包吧,席总向来大方。” 游戏上的经验,许嘉宁是不如他的,所以她愿意相信他,无论是从情感上和利益上来说,她当然是愿意相信他,这个开门红打好了,她就能在圈子里打出一定知名度,这个项目保留了她的著作权,非常有利于她后面的发展。 许嘉宁就笑:“那我可等着了。” “这几天都没看见席总,他出差了?”林煌随口问了一句。 林立群:“去美国总部了,听着好像要去十天半个月。” 闻言,许嘉宁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被盛婉婷那么一闹,面对席泽她有点小尴尬。这就像学生时代的同学们起哄谁和谁是一对,明明两个人清清白白,可被这么一起哄,再相处就不自在了,会有意无意的避免同框,免得再被起哄。 他不在,两人不会碰面,等他回来,大家也就忘得差不多了,许嘉宁忽然想到,等他出差回来,《开心牧场》这个项目估计已经公测,她就不用再来公司了。 后续还有没有合作,就看她下个项目能不能打动他,说实话,她还是挺喜欢和席泽合作的,一来思维合拍合作愉快;二来人品好,不用担心被卖了还替对方数钱。找投资人最怕的就是被窃取成果,最后被踢出局。以前她一个师兄就被这么坑过,辛苦孵化出来的项目被投资人夺走,自己这个创始人则被净身出户。 周六,已经领到上个月工资和奖金的林立群大手一挥:“孩儿们,咱们吃火锅去。” 就有人掐着嗓子应和:“遵命,大王。” 一群人下班后嘻嘻哈哈离开公司,去了一家重庆火锅店,价格中等,还有些情调小资,在这一带小有名气。 * “这牛排肉假的吧,跟我前两天吃的完全不一样。”盛婉婷咬了一口,嫌弃的吐了出来。 狄大伟乐呵呵:“这里的东西和你平常吃的当然没得比,你去的那都是高档酒店。” 盛婉婷撇了撇嘴:“那你还选这种地方,请我吃饭就选这里,小气鬼。” “下次肯定请你去好地方。”狄大伟好声好气赔笑:“妹妹呦,今天我生日,你就当给我个面子,行不。” 盛婉婷似笑非笑瞥他一眼。狄大伟是她大姨家的大儿子,想当年她还没认祖归宗时,多少次被他摁在地上打到哭着求饶。想想那几年在狄家过的日子,她就咬牙切齿,忍不住恨生母褚丽华,明知道狄家是个狼窝,还把她扔在那,不闻不问,任由他们虐待她。这么冷血无情的女人,活该被她爸抛弃。 “我人来了,饭也吃了,面子也给到了,那我就先走了。”全然不顾桌子上还坐着狄大伟的朋友,盛婉婷放下筷子站起来。 她过来参加狄大伟所谓的生日,忍耐着和他那群狐朋狗友坐在一个桌子上,不过是来看个趣儿。 想当年,狄大伟在她面前多风光多厉害啊。他就是狄家的小皇帝,她呢是狄家小奴才。她大姨家极其重男轻女。一头一尾两个儿子是宝,中间两个女儿就是草,更别提她这个夹在中间的外甥女了,连草都不如。 以前她还不明白,她不如哥哥弟弟得宠就算了,为什么连姐姐妹妹都比她得宠,后来才知道合着她不是亲生的,怪不得她最不得宠。 幸好她爸找到了她,她终于离开那个鬼地方。一转眼,当年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狄大伟就跟哈巴狗似的讨好她,多有趣啊。 见她这么不给自己面子,狄大伟眼底冒火,他妈的真把自己当千金大小姐了。把他惹急了,他全给她捅出来,看她怎么摆大小姐的谱。 然而这个念头也就想一想泄泄火,他知道盛婉婷继续做她的盛家大小姐,对他才是最好的。 看在他们家帮着养了10年女儿的份上,盛开泰多多少少要给他们家一点面子,这点面子就是他能在燕市立足的根基。下面的人只看他有盛开泰这个姨父,自然敬着她几分。而盛婉婷是他一直在竭力讨好的,借着盛婉婷他才有机会跟她那个圈子搭上边沾点光。 运了运气,狄大伟挤出笑脸挽留:“我们兄妹难得见一面,这才十来分钟,刚到,怎么就要走了。” 盛婉婷敷衍:“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今天我爸不加班,我得早点回去。” 一听她抬出盛开泰,狄大伟没话说了:“那我送你出去。” 一出包厢就看见了坐在大厅里的许嘉宁,他们一行人多,包厢坐不下,就在大厅里开了三桌。 盛婉婷只觉得晦气:“出门没看黄历,居然遇见狐狸精。” 狄大伟心里一动:“怎么了,遇上讨厌的人了。” 盛婉婷撇了下嘴:“你选的好地方,要知道会遇到她,我才不来。” 狄大伟赔笑两声:“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得罪你,我帮你收拾她。”顺着盛婉婷不善的目光看到了不远处的许嘉宁。 许嘉宁正好也察觉到了来自于盛婉婷,抬眸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吃火锅,大好的心情不值当被一些不知所谓的人影响。 盛婉婷感觉被藐视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俏脸扭曲了下。 狄大伟看在眼里,都准备好等下给她撑场子好好表现下了,却见盛婉婷又深吸了两口气,居然忍住了。 狄大伟不由吃了一惊,他还不知道盛婉婷,一朝得志,脾气大得很,活似要把小时候没发的脾气连本带利一块发出来,发个够本,动不动就耍大小姐脾气。 盛婉婷忍得难受,可想起最近自己被她爸难得连着教训了两顿,还疾言厉色勒令不许她再去惹狐狸精,只能咬牙忍了。回头狐狸精去找席泽吹点枕头风,她又得挨训。且等着,等她被席泽抛弃的时候再算总账。 盛婉婷气冲冲往外走。 狄大伟追着她的脚步,试探着问:“是那个穿灰色呢大衣的?她怎么得罪你了。” “臭婊.子一个,仗着好看就到处勾引男人,”对别人盛婉婷还要顾及下自己的形象,有些话要忍着,可面对她看不起却又见过她最狼狈不堪模样的狄大伟,掩饰都懒得掩饰,“还京华大学生,整天跟男人混在一块,勾三搭四不要脸……” 她骂的痛快,狄大伟觉得自己也听明白了,就是一个仗着脸四处发骚钓凯子的女人。 “瞧把我们大小姐气得,要不大哥我帮你消消气。” 盛婉婷十分心动,然而想了想后果,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别了,让我爸知道,我爸又得骂我惹事。” 这狄大伟倒是知道一点,他那个便宜姨父宠归宠,管还是管的很严的,就是没管好,还是养成了这德行,这假到底是假的。 “姨父不知道不就行了。”狄大伟不以为意。 盛婉婷将信将疑,到底还是怕席泽的警告,又不肯说出来灭自己的威风,于是不耐烦道:“你别给我乱来啊。” 狄大伟嘴上应好,心里却打着小九九。盛婉婷越大越难伺候了,也越来越不愿意搭理他。 眼下天降一个卖好的机会,他哪肯错过,眼珠子一转便有了主意。 吃完火锅,许嘉宁坐同事的车离开,在西侧门对面下了车,目送同事的车离开后,转身准备过马路。 冷不防一辆银灰色三菱冲过来,刺耳的刹车声后,车身横停在她面前,紧接着车上下来四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直冲许嘉宁。 “骚货,敢勾引我老公!”领头女人尖锐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响亮。 猝不及防之下,许嘉宁为之一愣,下意识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老娘认识你,你就是化成灰老娘都认的,给我弄死这个小三。”领头的红衣女人手一挥。 许嘉宁转身就跑,手伸进包里找防狼电击棒,刚摸到,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一个黑色的铆钉包重重砸在她身边,就是这个东西刚刚砸中了她的头。 巨大的冲击令许嘉宁脑袋发晕眼前发黑,她整个人还没从晕眩中回过神来,就觉头皮剧烈一疼,有人抓住了她的头发。 “让你勾引我老公,扒了她的衣服!”领头女人眼底闪烁着恶意的兴奋的光芒,“我看看她以后还怎么勾引男人。” 恍惚间听到这句话,许嘉宁骨寒毛立,剧烈挣扎:“住手,你们这是在犯法。” 可她一个人怎么可能四个人的对手,手脚被按住,眼睁睁看着她们撕扯自己的衣服。晚上九点,马路上的商家店铺还开着,路上也有零星的路人,都在围观却没一个上来劝说,都以为真的是感情纠纷,原配在教训小三,有些人还觉得打得好打得痛快。 驾驶座上的狄大伟满意的一挑嘴角。对付女人还是女人有办法,多妙的主意啊,绝对没人会多管闲事,衣服一扒再拍几张照片,这个女的就完了,追究起来就说认错人了,嘛事都没有。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小丽脑袋瓜这么灵。 啧啧啧,挺漂亮一姑娘,还是京华大学生,可惜了,可谁叫她千不该万不该得罪了盛婉婷。 狄大伟正沾沾自喜,忽见两个男人急奔而至,打头的黑色西装男人一脚踹飞最近的弯弯,弯弯整个人飞出去三四米直到撞上旁边的树才停住,重重摔在地上,连叫都叫不出来,要不是抽搐着,都以为死了。 狄大伟唰的白了脸,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坐在驾驶座上发愣,倏尔听见咔哒一声,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伸进来一只手把拽住他的衣领硬生生将他从车里扯了出来。 “你干嘛,你谁啊!”狄大伟仓皇大叫,迎面一拳头砸在他脸上,顿时尝到了浓郁的血腥味,眼冒金星手脚无力。 “啊!” 另外三个女人终于反应过来,立刻要跑,邵烽丝毫不怜香惜玉,一手揪住一个人的头发,抓着脑袋就往三菱车上撞,‘砰’一声,车窗玻璃碎成蛛网,鲜血蔓延而下。 有几滴溅到邵烽脸上,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此刻他额头脖颈手背上青筋毕露,原本就带着戾气的五官这会儿更加凶狠可怕,看得侥幸跑出去几米又因为后面恐怖的声音忍不住回头看的小丽面如死灰,两股战战,冷汗淋漓。 邵烽松开手,手里的两个女人便如煮软了的面条一般瘫倒在地,发出气若游丝的呻.吟。 邵烽大步走向小丽,对上他的眼睛,小丽狠狠打了一哆嗦,掉头就跑,听到后面沉重的脚步声,骇得面无人色,拼命往前跑,忽然后脑勺剧烈一疼,一只手机砸到地上,碎成四分五裂,她人也腿一软前扑着地,粘稠的血液从流进眼里,整个世界一片血红。 剧痛让小丽声都哭不出声来,可眼泪却流个不停,狄大伟这个王八蛋说只是个穷酸女学生,他说只是个普通女学生的。 泪眼朦胧中,视野内多了一双黑色皮鞋,吓得她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邵烽弯腰扯出她脖子上的照相机,整张脸前所未有的狰狞:“还想拍照,挺会玩的,想玩是吧,我陪你们好好玩!” 小丽忍不住哆嗦了下,牙齿切切,抖如糠筛。 邵烽抠出里面的胶卷,抬手就砸了相机,就砸在小丽眼前几厘米的地方,她失声尖叫。 刺耳的尖叫声听得蒋涛打了寒颤,他半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看着坐在地上起不来的许嘉宁,惹谁不好,惹了邵烽的心肝肉,他替邵烽专门办许嘉宁的事,再清楚不过邵烽有多重视这女孩儿。 许嘉宁闭了闭眼睛,眼前的东西终于不再打转,可头晕耳鸣依然存在,还有恶心反胃的感觉。她怀疑自己可能是轻微脑震荡,砸到她头的那个包满满当当的铆钉。 一双手扶住她的脑袋,许嘉宁避了下,邵烽低吼:“别闹,我看看。”强势控着她的头扒开头发检查,肿了一大块,好在没有出血。 邵烽咬牙骂了一声,再看她,外面的呢大衣被那群三八扯在一边,鞋子也掉了一只,好在毛衣和牛仔裤都完整,没出大丑。亏得他来得及时,要是晚一步,邵烽额角跳了跳,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表情,怜惜地摸上她的脸,细嫩的脸上不知道被谁的指甲刮出一道血痕,还有一个巴掌印。邵烽眉毛立起来,甩了老子那么多巴掌,老子都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她们怎么敢! 许嘉宁嘶了一声,推开他的手,摇晃着要起身。 邵烽一手扶着她背,一手穿过她膝窝,把人打横抱起来。 “我自己走。” “你走什么走你,瞎逞强。”邵烽哪里管她那点挣扎,“我好歹救了你吧,你对你的救命恩人就这态度。” 许嘉宁静默了一瞬,对于帮助她的人,她愿意用加倍的善意报答,可这个人换成邵烽,她感激却也毛骨悚然,他的帮助是有代价的,这是根植在她心里坚不可摧的印象。 “谢谢,”许嘉宁艰涩道:“不过请你放开我,我自己真的能走。” 老子好不容易名正言顺抱到了,傻了才放手,邵烽用了点力气压制住她的挣扎,凶巴巴道:“老实点,我怀疑你脑震荡了,我送你去医院看看。”扭头对蒋涛道,“这里你处理下,”又阴沉沉扫一眼,“好好招待她们。” 邵烽转过脸又问许嘉宁:“你知不知道她们为什么找上你?” 许嘉宁手脚俱凉身体轻轻抖了下,她不知道,在这之前,她连见都没见过这些人,更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用这种阴损刻毒的手段对付她。这群人不只想以打小三的名义当众脱了她的衣服,还想拍照。那一刻的恐惧和绝望,至今还挥之不去。 察觉到她的害怕,邵烽放柔声音哄:“别怕,没事了,那群家伙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不用,我自己会处理,”许嘉宁再一次道,“你放我下去,我不晕了。” 已经走到车旁的邵烽把她放进副驾驶座上:“骗鬼呢,你这脸色都能去装鬼了,别闹,我们去医院检查下,脑袋上的伤不是开玩笑的。” 许嘉宁忍着晕眩:“我自己去。”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轴,我就这么可怕,你一分钟都不想跟我在一起。就因为我刚刚打人血腥了点,我那是为了谁,你不能这么没良心吧。” 许嘉宁被噎了下。 邵烽已经关上门,从驾驶座上来。 许嘉宁低声道:“谢谢你救了我。” 邵烽喜笑颜开:“好说好说。”又拿了一瓶水打开递给她,“你喝口水压一压,医院马上到。” 见她又要开口,邵烽先声夺人:“不要我送,你自己去,这个点你打的到车吗,你的情况能耽误吗,万一晕倒在路边,我看你怎么办?我不就第一次见面那个那个了点,我又不是故意的,我那是喝醉了,后来也诚心诚意跟你道歉过了,你至于这么怕我吗?你这样,弄得我也很尴尬。” 许嘉宁一时无话可说,邵烽得意一挑嘴角,麻利发动引擎。他家宁宁道德感是非感特别重,只要占据道德制高点,就能把她堵的说不出话来。 车一走,隐藏在站台后面的罗佳雪走了出来。 邵烽和梁涛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罗佳雪有东西要给梁涛,正好梁涛和邵烽在一块,顺着道,邵烽就来了。 给了东西拿了钱,她正要走,就见许嘉宁出事了。 罗佳雪咬了咬唇,眼前不断回放着邵烽的一举一动,许嘉宁一出事,他整个脸色都变了,跑过去的速度就像飞一样,对那几个人出手又狠又辣,像是要把人往死里弄,他就那么喜欢许嘉宁,他们认识才多久,连相处都没有相处过。 一到医院,就已经有推床在等着,邵烽有点儿遗憾,他一点都不介意抱着人去检查。 “邵总。”院长迎了上来。 邵烽:“赶紧看看,脑袋被砸了,没出血,肿了一个大包,人发晕。” 院长忙道:“邹医生是我们这里最出色的神经外科大夫。” 邹医生看了一遍,觉得就是轻微脑震荡,问题不大,不过在邵烽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安排了一个紧急CT,确认没问题,觑着邵烽的脸色,斟酌着道:“晕眩感还没彻底消退,可以用点醒脑静,今天是肯定要住院的,病人这情况最好留院观察三天,脑震荡可大可小,马虎不得。” 邵烽点头:“脑子上的事没小事。” 许嘉宁强撑着精神向邹医生道谢。 “你好好休息,有任何问题叫护士。”邹医生和煦的笑了笑,又向邵烽打了招呼,便离开病房。 人没事,又英雄救美,还能单独相处,邵烽神采飞扬,他压了压喜色,不让自己笑得太得意:“折腾了这么久,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用了,谢谢。”许嘉宁十分客气,话音刚落就听到自己放在边上的包里传出手机铃声,她撑起来要拿。 邵烽已经先一步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递给她。 许嘉宁抿了下唇,接过手机。手机很小巧,传递时,难免手指相碰。 邵烽摩挲了下指尖,嘴角翘了翘,很快又沉了下去。 “你们到医院了,我在住院部,等一下我问一下,”许嘉宁偏头看着邵烽,“病房号是?” 邵烽脸有点臭,在路上,她就给她那个叫雯雯的同学打了电话,让对方来医院陪她,现在人已经到了,来的可真够快的。 “17楼6号房。” 许嘉宁报给左雯雯,挂了电话后看着邵烽:“邵总,今天非常谢谢您,现在我已经没事,我室友马上就到,便不耽误您时间了。” 坐在椅子上的邵烽懒洋洋道:“我不忙,我很空,还有些医嘱我得和你室友交代下。”他发现了,绅士路线不适合他,他一绅士,她就躲掉了,所以他决定换条路线走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随便 20瓶;刘PP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5 章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是邵烽的, 他看了一眼是蒋涛的, 接起来。 “命挺大的,问清楚没?” 蒋涛斟酌着说了, 实在是这群人嘴里没什么好话,在他们嘴里许嘉宁就是那种仗着脸钓凯子的捞女。她真要想钓凯子, 邵烽那么大个凯子求之不得等着被钓呢。 邵烽挑了挑眉,看向许嘉宁:“盛婉婷认识吗?” 许嘉宁微愣:“她指使的?” 邵烽就道:“那几个女的是听一个叫狄大伟的男的话, 狄大伟就是开车的司机, 他是盛婉婷的表哥, 听了盛婉婷的话帮她出气。” 许嘉宁皱了眉。她不想和这家人有任何瓜葛,可他们偏偏不给她清静日子过。 “口气倒是不小, ”邵烽冷嗤一声,“你想怎么收拾她们?” 许嘉宁并不想他插手:“警察会处理的。” “这种情况一般也就拘留个几天, 再罚点钱, 你咽得下这口气。” 许嘉宁平静道:“我尊重警方的处理结果。” 邵烽噎了下, 怒极反笑:“要是席泽在这儿, 我就不信你也这句话。” 许嘉宁眉头皱的更紧。 邵烽盯着她:“怎么,他的人情能欠, 我的人情就不能欠了。你觉得我对你有企图,要跟我划清界限,我今天告诉你,席泽他跟我一样的心思,不过是装的好罢了。” 许嘉宁只觉得他不可理喻, 他从来都这样,认为她周围的异性都对她有所企图,还会强势干涉她的交友情况。 见她不吭声,邵烽无名火冒起来,一直藏在心里生出的危机感冒出来,咬着牙问:“你喜欢席泽?” 他眼不错地盯着她的脸,不敢错过一丝一毫的情绪,旋即松了一口气,她愕然、莫名、烦躁,可没有女孩子被戳穿心思的羞涩。 她不喜欢席泽,刚刚冒出来的火刺啦一声被浇灭,他能接受她不喜欢他,绝不接受她喜欢别人。 邵烽一秒变脸,笑嘻嘻说:“你别看他人模人样,其实这个人阴得很,表面上是青年才俊,实际上吃人不吐骨头。” 许嘉宁看了他一眼,转脸看着另一边的窗帘。 这是一个拒绝交流的姿势,邵烽看了无数遍,此时再见,除了一点点烦闷之后,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柔软,她就在他一臂之外。 这时候,左雯雯她们到了,来的不只有左雯雯,还有寝室长祝思敏和罗佳雪。 “宁宁,你怎么样了?”左雯雯直奔病床,都没留意到边上的邵烽。 倒是后一步的祝思敏和罗佳雪发现了他。 邵烽也看见了她们,笑容不改,便是看见罗佳雪时神色里也没有多余的变动。 “天啊,你的脸!”看清之后,左雯雯出离愤怒了,“谁干的,谁干的!” “都是皮外伤。”许嘉宁安抚她们。 祝思敏担忧:“嘉宁,你怎么会?” “几个女混混抢手机,”邵烽插话进来,“警方已经在处理,待会儿就来做笔录。” 许嘉宁皱起眉。 左雯雯和祝思敏疑惑望着邵烽,又看向许嘉宁。尤其是左雯雯,她是见过邵烽,眼神格外纳闷。 许嘉宁眉头几乎快打结。 邵烽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等着她怎么介绍。 许嘉宁:“是邵总帮了我。” 左雯雯连忙感谢:“真是太谢谢您,您真个好人。” 邵烽笑眯眯说:“不客气,应该的,许同学没事就好。” 因为邵烽这个外人在,病房里气氛有些尴尬,左雯雯和祝思敏都不大放得开手脚,罗佳雪倒是挺自在的,还特别活跃,一会儿问要不要喝水,一会儿问缺什么她下去买。 许嘉宁都婉拒了,她看着邵烽,客气地再次下逐客令:“邵总,我室友们已经到了,您可以去忙您自己的事。” 邵总老神在在:“我也得做笔录啊,毕竟那几个人被我打成那样。” 许嘉宁无话可说,当时她晕晕乎乎的,可大致情况还是看见了的,那几个人都挂了彩。这一次,他的确帮了她大忙,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许嘉宁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恰在此时,警察就来了,无关人员被请出去。 左雯雯怕许嘉宁害怕,还安慰:“我们就在外面。” 许嘉宁对她笑了笑。 面对警察的询问,许嘉宁据实以告没有添油加醋,并未应和邵烽抢手机的说法。寻衅滋事一般是拘留,可性质恶劣的就是刑事犯罪。那群人受人唆使在公共场合还是大学门口,拦截辱骂殴打未成年学生,还准备恶意拍照,最后导致她脑震荡住院,应该能够得上恶劣了。 闻言,邵烽啧了一声,抢劫是重罪,最简单干脆,不过她不乐意撒谎就算了。 接着又询问了邵烽几个问题,狄大伟和小丽五人伤的比许嘉宁还重,不过邵烽那行为属于正当防卫,至于有没有防卫过当,没人去追究。 就是当事人都不敢追究,在知道一点邵烽的身份后,一个个都已经悔断了肠子,内部早已瓦解,小丽等人把责任全往狄大伟身上推。 狄大伟心一横牙一咬往盛婉婷身上推,要是换个人,他是不敢得罪盛婉婷,可被蒋涛‘招待’了一番后,他意识到自己踢到了铁板,比盛婉婷还厚的铁板。死贫道不如死道友,盛婉婷好歹有盛开泰保,出不了事,可他就不同了。 这会儿就已经有人去盛家请盛婉婷协助调查。 邵烽亲自送这一行人离开病房,似乎还有话要说。 左雯雯等人立马跑进来:“警察问了什么。” 许嘉宁道:“就问了下大概情况。” “能不能把那群人关一阵?太嚣张了,在学校门口打人,不严罚,还不得人心惶惶。” 许嘉宁就说:“现在还不清楚,到时候看吧。” “那个邵总什么情况?”左雯雯有点担忧地看着许嘉宁,邵烽一点都没掩饰的意思,几个姑娘都看出来了。 许嘉宁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祝思敏偷偷扯了下左雯雯,岔开话题:“挂完这瓶盐水还要挂其他的吗?” 许嘉宁:“就这一瓶。” 过了好一会儿,邵烽才进来,左手提着一袋水果右手拎着一袋冒着香气的粥点。 他把东西摊在桌子上,一大份砂锅鱼片粥,另外还有六七碟精致的小点心,招呼人:“这么晚了你们肯定饿了,都吃点宵夜吧。” 俨然一副主人家的架势,弄得左雯雯几个有点懵。 迎着左雯雯她们的视线,许嘉宁觉得好不容易缓解的晕眩感又涌了上来。 邵烽看了她一眼,小脸惨白,眉心紧蹙,可怜兮兮的,便笑着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这里就麻烦你们多照顾点。”又挨个发了名片,笑容可掬,“有事随时打我电话。”说罢,走到许嘉宁面前,笑如春风:“好好休息。” 最后对众人轻轻颔首,离开病房,留下一脸懵的左雯雯她们。 出了病房,邵烽勾唇笑了下,还病着呢,也不好逼得太急了。 病房内是祝思敏打破了沉寂:“嘉宁,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许嘉宁低声道:“我没什么胃口,你们吃好了。我一个人待在这里没事,你们待会儿都回寝室吧。” 她鞋掉了,而且一个人去医院不方便,那样邵烽就有理由留下,这才打电话给左雯雯让她过来陪陪她,没想到罗佳雪和祝思敏也会过来,十分感谢又不好意思。 “我留在这吧,反正有陪护床。”左雯雯说道。 这是VIP病房,十分宽敞。 许嘉宁无声一叹,她不想和邵烽有金钱上的瓜葛,可还是产生了,住院费都是他付的,怎么还又是个问题。 半个小时后,看时间差不多再晚就不能进寝室了,祝思敏便和罗佳雪一块离开,左雯雯送她们出去,瞅一眼异常沉默的罗佳雪,觉得她今天很反常,以她性子遇上这种事还不得八卦个没完没了,今天居然一句不中听的话都没说,难道是改性了。 她不说,左雯雯自然不会勾着罗佳雪说,她对祝思敏道:“阿姨要是查房了,你就帮我们说一声。” 祝思敏道:“放心好了,嘉宁这就交给你了,有事打电话。” 互相道了别,左雯雯转进病房,纵然有一肚子疑惑,也没多问有关邵烽的事,只问了几句旁的,一直到盐水挂完,喊了护士过来。 许嘉宁就说:“睡吧,今天晚上就委屈你睡陪护床了,回头我好了,请你们吃大餐。” 左雯雯乐呵呵拍了下陪护床,“这床可比寝室的床舒服。” 东拉西扯几句,左雯雯关了灯,两人各自入睡。 许嘉宁躺在床上却是了无睡意,今天她这一遭罪因盛婉婷而起。之前那两次不愉快她并没有放在心上,是她低估了盛婉婷胡搅蛮缠的程度和杀伤力。盛婉婷都不用亲自动手,一句话就能给她带来灭顶之灾。 而盛婉婷之所以有这个能力是因为盛开泰,黑暗中,许嘉宁牵了牵嘴角,多讽刺啊。 之前她从来都没想过插手他们之间的事,真真假假爱恨情仇都是他们的事,可现在盛婉婷已经威胁到她的安全,她不能给盛婉婷第二次伤害她的机会。 好不容易重来一次,她的人生应该是漫长而美好的,不该毁在这样的人手里。 ☆、第 36 章 十点多,夜深人静, 盛婉婷已经进入梦乡, 然后被急促敲门声叫醒,她是茫然的, 茫然的看着脸色不渝的盛开泰和裴歆,匪夷所思:“警察找我?” 警察这会儿就站在盛家的客厅里, 头皮有些发麻,觉得哥几个也是倒霉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好在自己这边是站着理这一方的。 待得知狄大伟找了几个女混混去教训许嘉宁反倒自己被打进了医院, 而狄大伟对警察说是她指使他这么干的, 盛婉婷炸了。 “他血口喷人,我没有, 我才没有让他去教训许嘉宁!爸,狄大伟这个王八蛋污蔑我。”盛婉婷暴跳如雷。 盛开泰看着气急败坏的女儿, 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实在是盛婉婷劣迹斑斑。在那位许同学身上, 女儿接二连三吃了亏, 心有不忿,找狄大伟帮她出气, 她脑子一晕,真的干得出来。 见状,盛婉婷又惊又怒:“爸,你难道不相信我,我没有, 我真的没有。今天我是遇到许嘉宁了,狄大伟问起来,我就说了几句,可我真的没有让他教训许嘉宁。你告诉给过我不要去找她麻烦的,我怎么会不听你的话。是狄大伟,狄大伟这个王八蛋自己的主意,爸,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我没有!” “你别着急,爸爸信你。”盛开泰安抚方寸大乱的盛婉婷,不管是不是盛婉婷做的,这件事都不能是她做的,一来不好听,二来得罪席泽。当时席泽可是特意跟他打过招呼的,他也信誓旦旦保证会管住女儿。不曾想,还是出了乱子,不由头疼。 盛婉婷这才安静下来,不再大吵大闹。 盛开泰就问领头的警察,除了狄大伟的一面之词,还有其他证据吗? 盛婉婷眼前一亮,就是就是,凭什么狄大伟说的就是对的,他都是瞎说。 旁的证据暂时是没有的,所以他们只是上门要求盛婉婷协助调查。 盛开泰和裴歆都意识到这里头有问题了,只凭狄大伟一面之词,这些人是不敢半夜三更上门的,背后肯定有人插手。夫妻俩第一反应都是席泽。 盛开泰更感头疼。 裴歆恼火,她怎么能这么能惹是生非,让她收敛收敛,却一而再再而三惹事。 盛开泰按了下太阳穴,说:“那我随你们一道去。” 这自然是可以的。 盛婉婷却是不敢置信:“爸,我为什么要去警察局。”她爸怎么能让她去警察局,就算是协助调查也不行,明天传开了,她还不得被笑死。 眼见盛婉婷这会儿还弄不灵清,裴歆不禁有些后悔,之前太过由着盛开泰宠坏盛婉婷。 “你少说两句,到了警察局,警察问你什么,你再说,”盛开泰喝了一声,吓得盛婉婷眼中冒泪光。 盛开泰叹了一声,又软下声音:“你别怕,爸爸会和你一起去,只要你没做,就什么事都没有,狄大伟不可能把脏水泼到你身上,你明白吗?” 盛婉婷抽抽噎噎,恍惚有些明白似的点了点头。 盛开泰拍了拍裴歆的手,对跟着下来的裴子妍道:“妍妍在家照顾好你姑姑,我们去去就来。” 裴子妍心中有愧,事情皆因她而起,她连连点头。 盛开泰又对几人道:“容我上去换一身衣裳。” 这个方便自然是可以给的。 盛开泰上了二楼,裴歆跟着上去了,看着盛开泰打电话给席泽,他想探一探席泽的口风。 这个点,美国还是上午,接到电话后,本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席泽也就知道了。 盛开泰:“……” 裴歆略带忧愁:“怎么了,老盛?” 盛开泰:“……席泽才知道。” “那是谁?”裴歆不信一个普通学生能让警察直接登他们家的门要求盛婉婷去局里协助调查,“难道那女孩家里有背景?” 盛开泰捏了下眉心,这他哪知道,无缘无故怎么会去查,当务之急还是弄清楚背后是谁在插手这桩事。 盛开泰又打了一个电话给老朋友,终于问出来,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裴歆心里咯噔一响:“是谁?” 盛开泰浓眉紧皱,有些疑惑:“邵烽。” 裴歆愕然,又听见盛开泰匪夷所思的声音:“老丁说,出事的女孩是邵烽女朋友,邵烽亲口承认的。邵烽当场撞见狄大伟一行人动手,五个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挂了彩还在医院里躺着。老丁还提醒我,邵烽动了真火,这事怕是没法善了。” “她不是和席泽!”裴歆失声,虽然席泽没有承认过,可他们夫妻私下讨论,觉得席泽有些小题大做,只怕真有点那种意思在里头,这也是为何夫妻俩再三告诫盛婉婷的原因之一。 盛开泰头疼加剧,一个席泽已经够难缠,怎么还搅和进了一个出了名暴脾气的邵烽。 裴歆也顿感棘手,席泽好歹能讲讲道理,两家还有交情在,可邵烽却不是能讲理的,双方更无往来。 “老盛,这事?” “走一步看一步,”盛开泰神色变幻一番,“都是狄大伟自作主张,和我们婷婷无关。” 裴歆皱皱眉,暂且只能这般处理了,可问题是,对面肯信这个说辞吗? 不管信不信,盛婉婷就是这么个说法,她觉得自己冤死了,她是恨不得许嘉宁倒霉,有一瞬间也的确想让狄大伟收拾她,可她只是想想,她没让狄大伟真的去干呀。狄大伟想干,她还阻止来着。分明是狄大伟想讨好她,自作主张办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盛婉婷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都没忍住做笔录的警察把狄大伟骂了一顿。 此时此刻,狄大伟也在骂盛婉婷。 “就是盛婉婷指使我做的,我和那个女同学无冤无仇,好端端我干嘛去找她麻烦。” “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为什么听盛婉婷的话?还不是因为她爸是盛司长,要不我讨好她干嘛?” 狄大伟一把鼻涕一把泪:“警察同志,你不能因为她爸是当官的,就包庇她啊。我是不对,可我是被怂恿的,我顶多算是从犯,盛婉婷她才是主谋。” 一直折腾到第二天,得到通知的狄家父母连夜包了一辆车赶到燕市,却没见到宝贝儿子,案子侦查期间嫌疑人是不允许见亲属的,倒是能见律师。 律师还是褚丽华安排的,狄家父母一接到儿子被看押的消息,吓得六神无主,他们就是普通小老百姓,哪里懂这个。第一反应就是给亲戚里面最出息的褚丽华打,姐妹关系再冷淡,那也是嫡亲姐妹。 面对狄母的哭天抹地,褚丽华只安排了一个律师,再多就懒得管了。当年褚丽华和家人决裂,没有一个人在她落魄时施以援手,同样的她发达后,也没一个人沾到她的光,但凡想伸手捞好处的都被她抽了回去,几次后再也不敢动小心思。要不狄大伟也不至于放着有血缘的亲小姨不投靠,做小伏低讨好大小姐脾气重的盛婉婷。 狄母好一通咒骂褚丽华的冷血无情,又厚着脸皮打电话给盛开泰,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所以对着盛开泰那是十分心虚的。可为了儿子,哪里还顾得上。 以往盛开泰看着他们养了盛婉婷十年的份上,哪怕心里不喜这一家人虐待刻薄女儿,多多少少还会给些面子。可这一次,狄大伟咬死了盛婉婷不松口,盛开泰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冷冷道:“你们的好儿子,自己闯了祸,还想把黑锅扣到婷婷身上。” 竟然因盛婉婷而起,狄母又惊又怒,死丫头,我送你去享福你竟然害我儿子。 赶到燕市,见了律师,律师转出狄大伟的话。 狄母暴跳如雷,再次打电话给褚丽华:“伟伟是替婷婷办事,出了事,婷婷却不认了,把责任全部推倒婷婷身上,她怎么能这么没良心!” 褚丽华淡淡道:“你的女儿你的儿子,关我什么事。” 狄母被噎了个半死,咬咬牙:“你要是不帮伟伟,我,我就告诉盛开泰去,你骗了他,他肯定不会放过你。” “随便,”褚丽华冷冷一笑,“你尽管去说,盛开泰他又能把我怎么样。倒是你们家,想想你们该怎么面对盛开泰的怒火。” 狄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个丧天良的玩意儿,我就该知道你没安好心,当年我怎么就听了你的主意,结果害了伟伟。爸妈说得对,你就是来讨债的,跟你沾上边……” 褚丽华直接挂了电话。 八年前,她和盛开泰在深圳偶遇,原来,他和裴歆的宝贝儿子死了。你看,这世上果然是有报应的。 他死了儿子,又不能再生,所以想起她生的女儿了,他怎么有脸说出来。 不是想要女儿吗,她给他一个好女儿。让他尝尝上当受骗,满腔感情付诸东流的滋味。 狄家穷得叮当响又重男轻女,送出去一个最不得宠的女儿少一分负担,还能换回来一份恩情,自然求之不得。当年,她可没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逼他们,是他们自己心甘情愿答应的,拿到盛开泰的抚养费时还欢天喜地谢她呢。哪怕是盛婉婷,问问她,她是愿意生活在狄家最底层挨打受骂,还是去盛家当公主享福。 狄父吼:“哭什么哭,你在这哭有什么用,你妹妹那个人,狼心狗肺,你今天才知道。这些年她吃香喝辣,亲爹妈亲兄弟亲姐姐哪个沾上光了,你爹妈死了,她都不回来看一眼,还指望她帮伟伟,做啥子白日梦。” 狄母瑟缩了下:“那可咋办啊,她不管,盛开泰更不可能救咱们家伟伟啊。”又拍着大腿哭,“那律师说了,可能会判刑的,我们伟伟还没讨老婆了,这要是坐牢了,可不是一辈子都毁了。” 狄父猛抽一口烟:“找婷婷去。” “找她有什么用,”狄母一蹦三尺高,狂喷怒火,“就是这丫头闯出来的祸,她打小就是个闯祸精,闯了祸就推给她姐姐妹妹,她怎么可能帮伟伟,她恨不得把屎尿都扣在伟伟身上,她就干净了,就没事了。要知道她会害她亲大哥,当年我说什么都不该同意。这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我们把她送来享福,她倒好,理都不理我们,好歹我们养了她十年。现在居然还害起她大哥来了,丧良心的白眼狼。” 狄父:“她要是不救她哥,这大小姐,她也别想做了。” 狄母哭声一顿。 狄父眼神发狠,“打电话给她,我来跟她说。” 盛婉婷接到电话时正在家里,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能证明是她指使狄大伟,所以她配合调查做完笔录后,便回了家。 又有盛开泰的安慰,她渐渐平静,反正不是她干的,她怕什么,要怕的是狄大伟。 盛婉婷恨恨捶打洋娃娃,狄大伟这个棒槌把她害的好苦。 正气愤着,电话响了起来,一看是那家人,脸就拉的老长,肯定又是来求情的,想也不想的按掉还顺手拉黑。 过了一会儿,一个陌生电话进来,盛婉婷皱皱眉,接起来,一听声音果然是那家人,烦躁道:“你们找我也没用,狄大伟自己找死还想拖我下水,我不落井下石算好了,怎么可能去帮他。” “你周围有没有人?”狄父只问。 盛婉婷愣了下,下意识环顾了下卧室:“干嘛。” “有没有人!”狄父大声喝问。 盛婉婷吓了一大跳,小时候她最怕狄父发火,意识到自己在怕之后,盛婉婷气不打一处来:“你喊什么喊,你以为还是我小时候,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你他妈有本事再喊一声试试,我让我爸收拾你们。” 狄父气了个倒仰,忍不住骂道:“我就是你爸,你真以为自己是盛婉婷是盛开泰的女儿,你就是狄晓婷是我狄立国的女儿。” “你乱说,你再说这种话,我就告诉我爸去。”盛婉婷勃然大怒。 狄父:“你去说啊,让他知道你是个冒牌货。” 盛婉婷:“你闭嘴,我就是我爸的女儿。” “你不是,你是我们狄家的女儿。你小姨女儿没了,因为你们同年你又长得像你小姨,所以你小姨就拿你充数骗盛开泰。你想想,你要真是她褚丽华的女儿,她能那么多年对你不管不问,能对你那态度,再恨盛开泰,你也是她肚子里爬出来,怎么可能那么冷血。” 盛婉婷慌了,心理防线出现了裂缝,并且再越来越大。褚丽华对她的态度,实在是不像一个母亲对女儿,她以为是迁怒,可也可能是…… 狄父又道:“你再想想,褚丽华和你妈那关系,就算要送养,怎么可能送到我们家来养。” 盛婉婷彻底慌了神,一张脸惨白惨白一丁点血色都没有,无名的恐惧牢牢攥住她的心脏并且不断收缩:“你骗人,你乱说,你别以为能吓唬我,我就是我爸的亲女儿,我才不是你们的女儿,我就是我爸的女儿!” ☆、第 37 章 盛婉婷歇斯底里地砸了手机,白色的翻盖手机应声而裂, 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 胡说八道!她就是她爸的女儿, 她才不是狄立国那个窝囊废的女儿。狄立国故意吓唬她,想逼迫她帮狄大伟背黑锅, 他想的美! 盛婉婷呼哧呼哧粗喘着气,眼底通红, 犹如陷入绝境的困兽。 可心里却有一个声音不停地说,狄立国说的都是真的。 狄立国两口子虽然对她不好, 但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类似没人要的野种这样的话。以这两口子的吝啬, 褚丽华穿金戴银却不让他们沾光, 他们怎么可能不把怒气发泄到她身上,她小时候的日子应该会更惨。 褚丽华对她古怪的态度, 每次见面都会问她爸对她怎么样,听说她爸对她很好, 她就会欣慰高兴的样子, 可她要是个慈母, 怎么可能对她那么冷淡。会不会她欣慰的压根不是她爸对她好, 而是她爸被骗的好惨。 她爸当年那么对不起褚丽华,褚丽华那个女人真的干得出撒这种弥天大谎的事来报复。 在这一刻, 盛婉婷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盯着书桌上的全家福,视线在照片上的自己和盛开泰之间来回打转,寻找着相似的地方。 没有,她一直都知道她长相随褚丽华,一点都不像她爸, 还郁闷过,如果多像一点她爸,她肯定会更好看。 盛婉婷牙齿切切,被那个想法吓得面白如纸,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忽然她跳起来,捡起地上的手机,抠出手机卡,冲到书桌前找出旧手机装进去,立刻打回去,她不能让他们胡说八道。 “你们有什么证据。”盛婉婷声音发抖。 狄立国一听她语气就知道她信了:“你问褚丽华去。” 盛婉婷脸色青青白白,挂了电话,转而打褚丽华的电话,接通之后,却久久说不出话来。 褚丽华略不耐烦:“再不出声,我就挂了。” 这样的态度哪里像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态度,盛婉婷一颗心越来越往下沉,她嗓子眼就像是塞了一把沙子:“姨夫说你,你不是我妈。” 褚丽华声音依旧冷清又淡漠:“我的确不是你妈。”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骗我。”最后一丝侥幸熄灭,盛婉婷肝胆俱裂,哭着质问,“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你们这样让我怎么办,你们这些人怎么可以这样。” “别弄得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你是这件事里最大的得利者。要没这件事,想想你姐姐你妹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再想想你这几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重新给你一个机会,你是想当狄晓婷还是想当盛婉婷?也不用重新给,就现在,你想做回狄晓婷,找盛开泰去说清楚便能做回自己。你愿意吗?” 盛婉婷抓着手机的手指泛白,她怎么可能愿意,狄家两个女儿九年制义务教育都没读完就进了工厂工作,赚来的钱都交给家里。以后大概率就是嫁给一个流水线上的穷酸工人,一辈子辛辛苦苦就赚那么点钱,将来生个孩子,也是穷鬼,子子孙孙都是穷鬼,为了柴米油盐鸡毛蒜皮争得脸红脖子粗,就像她之前那十年。 盛婉婷重重打了一个哆嗦,不,让她去过这种日子,她宁愿去死。 “妈,妈,姨夫他威胁我,要是我不帮狄大伟,他就告诉我爸。” “那是你们家的事。” 盛婉婷如坠冰窖:“你就不怕我爸知道跟你算账。” “我为什么要怕,时至今日,说不说对我来说也就那么一回事了,”褚丽华淡淡道,“这是你们家的事,别再来找我。” 嘟嘟嘟的盲音如同催命符一般撕扯着盛婉婷的神经,褚丽华不肯帮她,狄立国威胁她,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 “你说什么?”盛开泰目光严厉地望着哭哭啼啼的盛婉婷。 盛婉婷低着头不敢看他,啜泣:“爸,是我,是我让大伟哥做的。” 盛开泰额角跳了跳,没有不敢置信,只有果然如此的糟心和愤怒:“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我害怕,爸,爸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推卸责任的,我真的知道错了,爸,这事真的和大伟哥没关系……”盛婉婷呜呜呜的哀求。 听她话里话外都是给狄大伟求情,盛开泰目光一闪:“是不是你大姨他们找过你了,找你求情。” 盛婉婷哭声一顿,低头抹泪:“爸,大姨和姨父到底养了我十年,大伟哥出事,他们都急坏了。” 盛开泰心里一叹:“你这傻丫头。”心里却颇有些欣慰,以前他觉得这孩子有点凉薄,对狄家不念一点旧情,到了关键时刻,到底还是念着养恩的。 “爸。”盛婉婷期期艾艾看着盛开泰,“你帮帮大伟哥吧,大伟哥还这么年轻。要是坐牢,这辈子就毁了。” “那女同学更年轻,你怎么不想想,她一辈子差一点也叫你给毁了。”盛开泰突然翻脸。 盛婉婷脸色一白:“我,我只让稍微教训下,我没想到会那样,爸,我真的没想到他们会做那种事的。” 盛开泰盯着看了片刻,看得盛婉婷脸色越来越苍白,“爸,你信我,我没有。” “这次我信你,但是绝没有下次。”盛开泰到底不愿意相信自己养大的女儿这般心思狠毒。 盛婉婷点头如捣蒜,急切追问:“爸,你能帮大伟哥的是不是。”要是狄大伟坐了牢,狄立国就会把真相捅出来报复她,鱼死网破,一拍两散。 盛开泰皱眉,想帮狄大伟谈何容易,可这桩事到底是婷婷惹出来的祸,思来想去片刻,他缓缓道:“眼下,只能去找许同学,要是她愿意放狄大伟一马,这是就还有转机。” “爸,她,她能愿意吗?”盛婉婷心里没底,出事第二天,她爸就带着她去医院看望许嘉宁,只是还没靠近病房就被人拦住了,是邵烽。 想起来,盛婉婷就一阵不舒服,果然是狐狸精,勾搭了一个又一个,脚踩两条船,迟早翻船淹死。 盛开泰目光沉沉:“总得试试看。” * 许嘉宁怎么可能愿意,险些当街被强行剥衣的恐惧至今挥之不去,一想起来,便是刻骨的恐惧和绝望。 嗒嗒嗒的键盘声回响在病房内,许嘉宁敲着键盘,这台笔记本是左雯雯前一阵买来方便床上玩的,许嘉宁不让她们请假一直陪在医院,左雯雯便把笔记本拿来医院让她打发时间用。 许嘉宁十分感谢她的周到,她起码要留院观察三天,除了第一晚人有些晕晕乎乎,第二天便不再晕眩,着实有些无聊。 打开一个新注册的邮箱,发现那份邮件还是未打开状态,她也不急,那边每天不知道会收到多少邮件,需要时间正常。 忽尔听见敲门声,低沉磁性的声音传进来:“许嘉宁,我方便进来吗?” 许嘉宁愣了下,关闭界面,忙道:“请进。” 席泽推门而入,手上捧着一束康乃馨,眉宇间透着淡淡的疲倦。 “席总,你怎么来了?”微惊的许嘉宁想下床。 席泽道:“你坐着别动。” 许嘉宁想了想,从善如流。 席泽端详她,左脸颊上有一道细细血痂,他眼神暗了下,又转瞬即逝,抬手把鲜花和水果放好。 “谢谢席总。”许嘉宁道谢。 席泽眼望着她:“抱歉,让你受委屈了,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许嘉宁笑了下,之前她已经接到过席泽从美国打来的慰问电话,在电话里,他也向她道歉了:“这和席总你没关系,是那群人目无法纪,肆意妄为。” “要不是因为我,盛婉婷怎么会迁怒你,更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是我连累了你。”席泽眼尾微沉,“也是我的疏忽,以为盛婉婷不敢胡来,没把她当回事。” 不知怎么的,许嘉宁觉得眼前的他和平时的他似乎有哪里不同。 席泽牵了下嘴角:“幸好你没事,不然我难辞其咎。” 许嘉宁顾不得多想,忙道:“你不用这样,我真的没事。” “没事就好。”席泽点了点头,他已经找医生问过,身体上是没有大碍。只更多的伤害在心理上,那种遭遇对任何女孩来说无疑是噩梦。一想如果让那群人得逞,席泽紧了紧手指,压住戾意。 他笑着看一眼电脑屏幕问:“住院了还工作。” 许嘉宁不好意思道:“闲着也是闲着。”突然想到,“席总你美国的工作忙完了?” “本来以为要待上半个月,不过事情非常顺利,一周便解决了,就回来了。”事实上,还有很多工作没处理好,只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岂能不回来看看。 许嘉宁便笑了笑。 这时候,门上又传来敲门声,紧接着盛开泰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盛开泰没想到这一次会这么顺利,没有遇到邵烽的人阻拦,哪里知道是席泽刚把邵烽的人摁住了,这才方便了盛开泰。 一进门对上席泽冷漠的双眼,盛开泰一阵苦笑。 ☆、第 38 章 “你也在啊。”盛开泰笑着和席泽打了一声招呼,提着水果和营养品走到床边, 无比歉然地看着许嘉宁, “许同学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昨天我们就想进来看看你, 只是到了门口……”他无奈地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只把东西往前递了递,“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许嘉宁淡淡道:“不必了。” 盛开泰苦笑:“是我没教好女儿, 让你受了惊吓, 你生气是应该的。我们这次过来就是专程向你道歉的, 要不是婷婷随口向狄大伟抱怨了几句,也不会让许同学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谁能想到狄大伟为了讨好婷婷, 居然自作聪明找你的麻烦。说来惭愧,狄大伟是我前妻的外甥, 这小子心术不正, 一直想让我给他开后门, 我没理他, 他就把主意打到了婷婷头上。归根究底,还是我们的不是。” 虽然盛婉婷已经承认是她指使的狄大伟, 只盛开泰是不肯让女儿年纪轻轻就摊上这么个名声的,这事只能也必须是狄大伟的主意,女儿是无心之失。 许嘉宁看他一眼,视线又落在他身后的盛婉婷身上。狄大伟和盛婉婷到底谁是主谋,她不知道也分辨不清。不过她很清楚, 盛开泰一定会尽全力保住盛婉婷,以目前她了解的情况,盛婉婷想把自己摘干净很容易,因为就算是她命令狄大伟,只是一句话的事,没有任何证据。盛婉婷毫发无伤,危险的就是她了,谁知道盛婉婷经过这桩事后会不会更加怨恨她,然后哪天又‘随口抱怨’几句。 盛婉婷不自在地动了动脚,收到盛开泰的眼神之后,抿了抿唇,低声道:“对不起,我没想到狄大伟会做那种事。” 许嘉宁意味不明地牵了下嘴角:“据我所知,狄大伟可不是这么说的。” 盛开泰无奈:“他为了推卸责任,胡乱攀咬。” “如今各执一词,真假难辨,一切以警方调查结果为准,”席泽看一眼面露厌倦之色的许嘉宁,下逐客令,“现阶段盛司长怕是不方便和当事人接触。” 盛开泰神色微变,哪里听不出他不肯善罢甘休的意思,只怕他还是怀疑婷婷才是幕后黑手。 他叹了叹气,才道:“是啊,那我们就等警方调查结果。这次过来,我们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来看看许同学,知道许同学没有大碍,我们也就放心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闻言,盛婉婷急了,他们还没找许嘉宁和解呢,只要许嘉宁这松松口,这事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盛婉婷焦急的扯了扯盛开泰的后衣摆。 盛开泰严厉扫她一眼,如果只有许嘉宁一个人,小姑娘家家心软,好声好气服个软求个情,兴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可席泽在这,他怎么可能明知道会得罪席泽还替狄大伟说话。这显然是不明智的。 “那许同学你好好休息。”盛开泰拿出一张名片放在桌子上,“有事尽管联系我们,我们能办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爸。”盛婉婷忍不住了,狄大伟要是有事,狄立国绝不会放过她。 盛开泰抓住她的手:“我们先走了。”拉着盛婉婷往外走。 然而对狄立国的恐惧远远超过了对盛开泰的害怕,盛婉婷扭头冲许嘉宁喊:“要怎样,你才能不追究这件事!” “婷婷!”盛开泰勃然大怒。 许嘉宁讥诮一笑:“换你遇上这种事,你能善罢甘休。” 盛婉婷哽了下,却睁着眼净说瞎话,“我能啊。反正最后没出事,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害五个人去坐牢,毁了人家一辈子。” “原来你这么宽宏大量,既然你肚量这么大,又何必为了我们之间那点事耿耿于怀还随口向人抱怨。”许嘉宁在随口两个字上加了重音,语气神情无不讽刺。 盛婉婷还要再说,却已经被盛开泰强行拉出了病房,免得她继续口无遮拦得罪人。 在病房内,还能听见门外父女俩的争执声。 许嘉宁扯了下嘴角。 “盛婉婷的话,你不用往心里去。那群人敢寻衅滋事,那么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席泽目光温和地望着许嘉宁。 许嘉宁笑笑:“我还没这么宽宏大量,那群人这么对我,我还反过来同情他们的遭遇。” 席泽便笑了下:“我先出去下。”他顿了顿,“盛婉婷那边,我也会给你一个交代。” 许嘉宁本想说她自己能处理,又怕后续他会察觉到是她动的手脚,遂犹豫了下,只道:“席总你不用这样,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 怎么可能没有关系,因他而起,他却没有保护好她。席泽点了点头,推门而出。 门外走廊上,盛开泰拉着盛婉婷要走,盛婉婷却死活不肯走,又急又怕,眼泪都掉出来了,“爸,爸,大伟哥怎么办,你不是答应我,找她和解的嘛。” “你给我闭嘴,”眼见她这么冥顽不灵,盛开泰也火了,“我说的是可能的话,你就看不出来她态度强硬,没有转圜的余地。” “那大伟哥怎么办!”盛婉婷吓哭了,一想狄立国会把她的真实身世告诉她爸,然后她从云端跌落,过回八年前那种生活,她就不寒而栗,“爸,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你帮帮大伟哥吧,是我,是我,都是我让他做的,是我对不起他,你一定要帮帮他。” 盛开泰勃然色变,瞳孔微微收缩。 盛婉婷哭声一顿,忽然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地转过头,看见了长身玉立面冷如霜的席泽,脸色一白到底。 席泽笑了下,极冷,“果然是你。” 盛婉婷打了一个哆嗦,只觉得自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真的不是她指使的,可现在所有人都认定是她指使的了。 盛婉婷一咬牙豁出去了:“席七哥,我知道错了,我没想到他们会那么过分,我只是想小小小小的教训她一下……呜呜呜,我已经知道错了,席七哥,你大人大量放过我和我哥这一次好不好,我发誓我保证,我以后再不敢了。” 盛开泰脸上火辣辣的,在病房内他还义正言辞,一转眼就被拆了台,半辈子的老脸都丢在这了。 “你还想有以后,”席泽勾了勾唇角,眼望着盛开泰,“盛司长,我想我当初说的很明白,你也保证绝没有下次。” 盛开泰嘴里发苦,上个月婷婷跑到席泽公司闹事,席泽就跟他说过,他也保证绝不会让婷婷再去惹许嘉宁的。这丫头,怎么就那么不听话呢,这下,真的闯下弥天大祸了,也许他也护不住她。 “阿泽,是我教女无方,可这孩子真不是故意的,她也没想到狄大伟会那么过火,她虽然骄纵任性了些,但本性没那么坏。”盛开泰放软了声音恳求。 “这话,盛司长留着去和警方说吧。”席泽瞥一眼走廊,那里就走出来两个健壮男子,“你们去一趟警局,把你们刚才听到的一五一十告诉警方。” “你要干嘛!”盛婉婷瞪大了眼睛,惊恐望着席泽。 席泽语气发凉:“不是没证据吗,这就是人证,他们的话要是分量还不够,我亲自去作证。” 盛婉婷骇然失色,慌乱抓住盛开泰的手臂,见心目中无所不能的盛开泰神色灰败,巨大的恐慌将她笼罩,“爸!爸!” “阿泽,算盛叔求你了,”盛开泰神色变幻一番,艰涩开口,“你绕了她这一次,我马上把她送出燕市,绝不让她再出现在你和许同学面前,许同学那边,有任何要求,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绝无二话。” “爸。”盛婉婷不敢置信地瞪着盛开泰。 盛开泰厉声:“闭嘴!” 吓了一大跳的盛婉婷瑟缩了下。 “嘉宁只有一个要求,要一个公道。”席泽淡淡道,“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 话毕,席泽转身离开。 盛开泰嘴里漫上无边无际的苦涩。 “爸,爸,我怎么办?”盛婉婷惊慌失措地摇着盛开泰的手,吓得六神无主。 盛开泰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本来她咬死了不认,狄大伟那里又没有任何证据,疑罪从无,她什么事都不会有,现在倒好现成的证据往人手上送。 * 邵烽得到席泽和盛开泰父女前后脚出现在医院的消息时,人正在父母家里。 他是被邵母连环call叫回来的,盖因他之前的张扬。 邵母一听他有女朋友了,看传消息那人的态度,彷佛是认真的,还为此和盛开泰对上了,不免上心,便把邵烽喊了回来。 “我听说你交了个女朋友?” 邵烽厚颜无耻承认了:“是啊,正正经经的好女孩儿,京华大学生。” 邵母轻轻皱起眉,似乎不怎么相信,好女孩会跟他?她这小儿子放荡不羁,男女关系混乱。她又不是没听说过,一开始还留神些,发现都是冲着钱权势来的,心里不喜,说过他几句,只小儿子显然是拿她的话当耳旁风,为了不让原本就紧张的母子关系雪上加霜,邵母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划了一条底线,玩归玩,这样的女孩儿娶进门却是万万不能够的。 邵烽不乐意了:“我怎么觉得你不信啊。” 邵母抿了一口茶只问:“你认真的?” 邵烽嗯了一声。 邵母沉默了下:“怪不得这两个月回来的这么勤快,改天带回来吃顿饭。” 这话邵烽听着顺耳,笑:“有空再说。” 邵母皱皱眉。 邵烽笑嘻嘻道:“她面皮儿薄,我得给她好好做做思想工作。” 倒把邵母说笑了,正要再多问两句,邵烽电话就响了,脸色就变了。 “怎么了?” 邵烽磨了磨后槽牙:“有个王八蛋要撬我墙角。” 邵母愣住了,就见邵烽一道风似的刮了出去。 一路飙着车赶到医院,正遇上形容灰败的盛开泰和盛婉婷父女俩从医院门口走出来,邵烽眉峰一挑,一转方向盘,车子堪堪停在父女俩跟前。 滋啦——刺耳刹车声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盛婉婷的惊叫声,惊魂未定的盛婉婷坐倒在地,面孔雪白,缓了一口气破口大骂:“神经病,你会——” 剩下的骂声在看清下降的车窗后面那张脸后消失无踪,邵烽挑唇笑了笑,眼神又阴又凉地扫过盛婉婷又落在盛开泰脸上:“小心点。” 旋即,一踩油门,拐入停车场。 盛开泰握了握双拳,扶起狼狈的盛婉婷。 “爸,爸,他是不是威胁我?”盛婉婷心跳如擂鼓,眼前都是邵烽阴测测的眼神,冷冰冰凉丝丝。 盛开泰心里没底,他不知道,可私下报复这种事,这个人真有可能做的出来。 停好车,邵烽直奔病房,那架势活像是要去捉奸。推门而入,只见站在床边的席泽微弯着腰,手臂微抬,像是正揽着坐在床头的许嘉宁。 邵烽瞬间就炸了! ☆、第 39 章 应付完盛家父女,席泽再次回到病房, 对许嘉宁道:“刚刚盛婉婷亲口承认是她指使狄大伟, 我让听见的人去警局协助调查。” 许嘉宁讶然:“她怎么就肯承认了?” “一直哭求她父亲帮狄大伟,不小心说漏了嘴。” 许嘉宁:“……”还真是不遗余力地拖后腿, 想必盛开泰憋屈的很,再想想他方才还在不遗余力地颠倒黑白, 又觉得滑稽又可怜。不得不说,褚丽华的报复手段杀人不见血。当年得知真相之后, 盛开泰大病了一场, 病愈后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 席泽笑了下, 看着她的笔记本屏幕,仔细看了几眼, 询问,“新项目?” 许嘉宁笑着点了点头。 “哪方面的?”席泽走了过去。 邵烽进来时, 两人就在讨论网络爬虫规则, 席泽随手改了一个BUG, 从邵烽那角度看过去, 便成了揽抱。顿时一大缸陈年老醋灌进来,邵烽脸色阴沉的能滴水, 大步走过去,近了之后立刻发现自己看错了,险些出丑,脸色便有些讪讪。不过他向来脸皮厚,立马又恢复如常, 还皮笑肉不笑地招呼:“你不是出国了吗,回来啦,专程回来看宁宁,真是有心了。” 他的称呼令席泽眉心微皱:“忙完了,便来看看,毕竟因我而起。” “席总魅力无边呀。” 邵烽假假一笑,他已经把来龙去脉弄清楚了,是因为席泽的烂桃花裴子妍而起。 席泽淡淡道:“远不如你。” “别谦虚,这方面我不如你,让裴大小姐对你念念不忘七八年,还乱吃飞醋连累无辜,”邵烽走到床边,继续挤兑席泽,“这一次宁宁可是遭了无妄之灾,幸好我在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席泽:“这件事上,感激不尽,幸好邵总那么巧就在附近,及时赶到。” 邵烽哪里听不出他话里机锋,这一次就是那么巧,老天爷都给他面子:“用不着你感谢,我帮宁宁是应该的,幸好那天我从那条路经过。” 席泽微微一笑:“巧了。” 邵烽也笑:“可不是,老天爷也看不过眼那群人,让我去收拾他们。”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结束了这段在许嘉宁看来毫无意义甚至有点幼稚的对话,当年她在邵烽身边时,耳闻过很多次这样,这两个人的社交圈有一定程度的重叠,遇上了总是火.药味十足,让人怀疑一言不合,两人就会打起来。 敲门的查房的邹医生,进来看见席泽和邵烽愣了愣:“邵总。”他认得邵烽却不认得席泽,看对方气度不凡便笑着点了点头。 同时莫名有种自己不该在病房而应该在病房外的直觉,只进都进来了,硬着头皮问许嘉宁:“许小姐,今天感觉怎么样?” 许嘉宁:“还好,邹医生,我觉得我已经没问题了,我想出院,学校那边不好一直请假。”如果不是为了让自己的病情看起来稍微严重点,她第二天就想出院。邵烽是彻底不要脸不要皮了,哪怕她明确下逐客令也赖着不走,还动不动就拿救命恩人来堵她。 邵烽盯着邹医生。 邹医生压力有点大,斟酌着道:“你这情况我建议再留院观察两天,学校那边我可以给你开请假条,学习重要,可身体更重要。” 许嘉宁就知道这个出院证明是有点难开了,既如此索性就直接走了,她是真不想再住下去了,今天是第三天也是她的忍耐极限。 席泽视线在邹医生和邵烽之间扫了一个来回,淡淡道:“我之前询问你们院长,你们院长说她已经没有大碍。” 邹医生尴尬了,小心翼翼地描补:“大问题是没有了,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再观察观察的好。” 许嘉宁就道:“那我还是出院吧。” 邹医生就有点求救地瞄了一眼邵烽。 邵烽暗暗磨了磨牙,席泽果然克他,他一回来,她就想出院。 “出院也好,医院到底不是什么好地方,细菌多还不吉利。” 邹医生如蒙大赦:“许小姐要出院也行,就是后面要注意休息不要太劳累,还有身体上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来医院,切记不能不当一回事,这毕竟是脑震荡,马虎不得。” 许嘉宁谢过他。 席泽便道:“那我先去办下出院手续。” 许家正要道谢。 邵烽岂肯:“我来吧,做事得有始有终,我把人送进来,自然应该我接出去。” 许嘉宁立刻道:“谢谢邵总,之前已经很麻烦您了,不好再继续给你添麻烦。” 邵烽不笑了,在他和席泽之间,她选了席泽。 ☆、第 40 章 他本来就有一股子捍利劲,笑得时候尚可, 一旦收起笑容阴下脸, 脸色就变得极为可怕。 许嘉宁心里一紧,怕他不管不顾发起疯来。 席泽看了一眼神情微微紧绷的许嘉宁, 对邵烽道:“的确,不好再继续麻烦邵总了, 这里交给我就好。” 邵烽目光沉沉地盯着他,忽然勾起嘴角, 皮笑肉不笑:“你倒是殷勤。” 席泽笑容不改:“毕竟事情因我而起, 我有善后的义务。” 说的比唱的好听, 分明是居心不良,邵烽恨铁不成钢地剜一眼许嘉宁, 防他防贼似的,怎么就看不穿席泽的真面目, 还是她不想看穿,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 一股火就同时往上窜, 邵烽咬牙压了下去。 风度,他要保持风度, 邵烽假假一笑:“那你准备怎么善后,你们两家可是老交情了,你能下得了这个手?可别再雷声大雨点小,屁用没有。” 席泽看着他,淡淡道:“这无需你操心。” “怎么就不用我操心了, ”邵烽挑衅的扬了扬眉,“这事关宁宁,而我正在追求她,我怎么可能不操心。” 席泽目光深了深。 邵烽歪了下嘴角,缩头乌龟。 席泽笑了下:“那么多红粉知己还不够,何必祸害人。” 邵烽额角跳了跳,忙去看许嘉宁,她垂首不语,神色淡淡的,彷佛他们在说那个人不是她,被翻旧账的心虚被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取而代之。这两天他死皮赖脸缠着她,她赶不走,索性就无视他,视他如空气。 邵烽扯了下领子,冷冷看着席泽:“哪有你的多,更没你的厉害,你可得看紧点,别再放出来乱咬人了。” 侧过脸神色缓和下来,他道:“我还有事先走了,回头再来看你。” 许嘉宁皱了皱眉,虽然知道他不会听进去,但还是说了:“邵总这么忙,不必在我这浪费时间。” 邵烽挑起嘴角笑了笑:“怎么会是浪费时间,我高兴着呢。” 他收起笑容,用力看了一眼席泽,“告辞。” 他终于走了,许嘉宁不由自主地松了松肩膀,没想到走到门口的邵烽突然回头,见状顿时气笑了,他走了他就这么开心。 被他目光罩着的许嘉宁蹙了蹙眉头。 一点都不想走的邵烽强忍住了杀个回马枪的念头,默念几遍过犹不及,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门关上后,许嘉宁等了几秒才松了一口气,这下终于走了。 “见笑了。” 许嘉宁抬眸,就见席泽勾了下唇角,“宿怨太深。” 见怪不怪的许嘉宁也笑了下。 “这两天,他让你很烦恼吧。”席泽语气平常随意。 许嘉宁无奈地又笑了笑。他帮了她,她感激,同样也烦恼,难道她绕来绕去暗示注定绕不开这个人,要重复以前的命运。 “邵烽这个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如果你遇到什么为难的地方,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开口,我也许能帮上一二。”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许嘉宁怔了下,笑着道:“谢谢席总。” 席泽笑了下:“那你在这等一下,我帮你去一下出院手续。” “不用了,席总,我自己来就好,我已经没事了,而且我还要整理东西,要花点时间,你去忙吧。”之前没拒绝他是存了点小心思,不想让邵烽插手,现在邵烽走了,哪好意思再麻烦他。 席泽看了看她:“你一个人出院?” 许嘉宁撒了一个小小的谎:“待会儿我室友会过来接我。”其实她压根就没通知左雯雯他们要出院的消息,她又没缺胳膊断腿的,东西也就几条衣服。 “那我先走了,”席泽便道,“这两天你注意休息,工作上的事,可以暂时放一放。” 许嘉宁应好。 席泽便转出病房,出了门,笑容敛起,她是察觉到什么所以和他划清界限,还是习惯性地和异性保持距离? 病房内,许嘉宁换下病房,又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再把墙角的水果鲜花都送给了护士站的护士们,然后去办出院手续。 这次住院治疗费倒是没花多少,主要费用反而是在那间病房上。许嘉宁看着账单叹了口气,刚进医院时费用是邵烽垫付的,当时她正头晕目眩,也没法跟他争辩这个。第二天,她就麻烦左雯雯帮她取了一笔钱交到医院账户上,还问了之前的垫付款数额,在邵烽来时还给他。他插科打诨了一会儿,最后收了,脾性倒是和之前有些不大一样。她本想着他不收她也不追着要他收下,就和之前一样捐出去干脆。 收起账单,许嘉宁出门打了一辆车回学校。 另一厢,盛婉婷和盛开泰就没这么轻松了,因为误打误撞多了两个人证出来,盛婉婷不得不再次去配合调查,然后被拘留了。 盛婉婷哭哭啼啼自己这么说只是为了让盛开泰尽力救人,虽然她说的都是真的,但是信不信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品尝到百口莫辩滋味的盛婉婷哭得嗓子眼都干了,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境地,这件事真的不是她做的,可哪怕是她爸都以为是她做的。 自怨自艾的同时还得担心外面的狄立国夫妻会不会乱说话,没几天功夫,人就熬瘦了一圈。 盛开泰心力交瘁,真想不管她了,可也只是想想哪里舍得,这几天都在为这件事奔走,想尽可能的把女儿摘出来。 “司长?”秘书长敲门而入,一进门就被办公室里头浓重的烟雾呛得一顿猛咳。 盛开泰摁灭烟:“有什么事?” 缓过劲来的秘书长小心翼翼地看他几眼。 盛开泰皱眉:“什么事?” 秘书长稳了稳心神:“司长,有一封邮件。”《 》 40-50 ☆、第 41 章 一般而言,盛开泰工作上的电话信件邮件都会经过秘书处的过滤, 剔除不重要的无效的, 然后出现在盛开泰眼前。 这也是秘书处的工作之一,秘书长所说的那封邮件, 是下面人发现的,发送日期三天前。因为信息对外公开, 所以每天都能接到海量信息,滞后是常有的事。 打开邮件的秘书助理觉得滑稽至极, 可又不敢置之不理, 犹豫片刻, 通知了秘书长。 秘书长是跟了盛开泰十几年的老人,对老上司的家事了解颇深, 这一回盛婉婷出事,他没少帮着盛开泰前前后后跑。见到邮件, 秘书长心里咯噔一响。八年前盛婉婷回归盛家, 他是亲身经历者, 盛婉婷的户口都是他出面转的。 鱼目混珠? 可能吗? 秘书长细细一回想, 想出了一头冷汗,不敢耽搁, 连忙进入办公室。 “司长,有一封邮件。”秘书长稳了稳心神,“有关于小姐的。” 盛开泰眉峰紧皱,现在他是一想起盛婉婷就觉心烦意乱:“什么事?” “我已经发您邮箱。”秘书长说道。 盛开泰瞥他一眼,见他神色凝重, 心里不由也紧了紧,打开了邮件,下一刻勃然大怒:“胡说八道,这种无稽之谈,你也拿到我面前来,你是嫌我还不够烦。” 秘书长垂首不语,心里却想着,他要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何至于动怒,他惯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 盛开泰捏着鼠标的手寸寸发紧,直勾勾盯着屏幕,呼吸渐渐急促。 婷婷是狄立国两口子的亲生女儿? 怎么可能! 他们怎么敢撒这样的弥天大谎。 盛开泰心口重重一跳,褚丽华她……敢! 她那么恨他,恨到迁怒婷婷,对婷婷不理不睬,任由婷婷在狄家受苦。 到底是因为恨,还是因为——婷婷不是她的孩子,所以她能毫无负担的冷酷无情。 越想越不寒而栗,盛开泰脸颊不受控制地抽了抽,“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小苏你相信吗?” 饶是见多识广的苏秘书长这会儿都无言以对,觉得说信还是不信都是错。 盛开泰定了定神:“这封邮件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看见了。” “小林第一个发现的,没有声张。” 盛开泰点点头:“你出去吧。” 苏秘书长悄悄松一口气,这事情,他是真的不方便掺和。出去后又叹了一口气,假的还好,可要是真的?苏秘书长摇了摇头。 盛开泰拿出最后一根烟,其实他不怎么抽烟,只有在压力大时才会抽几根解解压,这两天因为盛婉婷的事,一包一个星期都抽不完的烟,一天就能抽完。 尼古丁让他凌乱的大脑逐渐冷静下来,他一点一滴地努力回忆着。 那一年,他去深圳出差,无意中遇见褚丽华。 他问她女儿的情况。那几年,他一直在找他们母女,可人海茫茫,那年月户籍制度又混乱,她还改了名换了姓。而且褚丽华和娘家反目成仇,他只知道她是申城人,其他信息一无所知,想通过她娘家找她都无从下手。 结果被褚丽华冷嘲,当年不要孩子,何必装慈父。 在这一点上,的确是他亏欠在先,当年那个孩子,他们俩谁都不想要,褚丽华是不得不把孩子带走。 后来儿子夭折,裴歆体弱无法再生育。他偶尔会想这是不是报应,这个当年他不想要的孩子成了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骨血。 那是他唯一的孩子,所以他想接到身边抚养,纵然知道这个要求无耻,他还是提了出来。 不出意外的,当褚丽华知道他和裴歆的儿子夭折之后,褚丽华畅快又得意。 他以为她一定不会同意,中间肯定要费上一番波折,没想到波折是有,但是并不大,最后褚丽华说只要女儿同意跟他走她无所谓。 然后,他在申城见到了婷婷,那个孩子穿着打了补丁的衣服,头发乱糟糟,身上脏兮兮,一看就知道生活的不好。 来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褚丽华把女儿送了人,他也调查过,这几年褚丽华都是孤身一人,他以为再怎么样,她都会帮女儿找一户好人家,再不济,她事业红火,女儿总不会过的太差。 万万没想到,她锦衣玉食,女儿却在吃糠咽菜。 当时他是愤怒的,可在褚丽华的几句话下哑然失声,他有什么资格怪他。 他不要孩子,为什么她不可以不要孩子。 送出去那一刻,她就当从没生过这个孩子。是她能干得出来的事。 婷婷眉宇间还有几分随了褚丽华,所以他真的从来都没怀疑过,一点都不怀疑。他怎么可能想得到褚丽华会在这种事上骗他,怎么会有人撒这种谎。 盛开泰夹着烟的手指轻轻颤抖,褚丽华干得出来,这个女人真的干得出来。 如果婷婷不是那个孩子,那么那个孩子在哪? 盛开泰猛地站起来,大步走出办公室。 一直留意着办公室动静的苏秘书长赶紧迎上去:“司长。” “备车,我要去见婷婷。” 苏秘书长马上通知司机。 “你开车。” 苏秘书长应是,不过没跟着进去见盛婉婷。 因为多了两个人证,盛婉婷被拘留了,她哪里吃得了这种苦头,见天儿哭,哭的两眼通红嗓子眼肿胀,见到盛开泰之后,更是大哭特哭,一刻不停地说着爸爸我要出去。 盛开泰细声安抚她,手表带不小心划过盛婉婷的手臂,留下一道浅短的伤口,冒出一滴血珠。 盛婉婷惨叫一声。 盛开泰拿出手帕轻轻擦掉血珠:“我看看,还好不深。” “爸。”盛婉婷委屈兮兮地叫了一声。 盛开泰认真地看着她,婷婷眉眼随了褚丽华,却一点都不像他,他试图回想那个襁褓里的孩子,一片空白,他已经想不起来她长什么模样了。 抚了抚她的头发,盛开泰柔声道:“你别怕,爸爸会接你出去的。” 安慰了盛婉婷一番,盛开泰离开,进了车后,摘下手表,用表带在手腕锋利的细扣刺破皮肤。 苏秘书长愕然,险险压住惊呼。 盛开泰重新拿了一块手帕沾了一块血迹,连同之前那块手帕递给苏秘书长,“做个鉴定,我不想让人知道。”当年他没有做鉴定,那会儿也没几个人知道亲子鉴定这个技术,也想不到要做,他是真的深信不疑。看到那个瘦骨嶙峋的孩子,他满心愧疚,怎么可能去怀疑。 苏秘书长忙道:“您放心。” 盛开泰闭目靠在座背上:“尽快。” “好的。” 再快再急,以现在的技术也是两天后才给出了鉴定结果,苏秘书长一不敢问二不敢看,拿了就去找盛开泰,一放下就知趣地退了出去。 盛开泰盯着土黄色的文件袋抽完了一整支烟,才打开,看清结果那一刹那,瞳孔骤缩。 等待的这两天,他已经做了最坏的结果,老天果然给了他最坏的结果。 杀人诛心,褚丽华的这个女人够狠! 手中的纸不堪重负裂开,盛开泰胸膛剧烈起伏,过了好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拨出褚丽华的号码。 响了十几声那边才接起,一点声音都没有。 “宋春雁!”盛开泰一字一咬牙蹦出褚丽华的原名。 褚丽华微微一怔,已经十几年没听见这个名字,这个代表了她软弱无能又愚蠢的过去的名字。怔神之后,褚丽华轻轻一挑眉,依旧不发一言。 盛开泰握着手机的手指泛白:“婷婷到底是谁的女儿?” 褚丽华慢慢地笑了:“你说呢?” “她是你大姐的女儿!”盛开泰厉声。 褚丽华不咸不淡道:“被你发现了。” 盛开泰勃然大怒:“宋春雁,你怎么能拿这种事来骗我!” 褚丽华冷笑:“怎么就不能,被人蒙在鼓里耍的团团转的感觉如何。你骗了我一次,我也骗了你一次,我们扯平了。” 蓬勃的怒气就像是气球被扎了一针,盛开泰跌坐在椅子上,一脸颓然,眼眶渐渐红了。他欺骗了她的感情,所以她也来欺骗他的感情,八年父女情付诸东流。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宋春雁,你够狠,你赢了。” 回应他的是褚丽华的一声冷笑。 “孩子呢,她在哪?”盛开泰追问。 褚丽华沉默片刻,冷冷道:“死了。” ☆、第 42 章 “宋春雁!”盛开泰声音里饱含着汹涌的怒气以及难以形容的惊惧。 褚丽华垂目望着文件,渐渐的, 白纸变成茫茫雪地, 耳边又响起那一声短促的哭声,一声又一声。被从行驶的火车上人扔出去, 外面是冰天雪地,还是夜晚。 盛开泰缓了一口气, 咬牙问:“你已经骗了我八年,整整八年, 难道还不够, 你还要再骗我到什么时候。纵然我当年对不起你, 你也报复回来了,我不是要和你抢女儿, 我只想知道婷婷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盛婉婷这个名字是他取的,所以当褚丽华告诉她, 狄晓婷就是他们的女儿时, 他什么都没怀疑, 年龄, 名字,模样都对的上, 失而复得的欢喜让他连查证的念头都没有。当年只要他在狄家周围仔细走访一圈,就能知道狄晓婷是狄家亲生的女儿,不是他的女儿。 “爱信不信。”褚丽华语气冷漠。 盛开泰心乱如麻,实在是不知道这是不是褚丽华另一个弥天大谎?当年在深圳遇到褚丽华时,他调查过她, 她身边没有出现过任何孩子,所以她说把孩子送养给狄家,他深信不疑。她是不是把孩子送养了,不过不是狄家,而是另外合适的人家?更糟糕一点,遗弃了。 “我不信!”盛开泰发自内心不肯相信,“你是不是把女儿送人了?” 褚丽华不想和他继续孩子这个话题,那是她一道陈年旧伤,刚想直接挂了电话,突然冷冷勾了勾嘴角,要痛那就一起痛。 “盛开泰你听好了,在回程的火车上,我把她从窗口扔了出去。你要想找就去毕节和安顺之间找。” 盛开泰如遭雷击,手脚不受控制地颤抖,险些拿不住电话,声音嘶哑至极:“你骗我!” 褚丽华却不肯再说一句话,直接挂了电话。 听着嘟嘟嘟的盲音,盛开泰打了一个哆嗦,手忙假乱拨回去,褚丽华在骗他,她肯定又在骗他,这个女人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褚丽华一直保持着握着手机的姿势,在手机屏幕亮起后,直接拆了电池。 终于报仇了,却没有想象中的喜悦。 她半酸不苦地牵了牵嘴角。 “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 甜美的机械音让盛开泰如坠冰窖,从火车上扔下去,她怎么可能干得出来?盛开泰呆坐在椅子上,神色忽青忽白。 * 许嘉宁坐在电脑前,眼前的电脑显示的是《开心牧场》的注册人数,就在本周六零点早上八点,《开心牧场》结束内测,正式运营。 因为前期内测的好评如潮,注册用户犹如井喷,公司内部一派喜洋洋。 喜气洋洋中又有一丝不舍,到此,许嘉宁和阿拉丁的合作全部结束,也就是说以后她不用再在周四和周六来阿拉丁。 林立群碎碎念个不停,试图挽留许嘉宁继续兼职,他们内部项目多着呢,她一个人起码顶的上两个。 许嘉宁很喜欢阿拉丁的工作环境,但仍然非常坚定地拒绝了,后面她就该忙自己的事,她现在有很多构思等着她落实。在阿拉丁这两个多月,她受益匪浅。 挽留失败,林立群哀怨地叹了叹气,“那小许你要赶紧开发出新项目,可一定要优先考虑我们公司啊,做熟不做生是不是。” 《开心牧场》内测之后,许嘉宁的名字就慢慢在圈子里传开,就林立群这,都有人来打听,分明是想挖墙脚。 许嘉宁微微笑着道好。阿拉丁一直在她优先考虑名单上,目前也是她名单上的唯一一个。 “晚上大家伙给你送行。”林立群乐呵呵道,“可以找公司报销的,你可是咱们游戏研发部的大功臣,这钱当然得公司出。” 许嘉宁哑然失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要真想客气也行。” 许嘉宁疑惑的看着他。 林立群露出奸商嘴脸:“别走了,留在这兼职帮大家伙减点工作量。” “就是就是。”还有人应和。 许嘉宁就笑:“那我还是不客气了。” 林立群呈痛心疾首状。 晚上六点多,一行人抵达山水会所,正如其名,有假山有流水,颇有意趣。 “今天沾小师妹的光了。”林煌嘻嘻哈哈。 林立群捏了捏他的肩头,“啥时候,你也做出个爆款出来,让我们跟着沾沾光。” “好说好说。”林煌嬉皮笑脸,腰一扭,逃离林立群的魔爪。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热闹起来,许嘉宁这个主角本该是众矢之的,奈何大家都知道她一杯倒,众人维持住了良好的绅士风度,不灌女士,而是选择了互相灌。 许嘉宁受不了这闹哄哄的气氛,出来透口气,然后就被裴子妍堵住了。 裴子妍一直都想找许嘉宁,奈何没机会,去学校,学校学生上万,她又不知道寝室和班级,去阿拉丁,倒是好找,只她忌惮席泽,又不敢过去,所以只能停留在想一想的阶段。 不曾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竟然在会所里遇见,裴子妍连忙走过去。 “许小姐,你好。” 许嘉宁淡淡地看着她。 裴子妍突然鞠了一个躬:“很抱歉,都是因为我,要不是我婷婷不会和许小姐结怨,婷婷也就才会铸下大错。” 许嘉宁看着她,不觉得她只是为了道歉。 果然,下一句,裴子妍就恳求:“许小姐,请你高抬贵手放了婷婷这一回,婷婷年纪小不懂事,更不知道狄大伟会那么丧心病狂,要知道狄大伟会做那种事,她肯定不会同意的。” 近来因为盛婉婷的事,家中气氛凝滞,她作为□□也寝食难安。 “不是所有错都是一句年纪小就能遮掩过去。”许嘉宁笑了笑,“要论年纪,我和盛婉婷好像是同年。” 裴子妍脸一红,一时无话可接。 许嘉宁抬脚欲走:“失陪。” “许小姐。”裴子妍神情急切:“你就一定要婷婷坐牢吗,一旦坐了牢,她这辈子就毁了。” 许嘉宁直视她:“他们要是得逞了,你觉得我这辈子会不会被毁。” 被人在校门口当众剥衣,还拍下照片,在这个年代无异于奇耻大辱。 裴子妍嘴角颤了颤:“这不是婷婷的意思,是狄大伟他们干的,婷婷知道后非常后悔,好在他们没有得逞,并没有酿成不可挽回的恶果。” “他们没得逞不是他们良心未泯中途收手,是我运气好。”许嘉宁冷冷道,“只要他们运气够好,也能逃过法律的制裁,你有空在这要求我当圣人,还不如去求神拜佛。” 裴子妍脸色变了变:“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现在是有席泽有邵烽护着,所以不愿意手下留情,可他们难道能护你一辈子吗,许小姐何必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她已经从姑姑哪里知道,盛婉婷的案子之所以那么棘手,都是因为席泽和邵烽都插了一手。席泽会出手,她不意外,却没想到连久不在燕市的邵烽都会横插一杠,还插手的那么高调。之前她不怎么相信盛婉婷对许嘉宁的评价,现如今却有些相信了。 许嘉宁脸色彻底冷下来:“你威胁我。” 裴子妍:“许小姐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没必要闹到这一步,大家坐下来和和气气解决,对谁都是好事,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许小姐以后要是遇上麻烦,无论是盛家还是裴家都愿意尽一臂之力。” “高攀不起。”许嘉宁冷冷道。 裴子妍脸色也变冷了:“许小姐,你是一定要和我们两家作对到底了,是吗?” “是又如何。” 裴子妍的脸一白到底,双眼不敢置信的瞪大,瞳孔却在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许嘉宁心里一动,回头就见席泽正从走廊另一头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西装挺括,眉目英俊逼人。 席泽对性能安抚地笑了笑,站在她身侧,冷冷罩着裴子妍:“你想效仿盛婉婷吗?” 那目光冷冰冰凉丝丝,冰凌子一般,裴子妍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手脚俱凉,颤声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样的人吗。” 席泽讥诮一扯嘴角:“最好不是。当年你也被人欺凌过,那些人对你做的事还远不如盛婉婷做的,后来你是怎么报复回去的?” 裴子妍身形一晃。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席泽睨她一眼,移到许嘉宁脸上的目光顿时温和下来,就像是从冬天进入了春天,“你们在哪个包厢?” 许嘉宁看一眼失魂落魄的裴子妍,被心上人撞破自己最丑陋的一面,怕是又惊又慌又悔,但是许嘉宁一点都不同情她,自作自受。 “在12号包厢,席总你也来这边吃饭?”许嘉宁领路。 席泽:“刚好在这谈生意,觉得这边的菜怎么样?” 裴子妍怔怔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身上一阵接着一阵的泛冷。 ☆、第 43 章 裴子妍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眼前不断回放着席泽冷淡中又带着嘲讽的面容, 他肯定对自己很失望, 她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明明姑姑让她不要管盛婉婷的事的, 她为什么要对许嘉宁说那些话,还被席泽撞了个正着。 “妍妍, ”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裴歆见她脸色不对,连忙走过去, 握上她的手, 一阵冰凉, 顿时担忧,“你怎么了?” 六神无主之下, 裴子妍吞吞吐吐地说了。 裴歆恨铁不成钢,戳了戳她的脑袋, “我不是让你不要去掺和她的事, 你怎么偏要冲上去, 这次是她自己作死, 你替她说什么情,还, 还说那种话。” 裴歆越想越气:“她背后有人,连你姑父都不敢轻举妄动,你倒好!还被席泽撞了个正着。婷婷惹的祸,已经让他很生气,连老交情都不顾了, 施压要求从严处理。你,你,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裴子妍红了眼眶,后悔莫及:“姑姑,我没想这么多。婷婷毕竟是为了我才会和许嘉宁结怨,我就想让她松松手,放婷婷一马。” “分明是她把你带到沟里去了。”裴歆气不打一处来,“她这一闹,原本不知道的现在都知道你那点事,你知道他们背后怎么议论你。” 裴子妍身体一颤。 “妍妍,你听姑姑的,姑姑绝对不会害你。盛婉婷就是个闯祸精,跟她走得近了绝对没好果子吃。你看看她干的事,明明是她理亏在先,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人麻烦,一个姑娘家家居然用这么阴损的招,从根子上就坏了。你可不能被她影响了,那在这个圈子里就真的没法立足了。” 裴子妍听她语气无比严肃,震了震,“那婷婷她?” “名声都臭了,就算这次能侥幸没事,估计也得送走,这燕市她是没法待了。”裴歆厌烦道,“送走了也好,这家里九成九的祸事都是她惹出来了,走了我还清净点。也省的你姑父那点脸面被她败得一干二净。”为了把盛婉婷捞出来,盛开泰是一点都不保留,能动的人脉都动了。也不知道他这会儿有没有反省,反省他宠溺太过,把盛婉婷宠得无法无天,这回真的把天给捅破了。 盛开泰的确在反省,不过不是反省宠溺太过,而是自己太过轻信,但凡他当年稍微谨慎一点,查证一番,就不会被一骗就是八年。 八年,整整八年,他都在宠爱着别人的女儿,而他自己的亲生女儿却生死未卜。 “司长,人来了。”苏秘书长推门进来。这是一家不起眼的小饭店的包厢,盛开泰约了狄立国和宋春芬夫妻见面。褚丽华嘴里没一句真话,这个女人心理素质又好,说的话真假难辨。所以盛开泰想从其他人嘴里弄清楚一些事,这对夫妻无疑是最好的线索。 狄立国和宋春芬缩手缩脚地进来,这几天他们倒是嚷着要找盛开泰,但是说实话,真没敢找,一面是心虚一面是怕,只能寄希望于盛婉婷。想着盛开泰这么宠她,她好好求一求,盛开泰也许能搭把手救救狄大伟。却没想到从律师那知道,连盛婉婷都被扣下了,两人顿时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苏秘书长关了门守在门口,他是恨不得自己是聋子瞎子,什么都不知道的好,知道上司太多私事还是不光彩的事,可不是什么好事。 狄立国和宋春芬因为大儿子狄大伟担惊受怕,憔悴不堪,盛开泰也不比他们好到哪里去。 盛开泰直直看着两人,脸色冷若冰霜,这些年他就是在替这两个人养女儿,他们是不是很得意,不只一次在背后嘲笑他的愚蠢。 狄立国和宋春芬被他看得心慌意乱,连来的路上盘算好的央求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手足无措地立在原地。 盛开泰什么都没说,把桌子上的亲子鉴定结果扔了过去。 狄立国手忙脚乱接住,看清封面的几个字后,神情大变。因为盛婉婷的缘故,他对这些个事情特别关注。尤其前年弄堂里一户人家,发现养了十年的儿子是儿媳妇偷人生的,所以他知道亲子鉴定是怎么一回事情,是不是自己的种,查一查就能知道,错不了。 宋春芬大字不识几个,看不懂,见丈夫抖如糠筛,本能的害怕起来。 “不错,厉害,骗了我八年,让我替你们养女儿。”盛开泰皮笑肉不笑,语气阴森。 狄立国腿肚子忍不住打颤,宋春芬煞白了脸。 他知道了,他还是知道了! “是,是宋春雁的主意,都是她逼迫我们的,盛司长,我们就是普通小老百姓,我们哪有那个胆子骗你,都是她的主意。”狄立国两股战战,冷汗如瀑,“是她逼我们做的。” 盛开泰冷冷一笑,“她的主意我信,不过我不信是她逼的你们,甩掉一个拖油瓶还能让我欠你们一份人情,你们当然乐意。” 狄立国惨白了脸,险些站不住脚。 “我今天不是来找你们算账,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就不跟你们计较。” 狄立国精神一振,犹如死里逃生,“我说,我一定说。” 盛开泰逼视狄立国:“我女儿在哪?” “我不知道,我们真的不知道,”狄立国慌乱道,“那会儿,就是八年前,我们也问过宋春雁,为什么要,要骗……也问过她孩子在哪?她没告诉我们,她真的没告诉我们。” 盛开泰:“她就一次都没提起过孩子。” “没,盛司长也知道,我们和她其实一点都不亲近,她的事我们怎么可能知道。”狄立国颤着声,“当年是我们猪油蒙了心,竟然信了她的话,盛司长,我们知道错了。” 盛开泰目光研判地观察狄立国夫妻,心渐渐往下沉,他们真的不知情,难道真如褚丽华说的,她把孩子扔了。 盛开泰稳了稳心神,“婷婷知道自己身世吗?” 狄立国和宋春芬不约而同瑟缩了下。 “她知不知道?”盛开泰声音严厉几分。 “她,她刚知道,”狄立国不敢撒谎,但是到底还有几分舐犊之情,“她也是才知道的,以前她一点都不知道,她就是个孩子什么不知道的。” 盛开泰咬了咬后槽牙,他们都知道,就把他一个人蒙在鼓里耍的团团转,“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狄立国颤颤巍巍:“就上个星期天。” 盛开泰回忆了下,醍醐灌顶:“怪不得了,她态度大变,之前一口咬定事情和她没关系,可那天之后立马改了口,承认是她干的,还哭着闹着要我捞狄大伟。原来是你们告诉了她的真实身世,是你们逼她这么干,就用她的身世要挟她,要不然她怎么肯自己站出来承担后果。” 养了八年,盛开泰怎么可能不了解盛婉婷,只不过之前都被慈父之心蒙蔽,所以她犯再多的错,都觉得她性本善,可撇开慈父之心再去看这个人。盛开泰都讶异,自己怎么会觉得她本性纯善。 回想起盛婉婷在知道自己身世之后,还一口一个爸地求他帮帮她帮帮狄大伟,不惜撒泼打滚的哭闹,她怎么有脸说得出口。 宋春芬壮着胆子战战兢兢道:“婷婷那就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那都是,都是她小姨的意思。” “她现在知道了,可还想继续骗我,明知道她的事棘手,还又哭又闹要求我帮她,让我为了她四处求人得罪人。”盛开泰冷笑着点了点头,“不愧是你们的好女儿。” 见盛开泰站起来要走,宋春芬慌了神,哭哭啼啼求饶,“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大人的错,跟孩子没关系,盛司长,求您了,求您救救我们家大伟还有婷婷,婷婷怎么着也喊了你八年爸爸,她是真的拿你……” “闭嘴!”盛开泰勃然大怒,指着涕泗横流的宋春芬,“你怎么有脸求我,骗了我八年,还想让我救你们的儿女,我不反手踩一脚已经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 狄立国和宋春芬心神大乱,扑上来哀求。被听着动静不对的苏秘书长冲进来隔开。 盛开泰步履不稳地走出去,面容灰败,狄家夫妻也不知道孩子在哪,孩子到底在哪? “褚丽华什么时候到?”盛开泰问苏秘书长。 苏秘书长看了看手表忙道:“大概还要一个半小时。” 褚丽华在深圳,盛开泰不便去深圳找人,所以只能让褚丽华上京。褚丽华不愿意,他自然有手段让她不得不上来。 一个小时后,褚丽华下了飞机,被盛开泰安排的人接到约定的地点。 两个人对面而坐。 以往每一次见面,盛开泰面对褚丽华都是弱势的一方,因为是他对不起她,可这一次,他目光冰凉地注视褚丽华,眼底涌动着万千情绪。 褚丽华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难受了?” 盛开泰眼底血丝如蛛网:“你满意了?” 褚丽华往后一靠,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差强人意。” 盛开泰眼底迸射出冷光。 “恨我,你有这个资格吗,我不过是把当年你对我做过的事还给你而已,”褚丽华冷笑着道,“当年你不也是这么骗我,我以为你在学校里念书,可你在干吗?” 盛开泰脸色忽青忽白。 “你在和别的女人花前月下。”褚丽华哼笑,“现在你知道被人玩弄感情的滋味了。” 盛开泰徒然垮了肩膀,蓬勃的怒气一泄而空,半响他苦涩发声:“当年是我对不起你,现在你也报复成功了。” 褚丽华端详着他,看得出来,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整个精神都颓了下来,都不像那个意气风发的盛司长了。 “孩子到底在哪儿?”盛开泰盯着褚丽华的眼睛。 褚丽华神色顿了顿,紧接着她掏出一根烟点上,缭绕烟雾浮在面前,让她面容都模糊起来,“我不知道。” 她抽了一口烟,“我把她扔了,从火车窗口扔了出去,是个晚上,外面下着雪,你觉得她现在在哪。” 盛开泰如坠冰窖,豁然站起来,怒指她:“宋春雁,你他妈的还是人吗?” “彼此彼此,”褚丽华抬眸睨着暴怒的盛开泰,“当年你不要她硬塞给我,现在又来装什么慈父。怎么,还指望着我一个人把她养大,然后等你找上来坐享其成。” 褚丽华嘲讽地挑了挑嘴角:“盛开泰,谁都有资格骂我没人性,唯独你没有。” 盛开泰跌坐在椅子上,眼眶发酸发胀,连声音都在颤抖,“你怎么能这么狠,你再恨我,可那也是你的亲骨肉。你不想养,你可以送人,哪怕放在路边放在火车站都好,你怎么能把她,把她扔了。” 褚丽华夹着细长香烟的手抖了抖,是啊,当年她怎么就扔出去了呢,她已经回想不起当时自己在想什么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不知什么时候起,窗外飘起了雪,渐渐细密起来。 盛开泰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腔愤怒和恐惧,一字一顿问:“哪一段铁路,具体时间。” 褚丽华看了看他:“毕节到安顺之间,12月24号,晚上八九点。” “你找过?” 褚丽华沉默不语。 盛开泰深看她一眼:“我们俩扯平了,我不欠你了,以后我都不欠你了。” 褚丽华一哂,“扯平了。” 离开后,盛开泰立刻派人去毕节到安顺之间铁路段上查访,论起找人来,他比褚丽华更方便,只已经过去了十八年,希望渺茫,尤其是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那个孩子能熬下来吗?盛开泰不敢深想,但是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试一试,不然寝食难安。 同时,盛开泰也停下了捞人的动作。这一刻的盛开泰无比冷酷又凉薄,他对盛婉婷的一切宠爱都建立在血缘上。是亲生女儿,他就是豁出去了也得想办法把人捞出来。不是亲生女儿,哪怕有八年感情,他也不可能再为了她绞尽脑汁,尤其她已经知道真相却隐瞒不说。 正如他之前所说,没有报复性的反踩一脚已经是他仁至义尽。 被放生的盛婉婷顿时着急了,盛开泰不来探望她了,她只能抓着律师问。律师哪里知道盛开泰为什么不来,他倒是察觉到盛开泰态度变了,不再像之前那么紧密地联系他想对策。他主动联系想商量商量,盛开泰说全权交给他,让他尽力而为,说实话律师有点方,形势变得非常不利。 没了盛开泰在背后顶着,案件处理速度加快。 狄大伟那边出现了突破口。在经验丰富的老警察审讯下,他终于硬撑不下去,吐露实话。盛婉婷的确向他抱怨了许嘉宁,但是没有指使他去对付许嘉宁,是他为了讨好盛婉婷自作主张。 而盛婉婷那边除了在盛开泰面前,为了保狄大伟承认过,对外是从来不认的,到了审讯室,更是不敢认。审到后来,除了死死咬着自己身世这一点不肯说出来,其他什么都说了。警察这边也倾向于相信不是她所为,她在医院承认只是为了逼迫盛开泰救狄大伟。不禁同情盛开泰,可真是摊上了一个来讨债的。 查到这,真相已经水落石出。 得到消息的邵烽很不满意,虽然和盛婉婷没关系,但是事情因她而起,就那么放过她,他不乐意,想做点什么,又想起了许嘉宁,不觉笑起来,总不能平白给人安一个罪名上去,让她知道了,还不得影响他的形象。想收拾人,可以用另外的手段。 邵烽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新的手机卡,他每次打过去都是正在通话中,显然手机号已经被拉黑,好在他别的不多,钱挺多,备用手机卡有一大盒,拉黑一张换一张,起码能换到年底。 ☆、第 44 章 一听见邵烽的声音,许嘉宁眉头就皱了起来。若说在住院之前, 他还有所收敛, 出院之后便以救命恩人自居缠上来。 “别挂,别挂, 我跟你说正经事哦。”邵烽嬉皮笑脸的声音从话筒里面传过来,“关于盛婉婷和狄大伟的, 就是想害你的那两个王八蛋。” “不用了,谢谢。”许嘉宁没有一点犹豫的拒绝, 她并不想欠邵烽的人情, “抱歉, 我这里还有点急事儿。” 说完许嘉宁便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然后把这个号码又拉黑了。不然他会时不时的打电话过来骚扰, 邵烽已经毫不掩饰他不安好心,许嘉宁也不想掩饰自己对他的抗拒和厌恶。如果她顾忌礼貌客客气气的, 反倒是让他得寸进尺, 当年她少不更事就吃过这个亏。 被挂了电话邵烽啧了一声, 伸手摸摸鼻子, 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呢,小没良心的, 好歹他救了她不是,连顿饭都不请他吃就算了,连他的电话都不愿意接,真是太没良心了。 刚挂了电话,许嘉宁的手机又响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接通之后对面的人便说有她的一束鲜花让她下楼取一下。 许嘉宁蹙起眉:“请问寄件人是?” “客户没有留名字。” 许嘉宁又问:“哪有留电话吗?” “也没有,什么都没留。” 许嘉宁就回:“那我不要了。” 对方声音顿时为难起来,甚至都说出签收后丢了也可以。 许嘉宁没有动摇:“麻烦你带回去,就说是我的原因,是我拒收,责任并不在你们这边。如果有问题可以电话联系我,我来解释。” 送花小哥无奈,她不肯收他总不能硬闯女生寝室硬送上去。反正这种事一个月总要遇上那么一两回,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襄王有梦神女无情。 支愣着耳朵听的罗佳雪眼睛转了转,“又有人给你送东西了,是那位邵总吧?” 许嘉宁没吱声,十有八.九是他了,这也是他以前常用的招。 罗佳雪状似随意地说道,“邵总还挺有心的,许嘉宁,你为什么不接受啊?邵总那么有钱,长得又帅,对你还这么上心。” 她话里带着不自觉的酸溜溜,许嘉宁听出来了,曾经也有人问过她为什么不能接受邵烽?彷佛拒绝邵烽的她非常的不识好歹。那么她又为什么要接受,就因为他英俊多金。 许嘉宁笑了笑:“不喜欢当然不接受。”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他?邵总条件那么好!”罗佳雪追问,她是真的想不明白。那么好的追求者,多少人求之不得,许嘉宁却像是真的不在意,一开始她还以为许嘉宁是拿乔作势,可慢慢发现,许嘉宁是真的没那个心思,还非常厌恶。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里那么多为什么。就像你喜欢吃榴莲,雯雯不喜欢吃一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喜好。”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罗佳雪十分好奇,她是发自内心的无法理解,许嘉宁为什么不喜欢。邵烽这么好的条件,错过这个村肯定就没这个店了,以后许嘉宁都不可能遇到邵烽这么好条件的男人,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不知道,反正肯定不是他这样的。”对于一而再再而三提起这个话题的罗佳雪,许嘉宁心里有点烦躁,但是想起自己住院时,她没少关心自己,于是便将这点烦闷压下去不然它摆在脸上,举起作业本转移话题,“下个月就要期末考了,目前最重要的只有这件事,你复习的怎么样了?” 期末考这座大山压下来,罗佳雪心情顿时不那么美妙了,再见许嘉宁已经转过身准备写作业,也没了心情再问下来。 许嘉宁弯了下嘴角,继续写作业。 她这边刚写完作业放下笔,手机又响起来,许嘉宁下意识皱了皱眉,看清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之后,眉目疏散开来。 “席总。” 刷的一下,罗佳雪又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要不是怕自己太显眼都想转过身来仔细听。 席泽打这个电话就是为了告诉许嘉宁,案件的处理情况。 得知这事都是狄大伟所做,的确和盛婉婷无关,许嘉宁还真有点小小的意外,没想到盛婉婷这次真的是无辜的,不过也算不上全然无辜。 “目前这个情况,盛婉婷大概明天就会被放出来。” “既然不是她做的,放出来也是应该的。” 许嘉宁虽然讨厌盛婉婷,但也不想冤枉人,不然她不也成了自己最不耻的那一类人。 听出她话里没有半分勉强,席泽轻轻地笑了,她有她的原则。的确,不值得为盛婉婷这样的人破坏自己原则。 “她出来后日子似乎会不太好过,盛开泰已经一个星期没去看她,也没再继续替她活动。” 许嘉宁并不惊讶,她寄出去那封匿名邮件显示已经被阅读,并且有高手在反方向查她IP。显然盛开泰已经怀疑,不然不会专门找人来调查发件人,人他自然是找不到的。可只要怀疑了,盛开泰想验证轻而易举。 以她前世的经历来看,一旦知道盛婉婷非亲生血脉,盛开泰便会放弃盛婉婷,这么一来,失去庇护的盛婉婷就没了威胁,她再也不用担心盛婉婷哪一天又看她不顺眼,抽冷子阴她一下。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说完盛满婷,席泽又问了几句她新项目的事情。 许嘉宁正好有一点疑惑的地方,便在电话里问起来。 罗佳雪看了看走到阳台上打电话的许嘉宁,听不大懂他们在说什么,看样子倒是相谈甚欢。想了想,她低头发了一条短信给邵烽。她是想不通许嘉宁到底是怎么想的。席泽条件固然不错,但明显没有邵烽对她用心,女人嘛,当然是要和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享受被捧在手心里宠爱的感觉。 第二天,洗清嫌疑的盛婉婷从看守所离开。 来接她的只有司机一个人,一个星期,她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有见到她爸了。这让盛婉婷无比的惶恐不安,爸爸怎么可能不来看她,难道…… 盛婉婷重重打了一个哆嗦,疯狂摇头,似乎想甩走那个可怕的念头。不可能,她爸不可能知道,狄立国他们才不敢说出去,说出去他们也完蛋了。 “我爸呢,我爸为什么不来接我,这几天他在忙什么,怎么都不来看我?”盛婉婷急急忙忙追问司机。 司机哪里知道,只能含糊道:“最近司长很忙。” “忙得连来看我的时间都没有。”盛婉婷尖声叫到,这几天的看守生涯,让她浑身扎满了刺,而盛开泰的态度更是刺激了她的情绪。 司机赔着笑脸不说话了。 盛婉婷气势汹汹地上了车,把车门甩的震天响。 司机暗暗一摇头,还以为被关了几天,能收敛收敛性子,看起来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又想起近来那个家里的气氛,他隐隐有种这位大小姐要糟的预感。 “把你手机给我。”她自己的手机这么多天过去,早就没电了。 司机不敢拒绝,递过手机。 盛婉婷在通讯录里找到盛开泰的电话打过去。 接电话的是苏秘书长,客客气气道:“小姐,司长正在开会。” 盛婉婷:“什么时候开完?” 苏秘书长:“这个得看具体情况。” “那你让我爸开完会马上回我电话,”盛婉婷颐指气使,“还有,我爸最近在忙什么,为什么都不来看我?” 作为盛开泰的心腹,苏秘书长可是知道这位冒牌大小姐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乍听她这理直气壮中还带有兴师问罪的语气,一阵匪夷所思,她哪来的底气。 “司长近来非常忙。”苏秘书长不动声色说道。 盛婉婷怒不可遏:“就这么忙,忙到连看我的时间都没有。” “司长真的很忙,抱歉,小姐,我这边还有事要处理。”苏秘书长挂了电话。 盛婉婷不敢置信地瞪着传出盲音的手机,他居然敢挂她电话!他怎么敢?突然,盛婉婷脸色泛白,一阵一阵的阴寒从脚底板蹿上来。 “小姐,到家了。”司机打开后车门。 望着熟悉的家门,盛婉婷却不敢迈出去,强烈的不安铺天盖地涌上来,几乎将她没顶。 “小姐?”司机疑惑地叫了一声。 盛婉婷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深吸一口气,下车走进家门。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保姆在忙着做晚饭,见到盛婉婷还叫了一声,“可算回来了,诶呦,受苦了。” 保姆一脸心疼地看着盛婉婷说了好些热乎话,又拿出自己炖好的雪燕桃胶皂米甜汤,一叠声道:“在里面受苦了吧,瞧,都瘦了。” 保姆一如往常的态度让盛婉婷一颗心渐渐回暖。 “我妈呢?”盛婉婷问。 “太太在书房。” 盛婉婷顿了下,她在家,却没下来看她,那么大的引擎声难道没听见。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盛婉婷咬了咬唇,觉得自己杯弓蛇影了。 “你再给我盛一碗,我拿给妈去吃。”盛婉婷定了定心神。 保姆就夸她贴心。 盛婉婷敷衍的笑了笑,拿着温热的甜汤敲响了书房的门,“妈,是我。” “进来。” 盛婉婷推门而入,就见裴歆站在书桌前,手里还拿着没干的毛笔,她把毛笔放在笔山上,笑了笑,“回来了,还好吧?” 盛婉婷心神一松,忍不住问道,“妈,我爸为什么这一个星期都不来看我?” 裴歆就说:“他最近很忙。” 盛婉婷就嘟了嘟嘴抱怨,“就这么忙,忙到看我的时间都没有,他知不知道我在里面有多害怕。” 裴歆笑笑,又道,“你回房间好好洗洗吧,你爸今天会回来吃晚饭。” 盛婉婷没来由地慌了下,觑一眼裴歆,试探着问:“妈,我表哥他怎么样了?” “我不清楚,这些事都是你爸在处理,等他回来你问他吧。”裴歆淡淡说道,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以她的身份是不适合干预太多的。 看一眼微微慌乱的盛婉婷,裴歆颇有些唏嘘感慨,盛开泰有多疼盛婉婷,她再清楚不过。人老了,心软了,对当年做的事后悔了,所以加倍疼爱盛婉婷,想让自己两良心好受一些。没想到到头来疼得居然是个冒牌货,八年父爱付诸东流。 报应,都是报应。 想起早夭的儿子,裴歆心脏缩了缩,不想跟她再多说什么,催促盛婉婷回房洗漱。 盛婉婷应了一声,放下甜汤,有些神不守舍的离开。 回到房间,她立马给自己的手机充电,可以开机之后,第一时间打电话给狄立国他们。 “你们是不是对我爸说了什么?你们想害死我吗?”盛婉婷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质问。 狄立国心情正糟糕着,律师告诉他们,狄大伟已经认了,他就是主使,和盛婉婷没关系,盛婉婷已经被放出来,而狄大伟很有可能被判刑。 闻言怒火攻心,就算是狄大伟做的,可要不是盛婉婷煽风点火,狄大伟怎么会闯下这种祸事,狄立国气不打一处来,“你爸你爸,你爸是老子,盛开泰已经知道你不是他的种。” 盛婉婷天旋地转,啪嗒一下,手机掉在地板上,紧接着她整个人踉跄了下,跌坐在地上,眼前一阵一阵发黑,手脚俱凉,就像是泡在冰水里。 爸爸已经知道了,不,不可能的,他怎么会知道。 盛婉婷手忙脚乱抓起手机,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她赶紧打回去,嘶吼,“他怎么会知道,是不是你们,是不是你们说了什么。我完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谁知道他怎么会知道,之前我们连见都没见过他,怎么跟他说,你觉得是我们,我么还觉得是你呢。现在好了,他都知道了,他一点忙都不肯帮了。”狄立国一肚子的火,“要不是你这个死丫头惹是生非,你大哥怎么会被抓起来,他现在要坐牢了,你要害死你大哥了。要知道这样,当初我和你妈就不该生你。” “你们才不是我爸妈,你们不是。”盛婉婷愤怒地把手机砸了出去,整个人抖如糠筛,冷汗淋漓。 她才不是狄家的女儿,她不是狄晓婷,她是盛婉婷。她爸是科技司司长盛开泰,她妈是千万富翁褚丽华。 盛婉婷牙齿切切。 * 盛开泰的车开进院子,惊醒了房间内魂不附体的盛婉婷,她弹跳起来,冲出房间,咚咚咚踩着楼梯下楼,乳燕归巢一般扑向进门的盛开泰。 盛开泰侧身避开了。 扑了空险些栽倒在地的盛婉婷如同在三九伏天被浇了一盆冷水,尤其是在对上盛开泰冷漠的眼神之后,浑身的血一凉到底。 “爸?”声音里饱含着恐惧和仿徨无助。 “来书房。”盛开泰收回目光拾级而上。 不知内情的裴子妍一脸愕然,姑父,姑父怎么了?疑惑的目光投向裴歆。 裴歆安抚地看了看她,示意她不要多嘴。如今的盛开泰就像一座随时随地会爆发的火山,谁撞上去谁倒霉。 望一眼盛开泰的背影,回想他刚才毫不犹豫的避开扑上来的盛婉婷,他是真的割舍下了,哪怕捧在掌心里如珠如宝养了八年。 裴歆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这个男人一如既往的狠得下心。 狠了心也好,留下盛婉婷对盛家有害无利,没了这个惹祸精,她都能省不少事。再来对妍妍也是好事,跟前只剩下这么一个孩子,盛开泰多多少少会多用点心培养。至于盛开泰那个不知所踪的亲生女儿,十八年过去了,找不找的回来,还是两说。 盛婉婷就像是木桩似的站在原地,还是被裴歆提醒了一下才如梦初醒,心惊肉跳地抬起脚跟上去。 站在半开着门的书房前,盛婉婷双脚再也迈不开,觉得眼前就是万丈深渊,她想跑,却不知道跑到哪儿去。 过了好半响,她才僵硬着身体走进去。 “关门。”盛开泰声音很冷很平静。 盛婉婷关上门,低着头不敢看盛开泰的眼睛,身体细微地颤抖着。 “既然知道了,你收拾下搬出去,你房间里的东西都归你,这张卡上有两万块钱,也给你。” 轰隆一下,一个晴天霹雳劈在盛婉婷天灵盖上,她不敢置信地哭喊,“爸!” “我不是你爸,你爸是狄立国。”盛开泰压下翻涌起来的怒火,“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盛婉婷惨白着脸,方寸大乱,颤声哭求:“我也是才知道,我才知道。爸,在我心里你才是我爸爸,只有你才是我爸,爸,你不能不要我啊。你不要我了,让我怎么办。” 无边无际的惶恐将她笼罩,她现在的一切都建立在盛开泰身上,如果盛开泰不要她了,她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好一个才知道,你知道了却还是瞒着我。要不是我发现了,你是不是想继续骗下去,骗我一辈子,心安理得地享受我的疼爱。” “我没有,我想告诉你的,爸,我只是还没来及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想慢慢告诉你。”盛婉婷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盛开泰无动于衷地看着她:“现在说这些没有丝毫意义,你既然不是我的女儿,我就没有义务再养你。你想回狄家就回狄家。” “不,爸,我不回去,爸,哪儿也不去。”盛婉婷哭喊着要上去拉盛开泰的胳膊,却被盛开泰的眼神冻在原地,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冷酷无情的模样。 盛开泰:“你哪里都能去,唯独不能留在这,我不可能继续替别人养孩子。” 盛婉婷就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委顿在地。 盛开泰继续道:“不想回狄家也随你,你找小苏,只要要求不过分,他都会替你办好。还有,你的名字,我会让人改过来。”盛婉婷,是他给他的女儿起的名,而她是狄晓婷,从始至终都是狄晓婷。 狄晓婷崩溃大哭:“爸,爸,你别赶我走,我不想你走。就算我不是你亲生的,可我喊了你八年爸爸,我是真的拿你当我亲爸。” 看着泪流满面的狄晓婷,盛开泰眼底流露出挣扎的情绪,怎么可能没有感情,整整八年的父女情。 当年儿子夭折,裴歆被诊断为不孕,又没找到狄晓婷那两年,他已经在考虑收养一个孩子,如果是收养的孩子,他能当做亲生的来养来疼,可狄晓婷不行。她是一个谎言,是褚丽华联合狄家人设下的谎言。继续养着她,只会提醒他,他是如何的愚蠢。 狄晓婷是真的不想走,离开盛家,她将一无所有,她会从人人羡慕的高.干子弟沦落为普通人,这让习惯了高高在上的狄晓婷如何能接受这样的落差。 然而盛开泰下了决心,走不走,根本不以她的意志转变,不想走,她也得走,哪怕她再哭再闹,以前她几滴眼泪就能让盛开泰缴械投降,这一次却失效了,以后都失效了。 狄晓婷只觉得天崩地裂不外如是。 狄晓婷试图联系褚丽华,可褚丽华的态度比盛开泰还冷漠。 “我要是你就会继续留在燕市,换一所学校,好好准备高考,争取考一个大学。” 可她的成绩也就一般般,要不然怎么会想艺考,就是想曲线救国。 “少怪这个怪那个,是你自己不珍惜,把一手好牌打烂。我记得盛开泰没少给你请家教还送进重点中学,如果你这八年好好读书,能一个大专都没把握。再好好经营盛家提供的人脉,就算离开盛家,你也能过得很好。” “我提醒过你的,不只一次。是你自己放弃了改变命运的机会,不想努力只想坐享其成。”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你好自为之。” 狄晓婷嚎啕大哭。 理智告诉她,褚丽华说的是对的,她已经比她的姐妹们幸运。她离开了狄家那个贫穷又愚昧的虎狼之窝,不再吃不饱穿不暖不用再干家务不用再被哥哥弟弟欺负不会再被父母忽视。她成了独生女,万千宠爱于一身,生活在富裕又体面的干部家庭里,成长环境优越,比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容易成功。 可感情上难以接受,都是他们,都是他们害了她,既然把她送到天堂,他们就不应该再让她掉回地狱。他们怎么可以不管她,尤其是褚丽华,都是她的主意,是她,她应该对自己负责到底。 狄晓婷疯狂拨打着褚丽华的电话,却再也没有打通。只在十几分钟后收到了一条银行转账短信,这是她第一次不开口,褚丽华主动给她打钱。 看着那一串零,狄晓婷却高兴不起来,这会不会是最后一次,他们都不要了她,她以后该怎么办。 靠狄立国和宋春芬吗,他们有什么用。 狄立国和宋春芬哪里顾得上狄晓婷,满心满眼都是狄大伟,狄大伟的案子判了,在公共场所无事生非,追逐、拦截、辱骂、恐吓他人,破坏社会秩序,否陈寻衅滋事罪,判处两年三个月。另外五个女生作为从犯,根据情节轻缓程度不同,刑期从五个月到十个月不等。 判决结果一下来,宋春芬就晕过去了。不过是打架罢了,怎么要判这么久,以前又不是没打过架,顶多拘留罚款,这次怎么就要坐牢了呢,还一坐就是两年三个月。 醒过来宋春芬骂天骂地,连狄晓婷都骂上了,还是重点骂。在她看来,要不是狄晓婷的缘故,狄大伟怎么会出这种昏招,那就不会坐牢。 也亏得狄晓婷没头晕脑胀,过来找亲生父母,不然只怕没好果子吃。 * 判决结果一出来,许嘉宁就得到消息了,是从席泽那知道的。这个结果算是往重里判了,不过也不算冤枉他们。 首先他们聚众殴打,其次她未成年,再来在大学门口社会影响恶劣,然后这群人还准备拍照虽然未得逞,她这边又出具了轻伤报告。 符合好几条情节恶劣条款,所以从严处理。 不过诚然这里面也有席泽的因素,还有邵烽的,许嘉宁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欠席泽的人情,她能在其他方面还上,而且这桩祸事的确和席泽有一丝半缕的关系。但是邵烽的人情,她最不想欠,偏偏却欠了一次又一次。 “宁宁。”左雯雯从后面扑上来,“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呀?” 许嘉宁好笑,“这个就得看你诚意了。” 她的生日很巧,12月25号,圣诞节,她被捡到的那一天成了她的生日。小时候,小县城里哪知道什么圣诞节,这几年西风东渐,过洋节倒成了流行,比传统节日还热闹,尤其是在年轻人中间。 以前在老家都是一碗鸡蛋面打发了,今年多了左雯雯这个爱热闹的,就没法简单略过了,而且那么巧生日正好是周五,晚上玩的HIGH一点也不怕第二天没精神上课。 25号当天,许嘉宁接到阿拉丁人事部的电话,被告知阿拉丁有一项福利制度,生日当天的员工会收到一份来自于公司的礼物。当初进去兼职时,复印过身份证,所以人事部也收录了她的信息。 “以前都没听说过。”许嘉宁讶异。 人事部小姐姐声音甜美:“是这个月中旬才开始实行的,开始了没多久。” 许嘉宁心想不愧是留洋归来的,在人性关怀这一方面,国内企业的确和国外有一段距离,“谢谢啊,不过我已经离开公司了。” “你们林经理说你是外援呢。”她笑了笑,“礼物已经准备好了,是公司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一份小礼物。” 话说到这份上,许嘉宁便不好拒绝,便笑着谢过,又道:“可今天我过不来,改天可以吗?” “可以,可以的。” 坐在许嘉宁旁边的左雯雯听到几句,就笑了:“哇哦,公司福利这么好,连生日礼物都有,怪不得那么多人要进去。” 许嘉宁心说,几年后,互联网企业日进斗金,那福利才叫真正的好,顶尖那几家福利不比公务员差,工资更是碾压。 中午的时候,许嘉宁意外地接到了金秘书的电话。 “生日快乐呀,小嘉宁。” 许嘉宁笑逐颜开:“谢谢金姐,你怎么知道的?” “去人事部办点事,小林随口和我说的。今天准备怎么过生日?”金秘书拉家常一般和许嘉宁聊了几句,末了说道,“刚好我要办件事,经过你们学校,要不我帮你把礼物捎过来,我还从美国给你带了点小礼物回来。” “不用这么麻烦,改天我自己去公司拿好了。” “生日礼物当然要生日当天收,过了就不是了。跟姐客气啥,顺把手的事。” “那就麻烦你了。”许嘉宁有点不好意思,论理该请金秘书一块玩的,但是这次过生日,她只请了交好的同学,金秘书来了也不自在。转念一想改天请她吃一顿饭回礼。 “不麻烦。” 两人就约了时间地点。就约在下午一二节课后在西大门口。 下了课,左雯雯陪着许嘉宁一块过去拿礼物,发现金秘书他们已经到了,金秘书坐在副驾驶座上朝着许嘉宁招手,许嘉宁走过去。 “金姐。” 不期然的后车厢的车窗降下来,露出席泽丰神俊秀的脸,许嘉宁呆了呆,这个顺道路过居然是和席泽一起路过,许嘉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金秘书的行为才好,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冒犯老板。 金秘书一脸的灿烂笑容,打开车门走下来:“这是我给你带的礼物,口红,每个女孩子都必须要有一支口红。” 一支Dior的口红,对于高薪的金秘书来说小菜一碟,许嘉宁没有压力的收下了,“谢谢金姐,我刚好准备去买一支。” “又客气了吧,下次见面你可要涂上让我看看,大姑娘了,可以开始化妆了。”金秘书笑着道,“公司给你准备的礼物在后面。” 话音刚落,后车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席泽拿起旁边空位上包装精美的礼物盒递出来。 席泽看着她:“生日快乐。” “谢谢席总。”许嘉宁忙接过来,手臂高的立方体,分量不重,一时倒是猜不出什么。 席泽笑眼望着她:“不拆开来看看。” 公司送的,四舍五入勉强算是他送的,他既然开了口,哪有不拆的理,许嘉宁便让左雯雯搭把手,拆了彩带又撕开包装。 眨了眨眼,许嘉宁取出里面的毛绒兔子,雪白的毛绒兔子,还穿着粉紫色的小裙子,可爱极了。 只是……许嘉宁又眨了眨眼,对上席泽含笑的眼睛。 “真是,太可爱了!谢谢公司,我很喜欢。”许嘉宁尽量让自己笑得开心一点,可爱是可爱,但是她已经过了喜欢粉粉嫩嫩毛绒玩具的年纪,不过一想自己现在的年纪,人事部以为她喜欢毛绒玩具也在情理之中。从这个角度来说,是非常用心的。 许嘉宁捏了两下,手感柔软,做工精良,没有异味,质量相当好。 金秘书嘴角隐隐一抽,用自己三十年女人的经验打赌,自己的口红绝对秒杀席总的毛绒兔子。原来这世上还是有席总不擅长的方面,金秘书有点小小的骄傲。 寒暄两句,各自分开。许嘉宁还要回去上课,不过是比较宽松的体育课,可以稍微迟到点。 席泽望着她快步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她不是很喜欢?” 金秘书斟酌了下,“女孩子哪有不喜欢毛绒玩具的。” 席泽想起了当时她落在自己车上的毛绒小兔子,在背包上挂了一只小兔子,应该是喜欢的。他哪里知道这是个误会,是左雯雯强烈推荐,许嘉宁才买的,买来了顺手就挂了。 “不过,”金秘书话锋一转,看在自己工资的份上,决定说实话,“嘉宁心性上比同龄人成熟稳重一点,比起毛绒玩具可能更喜欢其他东西。” “化妆品?”席泽微一挑眉。 “一般女生都会喜欢化妆品,不过我看嘉宁倒是不怎么化妆,她底子这么好,化不化妆差距不大。” 席泽突然问:“她化过妆吗?” 金秘书愣了下:“没见过,毕竟才大一,一般大学里女生都要大三大四才会学起来。” 席泽就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彷佛在鄙视她说了一通废话。 金秘书诚恳道:“我觉得送写和程序相关的,也许她会非常非常高兴。” 席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12 23:21:13~2019-11-13 16:44: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ojo8129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菲晓 50瓶;Amanda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5 章 左雯雯爱不释手地抱着毛绒兔子,“这兔子好可爱, 你帮我问问哪里买的, 我也去买一个。” 许嘉宁就逗她:“这么喜欢送你了。” “君子不夺人所好,”左雯雯一本正经地回绝, 拿手肘杵了杵许嘉宁,“问问, 问问嘛,拜托拜托。” 许嘉宁就回了个电话给人事部小姐姐, 先道谢然后说她同学们很喜欢都想买, 询问哪里可以买到。 “这是采购部送过来的, 好像是从外地采购的。” 挂了电话,许嘉宁就告诉左雯雯:“不是本市买的。” 左雯雯哀嚎一声, 不过也没再追问下去,喜欢是喜欢, 却还没到不计代价也要买的地步, 她使劲抱了两下:“那我多抱两下。” 说笑着两人去上了体育课, 她们都报了网球课, 下了课回到寝室换了衣服。 看到毛绒兔子,室友们少不得问一句哪来的。 许嘉宁就回阿拉丁送的生日礼物。 众人就打趣福利这么好。 笑闹一番, 大家一起离开寝室去学校外一家口碑很好深受学生欢迎的饭店吃饭,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人。 因为忙着兼职忙着做程序,许嘉宁社交活动少,所以朋友不多,除了自己寝室的, 再就是隔壁寝室比较说的来的几个女生。吃过饭,一群人又去旁边的唱歌。学生过生日无外乎这几样,吃吃喝喝唱唱歌。也不用走太远,学校附近就有价廉物美的饭店和KTV。 一直玩到十点半,再玩下去就进不了寝室了,众人散场,热热闹闹往寝室走。 “姐们,别老盯着手机,看路啊。”左雯雯提醒时不时低头看手机的罗佳雪。 罗佳雪赶紧熄灭屏幕,看一眼走在前面不知道和樊思敏说什么的许嘉宁,眼神有点儿复杂。 “咦,一群人围在那干嘛?”寝室楼前乌压压一群人好不显眼,人群中央还亮着光。 “圣诞节活动?”左雯雯猜测。 罗佳雪又看了一眼许嘉宁,提议,“我们过去看看。” 许嘉宁不大感兴趣,但是大家都很有兴趣,于是随着大部队过去,走得近了,从人群的间隙里影影绰绰看见了大片蜡烛和鲜花。 “不会是在告白吧?”哪个学校的没出过几件寝室楼下表白的浪漫事。 人群中有人眼尖的看见了许嘉宁一行人,还是认识的,又惊又喜又兴奋喊了一声,“许嘉宁来了。” 就像是油锅里溅了一滴油,现场顿时沸腾起来,人群也如摩西分海一般,朝着许嘉宁的方面分开一条路,巨大的鲜花和蜡烛暴露在她眼前,还有捧着花站在那的邵烽,黑色风衣衬得他宽肩窄腰腿更长,剑眉星目,卓尔不凡。 不知道是谁大声高喊:“在一起,在一起!” 这一声就像是一个号角,跟着欢呼的人越来越多,不只是寝室楼前的人,还有趴在走廊上看热闹的同学,彷佛受到了某种讯号,情不自禁的跟着喊起来。 “在一起,在一起!”汇成巨大的洪流袭向许嘉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包括左雯雯她们。 邵烽翘了翘嘴角,准备的时候觉得有些幼稚,但是做起来之后,却找到了乐趣,有点理解为什么那些小男生喜欢这一招。 这个想法还来源于梦里那个用这一招向她表白的小男生,哪怕时过境迁,这件事依旧在学校里流传,还能在论坛上找到痕迹。虽然她拒绝了,但是风向都是遗憾的羡慕的,并没有因为那个男生家境豪富而传出什么不中听的话。 这一度让他十分想不明白,因为他有钱,他和她在一起,那群人就传他包.养。那男生也有钱,就觉得他们天造地设,也太双标了! 他琢磨了很久才琢磨明白,那小男生花样多又高调,学生仔就吃他那华而不实那一套,觉得那小男生用心上心是真心。 他每天接送怎么做小伏低讨好她,那群人都没看见,只看见他们社会地位上的差距,那群人就胡说八道。 找到问题症结之后,他就在她的毕业典礼上高调求婚,果然流言蜚语都消失不见,只剩下羡慕嫉妒。 所以这一次,他得一开始就把基调定下,他是认真的用了心的不是玩玩的,省得又有人造谣生是非,让她不开心。 许嘉宁抿紧了唇,转身走向寝室楼。 人群中发出讶异的声音,似乎想不明白女主角怎么不按理出牌。 邵烽啧了一声,大步走过去,他是没异想天开她会接受,但是好歹也让他当面对她说一声生日快乐,这可是他们认识以来,她第一个生日。 许嘉宁头也不回往寝室楼跑,动作之迅速震惊了吃瓜观众。恍惚间让他们以为这不是表白现场而是逃命现场。 邵烽都愣了下,就算不接受也不至于这个反应吧,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跑出去十几米,而寝室楼近在眼前。 除非邵烽能飞,否则这么点距离根本不足以他追上,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兔子似的窜进寝室楼,邵烽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走了过去,然后被铁面无私的宿管阿姨拦住。 “小伙子,你不能进女生寝室的哦。”经验极其丰富的舍管阿姨一脸淡定,她当了十几年舍管,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诶呦,又是一场失败的告白,现在的年轻人呦。 “外面的东西,你要收拾好的,很危险的。”舍管阿姨再三强调,以前就有学生留下一地狼藉,都是她收拾的,累得她够呛。 邵烽敷衍地点点头:“我会安排人处理。这个花我留在这,麻烦你交给她。” “你不会自己给她的。”精明的舍管阿姨才不肯接这烫手山芋,女同学明显不中意他嘛,舍管阿姨上下打量一圈,小伙子长得还挺俊。 邵烽眼神淡淡地扫她一眼。 舍管阿姨没来由的凛了一下,气势弱了几分,“那你放在那里,不过她收不收我可不敢保证的。” 邵烽笑笑,把鲜艳欲滴的玫瑰花放在桌子上,转了出去,就见人群还没散开,都望着他,有些人目露同情。 邵烽便露出一个无奈中有混杂了失落的苦笑,用十分诚恳的声音说:“今天谢谢大家了,虽然失败了,但是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人群里又传来哄笑声,又男生乐呵呵地喊:“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烈女怕缠郎,加油,加油!” “我们支持你呦~” 没有恶意,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邵烽笑眯眯道:“谢谢谢谢。”觉得这群年轻人真是太可爱了,他以后肯定多招京华的毕业生。 “很晚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人群渐渐散开,兴奋的议论着。 左雯雯如梦初醒,赶紧上楼,粉红泡泡冒了一圈,太浪漫了,不过当事人不是许嘉宁就好了,许嘉宁明显并不开心。 罗佳雪站在原地,看着由鲜花和蜡烛铺就而成的巨大文字:许嘉宁生日快乐。外面一圈是蜡烛,里面用玫瑰花填满,心思显而易见。 邵烽踱步过去,停在当前,扶额笑了笑,又抬头看了看那间寝室。 许嘉宁已经打开电脑,发出音乐,掩盖住走廊上的脚步声和不高不低的议论声,一张脸阴沉如锅底。 这一世,他没来学校骚扰过她,她还以为他年轻性子比以后好一点,没那么自我中心只考虑自己不考虑别人,万万没想到,他弄了这么一出,把她架在火上烤。不用猜都能知道,这一回她全校闻名了。 清脆的开锁声响起,左雯雯他们回来了。樊思敏她们看看面色不渝的许嘉宁,然后戳了戳左雯雯,谁让她们关系最要好。 左雯雯心里苦,有些不放心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被室友们推出来之后,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问:“嘉宁你还好吧?” 许嘉宁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我没事,就是有点烦。” “是挺烦的,明知道你不喜欢还来这一套。”左雯雯立马同仇敌忾,又吐槽,“大家也真是的,什么都不清楚就瞎起哄。” 许嘉宁扯扯嘴角,类似的情况,永远都不缺不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不管当事人愿不愿意,尴不尴尬,他们过了瘾就行。 左雯雯看看许嘉宁,安慰她,“也不是什么大事,过几天大家就都忘了。” 许嘉宁笑了下,学校里的事她不怕,顶多一些流言蜚语,再不好听的她都听过,她不怕。她真正怕的是从不按理出牌的邵烽,一计不成下一计是什么? ☆、第 46 章 “卧槽卧槽!”百忙之中抽空摸了下鱼的林煌震惊了,他就是随手上母校学校论坛看了一眼, 就看见了一条被标记HOT的帖子, 好奇之下点了进去,入眼就是一张照片, 虽然模糊,但是一点都不妨碍他认出照片上的人是许嘉宁。 坐在隔壁的同事被他吓了一大跳, 没好气地扭头瞪他:“干嘛呢!” “我家小师妹要被猪拱走了。”林煌呜呼哀哉,往下一拉, 发现内容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顿时喜形于色, “玩脱了玩脱了,让你显摆, 哈哈哈。” “你疯了。”同事把脑袋伸了过去,然后津津有味地一起看起来, 顺便还点评几句。 随兴来研发部转转的席泽一进来就发现办公室格外热闹, 还听见了熟悉的名字。 “席总。”林立群大声打招呼, 想把这群小子们挨个揍一顿, 上班开小差就算了,居然还被大领导逮了个正着。 平地第一声雷, 炸得兴致勃勃八卦的一干人等头皮发麻,罪魁祸首林煌手忙脚乱关掉网页,假装自己在十分用功地工作。 席泽笑了笑对迎上来的林立群道:“《开心牧场》的注册量怎么样?” 林立群便引着席泽去自己座位上,打开后台向他汇报情况。 一刻钟后,席泽举步离开, 凭着之前的记忆打开了京华校园论坛,眸光渐渐凉下来。邵烽还真是不知道低调二字怎么写。席泽笑了笑,她是个低调不喜欢出风头的人,邵烽此举适得其反。 一瞬间,席泽有打个电话询问一二的冲动,马上有按捺住了,现在的他没有这个立场。他扶了下额头,无奈地笑了笑,登录MSN,他的另外一个身份倒是可以旁敲侧击一下,而且她的新项目马上就要完成,他很期待。 许嘉宁坐在电脑前,屏幕上的代码快速的转换着,让人眼花缭乱。 圣诞夜之后,她就在全校出了名,本院外院的都知道了,少不了议论纷纷。不过许嘉宁很快就适应过来,大家只是好奇兴奋更像是看西洋景,没有多少恶意在里头,所以对她并未造成多大影响。这种事历年都会发生几次,过上十天半个月,大家也就忘了。 前提是邵烽不在出来刷存在感。 许嘉宁抿紧了唇,他行事风格和以前不大一样,但是本质上她觉得并没有多大变化,总有一天他的耐心会耗尽。 “嘉宁,嘉宁,你手机响了。” 许嘉宁骤然回神,发现自己开了静音的手机发出嗡嗡嗡的震动声,赶紧接起来。 “你好,是许嘉宁小姐吗?”电话里传来的是一个陌生男声。 许嘉宁回道:“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许小姐,我是4699游戏网……” 许嘉宁知道4699这个游戏网站,以小游戏发家,后来成为游戏巨头之一。眼下,这家公司想招揽她,因为《开心牧场》的爆红,她在圈子里有了点小名气。圈子就这么大,有心打听很容易就打听到,其实在这之前,许嘉宁就已经接到过两家小公司的试探。 许嘉宁客气地拒绝了对方的邀请,虽然4699是一个很好的平台,但是她志不在游戏领域。 对方语气遗憾:“如果许小姐改变了主意,随时欢迎你加入我们4699。” “谢谢。” 许嘉宁挂上了电话。 左雯雯溜达过来,“又有公司想招揽你?” 许嘉宁笑了下。 “我们家宁宁就是厉害,”左雯雯用起夸张的咏叹调,“这才大一就一家女百家求,这要是毕业了。” 许嘉宁黑线:“会不会用俗语。” 左雯雯不甚在意地挥挥小手:“就那个意思嘛。”瞅瞅她的屏幕,“好好干,我看好你哦。” 许嘉宁失笑。 这时候,许嘉宁手机又响了起来。接起来一听那声音,她脸上的笑容就淡了。 “晚上好啊!”邵烽笑盈盈打招呼。 许嘉宁直接挂了电话,然后拉黑,一条龙动作。之前她还会找个借口挂电话,但是圣诞节之后,连最后一丝客气许嘉宁都不想维持也维持不住了。 左雯雯觑一眼许嘉宁的脸,大概能猜到怎么一回事了,不禁同情,被那么浪漫的追求,她觉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前提是喜欢的人,不喜欢又难缠的对象的话,那就是一件很糟糕的事了。 另一头的邵烽啧了一声,习以为常地换了手机卡,就知道会是这待遇。听罗佳雪的话,这几天她心情不是很美好,这在他意料之中,反正目前这阶段,她都是不大开心的。 换好手机卡,邵烽开始编辑短信,让就让她知道点开心的事。 比方说那个盛婉婷。 盛婉婷被送出盛家了,盛开泰对外宣称自己亲生女儿十几年前走失,情急之下,前妻找了外甥女顶替。没有把所有真相彻底暴露出来,既是保留褚丽华的脸面,也是保留他自己的体面。 盛家养了个假女儿的消息已经在小范围内传开,户口都已经迁出盛家,但是并没有迁回狄家。 盛婉婷还没蠢到家,知道自己只要回到那个家里,只有被吸血的份,不管怎么样,盛开泰都养了她八年,她就不信一点感情都没有,只是正在气头上才会那么无情,只要过了这一阵,她相信盛开泰开始会原谅她的,就算不如当初,总不会像现在这么无情。直接把她扔给苏秘书长,然后不管不问。 在盛婉婷的要求下,苏秘书长帮盛婉婷从原来的学校转走,换了另一所学校,又在学校附近给她新租了一套房子。有盛开泰和褚丽华给的钱,加上之前那些年,她存的压岁钱零用钱,足够她衣食无忧过上好几年。 狄立国两口子知道盛婉婷被盛家赶出来后,还试图找过她,不过盛婉婷没理他们,还把联系方式都拉黑了。找不到盛婉婷在哪儿的狄立国夫妻只能灰溜溜的回了老家。 看到短信的许嘉宁微微一愣,盛开泰动作倒是又狠又快,和前世有些不一样,毕竟现在只养了八年,还惹出了一堆麻烦。前世是已经养了十四年,盛婉婷还已经结婚,丈夫彷佛是盛开泰下面的人,感情上到底不同。 ☆、第 47 章 许嘉宁删掉短信又拉黑了这个号码,抬头问左雯雯:“我要出去跑两圈, 你去吗?”因为医嘱, 她已经小半个月没有运动。 左雯雯说好啊,本来许嘉宁不跑她自己也是要跑步的, 这跑步的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戒掉, 如今她都习惯隔天跑一次,既能减肥又能带来好气色。 “我也要去。”罗佳雪高喊一声。 三个人便一起去了操场。 几分钟后, 一起跑步的散步的三个人就成了三个队列。 许嘉宁和左雯雯各有各习惯的速度, 跑不到一块, 而罗佳雪跑了半圈便开始划水,改成走路, 一边走一边低头玩手机。 冬天的夜风刮在脸上冷丝丝的,许嘉宁呼出一口气, 顿时凝结成雾, 不经意间瞥见旁边多了一个人, 下意识偏头看了一眼, 登时变了脸。 “这么巧啊。”邵烽笑嘻嘻地打招呼,一边还跑着。 许嘉宁停下脚步, 怎么可能这么巧,她第一个反映是他派人跟踪她,这种事他绝对干的出来。 “生气了?”邵烽啧了一声。 许嘉宁大步往出口走。 邵烽紧跟不放:“我说许同学,你就算是不喜欢我,也用不着一见我就跑吧, 我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许嘉宁眉头皱的更紧。 “好歹我帮过你吧,你说你不请我吃一顿饭谢谢我,却连话都不肯跟我多说一句,说到哪都说不通吧。” 许嘉宁脚步一顿。 邵烽翘了翘嘴角。 许嘉宁沉吸一口气,停下脚步。 邵烽也跟着停下了,见她双眼亮晶晶,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大概也能猜到他想说什么。 “邵总。” “其实你可以叫我邵烽,不用这么见外。”邵烽嬉皮笑脸说道。 许嘉宁太阳穴微微跳了下:“邵总,我想我之前说的很清楚了。” 在医院里的时候,许嘉宁试图跟他讲讲道理,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总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年轻的邵烽能稍微讲点道理,结果不提也罢。 “你拒绝是你的事,能不能让你接受是我的事。”邵烽笑眯眯地说,就见她脸色更难看了。纵然心里有数,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其实我觉得你也没必要这么抗拒我,反正你现在没男朋友,我也没女朋友,咱们可以交往试试看,要是交往了还是不合适,我保准放手。”许嘉宁看着他。 邵烽说的分外诚恳:“不然你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让我怎么甘心,试过了,不合适,也就没遗憾了,你说是不是?” 许嘉宁冷笑,当她是三岁小孩吗?她要真是傻乎乎的信了,跟他玩尝试交往这一套,只会死的更快。 话不投机半句多,许嘉宁再懒地跟他说话,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慢点,看路,可别摔了。” 许嘉宁眉峰不动,脚步更加快。 邵烽依旧笑盈盈,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生气的样子也漂亮极了,要是笑一笑就更好了。 “嘉宁。”左雯雯喘吁吁跑过来,戒备地看着邵烽。 “晚上好啊。”见到了人的邵烽心情不错。 左雯雯看向许嘉宁,果见她一脸冰霜,觉得这位邵总也是挺有能耐的,许嘉宁脾气温和,对谁都是客客气气带着几分笑,可一遇上这位邵总,心情就会前所未有地糟糕。 许嘉宁安抚地看了左雯雯一眼:“我先回寝室了。” “我和你一块回。”左雯雯立马道,目光在邵烽和许嘉宁之间打了一个转,一咬牙,硬着头皮挤进了邵烽和许嘉宁之间,紧紧挽着许嘉宁的胳膊,身体尽可能的原理邵烽靠近许嘉宁。说实话,她挺怵邵烽,觉得这人肯定不是个善茬,但是身为姐妹儿,就是在这种时候发挥作用的。 许嘉宁愣了下,因为邵烽的出现而烦躁的心情略略平缓。 邵烽挑了下眉,上下打量左雯雯。 被打量的左雯雯背上有点毛,抱着许嘉宁的胳膊更紧了,内心嘤嘤哭泣,好可怕好可怕。 一直留意着这边的罗佳雪见左雯雯已经插进去了,想了想也跑过去,飞快的看一眼眉眼带笑的邵烽,随着许嘉宁和左雯雯一块回寝室。 沿路还有人发现了邵烽,至今圣诞节表白的帖子还热乎乎的挂在学校论坛首页。 许嘉宁只恨出门前没带口罩,脚步更快,这个人厚颜无耻,赶是肯定赶不走的,只能快点回寝室,眼尖心不烦。 “你室友跟不上了。”邵烽好心提醒。 罗佳雪的确有点跟不上,闻言,脚步放的更慢了点。 许嘉宁很不好意思,好好的出来跑个步,却闹成这样,不由等了下罗佳雪,然后抱歉地挽住她的胳膊,脚步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匆忙。 她是不想和邵烽待在一块,但是实在没必要为他失了平常心,多待在一块儿一分钟不会死,是她着相了,自己反应这么大,没准还取悦了他。 罗佳雪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她低了低头。 “马上就要期末考了,准备的怎么样了?” 邵烽没话找话。 许嘉宁置若罔闻。 邵烽自得其乐。 “今年过年早,你什么时候回老家?” “寒假还要打工吗,我给你介绍个工作,性价比非常高。” “其实留在燕市过年也不错,北方年味比南方重……” 终于到了寝室楼下,邵烽抬了抬手打招呼:“晚上好好休息,做个好梦。” 许嘉宁觉得自己会做噩梦,头也不回地进了寝室楼。 站在寝室楼外的邵烽半酸不苦地笑了下,还真是绝情,一点机会都不给,可他又舍不得来硬的也不敢再来,只能使出死缠烂打,不要脸是不要脸了点,可烈女怕缠郎嘛。 进了寝室楼,邵烽止步在外,左雯雯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我的妈呀,他怎么这么能说。” 罗佳雪想帮着说几句好话,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为什么咽了回去。 左雯雯眉头皱成一团,担忧地看着许嘉宁:“他这样总不是个事。”学校里人多口杂,到底不好听。 许嘉宁何尝不知,宽慰她:“我会想办法的。” 左雯雯点了下头。 之后几天,日子按部就班的过,许嘉宁为了不遇到邵烽,连夜跑都放弃了,出了上课几乎不出寝室,埋头做项目。 唯一的例外,就是每周都会抽出一天的时间和张开放吃一顿饭。 这天许嘉宁和张开放约好后,穿上羽绒外套又戴好围巾帽子出了门。 “这个月的钱,你点一下。”梁涛把一个信封递给罗佳雪。 罗佳雪伸手接过,笑着道,“哪里用得着点。” 梁涛笑了笑,“你最近办的事似乎有点少。” 罗佳雪笑容一滞,忽然觉得手里的钱烫手起来。 那天在手机店外,邵烽找上她,让她以后许嘉宁有什么事告诉他一声。 他说不会让她白辛苦,然后进店买了那太她很喜欢却舍不得买要三千多的摩托罗拉翻盖手机送给她。 她实在没忍住,就收下了。学校里男生追女生先从女生周围的朋友下手,这其实挺常见,这算不得什么。 她帮邵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许嘉宁引到了那家手机店,没想到邵烽居然弄出一个什么第1888位客人,拐着弯的给许嘉宁送钱送手机。 后来这样的事情渐渐就多了,她做的事情也不难,把邵烽替许嘉宁准备的水果零食带回寝室,‘请’许嘉宁吃,拍些许嘉宁的生活照,告知许嘉宁的去向和动态…… 她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手机,数码相机,各种进口水果零食,每个月还有一笔好处费,比她爸妈工资都多。 “她最近都不怎么出门,只待在寝室里。” 梁涛就说,“那就多请她出来散散心,一直待在寝室里也不好,对吧,你好好干,邵总是不会亏待你的。” 罗佳雪点头笑了下。 “东西拿一下,你赶紧回去吧。榛仁巧克力有十盒,吃完了你马上告诉我,我送过来。想吃什么你就告诉我,我会准备好。” 罗佳雪咬了咬下唇,说了一声好。这个想吃指的不是她想吃,是许嘉宁,就连那十盒榛仁巧克力也是给许嘉宁准备的。他问她许嘉宁喜欢吃什么零食,她哪里知道,许嘉宁不怎么吃零食,每回她在寝室里分东西,她都不怎么拿。一开始她还劝两句,后来全都懒得劝,然而这些,她是万万不敢告诉他的,所以都是胡编乱造。 罗佳雪下了车,梁涛也下车帮忙取东西,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许嘉宁,登时心里一慌。马上又镇定下来,许嘉宁不认识他,他慌什么慌。 ☆、第 48 章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梁涛勃然变色, 他们见过, 就在不久之前。 许嘉宁认得梁涛,知道他是邵烽的人, 在前世他们还说得上‘熟’。并且不久之前她还见过他,那天就是他开的车送她去的医院, 虽然当时她状态不佳,但还不至于这点都记不住。 许嘉宁看一眼梁涛, 看得梁涛心里发紧, 吃不准, 她记不记得自己? “你朋友?”许嘉宁看着罗佳雪,笑容如常。 罗佳雪眼神慌乱, 声线不稳:“是啊,你怎么在这?” 许嘉宁将她的慌乱看在眼里, 心又沉了沉, 她道:“我约了我弟弟吃饭?” 当着梁涛的面, 罗佳雪营业, 问许嘉宁:“你们去哪儿吃?” 若是以往,许嘉宁不会多想, 会实话实说,可现在,她回:“还没决定,碰了面再说。” 许嘉宁笑了笑,忽然看向梁涛:“我们见过, 一直没来得及感谢你,上次谢谢你送我去医院。” 梁涛只觉得眼前一黑,她记得! 罗佳雪也想起来了,顿时色变。 一直留意着两人神色的许嘉宁的心一沉到底。 梁涛镇定道:“许小姐客气了。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你要去哪儿,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谢谢。你们聊,我弟弟还在等着我,我先走了。”许嘉宁笑笑,看一眼梁涛和罗佳雪,转身离开。 在她转过身之后,罗佳雪的笑容终于消失,有些紧张地看着梁涛:“她会不会看出什么来了?” 梁涛沉默了一会儿:“回头她问起来,你就说我们凑巧遇上了,我搭你一程,向你打听她的事,不过你没透露。” “她能相信吗?”罗佳雪心里发慌,哪有这么巧的事。 梁涛:“她就是怀疑什么,你不承认,她也没办法。” 罗佳雪紧了紧神,应了一声。 “你回去吧。”梁涛打发罗佳雪,“你别慌里慌张的,不然反而叫她以为你心虚。” 罗佳雪便拿上东西走了,心里头乱糟糟,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在她离开之后,梁涛想了想,决定给邵烽说一声为好,事情恐怕不太妙了。 接到电话的邵烽人不在燕市,在申城,虽然他有意往燕市发展,但是目前生意重心还是在申城这边的,少不得两头跑,当空中飞人。 闻言,邵烽把梁涛骂了个狗血淋头。 梁涛讪讪,他也没想到那么巧就被撞见了,谁想得到的。估摸着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所以帮了许嘉宁一回,这话,他当然是不敢对邵烽说的。 “她怀疑没?”邵烽问。 梁涛硬着头皮道:“看不出来。” 邵烽啧了一声,就算不怀疑罗佳雪是他的眼睛,也要怀疑罗佳雪以后会不会成为他的眼睛了。 “这个人不能用了,以后别让她发消息了。”邵烽壮士断腕,罗佳雪占着天时地利人和,十分好用,可再好用也不能用了,一旦被她抓实一次,那就没法洗白了,自己室友被收买,搁谁能乐意。 “你跟罗佳雪说明白,这次你是想向她打听一些事,但是她没答应,是第一次,咬死了,知道吗?出了事,我拿你是问。” 梁涛连声应好,又小心翼翼问:“那许小姐那边?” 邵烽忽而一笑,“她要是来质问我也挺好的。” * 离开的许嘉宁思索着。 那么巧,罗佳雪和梁涛遇上了,燕市就这么小? 三番两次的偶遇之后,她一直怀疑邵烽找人监视她,这种事他驾轻就熟。那几次偶遇,好几次罗佳雪都是在场的…… 许嘉宁脸色越来越冷。 和张开放吃完饭,许嘉宁回到寝室。 坐在电脑前的罗佳雪立马转过头,笑容比以往更热情一些:“回来的挺早。” “没什么事就回来了。”许嘉宁的视线扫过她桌上琳琅满目的水果零食,还在自己桌子上发现了一盒巧克力。 许嘉宁走过去:“巧克力谁的?” 罗佳雪:“我的,挺好吃的,你们尝尝。” 许嘉宁就道:“巧克力热量太高了,我最近减肥,谢谢啊。”她又放了回去,还笑着补充了一句,“再说了你男朋友送的巧克力,我怎么好意思吃。你男朋友还挺帅的。” “你见到她男朋友了?”左雯雯震惊的声音从上铺传来,要知道罗佳雪那位出手大方的男朋友在她们寝室里一直都是传说般的存在,只闻其人不见其人,这都快一个学期了,也没在学校里露过一次面。 这让她们很是费解,说不用心吧,明显很舍得给罗佳雪花钱。说用心吧,从来没来学校找过罗佳雪,谁家男朋友没来寝室楼下等过人。因为这点矛盾,系里已经传出些对罗佳雪很不友好的风言风语。 “不是,你误会了,他怎么会是我男朋友,”罗佳雪心跳了跳,“就是偶然遇上了,我刚和我那个网友分开,就遇上他。他说顺路送我一下,挺客气的。加上我手上拿着那么多东西就没拒绝。谁知道上了车,他就一直向我打听你的事,晓得我就不搭那个顺风车了。” “谁啊谁啊?”左雯雯探着脑袋好奇。 罗佳雪:“就邵总那个司机,在医院里不是见过两次。” 左雯雯惊讶:“他啊,他的车你也敢坐,他老板不安好心,他肯定也没安好心。” 罗佳雪悻悻捋了捋头发:“我当时也没多想,以后不会了。”说完罗佳雪忍不住瞥一眼许嘉宁。 许嘉宁微微笑着,没说什么,笑得罗佳雪心里没底。 之后几天,罗佳雪一直惴惴不安,可看许嘉宁一如寻常,渐渐她就宽了心。 “我把我整理的复习资料发你们邮箱了,你们接收一下,看看有没有用。” 左雯雯欢呼一声,抱住许嘉宁跳了跳:“有用肯定有用,学霸准备的复习资料怎么会没用。” 许嘉宁笑笑。 罗佳雪抽空打开邮箱看了一眼,说实话有点看不懂,心里有点懵懵的,想起迫在眉睫的期末考试,拿出书对照着看,看了不到五分钟就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打开网页。 说笑几句,左雯雯回去复习,许嘉宁看着电脑,复习资料里她带了点小东西,只有罗佳雪里那份有,有这小东西在,她的电脑对她而言就是透明的。并且,当她手机连上电脑之后,这个小东西还会自动感染手机,罗佳雪习惯连电脑充手机。 许嘉宁慢慢呼出一口气,她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是她要确定是不是罗佳雪,她觉得是,不想到这一点还好,想到之后,罗佳雪浑身上下都是破绽。 七点多的时候,左雯雯收拾东西进了浴室,几分钟后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另外三个室友都不在,只剩下许嘉宁和罗佳雪。 许嘉宁起来倒了一杯热水,慢悠悠踱步到罗佳雪背后。 罗佳雪正在玩游戏,玩的就是《开心牧场》这个游戏,界面上的小狮子憨态可掬,“几级了?” 罗佳雪似乎被她吓了一跳,愣了愣才道:“29级了。” 许嘉宁:“升级挺快的。” 罗佳雪笑笑,不知道该说什么,握着鼠标的右手有点发僵起来。 许嘉宁眼望着她,冷不丁道:“你那个总是给你送东西的网友就是邵烽吧?” 罗佳雪勃然色变,脸上呈现出一种掩饰都掩饰不住的苍白和惊恐:“你说什么,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许嘉宁注视她,罗佳雪却避开她的视线。 许嘉宁:“我以前挺纳闷,怎么就这么巧,他那么阴魂不散,哪哪都能遇见他。后来就怀疑,他找人监视我,找个人监视我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但是我从没想过,会是我身边的人,还是一个寝室的。” 许嘉宁扯了扯嘴角,以前邵烽也试图拉拢她的室友,失败了,大家还帮她想办法避开邵烽这个人,后来她和邵烽在一块了,还苦口婆心劝她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困难。不过那时候她只有四个室友,罗佳雪早已经因为挂科太多被退学。是她大意了,千防万防没防家贼。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监视你,我干嘛要这样做,我吃饱了撑着吗?”罗佳雪就像是受了奇耻大辱。 许嘉宁一哂,目光一一扫过她柜子上桌子上的高端护肤品化妆品数码相机名牌包奢侈品大衣…… 她的衣食住行已经远远超过她的家境,罗佳雪的家境并非秘密,她父母送她来报到的,她在寝室里也说过,并且学期刚开始她什么消费水平,大家都看在眼里。 后来,她消费水平越来越多越来越奢侈,却没有任何兼职,为此还传出过一些很不中听的流言,传她被有钱的网友包养了,所以才会鸟枪换炮,所以她的男朋友从来不在学校露面。 许嘉宁也听到过一些,她们寝室还委婉打探过几句,罗佳雪很生气但不心虚可又说不清。 许嘉宁一面觉得不太可能,一来罗佳雪几乎从不在外面过夜,二来罗佳雪前世虽然沉迷网络耽误学业也在网上交过好男友,但都是正常交往,没闹出过太出格的事。一面又觉得罗佳雪身上的确有解释不清的违和。 如果把罗佳雪那个神秘网友换成邵烽,那么一切的疑点都能解释清楚了。 那些钱都是罗佳雪的‘辛苦费’,就连罗佳雪突如其来的大方亲近也有了理由。 他可真够用心良苦的! “为什么,”许嘉宁哂笑,“这些东西值不值得你替他做事?” 罗佳雪目光闪烁,色厉内荏:“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许嘉宁倏尔沉了脸:“少在这装蒜,我的意思你心里明白得很,你帮邵烽监视我换好处。你要不心虚,眼神一直躲着我干嘛,有本事你看着我的眼睛否认。罗佳雪,跟我睡在一个寝室里,你晚上睡得着吗?” 罗佳雪瞳孔缩了又缩,脸颊不停抽搐,几次想把视线转回去,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心跳如擂鼓,又急又慌:“你有病吧,你以为你是谁啊,监视你,我闲的没事干啊监视你。” “有病的是你,丧良心。” 罗佳雪面色白白红红,又心慌又不服气:“许嘉宁你够了啊,别太过分了。你凭什么红口白牙的污蔑我。” “凭你手机里的东西,”许嘉宁冷笑,“你以为删了就没人知道了。出卖我的行踪,还拍我的照片,罗佳雪,你拿我换了多少钱,发财了吗?” 罗佳雪脸上划过慌乱之色,嘴角剧烈颤抖,却说不出话来,她,她怎么知道。 “你自己去申请换寝室,不然我就拿着从你手机里找到东西去找辅导员。”许嘉宁冷冷一笑,转回自己书桌前。 罗佳雪怔怔坐在椅子上,心口说不上的凉丝丝。 恰在此时,许嘉宁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电话。 许嘉宁盯着手机看了几秒,接了起来,果然是邵烽,这一次她却没在听出他的声音后立马挂了电话。 而是在他说晚上好时,冷冷接道:“我好不好,你何必问我,问罗佳雪不就成了。” 邵烽还想装无辜:“啊,我干嘛要问她。” “她不是你的眼睛吗。”许嘉宁一字一顿声若冷雨:“你们两个真叫我恶心!” ☆、第 49 章 “你们两个真叫我恶心!” 许嘉宁话里的厌恶令邵烽心里咯噔一响,倏然变色, 他正欲辩解几句, 手机里只剩下嘟嘟嘟忙音,电话又被挂了。 邵烽怔怔撰着手机。她都知道了?邵烽顿时一阵头疼, 之前梁涛说宁宁看见他和罗佳雪在一块,他就担心会不会被她猜到什么, 只这几天都风平浪静,他就乐观得以为有惊无险。 邵烽苦笑, 原来风平浪静只是他们以为的风平浪静, 看来这两天她在查证什么还查到了证据, 不然语气不会这么确定。 她查到了什么?怎么确定的?邵烽想起了罗佳雪,十有八.九是出在这个女人身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既然已经被发现,邵烽也不再藏着掖着, 换了个手机拨出罗佳雪的手机号。 罗佳雪呆坐在椅子上, 心乱如麻。一会儿想她怎么去跟辅导员说, 可要是不说, 许嘉宁一怒之下捅到辅导员那,她还怎么做人。一会儿又想邵烽知道了, 她怎么向他交代。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吓地罗佳雪抽了抽,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低头一看,看见那个号码,心跳直接漏了一拍, 她六神无主地瞪着手机,彷佛看着一个烫手山芋。 铃声足足响了半分钟之久,罗佳雪才硬着头皮接起电话,余光偷偷瞄一眼许嘉宁,走出了寝室。 “怎么回事?她怎么知道的?” 电话一接通,劈头盖脸就是邵烽的质问。 罗佳雪缩了缩脖子,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说话,她现在知道多少?”邵烽不耐烦地追问,烦躁地扯了扯领子。 罗佳雪心跳紊乱:“她,她知道我告诉你她的行踪,还知道我拍她的照片给你。” 邵烽:“她怎么会知道?” 罗佳雪咬咬唇:“她黑了我的手机,好像把我删掉的那些短信记录都找了回来。” 她好歹是学计算机的,哪怕专业课学的一塌糊涂,可大概的还是了解一些,结合方才许嘉宁说的话,猜出了七七八八。手机里的东西哪怕删掉了,行家也能恢复,这对许嘉宁来说应该不难。以许嘉宁技术神不知鬼不觉的黑了她的手机更不是难题。 这也是她慌乱的原因,许嘉宁手上恐怕真的有证据,要是拿出来公诸于众,她就真的没法做人了。 邵烽一时无话可说。 梁涛和罗佳雪的接触令她怀疑,怀疑之后她暗中调查,然后找到了确凿的证据。 怎么就这么精呢。 邵烽无奈又有那么点小骄傲,他们家宝贝真不好糊弄。 “邵总,许嘉宁她要我换寝室,不然就告诉我们辅导员,”罗佳雪可怜兮兮地求援,“要是被我们辅导员知道我替你做这些事,我以后还怎么在学校做人。” 邵烽皱皱眉,倒是不意外,谁愿意身边住着这么一个奸细,一举一动被人监视着,遂他道,“换寝室的事,我会替你处理。” 罗佳雪心下大喜,忙不迭道,“谢谢邵总。”闹成这样,她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和许嘉宁住在一个寝室了,尴尬。可不住在一个寝室的话,那她以后,罗佳雪咬着唇,支支吾吾问,“那,邵总,我以后还要帮你看着,看着许嘉宁吗?” “不用,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会尽快安排你换寝室,以后你避着宁宁点。”既然已经暴露,罗佳雪这步棋就是废了,哪怕他想继续留意宁宁的生活,也不可能再用罗佳雪来扩大矛盾。眼下怎么让人消气都来不及,他傻了才会罗佳雪来火上浇油。 “我会再给你打一笔钱,你嘴巴闭紧点,我不想听到任何风言风语。” 听出他要划清界限的意思,罗佳雪心慌意乱,有种难以言说的恐慌袭上心头,罗佳雪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就这样吧,以后不用再联系我了。”邵烽挂了电话,旋即又打给梁涛,气不顺骂了两句。 梁涛悻悻,他也没想到会这么寸啊,更没想到就这样暴露了。 心气稍顺的邵烽道:“你打一万块钱给罗佳雪,让她安分点,别去打扰宁宁。” 梁涛连连道好,保证完成任务。 邵烽就骂要是这点事都处理不好赶紧滚蛋。 罗佳雪惊惶地拿着手机,梁涛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她没用了,他们要一脚踢开她,那她以后怎么办,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奢侈的生活。吃的用的,要什么东西,只要拉出许嘉宁当幌子,梁涛二话不说就会给钱。可以后,这些没有了。 一阵寒风吹过来,罗佳雪重重打了一个哆嗦,一股寒意从骨子里浸透出来,蔓延至全身。 挨不住这股寒意,罗佳雪心神惶惶回到寝室,左雯雯已经从浴室里出来,坐在椅子上吹头发,许嘉宁坐在电脑前敲着键盘。彷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第二天去上课,左雯雯终于发现不对劲,她们寝室六个人是三三成堆,罗佳雪都是和她还有许嘉宁一道的,其实最开始只有她和许嘉宁,罗佳雪是后来硬挤进来的,反正她们干啥,罗佳雪都喜欢插一脚。毕竟一个寝室的,也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就这么成了三人行。 但是今天,罗佳雪和寝室长走了。左雯雯悄咪咪和许嘉宁嘀咕。 许嘉宁笑笑:“谁知道啊。”罗佳雪有这个自知之明挺好的。 中午下课,从教学楼出来,许嘉宁遇到了一位不速之客——邵烽,他特意从申城赶回来的。 许嘉宁眉头皱起来,眼风扫过不远处的罗佳雪。 这倒是冤枉罗佳雪了,不过和她的确也有那么点间接的关系,邵烽手里拿着她的课表,想堵人自然轻而易举。 过去了大半个月,还有人记得邵烽,毕竟圣诞节那天那么大的手笔告白还失败了,且他本人英俊挺拔,着实养眼。 认出邵烽之后,好些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围观,神情之中还带着那么点兴奋。 没认出的被这么一闹也认出来了。 顿时四面八方的目光落在许嘉宁身上,许嘉宁眉头紧锁。 邵烽好声好气:“我们聊聊” 许嘉宁看着他,眉心越来越紧,眼底的厌倦和烦躁也越来越浓。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三次元有点事,断了这么久 好久不写,手有点生了哈,今天更得比较短 后面会多起来,尽量在这个月完结掉这一篇 抱歉了 鞠躬 ☆、第 50 章 迎着许嘉宁的目光,邵烽竟有些紧张, 看清她眼底情绪之后, 舌尖蔓上丝丝缕缕的苦涩。 留意到周围人都在盯着他们看,许嘉宁不想当猴子被围观, 她对邵烽道,“那边。” 邵烽稳稳心神, 露出一个笑模样。 许嘉宁举步离开。 左雯雯犹豫了下还是不放心地跟了上去。 罗佳雪紧张地揪着手指头,着实好奇两人会说些什么, 又会不会提到她, 会说些什么, 可又不敢跟上去,只能纠结个半死。 寝室长樊思敏好奇的看了罗佳雪好几眼, 觉得她说不上来的古怪。 许嘉宁走到一处安静的角落,笑着对满眼担忧的左雯雯道, “你在边上等等我, 我和他说几句话, 马上就好。” 左雯雯点点头, 瞥一眼不远处的邵烽,小声道:“我等你啊。” 许嘉宁冲她笑了下。 左雯雯便走到边上去了。 邵烽掠了左雯雯一眼, 印象里她没有走的特别近的朋友,她交到了一个不错的朋友。定定神,邵烽走向许嘉宁,停在几步外,第一句话就是道歉。 “对不起, 我不该收买罗佳雪。” 许嘉宁拧着眉头,望着神情诚恳的邵烽,积极认错死不悔改,说的就是邵烽这种人。 见许嘉宁无动于衷,邵烽苦笑着摸了摸鼻子:“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以后再不会了。” 许嘉宁静静看着他,她这样的沉默令邵烽不安起来,他宁愿她发个脾气大骂他一顿,也不希望她如此平静。 “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们不可能的。” 邵烽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你可以拒绝我,但是放不放弃是我的事。”他早就做好了跟她打持久战的准备,总有一天,她会接受他的,这一次,他一定会耐心点再耐心点,不那么急功冒进。 许嘉宁沉默了一会儿,果然是不该对他抱希望的,片刻后她道:“那么请你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邵烽轻啧了一声:“我尽量。”既然要追求怎么可能不打扰呢,只能说,他会尽量温和点。 许嘉宁沉默不语。 望着浑身上下似乎每个毛孔都在散发着抗拒的许嘉宁,邵烽突然间挫败:“你就这么看不上我,我哪里不好,我改还不行吗。” 许嘉宁牵了嘴角:“有人喜欢吃苹果,有人喜欢吃橘子,苹果再怎么变也不可能变成橘子。” 邵烽骤然沉了脸。 见状,许嘉宁顿时戒备起来,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落在眼里,邵烽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她在怕什么?还怕他打她不成。 邵烽缓了缓脸色,一字一顿道:“人的口味是会变的。” 许嘉宁看着他:“我不会。” 邵烽笑笑:“你这年纪说这些还太早。” 许嘉宁神色微变,忽然之间,铺天盖地的窒息感急急涌来。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算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好不好。” 邵烽勃然变色,眼前突然浮现一张布满疲惫和绝望的脸庞。 “邵烽,我求你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他的脸倏地泛白。 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左雯雯被许嘉宁突如其来的失态吓了一跳,顾不得旁的,连忙跑过来,“嘉宁,怎么了?” 那些曾经的不堪的记忆前赴后继涌现,许嘉宁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还伴随着隐隐约约的疼,她深吸一口气,敛了敛失控的情绪,“我没事。” 左雯雯忧心忡忡地看着脸色发白的许嘉宁,觉得她浑身上下都有事,不由得恨恨瞪一眼邵烽,见过追人的,可从没见过这么死乞白赖追人,这哪是追人啊。 “嘉宁,我们走吧?”左雯雯试探着询问。 许嘉宁点点头,没多看邵烽一眼,径直离开。她怎么会天真地去求他,这个人铁石心肠,根本听不见也看不见别人的痛苦,在他眼里心里只有他自己。 邵烽嘴角颤了颤,最终什么都没说,目送许嘉宁离开。 人拐过一个弯便消失无踪,邵烽枯立了好一会儿,掏出一根烟点上。他就那么让她厌恶害怕,放过,他放过她,那谁来放过他? 邵烽生拉硬拽了下嘴角。 * “去吃饭吧。”已经整理好情绪的许嘉宁神色如常的看着左雯雯。 左雯雯啊了一声,显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下才道好好好。余光偷偷瞄许嘉宁,心里纳闷的厉害,想问又不好意思问,忍了又忍委婉道:“有事你别憋着说出来,咱们一起想想办法。”那个邵总好像挺有钱的,这种人最难弄了,仗着有几个钱就肆无忌惮。 许嘉宁笑容深了深,“好的。” 左雯雯便笑了笑,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 下午放学后,她就没时间操心许嘉宁的事了,因为罗佳雪要搬走了,搬到另外一幢楼和外系的人一起住,而且还是大四的师姐。 换寝室的消息来得毫无预兆,把寝室其他人都弄懵了。 左雯雯奇怪地看着罗佳雪:“怎么突然要换寝室了?” 罗佳雪也有点懵,万万没想到邵烽动作那么快,昨天才说的是,今天就落实了,一时半会人她连理由都想不出来,面对室友们的询问,她硬着头皮道,“我哪知道?” 樊思敏身为寝室长,说道,“那我和你一起去问问辅导员,好端端的怎么就要搬寝室了,这都快期末考了。” “不用。”罗佳雪急忙道。 她急迫的语气令一众人狐疑起来。 罗佳雪绕了绕头发,强笑,“搬就搬呗,从六人寝换到四人寝还宽敞了,她们都大四了不经常回来,也就是说我一个人独占一间房,多舒服啊。” 众人眼神越发奇怪,听起来很有道理,可事实上谁愿意,一个人住多冷清,上下课都没个人,大家活动尤其是女生一般都是以寝室为单位的,罗佳雪这样很容易落单。 “你一个人能习惯吗?”樊思敏是个厚道人。 罗佳雪笑容有短暂的扭曲,她当然不习惯,可她有什么办法,说不搬吗?许嘉宁怎么可能善罢甘休。现在她只求许嘉宁别把事情闹大,让她没法做人。 “住着住着也就习惯了。” 这下,樊思敏也不再说什么,帮着罗佳雪整理东西,并且搬家。 许嘉宁没有掺和,寻了个借口离开寝室。 樊思敏皱着眉头找上左雯雯:“许嘉宁和罗佳雪是不是闹矛盾了?” 左雯雯挠挠脸,“我不知道啊。” 樊思敏:“那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左雯雯想了想,“今天罗佳雪和你们走了。” 樊思敏:“会不会和罗佳雪换寝室有关?” 左雯雯慢吞吞摇了摇头:“我真不知道。” 樊思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左雯雯:“你们三个一块的,你咋啥都不知道啊。” 左雯雯委屈,可她就是不知道啊。 樊思敏叹了一口气,觉得这里头肯定有事,要换寝室的是罗佳雪而不是许嘉宁,那么问题应该是出在罗佳雪身上,还是不小的事。到底是什么事?樊思敏想不出来,显然无论是许嘉宁和罗佳雪都不肯说,她是寝室长又不是天王老子,管不着也没必要刨根究底,“算了。” 想通之后,樊思敏继续帮忙搬东西。 当天晚上,罗佳雪就这么的离开了寝室,留下了纷纷疑云,因为没有一个官方说的过去的理由,于是议论纷纷。一众室友少不得被打探几句,烦不胜烦,直到熄灯才算是有了清净。 黑暗中,许嘉宁偏头看了一眼对面空出来的床铺,扯了扯嘴角,那双窥视的眼睛终于消失,但是麻烦并没有消失。《 》 50-60 ☆、第 51 章 一月底,最后一门课考完。因为他们系考试安排的晚, 所以学校里已经不剩多少人, 十分安静冷清。 “你说你说你是不是黑进了老师的电脑,”左雯雯兴奋极了, “你的重点划得也太准了。” 许嘉宁好笑,“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 左雯雯状似严肃的考虑了会儿:“难道不是吗?” 许嘉宁嗔她一眼。 左雯雯咯咯笑起来。 许嘉宁也跟着笑起来。 回到寝室, 左雯雯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查成绩,“我看看我看看, 有没有成绩已经出来的。”因为考试时间跨度长, 他们系第一门课的期末考半个月前就开始了, 所以一边考成绩一边出来,十分折磨人。 “出来了出来了。”左雯雯大呼小叫。 “哪门课?” “你考了多少?” “线性代数!”左雯雯叫了一声, “我就知道没考好,我出来就知道我这门课考砸了。” 樊思敏就说, “85还可以吧, 这试卷大家都觉得挺难的, 平均分估计不高。” 左雯雯哼哼唧唧:“我数学从来没考过90分以下。” 换来鄙视的嘁声, 说的谁考过似的,这一屋子谁不是学霸, 谁高中时期成绩不是笑傲全班。 被鄙视的左雯雯不理她们,窜到许嘉宁这边:“你还没进去啊。” 许嘉宁还没进入系统,因为大家都在查成绩,网速又不快,所以成绩系统很卡。左雯雯就看着她刷新, 比许嘉宁这个当事人还紧张。 一分钟后紧张变羡慕了,左雯雯假兮兮地哭:“还让不让人活啦。” 许嘉宁失笑。 大家也都笑起来,议论几句成绩,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罗佳雪。罗佳雪搬出寝室已经有大半个月,因为不住在同一幢楼,除了上课之外,大家的交集越来越少,不过一些事还是知道的,比如说她已经出成绩的七门课里挂了三门课,三门都是专业课。语数外还能吃高中的底子,可专业课却是没有任何底子的,不会就是不会。 “还有三门专业课没出成绩,她不会都……”樊思敏没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许嘉宁回想了下,毕竟过去那么久了,已经记不清曾经罗佳雪第一个学期到底有几门课不及格,只记得有好几门。实在是印象深刻,全寝室就她考了不及格。这一回,罗佳雪的学习状态比前世更糟糕,上课玩手机,冬天早上起不来就逃掉上午一二节的课,作业靠抄……只怕成绩也会更糟糕。 好歹一个寝室住了小半年,罗佳雪考成这样,大家心里颇有点不是滋味,略说两句便不再多言,把话题扯到回家上,气氛又热闹起来。这里除了燕市人袁琳外,家都在外地,已经半年没回家,如何不兴奋。 晚上大家一起去校外吃了一顿践行饭,吃完饭回来,袁琳就被家人借走,第二天樊思敏和景红霞也走了。寝室里便只剩下左雯雯和许嘉宁,左雯雯她明天中午的飞机,许嘉宁则不走。她准备趁着寒假完成搜索引擎核心技术,而张开放想抓住寒假这个销售旺季,姐弟俩一拍即合,这个年就在燕市过了。 “嘉宁,要不你去我家过年吧,再叫上开放弟弟,我让我爸做烤全羊给你们吃,我爸烤的羊,手艺绝了。”左雯雯循循善诱。半年下来,她已经知道许嘉宁的身世,十分怜惜也更加佩服她。能在那样不利的环境下出人头地,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许嘉宁就笑:“以后有机会一定去尝尝叔叔的手艺。” “干嘛要以后,就今年啊。机票还有多的,马上就能订。” 许嘉宁:“今年就算了,我和开放都有不少工作要做,等有空了,我一定去你家玩。” 左雯雯泄气:“那我走了你一个人可别太忙了,别忙着工作连吃饭休息都顾不上。” 许嘉宁笑着道:“放心。” 左雯雯看看她,觉得不能放心,正要说些什么,就见许嘉宁屏幕上的会话窗口亮了下,许嘉宁随手点开。 眼尖的左雯雯顿时嘿嘿嘿笑了,“诶呀诶呀,我是不是应该避一避啊,免得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内容。” 话虽如此,她人已经走开,坐在看不见屏幕的位置上。 许嘉宁斜她一眼,一边回神灯的消息一边道:“你脑子里能不能别老想这些不着边际的事。” 左雯雯哼了两声,“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许嘉宁无奈。 左雯雯坐在椅子上晃了晃腿:“神灯是哪里人啊?” “燕市的。” 左雯雯惊了,激动了:“那么巧,那你们干嘛不见面啊。” “为什么要见面?”许嘉宁挑了挑眉。 “为什么不见面啊,”左雯雯,“你们这么聊得来。”罗佳雪沉迷网聊时不时见网友,左雯雯忍不住替她操心,因为她觉得罗佳雪不够精明,容易被骗。 换成许嘉宁,左雯雯想法就慢慢变了。她和许嘉宁走得近,自然知道,他们聊得来,虽然聊得都是专业上的话题。放眼他们专业,没一个男生能在专业上和许嘉宁旗鼓相当,都是弟弟,导致的结果是没人敢追了。开学时不少男生对许嘉宁都有那个意思,可在专业上被碾压后,少男芳心碎了一地,都怂怂退了,左雯雯觉得他们十分之没出息。 遇上这么一个人多不容易啊,还聊了半年,又在一个城市,左雯雯觉得可以见见啊,万一是个帅哥呢。 左雯雯眨巴眨巴眼睛:“难道你就不好奇神灯长什么样?” 许嘉宁沉默三秒,诚实的讲她有点儿好奇。 左雯雯用力拍椅背:“好奇就见见呗,你要是不敢一个人去,我陪你去啊。”又抬了抬胳膊,秀自己完全不存在的肌肉,“我可以保护你。” 许嘉宁不客气地翻白眼,“没听说过好奇心杀死猫吗?” 左雯雯猥琐地笑了笑,“其实你是怕他长得很丑吧,怕幻想破灭。嘿嘿,要是只交朋友,谁管长得好不好看,人好就行,可要是交男朋友的话。” 许嘉宁捡起一个蜜桔扔过去。 左雯雯接住蜜桔哈的一声笑出来:“恼羞成怒,被我说中心事了吧,做人啊还是诚实点的好。” 左雯雯托着腮,一叠声追问,“大神多大,做什么工作的,他那么厉害,应该也读了大学吧,哪个学校毕业的,不会是校友吧?” “你好八卦!”许嘉宁受不了她。 左雯雯义正言辞:“我这还不是关心你,换别人,我问都懒得问。说嘛说嘛,大神到底什么个情况。” 许嘉宁还真想了下,工作应该是程序员一类,国外读的大学,年龄应该比她大五六七八岁,具体不清楚,这些信息都是聊天时随口带出来的,他们并没有正儿八经交换过个人情况。如她,也只透露自己在燕市读大学不曾透露学校。 许嘉宁,“我谢谢你哦,我的事你就甭操心了,这么想的话,自己赶紧找去,我看你那数学系老乡还不错。” 左雯雯扭捏了下:“好端端说他干嘛。” “那你好端端说大神干嘛。” 左雯雯哼唧了下:“不说就不说嘛,你自己心里有点数,要是喜欢就把人约出来见见,长得太丑就算了,污染你的好基因,要是普通模样也就差不多了,男人嘛,脸不重要智商最重要,反正你长得好看,一家有一个好看的就差不多了。” 听得许嘉宁哭笑不得:“歪理还挺多。” “哼,我这是真知灼见!”左雯雯强调。 许嘉宁说不过她:“强词夺理。我不跟你扯了,我洗澡去了。” “心虚了吧。”左雯雯用并不低的声音嘀咕。 许嘉宁嘴角抽了抽,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收拾了衣服去卫生间洗澡。雾气氤氲里,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左雯雯的话。 见面,这个念头她没有冒出来过。但是曾经,神灯提出过见面,当时因为邵烽,她拒绝了。 如果这一次,他提出见面,自己会不会同意? 许嘉宁认真地想了想,觉得自己大概可能也许会同意。认识这么久,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好奇。 ☆、第 52 章 次日一早,许嘉宁送走了左雯雯, 寝室里便只剩下她一个人, 白天不显,晚上, 许嘉宁才觉出点冷清来,不由怀念起左雯雯来, 没了她叽叽喳喳,还怪冷清的。 想到左雯雯, 许嘉宁便发了一条短信问她到哪儿了。 那边很快就回了电话过来, 左雯雯正在火车上。机场离她家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所以下了飞机换火车再换汽车,且有的折腾, 要明天晚上才能到家。 “寂寞了吧,想我了吧。”左雯雯洋洋得意。 许嘉宁笑:“是啊, 可想你了。” “让你跟我回家你不乐意。” 两人说笑几句, 末了许嘉宁叮嘱她注意安全, 便挂了电话。 结束通话后, 许嘉宁调试了一会儿程序,看时间不早了便进卫生间洗了个热水澡, 顺手又把衣服洗了晾好。 甩了甩手上的水滴,许嘉宁凭栏望出去,视野之内的寝室楼只剩下零星灯光,稀稀拉拉的分外冷清。 再过两天,这样零星的灯光也要没了。学校会安排寒假不离校的学生临时搬到同一幢寝室楼, 便于管理。 不知怎么的,许嘉宁突然间有点惆怅,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转身回了室内。略作一番收拾,熄灯上床休息。 灯一灭,楼下坐在车里的邵烽心里瞬间空了一块似的。 这几天晚上一有空他就过来,把车停在寝室楼下,从车窗口看上去,偶尔会看见她出来收衣服晾衣服,那就是他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候了。 邵烽吸了一口烟,觉得自己够窝囊的,连面都不敢露,只敢躲在阴影里偷窥。谁能想得到,他邵烽也有今天,邵烽嘲讽地扯了下嘴角。 一支烟很快就抽完了,邵烽随手又掏出一支点上,其实他已经在戒烟了,他知道她讨厌烟味,可这一阵他又忍不住抽起来,尼古丁能让他稍微好受一些。 一包烟抽完,天还黑着,靠在驾驶座椅背上,邵烽迷迷糊糊闭上眼,等到东方露出鱼肚白,万丈霞光毫不留情地穿过玻璃照进来。 邵烽醒了过来,他懵了一会儿才清醒,狠狠搓了一把脸,摸到了自己的胡茬,莫名其妙地笑了下。 七点半,许嘉宁离开寝室楼去食堂吃早饭,放假期间,三个食堂还剩下一个食堂正常营业,毕竟哪怕学生们都回家过年了还有老师们要吃饭,教师公寓就在学校边上,很多老师的一日三餐都靠学校食堂。 邵烽就这么地看着许嘉宁在二十几米外走过,她穿了一件黑色的长至脚踝的羽绒衣,还带了围巾帽子,整个人裹的严严实实的。快步走出寝室楼,又快步消失在视野中,快的邵烽都没来得及好好看几眼。 有那么一瞬间,邵烽想推开车门走过去叫住她,可他不敢,他怕看见她厌恶的眼神。 让罗佳雪监视她这步棋实在是走的太臭了,没有任何进展,反而把人得罪的够狠。好不容易英雄救美挽回了一点点形象,这么一搞,只怕在她心里,自己就是个变态。 邵烽烦躁地捶了一下方向盘,重重靠回椅子上。 许嘉宁在食堂吃完早饭,又回了寝室,打开电脑开始写程序。 而楼下的邵烽在看着她进入之后,终于驾车离开。 如是这么过了两天,许嘉宁一直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每天只有去食堂才出门,也是她这一天当中难得出门透风的机会。 这一天吃过午饭回来,许嘉宁便开始整理东西,准备搬到另外一幢楼去。 同一时间,轮休的张开放从自己租的地方出发,准备去京华帮许嘉宁搬家。走到楼梯口,正看见两个女生吃力地搬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两个女孩子都是一米六不到的小个子,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拎着一个蛇皮袋,手背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 张开放便伸手帮了一把,问,“几楼?” “二楼,二楼,谢谢,谢谢。”两个女生忙不迭道谢,一脸的感激。 张开放帮忙把两个行李箱提到了二楼,在她们的指引下发现竟然就住在他对面,半个月前住在他对面的大哥搬走了。 “真是太谢谢你了。” 张开放被她们感谢的不好意思:“不用这么客气,顺把手的事。”又道,“我就住在你们对面,大家都是邻居。” 两个女孩惊讶:“这么巧。” 张开放就笑了笑,问:“下面还有东西?” “没了没了。” 这时候,另外一个掏遍了口袋也没掏到钥匙的女孩扭头问同伴,“晓悦,钥匙是不是在你那儿。” 段晓悦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无奈道:“就在我这儿啊。你这记性,我怎么敢让你保管。” 蓝衣女孩赵艳艳摸着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 见没什么要帮的了,张开放便走了。 一等张开放离开,赵艳艳就八卦的笑起来:“咱们新邻居不仅长的帅人还很好的样子。” 段晓悦拖着行李进屋:“看上了?” 赵艳艳嘻嘻笑起来。 浑然不知的张开放已经坐上了公交车,熟门熟路来到寝室楼下,还畅通无阻地上了楼。往日里男士止步的女生寝室楼,在这样的日子里也网开一面。 “姐。” 许嘉宁倒了一杯热水给他:“冷了吧。” “还好还好。”张开放灌了一口热水,看了看,“就这些?” “嗯,”许嘉宁道,“住不了多久,还得搬回来,日常要用的搬过去,其他放在这好了。” 张开放挽起袖子先搬电脑,许嘉宁拎着一箱衣服,东西不多,姐弟俩来回两趟便搬完了。 搬完东西,许嘉宁带着张开放去逛了街,难得两人都有空,主要是张开放没空,他这段时间着实忙的厉害。趁着这个机会,两人各买了一身新衣服权当做新年礼物,然后去吃火锅。 席间,张开放兴致勃勃说着自己这段日子的成果,年底一般是人们最阔绰也是出手最大方的时候,舍得花钱买大件,所以也是数码城生意最好的时候。 “姐,我昨天一天卖出了五台电脑。”张开放眉飞色舞。 许嘉宁笑吟吟地听着他说话,看着眼前神采飞扬的张开放,她由衷感激自己的‘重来’,他们都还生机勃勃,都好好的。 吃过晚饭,张开放送许嘉宁到寝室楼下才离开。 站在家门口,张开放刚掏出钥匙插进锁眼,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蛇,有蛇!” 吓得张开放一个哆嗦,不是被蛇吓的是被尖锐的女声吓到的,一回头就见刚搬来的两个女孩子急赤白脸地打开门跑出来,那架势彷佛背后有鬼在追,跑出来后,两个女孩还惊魂未定泫然欲泣,不约而同看向张开放。 张开放还能怎么办,他便走过去,往屋里看了看。 段晓悦连忙道:“小心,那蛇很大的。” 看清之后,张开放笑了,“家蛇,不咬人,没毒的。”小时候福利院条件差,很少见荤腥,他们一帮孩子就会去抓鱼掏泥鳅,有时候还能抓到蛇,所以张开放是不怕这些东西的,要是换成别的蛇,都想抓起来吃了,但是家蛇不行,老说法这种蛇护宅,不能动,遇上了只能赶走不能伤。 “后面那一片老房子拆了,可能是从老房子那边爬过来的,以后你们窗户关关牢。” 张开放问跑出来看热闹的邻居借了个火钳又拿了个簸箕,把这条不速之客请了出去。又来回检查了一遍,“没有了,就这一条。” 段晓悦和赵艳艳脸都有点泛白,一想起来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恨不得立马搬走,可现实的困窘又让她们无能为力,只能硬着头皮住下去。 “麻烦你了。”段晓悦感激地看着张开放,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张开放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没事,不用这么客气。”看她们两个年轻姑娘吓得不轻,看样子也是外地来燕市讨生活,不由有些同病相怜,“邻里邻居的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第二天,为表感谢,段晓悦和赵艳艳送来了自己做的葱油饼,两个女孩为了省钱都是自己做饭。 张开放客气两句,见推不过就收下了。 差不多的年纪,都是外乡人,段晓悦和赵艳艳还有意交好,她们两都觉得张开放是个好人,大家又是邻居,把关系处好了只有好的。 而许嘉宁完全不知道,哪怕她已经改变了张开放去温市的命运,兜兜转转张开放还是遇见了段晓悦。 命运,有时候就是如此莫名其妙又——操蛋! 毫不知情的许嘉宁此刻正在和林立群通电话,林立群热情邀请许嘉宁参加公司年会。 林立群:“《开心牧场》现在可是咱们公司的王牌了,你这个大功臣怎么能不来,军功章有你的一半。” 对于游戏的成功,许嘉宁发自内心的高兴,至于参加年会,还是算了吧,她毕竟不是正式员工,过去参加怪怪的。 林立群:“你是我们一部的编外人员啊。那天席总还提到你了,说务必要请你到场,还有啊,你嫂子那天也是要来的,她给我下了军令状,一定必须让你来,不然让我睡沙发。” 许嘉宁黑线。 “你怕什么,没什么的,到时候还有不少合作方的代表会过来,你也算我们的合作方之一是不是。” “今年年会办得特别大,你就当过来长长见识,小姑娘多看看总是好的。” “大家伙挺想你,你就不想我们。” “小姑娘不能这么没良心的啊。” …… 在林立群的三寸不烂之舌之下,许嘉宁妥协了。 ☆、第 53 章 年会定在腊月二十四,在燕市大饭店内举办。 许嘉宁抱着长见识的心态去了, 说实话, 她还真没参加过公司的年会活动。她是下午过去的, 上午是各种报告,下午才是喜闻乐见的文艺汇演和晚宴。 阿拉丁包了最大的一个宴会厅,许嘉宁一路循着指示牌找过去。在走廊里看见了出来迎接她的杜艳玲, 下车时, 杜艳玲刚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晓玲姐。”许嘉宁快步走过去。 “来了, 我看看, 一阵不见又变漂亮了。”杜艳玲笑呵呵道, 她很喜欢许嘉宁, 小姑娘多能干, 一个项目让老林赚的荷包满满。来之前,老林还说了许嘉宁认识的人不多,让她多照顾下, 免得她尴尬,正好她也认识的不多, 她们俩正好可以作伴。 许嘉宁腼腆地笑了笑。 一阵不见, 双方叙旧一番。 “大家都在里面呢,”杜艳玲亲热地挽起许嘉宁进去,带着她去了研发部的位置上。 见到那么多张熟面孔, 许嘉宁心情逐渐放松下来,和大家叙起旧来。 正笑闹着,艳光四射的金秘书脚下生风走过来, 第一句就是嗔怪,“小嘉宁,你也忒没良心了,走了就没再回来看看我们。” 许嘉宁赔笑:“今天我不是来了。” “算你好有点良心,”金秘书又眨了眨眼,“号码牌领了吗?” 许嘉宁疑惑:“什么号码牌?” 金秘书道:“每个人都有一个号码牌,待会儿就凭这个号码抽奖。” 许嘉宁就笑着道:“我又不是你们公司的人。” 金秘书就道:“来者有份,凑个热闹嘛。” “我不是员工也照样拿了的,来的都有,讨个彩头,万一中奖了呢。”杜艳玲道,“门口签到处没人,我也就没想到这一茬。” 金秘书就拉了许嘉宁去补签到。 刚好,方才离开了一小会儿的人事部小美女也回来了,许嘉宁便领了一个号码牌,数字还挺有意思521,不过这年月,这个数字谐音还没广为流传。 金秘书看了两眼:“收好了,今年奖品可壕了,说不定就中了。” 许嘉宁就问:“有多壕?” “特等奖一辆小轿车,一等奖欧洲七日游,二等奖IBM笔记本,三等奖摩托罗拉手机,幸运奖都有500块钱超市卡,怎么样?” 许嘉宁表示太壕了。 金秘书笑嘻嘻道:“今年的奖品比过去几年加起来都多,早知道来之前我就去雍和宫拜拜了,我正想换一辆车。” 许嘉宁笑了:“我想全场没有一个不想的。” “你也想?” “算了吧,我可养不起车,再说了我又没驾照。” “卖了呗,怎么着也能卖个小二十万。” 许嘉宁煞有介事点点头:“也是哦。” 金秘书哈哈笑了两声,瞅瞅许嘉宁:“怎么觉得你瘦了,期末考试折腾的?” 许嘉宁摸了摸脸:“可不是,考了半个月,掉了一层皮。” 说笑间,门口传来动静。许嘉宁看过去,只见一身黑色西装的席泽从门口走进来,喧闹的宴会厅在这一瞬间都安静了几秒。 许嘉宁不由想到了被班主任大驾光临的晚自习,觉得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 席泽的目光寻到了许嘉宁,正看见她抿唇发笑,十分愉悦的模样,眼底笑容深了几分。 不经意对上她视线的许嘉宁愣了下,随后礼貌地微微一笑。 席泽略一颔首,然后入座。 金秘书不着痕迹地打量许嘉宁,在她神色里没有找到特殊的地方,不禁为自家老板拘了一把同情泪,任重而道远呢。 其实至今她还有点懵,要不是陈助理提醒,她压根发现不了,只能说老板的心思隐藏的太深了,追人的手段也过于含蓄了点。 可想想含蓄点也好,毕竟许嘉宁还是个在校生,要是直白猛烈点,如那位邵总似的,可就一点戏都没了。 金秘书摆摆手:“那我过去了,你玩的开心点。” 许嘉宁含笑点点头。 阿拉丁财大气粗请了专业的表演班子,节目精彩纷呈,尤其是抽奖环节,**迭起。 一边吃着水果零食一边看表演的许嘉宁觉得这趟来的值了,比学校的元旦汇演还精彩。 小品节目结束后,许嘉宁离席去了一趟卫生间。洗了手出来,一抬头便看见右手边阳台上的席泽,光影交错中,长身玉立,俊美无俦。 席泽静静看着许嘉宁,面上带着几分笑意。 许嘉宁脚步顿了顿,看着他。 席泽略一颔首,示意她过来。 许嘉宁纳闷,犹豫了下走过去,“席总?” “什么时候过来的?上午好像没看见你。”席泽一幅话家常的平易近人模样。 许嘉宁笑着道:“下午过来的。” 席泽点了下头,明知故问:“我听林立群他们的话,你的那套算法有了很大的进展?” 许嘉宁不疑有他,就一些技术上的事她咨询过林立群,便道:“多亏了林经理的帮忙。” “方便说说嘛?”席泽很感兴趣的样子。 许嘉宁心里一动,她这套搜索引擎算法本来就是想找他合作的,目前核心部分即将完成,便挑着说了一些。她一边说一边留意着席泽的神态。 席泽间或问几个问题,末了眉眼间笑意深浓,向她伸出手:“我很期待你的算法,改天我们找个时间具体聊一下,怎么样?” 许嘉宁喜出望外,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她忙压了压,不让自己笑的太得意,伸手与他交握:“当然可以,您有空了随时联系我。” 席泽克制地握了握她的手,她的手有点凉,“具体时间到时候再说,先去看表演,”又笑着说了一句,“可别错过了抽奖。” 许嘉宁忍俊不禁:“听他们说今年的奖品特别丰盛。” 席泽看着她轻轻一笑:“今年值得庆祝。” 今年阿拉丁的发展势头的确红火,许嘉宁便笑着道:“明年会更值得庆祝。” 席泽笑:“我也这么觉得。” 席泽拉开了宴会厅的大门,震天喧哗一泄而出。 “让我们看看第三个幸运儿是谁,521,521,521在哪?”司仪兴高采烈的声音响彻耳边。 舞台正中央的屏幕上显示这巨大的521。抽奖用的是一套软件,随机生成一组数字,以此来抽出中奖号码。 眼下正在进行第三轮抽奖,会产生十个二等奖,奖品是IBM最新出的高端笔记本。 站在门口的许嘉宁眨巴了下眼睛,伸进口袋摸出自己的号码牌,赫然红底黑字的521号。 席泽眉眼带笑:“恭喜。” 拿着号码牌的许嘉宁高兴起来。寝室里没有暖气,图书馆的公用电脑她用不顺手,有了这台笔记本以后去图书馆就方便多了,简直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许嘉宁喜笑盈腮,侧脸对许嘉宁道:“谢谢席总。” “谢我干嘛”席泽慢条斯理道。 许嘉宁偏头一笑:“奖品是你发的啊。” 席泽勾唇笑了笑:“快去领奖吧,再不上去吗,就当你弃权了。” 许嘉宁朝她笑了笑,快步上了舞台。 司仪惊喜:“哇,来了一位大美女。” 许嘉宁腼腆地笑了笑。 漂亮的女孩子到哪都是焦点,许嘉宁的上台引起一点小小的骚动。 金秘书好笑地看着狼血沸腾的男同胞们,浪吧浪吧,小心浪进老板的眼里,那是你们能□□的人吗? 金秘书看着领奖的许嘉宁,老板也是煞费苦心了,送个小礼物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还造福你我他。重点是你我他里的我,金秘书 捏了捏自己的号码牌,幸运奖,三等奖,二等奖已经抽完,只剩下一等奖和特等奖了,随便哪一个她都不介意,一等奖也行叭。她一点都不贪心。 一点都不贪心的金秘书最后想贪心都不行,空手而归。 金秘书很不开心,她拿着酒杯去找许嘉宁,晚宴进行了一半,好些人已经离开自己的桌子到处敬酒。 金秘书过来时,就看见一个略有点眼熟的,好像是销售部的年轻男人正在搭讪许嘉宁,拿着酒要敬。 林立群护犊子:“要喝也行,我一杯可乐你一杯红酒。” “我才不跟你喝。” “我们小许也不跟你喝。”林立群挥手,“别想欺负小姑娘,我们部门的,你一边凉快去。” 来人气乐了,酒气上头不肯走了。 “席总过来敬酒了。”金秘书笑眯眯提醒,色字头上一把刀呢。 席泽带着陈助理敬到了前面那一桌。 那人一看,赶紧跑回自己那一桌等着敬酒。 金秘书凑到许嘉宁眼前,“咱们小嘉宁就是招人喜欢。” 许嘉宁哭笑不得,“金姐。” 金秘书笑了两声,看一眼她脚边的笔记本盒子,“运气不错嘛,二等奖。是不是得谢谢我,要不是我提醒,你就不拿号码牌了。” 许嘉宁笑起来,“那我敬你一杯。” “敬我可乐?”金秘书瞅着她的酒杯,抬眸斜睨许嘉宁。 许嘉宁端起来:“我一杯倒,姐你就饶了我吧。” “听说你喝醉了喜欢唱歌。”金秘书想起之前听到的笑闻。 许嘉宁脸红了。 金秘书乐了两声,与她碰了碰杯,“你不行啊,改天去姐家,姐给你练酒量,哪能一点酒都不能喝。” 许嘉宁笑着把杯子里的可乐喝完了。见席泽一行已经走过来,赶紧拿起可乐瓶倒了小半杯。 看了个正着的陈特助笑说一句:“作弊啊,得多倒点。” 许嘉宁从善如流,还真多倒了一点。 席泽翘了下嘴角,举杯和众人碰了碰:“这一年辛苦了,谢谢。” 林立群立刻道:“应该的。”说了几句场面话。 前面席泽都是抿一口酒,不让这一圈下来,他早就醉了,这一次,他却是把杯中酒都喝完了,还示意陈特助再斟。 席泽举着酒杯,目光落在许嘉宁身上:“这一杯敬你,《开心牧场》的市场反响极好,在线用户与日俱增。幸好我遇见了你,要不就错过了。” 许嘉宁笑着道:“幸好遇见了席总,不然这个项目就砸在我手里了。没有阿拉丁,《开心牧场》肯定不会做得这么好。” 席泽看着她笑了笑。 金秘书左右瞅瞅,“这就是缘分啊。” 席泽笑起来,是少见那种明显的灿烂的笑容:“感谢缘分。” * 宴会接近尾声,一部分人去唱歌打牌继续玩乐,一部分退场离开。 金秘书送许嘉宁到酒店门口,看着她上了出租车,“到寝室了,给我打个电话。” “好的。”许嘉宁挥挥手,关上了车门。 假期管的松,出租车一直开到寝室楼旁,许嘉宁付了钱下车,一下车就发现后面还听着一辆越野车,猛地顿了下。 驾驶座上邵烽愣了下,没想到前面这辆出租车上下来的人会是她。 许嘉宁的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来,转身往寝室楼走。 邵烽打开车门冲下去,脱口而出:“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许嘉宁充耳不闻,脚步越来越快,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小跑起来。 邵烽一个箭步跑到她面前。 许嘉宁赶紧刹住车,避免撞上去,还戒备地往后退了几步。 邵烽被她这样如临大敌的防备伤了下,苦笑:“你别这样,我就随口问问,没其他意思,我不会做什么的。” 许嘉宁紧了紧双手:“那你让开,我要回寝室。” 邵烽磨磨蹭蹭不肯让,他大半个月没这么近距离看她了,没话找话:“你去买电脑了?” 许嘉宁眉心紧锁,“与你无关,你让开,我要回寝室。” 邵烽好脾气地笑了笑:“之前的事,是我犯浑,你大人大量,别我跟计较成不,只要你更原谅我,让我干什么都行。” 许嘉宁定定看他两秒,又听邵烽的声音响起来:“除了让我别追你,其他的都成。” ☆、第 54 章 一说完,邵烽就见许嘉宁脸色明显更加难看, 不知道怎么的, 他有点想笑,有点自暴自弃地想, 做不了她喜欢的人,那就做她最讨厌的那个人吧。 许嘉宁气得连冷笑都欠奉, 绕着他往寝室走。 邵烽看着神情戒备的许嘉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轻笑了下:“外面冷, 上去吧。” 一直提着心防备的许嘉宁略有些狐疑, 但是没有任何犹豫,快步离开, 进了寝室楼,才松了一口气。 她皱了皱眉, 有些吃不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个人越来越不按理出牌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 昏暗的灯光下, 邵烽的身影扭曲成长条,逆着光, 许嘉宁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见他勾起嘴角笑了笑。 许嘉宁眉头皱的更紧,扭过头,上楼。 “回来啦。”正在泡脚的室友打了一个招呼。 临时寝室住了四个人,都是不同系, 也互相不认识,不过在同一个寝室里住了几天,很快就熟悉起来。 许嘉宁笑着应了一声。 另一个室友从阳台上走进来,“你还要下去?” 许嘉宁不解,“不下去了,这么晚了?” “送你回来的朋友还没走。” 许嘉宁心里咯噔一响,知道她晾衣服时看见了,从容道,“不是我朋友,我自己打车回来的。” 室友怔了下,觉得有点不对,然而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你买笔记本电脑了,这个型号很贵吧,我之前想买都没舍得。” 许嘉宁巴不得转移话题:“抽奖抽到的。” 三个室友表示羡慕,好奇的问年会怎么样,都是还没毕业的,对职场生活充满幻想,还有人特别天真地问是不是穿着礼服跳交谊舞。 许嘉宁便挑着有意思的说了。 说说笑笑,时间很快便过去了,许嘉宁洗了袜子去阳台上晾,鬼使神差低头看了一眼。 路灯下的人不见了,黑色越野车却还在。 心情顿时有些烦躁。 * 第二天起来,许嘉宁犹豫了下,走到阳台上,那辆越野车终于消失不见,顿时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出去吃了早饭回来,许嘉宁把资料从台式机拷贝到笔记本电脑内,便提着笔记本去了图书馆。寒假期间,图书馆只剩下一楼还开放着,里面开足了暖气。 干了一会儿活,许嘉宁站起来走两圈舒展筋骨,书包里穿来了震动声。 拿出手机,是一个陌生号码,许嘉宁接起来:“你好。” “是我。” 许嘉宁愣了愣,没反应过来,客气道,“您是?” 那边传来一声轻笑,“席泽。” 许嘉宁顿时尴尬了,声音在电话里会失真,她真没听出来,忙道:“不好意思,席总。” “没事,现在方便说话吗?” 许嘉宁小声道:“稍等下。”到了外面走廊上,她解释:“我刚在图书馆里。” 席泽表示理解,“关于搜索算法我想和你讨论下,你看明天下午你是否有空?” “我有空的。” 席泽便道:“那我让司机来学校接你来公司。” 许嘉宁心想,这都放假了还在公司,怪不得他能把事业做这么大,口中却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坐车过来就行。” 席泽便也没有勉强:“下午两点方便吗?” “方便。” 席泽含笑道:“那到时候你来我办公室。” “好的。” 席泽笑了笑:“很期待和你的见面。” 许嘉宁微怔,觉得那里怪怪的。 席泽:“我有一种预感,明天的见面会有惊喜。”他顿了下徐徐道,“比《开心牧场》还要大。” 许嘉宁笑:“我也希望如此。” 结束通话之后,席泽握着手机,嘴角笑意融融,抬眸望了眼窗外,雪后初霁,阳光正好。 许嘉宁有点激动,成败就在明天了,她对自己的项目有信心,可没落到实处便无法安心。定了定心神,她回到电脑前,仔细整理起明天要用的资料。 翌日,许嘉宁拎着电脑包前往阿拉丁。 虽然已经放假,但是公司还很有一部分人值守,尤其是游戏部,寒假正是游戏高峰期,也是事情最多的时候。 林立群就还在公司,见了许嘉宁十分意外,“有事?” “约了席总。” 林立群灵光一闪:“有新项目了。” 许嘉宁轻轻点了下头。 林立群激动了,正要细问。 陈特助走了过来,“来了,席总在办公室等你。” 许嘉宁就对林立群道,“回头说。” “去吧,别让席总等,等你好消息呀。” 许嘉宁有点不好意思,这次的项目可不是游戏。 陈特助领着许嘉宁进了席泽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开着暖气,席泽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戴着细框眼镜,斯文俊秀,看见许嘉宁,他站了起来,绕过办公桌,含笑道,“来了。” “席总。”许嘉宁打招呼。 席泽抬手引她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坐在她斜对面,笑问:“喝点什么,有咖啡,牛奶,果汁和红茶。” 许嘉宁:“咖啡吧。” 不一会儿陈特助端来两杯咖啡。 许嘉宁道谢接过。 陈特助特别识相的离开,留下独处的空间。 一出去,一个刚来不久的秘书就凑上来,“陈助,那位小姐?” 陈特助不咸不淡地扫她一眼,觉得自己之前面试走眼了,八卦是天性,他一个大男人也会八卦,只要会分场合和分人就行。 “报表做完了?” 新秘书尴尬的笑了笑,缩着脖子回去了,只眼神忍不住一下一下往紧闭的办公室门瞟,有点心不在焉。 陈特助看在眼里,暗暗摇头,又暗暗叹了一声男色误人啊,这大半年,他都开掉好几个秘书了,都是鬼迷心窍了的,得了,又来一个。 新秘书可不知道这个噩耗,她正百爪挠心的盯着门口,她想起了,这女的在年会上见过,好像是《开心牧场》的创始人。当时她还震惊了下,居然如此年轻还如此漂亮! 回想起席总亲自迎接,她这心里就酸溜溜起来,英俊多金事业有成的单身男人,谁能忍住芳心一动不动。 她这刚动起来呢,强敌就来了。 一整个下午,她都神不守舍,只恨没长一双透视眼好看个清楚明白,也就不用在这百爪挠心。 等啊等,熬啊熬。 等到下班,办公室的门还没打开。 “你下班吧。”陈特助看她一眼,觉得有点好笑。 新秘书不想走,她杠上了,看他们到底几点出来。于是道,“我还有点活没干完。” 陈特助懒得拆穿他,心里也盼着早点出来,他好决定自己要不要加班。陈特助苦逼兮兮地给女朋友发了一条微信,老板不走,他这个特助也不好走啊。这一刻,陈特助一百二十万真心希望老板得偿所愿,这谈恋爱的人哪有时间加班,那他也能跟着沾光不是。 临近六点,办公室的门终于打开。 席泽和许嘉宁错开半个身子走出来,两个人都笑如春风。 许嘉宁喜不自禁,谈的很顺利。席泽愿意投资,在未来的大方向上他们见解一致,很多想法都不谋而合,这就少了很多纠纷。 她有技术,他有资金有人脉,天时地利人和,这个项目一定会成功,她坚信。 “席总。”陈特助迎了上去。 席泽:“你还没下班?” 陈特助面上微笑,肚里腹谤,你没下班我怎么敢下班。 他说:“还有些工作。” 席泽:“不早了,不是很急的就放到明天处理。” 陈特助明白了,谈的很顺利。 “过会儿就走,”陈特助善意提醒了下,“我女朋友还等着我吃饭。” 席泽掠他一眼,笑容淡淡的:“那赶紧走吧,别让她等太久。” 陈特助:“这就走。” 然后微笑看着席泽和许嘉宁离开,琢磨着,这是要一起去吃饭?陈特助啧了一声,公私两不误啊,资本家就是资本家,一箭双雕! ☆、第 55 章 许嘉宁有点懵,席泽居然就是神灯! 在她拿出资料之后, 席泽表情突然变得很微妙, 然后问:“你是XJN?” XJN是她的MSN昵称,她名字的首字母, 当年她想不出好的网名,索性就用了首字母, 这个习惯一直保留至今。 许嘉宁当场就愣住了,怔怔看着席泽微笑着说:“神灯?” 神灯居然就是他, 许嘉宁仍然觉得匪夷所思, 侧脸看了一眼席泽, 怎么会是他? 席泽失笑:“就那么难以相信。” 许嘉宁笑的有点不好意思,“太意外了。” 席泽含笑:“的确, 那天我们聊到,我就有点猜测, 只是不能肯定, 今天才确定了。没想到在互联网上还能认识, 大概这就是注定, 注定我们会合作。” 许嘉宁觉得大概是自己时来运转了,网友就是想合作的大佬。 “很高兴能和您合作。” 席泽顿了下, 笑着道,“我想网友之间应该用不着您这个称谓。” 许嘉宁微微一怔,在网上她是不用敬语的,因为熟悉,可现实中, 他自带气场,让人忍不住敬畏三分。 “那很高兴能和你合作。” 席泽伸出手:“我也是,合作愉快。” 许嘉宁也伸出了手。 席泽一触即放。 认亲介绍,两人便就着搜索算法展开讨论,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刚结束一个话题,席泽看了下腕表:“快六点了,先去吃饭,吃完了再继续,饿着肚子谈事会影响思考。” 许嘉宁惊了一下,没想到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虽然谈的正顺利,但人是铁饭是钢,她便道,“好的。” “附近有一家酒楼,海鲜做的不错,要不要去尝尝?”席泽记得她偏爱鱼虾。 许嘉宁没有意见。 席泽便拿了车钥匙站起来,“那我们走吧。” 一走出办公室,许嘉宁就发现有好几道视线落在她身上,最强烈的那一道来自于斜对面的陌生年轻女孩。 范朵朵看着笑意融融的老板,心里那个酸啊,她来了也快一个月了,第一次看见笑的这么明显的老板,一颗芳心哗啦啦碎了一地。 她,失恋了!单恋的恋! “陈助,那是席总女朋友?”失恋的范朵朵忍不住好奇心。 “有些话可不能乱说。”陈特助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她一眼,“打听领导隐私是职场大忌。” 范朵朵缩了缩脖子,讪讪摸着鼻子。 * “你们猜我刚刚看见谁了?”梁靖兴冲冲走进包厢。 “看见天仙了,瞧你这兴奋样。”有人起哄。 梁靖嘿嘿一笑,回味回味,“倒是个天仙,不过重点不是天仙,是天仙身边的人。” “你大爷?” “你大爷!”梁靖一掌拍在起哄人背上,眉飞色舞,“我不说你们肯定猜不到。” “谁啊,把你激动的。”有人不耐烦了,催促,“有话快说,卖什么关子。” 梁靖看着一声不吭的邵烽:“席泽啊。” “嘁!我还以为是谁呢,不就席泽吗,看把你激动的。” “你懂什么,看见席泽不习惯,可席泽身边还跟了个美女,就他们两个,孤男寡女,”梁靖啧啧两声,“还有说有笑的,笑的那个荡漾,第一次发现这家伙还能这么有烟火气。” 醉意朦胧的邵烽豁然抬起头直勾勾盯着梁靖。 梁靖被他凶狠的眼神吓了一大跳。 邵烽猛地站起来,两只眼睛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会其他烧的通红,质问梁靖,“他们在哪?” 他有一种直觉,席泽是和许嘉宁一起来的,那小子没安好心,虽然这阵子安安分分没出幺蛾子,不过是按兵不动。眼下不知道是想出了什么馊主意,骗过了她。 邵烽心头大恨,防他跟防贼似的。偏偏对姓席的一点防备都没有。 自己哪里比他差了,不就输在一开头没留下好印象。 一步错,步步错。 梁靖吓得后退了一步,“邵五,你怎么了?” 邵烽揪住梁靖衣领子,追问:“席泽在哪?” “你发什么疯啊!”梁靖莫名其妙,觉得此时此刻的邵烽就像是被席泽戴了绿帽要去抓奸,一念至此,心里咯噔一响。他们这个圈子都知道邵烽近来迷恋上一个女大学生,虽然没追到那种,可邵烽像是认了真,修身养性了不说,一有空就往燕市跑。不会那么巧吧。梁靖越想心越虚,求救的眼神投向程雁鸣,眼神求援,大兄弟管管你弟弟啊。 程雁鸣啧了一声,真心懒得搭理他,可不管又不行,于是站起来拉邵烽,“别发酒疯,有话好好说就是。喝酒误事,你忘了之前的教训了。” 邵烽神色立变,当初自己就是喝醉了酒才惹的她第一印象那么糟糕。 程雁鸣就觉他手上的劲松了,心里一叹,还真是管用,一用一个准,心情顿时更加沉重。 程雁鸣拍拍梁靖的肩膀,“他喝醉了,别跟他一般见识。”紧接着背对邵烽无声对梁靖说了一句话。 梁靖会意:“他吃好了,这会儿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程雁鸣可不想找过去,他现在这状态,过去了准没好事,琢磨着等他酒醒了,各两个再好好促膝谈心下,虽然她觉得收效甚微。 “当我傻吗,”邵烽冷笑一声,“我自己去找。” 推开程雁鸣,邵烽大步出去,气势摄人。 程雁鸣气得不行,赶紧追上去,“你怎么回事,都说人走了人走了,你上哪儿找去,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邵烽一个眼神都不带多瞄他的,气势如虹地找到酒楼经理。这家酒楼走高端路线,经理是个人精,燕市有头有脸的人认得大半,连喜好都记得。 尽管程雁鸣一直使眼色,奈何邵烽模样太吓人,经理不敢撒谎,哆哆嗦嗦报出包厢号。 邵烽的脸已经阴沉的能拧下水来,看的程雁鸣心惊肉跳,一个箭步拦住他,“你过去了又怎么样?你搞清楚,你们俩没有任何关系,她有权和任何人来往,轮不到你来管。” “那谁管,席泽吗!”邵烽怒吼,“他做梦!” 程雁鸣心力交瘁,突然间没了阻拦的心思,去吧去吧。最丢脸的还不是他,名不正言不顺,有什么资格吃醋。如果席泽和许嘉宁是那种关系,正好让他自取其辱,然后彻底死了心。 “老程,不会出事吧。”梁靖非常不放心。 程雁鸣:“你倒是拦一个我看看。” 梁靖不说话了,这会儿邵烽吃了火.药似的,连程雁鸣这个当哥的都不敢拦,他就更不敢了,邵烽有个诨号,邵疯子,脾性可见一斑。大家虽然是一个圈子的,可圈子里也有三六九等,邵烽地位无疑就是最高的那一个,来源一他的家世更来源于他的个人能力。 ☆、第 56 章 “大概初八,我应该能做出这个需求。” “不用这么着急, ”席泽笑笑, “好不容易放假了,人也该放松下。” 许嘉宁笑着道:“反正寒假我也没事。” 席泽眼神微微动了下, 在他们第一次合作时,便让人对她做了背景调查, 知根知底,用起来会更方便。因此, 他知道她是孤儿, 在福利院长大。寒假春节是绝大多数人团圆庆祝忙着走亲访友的日子, 但是于她而言,更多的大概是伤感。 席泽没有就着这个话题多言语, 而是道,“愿意的话, 你可以来公司工作, 过年期间公司一直有人, 有什么问题你也方便招人请教。” 许嘉宁心动了一下, 阿拉丁的工作环境毋庸置疑,但是眼下她可不是之前《开心牧场》的合作状态, 《开心牧场》她是卖给阿拉丁了,入驻公司配合调试理所当然。可这个项目她没卖给阿拉丁,而是席泽以天使投资人的身份个人注资,和阿拉丁并无关系。 她道:“在学校图书馆也很方便,能随时随地上内网找资料。” 席泽笑了笑, “这个寒假你就准备在图书馆过了。” “是啊,难得不用抢位置,”许嘉宁笑起来,“没放假那会儿,图书馆的座位一位难求。” “我上大学那会儿也差不多……” 两人聊起大学生活来。 猩红着眼睛闯进来的邵烽看见的就是两人相谈甚欢的场面,许嘉宁眼角眉梢都带着浅浅笑意,整个人轻松又愉悦,那是在他面前从来不曾有的神态。 身体里的酒精立刻燃烧起来了,邵烽牙齿咯咯作响,和他在一起,她就那么高兴? 许嘉宁的笑容定格了一瞬,眉尖儿蹙起,戒备望着神情极为可怕的邵烽,突然想起一些往事,脸色就白了几分,整个人都绷紧了。 席泽笑容瞬间冷却,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停在许嘉宁面前,冷冷注视不请自来的邵烽,“出去!” “哎呦,你也在这啊。”程雁鸣到底做不到不管不顾,硬着头皮打哈哈,“喝大了这小子。”程雁鸣抓住邵烽的胳膊,狂打眼色。 邵烽甩开程雁鸣的胳膊,盯着许嘉宁,眼睛里布满血丝,咬牙切齿:“过来!” 许嘉宁眉心跳了跳,有些厌恶也有些害怕他这模样,心口扑通乱跳。 席泽彻底沉了脸:“出去!” “去你他妈的!”嫉怒交加的邵烽抡起拳头挥过去。 席泽格挡住,紧接着不甘示弱地反击。 包厢内霎时乱成一团,许嘉宁呆了呆,反应过来后忙喊:“住手!” 程雁鸣要疯了,扭头对梁靖几个吼了一句,“拉开,拉开。” 好在人多,双拳难敌四手,席泽和邵烽被强行分开,分开后的两人衣衫凌乱,颇有些狼狈。 许嘉宁紧张又愧疚地看着席泽:“你怎么样?要不要紧?”若不是她,怎么会连累他,那么风度翩翩的一个人。 席泽不着痕迹地按了按发痛肋骨,对她安抚地笑了下,“我没事。”余光扫了一眼对面邵烽。 邵烽可没席泽这么平静,要不是程雁鸣和梁靖死死抓着他,他早就扑上去了,见许嘉宁满眼只有席泽,一眼都不看自己,整个人都暴跳如雷。 程雁鸣和梁靖险些挨不住暴怒的邵烽,简直想一凳子拍晕他,一了百了。 “你丫的撒什么酒疯!”程雁鸣喷了邵烽一脸口水,“丢不丢人。” “放手,我他妈人啊爱国给你们放手。” 双眉紧皱的许嘉宁彷佛随时随地都会暴起伤人的邵烽,对席泽道:“我们先走吧。” 席泽不想她担惊受怕,便道好,还体贴的帮许嘉宁拿了大衣和背包。 许嘉宁忙接过来。 邵烽眼睛都快滴血了,“席老七,有种你别走。” 席泽回头看他,目光冷如刀,突然笑了下,是那种居高临下带着不屑的微笑。 邵烽一下子就懂了其中含义,那是嗤笑,嗤笑他输了。 孰近孰远,一目了然。 这样的认知,让邵烽骤然停止了挣扎。 席泽转过身,目光淡淡一扫,挤在门口的人愤愤让开,他侧过脸看着许嘉宁,眉目温和,“走吧。” “宁宁。” 许嘉宁脚步微微一滞。 “宁宁,别走,”邵烽语气卑微如乞求,“别跟他走。” 许嘉宁毫不犹豫地走出了包厢。 程雁鸣就感觉手里抓着的邵烽身体颤了下,整个人往下坠了坠,就像是少了支撑,程雁鸣心里紧了下。 “她走了,和席泽走了。”邵烽声音似哭似笑。 梁靖不落忍,挑好话安慰:“我瞧着他们不像那种关系,都没身体接触。” 程雁鸣瞪一眼梁靖,他是巴不得许嘉宁和席泽在一块了,也好让邵烽死心。起初,他倒是想让邵烽心想事成的,可这半年冷眼看下来,许嘉宁对邵烽是避如蛇蝎,且越来越讨厌。这姑娘有点傲气还有点清高,邵烽的糖衣炮弹怕是攻不下来,再这么纠缠下去,保不准哪天邵烽就霸王硬上弓,作了孽。 “人本来就是和席泽一块来的。阿烽,听我一句劝,你俩没缘分,喜欢一个人不就盼着她开心。”程雁鸣苦口婆心。 邵烽推开他们站稳了,短促地笑了一声,听得程雁鸣心里发沉,“那我怎么办?” * “都没怎么吃两口,”席泽打开话题,“另外找个地方吃点?” 许嘉宁目光落在他腹部,她看见这里被邵烽踢到了:“你真的不要紧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席泽摇了下头,“不要紧,就擦到了一下而已。”顿了下语气轻松地补充,“他也没落着好,没吃亏。我想揍他很久了,今天终于如愿以偿。” 许嘉宁仍然愧疚不安,邵烽是冲着她来的,他那状态分明是以为他和席泽有什么。以前就有过差不多的情况,她帮一个师兄解决了一个难点,师兄请她吃饭致谢,还请了另外两个走得近的同学作陪。离开时她崴了下脚,师兄下意识扶了她一把。没想到那么巧,邵烽也来这家店吃饭。他上来就把人打了,她那师兄文质彬彬一个书生,半点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差点进了医院。 后来,她越发注意和身边异性保持距离,她没法跟邵烽讲道理,只能尽量少给身边人带去无妄之灾。 席泽问:“他一直在骚扰你?” 许嘉宁抿了抿唇。 席泽望着她,“需要帮忙吗?你别不好意思开口,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许嘉宁笑了下,心里有点暖:“有需要,我会请你帮忙的。现在我自己能处理。”只是纠缠,她能忍,她早就被他锻炼出强大的接受能力,只要他不耍其他手段,以权压人。 席泽就点了下头。 ☆、第 57 章 换了一个地方吃了饭,原本再回公司接着谈的计划也随之更改, 席泽就道, “明天我们再把细节敲定下,怎么样?” 许嘉宁自然说好。 “那就上午九点, 还是在公司?” 席泽询问。 许嘉宁点了点头,“好的。” “今天回去好好休息下。”席泽看着略有些心神不宁的许嘉宁, 知道她还放不下之前的事。说起来,他还真没见过这样的邵烽, 虽然他们一直以来都不睦, 不过除了小时候会打成一团, 十五六岁懂事后还真没动过手,也不屑动手。而今天, 邵烽完全失态,不是因为对他的旧怨, 而是因为许嘉宁, 邵烽在吃醋。邵烽对她极为上心, 若非亲眼所见, 他都难以相信邵烽也有今天。 许嘉宁看了看他,面上已经看不出之前那场纷争的痕迹, “好的,你也是。” 席泽送了许嘉宁到寝室楼下:“明天见。” 许嘉宁含笑道:“明天见。” 席泽目送她进了寝室楼,低头笑了下,这才倒车离开。 回到寝室,和临时室友们打了招呼, 闲话几句,许嘉宁坐在书桌前,怔怔出神。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委实有些多,一桩接着一桩,来的猝不及防,让她难以招架。 此时此刻,许嘉宁有些欢喜,自己的成果被认可,且有了一个良好的开头,前景光明。而自己私心里的计划也有了可行的征兆。 同时她又有些匪夷所思,席泽居然就是神灯,神灯就是席泽。 许嘉宁对席泽的感觉十分复杂,前世,他是她的恩人。当年要不是他出手帮忙,自己没机会逃离邵烽的控制。 当年她问他为什么要帮她?他说是帮她更是帮他自己。 那时候席邵两家正在争一个举足轻重的位置,而邵烽是邵家的钱袋子,乱了邵烽的心神可以动摇邵家的稳定。 她将信将疑,甚至怀疑这里头是不是另有阴谋,然而她没有拒绝,仍然选择了席泽合作,哪怕是有阴谋,她也要试一试,再坏也坏不过现状了。 结果是她杞人忧天了,她很顺利地离开了燕市,改名换姓重新为人,顺利的不可思议。 那么,许嘉宁想,当年席泽帮她除了这个理由之外,是不是也因为他已经知道她就是XJN? 许嘉宁摇了摇头,如今她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真相了,不过不管出于何种理由,她都感激他。前世他帮了她,这一世他仍旧帮了她。 许嘉宁缓缓吁出一口气,她能做的就是多让点股份,然后尽自己所能把这个项目做好,带来丰厚的回报。 这样,要是邵烽做点什么,自己才有反抗的能力。 想起邵烽,许嘉宁心情就往下沉了沉。显然他以为她和席泽有什么,他总是这样的,一见她身边有异性就会疑神疑鬼,然后蛮不讲理。这一次亏得是席泽,不惧他,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不过这样一来,邵烽肯定更加生气,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胡来? 恰在此时,手机铃声打断了许嘉宁的思索,她拿起手机,是左雯雯的电话。 “在哪儿啊?” “在寝室里。” “回来了,谈的怎么样?”左雯雯激动,她知道许嘉宁今天去干嘛,一直在等好消息。 许嘉宁声音带笑:“很顺利,席总愿意投资。” 左雯雯欢呼一声,比许嘉宁还高兴:“我就说嘛,他肯定愿意,这么好的项目,不投的就是傻子。哎呀呀,那我以后是不是要叫你许总了。” “可别埋汰我了。” 两人东拉西扯聊了一会儿,不知怎么的,左雯雯问起了神灯,“见面没啊,见面没啊?” 许嘉宁不知道她为什么对见面有这么大的热情,但她既然问起了,也不做隐瞒,“见到了。” 只是随口一问的左雯雯彻底惊呆了:“见到了,见到了,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就今天。” 左雯雯呆若木鸡,半响才不敢置信地叫起来,“今天!” 许嘉宁嗯了一声。 三秒钟后,左雯雯从床上蹦了起来,“怎么样,长得帅不帅?” 许嘉宁失笑,远离了下手机:“我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 “帅吗高吗?”左雯雯激动坏了,“你这家伙瞒的够紧的,昨天我们还聊天呢,你一个字都没透露,今天要是我不问,你是不是也不打算跟我说。” 许嘉宁摸了摸鼻子:“本来也没什么好特意说的。” “当然要特意说。”左雯雯哼唧两声,那么多异性追过她,可都无功而返,就只有这个网上的神灯,两人相谈甚欢,她怎么可能不关心,“你别给我岔开话题,说嘛,长的怎么样?” 许嘉宁笑着道:“挺帅的。”要是那样都不算帅,那应该没有人配得上这个字了。 左雯雯更加激动,“多高?” 许嘉宁回忆了下,比她高大半个头,“一米八五左右吧。” “又高又帅,不错嘛!”左雯雯露出姨母笑,“他干嘛的,人怎么样你觉得。” 许嘉宁好笑,觉逗得差不多了,扔下重磅炸弹:“其实你也见过。” 左雯雯被砸晕了,匪夷所思,“我见过,我们学校的,难道是高年级师兄?”说完又觉得师兄不可能,技术跟不上呀,神灯可是能被许嘉宁请教的大神,她倒抽一口冷气,“不会是哪个教授吧。” 这是什么神发展,左雯雯觉得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许嘉宁黑线:“……你怎么会想到教授去。” “那是谁?”不是教授,左雯雯重重松了一口气,“难道是师兄?哪个师兄?”她绞尽脑汁地想着,遍寻无果,简直着急死了。 好在许嘉宁也不卖官司,直接道:“就是席总。” 左雯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嘴巴张成了O形。 许嘉宁就听见那边只剩下抽气声了,大概能体会到一点左雯雯震惊,她自己也被吓了一大跳,谁能想到世界这么小,网友就是现实中认识的人。 缓了好一会儿,左雯雯才缓过神来,语气飘忽:“神灯就是席总,居然是席总,天啊,真的假的。” 许嘉宁无奈,“我骗你干嘛。” 左雯雯当然知道许嘉宁不会骗她,她只是太震惊了,“天啊地啊,怎么会是席总!” “一开始我也吓了一大跳,哪想到就这么巧。” “等等等等,”左雯雯突然反应过来,“你今天是去和席总谈项目的,怎么就变成网友见面了。” “就是因为谈项目才发现了啊,我之前就这个项目请教过神灯,今天我资料一拿出来,他立刻就认出我了。” 左雯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哈哈,那你是不是被吓了一跳。” “换你吓不吓?” “吓是肯定吓的,吓完了就只剩下高兴了,这么厉害的人居然是我网友诶,多神奇啊。”左雯雯美滋滋,“大神果然是大神,好大一尊神。” “嘿嘿嘿嘿,”左雯雯坏笑两声,“这么大的靠山可得抱稳了,让他多投点钱。” 许嘉宁哭笑不得。 合上手机,左雯雯笑容慢慢褪去,许嘉宁创业项目顺利,她作为朋友代自然高兴,她最清楚许嘉宁有多努力,所有课后时间几乎都放在这个项目上,哪怕是上课,有时候也在本子上演算,这个项目倾注了她所有的心血。 可对于神灯就是席总这一点,左雯雯却有些担心。之前不知道时,她时常开许嘉宁的玩笑,其中真心有几分神灯要是各方面都合适,两人成了挺好的。可以后,她再也不敢开这种玩笑了,不是席总不好,是席总太好了,和她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有点怕许嘉宁吃亏受委屈,不知道该不该旁敲侧击提醒下。 翻了一个身,左雯雯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了。许嘉宁和神灯有什么,都是她一厢情愿的意淫,许嘉宁可从来都没说过什么。她那么聪明理智一个人,自己都能想到的问题,怎么可能想不到,自己就别瞎操心乱起哄了。 第二天,许嘉宁如常醒来,洗漱过后,背着电脑包下楼,准备去食堂吃早饭,然后去阿拉丁。 天空中飘着细雪,邵烽坐在车子里,把玩着金属打火机,清脆的啪嗒啪嗒声在寂静的车里格外清晰。 坐在桌子后面打毛衣的舍管阿姨有一下没一下地瞄着门口那辆车,一开门那辆车就在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这都过去一个多小时,那人就一直坐在里面。 ☆、第 58 章 车里浓重的烟味呛得人头疼,邵烽却像是浑然不觉似的, 还在一根一根地抽。 昨天闹了那么一场, 程雁鸣叽里咕噜啰嗦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他。然后, 他就驱车来到寝室楼下。那时已经是凌晨两点,路灯昏暗, 万籁俱寂,连雪花落下来的声音都能听清。 邵烽透过车窗仰头望着漆黑一片的寝室楼阳台, 这会儿她应该睡着了, 会不会因为酒楼的事辗转反侧, 有没有想到他?邵烽苦笑一声,大概想到了, 也不是什么好印象。 邵烽听着雪抽着烟,不知不觉, 天边破晓, 朝霞漫天。 良久之后, 他等的人从朝霞中走来。 许嘉宁穿着一条大的长款羽绒衣, 围着米白色的围巾,背着黑色电脑包, 走出寝室楼。 邵烽精神一振,开门下车。 一见他,许嘉宁明显地愣了下,一夜的时间邵烽下巴冒出了胡茬,人明显的憔悴, 尤其是在颧骨上的淤青,让他看起来更加狼狈,不知道是因为熬夜还是其他,眼底血丝如蛛网,看上去有点可怕,又有点可怜。 随着邵烽的走近,许嘉宁往后退了几步,大有见势不妙就往寝室楼上跑的模样。 邵烽想笑一下,可真的笑不出来,只能生拉硬拽了一下嘴角,扯出一个笑的弧度。 许嘉宁戒备又谨慎地看着他。 “我就是来向你赔个不是的,”邵烽目光黏在她脸上,赔笑:“昨天吓到你了,我那不是冲着你,是我跟席泽的私人恩怨,我跟他一直都有矛盾。原本不该当着你的面发作的,可我喝的有点多,就犯了点浑,见谅见谅。” 越说越溜的邵烽恢复了嬉皮笑脸的状态,丁点不见昨天的阴鸷暴烈,“抱歉啊,吓到你了。想到这,我昨天一晚都没睡好,这不一大早就过来了。” 他这样的好声好气甚至于低声下气让许嘉宁心下更慌,他这个人早就被出身、权势、地位、财富惯坏了,向来只有别人低声下气讨好他的份,因为都是别人有求于他。而今他摆出这幅模样来,是因为有求于她,且所求不小。 许嘉宁紧紧抿着唇:“好的,我知道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邵烽笑嘻嘻问:“那你是原谅我了。” “谈不上原谅不原谅,那是你的事,和我无关。” 邵烽笑容顿时垮了,比起讨厌更让人伤心的是无视,他稳了稳心神,依旧嬉皮笑脸的:“怎么会和你无关,我吓到你了啊。” 许嘉宁动了动嘴角,差点就想说你这样更吓人,硬生生忍住了,“你想多了,我没有。” 邵烽点了点头,一幅放了心的模样:“那就好那就好,”话锋一转,“你要去食堂吃早饭?” 许嘉宁被他琢磨不定的态度弄得烦躁不安,眉头深深锁着。 邵烽苦涩地笑了一下:“我就随口问问,那你去吃早饭吧,多吃点。”说着他还往后退了几步,让出路。 许嘉宁狐疑地看他一眼。 邵烽尽量让自己笑得无害。 许嘉宁试探着走了几步,见他真的没有其他动作,不由加快脚步离开,后背绷得紧紧的,一直走出去好远,才感觉落在背上压迫感十足的视线消失。 邵烽直勾勾盯着她离开的方向,就这么看着她步履匆匆头也不回地离开,良久低头无声一笑。 * 吃过早饭,许嘉宁便去了阿拉丁,她到的有点早,才八点半,离他们约好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没想到席泽已经在了。 “来的这么早?”席泽含笑打招呼。 许嘉宁笑:“你也很早。” “早饭吃了吗?” “吃过了。” 许嘉宁礼尚往来地问,“你吃了吗?” “吃了,那要不要来一杯咖啡提提神?”席泽眼带询问地举了举手里的手磨咖啡机。 许嘉宁有点意外,没想到他还有手磨咖啡的闲情逸致,不好驳人美意,便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稍等一会儿。” 席泽磨起咖啡豆来。 许嘉宁就这么看着他行云流水般的磨豆烹煮咖啡起来,眼神有点愣,没想到他还有这么生活化的一面,与他平常的精英形象有些许不符,不过一举手一投足依旧是赏心悦目的。 “我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就是煮咖啡。”席泽轻笑着说道。 许嘉宁惊讶。 见状,席泽失笑,“怎么,很难以置信?” 许嘉宁诚实地点了点头。 席泽就道:“那是我大一的时候,父母说我上大学了,是个大人了,应该学会自力更生,所以他们不给我生活费了,让我自己去打工。” 许嘉宁斟酌着道:“他们是想锻炼你。”不过这对父母也是够心大的,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席泽大一时还未满十八岁吧,还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外。 席泽笑了笑:“那会儿我可没你这么好的技术,能靠电脑挣钱,就在咖啡馆找了一份兼职。” 许嘉宁赧然,她是作弊的,前世她大一是也没能力靠技术吃饭。而席泽情况比她当年还恶劣,完全人生地不熟,门路都不好走。 “是我运气好,遇到了你和林经理。不然说不准我这会儿也在哪里打工了。” “就算没有我们,你的项目也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席泽含笑摇了摇头,“要加奶吗?” 许嘉宁回:“要的。”她不是很能品苦。 席泽把热腾腾的咖啡递给许嘉宁:“很久没煮了,手有点生,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早年比较闲的时候,兴致上来还会煮上一杯,这两年是一动都没动过了。 许嘉宁端起来尝了一口,笑着说:“很香很好喝。”反正比她想象中味道好,至于哪里好喝她说不出来。她不懂咖啡,也不怎么爱喝,超市里一块钱一条的速溶咖啡和咖啡馆里几百块钱一杯的咖啡,在她这没多大区别。她在饮食上一直比较糙,舌头也迟钝。 想来许嘉宁有点小惭愧,他这样身份的人亲手磨豆亲手煮出来的咖啡,可惜遇上的是她这种不懂的,对牛弹琴,暴殄天物了。 席泽笑容深了些,自己喝了一口,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果然退步了。” “还是挺好喝的。”许嘉宁笑的一点都不勉强。 席泽便也笑了。 两人喝着咖啡把细则一条一条确定下来。 席泽对许嘉宁道:“我会尽快让法务部把合同拟出来,大概需要两天的时间。你有相熟的律师吗” 许嘉宁愣了下,摇摇头。 “那我建议你找一位律师替你检查下合同,”席泽笑着道,“不要不好意思,在商言商。” 许嘉宁心下熨帖,“好的,我会找的。” 这么大的项目,她的确应该找个律师帮她把合同把把关,不过她相信席泽不会设陷阱坑她。对他的人品,她一直都很有信心,这也是她找上他合作的重要原因。她懂技术却不懂商场上的门道,所以格外需要一个可靠的合作对象。 席泽没说给他介绍,这方面他是不便插手的,而是道:“再过两天就是除夕,大家都放假了,估计不好找,也不急在这一两天,可以年后过了初八再找。” 许嘉宁自然说好。 和席泽这边初步确定项目之后,许嘉宁整个人都轻松了一圈,晚上和张开放吃饭时,张开放都问她遇上什么开心的事了。 许嘉宁便简单地说了。 张开放喜出望外,兴奋了好一会儿,末了皱着眉头道,“不过姐你可得注意休息,别没日没夜地趴在电脑面前。” “我知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该轮休就轮休,别整天加班。” 轮到自己张开放就换了一个说法,“我那工作上班就跟休息似的,来回那点事都不用动脑子,没客人时还能坐着休息会儿,哪像你们,动脑子的,高负荷工作。” 许嘉宁被他说乐了:“就你歪理多。” 张开放嘿嘿一笑,“也就这两天忙,除夕就放假了,姐,我们除夕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许嘉宁问他。 张开放就掰着手指头开始数:“酸汤鱼,辣子鸡,八宝糯米饭……”报了一溜儿菜名。 许嘉宁嗔他:“你想累死我吗?” 张开放拍胸脯:“这不还有我吗,我给你打下手,杀鸡宰鱼这种粗活我来干。” 许嘉宁无奈地摇了摇头,想着这一年姐弟俩第一次在外过年,弄得热热闹闹也好,便没再说什么。 除夕当天早上,许嘉宁从学校出发,张开放从住的地方出来,姐弟俩在人满为患的菜场门口集合,然后挤进去,出来时手里都是大包小包的,脸蛋也红扑扑的,都是在里面被热的。 “首都就是首都,人真多。”张开放小声吐槽。 两人拎着鱼虾鸡菜回到出租屋,张开放把袋子放在门口,伸手陶钥匙。 恰在此时,对面的门开了,段晓悦拎着一袋垃圾站在门口。 许嘉宁随意看了一眼,怔愣当场。 ☆、第 59 章 段晓悦过年没有回家,一回家她爸妈哥嫂肯定软硬皆施逼她嫁邹国伟。邹国伟连小学都没读完, 成天带着一群小混混胡作非为, 要不是他家里有钱有势,早就被抓起来。平日里大家伙儿都绕着邹国伟走, 可她家里为了邹家的钱,就想让她嫁给邹国伟, 她不答应,就威胁她要断绝父女关系。断就断, 她才不稀罕, 她就是死也不会嫁给那个流氓。 她的室友赵艳艳情况和她差不多, 同样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也是因为家庭矛盾, 所以在外过年。 相同的成长经历让两个年轻女孩在这异地他乡迅速成为好朋友。 段晓悦和赵艳艳的家乡都有除夕包饺子的习惯,所以这一天两人和了一大盆面粉和饺子馅, 准备包上一大堆, 够吃好几天的, 反正现在温度低, 放的住。 赵艳艳双手灵活地包着饺子,随口问段晓悦:“对面一个人过年?”她们一直用对面来指代张开放, 对门对面的,一开始又受了张开放的恩,她们也有意交好,日后有个什么,也好开口, 所以送过两回家乡小吃,慢慢便熟悉起来。 正在炖肉的段晓悦道:“不知道。” “应该是吧,”赵艳艳想了想,“要不咱们请他过来吃饺子一起过年,人多还热闹点。” 段晓悦犹豫:“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赵艳艳笑嘻嘻地举了举自己满是面粉的手,“我不方便,你去敲敲门看,问问他要不要过来。” 段晓悦踌躇不定。 “去嘛,他帮过我们好几次了,大家都是外地来燕市打工的,一个人过年挺可怜的。”赵艳艳催促。 段晓悦只好应了一声,“那我去问问看。”顺手拎了角落里的垃圾走出门,就见张开放正在掏钥匙开门,脚边放着大包小包的菜,旁边还站着一个高挑的女人。 那个女人似乎听到了动静,转过身来。段晓悦呆了下,没想到居然是个极为漂亮的女人,一时之间,段晓悦居然有些自惭形愧,心里涌出一股淡淡的难以描述的感觉。 打开门的张开放回头看了一眼,对段晓悦笑了下。 段晓悦勉强笑了笑,忍不住打量许嘉宁,见她一直看着自己,忍不住挺了挺胸。 许嘉宁目不转睛地看着段晓悦,不是她的错觉,就是段晓悦,她怎么可能认错这个人。当年就是她推了一把站在悬崖口的张开放。因为她张开放才会被邹国伟报复;也是为了保护她,张开放才会失手杀了邹国伟;最后也是她,张开放从自卫杀人变成故意杀人。 她以为不让张开放去温市,就能避免他认识段晓悦,也就能避开这些事。却没想到,来了燕市,张开放依然认识了段晓悦。 重来一回,她想摆脱邵烽却提前被邵烽缠上。来了燕市张开放还是遇见了段晓悦。 难道他们姐弟俩命运的轨迹就那么难以更改,不管她如何努力的挣扎,都会回到原来的轨道上,落得个上辈子一样的下场。 段晓悦被许嘉宁看的有点毛,不知道为什么对面的陌生女人脸色越来越苍白,整个人都有种摇摇欲坠之感。段晓悦不由向张开放投去无助又茫然的目光。 “姐?”张开放也为许嘉宁长久的凝视纳闷,有点不放心地叫了一声。 姐?!段晓悦愣了愣,原来她是他姐姐,视线在姐弟俩脸上转了一圈,张开放五官端正,但是也就是普通人里的端正,说不上英俊帅气。但是他姐姐,五官精致秀丽,气质出众,乍看之下还真没什么相似的地方。 堂姐?表姐?干姐姐?段晓悦一肚子猜想。 许嘉宁恍然回神,拳头松了又紧,反复两次才压下纷乱的情绪,转过身进了房间。 张开放拎起门口的菜准备进屋。就听见后面传来段晓悦的声音。 “你姐姐也在燕市啊。” 张开放便转过身,笑容灿烂,语气骄傲,“嗯,我姐在京华读书。” 段晓悦顿时惊了下,就算是大字不识的人里也少有不知道京华这座顶级学府的,她真心实意地赞叹:“你姐姐真厉害!” “我姐读书特别厉害,”张开放一点都不谦虚,“什么东西一学就会。” 段晓悦笑着捧场,想起了开门的目的:“我们包了饺子,你要不要?”他姐姐在,那么肯定不好邀请他过来一起过年了。 “谢谢啊,我们买了。”张开放说。 段晓悦问:“什么馅的?” 张开放回忆了下:“猪肉白菜馅。” 段晓悦就道:“我们包的有猪肉香菇,猪肉大葱,还有猪肉笋干的。” “你们包了这么多啊。” “就想着多包一些可以多吃几天,后面也省的弄吃的了,”段晓悦道,“我给你拿一些,你们也好多吃几个口味的。” 张开放要婉拒。 “你等一会儿。”段晓悦撂下话,飞快跑回屋子里,门也没关。 段晓悦和赵艳艳租的房间拢共就只有十几个平方,故而赵艳艳也听见了,见段晓悦进来,压低了声音问:“张开放姐姐来了?” “是啊,”段晓悦一边装饺子一边小声回:“很漂亮,还是大学生,京华的。” 赵艳艳之前也听见了,嘀咕:“看不出来啊。” 装着饺子的段晓悦也觉得挺奇妙的。 对面的许嘉宁也听见走廊上张开放和段晓悦的对话了,听得出来他们颇为熟悉,都送上饺子了。 许嘉宁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前世那桩飞来横祸,她决不允许再次发生。张开放的人生不会被拦腰折断,她的人生也不会走上歧途。 张开放把菜都拿了进来,见许嘉宁脸色不大好看,微微有些泛白,以为她是冷了,他这里是城中村旧楼,没有暖气。 张开放忙道:“姐,热水壶里有水。” 他泡了一杯热水,又翻出一个热水袋,灌满了递给许嘉宁。这时候,段晓悦也拿着饺子进来了,和张开放说:“这个花边是香菇,这个是笋干……” 看着不同花边的饺子,张开放惊讶:“厉害了,还能包出这么多花样来。” 段晓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艳艳厉害,我就是个打下手了。我们那里还有很多,吃完了你可以来拿。” “够了够了。”张开放转身拿了一兜橘子和香蕉作为回礼,段晓悦不肯要,张开放硬塞了过去。 段晓悦只好收下,瞄一眼一直不出声的许嘉宁,总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那我回去了。” 张开放送段晓悦到门口。 段晓悦拎着水果回到自己家,提着水果对赵艳艳道:“他给的。” “这么客气的,”赵艳艳笑了一句,见段晓悦脸色有些怪怪,遂问:“怎么了?” 段晓悦歪了歪头,语气不太确定地说:“他姐姐看我的眼神有点奇奇怪怪。” 赵艳艳眼珠子一转,笑嘻嘻道,“把你当未来弟妹检查。” 段晓悦顿时红了脸,嗔怪:“胡说什么呢。” 赵艳艳嘻嘻笑:“那你脸红什么。” 段晓悦跺脚,瞪了赵艳艳一眼。 赵艳艳哈哈笑两声。 这边嘻嘻哈哈,喜气洋洋。 对门的许嘉宁就没这么好心情的,她的好心情在见过段晓悦之后烟消云散,往日种种前仆后继涌来,令许嘉宁心情凝重。 她喝了一口热水让自己的身体回暖几分,装作若无其事地模样问正在收拾菜的张开放:“刚才那女孩是新搬来的?”她以前来过这里,依稀记得对面住的是一个二十几岁的男青年。 “是啊,搬来没多久,搬来那天,我帮他们搬了一下行礼,”张开放笑起来,“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我帮邻居抓蛇,就是她们。两个姑娘家,那天吓的够呛。” 许嘉宁想起来是有这么一件事,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居然就是段晓悦。 “所以你们就熟起来了。”许嘉宁一直观察着张开放。 张开放点了下头:“她们偶然做点面食什么的,会分我一点,人挺客气的。” 许嘉宁慢慢放了心,张开放神色语气都很正常,看来他们还没产生感情,毕竟认识还不久,那就好。 放心之余,许嘉宁心情逐渐冷静下来,当下就决定让张开放搬家,对门对面住着,又都是异地他乡讨生活的同龄人,太容易产生感情了,许嘉宁不敢冒险。 许嘉宁放下水杯,过去和张开放一起整理菜,状似随意地问:“她们做什么的?” 许嘉宁想知道他们在工作上有没有交集,不然搬家了照样不安全。 “一个在服装店卖衣服,一个在饭店做服务员。” “过来送饺子那个女孩做什么的?” “卖衣服的。” “在哪一块。” 张开放摇头:“这我哪知道。” 许嘉宁又放心了一点,看来并不熟,工作上也没交集,那便好。 ☆、第 60 章 松了一口气的许嘉宁压下担忧,打起精神和张开放一起准备年夜饭, 傍晚时分终于做出了一桌子的菜, 鸡鸭鱼肉俱全。 开饭前,许嘉宁往福利院打了一个电话拜年。 结束通话的张开放有些惆怅和失落, 这是他第一次在外过年,心理上颇有些不适应。 许嘉宁就安慰他:“暑假我们回去看看她们。” 张开放用力点了点头, 又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这都半年了, 我还记得我刚来那一天。” 说着话, 姐弟俩吃完了这顿年夜饭, 八点钟的春节联欢晚会还没开始,两人便拿着烟火出去放。 他们出去时, 外面空地上已经有不少人在放烟火,欢声笑语不绝。看见段晓悦那一刹那, 许嘉宁笑容顿了一顿, 她敛了敛情绪, 对张开放道:“那边人比较少。” 张开放就跟着许嘉宁走了过去。 赵艳艳刚想提醒段晓悦张开放出来了, 就见张开放往反方向走了,不过她也没多想, 她的注意力都在许嘉宁身上,“我还以为你客气客气说的,没想到还真挺漂亮的,看不出来啊,张开放居然有个这么漂亮的姐姐, 两个人长得都不像,是亲生的吗?”说到这儿,她噗嗤噗嗤笑了出来。 段晓悦没好气的白她一眼:“我骗你干嘛。” 赵艳艳嘿嘿一笑:“我们过去打个招呼。” 段晓悦想说算了吧,又不熟,可赵艳艳已经拽着她过去了。 “张哥。”赵艳艳笑眯眯叫人。 张开放抬头,见她们手里也拿着烟花招呼了一声,“你们也放烟花?” “是啊,”赵艳艳好奇的打量许嘉宁,“你姐姐?” 张开放:“是啊。” “亲姐姐?”赵艳艳直接就问了,到底年纪小,憋不住话。 张开放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在他心里,许嘉宁就是他亲姐姐,对外他一直都这么说的。 竟然是亲的,赵艳艳意外了下,她以为是堂的表的呢,不过再年轻,这话她还是知道不能说的,只能感慨张开放她姐姐会长。 赵艳艳扭头冲着许嘉宁甜甜一笑,“张姐姐好,我叫赵艳艳,这是晓悦,我们就住在张哥对面。” 段晓悦忙忙一笑。 看着她,许嘉宁弯唇笑了下,心却往下沉了沉,不知道是不是她疑邻偷斧,她觉得段晓悦似乎对张开放有点意思。 * 在这个举国同庆的日子里,席家也不例外,一家人欢聚一堂共度除夕。席家是个大家族,平日里分布在天南地北的席家人都回到老宅,满满当当坐了三大桌。 “七哥,给谁发短信呢。”席泽小堂妹席云琅打趣。 席泽合上手机,似笑非笑,“窥屏?” “才没有。”席云琅理直气壮,“我分明是光明正大地看屏幕好不好。倒是你?”席云琅不怀好意地哼哼,“遮遮掩掩的,不会是交女朋友了吧。” 席泽挑眉瞥她一眼,“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席云琅不服气,气鼓鼓道,“过完年我就十五岁了,才不是小孩子。” “我怎么听着女朋友三个字了,”又有人闻风凑过来,“阿泽交女朋友了,可以啊,漂亮不?什么时候带回家来。” 席泽微微一笑:“目前还没有。” “目前?我怎么听着有情况啊,看来咱们老七动凡心了,诶呦喂,了不得,你这个工作狂居然也有闲情逸致谈恋爱了,快说说,什么情况。” 掌中手机微微震动了下,席泽站了起来,凉凉道,“干卿何事。” “哎,你别走,别走,是不是要偷偷去打电话,害什么羞嘛。” 席泽当做耳旁风,径直拿着手机走开,然后看手机。手机里多了一条短信,来自于许嘉宁。 因为段晓悦,许嘉宁心不在焉地放烟火,突然收到席泽的拜年短信时还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应该是群发拜年短信,她之前就收到好几条辞藻华丽的拜年短信,还有个马大哈直接把别人的拜年短信转发连署名都忘了改。 许嘉宁便编辑了一条拜年短信发过去。 收到短信的席泽勾唇笑了下,望一眼客厅里欢声笑语在吃年夜饭的亲人,忽然有那么点心疼。 没话找话地发了一条短信:年夜饭吃好了? 许嘉宁回复后礼尚往来问他,嘴角带着浅淡的笑容。 张开放看了好几眼,见她不停的发短信,好奇地唤了一句,“姐。” 许嘉宁抬头,笑着解释:“朋友拜年。放完了就回屋吧,挺冷的,小心感冒了。” “好的。”张开放拢了下衣服,还真觉得有点冷,来了燕市半年了,他还是不习惯这里的寒冷,他这个人怕冷不怕热。 “那我们进去了,你们慢慢放,注意安全。”张开放和段晓悦她们打了一个招呼,便回了屋。 人一走,赵艳艳就对段晓悦道:“他姐性子挺冷的。” 段晓悦赞同,都没怎么说话。 “长得这么好看又是大学生,有点傲气也正常。”赵艳艳看一眼段晓悦,“估计有点难处。” 段晓悦被她意有所指的话弄得脸红了下。 赵艳艳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张哥家里什么情况,姐弟俩都不回家过年,他们爸妈就不说什么。” “这是人家的事,咱们就别多想了。” 赵艳艳恨铁不成钢地瞪她,要是陌生人当然不用多想,但是谁让段晓悦看上张开放了呢,那当然得多想想。 “咱们快点放完进去吧,” 段晓悦移开视线,跺了跺脚,“冷死我了,这燕市怎么比老家还冷。” 大过年的,赵艳艳也没揪着不愉快的话题不放,八字还没一撇的事,现在担心但的确有点早。 两人放完仅剩下的烟花准备回屋,瞄到胡同口的轿车,赵艳艳多看了一眼:“谁家的车啊,以前都没见过。” 段晓悦摇摇头。 坐在车里的邵烽眯了眯眼,他见过那个女的,在梦里,好像叫什么晓悦,她弟弟的女朋友,也是张开放案件的□□和帮凶。 就是因为这个女的,张开放才会惹上官司,也给了他可乘之机。 梦里发生的事情再一次在现实中发生,邵烽越发坚信那不是简单的梦,而是预兆。 邵烽食指叩着方向盘,他过来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看见她,没想到不只看见了她还看见了这个意想不到的人。 邵烽皱了皱眉,这个晓悦会不会依旧像梦里那样带来祸事? 有那么一瞬间,邵烽居然有点想,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邵烽苦笑着摇了摇头,同样的错怎么能犯第二次。 邵阳降下车窗,仰头望着那扇窗户,抬手看了看表,七点五十二分,还有八分钟,春节联欢晚会就要开始。 这会儿她应该已经坐在电视机前等着节目开破播。她挺喜欢看这个节目的,每年除夕都会坐在电视机面前,从八点一直看到十二点。 一开始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喜欢这种小孩子和老年人才喜欢的节目,后来他才明白,这大概是她贫寒的童年里,过年时最大唯一的娱乐。 刚开始在一起那一年,他想带她和朋友们一起跨年。他们家管的松,吃完年夜饭,爱干嘛就干嘛去,没有一定要拘在身边守岁的破规矩。 自然吃了一鼻子灰,最后是他陪着她看了四个小时的春节联欢晚会,看着看着发现还怪有意思,尤其是表演小品时,她会忍俊不禁,笑容是他难得一见的愉悦舒朗。 美好的回忆,让邵烽嘴角上扬,忽然又落了下来,再美好也是镜中月水中花。有时候他都怀疑,那到底是梦,还是他的幻想。 苦涩涌上心头,邵烽习惯性地抽出一根烟点上,靠在椅背上望着那一扇透着橘色灯光的窗户。很有一种开门下车上楼陪着她一起看春晚的冲动,就像梦中那几年一样。 春晚看到一半,许嘉宁就要走了,张开放这里没有留宿的条件。 下着雪,许嘉宁不想让张开放送,说自己打车就好。 张开放哪里放心她一个女孩子深更半夜的走,坚持要送。 许嘉宁想着回头让他坐同一辆车回来,便没再说什么。 于是姐弟俩一起下楼去打车。 张开放怀疑:“这会儿还有出租车吗?要不姐,我骑车送你回去。”他有一辆二手自行车,骑着上下班。 “有的,过年也有出租车,就是少一点,先去马路上看看有没有,没的话我打电话叫一下,很快的。”燕市毕竟是个大城市,公共服务很周到。 话音刚落,许嘉宁就看见了巷子口的邵烽。 邵烽到底是没忍住,见她又下了楼,忍不住从车里下来,心念一转大概猜到她要干嘛,遂扬起殷勤笑容,“要回学校?我送你,这么晚没车了。” 一见他,许嘉宁就习惯性地皱起眉头。 张开放戒备地盯着笑容殷勤又讨好的邵烽,再看许嘉宁,见她神色不悦,顿时更加防备,往前走了两步,挡在许嘉宁面前。 瞧着随时随地准备跟他打架似的的张开放,邵烽无奈地摊了摊手,“我是你姐朋友。”忽然想起在梦里,这小子一直没给他一个好脸色,一度他还以为这小子暗恋她,毕竟他们又不是血缘亲姐弟。 张开放目光询问地看向许嘉宁。 许嘉宁拉着张开放往边上走:“不用,我们自己会走。” 邵烽嬉皮笑脸没个正形:“你怎么走?你看,这都下雪了。” 许嘉宁不想跟他讨论这个问题,越讨论越没完没了,只拉着张开放走。 邵烽也不管车了追上去。 张开放来气,转过身瞪着邵烽,“你想干嘛。” “走路啊,”邵烽痞痞一笑,“难不成这条路只准你们走,我走不得。” 张开放气结。 “开放。”许嘉宁拉住张开放的胳膊,以免他冲动,真动起手来,吃亏的肯定是他。 张开放年轻气盛咽不下这口气,看这情形,这个人肯定骚扰过他姐,这让张开放想起在老家时那些追着她姐跑的男生,堵在放学路上骚扰他姐。 “你少来,你分明是跟着我姐走,这么晚跟着一个女生,明摆着不怀好意。” 邵烽盯着张开放看了几秒,又移到许嘉宁面上,挑唇笑了下,“小弟弟,我要是真的不怀好意,你还能站在这。我就是想送送你们,你也知道这是大晚上,这块地治安差,你这细胳膊细腿的,真要有人不怀好意,你能顶什么用。” 张开放火冒三丈,隐隐又有点后怕,一时说不出话来。 许嘉宁拉着张开放往前走,不让他和邵烽做口舌之争。 邵烽就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后面。 一回头张开放就能看见,气了个半死,问许嘉宁:“姐,他之前是不是就缠着你?” 许嘉宁眉头紧锁,“这事你别管,我会处理好。” “你打算怎么处理?”在数码城这半年张开放也算是涨了见识,看那个男人穿戴和气度,非富即贵,这种人就是大写的麻烦。 许嘉宁抿了抿唇,来软的,讲道理永远讲不通,来硬的,她硬不过他。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最乐观的想法就是邵烽一段时间后觉得没意思自己放弃,就算不放弃,只要他不耍手段,哪怕一直被缠着只要没有实质伤害她都能忍。惹不起她躲,躲不起她忍。 “我会处理好的,你别多问,也别乱来。”许嘉宁警告他,怕他冲动胡来。 张开放不是很情愿的哦了一声。《 》 60-70 ☆、第 61 章 马路上空空荡荡,别说出租车, 其他车辆都没有, 许嘉宁拿出手机拨出叫车号码。好在这里是燕市,要是家乡小镇, 估计等到天亮也等不来一辆出租车。不过小镇上也用不到车,走走就能到。 “有车吗?”张开放问许嘉宁 。 许嘉宁:“有的, 他们已经在调车过来,就是要多等一会儿。” 张开放就感慨:“开出租车也挺不容易的, 除夕夜还得上班。” 许嘉宁笑了笑, “是啊。” “现成的司机不是在这嘛。”缀在后面的邵烽嬉皮笑脸地插了一句。 看他十分不顺眼的张开放顿时来气, 想说点什么,被许嘉宁拉了一下胳膊。 许嘉宁对张开放摇了摇头, 越跟他掰扯他越来劲。 张开放深吸了两口气,眼不见为净地扭过头。 被无视的张开放苦笑了下, 往前走了两步, 直视许嘉宁。她帽子围巾裹得严严实实, 只露出一双眼睛, 两眼间的眉峰皱着。好像每次看见他,她都是皱着眉头。 邵烽笑着道:“你看, 雪是越下越大了,万一感冒就麻烦了。我那车又不是龙潭虎穴,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顺道送送你们,十几分钟的事。” 避无可避, 许嘉宁只好道:“谢谢,不用。你也不必如此,没意义。” “当然有意义,”邵烽望着她,目光深沉,“我开心啊。看见你了,四舍五入咱俩一起过年了,我开心着呢。” 邵烽的确很高兴,哪怕被无视被厌恶,也比见不到人来的高兴。 许嘉宁眉头皱的更紧,“可我不开心。” 邵烽静默了一瞬,才道,“我挺想让你也开心的,真的,我特别想让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许嘉宁面无表情:“只要你别出现在我面前,我每天都会很开心。” 饶是自觉拥有大心脏的邵烽都有一瞬间的受伤,不过他很快调整过来,耸了耸肩,“这个我真办不到。”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想死缠烂打,有你这样的吗,我姐都说的这么明白,你还算个男人嘛!”张开放听明白了,怒了。 邵烽扫他一眼,啧了一声,“小弟弟,等你大一点你就明白了,我要是就这么放弃才不算个男人。” “你才小弟弟!”张开放气急。 邵烽笑了一声:“带着你姐上我车,我给你当弟弟也行。”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张开放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愣了两秒要才咬牙吐出两个字:“做梦!” “姐,咱别理他。”张开放拉着许嘉宁往前走。 邵烽低笑一声,幼稚。到底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走了两步,就见一辆空出租车开过来,张开放喜出望外,连连招手示意。 倒是邵烽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目光不善地盯着那辆出租车,越看越碍眼,恨不得砸了。 邵烽加快了几步。 张开放戒备盯着他。 “忘了说了,除夕快乐,”邵烽目光越过他落在他身后的张开放身上:“再提前说一句,新年快乐。” 张开放愣了下,没想到他要说这个,就见他姐一个余光都没看过去,直接打开后车厢的车门,坐了进去。 张开放看看邵烽,他头上身上染了雪花,神情在路灯下看起来分外落寞,竟有点可怜,想了想他决定跟他讲讲道理:“我劝你算了吧,我姐决定的事绝对不会更改,她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你就别白费心思了。你看我姐还在读书,你呢,看样子应该已经工作好几年了,跟我姐也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我看你长得也不错,想找女朋友还怕找不到,真没必要缠着我姐不放,弄得谁都不开心。” “哦,不巧,我决定的事也不会更改。”邵烽挑了挑唇角。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张开放瞪他一眼,没好气道:“做梦吧你。”他姐才不会喜欢这种自以为是听不懂人话的人。 张开放气愤地绕到另一头上了车,对司机道:“师傅,开车,去京华大学。” “姐,你怎么认识那个人的?”张开放奇怪,随意往后看了一眼,“他……” 邵烽还站在原地,茫茫雪地里,只有他一人,张开放哑然失声,一时之间颇有些唏嘘,虽然不喜欢这个男人,但是他觉得这个男人好像是真的很喜欢他姐。 邵烽低头点燃香烟,吐出一个烟圈,望着徐徐远去的出租车,低低笑了一声。 张开放转过头,欲言又止地望着许嘉宁:“姐?” 许嘉宁偏头朝他笑了笑,安抚道:“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张开放哪能不担心,“他缠着你多久了?”看情形肯定不短了,一开始他姐话都不想跟他多说,显然是之前说过都没用。 “就这两个月,他们这样的人,也就是一时新鲜,”许嘉宁故作轻松,“一阵过后发现追不上,也就撂开了。” 说实话,张开放有点不信,除夕夜跑过来,只是一时新鲜,但是他知道他姐不想让他担心,便配合地点了点头,“姐,他要是过分了,你一定要告诉我。” “好的啊。”许嘉宁笑着道。 想了想,张开放忍不住补充,“我看他不像个好人,姐你千万别上了他的当,看着就像个花花公子,不靠谱。”不是有句话烈女怕缠郎,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许嘉宁牵了牵嘴角:“我心里有数。” 不一会儿,就到了学校,出租车停在寝室楼下,寝室楼大门上应景地挂了两盏红灯笼,在夜色里绽放出温润的红光,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里喜庆。 “寝室里有人吗?” 许嘉宁抬头看了看,“有的。” “那就好。”张开放放了心,不至于一个人冷冷清清的。 “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 张开放好的:“好的。” 目送许嘉宁进了寝室楼,张开放让司机原路返回。走进弄堂竟然发现那辆轿车还停在原处,登时惊了惊,正琢磨着人在不在,嗒一声,驾驶座上的车门打开了。 邵烽走了出来,“回来了。” 那语气里的自来熟令张开放噎了噎。 邵烽的确对张开放挺熟的,小舅子嘛,没少在他这花心思。 张开放瞪着他:“你怎么还没走。” 靠着车门的邵烽弹了下烟灰:“等你啊。” 张开放语气不善:“等我干嘛,你要是想从我这打我姐的主意,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我跟你姐的事,我拉你掺和进来干嘛。”有时候邵烽都在想,要不是张开放那一茬破事让他昏了头,他就死缠烂打地追,没准哪天铁树就开花了,也许就不会闹得那么僵。 “那你等我干嘛?”张开放没好气 邵烽吸了一口烟,懒洋洋道:“找你说说话呗。” “神经病啊你。”张开放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抬脚就想走。 “刚才和你们一起放烟花的那两个女孩,哪个长头发的是你女朋友?” 张开放大吃一惊,迅速转过头,“你看上她了!?” 面对张开放看色中饿鬼一样的眼神,邵烽气乐了,“我眼光很高的,你姐这样的我才看得上。” 张开放恨恨道:“我姐才看不上你。” “小舅子,话别说太满,总有一天让你叫我姐夫。”邵烽挑了下眉。 张开放气急,之前在他姐面前还要点脸,这会儿是脸皮都不要了,“你做梦!” 邵烽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离那个女的远点,她身上有麻烦,你不怕惹麻烦,也替你姐想想。” “什么麻烦?”张开放下意识问。 “好像是逃婚吧,小心被她婆家人找上。”邵烽记得好像是这么回事,具体的他现在也不清楚,他已经打电话给梁涛,让他查查那个女的,结果得过一阵才出来。提醒一句,省得他重蹈覆辙,要是提醒了,那桩祸事还是发生了,那就是这小子的命了。 邵烽打开驾驶座车门坐了进去,笑眯眯招了招手,“小舅子,拜拜。” “谁他妈是你小舅子!”张开放爆粗口,恨不得把他揪出来打一架。 占到口头便宜的邵烽心情很不错地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张开放吃了一嘴尾气,骂道:“莫名其妙!”觉得这就是个神经病,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神经病。 走在走廊里,不经意间看见段晓悦和赵艳艳的房门,想起了那个男人的话,他等他就为了告诉他段晓悦的事,真的假的?直觉下,张开放觉得很有可能是真的,那个男人没必要拿这种事骗他。 不过,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打开钥匙进了家,张开放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许嘉宁:“姐,我到了。” “好的,那早点休息。” 说了两句,结束通话。张开放没提他又遇见那个男人的事,不想让她多操心,他看得出来,他姐在他面前云淡风轻,可事实上颇有些束手无策,他们可是一起长大的。 * 回到寝室之后,许嘉宁发现大家都还没睡,时间虽然很晚了,但是因为过年,有在玩手机的也有在玩电脑的,寒假期间网电都24小时不断。 许嘉宁洗漱过后,抱着笔记本上了床。刚回来时她把脑海中的重要信息加密保存在网上,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其中就有关于段晓悦和邹国伟一家人的事。 因为一桩接着一桩的事,她差点忘了这一茬,今天意外看见段晓悦,她才想起来。 她是决计不能眼睁睁看着张开放和段晓悦在一起的,段晓悦不是张开放的良配,当年种种,段晓悦固然有她的逼不得已,可段晓悦恩将仇报也是事实。 家是一定要搬,而且要尽快。为了以防万一,最好还是从根本上解决隐患。她讨厌同流合污的段晓悦,同样也讨厌指鹿为马的邹家人。 没了邹家人,哪怕最后张开放还是和段晓悦在一起了,起码不会面临杀身之祸牢狱之灾。 凌晨时分,烟火绽放的声响远远传来。 “好漂亮,还来开。”阳台上的室友兴奋的招呼大家。 许嘉宁看了一眼,五彩缤纷,绚烂至极,新的一年来了。 这时候,手机振动起来,是一个陌生电话,许嘉宁接通电话,“你好。” “就猜你还没睡,新年快乐!” 许嘉宁脸上笑意一点一点褪去,是邵烽。 邵烽还想再说两句,耳边只剩下盲音了,他啧了一声,又突然笑了。 许嘉宁握着手机,心情顿时变得有些烦,就见屏幕有亮了起来,进来了一条短信,仔细一看才发现邮箱里多了好几条未读短信,都是掐着点发的新年快乐。 有左雯雯的,樊思敏的,还有张开放的,连席泽也凑了一波热闹。 许嘉宁呆了下,完全无法想象他也会干掐着点发短信这种事。 坐在沙发上的席泽瞥了一眼旁边的小堂妹。 席云琅正得意洋洋地拿着电话跟她同桌邀功:“我是第一个跟你拜新年的吧。今天的春晚……” 席泽无声一笑,手指掠过按键,终究没有按下去。他要是打电话过去,那就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了。 她性子温和有礼,和谁都处的好,但是又和谁都不交心,她和人交往永远都保持着一段距离,客气有余,亲近不足。 想追她,不能打直球,会把人吓跑的。最好的方式是从朋友做起,循序渐进,俗称温水煮青蛙。 ☆、第 62 章 打定主意要让张开放搬家,许嘉宁立马就行动起来, 这年头网络还不发达, 找房子只能线下找,又因为新春, 中介公司都关着门。 许嘉宁就拿着地图,圈出中意的地段:有暖气, 离数码城近,并且离现在住的地方远。 圈出几个小区之后, 许嘉宁找了过去, 现在的租房广告一般贴在小区公告栏里。 年底是退房高峰期, 又还没过正月十五,很多房子都还没租出去。所以许嘉宁花了两天时间租到了一处尚算满意的房子。 八十年代建造的老公房, 一室一厅一厨一卫,38个平方, 房东是国企员工, 这是他当年分配的福利房。房子虽然略微老了一点, 但胜在地段好, 出行方便,周围配套设施齐全, 且暖气天然气齐备。 许嘉宁直接和房东签了租房协议,然后拿着钥匙去找张开放。之所以不跟他商量再定,是知道他肯定会推三阻四不愿意浪费钱。当初她就想租一套好一点的房子,可张开放说什么也不愿意,那会儿她手上钱也不多, 便也由着他去了。 “好端端干嘛要换房子,我在这儿住的挺好的,我房租还没到期呢。”张开放果然不乐意。 “还有半个月就到了,刚好当初你和房东约定的也是退房提前半个月说。”许嘉宁道,“那边我房租已经付了,付了三个月的,你不住,他们也不会退我钱。” 张开放瞠目结舌,“凭什么不退啊!” 许嘉宁笑笑,“那房子我看过了挺好的,还有个独立厨房,有空我还能过来做点好吃的。” “我这也挺好的啊,”张开放碎碎念,“我一个大男人过得去就行了。” “对自己别这么抠,你现在可不是刚来燕市那会儿了,让自己住得好一点的是应该的,休息好才有更好的精力工作。” 房租都付了,张开放还能怎么办,他知道他姐也是为了他好,而且现在他工资上来了,应该也能承受得住,“那边多少钱一个月?” “280。” “这么便宜!”张开放不怎么相信,他这儿都要180。 许嘉宁就拿出租房协议给他看,她和房东签了两份协议,这份专门是签给张开放看的。 “他们急着租出去,多空着一天就多一天的损失,而且毕竟是老房子了,装修也旧了。” 不怎么懂行情的张开放被说服了,跟着许嘉宁去看新家,越看越满意,虽然多花了100块钱,但还算值。不过嘴上还是嘀咕,“我一个人用不着住这么好的房子。” 许嘉宁笑:“这儿还算不上好,你好好工作,以后还会有更好的房子住。” “那得多好!” 搬家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回头,张开放就去银行取了钱,把四个月的房租交给许嘉宁,许嘉宁收下了,不然,他就不肯住。 当天,张开放就和房东打过招呼,约了收房的时间。 房东抽了空过来,检查了一遍,没有损坏的,爽快的给了押金,笑眯眯道,“剩下半个月房租是不退的哦。” 张开放有点心疼半个月的房租,但是也知道规矩,“我知道。”又客气两句,感谢这半年的照顾。 寒暄完,便准备离开。 听到动静出来看看的赵艳艳见张开放大包小包,大吃一惊,“张哥你这是要搬家?” 张开放点头:“是啊。” 屋内段晓悦闻声,连忙小跑出来,神情里掩不住的失望。 看在眼里的赵艳艳顿时为朋友心疼,“怎么突然要搬家了?之前都没听你说过。” 张开放就说:“也是临时决定的,我姐给我找了一个新房子。” 这也太临时了,赵艳艳暗暗可惜,“那你新家在哪儿?” “开放。” 听见许嘉宁在叫他,张开放顾不得赵艳艳,连忙转过身,“怎么了,姐?” “这个拉链有点紧,我拉不上去。”许嘉宁说。 张开放赶紧过去,一拉就拉了上去,“刚刚可能卡住了。” “应该是吧。”许嘉宁,“再检查检查,有什么遗漏的?” 张开放环顾一圈:“没了,应该没了。” “那走吧。”许嘉宁拎起编织袋。 见许嘉宁走了出来,赵艳艳和段晓悦微笑示意了下,赵艳艳继续问,“张哥,你要搬去哪儿啊?” 不等张开放开口,许嘉宁笑着道,“古北那边。” 古北那么大一块地方,赵艳艳有心再问,可又觉得当着人家姐姐的面,直接问具体地址,好像不大妥当,便只能哦哦两声。 “那我们帮你们搬下去。” 这回不用许嘉宁,张开放自己就拒绝了,“不用,我没多少东西。”他东西着实不多,姐弟俩就能搬完,何况房东还搭了一把手。 插不上手的赵艳艳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头也不回地走了,扭头见段晓悦难以掩饰的失落,打起精神安慰他,“搬走了也能找他玩嘛,不是有他手机号的。” “干嘛要找他。”段晓悦脸红了下,嘴硬。 赵艳艳哼哼两声,“你少装了,我还不知道,你看上张开放了。” 段晓悦彻底羞红了脸,“你胡说什么呀。” “看上就看上呗,干嘛不承认。张开放挺好的啊,个子高,长得也还行。工作也不错,我听说他们这些卖电脑可赚钱了,你看他都有手机了。” “什么跟什么嘛。”段晓悦跺了跺脚,扭身回房间。 赵艳艳关上门追上去,“别害羞啊,我说认真的,你要不好意思,我来约他出来玩。” * 另一厢,把行李搬上车之后,许嘉宁状似玩笑地说,“我看那两个女孩子挺舍不得你的。” 张开放无语地看着许嘉宁。 许嘉宁轻笑了一下,感慨,“到底长大了,都有女孩子惦记了。” “姐。”张开放被她说的不好意思,“你别瞎说,没有的事。” “明摆着的事,”许嘉宁突然正了表情,“你喜欢她们中哪个?” 张开放闹了个大红脸,“哪跟哪啊,姐,就是普通邻居。” 许嘉宁看着他,这话目前她是信的,但是她怕日久生情,当年张开放和段晓悦就是日久生情,所以她才会这么急着搬家,搬走了想联系总归没住在一块容易。 张开放被她看的有点不安,“姐?” 许嘉宁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看那位段小姐似乎喜欢你。你要是对她没那个意思,就和她们保持距离,别给了人家错误的讯号,浪费女孩子的感情和时间。” 张开放懵了下,接着不敢置信:“怎么可能。” 许嘉宁笑笑:“我骗你干嘛。” 见她神色认真,张开放不由认真考虑起来,段晓悦喜欢他,可能吗?回想了下,张开放还是不能确定,不过迎着许嘉宁目光还是点头,“那我和她保持下距离,其实我都搬走了,以后也没机会见面。姐,我现在就想好好工作,没想过那些事,我还小呢。” 许嘉宁笑起来,“是啊,还没成年呢,这种事用不着着急,先忙工作,工作稳定了,再找女朋友,到时候也容易找到好的对象。” 张开放脸颊发红,“早着呢早着呢,姐你怎么想的这么远,都还没影的事。” “遇到了就随口提一句。”许嘉宁笑笑。 忽然间,张开放冷不丁来了一句,“姐,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才让我搬家的吧。” 许嘉宁怎么可能承认,“我早就想让你搬家了,这里连个暖气都没有,冬天太难熬了。” “其实也还好啦。”张开放被转移的注意力。 前脚张开放刚搬走,后脚邵烽就得到了消息。 也是巧了,邵烽让梁涛调查段晓悦背后的邹家。他说的不清不楚,梁涛只能从段晓悦身上下手,然后就发现张开放搬走了,想了想,梁涛告诉了邵烽。 邵烽摸了摸下巴,因为他那番话,张开放搬家躲段晓悦,他马上否决了这个猜测,怎么可能那么听话。与其相信这个,他更愿意相信是为了躲他,可又不至于。 “你说他们干嘛搬家?” 梁涛哪知道,他随口道,“想住的好一点吧,这边环境不咋地,连暖气都没有。” 邵烽也比较倾向于这个可能,“那事查的怎么样了?” “有点头绪了,还需要点时间。”梁涛暗暗吐槽,大过年的还没到初八就拉他干活,不过看在薪水的份上,他忍。 邵烽嘱咐:“行,那你抓紧点。” 没几天,梁涛就把邹家的情况查了个七七八八,实在是这家人一点都不低调,非法占用农用地,滥伐林木,操控选举,纠集社会闲散人员寻衅滋事,嚣张跋扈到令人发指。 桩桩件件看的梁涛义愤填膺,他自己就是小地方走出来。越小越闭塞的地方,宗族势力越强大,在这种地方,不是靠法治而落后的人治,而基层政府往往不作为甚至同流合污,当地百姓求告无门,只能忍气吞声。 梁涛冷笑两声,这种人能活的这么滋润也就是靠着欺上,一旦上头想查,一查一大串,一查一个准,办起来都不费什么事。 向邵烽汇报过情况后,梁涛就把收集的黑料递到打好招呼的人受伤,不曾想已经有人匿名把材料寄到相关部门,材料相当硬,居然还有邹家人的影音材料。 梁涛就把情况跟邵烽说了,“……看来,这家人得罪的人还不少。连记者都知道了现在。” 邵烽耳畔骤然轰鸣,扑面而来的似曾相识之感令他心跳如擂鼓,“把那些材料发给我。” 梁涛听出他声音十分不对劲,像是压抑着什么,吓了一大跳:“邵总?” 邵烽握着手机的手指发白,连年都没过完就突然搬家,为什么?为了避开段晓悦,她为什么要避开段晓悦? 她对他避如蛇蝎,厌恶又恐惧。 她的能力比梦中更好,好的不像一个大一新生。 那个猜测呼之欲出,惊得邵烽头晕目眩。 ☆、第 63 章 许嘉宁站在水池前,窗外的阳光打在她半边脸上, 她嘴角轻轻颤动, “你说,他让你远离段晓悦。” 蹲在小客厅里剥生板栗的张开放没听出声音里的异样, 随口回道:“是啊,还说段晓悦身上有麻烦。她一个女孩家能有什么麻烦, 神神叨叨的,姐, 他最近没来烦你吧。” 冷冷的自来水顺着水龙头哗啦啦淌出来, 打在手上又冰又凉, 许嘉宁的脸一点一点惨白下来,在阳光下看来几乎透明。 段晓悦身上有麻烦, 还专门告诉张开放。 他也知道邹国伟,他怎么会知道? 脸上肌肉寸寸紧绷, 他也和自己一样死而复生了吗? 种种与前世相比存在的违和之处都有了解释, 他们提前遇到, 他步步紧逼, 没有一上来就撕破脸是想装个好人,他不知道她也回来了。 许嘉宁慢慢摇了摇头, 不对,她和前世有了那么大的差别,如果他和她一样,肯定会发现她的秘密,可他没有, 还是发现了却装作不知?毕竟当初那么决绝。 各种猜测纷纷踏至,许嘉宁只觉得头疼欲裂,同时还有一根无形的藤蔓捆着箍着自己,还越来越紧,自己稍有不小心,就会被它拖入曾经那个万丈深渊。 沉默之中,张开放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一抬眼就见许嘉宁一动不动地站在水池前,僵住了一般,“姐?” 张开放直起身走过去。 许嘉宁偏了偏脸,低着头抱怨了一句,“这水可真冷!你板栗剥好了?” 张开放啊了一声,“还有点,这菜我来洗吧。”说着抓起一把没洗好的菜 许嘉宁顺势让出水池的位置。 “姐,那个男的是不是又来骚扰你了。”张开放隐隐的有些不放心。 “没有的事。” “那有你一定要告诉我。” “好的。”许嘉宁勉强牵了牵嘴角,走到客厅里,做出有电话进来的模样,然后对张开放说,“朱律师说有点事要和我协商下,让我赶紧过去一趟。” 朱律师就是许嘉宁找的帮她看合同的律师。 张开放有点遗憾,今天他轮休,他们本来打算做几个好菜犒赏犒赏自己,不过正事要紧,遂问:“麻烦吗?” “不是麻烦事。” 张开放便道:“那姐你赶紧去吧,”又问,“晚上回来吃饭吗?” “可能就不回来了。” 张开放只好道,“那好吧,还好没做,要不然我一个人就浪费了。” 许嘉宁抱歉的笑笑,可她真的没法若无其事地继续做饭吃饭,她怕自己会露出马脚,让张开放白白担心。 张开放把许嘉宁送出门,离了张开放的眼,许嘉宁面上笑容潮水般退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不安。 坐在公交车上,许嘉宁茫茫然地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一阵接着一阵的寒意顺着脚底板往天灵盖上窜。 邵烽肯定知道点什么,但是知道多少,怎么知道的,她猜不准。 “小姑娘,终点站到了。”司机见怪不怪地看着许嘉宁,每天总有那么几个马大哈乘客。 许嘉宁惊醒过来,定睛一看,才发现车厢内空空荡荡,只剩下她和司机,连忙站起来,“不好意思。” 司机笑眯眯地摆了摆手。 下了车,许嘉宁才发现自己不是坐过了头,而她干脆坐错了车,好在这辆车不是往郊区开的,还在市内,不过这个地方她第一次来,找到站牌看了看,发现回学校要转好几趟车,许嘉宁实在没心情转车,怕自己又坐过头,便出了车站,打算打一辆车。 席泽和几个朋友从酒店出来,一转眼便看见许嘉宁从一家便利店里转出来,转身对几个朋友道,“我有点事,先走一步。” 不等他们问,席泽大步走下台阶。 几个朋友面面相觑,眼睁睁看着他往马路对面走去。 “什么情况啊,这是?”几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许嘉宁有点饿了还有点渴,就近找了一家便利店,买了一杯红豆奶茶,刚喝了一口,就看见了马路对面的席泽。 四目相对,席泽笑了下,穿过马路。 许嘉宁愕然,“席总。” 席泽扫了一圈,“一个人?” 许嘉宁点了下头。 “过来办事?”席泽状似随意地问,敏感察觉到她情绪不高。 许嘉宁略顿了顿,牵了牵嘴角,“坐错车了。” 席泽笑了下,“你也有迷糊的时候。” 许嘉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接下来还有事吗?”席泽询问。 许嘉宁看着他。 席泽便道:“正好有点事想找你。” 许嘉宁抿了抿唇:“不好意思,今天不太巧,我学校里还有点事。”她今天的状态,她觉得并不适合谈正事,她现在整个人都有点乱,理不清头绪。 席泽眉宇间划过一丝深色,怀疑她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面上不动声色地笑:“那改天再约。” “对不起了。” “跟你没关系,是我太临时了,反正也不是很紧急的事,过几天再说也可以。”席泽语态温和。 许嘉宁松了一口气。 “那你是要回学校?”席泽道,“我送你一程。” 许嘉宁怔了下,“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 “这里离你学校有点远,公交不方便,车也不好打,”席泽笑笑,“我也要回家,顺路。” 话说到这份上,许嘉宁接受他的好意,“那就麻烦你了。” 站在酒店门口的几人目瞪口呆,怀疑自己眼花,第一次看见席泽对一个没有亲缘关系的异性这么和风细雨,关键还是他主动凑上去的。 有人不信邪:“他亲戚?” “没见过。” “你们还记得吗,年前,席泽和邵烽打了一架,江湖传说是为了个女人。当时我没信。” “……现在我有点信了。” 在席泽和许嘉宁走过来之后,半信半疑的也信了。 席泽不是过来打招呼的,只是他的车停在旁边,不得不经过,见这几个人还没走,齐齐站在一块,眼神一个劲儿往许嘉宁身上瞟,立时目光警告了一圈,示意他们不要胡说八道。 许嘉宁微微惊讶,在其中发现了两张熟面孔,都是曾经见过的,心念一转,大概明白席泽应该是和他们聚会。 见这些人打量她,许嘉宁客气地笑了下。 那几个人也笑了笑,互相交换了下眼色,挺标致的嘛。 “老席,不介绍下这位美女?”丁毅鹏痞痞地笑,自来熟地冲许嘉宁挥挥手,“嗨,美女!” 许嘉宁微微一笑。 席泽刮了丁毅鹏一眼,对许嘉宁道,“这是丁毅鹏,做金融的……”席泽简单介绍了一遍。 虽然简单,却叫丁毅鹏一干人等着实惊了惊,再简单这也是正儿八经的介绍,老席这是要把人往朋友圈里带,这意味可不简单。 随后席泽的介绍又让他们吃了一惊,“许嘉宁,我的合作伙伴。《开心牧场》的总设计。” 丁毅鹏瞪了瞪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许嘉宁,有二十吗,惊异目光投向席泽,老席肯定不会开这种玩笑。丁毅鹏瞬间悟了,怪不得呢,美女不多但也不少,少的有才又有貌的,怪不得能被席老七看上。 “原来《开心牧场》是许小姐设计的,失敬失敬。”就算是丁毅鹏这种不玩游戏的人都知道这款游戏有多火,公司里有人在玩,家里也有小辈在玩。 许嘉宁赧然,“都是大家帮忙。” 看出许嘉宁不大自在,席泽解围,“我们有事先走了。” “慢走慢走,”丁毅鹏热情洋溢,“许小姐,有空一起吃个饭。” 许嘉宁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席泽冲他们点了点头,带着许嘉宁走向停在一旁的车。 丁毅鹏就看着席泽打开了副驾驶座的门,护送美人儿上车之后,自己才绕到驾驶座,丁毅鹏啧啧两声,对左右人道:“铁树开花水倒流,想不到啊,席老七也有心甘情愿给人当车夫的一天。” 几人纷纷乐不可支。 丁毅鹏摸了摸下巴,有点儿兴奋:“嗳,你们看出来没,席老七好像是单相思,哈哈哈,他也有今天!” 被嘲笑的席泽把许嘉宁送到校门口,许嘉宁没让他开进学校,被人瞧见又是事端。之前邵烽在楼下闹了一回,已经有人议论起来,许嘉宁不想再给人添谈资。 席泽也没坚持。 “谢谢。”许嘉宁又道了一回谢。 席泽轻笑:“我发现你对我说的最多一句话就是谢谢。” 许嘉宁愣了下,随机道,“因为席总真的帮了我很多。” “互帮互助,你也帮了我很多。”席泽看着她。 许嘉宁轻轻的笑了下,这笑也不甚畅快,带着几缕轻愁,彷佛有什么压在她眉间,让她无法开怀。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席泽问了,笑容温和可亲,彷佛以一位成熟的兄长,“方便的话,可以和我说下,我年长你几岁,也许能帮上忙。” 许嘉宁嘴角动了动。 席泽眼神鼓励。 半响后,许嘉宁轻轻摇了下头,“是生活上的一点小事,不碍事。” 席泽眉宇间闪过无奈,终究还是不信任他,他压下情绪,笑容如常,“那就好。” 许嘉宁弯了下嘴角,“那我走了,慢点开车。” 席泽点了点头,目送她下了车,走进校门。难得阳光正好,灿烂阳光洒在她身上,却让人觉的背影沉重,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而且还不是小事。 是什么事?席泽心念电转,似乎想到了什么,慢慢眯起了眼睛,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许嘉宁心不在焉地往寝室楼走,脑子里乱糟糟的盘旋着各种念头,最坏的可能,邵烽有着和她一样的经历,那他搞这些事是打算做什么,装成好人追她? 忽然之间,余光瞄到一抹黑色,许嘉宁下意识看过去,入眼的是一辆黑色的越野车,看清车牌号那一刹那,许嘉宁瞳孔缩了缩。 下一秒,邵烽从车里走出来,嘴里咬着一根烟,胡子拉碴眼底发红,大步走过来,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神情极为可怕,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 许嘉宁如坠冰窖。 ☆、第 64 章 许嘉宁第一反应就是转身逃跑,邵烽这模样是她曾经见过也是她忌惮的, 他发起酒疯来就蛮不讲理。 将将跑出去几米, 就被邵烽从后面拦腰抱住,双脚离了地, 邵烽抱着人往车里走。 “放开我,你要干嘛!”许嘉宁声音都变了, 剧烈挣扎,却都被邵烽轻而易举的化解, 两人体力之间的差距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邵烽吐掉烟蒂, “不干嘛, 就想和你好好聊聊,你别怕。”语气极为温柔, 动作却一点都不含糊,双手铁钳般禁锢着许嘉宁, 他的力气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许嘉宁眉头紧皱, 露出几分痛色。 被动静引出来的舍管阿姨小跑出来一看, 登时惊了,连忙道:“干嘛呢, 你这男同志,快放手,干什么的。” 许嘉宁急声:“阿姨,救我。” 邵烽气乐了:“我女朋友,闹了点矛盾, 我之前来过两次,你不记得了。”说着话,单手打开车门,把许嘉宁塞了进去。 “不是,阿姨,他一直纠缠我,阿姨,帮我报警。” 舍管阿姨还真想起来了,好两个晚上,看见这辆车停在寝室楼下,晚上来,凌晨走,顿时有些相信。但见这情形,又觉不安,下意识走上前想阻止,“有话好好说,你这男同志,不好这样子的。” 邵烽锁上车门,回头冷冷地盯着舍管阿姨。 舍管阿姨呆愣当场。 邵烽绕过她,走向驾驶座。 打不开副驾座车门,许嘉宁正想跨到驾驶座那边,邵烽就打开门坐了进来,咔哒一声锁上门。 许嘉宁勃然大怒:“邵烽,放我出去。”反手找包里的手机,却没找到,登时更加心慌。 “别着急,过会儿就让你出去。”邵烽发动引擎,见许嘉宁似乎想扑过来,勾着嘴角笑,“别闹,我手一抖脚一滑,撞到人就不好了。” 循着他的视线,许嘉宁看见了前面不知所措的舍管阿姨,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咬着牙问:“你到底想干嘛?” 邵烽舔了下牙齿,“就想和你好好的聊一下。聊聊你为什么让你弟弟突然搬家,为什么要对付邹家。” 许嘉宁脸色骤变,整个人都僵住了。 邵烽看她一眼,踩下油门,发动汽车。 没个主意的舍管阿姨吃了一嘴巴尾气,心急如焚,犹豫几秒到底不放心,跑回去拿起电话报告学校。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现在这样算什么,绑架吗?”许嘉宁强作镇定,“你想聊,那就停车,我跟你聊,你先停车。” “我不跟你在这聊,到了地方再聊。”邵烽不为所动,提高车速。 绿化树飞快倒退只留下残影,许嘉宁心提起来,“慢点,这里是学校,你不要命,别人还要命。”猛然间闻到车厢里的酒气,“你喝酒了,停车,你快停车。” 邵烽从善如流减了减速,“好的,听你的,宝贝儿,别怕,我没醉,你在车里坐着呢,我肯定小心。” 语气轻佻又狎昵。 许嘉宁抿紧了唇,面孔微微泛白,“你要带我去哪?” 邵烽偏头看她一眼,目光沉浮,“到了你就知道了。” * 陌生的铃声让席泽愣了下,循声看过去,在副驾驶座的缝隙里找到了一台手机,立即反应过来应该是许嘉宁不小心拉下的。 见来电显示是辅导员,席泽担心是有急事,便接了电话。 “许嘉宁,你在哪儿,现在怎么样?” 舍管阿姨认得许嘉宁,漂亮的女孩子总是会让人格外留心些,所以很快就联系到她的辅导员。 急促担忧的语气令席泽神色一凛,“出什么事了?” 听到陌生男生,辅导员怔了怔,随即戒备起来,她记得舍管说许嘉宁是被一个自称男朋友的男人强行抱上了车。 “你是谁,许嘉宁呢?” 席泽:“我是她朋友,刚送她回学校,她手机落我这了。” 辅导员顿时急了,这手机不在身边可怎么找人。 “她怎么了?”席泽声音里带上压迫。 着急的辅导员下意识就把事情说了。 席泽脸上顿时凝了一层寒霜,“车子从哪个方向离开,什么车,车牌号多少?” 辅导员懵了下,舍管没说,她也没想起来问,没经验啊,谁知道会出这种事。 “你去问清楚,我去追人。”席泽调转车头。 六神无主的辅导员本能地照着席泽说的办,转头联系舍管阿姨,幸好邵烽那车招摇,舍管阿姨印象深刻,“黑色越野车,车牌号是五个九……人,人长得挺高挺周正的,之前来过两趟,像是和女同学认识的……” 辅导员忍不住抱怨:“就算是认识的,你也不能让人把许嘉宁就这么拉上车啊,要是出了事,学校怎么和家长交代。” 舍管阿姨心里也不好受,当时她是真的懵住了没反应过来。 辅导员没在继续抱怨,马上把情况告诉席泽。 席泽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打电话找人,“把邵烽的手机号给我。再给我查辆车,越野车,车牌五个九,马上。”思来想去,席泽把怀疑的目标定在邵烽身上。 那边报了号码之后,席泽立刻拨出去。 许嘉宁沉默地盯着车窗外的马路,从后门离开学校之后,一直在往东开,她看不出来要去哪儿。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邵烽低头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不耐烦地按掉,马上又响了起来。 邵烽啧了一声,没好气的接通,“喂。” “许嘉宁你带走的。”席泽平静的声音的传出来。 邵烽挑眉:“你管得着吗?”不等那边反应,他麻利挂了电话,顺手关了机。 邵烽侧脸看一眼,许嘉宁依然保持着眼望窗外的姿势,心里忽然有点酸酸麻麻的,在梦里她总是这样的姿势,坐在一辆车里,她的视线永远落在窗外,留给他一个后脑勺,无声间拒人于千里之外。 车子进入二环内的小区,许嘉宁的表情终于不再是漠然。曾经,她在这个小区住过一年多。 挂挡、停车,邵烽笑望着许嘉宁:“熟悉吗?” 许嘉宁指尖泛白,“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想干嘛?” 邵烽神情忽然变得复杂,下意识掏出了一根烟,打火机都准备好了,又扔到了一边,只把烟咬在嘴里过瘾。 “大概半年前,我开始做梦,梦见了你。” 许嘉宁眼角轻轻颤了颤。 “想知道我梦见了什么吗?”邵烽笑眯眯地问。 许嘉宁一言不发。 邵烽目光直直看着她,“梦里都是你,梦见我们怎么认识的,怎么在一起的,还结了婚。” 随着他的话,许嘉宁的面孔不由自主地惨白。 “一开始我没当真,可太真实了,我就根据梦到的信息找了找,居然真的找到你了,和我梦见的一模一样。”邵烽笑了下,“你是不是挺纳闷的,怎么才见一次面,我就缠着你不放。其实在这之前,我已经见过你无数次了,不过在梦里,我对你也是一见钟情,你看看,咱俩多有缘,是不是命中注定。” 许嘉宁手紧了又紧,冷笑,“可笑,就因为一个梦。” 邵烽扯了下嘴角:“就算没那个梦,我也喜欢你,我真挺喜欢你的,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我不喜欢你。” 邵烽咬着烟蒂笑了笑,“我知道。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行了。” 许嘉宁神情变得极为难看。 邵烽抬手想摸摸她的脸,许嘉宁急忙后退,紧紧贴着车门,目光厌恶和防备地看着他。 邵烽心里登时就像是被什么扎了似的难受,他摊了摊手,视线望进她眼里,“第一次见面,你就挺怕我的,一直躲着我。” 邵烽转了下烟,“你是不是也做过这样的梦?” ☆、第 65 章 梦?! 许嘉宁怎么也想不到,邵烽居然是梦见的, 他梦见了什么, 又梦见了多少? 心跳雷动如鼓,许嘉宁握紧了手心。 还好只是梦。 她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以为他和她一样死而复生。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许嘉宁面无表情,决定死不认账, 那层窗户纸再薄,也是保护。 “你明白的。”邵烽生拉硬拽了一下嘴角, “大过年的匆匆让你弟弟搬家, 不就是为了躲开段晓悦。” 许嘉宁皱眉, “段晓悦,谁是段晓悦?” 邵烽直勾勾望着她, 忽然笑了下,“你弟弟的相好, 挺不是个东西的。在老家和人定了亲, 却瞒着你弟弟, 导致邹国伟上门报复, 而你弟弟为了保护她失手杀了邹国伟还被切了一个肾,她倒好, 被人一威逼一利诱,反过来指证是你弟弟先动的手,自卫杀人变成了故意杀人。” 那段晦涩的记忆席卷而来,许嘉宁险些撑不住表情。 “我弟弟没有交女朋友。” 邵烽嗯了一声,“现在是没有了, 梦里有。你说那些梦,是不是未来,没有改变前的未来。你梦见了,所以把你弟弟带来燕市,没让他去温市,以为这样就能避开段晓悦,没想到,居然还是遇到了。” 许嘉宁脸色微微一变,他居然连这些事都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 “你不觉得你说的这些很荒谬吗?” 邵烽笑笑,低语,“是挺荒谬的,可也很真实,不是吗?我梦见的,都在现实中找到了发生了。在没见到你之前,我就梦见过你,见到你之后,和我梦里一模一样。梦里你的亲人,你的朋友,都能在现实中找到。有时候我都觉得这不是梦,而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在另一个空间发生过,不是有个说法,叫什么平行空间。” 许嘉宁嘲讽的扯了扯嘴角,不置一词。 邵烽看着她,“你觉得呢?” 许嘉宁一言不发。 “一开始,你肯定也不信吧,可太真实了,让人想不信都不行。”邵烽直视许嘉宁,“尤其是事实摆在眼前。你考上大学之前都没接触过电脑,却有了一身别人十年都未必学得到的本事。” 许嘉宁:“那是因为我遇到了好老师,自己也喜欢也愿意钻研,什么时候学习的长短成了能力高低的标准。” 不是没人好奇她的技术水平,她都以自学搪塞过去,在京华,天才比比皆是,她并不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邵烽想起了那些梦,她是很喜欢她的专业,也愿意钻研,她那性子也适合搞研究。不过在大四时,她却放弃了保研,而是选择了就业。 签的实习公司还是席泽的阿拉丁,在他的干预下,不得不放弃了阿拉丁。他想让她去他的公司,最好就在他办公室里,她当然不愿意,为此还闹了不愉快。最后她还是去了另外一家业内有名的互联网公司,不过没两个月就辞职了。 因为他经常去探班,又‘不小心’透露出了身份让多多照顾,她那领导不敢给她派活让她加班,还有别有用心的人拉关系,无所事事又烦心,她便辞了职。 之后又换了一家公司,又重蹈覆辙。她索性不找工作,专心接外包活,时不时还会被他硬拉到公司,美名其曰,在哪都能工作。 邵烽舔了下牙齿,当时的他,真的挺混蛋的,就想着把人二十四小时放在眼皮子底下,最好白天跟他一起去公司,晚上再一起回家。 这样的日子没过几天,她开始准备考研,他知道,她考研就是为了躲开他。工作他能动手脚,读书深造上不能动,动了性质就不一样了。 邵烽敛了敛情绪,从记忆中抽身。这一次,他肯定顺着她,她想工作就工作,想考研就考研,想干嘛就干嘛。 “就算是这样吧,那你怎么解释你弟弟突然搬家的事,”邵烽顿了顿,“还有邹家的事?” “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许嘉宁气极反笑。 邵烽微耸了下肩膀,“突然搬家是为了避开段晓悦,举报邹家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段晓悦还是和你弟弟好上了,起码不会再被邹国伟找上门。邹家那边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处理了,那家人在乡里称王称霸十几年,一箩筐黑料,一查一个准,都得吃牢饭,邹国伟也逃不了,他不会有机会伤害你弟弟的。” 许嘉宁:“搬家是因为我想让我弟弟住得好一点,至于你说的什么段晓悦邹国伟,压根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我介意你去看一下医生。”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就是不敢承认,怕我更加有理由纠缠你,其实你承不承认并不重要,我知道你知道就行了。”邵烽轻笑一声,“真的见到我之后,你特别害怕吧,怕梦里的事情成真,所以那么讨厌我,我一靠近你,你就如临大敌,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了。” “我讨厌你是因为第一次见面,你动手动脚,任何一个女生都会讨厌你。之后你的行为,更是让人避之不及。”许嘉宁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你梦见了什么,不过我希望你不要把梦境和现实混为一谈,梦终究是梦,不能带入现实。” “你说得对,梦终究是梦,都是假的,所以你也不要带入现实,因为梦里的事对我有偏见。”邵烽比她更希望她不要把梦当真,“我这人没梦里那么混账,真的。” 要不是场合不对,许嘉宁都想冷笑,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个人一如既往的混账,永远不会改。 许嘉宁开了下车门,还是打不开,“那你开门。” 邵烽没有动。 许嘉宁怒气上涌:“你到底想干嘛?” 邵烽苦笑起来,“我想让你喜欢我。” “不可能!”许嘉宁回的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意料之中的答案,然而在听到那一瞬间,心脏还是不可自抑地缩了缩。 “你还是把梦代入现实了。”邵烽眼底弥漫着哀伤,怎么可能不带入现实,那么真实,就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现在分不清梦和现实的人,是你!”许嘉宁几乎气急败坏。 “是我们,我和你,都把梦和现实混为一谈了。分不开的,怎么可能分的开。”邵烽许嘉宁笑了笑,笑容有点苦,“那就别分开了。” “宁宁,我不会再犯梦里那些错,我会比梦里对你更好,”邵烽看着她,眼底布满哀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到了,先放一半 十一点左右还有一更 ☆、第 66 章 他这个样子看起来着实有些可怜,可许嘉宁无动于衷。 曾经, 他也这样哀求过她, 求她喜欢他,接受他。 同样的, 她也哀求过他,求他放过她。 他们都对对方有所求, 所求截然相反,于是互相角力, 她输得一败涂地。 “不好, 邵烽, 我不喜欢你,以后也不会喜欢你, 你要是真的喜欢我,那么就放过我吧, 算我求你了。”许嘉宁神情极度的认真。 邵烽脸色一变, 脸上的哀求悲伤之色如同潮水般退却, 取而代之的是阴鸷。 许嘉宁下意识往后面靠了靠, 紧靠在车门上。 见她恨不得离他有多远就有多远,邵烽火往上撞, 伸手就要拉她。 那一瞬间,许嘉宁出其不意地从包里抽出防狼电击棍,打在邵烽腰上。毫无防备的邵烽被打了个正着,整个人触电抽了又抽,他满眼的不敢置信, 身子一软向前倾倒。 许嘉宁推开摔过来的邵烽,他咣一声摔在方向盘上,疼得五官扭曲。 许嘉宁俯身开车锁。之前她就想用电击棒,只刚见面时已经错过最佳时期,后来他正在开车,她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和路人的人身安全开玩笑,只能隐忍不发。 邵烽趴在方向盘上,浑身发麻宛如有无数只蚂蚁在血管里爬动,就见一只五指修长的手伸到眼皮子底下,咔哒一声,他知道,被锁住的车门开了。 许嘉宁推开门,抓起包迅速下车。 手脚乏力的邵烽咬着牙转了转头,电击棒到底是民用的,电流不可能多大,而邵烽好歹在部队上摸爬滚打几年,身体素质远胜常人,所以短暂的麻痹之后,力气渐渐回来,让他转过了头,正好眼睁睁看着许嘉宁迫不及待地下车,彷佛背后有鬼在追。 巨大的悲凉涌上心头,几乎将邵烽没顶。她就这么急不可待地离开她,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多留。 * “那辆车出现在求是路口” “车子开进了圆满路上的金色华庭。” “邵烽在金色华庭有一套公寓,16幢901。” …… 一条一条讯息传进来,席泽的神情越来越阴冷,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也青筋毕露,整个人都笼罩在低气压之中。 邵烽把她带到景色华庭,他想干嘛! 四处逡巡的席泽眼底闪过戾气,忽然之间,瞄到一辆车,立刻打方向盘。 下了车,站在地面上,脱离了车厢,恍惚之间,许嘉宁有一种劫后重生的庆幸,跨出去两步她又转过身。 邵烽晦暗的双眼骤然亮起,直直看着许嘉宁,嘴角轻动彷佛要说什么。 “不管你听不听的进去,我都要说,你这样只会让我更讨厌你。无论你做什么,我和你都没有可能。算了吧,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许嘉宁笑了下,笑容很复杂,那笑意很短暂,短的邵烽差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刚刚亮起的光芒寸寸寂灭,邵烽心口钝钝发痛。 许嘉宁再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要走,却见席泽大步走来,顿时怔了怔。他怎么会在这儿。 看见许嘉宁平平安安出现在视线内,悬在席泽心头的巨石轰然落地,双手紧握成拳才堪堪忍住了将人拥入怀中安慰的冲动。 “有没有事?”席泽目光包围着许嘉宁,上下观察。 许嘉宁摇了摇头:“我没事,”她望着满目担忧的席泽,问,“你怎么会在这?” 再一次被拒绝了的邵烽正颓唐着,乍然听见席泽的声音,险些上演垂死病中惊坐起,整个人都弹了弹,恨不得立马站起来。 席泽道:“我接到了你辅导员的电话,你手机落我车上了。” 许嘉宁还想问,那又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就见席泽向前走了几步,略一弯腰,看见了趴在方向盘上的邵烽。 最狼狈的一面被宿敌看见,还是在心上人面前,邵烽勃然大怒,脸上青红交错,却是无能为力,只能狠狠瞪着席泽。 席泽冷笑,在看到许嘉宁手里的电击棒时,他就猜到怎么一回事。去年她就用电击棒击倒过醉酒骚扰她的混混,她一直都知道尽可能地保护自己。 许嘉宁咬了咬唇角,只觉难堪,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种情况。却见席泽一个字都没多问,转到驾驶座。 许嘉宁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不知他要干嘛,下一秒,就见他把车里的邵烽拖了出来,举拳砸了上去。 邵烽稍稍从电击劲头中缓过神来,但身上还是没多少力气,毫无还手之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登时尝到了浓郁的血腥味,他吐出一口血沫,阴沉沉盯着席泽。 许嘉宁看愣了眼,一时反应不过来。 席泽几步跨过去,揪着邵烽的衣领又是一拳,“恃强凌弱,你算什么男人!” “王八蛋!”邵烽勃然大怒,挥拳欲反击,奈何有心无力,反而又挨了一拳。 席泽嗤笑:“你要是个男人,就冲着我来,别欺负女孩子。” “干嘛的,怎么回事?”两个保安姗姗来迟,其中一个眼尖还认出了邵烽是业主。这里是高档小区,物业费惊人,所以保安也格外敬业,立刻大喊:“住手,不许打架,不然我们不客气了。” 许嘉宁恍然回神,跑过去,抓住席泽的手臂,“席总,别打了。” 席泽看邵烽一眼,又看一眼抓着他胳膊的手,收起戾气抬眸对许嘉宁安抚地笑了笑,随即抬头冷冷看着走过来的保安。 对上他的视线,本想说点什么的保安顿时不敢吭声了,赶紧低头。 邵烽抬头,看见的就是和席泽紧紧站在一块的许嘉宁,她的手还抓着他的小臂,双眼就像是被灼到,针扎似的疼起来。 许嘉宁被他的眼神看的心悸,别开眼,“席总,我们走吧。” 她的手松开了,席泽怅然若失,他点了下头。 许嘉宁看了一眼邵烽,他的模样难得一见的狼狈,神情也是难得一见的可怜。 “宁宁。”这一声简直催人肝肠。 许嘉宁却铁石心肠一般转开了脸,举步离开。 席泽居高临下看着狼狈不堪的邵烽,语调平淡,“她不喜欢你。” 方才的软弱可怜顿时荡然无存,邵烽直勾勾盯着席泽,眼底满是暴烈震怒:“她也不喜欢你。” 席泽看看邵烽,转过了脸。 许嘉宁已经停住脚步,并且转过了身,表情有尴尬有茫然还有些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席泽笑了下,很温柔的微笑。 “没关系,我可以慢慢等,我不会打扰她的正常生活,更不会强迫她,喜欢是两个人的事。” 一直以来,席泽都在用润物细无声的方式追求许嘉宁,与其说追求,不如说融入她的生活。 在虚拟世界,他是神灯,是她的大神,为她解惑为她出谋划策,引导她成长。 在现实世界,他是席泽,是她的伯乐,挖掘她鼓励支持她创业,辅助她成功。 总有一天,她会离不开他,习惯他,一切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日久生情,他认为是最适合她的感情方式。 这样的方式稳妥却缓慢,渐渐的,他开始贪心。在得知她被邵烽强行带走那一刻,后悔登峰造极。连光明正大站在她身前,为她遮风挡雨的资格,他都没有。 许嘉宁呆若木鸡,脑海瞬间空白。 “说的比唱的好听。”邵烽咬着牙站起来,明明手脚还酸软着,他硬是一点都不摇晃,“席泽,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你现在说的冠冕堂皇,把自己标榜成君子,能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你和我换个位置,你比我更过分,骨子里我们一个样,你就是装的好。” 席泽挑了挑眉,“我们不一样。她对我有好感。”后半句,席泽无声地说了出来。 邵烽如遭雷击,整个人打了一个晃。 ☆、第 67 章 她对我有好感。 每一个字化作利刃,刺破皮肤, 穿过骨肉, 插在心上,鲜血淋漓。 邵烽死死盯着席泽, 牙关要紧,两颊肌肉不断抽搐, 眼底布满血丝。 她喜欢上别人。 这是邵烽心底最深的恐惧,她可以不喜欢他, 但是不能喜欢别人, 这个别人尤其不能是席泽。 可现在, 席泽带着十足的挑衅宣布,她对他有好感。 邵烽想否认, 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说:是的,她对他有好感。 他们志趣相投, 有说不完的共同话题。 在他面前, 她的笑容轻松又灿烂, 这是在他面前所没有的。 一念至此, 手脚犹如灌了铅,越来越沉重, 邵烽不堪重负一般,打了一个晃,面上表情说不上来的悲伤和灰败。 席泽挑了下嘴角,他和邵烽不一样,他有一个完美的开始, 而邵烽打一开始就落了下风,留了下无比糟糕的印象,他还不思悔改,昏招频出。 转身离开的席泽停在许嘉宁面前。 许嘉宁还陷在震惊之中没有回神 她真的没想过席泽会……会喜欢她。哪怕邵烽之前提到过,可她并没有当真,因为但凡是个异性,邵烽都会疑神疑鬼。可现在,她亲耳听见席泽承认了。 许嘉宁茫然到不知所措,一直以来,在他心里,席泽都是需要她仰望的存在,是她的贵人。芝兰玉树,高不可攀。 触到席泽的视线,许嘉宁有些慌乱的错开视线,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面对他才好。 席泽笑了下,声轻音柔,“抱歉,事出突然,吓到你了。” 挑明之后,他视乎不在掩饰自己的温柔。 许嘉宁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先走吧。” 许嘉宁看着他,慢慢点了点头,随着他离开。 席泽打开副驾座车门。 许嘉宁脚步微微一顿,弯腰坐了进去。 席泽笑意深了深,绕到另一头,上车前,淡淡的瞟了一眼远处的邵烽。 邵烽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直勾勾盯着席泽,目光渗人。 席泽勾了勾嘴角,坐进车里。 车子消失在视野之中,邵烽才动了,他踉跄了两步,换来两名保安担忧的惊呼,“先生?” 邵烽充耳不闻,摇晃着回到自己车中,坐在驾驶座上,看着空空荡荡的副驾驶,心口也空荡荡的。他伸手盖住脸,眼前不断重现她随着席泽一起离开那一幕,有种酸涩的感觉袭向双眼,眼眶里湿湿润润,就彷佛进了沙子一般。 外面的保安面面相觑。 “这个,没事吧?要不要上去问问。” “应该没事吧。”略高的保安说,“不就是失恋嘛” 略矮的保安:“……” “走吧走吧,人肯定也不想让我们看见他这么狼狈的模样。” “原来有钱人也会失恋啊。” …… * 上了车,许嘉宁一直没有出声,微偏着头,望着窗外,眼神却无焦点。 席泽握着方向盘,内心远没有面上那么风平浪静,略一侧眸,就能看见咫尺之外的人。 许嘉宁穿着一件白色羽绒衣,半张脸藏在灰色围巾内,从他这个角度,可以清晰看见微垂的睫毛,浓密纤长。不知怎么的,席泽的心柔软起来,很想伸手轻轻触碰。 许嘉宁睫毛轻轻一颤动,彷佛是察觉到了来自于左边的强烈的视线。 席泽弯了下唇,收回视线,“给你辅导员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她很担心你。” 许嘉宁连忙转过脸,结果他递过来的手机。 “许嘉宁,你现在在哪儿,人怎么样,安不安全……” 手机一的接通,辅导员的问题连珠炮弹似的甩过来。 许嘉宁心下歉然,知道肯定把辅导员吓坏了,他们辅导员很年轻,才二十四岁,第一次当辅导员。 “宋老师,我没事,我很好。” 宋辅导员长出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带走你的那个男人是你什么人?” 许嘉宁尴尬:“一点误会,现在已经解决了。” 听出她话里尴尬,宋辅导员估摸着十有□□是感情纠纷,长长叹了一口气,现在这帮小孩子真是,她摇了摇头:“许嘉宁,如果有事,一定要告诉老师,老师会帮你的,千万不要一个人撑着。” “好的,谢谢宋老师。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宋辅导员又叮嘱两句,才结束了通话。许嘉宁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接着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复又紧张起来,低垂着脸,捏着手机上的挂饰。 一路无言,席泽再一次来到京华大学,仍然没有把车开进校门,而是停在了门口。 许嘉宁解开安全带,看着席泽:“今天,谢谢你了。” 席泽凝视她,目光非常温和:“不必客气。” “那我走了。”许嘉宁牵了牵嘴角,打开车门。 “许嘉宁。”身后传来席泽的声音。 许嘉宁心口紧了紧,停顿两秒,慢慢转过了身。 席泽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之前那番话,吓到你了吧。”席泽轻笑着问。 许嘉宁神情明显紧绷起来。 “很抱歉,原本不想这么早让你知道的,”席泽笑了下,笑容无奈,“一时情不自禁。” “你别有负担,我自己说的话一定会做到,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你就当那些话我没有说过,还是和以前一样,我们是朋友,是合作伙伴。” 许嘉宁眨了下眼,话虽如此,可发生过的事情怎么可能当做没发生过,尤其还是这种事。 “你不会因为这件事躲着我吧,甚至放弃和我的合作?”席泽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忐忑,还有些失落。 车厢里静悄悄的。 许嘉宁眼睫微微的垂落着。 席泽苦笑一声,“我投资这个项目,要说没有一点私人感情在里面,那是骗人的,但是更多的还是商业层面上的考量。作为一个商人,我不可能对这样有价值的项目视而不见。你对你自己的能力难道没有信心,觉得它不值得投资。” 对自己的项目,许嘉宁十分有信心,这个项目必然会带来可观的利润,甚至是巨大的社会影响力。可多了这一桩意外,总觉得不自在起来,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许嘉宁心有点乱了。 “你我都很清楚,这是一个极具潜力的项目。我们是最好也是最合适的合作伙伴,合则两利,分则两败。所以我会控制自己的私人感情,不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之中。在后续的合作中,如果我有让你觉得不舒服的地方,你大可以说出来。 同样的,我希望你也能从商业角度理智地考虑我们之间的合作,不要因为我个人的原因而瞻前顾后。 现阶段,你最重要的就是学业和事业,其他都不重要也不需要考虑,我也不会用其他事来打扰你。我们只是合作伙伴。” 许嘉宁抬眸,席泽神情无比的诚恳。 席泽含笑望着她,温润又无害。 许嘉宁抿了抿唇,慢慢地笑了下:“我很期待和您的合作。” ☆、第 68 章 席泽目送许嘉宁进入校园,微微一笑, 她的反应比他想象中要好, 席泽笑着驱车离开。 校园里静悄悄的,路旁的国槐树上堆叠着层层白雪, 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许嘉宁走进寝室,就见一个室友在收拾行李, 初十也就是后天,寝室楼开放, 学生陆陆续续返校, 她们也必须在初九那天搬回原来的寝室。 这么快就又要开学了, 许嘉宁怔忪了一会儿,时间过得可真快, 她都回来半年了。 “许嘉宁,许嘉宁?” 一连两声, 许嘉宁才反应过来, 赶紧应了一声。 室友丁燕萍看着她, 目光里隐隐有担忧, “你没事吧,那个, 听说……”丁燕萍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许嘉宁垂了垂眼睑,就发生在寝室楼下,她不奢望没同学看见。每一次邵烽的出现,都意味着流言蜚语,意味着麻烦。 “我没事。”许嘉宁笑笑, “谢谢。” “没事就好。”丁燕萍干巴巴地笑了下,转过身继续收拾,大概过了五六分钟,拿了一个苹果过来,对许嘉宁道,“有事你说出来,大家一起帮你想想办法,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嘛。” 许嘉宁微微一愣,接着笑起来,心口涌动着暖意。邵烽是个混蛋,不过她身边还有更多的好人。 * 此时,邵烽正坐在16幢901室,每次回燕市他很少住家里都是住在这儿,这是他在燕市的窝。也是他们的第一个家,不过是在梦里。 邵烽摸了摸身下的飘窗,她喜欢坐在飘窗上,有时候是抱着电脑工作,有时候是看书,更多的时候是看着窗外发呆。 透过窗能看到一片人工湖,湖上有小桥有凉亭有天鹅,风景秀丽。 一开始他以为她是在看风景,无意中发现她在发呆,双眼空茫茫,毫无焦距。 每每看见她这模样,他心里都会发慌发涩,总觉得下一秒,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打开窗跳下去。后来,他把窗户都封死了。她还是喜欢坐在飘窗上,望着外面,眼神空寂。 涩意从舌尖漫上来,就像是吞了黄连似的,邵烽颓败地抓了一把头发。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拉回他的思绪,邵烽盯着客厅里的电话机,一动不动。 程雁鸣又拨打了一次电话,打邵烽手机怎么也没人接,他就想试试座机看。 十几分钟前,他得到消息,席泽动关系追踪了邵烽的车,一路追到了金色华庭。席泽这么大的动作,肯定不是小事,程雁鸣哪里放心的下,连忙去电话。 他哪里想得到邵烽手机被扔在车里,一气打了三个电话都没人接,程雁鸣越打越着急,差一点就想打电话给席泽了。 要是电话再没人接,程雁鸣真想找席泽了,自从那次在酒楼打起来之后,这两人是彻底撕破了脸,连表面文章都不做了,红颜祸水,十足的红颜祸水。 正当程雁鸣黔驴技穷,考虑打电话给席泽时,那头传来砰的一声,吓了一程雁鸣一跳,他摸了摸耳朵。 没完没了的铃声吵得邵烽心里直跳火,他大跨步过去,一掌打翻了电话机。金属质地的电话机掉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巨响。 揉着耳朵被吓了一跳的程雁鸣倒是放心了,在家呢,还有力气砸电话。他不打电话了,拿起车钥匙往外走。 十五分钟后,程雁鸣已经站在901外按门铃。 叮咚,叮咚,叮咚……绵延不绝,大有不开门就按到门铃坏掉的气势。 邵烽一路横冲直撞去过开了门,目光不善地盯着笑嘻嘻的程雁鸣。 第一眼,程雁鸣看见的就是邵烽淤青的脸,青青红红好几块,好不狼狈,程雁鸣惊了下,脱口而出:“席泽打的!” 邵烽脸更黑了,用力甩上门。 程雁鸣眼疾手快闪了进来,啧啧两声,试探着问:“你干嘛了,怎么又打起来了?”在他看来,打架的源头还得是在邵烽身上。 一个又字,令邵烽怒火上涌,上一次谁也没占到便宜,这一次他被电击击麻了,完全处于下风,只有挨打的份,还是在心上人面前,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对他而言,无异于奇耻大辱。 眼见着邵烽胸口一起一伏,气狠了的模样,程雁鸣心里咯噔了一下。 “我比不上席泽?” 程雁鸣呆若木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一世,永远老子天下第一的邵烽居然会怀疑自己不如席泽,不如他的宿敌。 邵烽盯着程雁鸣的目光凶狠:“我哪里不如席泽。” 程雁鸣心念如电转,觉得这会儿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他斟酌着道:“怎么会,谁说你不如席泽的,你俩各有千秋。” 这话不是程雁鸣说来安慰邵烽,而是真心实意,他真不觉自家表弟比席泽差。就像乔丹和罗纳尔多,都是各自领域的王者。 “那她为什么,”邵烽咬紧牙关,死也说不出喜欢那两个字,他怎么可能承认她喜欢席泽,顶多就是好感,一丁点的好感而已。 “偏向席泽。”这几个字,邵烽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尤其席泽的名字,恨不得嚼碎了吐出来,他从来没觉得席泽这么可恶过。 程雁鸣就知道问题出在许嘉宁身上,也就这个女人有本事让邵烽一次又一次的失态,他觉得邵烽中了蛊,一种名为许嘉宁的蛊。 邵烽狠狠盯着程雁鸣,眼底一片血红,看的程雁鸣心里瘆得慌。 程雁鸣小心翼翼说道:“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听人说,席泽满城找你。” 邵烽神色变了又变,十分可怕。 “你总得告诉我事情经过,我才好判断吧,这没头没脑的你让我怎么说。” 邵烽闷了一会儿,才道,“我把她带到这里,她用电击棒打我,还跟着席泽走了。” 程雁鸣一呆,邵烽说的轻描淡写,但是他已经从这短短一句话脑补出一大串,简直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在生意场上的精明都跑哪儿去了。 “她心甘情愿上的你车?”程雁鸣直击重点。 邵烽顿时有些讪讪。 程雁鸣真想翻一个白眼,现在知道错了,之前干嘛去了,“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人女同学本来就对你有意见,你还来这一套,你是嫌弃自己形象太好了是不是。” 邵烽哽了下。 “怪不得人家要用电击棒打你,我都想打你,你看你,白白送席泽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程雁鸣恨铁不成钢。 “他算哪门子英雄你,没他,宁宁自己也能走。” 听他语气居然还有几分骄傲,程雁鸣觉得他没救了,终于没忍住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不是英雄救美也是机会,你干了这么蠢的事,可不是显出席泽的好来。” 邵烽脸色又阴沉下来,泼了墨一般。 “你想带她来这儿干嘛?”程雁鸣抽了一口凉气,立刻严肃起来,“你可别犯浑,想用强的,我觉得那姑娘是个烈性的,真到了那一步,那就真的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了。”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禽兽。”邵烽冷冷看着他。 程雁鸣不自在的干咳了一下,“当然不是,我就是有的没的说一下。”心道,搁以前他是不会这么想的,但是现在,说实话,他就不是那么确定了,实在是邵烽遇上许嘉宁,就不按理出牌。以前他虽然霸道,但是从不欺男霸女,也没必要,多的是人主动贴上来。哪像现在,痴汉似的连跟踪监视这种没下限的事都干得出来。 “那你带她来这儿想做什么?”程雁鸣切回原题,委实想不明白,邵烽为什么要来这儿?去哪儿不好,强行带女孩儿回家,是个人都得多想。 邵烽眼神明明灭灭,“我怀疑她跟我一样,做过那些梦,她不承认,我就想带她到这儿,看她会不会在熟悉的环境里露破绽。” 程雁鸣震惊了,双眼不由自主地睁大,半响方问:“你为什么会怀疑她也做过和你一样的梦,理由?” 邵烽眯了眯眼,端详程雁鸣,似乎在考量他有没有用,值不值得他费口舌,打量一番,邵烽开口把邹家的事说了。 “和梦里对付邹家一模一样的手段。还那么巧,段晓悦一出现,她就让她弟弟搬家。她专业水平远超同学,可她高中时期哪有条件和时间学这些,还学的这么好,她做的那个游戏《开心牧场》,我找专业人士分析过,别说本科生,一般硕士博士都未必做得出来。” 邵烽说的头头是道,语气越来越笃定,忽然苦笑了下,“所以她才会那么讨厌我,见了我就躲。” 程雁鸣竟然觉得有道理,觉得自己被邵烽传染,脑子也坏掉了,居然开始相信那些个荒谬的梦。然而随着知道的越来越多,程雁鸣渐渐没那么笃定,那些梦都是邵烽一厢情愿的意淫,因为好几个梦在现实中被佐证。为此他还暗地里请教了不少这方面的专家,被灌了一脑袋心里精神方面的知识,搅和的他脑袋疼,索性就不去多想,由着邵烽去发疯。 眼见着邵烽越来越疯,还要拉着许嘉宁一起疯的架势,程雁鸣坐不住了。 “假如,我们先假如,”程雁鸣强调,直视邵烽的眼睛,“她也做过那些梦,你觉得你们有可能吗?” 照他来说,还不如许嘉宁什么都不知道,他可没少听邵烽说他那些的梦,邵烽实在难受会借酒浇愁,他这个唯一的知情人就成了唯一的树洞。 邵烽身上的低气压又回来了,脸色可怕的让人胆寒。 “那只是梦。”他咬牙切齿道。 “可你把梦当真了,她呢?”程雁鸣问,问题犀利的让邵烽一时不敢接。 邵烽嘴唇颤了下。 程雁鸣长长叹了一口气,“就我听到的,梦里发生的那些事,挺符合你性格的。虽然我和许嘉宁接触不多,但是我觉得应该也挺符合她的性格。再这么下去,我真怕你们闹到梦里那一步。” “鱼死网破。”程雁鸣咬重了音。拉着邵烽一起跳江,结局太过惨烈了,真的,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话音未落,邵烽重重打了一个激灵,他喉结滚动了下,嗓子眼里又干又涩,彷佛塞了一把沙。 程雁鸣抬手拍了下邵烽的肩膀:“阿烽,听哥一句劝,算了吧,你们不合适。” 邵烽面孔一点一点惨白,手脚竟有些发软,不由自主坐在鞋柜上。 * 我是不是错了,不该劝他放手? 一直以来,程雁鸣都不看好邵烽和许嘉宁。如果说邵烽是一团火,霸道强势;那么许嘉宁就是一汪水,看着温柔无害却有一股韧性,而水能灭火。他觉得这样两个人是不会有结果,所以他不遗余力想方设法的开解邵烽,让他放手,免得误人误己。 那一天,邵烽的脸苍白的没有丁点血色,看的他于心不忍,他静静陪着他在玄关站了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后,邵烽抹了一把脸,从酒柜里抽出一瓶伏加特。 程雁鸣没阻止他,由着他灌自己酒,醉一场,醒了就好了。 看着看着,程雁鸣心里跟着难受起来,他什么时候见过这个表弟这样心灰意冷过,一直以来,他都是天之骄子,呼风唤雨,意气风发。 心里酸酸麻麻的程雁鸣拿了一支红酒,陪他喝起来,“天涯何处无芳草,凭你这样的,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可我就要她,我只要她。”邵烽眼底一片血红。 程雁鸣怒骂:“TMD,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邵烽扯了扯嘴角,仰躺在地毯上,头顶的水晶灯光璀璨,亮的人眼睛疼,疼得有水流出来。邵烽盖住眼睛,喃喃:“我一看到她,就喜欢她,喜欢死了。” 一语成谶。 当晚,邵烽出了车祸,在去京华的路上。 程雁鸣是被手机狂响吵醒的,醒来时人还躺在邵烽家的地板上,有气无力地抓起手机,都没看是谁,“喂?” “雁鸣,快来一院。”他母亲的声音前所未有的紧张,“阿烽出车祸了,在医院抢救。” “不可能,阿烽和我在一块。”闭着眼的程雁鸣蹬了下腿,蹬了个空,霎时一惊,撑开眼皮一看,哪里还有邵烽的影子,冷汗刷的滚下来,酒登时醒了大半。 “你跟在一块!你怎么能让他酒驾!”程母怒火攻心。 * 邵烽酒量比程雁鸣好很多,明明他喝得多,程雁鸣趴下时,他还坐着,烈酒入腹,没能抚慰心情,反而越喝越难受,心里那把火在酒精作用下烧的越来越旺。 他站了起来,转出门,他要问问她,一定要问问她,她到底有没有做过哪些梦。 骑着自行车的少年草草左顾右看,觉得安全了,放心大胆的无视了红灯,用力瞪着脚踏板冲出去,心已经飞回家。才初八就要补课,苦逼初三生伤不起,他必须回去看一集《绝代双骄》犒劳犒劳自己。 一道强光打过来,少年吓了一大跳,自行车顿时失了重心摔倒在地。 邵烽发现有人摔在马路中央时,为时已晚,只能用力打方向盘。一声巨响,越野车砰一声侧翻,狠狠撞向行道树上,撞断三棵树才停下。 树冠上的积雪哗啦啦洒下来,穿过碎裂的车窗浇了邵烽一脸,很凉,不过没有那一天的江水凉。 被许嘉宁主动抱住那一刻,邵烽受宠若惊,她从来没有主动拥抱过他,一次都没有。他浑身发僵,一动不敢动,生怕惊扰她,失去这样美好的幸福。 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这罕见的幸福,失重感从天而降,山风呼啸,江水汹涌。 坠落的过程很短,他只来得及把她的脑袋按在怀里,尽可能用自己的身体包围她。 其实他很想看看她此时此刻的表情,是欣慰,后悔,害怕……还是解脱? 医生说她中度抑郁,有厌世情绪,叮嘱他务必注意她的情绪。 他小心翼翼,什么事情都顺着她,唯独一件事。 他害怕她想不开,又觉得她不会。 她怎么放的下她弟弟,张开放不仅是她唯一的亲人,还是她恩人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肉。张开放的母亲把她从雪堆里挖出来,为了救她失去了婚姻,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未生而养,百世难还! 她可能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但是不可能不在乎张开放的,张开放是她的软肋,她舍不得。 她果然舍不得,所以死也要带着他。她以为他死了,张开放就安全了。可他只是吓唬吓唬她,他怎么会伤害她弟弟。她逃了,他气得半死,不还是照样好好供着张开放。 冰冷喘急的江水将他们淹没,五脏六腑像是被刀子割,手脚不由自主地松开。 他想拉她。 她推开他。 就算是死,她也不想和他死在一块。 车厢内的邵烽吐出一口血,面如槁木死灰。推开时,她看着他,他看清了她的表情。 纷纷扬扬的雪飘落,落进眼里,化作水。 ☆、第 69 章 初九当天,张开放过来帮许嘉宁搬东西换寝室。 “我来的路上听人说你们学校前面那个路口, 昨天晚上出车祸了, 树都倒了三棵。”张开放抱着电脑,“姐, 你以后过马路小心点,尤其是晚上。” 拖着行李箱的许嘉宁笑着点了下头:“你也是, 骑车慢点。” 张开放笑,随口问, “雯雯姐几号到?” “她十四的飞机, 他爸妈本来要她过了元宵再回来, 她惦记着燕市的灯会,所以买了十四号的票。” 张开放笑了两声, “雯雯姐喜欢玩,那姐你正好和她一起去看灯会。” “那你呢?” “我才没兴趣。”张开放嫌弃, 这都是女孩子喜欢的玩意。 这时候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 张开放双手抱着电脑, 就说, “姐,帮我看下手机。” 许嘉宁拿出电话, 随意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座机,举着手机放在张开放面前,示意要不要接。 张开放怕是什么客户,有些客人临时下不了决心, 要回家纠结几天,偶尔还会打电话再来问问配置讨讨优惠,有时候就是用公用电话打的,便示意接通。 “你好。” 手机里传出来一个陌生中透着一点熟悉的女人声音,“张哥,我是赵艳艳。” “哦哦。”张开放哦了两声,等着她说话,心里纳闷她找自己干嘛。 赵艳艳找张开放就是为了段晓悦,想约张开放出来,给段晓悦制造机会。 张开放看了一眼许嘉宁,有点儿不自在,“这个,我最近很忙哈。” 赵艳艳追问:“那你什么忙完,正月十五有空吗,听说西大街有灯会,我和晓悦都还没看过燕市的灯会。” “十五,十五我要上班。” 接连两次被拒绝,赵艳艳笑容有点垮了,“那你先忙。” 挂上话筒,赵艳艳看见了段晓悦失落的脸庞,连忙笑起来,“他那工作,越是放假月忙,大家放假就去逛街了,他们可不是忙了。” “算了吧,人家明显没那个意思,我们就别上赶着了,多丢人啊。” 段晓悦勉强笑了下,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遗失了很重要的东西。 赵艳艳看看她,也觉得没劲儿,老话说得好,女追男隔层纱,这不是她第一次约了,之前初五的时候她也约过一次,没约成。看来张开放果真没那个意思,那就算了吧,没得自讨没趣,又不是没人要。 “是他没眼光,你多好啊,我看他以后找个多好的。” 赵艳艳哼了下,“我看那个刘振伟挺好的,老是过来找你,每次都带吃的过来。” 段晓悦皱皱眉,“哪里好了,跟我差不多高。” 赵艳艳乐了下,“那……” 段晓悦:“我最近不想找对象,我就想好好上班,以后回老家盘个店面做生意。” “回老家! ”赵艳艳惊呼,“你回去不怕被你家里卖了。” 之前赵艳艳听段晓悦抱怨过,她爸妈想把他嫁给老家一个吃喝嫖赌俱全的二流子。 段晓悦有点说不上来的不高兴,“不会了。我爸妈说,邹家出事了,他们家好多人都被警察抓走了,邹国伟也被抓了,他们家估计要完蛋了。” “真的假的?” 段晓悦:“当然是真的。你不知道这家人多坏,占了我们的地造厂一分钱都不赔偿。看谁不顺眼,就砸谁家,之前我们村有个人想去市里告他们,结果被他们活活打死了,都没人管。他们被抓了,我们那总算能过上太平日子了。” 赵艳艳:“那是挺好的,可没了邹国伟,万一你爸妈又另外给你找个你不喜欢的怎么办?”在她看来,段晓悦的爸妈只认钱,为了钱能狠心让她嫁邹国伟,就能嫁给王国伟,李国伟。 “不会的,”段晓悦扭了扭脸,“之前我爸妈也是没办法。” 再没眼色,赵艳艳也看出她不高兴,顿时讪讪闭了嘴,违心附和,“那也是,也是。” * “她们约你玩?”许嘉宁笑容如常。 张开放有点讪讪,“我没答应,姐,你的话我都记着呢。我现在不想找对象,我就想好好工作。 ” “工作要紧,不过正常社交还是要的。”许嘉宁慢慢说道。 张开放摸摸鼻子,干巴巴道,“跟她们也不是很熟,没什么好玩的。”他姐没说之前,他不会往哪里想,他姐说了之后,他留了下神,觉得段晓悦似乎是有那么点意思。他现在不想找对象,那就没必要白给人家希望,没得耽误了人。 许嘉宁笑了笑。 把东西都搬回寝室后,许嘉宁带着张开放去吃了饭,吃完,分开。 许嘉宁走在回寝室的路上,今天阳光格外灿烂,是这一个月里少见的晴天,无风无雪,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好心情在看见寝室楼下的程雁鸣那一刻戛然而止,许嘉宁的笑容不知不觉淡了,甚至在考虑要不要转身离开。 “许嘉宁。”程雁鸣走向她。 走得近了,许嘉宁发现他眼底发青,像是好几晚没睡,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憔悴。许嘉宁心里暗暗一惊,程雁鸣历来是最注重形象的,不论其他,单看他这个人,让人第一时间想到贵公子。 程雁鸣端详许嘉宁,是个美人,眉目如画,气质端雅,可在他们的圈子里比她漂亮比她有气质的女人也不少,可偏偏就她,把邵烽迷得神魂颠倒,连命都快丢了。 程雁鸣深吸一口气,才能让自己不迁怒与她,他尽量平静客气地开口,“你好,我是邵烽的表哥,之前见过两面。” 许嘉宁看着他,神色中染上一抹戒备。 “邵烽出了车祸。”程雁鸣开门见山,没有任何铺垫。 许嘉宁愣住了。 程雁鸣凝视她,心慢慢往下沉,他在她脸上只找到了震惊和愕然,并没有他最想看见的担忧和紧张。她果然是不喜欢邵烽的。程雁鸣苦笑了下,要是喜欢,也就没这回事了。 程雁鸣:“昨天的事,在来找你的路上。” 许嘉宁眼睫微微的颤了下。 “一个小孩闯红灯,摔在人行道上,”程雁鸣深吸了一口气,“邵烽发现的时候来不及了,只能急转弯,车就翻了。抢救了一晚上,下了病危通知书,今天早上八点才从手术室里出来,进了重症监护室,人还昏迷着,没脱离危险,随时可能……” 程雁鸣哽了下,扯扯嘴角,“我知道,在你这,这家伙听混账的,干的都是糟心事。不过他真没恶意,更不是故意要伤害你,他只是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追女孩的方式。他这人没你想的那么坏。” 程雁鸣眨了眨眼,眨走眼底水汽,“他要是个王八蛋,就不会打方向盘。” 许嘉宁安静的站在那,眉眼垂落着,程雁鸣看不清她的表情。 他强颜欢笑:“我来找你,是你希望你能去看看他。知道你来了,没准他就蹦起来了。” 沉默弥漫在两人之间。 程雁鸣笑容渐渐消失,目光也一点一点变凉。 “你不愿意。” 许嘉宁抬眸,神色淡漠:“我为什么要去?” “要不是为了找你,他怎么会出车祸。”程雁鸣怒气上涌。 “不是我要求他来的,我只要求过他别来找我。”许嘉宁面无表情的看着程雁鸣。 程雁鸣气急败坏,指着许嘉宁连连点头:“不管怎么样,邵烽都是真心喜欢你,现在他因为你躺在医院里身死未卜,你倒好连去看他一眼都不肯,你心可真够硬的。” “他喜欢我,所以就算他不顾我的意愿监视我骚扰我,我都应该甘之如饴,是不是?能被你们这样的人喜欢上,我就应该感恩戴德,不接受就是不识好歹,是不是?”许嘉宁声若冷雨,目光犹如冰凌,“对我而言,他就是一个不断骚扰我破坏我正常生活,让我时时刻刻活在担惊受怕中的混蛋。他出了车祸,我高兴还来不及,我凭什么要去看他!” 程雁鸣被她骂懵了,眼见着她要走了才反应过来,一个箭步拦下许嘉宁。 许嘉宁皱眉看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程雁鸣舔了下牙尖:“你真的不去医院。” 许嘉宁:“不去。” 程雁鸣点点头,微眯了眼,语气变得危险:“你弟弟在文熙数码城上班。” 许嘉宁目光骤然凌厉,程雁鸣想要是这会儿她手里有把刀,肯定毫不犹豫地刺过来。 回想起邵烽和他说过那些梦,程雁鸣想他们果然是兄弟,可为了躺在监护室里的邵烽,程雁鸣叹着气道:“就这一次,我保证,就这一次。” 程雁鸣语气软下来,带着几分示弱,“师妹,去看看他吧,就看他一眼,万一……好歹你去看过他,他会高兴的。” * 许嘉宁面无表情地上了程雁鸣的车。 程雁鸣赔着笑,“许师妹,这份人情我程某人记在心里,以后有事,你尽管开口。” 许嘉宁紧了紧牙根:“离我和我弟弟远点。” 程雁鸣苦笑,低声叹息,“不管你信不信,一直以来,对于邵烽的所作所为,我都是不赞成的,也劝过他收手。这一次要不是情况特殊,我也不会出此下策,无论如何,对不住了。” 许嘉宁冷冷道:“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以权压人,你们可真是好兄弟。” 程雁鸣静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如果你弟弟凶多吉少地躺在重症监护室里,你也可能会像我一样的,即使知道那是错误的……” “我弟弟绝不会强人所难。” 程雁鸣苦笑一声,“是啊,你弟弟很乖,你教的很好。是我们的错,没教好邵烽,不然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一步。如果,他能醒来,我一定管住他。” 如果他一味替邵烽说话,许嘉宁还有可能继续冷嘲热讽,可他这样,许嘉宁做不到在伤口上撒盐,只能扭头看着车外。 不知何时,天边多了一片云,天阴了下来。 ☆、第 70 章 “妈,房间准备好了, 你先去休息会儿, 这里有我们呢。”邵丹阳柔声劝邵母,这都熬了一整夜, 他们年轻人吃得消,母亲近六十的人哪里撑得住。可弟弟危在旦夕, 她也不敢劝母亲回家休息,就让人开了一间病房充当休息室。 邵母隔窗望着病床上人事不省的邵烽, 摇了摇头:“我不累。阳阳, 你说你弟弟能醒过来吗?” “会的, ”邵丹阳毫不犹豫地说道,“妈, 阿烽一定会醒过来的,他还要孝敬你和爸呢。” 邵母扯了下嘴角, 轻轻抚摸玻璃, 彷佛在抚摸病床上的儿子。 邵丹阳鼻子一酸, 偏了偏头, 看见了走来的程雁鸣以及许嘉宁。 “大姨,丹阳姐。”程雁鸣打招呼。 邵母目光落在他身侧的许嘉宁身上, 她知道许嘉宁,因为邵烽不同寻常的态度,她找人调查了一番。 诚如小儿子所说,的确是正正经经的好女孩儿,不是场面上混的。 对于小儿子的婚姻, 她没有过多的要求,更没想过联姻,他们家也用不着联姻了。只要人品端正,家世清白就好。 只是小儿子居然是剃头担子一头热,让她惊讶之余又有些幸灾乐祸,还想着总算有个人能让他碰碰壁,她这小儿子一路走来太顺当了些。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壁会碰的这么鲜血淋漓。 邵母态度很平和,“谢谢你能来看他,他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许嘉宁看着她,邵母气质雍容典雅,与邵烽截然相反,不过骨子里都是一样的。当年她恳求邵家父母让他们管管他们的儿子,是他们的权势给了邵烽为所欲为的能力。哪怕明知道他在作恶,这对夫妻还是选择了袖手旁观。邵母还劝过她好好和邵烽过日子。 过往重重掠过脑海,许嘉宁深吸了一口气,才控制住了翻腾而起的怒意,从邵母身上转开目光,看见了病房内的邵烽。 裹着纱布插着各种管子,看起来十分可怜。这是许嘉宁第一次看见这么虚弱的邵烽,他身强体壮,一年到头连个感冒都没有,原来他也会有脆弱的时候。 一场车祸就能让他倒下,生死未卜,福祸难料。 许嘉宁以为自己会高兴,站在这却发现并没有,但是难过也是没有的。 “我可以走了吗?”许嘉宁直视程雁鸣。 程雁鸣说不出什么滋味,看一眼,还真的是看一眼,这一眼,还是他用她弟弟威胁来的。 “我送你吧。” “不用,我自己会走。”许嘉宁面容冷淡,抬脚想离开。 “许同学。”邵母唤了一声。 许嘉宁脚步顿了顿。 邵母走近两步,“阿烽肯定给你造成了不少困扰吧。” 邵母勉强牵了牵嘴角:“很抱歉,这孩子被我们惯坏了,伤害了你。你还能来看他,真的非常感谢。” 许嘉宁垂了眼,面对长辈她做不到口出恶言,面对邵家人她更做不到安慰问候,所以她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听见邵母沙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雁鸣,你送送许同学。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邵母人老成精,如何看不出许嘉宁不是心甘情愿来医院的。 * 虽然许嘉宁说了不用,但是程雁鸣还是送了送她,等待的电梯的时候,程雁鸣苦笑一声:“抱歉了。”紧接着他又说了一句,“谢谢。” 许嘉宁不置一词,静静看着电梯显示屏。 叮咚,电梯门应声而开,席泽徐徐出现在电梯内,电梯内外的人皆是微微一惊。 席泽瞥一眼程雁鸣,他刚刚听说了邵烽出车祸的事,那么她? “这么巧。”席泽神色如常地打招呼。 “是啊。”许嘉宁笑了下,走进电梯。 程雁鸣紧随其后。 “过来探望一位长辈。”席泽笑着道,也是在那位长辈的病房里听说了邵烽的事。 许嘉宁礼貌问候,“还好吗?” “老毛病,没大碍,你是?” 许嘉宁静默了一下。 程雁鸣皮笑肉不笑:“许师妹是来探望邵烽的。” 席泽看着程雁鸣,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遗憾和同情,送上早日康复的祝福。 程雁鸣扯扯嘴角挤出一抹假笑,心想,要没你横插一杠,嘛事都没有,邵烽这样,求而不得是一方面,席泽这个死对头起码也是一方面,心上人和死对头凑一块了,简直是人间惨剧。 席泽看他一眼,又问许嘉宁:“待会儿有事吗?” “没事了。” 席泽就道,“有个办公室,我觉得不错,你要不要去看下?” 许嘉宁看看他,慢慢点了下头。 一旁听着的程雁鸣心浮气躁,什么是差距,这就是,邵烽这个混蛋就会横冲直撞耍威风,让女孩子把他当年臭流氓。反观席泽一套一套的,全是套路,一套一个准。 越想越糟心的程雁鸣把许嘉宁送到住院楼门口便不接着送了,虽然许嘉宁也不需要他送。 望着并肩离开的两人,程雁鸣重重吐出一口郁气,快步返回,远远的看见枯立在病房前的邵母,心里又酸又胀。 程雁鸣走到病房前,望着里面的邵烽。 臭小子,再不睁开眼,就真的没戏唱了。 此时此刻,邵烽正在无止境的噩梦中轮回,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她推开他的手,满眼的解脱,随波而去。 邵烽觉得她甚至是笑着的。 一阵剧痛传来,眼前一黑,邵烽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迎接他的是家人欣喜若狂的表情。 “宁……宁……”长久的昏迷令他的声音又沙又哑。 没有宁宁了。 许嘉宁死了。 邵烽死里逃生,昏迷一年,奇迹般苏醒。可许嘉宁没有他的幸运,她的运气,一直都不那么好。 幼年被遗弃,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又遇上了活土匪一般的邵烽,被胁迫,被禁锢,被逼死。 邵烽坐在轮椅上,被程雁鸣推到殡仪馆,她的尸体一直单独保存着。 “出事后,盛叔叔要求火化了。我想着你肯定想送她最后一程。”程雁鸣拍了拍的邵烽的肩膀,“送送她吧。” 程雁鸣按着邵烽的肩膀,小心翼翼地说道,“师妹她模样有些……你做好心理准备。” 江水里不满暗礁,尸体有些不雅,哪怕找最优秀的化妆师整理过,依旧让人不忍目睹。 邵烽已经瘦的不成人,直勾勾盯着那一片白布,面无表情。在程雁鸣想伸手时,嘶声道:“我自己来。” 程雁鸣犹豫了下,收回手,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满眼的担忧。 邵烽慢慢伸手捏住了一片布角,手指渐渐重发抖,带着整只手都抖起来,彷佛捏着的不是一轻飘飘的布,而是千斤巨石。他抖着手一点一点掀开白布,露出伤痕累累的青白的脸,邵烽嘴唇剧烈颤抖,牙齿切切作响,喉咙里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眼泪却直流,整个人都在颤抖。 悲恸的哭声回荡。 程雁鸣的眼眶也跟着红了。 那一天,邵烽赶走了程雁鸣,独自在里面待了一夜。 第二天,程雁鸣看见的邵烽骨立形销,却镇定从容的让他胆战心惊。 “马上安排葬礼,让她入土为安。” 程雁鸣:“已经在安排了。” 邵烽:“墓碑用张开放的名义立。生前,我没给他安宁,死后,”他笑了下,笑的比哭还难看,“我还她清净。”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 晚了《 》 70-76 ☆、第 71 章 那一天阴沉沉的,还飘着细雨。 第一眼看见石碑的来宾多多少少都露出惊讶之色, 但是都没说什么, 只不过多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邵烽以及盛开泰。 盛开泰形容憔悴。失而复得,哪怕她不认他, 他心里也是高兴的,偶尔还能见到她, 活生生,亭亭玉立的。 可老天爷连这点念想都不给他留。得而复失, 失踪半年, 回来的是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即便这样了,邵家都不肯让她入土为安, 等着邵烽醒来那一天。 欺人太甚! 而他这个父亲,却连置喙的余地都没有。 巨大的悲哀涌上心头, 盛开泰险些撑不住身体。他侧过脸, 不忍再去那块冷冰冰的石碑。 一转眼, 盛开泰就见一个人不紧不慢地走来, 走近以后,盛开泰认了出来, 是席泽。眼见着他是往这边而来,盛开泰愕然,这一年,席邵两家势如水火,尤其是席泽和邵烽, 据邵烽说嘉宁出走,就是席泽暗中帮忙。 之前,盛开泰半信半疑,如今,看着手捧白百合的席泽,盛开泰惊疑不定。 直愣愣凝望着石碑的邵烽听到动静转过头,灰败的眼神徒然凌厉,刀子一般,冷冷盯着一步一步靠近的席泽。 “滚!”这一声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 席泽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发梢上覆盖了一层水雾,手上的百合花在细雨下格外莹润晶莹。 席泽视若罔闻,举步走向墓碑。 邵烽勃然大怒,推着轮椅过去,恶狠狠瞪着他,“滚远点。” 席泽停住脚步,居高临下望着满腔愤恨地邵烽。 邵烽眼底充血,若不是身不由己,早已挥拳相向,“少假惺惺的,要不是你从中作梗,怎么会有今天。” “没有我,她也会走上这条路。”席泽神色冷漠,“到了今天,你还没明白,逼死她的人是你。” 邵烽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却半响说不出话来,浑身力气都流失了,他靠在轮椅上,只能死死盯着席泽。 见势不好,程雁鸣上来打圆场,抓住席泽的手臂,一边打眼色一边说,“席总,你的心意我们收到了。” 席泽挥开程雁鸣的手,“我只是想送她一程。” 触到他冷厉的眼神,程雁鸣怔愣当场。 之前,邵烽没少跟他嘀咕席泽对许嘉宁不怀好意,他没信,邵烽就是个醋坛子,要是哪个男的多看许嘉宁一眼就觉得人家不怀好意,要是多说上几句话,那更不得了,妥妥地要挖他墙脚,简直有被绿妄想症。 所以邵烽说的话,他一直当耳旁风,席泽怎么可能许嘉宁许嘉宁,他们都没接触的机会。邵烽就是因为许嘉宁看不上他,所以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总是疑神疑鬼。 然而此时此刻,望着越过他一步一步走向目墓碑的席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的悲伤,隔着一个背影都能感受到。程雁鸣匪夷所思,怎么可能? 席泽停在墓地一米之外,凝视着墓碑上的照片,乌发红唇,眼底没有一丝忧郁,只有浅浅笑意,美好又纯真 照片上的她,看起来十分年轻,约莫二十,应该是大学期间拍的,苦尽甘来,风华正茂,对未来抱着无限期许,浑身上下都洋溢着蓬勃朝气。 席泽勾了勾嘴角,弯腰放下洁白的百合花,凝视着照片的眼底流转着复杂的光芒,片刻后,他长长叹了一声。直起腰,缓缓鞠了三个躬,转身离开。 经过邵烽身边时,席泽脚步略缓了缓,扫他一眼,却没说什么,继续离开。 他来了,放下一束花,又走了。 邵烽坐在轮椅上,眼前浮现着席泽那一眼,彷佛是悲哀,又彷佛是怜悯,他一寸一寸扭过脸,与墓碑上的许嘉宁遥遥对望,她在笑,他在哭吗,眼泪滚滚而下。 “妈,妈,你看,阿烽他,”邵丹阳激动地拉着邵母的胳膊,“阿烽他在流眼泪,医生,医生!” 满腔的激动和希望却被泼了一盆冷水,流泪只是神经本能性反射。 邵母闭了闭眼睛,谢过医生。 主治医生拿捏着分寸小心翼翼安慰了一番。 程雁鸣也道:“大姨,阿烽肯定会醒过来的。” * 席泽介绍的办公室就在阿拉丁楼上,面积不算大,一个百平方,许嘉宁觉得已经足够,起步阶段,本来就用不了太多人,之后要是扩张,再换便是,用不着花钱租一个豪华办公室,钱还是地用在刀刃上,哪怕席泽这个投资人十分慷慨。 “还满意吗?”席泽笑着问许嘉宁。 许嘉宁点头:“很满意,这样都不满意就找不到满意的了。” “那就好,”席泽道,“那今天就可以把合同签了。” 签好合同,许嘉宁准备回学校,婉拒了席泽送的好意。她客气道: “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很方便的。” 席泽便也没再说什么。 许嘉宁悄悄松了一口气,终究是不自在,好在他十分有分寸,不会让人太过为难。 一直到许嘉宁离开,席泽都没有问及她为什么会去医院探望邵烽,许嘉宁自己也不曾提及。 之后,邵家人再没来找过许嘉宁,许嘉宁则忙着筹备公司的事,一直忙到了开学,她还把左雯雯拉拢进来,目前左雯雯的专业知识还不够,不过可以做些文员类工作,对她而言也是一个不错的实习机会,左雯雯本人也兴致勃勃。 日子如水一般的平静流过,转眼就过去了两个月,公司雏形初现,已经有了十二名员工,有了这些人的帮忙,搜索项目进展飞快,只等测试通过投入市场。 在此期间,许嘉宁少不得和席泽接触,他彬彬有礼,言行举止都恰到好处,觉不令人尴尬。有时候,许嘉宁都会忘了那一桩事,觉得是自己产生了非分之幻觉。 左雯雯扭了扭脖子,今天是周六,她例行来公司兼职,她很喜欢这份工作,能学到很多课堂上学不到的东西,就是工作量略微有那一点点一点点多,看电脑看的她眼酸脖子麻。 “最近怎么不见席总过来?”左雯雯纳闷,席泽一周会过来一两趟,开开会会听听进展,反正楼上楼下很方便。 许嘉宁道:“去美国出差了。” 左雯雯哦了一声,随口问,“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就这两天吧。” 左雯雯咦了一声,“你怎么这么清楚。” 迎着左雯雯八卦的眼神,许嘉宁无奈,“我需要向他汇报进度,当然知道。” 左雯雯撇撇嘴,“我又没说什么。” “但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打住,很危险,千万别想。” 左雯雯轻哼了一声。 两人说笑着走进寝室楼,一进门,许嘉宁就看见了坐在长椅上的盛开泰。 盛开泰看着墙边的绿萝发呆,若有所觉一般,他转过身。盛开泰嘴唇轻轻颤抖,眼神极其激动。 许嘉宁看着他,心一点点往下沉。三天前,老家的赵院长打了一个电话给她,告诉她,有人来询问她的情况。 高考结束,她的信息在本地被大肆报道,很多人寻上门来,有些是真的想找孩子,有些则是纯粹想来摘果子的。当她要求谁想认亲谁出亲子鉴定费后,认亲了人散了大半。 不过还剩下的一小半也让人烦不胜烦,她对自己的身世既好奇又好奇,慢慢的就不再好奇,因为她越来越倾向于自己是被抛弃的。 在电话里,赵院长说,这次来打探的人和之前都不大一样。 许嘉宁隐隐的就有一种预感,见到盛开泰这一刻,许嘉宁想,终究还是来了。 ☆、第 72 章 盛开泰是来找许嘉宁的。 打去年得知狄婉婷不是他亲生女儿,他亲生的女儿被褚丽华遗弃, 他就循着褚丽华的线索沿着那段铁路寻人, 只褚丽华留下的线索十分含糊,又过去十九年, 想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小半年来找了十几个城市都毫无收获,盛开泰都快绝望了, 不曾想,柳暗花明又一村, 在安顺找到了许嘉宁。 弃婴, 冬天, 铁轨旁,十九年前, 一一对应。 有些信息他是了解过的,因为狄婉婷的缘故, 他找人调查过许嘉宁, 万万想不到, 她竟然就是他的女儿。 盛开泰心绪翻腾, 虽然还没有做过亲子鉴定,但是看着许嘉宁, 他的直觉告诉他,她就是他和褚丽华的女儿,她的眉眼间带着他们的痕迹。 紧接着而来的是后悔,之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为狄婉婷施压于她, 为了假女儿,为难亲生骨肉,何其讽刺。 这一刻,盛开泰嘴角剧烈颤抖,不知该如何面对许嘉宁,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解释过往种种。 左雯雯疑惑地看着直直看过来的盛开泰,挽紧了许嘉宁的胳膊,小声道,“那个大叔是不是在看我们,你认识?” 许嘉宁面无表情地看着盛开泰。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盛开泰在她的眼神下有一瞬间停顿,他定了定神,露出笑模样,“许同学。” 许嘉宁垂了垂眼睑,没有做声。 “有件事想和你谈谈,你看方不方便,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盛开泰语气十分温和,目光紧紧的看着她,越看眼底酸涩越浓。 左雯雯眨巴了下眼,看向许嘉宁。 许嘉宁知道他要谈什么,但是她不想让盛开泰知道她知道真相,便问:“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谈的。” 听出她话里的冷漠,盛开泰五内俱焚,只觉得他是因为狄婉婷的缘故所以敌视他,舌尖瞬间漫上了涩意。 “不是为了婷婷,”盛开泰忙解释,看着她的眼睛,“是关于你父母的消息。” 许嘉宁望着她,似乎在研判。 旁边的左雯雯已经瞪大了眼睛,作为闺蜜,她当然知道许嘉宁的身世,不是故意打听而是日常交流难免提到家人,许嘉宁不会故意宣扬卖惨,但是也不觉得丢人遮遮掩掩。 左雯雯紧张又担忧的看着许嘉宁,却见她似乎并没那么激动。 这样的神情落在盛开泰眼里有了另一重解释,他招人去福利院打听过,自然知道在她成为高考状元之后,一群人跑去福利院认亲,想必她对这种话耳朵已经听出茧子来,才有此刻的波澜不惊。 生怕她以为自己也和之前那些人一样都是假的,一场空欢喜,盛开泰忙道,“许同学,只要半个小时,我不至于拿这种事骗你,你觉得呢。” “去外面说吧。”许嘉宁转脸又对左雯雯道,“你先回寝室吧。” 左雯雯不大放心,这么大的事,但是又不好说跟上去,只能道,“那我在寝室里等你。”又握了握她的手,“有事打我电话。” 许嘉宁轻轻笑了下,回握了下她的手,随后松开,朝寝室楼外走去。 盛开泰赶紧跟上。 暮春的校园,春暖花开,各个地方都朝气蓬勃的学生,许嘉宁没有选择人来人往的学校,而是带着盛开泰去了校外。 一路,许嘉宁都没主动问什么,盛开泰心情有些乱,不过好歹是久居高位,没那么浮躁,他试图缓和两人之间紧绷的关系,寻了一个自认为最安全的话题。 “你们学校很美。”盛开泰笑笑,“我以前上大学时,经常来这边打球,当时这里的篮球场是全燕市高校里数一数二的。” 许嘉宁默不作声。 盛开泰彷佛不受影响似的,感慨了一句,“一转眼都过去二十年了。” 许嘉宁忽然觉得有点儿好笑,他的大学时代,正是褚丽华最艰苦的岁月,一个人生活在人生地不熟的又贫困的山区,一个人怀孕,一个人生产,一个人养孩子。 这个时候,盛开泰在干嘛?他在成群结队地打篮球,和出身显赫的女同学成双成对。 褚丽华冷血到令人心寒,盛开泰无情到令人不耻。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人十分般配。 触到许嘉宁透着讥讽的笑,盛开泰心里咯噔一响,想说的话秤砣似的坠回肚子里,他静静地随着许嘉宁进了一间包厢。 盛开泰喝了一口有些涩口的茶,在这学校附近的小店里,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茶叶的,便是有,盛开泰这会儿也无暇品鉴。 “你是不是猜到了?”盛开泰苦笑一声,她能在那种环境中考上京华,自然是个聪慧的。他心情有些复杂, 盛开泰望着许嘉宁,她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我离过一次婚,离婚时,女儿跟着前妻。但是因为一场意外,那个孩子在火车上丢了,”盛开泰没有说是褚丽华丢弃了孩子,“因为离婚,我和前妻的关系十分紧张,离婚后,我就失去了她们母女的消息,直到八年前,我才在深圳遇到我前妻,我问她孩子在哪,她说她把孩子过继给她大姐了,我深信不疑,就把那个孩子接到了身边,那个孩子就是盛婉婷,现在是狄婉婷了。” 盛开泰凄然一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人说起过,就是你那桩事以后,我才发现原来婉婷不是我的女儿,她是我前妻大姐的女儿,他们姐妹俩骗了我八年。” 说到这儿,盛开泰自嘲地笑了笑,“当年离婚,过错方的确是我,我前妻她恨我是应该的。知道真相以后,我就开始寻找那个孩子。” 盛开泰望着许嘉宁,眼眶微微红了,“直到上个星期,我才找到她。孩子,你就是我女儿。” 许嘉宁神情冷漠的出奇,“那么,你们离婚的原因是什么?又是什么意外才会导致我被人从火车上扔出去?” 每一个问题都直击要害,盛开泰形容顿时狼狈。 许嘉宁笑了笑:“就算我是你的女儿又如何,在我最需要父母照顾的时候,你们没有出现,如今我已经能够自食其力,你们更不需要出现。” “盛司长,你是个体面人。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很难看。”许嘉宁站了起来,“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不要打扰我的生活,谢谢。” 盛开泰神情灰败,就像是被人抽走了浑身的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站起来,走向门口,心脏一抽又一抽的发紧。 “对不起。” 许嘉宁脚步一顿。 “离婚错在我,”盛开泰笑容苦涩,“是我背叛了你的母亲。” 许嘉宁慢慢转过身,看着痛苦的盛开泰,他的痛苦是真的。当年,身世大白之后,盛开泰同样的来找过她,自我剖析忏悔,和眼前的模样有点像。 他说对不起她,要补偿她。 然后她提出,帮她摆脱邵烽,他便哑然无声了。 后来他还语重心长地劝她接受邵烽。 “你母亲很难过,整个人都魂不守舍,就这么不小心在火车上弄丢了你。”盛开泰不想让她知道真相,难道告诉她,因为你母亲恨我,于是恨屋及乌,亲手抛弃了你。盛开泰说不出来,真相太过不堪,这个孩子原本就对他抱有成见,如果告诉她这个真相,只会加深他们之间的成见,还会给她带来巨大的痛苦。 “是人贩子趁她走神偷走了你,为了不被抓到,人贩子就把你,”盛开泰顿了下,“扔了。你母亲一直在找你,但是没找到。这些年来,她没有再婚,更没有孩子。” 若是不知情的听了,还以为褚丽华是为了被拐走的女儿不婚不育。 可惜许嘉宁是知情人,褚丽华不婚只是因为盛开泰给她造成的伤害太过深刻,深到她再也不敢相信婚姻。 “是我们对不起你。”盛开泰嗓音发涩,“作为父母没有照顾你抚养你,我们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盛开泰眼底发潮,看着许嘉宁的目光无限温情,“我会好好补偿你,补偿这些年亏欠你的。” 许嘉宁定定看着他,过了片刻才道:“不需要了,我已经成年。” ☆、第 73 章 盛开泰呆呆坐在椅子上,面前的茶水已经彻底凉了。 咚咚, 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响起来。 盛开泰眼珠子动了动, 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一瞬间的闪亮, 紧接着又暗下来,他自嘲一般扯了下嘴角, “进来。” 声音有气无力,不过在这个隔音很差的门板下, 外面的人, 还是听见了,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出现在门后的是苏秘书长戴着眼镜的脸。 “司长。” 盛开泰笑容更苦了,当然是他, 不是他还能是谁,还指望那个孩子回来不成。 眼见着盛开泰怅然的表情, 苏秘书长头皮紧了下。他见许嘉宁离开后, 盛开泰一直没出来, 实在放心不下, 不得不硬着头皮进来。如今见盛开泰这失落模样,再回想许嘉宁离开时的冷若冰霜, 用脚趾头想一想都知道,父女俩聊的不愉快。 寻找亲生女儿这件事,是他安排的人,故而苏秘书长知道内里。查到许嘉宁时,他着实震惊了一把, 这世界实在是太小。 了解许嘉宁成长经历之后,苏秘书长不禁唏嘘,小镇孤儿凭自己的努力考上国内顶尖学府,可见努力。这一点倒是挺像是盛司长和褚女士的女儿,不论旁的,但就能力上来说,都是人中龙凤。这大概就是基因的力量。这几年,盛司长不计代价的往狄婉婷身上砸资源,最好的学校,最好的老师,最好的家教,狄婉婷还是上不了专科线,只能曲线救国走艺考这条路。 想起狄婉婷,苏秘书长都替上司发愁,要许嘉宁就是司长要找的那个女儿,那可就尴尬加尴尬了,狄婉婷和许嘉宁可是闹到了报警,司长没少为狄婉婷筹谋,还当面向许嘉宁求情过。 “她不肯认我。”盛开泰自言自语一般,目光惆怅,似乎有万般情绪在里头沉浮,“我的确不是个好父亲,不怪她,不怪她。” 苏秘书长斟酌着道,“猝不及防知道这么大的事,她一时无法接受,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还年轻,经历少。” 盛开泰拽了拽嘴角,她的反应倒不像是年轻经历少,她很镇定,比他还镇定。小小年纪就这么沉稳,该是遭了多少罪。 片刻后,盛开泰对苏秘书长道,“这个茶杯她用过,你拿去鉴定下。” 他心里已经认定许嘉宁就是他的女儿,那是血缘天性,但是在狄婉婷身上他已经吃过一个大亏,他不想重蹈覆辙。 苏秘书长连忙应好,小心包好茶杯。茶杯上的唾液含有DNA信息,虽然很微量不一定能检测出来,好在他们有特殊渠道。 * 许嘉宁一回到寝室,左雯雯就走了上来,见许嘉宁神色冷静,懵了下,亲生父母,这么大的事她怎么能这么平静。 看着欲言又止的左雯雯,许嘉宁笑笑:“弄错了。” 左雯雯心里顿时紧了下,担忧地看着许嘉宁,生怕她难过。 许嘉宁:“你用不着这样,我对他们从来没有希望过,所以也就没有失望。” 左雯雯囫囵点点头,还是不知道能说什么。 许嘉宁轻笑,叹了一声道,“你这么小心翼翼的,反倒弄得我不自在。” 左雯雯一愣,赶紧收敛情绪,可她心里实在在意,便有些收不住。 许嘉宁摇摇头,“之前我让你看框架……” 一说正事,左雯雯顾不得想杂七杂八了,忘了盛开泰的到访。 只盛开泰却没那么容易放弃,周六下午,他又出现了。 许嘉宁一出大厦,盛开泰就从停在路边的车里出来,带着满面的笑容,亲子鉴定结果已经出来,她就是他的亲生女儿,时隔十九年,他终于找到自己的孩子。 许嘉宁刚才还在笑着,见到盛开泰之后,笑容渐渐消失。 盛开泰心里一酸,面上仍是带着笑,“下班了。” 许嘉宁唇角微抿,静静看着他。 “一起吃个饭吧,我们再谈谈,那天很多事都没谈。”盛开泰好声好气,陪着笑脸。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谈的。就算你是我生父……” 不等许嘉宁说完,盛开泰截过话头:“我就是你的父亲,如果你不信,我可以给你看鉴定结果,就放在我车上。” “嘉宁,我是你爸爸。”盛开泰有些激动。 许嘉宁皱了皱眉,“那又怎么样,那天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如果你觉得对不起我,想补偿我,那么请不要打扰我的生活,这是最好的补偿方式。” 盛开泰笑容颓败下来,“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对不起你,所以我把婉婷接回来之后,我对她有求必应,就是想补偿你,只是没想到补偿错了人。错过了你最需要照顾的时候。” 许嘉宁嘴角挑起一个弧度,似嘲,“如果你的小儿子没出意外,你会把盛婉婷接回来吗?” 盛开泰脸色微变。 “当年,你主动放弃了抚养权。”许嘉宁笑容发冷,“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见过你母亲了?”盛开泰立刻怀疑上褚丽华,他尚且没有把找到许嘉宁的事通知褚丽华,但是褚丽华未必不能靠自己得到消息,她向来有手腕。 许嘉宁没有理会他的惊疑,“你年轻时觉得前妻的女儿是累赘,毫不犹豫地放弃刚出生的女儿。人到中年,膝下荒凉,就想认回已经成年的女儿,想享受天伦之乐,你不觉得这很荒谬。” 盛开泰脸颊肌肉颤了颤。 许嘉宁嘲讽一笑,转身要走。 “我当时太年轻,”盛开泰沙哑着声音,低声说,“不敢也没有能力承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所以我退缩了逃避了,我不配做父亲。” “现在的你依然不配,”许嘉宁微微点了点头,“不要再来找我,这样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盛开泰身体轻微的颤了颤,脊背似乎弯了,整个人透出几分老态。 许嘉宁无动于衷,转身离开。 盛开泰怔怔望着背影决绝的许嘉宁,嘴巴里就像是被人塞了一把黄连。 好半响,他迟缓转过身,看见了站在后面的席泽,瞳孔微微一缩。 ☆、第 74 章 席泽望着盛开泰,目光深深。 随着盛开泰放逐盛婉婷, 盛家真假女儿的事慢慢为人知晓, 席泽也有所耳闻,权当个笑话, 并未放在心上。 只是没想到会在无意中听到这样的秘密,席泽看着盛开泰。 盛开泰也看着席泽, 微微垮掉的肩膀渐渐挺直了,之前的软弱无奈彷佛是一场错觉。 两人相望片刻, 盛开泰率先打破沉默, “方便吗?” 十分钟后, 两人坐在茶室安静的包厢内,静谧的茶香涌动其间。 盛开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苦笑着摇了摇了头,“让你见笑了。” 席泽勾了下唇角, 似在笑。 “你都听见了吧, ”盛开泰长叹一声, “说起来, 我第一次见到嘉宁,还是因为你的缘故, 第一眼见到她,我就觉得面善,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原来她才是我的女儿,大概这就是血缘天性。可笑的是, 父女相见却不相识,我还为了婉婷几次三番……” 盛开泰满嘴苦涩,话都说不下去了。回想起当初狄婉婷屡次刁难许嘉宁,而他这个做父亲还在替狄婉婷周旋开脱,他就恨不得回到过去狠狠抽自己一个耳光,他居然为了假女儿刁难自己的亲生女儿。 想起过往种种的席泽心下一哂,也觉得盛开泰可笑,同时又替许嘉宁心疼。当得知真相那一刻,回忆起过往,她又是何等心情。 盛开泰又饮了一口茶,似乎要把嘴里的苦意冲淡。 “亏了有你在啊,没让我铸下大错,不然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嘉宁了。”当时他还暗自着恼于席泽的插手,如今却是万分庆幸,因为顾忌着席泽,婉婷才没有太过分,就是他自己也因为席泽在行事上也多了分寸。若是没有席泽,去年狄大伟那桩事上,自己少不得要偏袒,让嘉宁受委屈。 “我得谢谢你,谢谢你对嘉宁的照顾。”盛开泰注视着席泽,目光审慎,既然知道许嘉宁就是他的女儿,他当然详细调查过,这一调查就发现,席泽和许嘉宁的关系比他想象中还要紧密。之前尚且不知道许嘉宁身份时,他见席泽那么维护许嘉宁,便有所怀疑,调查过后,怀疑日盛。以前他可以袖手旁观,如今岂能无动于衷。 席泽微微一笑:“我和嘉宁是朋友。” 言下之意并不需要盛开泰这个半路冒出来的所谓亲生父亲来道谢。 盛开泰如何听不出话里机锋,苦笑了下:“幸好有你这样的朋友在,嘉宁这一路走来,不容易。” 他自己就是穷苦人家出生,知道穷人家的孩子求学之路有多么的艰苦,那个孩子学业上比她还优秀,可见其中艰苦更在他之上。如是一想,盛开泰越加心疼,与此同时,还有淡淡的骄傲,这才应该是他的女儿。 不论其他,在能力上,他和褚丽华都远超常人,然婉婷半点没随了他和褚丽华,当时只以为虎父生犬子,暗暗遗憾。如今再看许嘉宁,让盛开泰如何不欢喜。 席泽扯了下嘴角,透着几分嘲意。许嘉宁的不容易,不就是他造成的。为了前途,抛妻弃女另结新欢。若非他不仁在先,何来褚丽华的不义。 从他神色里,盛开泰似乎看出了什么,心里更苦,可有些话还是婉转说了出来。他希望席泽能居中调停,为他说一些话。席家高门大户,不是谁都能进的,席泽要是真心,那么他这个父亲的存在多少对许嘉宁来说是一桩好事,能让他们面临的困难更少一些。 不防席泽面上讽意更浓,他自己是什么人,便觉得别人都是这样的人。席泽意兴阑珊,不想再和他浪费时间,传到许嘉宁那里反倒不美,便说,“我和嘉宁不劳您费心。” 盛开泰神色僵住,眼睁睁看着席泽起身略一点头,旋即离开。 哪怕席泽已经离开,盛开泰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良久,苦涩爬满了脸庞,肩膀徒然坍塌,晚了,终究是晚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许嘉宁都没有见到盛开泰找来,心想他要是能想通对谁都是好事,她很忙,忙学业,忙事业,着实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应付他迟到的父爱。 同样的,也不想应付迟到的母爱。 不过对方未必想让她应付。 见到褚丽华是在一个很平常的傍晚,许嘉宁离开公司,同行的还有席泽。有点工作还没商量好,席泽说到饭点了边吃边聊。这样的事发生的多了,许嘉宁并非一无所觉,并不反感,他的言行举止向来恰到好处又让人如沐春风,所以许嘉宁选择了顺其自然。 一抬头,许嘉宁便看见了对面的褚丽华,她坐在车里。 两人的视线隔窗对上。 褚丽华神色平静,上个月,盛开泰告诉她,女儿找到了。见了盛开泰发过来的照片,发现那么巧,还是她见过的。 盛开泰碰了壁,特特来告诉她,是以为她能比他好一点吗? 痴心妄想! 若是她,摊上她和盛开泰这样的父母,只会巴不得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她上个月就知道了,但是一直没有北上,直到这一次因为生意需要才北上。 鬼使神差让司机到了这里。 褚丽华笑了下,居然有点不知道自己想干嘛了。远远的看了一眼,她低声吩咐司机,“走吧。” 看也看过了,那孩子过得挺好的,哪怕没有父母,她也平安长大成材了。现在就更不需要父母了。她可没盛开泰那么厚颜无耻,想不劳而获这么大一个女儿。 望着离开的车,许嘉宁弯了弯唇角。 相见亦是陌路。 这样挺好,真的挺好! 许嘉宁释然一笑,转脸看席泽。 席泽掩去眼底担忧,含笑道:“你在这等我下,我去取个车。” 许嘉宁应了一声好。 ☆、第 75 章 再次见到段晓悦是在商场里,许嘉宁去挑左雯雯的生日礼物, 然后看见了服装店里的段晓悦, 她好像是那家店的售货员。 段晓悦也看见了许嘉宁,她牵了牵嘴角, 露出一个笑模样,隐隐的她感觉, 张开放的这个姐姐不喜欢她。 想起张开放,段晓悦心里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对于张开放她是有那么点好感的, 可还没得及发展出什么, 那点好感便被磨光了。回想起来,段晓悦心里就有点空落落, 彷佛缺了点什么似的。 很快,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便被新来的顾客冲散, 段晓悦扬起笑脸, 迎了上去。 辛辛苦苦帮着换了十几件衣服, 沙发椅子上都是换下来的衣服, 最后客人却什么都没买,施施然离开。段晓悦脸扭了扭, 大半个小时就这么浪费了。 下班后,段晓悦冲赵艳艳抱怨遇上的都是奇葩客户,一件衣服都没卖出去。她这份工资底薪很低,就靠提成过活。 赵艳艳爱莫能助,只能干巴巴地安慰她, “慢慢就好了。” 段晓悦哭丧着脸,“得多慢啊,我妈让我回家,说能替我在家附近找个工作,省得低头哈腰的伺候人吃苦,你说我要不要回去啊。” 自从邹家出事后,她爸妈再不说让她嫁给邹国伟这个混混的事,一个劲儿的庆幸这门婚事没成,要不然还不得被连累死。 赵艳艳:“你就不怕你爸妈再胡乱找个人让你嫁。” 段晓悦就有点不高兴,“邹国伟我爸妈也是没办法,邹家在我们那就是土皇帝,他们不敢拒绝。” 赵艳想说点什么又咽了回去,她一个外人还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拨他们父女母女关系不成,虽然她是真心觉得段晓悦那对父母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前邹家没出事时,段家爸妈是怎么在电话里咒骂段晓悦的,她又不是没听段晓悦哭诉过。她是不肯信段家父母会改了性,能想卖女儿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只她已经劝过两回,段晓悦都不乐意听,她也不想再当那个坏人了。 赵艳艳便敷衍地嗯嗯了两声。 最后,段晓悦还是决定辞掉工作回了老家。离开时,段晓悦难以掩饰的快乐,燕市的确繁华,然而对无依无靠的外乡人来说,生存不易。这么多日子以来的浮萍一般的生活终于可以结束,段晓悦发自内心的喜悦。 “有空,你来我家玩,我带你去山上摘果子。”段晓悦热情地邀请赵艳艳,这个朋友是她这一趟最大的收获。 赵艳艳:“好的啊。” 絮絮叨叨片刻,临近检票,段晓悦终于忍不住说,“你一个人在这里挺辛苦的,要是可以的话,还是回老家的,好好和叔叔阿姨他们说说。” 赵艳艳笑了笑,“没什么辛苦的,我喜欢燕市,这里机会多。”就是在燕市讨饭,她都不会回那个家当牛做马。 段晓悦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艳艳工作比她拼,说来还有点惭愧。 “要检票了,你过去吧,有空给我写信。”赵艳艳催促。 段晓悦用力点头,恋恋不舍地走向检票口,进了站后,回身朝赵艳艳挥了挥手。 赵艳艳目送段晓悦离开才走出车站,之后陆陆续续收到过段晓悦寄来的信偶尔还有电话,内容从一开始的开心变成了抱怨。父母给她找了一个家附近工厂的活,比在燕市还累,工资还被父母收着等等。 赵艳艳就问她要不要再来燕市。 段晓悦却没有应承,虽然累,但是在家和漂泊还是不一样的,在家虽然累,但是她心里踏实。 慢慢的两人的联系越来越少,最后一次联系是段晓悦哭诉她爸妈想把她嫁给一个死过老婆的鳏夫,这个男人比她大十三岁,还有一个九岁的儿子六岁的女儿。她不乐意,她爸妈倒是很乐意,因为这个男人在县里开了一家饭店,生意很好,能安排弟弟在饭店里工作,他还肯拿出八万八的彩礼。 段晓悦就在电话里说,你来燕市吧。 段晓悦说之前我跑过一次,这一次我爸妈把我身份证藏起来了。 赵艳艳就说多花点钱没身份证也能买到车票。 段晓悦哭哭啼啼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慢慢的赵艳艳琢磨过味儿来了,段晓悦不乐意可也有那么点乐意,那个男人结过婚有过孩子但是经济条件着实不错,嫁过去就是老板娘,不用再给别人打工看人脸色。可后妈哪里是好当的,她爸妈又爱钱,要是婚后经常伸手朝女婿要钱,那日子还怎么过。 至于段晓悦最后嫁没嫁,赵艳艳就不知道了,段晓悦没再怜惜她,她也没再联系赵艳艳,有几次想打个电话问问,临到头又觉得怪没意思的。时间一久,心思也就淡了,渐渐的连想起来的次数都少了。 再次想起段晓悦还是因为看见了张开放。 彼时赵艳艳已经有了准备结婚的男朋友,男朋友同样是来燕市打拼的外乡人,因缘际会走到一起。两人打算结婚后拿出这几年的继续在夜市上租个摊位摆个烧烤摊,累是累一点,但是赚的比打工多。 那一天,她男朋友打算买个小灵通给她,两人随意地走进了一家手机店,没想到张开放也在里面,赵艳艳愣了下才认出来。三年不见,张开放明显的更加成熟也有气派了,看样子混得不错。 不由自主的,赵艳艳就想了两人共同认识的段晓悦,当年段晓悦是喜欢过张开放的,自己还想撮合他们来着。 “好久不见了。”张开放也认出了赵艳艳,笑着打招呼。 赵艳艳也笑:“差点都不敢认了。” “可不是,你可比以前漂亮多了。”张开放笑,又看向她牵着手的男人。 赵艳艳便介绍,“我男朋友,”又对男朋友介绍了张开放。 两人寒暄起来。 赵艳艳道,“你现在在这里工作了?” 张开放:“今年刚开的店,你们想买什么,我给个优惠价。” 赵艳艳暗道一声果然如此,看着就不像营业员,遂笑,“都当大老板了,恭喜恭喜啊。” “小本生意,算哪门子老板,就是个体户。”张开放摆摆手。 赵艳艳环顾一圈,百来个平方的店面,三四个员工,她也想当这样的个体户。 最后赵艳艳用550块钱买了一个小灵通,赵艳艳非常高兴,之前她在其他店里问过这一款小灵通,知道张开放给了她不小的优惠。 临走,张开放还客气地拿了店里的一套赠品锅铲送给赵艳艳。 赵艳艳喜形于色,多好的人啊,不禁又想起了段晓悦,当年如果张开放和段晓悦成了……赵艳艳暗暗一摇头,哪来的如果。 “我们走了,你去忙吧。” 张开放:“慢走啊。” 忽然间,赵艳艳见张开放笑容明显地灿烂起来,就听见他高高兴兴地喊了一声:“姐。” 赵艳艳扭头,只见又一个熟人迎面而来。她当然还记得张开放的姐姐,虽然只见过寥寥几面,但是印象却十分深刻。惊人的美貌,出众的气质,高不可攀的学历,无一不让人印象深刻。 经年不见,张开放的姐姐美貌气质更胜从前,还多了一种让人描述不出来的感觉,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姐,你怎么过来了?”张开放嘴角咧的大大的。 许嘉宁笑道:“办完事经过这里,就想找你吃个饭,这两天生意怎么样?” “还过得去。”张开放笑着指赵艳艳,“姐,你还认得她吗?” 许嘉宁当然认得,她记性惯来好,尤其这个人还和段晓悦有关,哪怕邹家倒了,许嘉宁还是惦记着,直到段晓悦离开了燕市,她才放心。 “住在你对面的那个小姑娘。”许嘉宁含笑道,朝她微微一点头。 张开放就笑,“是啊,没想到这么巧,今天又遇上了。” 许嘉宁笑了笑,赵艳艳也笑了笑,笑容有点儿拘谨。 直到踏出店门,赵艳艳才觉得自在了点,小声道,“以前我就不怎么敢跟她姐姐说话,现在更不敢了。” 她男朋友就笑,“你这算不算自惭形愧。” 赵艳艳一把扭住他的腰窝,哼道:“惭什么?” “惭愧啊,我惭愧,我老婆这么漂亮,我配不上。” “嘴花花。”赵艳艳松开手推了他一把。 她男朋友嘿嘿笑着黏上来,拉着她的手笑嘻嘻,“在我眼里你最漂亮。” 赵艳艳斜睨她,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场。 两人手拉着手,说笑着离开,午后阳光暖洋洋洒下。 ☆、第 76 章 “她变化还挺大的,差点就认不出来了。”张开放随口道。 许嘉宁笑:“这都多少年了, 怎么可能没变化。”初见的时候她还是大一, 如今还有半个月她就要毕业了,转眼就是三年的时间。 三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 变化大的何止是赵艳艳,张开放不也在变化。数码城的销售经历让他快速成长, 当年还是个腼腆的小伙子,如今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小老板了。 这家手机店她只出了一部分钱, 这钱还是张开放一定要写借条言明是借的不是白给的, 旁的真的没管多少, 里里外外都是张开放自己在操持,弄得有模有样, 他已经有能力在这个城市站稳阵脚。 张开放笑了笑,叮嘱店员几句, 姐弟俩便出门吃饭。 “我泽哥呢, 要不要叫上他。” 对于席泽, 张开放自然是熟悉的, 还很亲近。在张开放看来,席泽真是无一处不好, 最好的是对他姐真心实意的好。 “他出差,要明天回来。” 张开放就嘿嘿一笑,“怪不得有时间来找我吃饭呢。” 许嘉宁失笑,嗔了他一眼。 两人去了一家平时常去的馆子,边吃边聊, 虽然在同一个城市,但是两人都忙,也就隔三差五联系一次,一个月见上两三回。 “下个月我想回老家一趟给我妈扫扫墓,姐你有时间吗?” 许嘉宁,“回头我看看哪几天比较空,到时候和你商量。”如今他们姐弟都算是在燕市站稳根脚,而老家那边也没亲人了,所以并不常一回,一年也就回去一趟,给院长妈妈扫扫墓,去福利院看看。 许嘉宁看着张开放,目含欣慰,“告诉妈妈你开店了,生意还好,让她也高兴高兴。” 张开放用力点头,又笑,“要不带泽哥一起回去……”张开放止了话音,笑容更加暧昧,还冲许嘉宁挤了挤眼睛。 许嘉宁若有所觉,回头便见席泽快步走来,不觉笑出来,“不是说明天才回来。” 席泽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的笑意,“事情办完了就提前回来了。” “怎么不说一声。”之前还通电话,问她去哪儿吃饭,一点风声都没露。 席泽笑而不语,朝张开放笑了笑,在许嘉宁身旁坐下。 “泽哥。”张开放笑嘻嘻叫人,又招呼服务员加一副碗筷,“吃了吗,不管吃没吃都再吃点哈。” 席泽含笑道:“还没。” “那再加两个菜。”张开放就把菜单推道席泽面前。席泽便加了两个菜。张开放咧了咧嘴,都是他姐喜欢吃的。 席泽拿起果汁壶给三人都满上,放下后问张开放,“店里生意怎么样?” 张开放就说了下这一阵大概的营业情况,笑吟吟的,“马上就要放暑假了,生意会越来越好。” 说了自己的情况,张开放又随口问,“羊城那边是不是特别热。”席泽这次出差目的地广州。 席泽,“稍微热一点,还好。”说话间,把一只剥好的虾放到许嘉宁碗里。 看的张开放十分羡慕,再一次涌出强烈的找女朋友的冲动,暗暗道得加把劲努力赚钱,攒个首付买个窝,再找个女朋友,齐活了。 许嘉宁顺口便问了下情况,这几年公司发展迅速,这次去广州就是考察怎么更好的辐射沿海城市。 张开放一口饮料一口菜,虽然听不大懂,但是依然听得津津有味。他姐做技术行,做生意不怎么行,好在有泽哥在,他姐就可以专心搞技术,不用担心商场上的鬼蜮伎俩。 * 六月初,许嘉宁返校参加毕业典礼。 各奔东西的同学齐聚一堂,小半年时间下来或多或少都有了些许变化,尤其是参加实习的同学,变化较少的当属考研那一群,身上依旧带着浓浓的学生气,一个班近一半的同学选择了继续深造,出国的,本校的,外校的。 左雯雯就属于考研那一拨,考上了本校研究生,用她的话来说,房车她爸妈都给她准备好了,研究生毕业留校当个大学老师,这辈子就高枕无忧了。 上辈子她走的也是这条路线,区别只是没考上本校的研究生落到下面院校去了。 左雯雯挎着许嘉宁的胳膊,“你家席总怎么没来,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 “过来干嘛,被当猴看。”席泽原想陪她过来,不过她拒绝了。毕业有很多琐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完的,他要是跟着跑前跑后,不定引来围观。随着事业版图的扩大,他的名气越来越大,尤其是在他们这个行业里,谁人不识。便是许嘉宁如今大小也算是个名人了,一半因为她自己的事业,另一半则因为席泽。 左雯雯噗嗤一声乐了,瞬间想起了之前席泽过来引发的轰动,还是低调点吧。许嘉宁自己一个就够引人瞩目得了,再来一个,毕业典礼都乱了。 她晃了晃手里的数码相机,“专门为了今天买的,待会儿你上台发言时,我给你拍下来。”待会儿许嘉宁要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在别人都还在为前途迷茫时,她已经事业有成,在专业领域内闯出一片天地,她不算优秀谁算。 许嘉宁打量了下她手里的相机,这家伙这几年迷上了摄影了,买了一堆装备,花钱如流水,“我觉得你应该考摄影专业的研究生。” “我倒是想啊。”左雯雯装模作样的叹气,“可人家不收我啊。” 许嘉宁笑。 左雯雯也笑起来,她喜欢摄影但是技术一般般,真要靠这个吃饭准得饿死,所以还是乖乖当个兴趣爱好吧。 “对了,我刚刚听人说起罗佳雪了。” 许嘉宁怔了下,这个名字真的很久没有听到了,她比上辈子更早的因为学业不合格被劝退,一度被辅导员经常拿出来吓唬懈怠的同学。 左雯雯皱着眉,“你找了个男朋友,居然是有老婆的,听说被堵在酒店房间里面了。”男朋友是好听的说法,说白了就是包养她的金主,一个寝室的同学堕落至此,左雯雯说起来都觉得不好意思,还有点愤愤,听说罗佳雪在外面还打着京大学生的名头行事。 闻言,许嘉宁有些许意外,前世罗佳雪退学之后便失去了消息,后来她怎么样无从得知。这一世,她却是留在了燕市,燕市说大不大,他们同学校友又多,总能听到只言片语。 但是又不怎么意外,罗佳雪虚荣又好逸恶劳,想过奢华的日子除了走捷径还能如何,尤其这人道德观本来就不怎么强。 “以前真没看出来是这样的人。” 许嘉宁笑了笑,“知人知面不知心。” 左雯雯叹叹气,“算了不说了。衣服来了,我们去领吧。” 两人领了毕业礼服换上,随着大部队去了操场,一进去,许嘉宁就被辅导员叫走准备待会儿的发言。 冗长的程序之后,终于轮到许嘉宁,她面带微笑走上主席台,神色从容淡定,好歹也是见过不少场面的人,不至于在一个毕业典礼上露怯。 “感谢京大培养了我们,让我们能够,”许嘉宁顿了顿,旋即又若无其事的继续,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看的下面的人有些晃神,只觉得自己要溺毙在女神的笑容里。 操场东北角的角落里,带着鸭舌帽和口罩身姿挺拔的男人含笑望着主席台上的人。 演讲结束,许嘉宁客客气气应付了上前攀谈的老师学生,溜了出去。 见了席泽,许嘉宁一径儿笑,“你这造型不错。” 席泽拉下口罩,递了一瓶冷饮过去,“差点被当成流-氓。” 许嘉宁忍俊不禁,“不是让你不用来的。” 席泽看着她,“我想看着你毕业。” 许嘉宁嘴角又往上扬了扬,摸了摸自己的学士帽,“怎么样?” “全场最美。” 许嘉宁笑出声来,左右瞧瞧,拉住唯一一个路过的学生,“师弟,可以麻烦你帮忙拍个照吗?” 师弟受宠若惊,这样的举手之劳当然没有不可以的,尤其开口的还是个美女,难道我的桃花要开了。 只怪他是大一新生,在他入学期间,许嘉宁已经很少在学校露面,属于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风云人物。于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大一小师弟忍不住想的就有点多,心头小鹿砰砰乱撞,正蠢蠢欲动着后知后觉的看见了旁边的席泽,啪叽一下,小鹿摔死了。他挑剔地看了看美女旁边的男人,比我高比我帅比我有气场,刚刚还在苟延残喘的小鹿死的不能再死。 彷佛经历了一场失恋的师弟焉哒哒的把相机还给席泽。 “谢谢啊。” 师弟:“不客气不客气。” “再见。”许嘉宁笑眼盈盈地朝他挥了挥手,拉着席泽离开。 师弟酸溜溜的望着两人的背影,高大挺拔的男人,纤细窈窕的女人,怎么看怎么登对。冷不丁的他拍了下自己的头顶,嘴巴也越张越大,满脸的不敢置信,就说打一开始他就觉得这两人有点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两人,可怎么也想不起来。现在他终于想起来了,他真的见过,在宣传栏上在新闻里! 卧槽!师弟捂着胸口,感觉自己损失了一个亿。《 》 【完结】 ☆、第 77 章 喜事临近,裴歆陪着侄女裴子妍去采买订婚用品。看出裴子妍心不在焉, 裴歆暗叹一声, 正色道,“季川是个好孩子, 难得这么多年对你一心一意,你好好跟他过日子。”裴家已然没落, 而圈子里或多或少都知道侄女对席泽的心思,在这种情况下, 沈季川还能不计较, 已经是侄女现阶段最好的出路。 裴子妍脸色僵了僵, 垂着眼睑轻声道,“姑姑, 我知道的。” 裴歆看看她,到底没再多言, 只拍了拍她的手背, 正要转移话题, 就这么看见了迎面走来的狄婉婷。 经年之后, 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狄婉婷愣了愣, 直到裴歆客气的笑了笑,狄婉婷才醒过神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最近怎么样?”裴歆神色很温和,当年她是有点讨厌这个继女的,骄纵又任性的孩子, 除了亲生父母谁会真心喜欢。不过在发生了那么多事之后,裴歆倒是有点可怜她了。 当年真相刚刚暴露出来时,狄婉婷还来找过她几次,哭泣哀求,模样好不可怜。这孩子早就被宠坏了,离了盛开泰的庇佑,那是寸步难行。 说来盛开泰着实心狠,如珠如宝地养了八年,就是养条狗都养出感情了,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是她这个没多少真心的当继母的都有些心软,盛开泰却半点不为所动,真的由着狄婉婷自生自灭去了。 狄婉婷满是不自在,干巴巴道,“还好。”说完静默几秒,补了一句,“你们还好吧。” 裴歆笑了笑,“妍妍要结婚了,你怎么样了,有对象了吗?” 狄婉婷看了裴子妍一眼,想起她喜欢席泽那件事了,不知道她要和谁结婚,席泽吗?她觉得可能性不大,席泽不喜欢裴子妍,他好像喜欢……脑海里瞬间就冒出了许嘉宁的脸,狄婉婷顿时说不上什么滋味来。谁能想得到呢?她是假公主,还欺压真公主,难怪盛开泰那么厌恶她了。 狄婉婷嘴里泛起苦涩,刚被赶出盛家时,她几乎活不下去,有几次都想死了算了,日子太苦了,真的太苦了。她要是从来没享过福也许不会觉得苦,可她过过公主一样的日子,所以更加觉得苦。可苦着苦着,居然也就那么熬过来了,公主病也得有公主命才能得,对吧。 “还没有。”狄婉婷回道。 裴歆就道,“你还小,不着急。”才二十二呢。 狄婉婷笑了笑。 看出她的不自在,裴歆善解人意道,“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两厢分开,狄婉婷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觉得整个人都轻松起来,要是可以,她希望这辈子都别再遇上以前那些人。要不是狄家是个坑,而她对燕市最熟悉,她早就离开了,好在燕市足够大,这几年真没遇见过‘故人’。生活在一个城市,彷佛就像生活在两个世界。她忽然苦笑了下,本来就是两个世界,十岁那年她误入了那个不属于她的高不可攀的世界,八年后被一脚瞪了出去,现出原形。 当初恨得要死,她又不是物件,由着他们带来踢去。现在倒是释然了,起码她见识过所谓的上流社会,过过几年好日子。也只能使然,不让还能干嘛,报复他们吗?她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阿弥陀佛了。想想还真有点后悔,当年没有抓住机会好好学习呢。 “婉婷,”裴子妍犹豫了下,“变化挺大的。” “遇了这么多事,要是再不懂事,那就是无可救药了,”裴歆喟叹一声,“当年不懂事,是因为有你姑父宠着,她不懂事也没人能拿她怎么样,所以胆大包天。离了盛家,没人撑腰了,再不懂事准的吃教训,吃上几次教训,疼了痛了也就学乖了。” 说到这里,裴歆看了裴子妍一眼,她就是吃的教训少,所以才不懂事。裴歆心念一动,意有所指地说道,“当年婉婷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没好好充实自己也没用心经营人脉,离了盛家就抓了瞎,这几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但凡她当年好好珍惜抓住机会,就算离了盛家,现在也不会差到哪里,可惜这会儿说什么都晚了。” 裴子妍慢吞吞的点了下头,问道,“姑父真的不管婉婷了?” 裴歆摇了摇头,一点都没管,彷佛那八年都是她的错觉,有时候想起来,她都觉得发寒,枕边人比她想象中还要冷酷。又觉得自己矫情了,他的冷酷自己难道不是一开始就应该知道的,不冷酷怎么可能抛妻弃女娶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年轻时候没多想的事,如今忍不住多想起来,大概是没儿没女没着落的缘故吧。 报应,都是报应啊。 她养过一个儿子没养住。 盛开泰失了儿子,女儿有等同于没有。 “姑父的心思都在许嘉宁那里吧。”裴子妍状似随意地说道。谁能想到许嘉宁居然才是姑父的女儿,更没想到她真的和席泽在一起,还是被席家认可的,没有一丁点波澜,席家就那么认可了她,听说席家长辈还十分喜欢她。 裴歆心里一凛,慢慢道,“他的事我现在是不管了。” 裴子妍被裴歆看的心慌,下意识撇开视线,就听见姑姑不疾不徐地接着说,“他那是剃头担子一头热,许嘉宁压根不稀罕他,他这样反倒让人瞧不起,我看他是魔障了。” 裴子妍就觉得姑姑在说姑父也在说她自己,顿时有些讪讪,咬着唇不语。 裴歆看着裴子妍语重心长,“凡事啊,都得知道个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吗? 是时候该停止了,从这段无善终的感情里抽身。 裴子妍望着眼前的席泽,暗暗吸了一口气,尽可能的用自己最平静的语气说,“我要和沈季川订婚了。” 今天是一位世交长辈的寿宴,席泽带着许嘉宁赴宴,走了过场之后许嘉宁和她的朋友去了一边叙旧,他也和一个朋友来花园谈点事情,刚谈完,裴子妍就冒了出来,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 席泽微微一笑,“恭喜。” 裴子妍仔细看着席泽,发现她神色如常,没有半点波动,一颗心一点一点往下坠,逐渐冰凉,该死心了,早就该死心了。 裴子妍强颜欢笑,“谢谢。”又故作轻松,“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话音未落,裴子妍就发现对面的人神情骤然温柔起来,还有点微微走神,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眉梢都是融融笑意,而不是刚才那种礼貌的微笑。心脏不受控制地缩了缩,裴子妍觉得这里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她忙忙道,“失陪一下。” 不待席泽反应,裴子妍便落荒而逃,走到席泽身边时,鬼使神差一般,她抱住了席泽。 心不在焉的席泽猝不及防之下被扑了个正着,立刻回神,推开裴子妍,神色冷了下来,冷然,“自重。” 被推开的裴子妍面色红红白白,眼眶都红了,眼泪打着转,说不上来这会儿是什么心情,低了头快步离开。 “季……季川”裴子妍难以置信地望着不远处的沈季川,俏脸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连嘴唇都泛白了。惊慌之下连另一头的许嘉宁都没看见。 许嘉宁有点尴尬,她出来找席泽,没想到看见席泽和裴子妍在说话,正犹豫着是走还是留,就见裴子妍扑席泽又被席泽毫不犹豫推开的一幕。那么巧,和她一起目睹的还是裴子妍的未婚夫,许嘉宁都替裴子妍尴尬。 心慌意乱的裴子妍下意识求救一般看一眼席泽,只见席泽若无其事地走到许嘉宁身边,“出来找我。”握住她的手,“进去吧,外面风大。”然后真的拉着许嘉宁走了。 沈季川脸色更黑了,不是因为席泽,他从头看到尾,知道这不关席泽的事,对席泽来说可能还是无妄之灾,圈子里谁不知道他有多宝贝他的女朋友。他气得的事裴子妍,他知道裴子妍喜欢席泽,但是他以为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他以为自己终于捂暖了裴子妍的心,让她喜欢上了自己,原来,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是她扑上来的,我走了下神没防备。”席泽强调自己的清白。 许嘉宁这会儿正恍然大悟着呢,最开始她一直以为席泽喜欢裴子妍,因为亲眼目睹两人拥抱,情形和今天有些像。后来和席泽相处越久越发现席泽对裴子妍不是那种情况,莫说喜欢,好感都欠奉。想着怕是有什么误会,当年她乍然碰见这种情况,飞快转身离开,并没看到后续。如今可算是解惑了,原来如此。 闻言,许嘉宁愣了下,抬眼看他,莫名看出几分委屈,顿时忍俊不禁,故意道,“看见美女走神了。” 席泽微微一笑,慢悠悠道,“她问我,我们什么时候订婚?” 许嘉宁哽住了,眼神飘忽起来,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席泽,然后就看见了端着红酒杯的程雁鸣。 今天的花园似乎特别诱人,大家都爱逛花园,许嘉宁没头没脑地想着。 ☆、第 78 章 程雁鸣举杯,遥遥一敬, 紧接着抿了一口, 转身离开。 俊男美女,天造地设, 只是落在他眼里,总归是碍眼, 哪怕他知道自己没这个立场不忿,可理智归理智, 感情归感情。作为和邵烽一块长大的兄弟, 程雁鸣实在难以心平气和。 在宴会厅转了一圈, 和主家打了招呼,程雁鸣驱车离开, 去了疗养院。他熟门熟路的下车进入病房,里面护士正在做今天最后一次的按摩, 防止邵烽肌肉萎缩。 “程先生。”护士打招呼。 程雁鸣略一颔首, 示意她继续忙。 护士便继续工作起来, 更加用心, 其实哪怕程雁鸣不在,她也是不敢偷懒的, 这位病人来头大,从院长到主治医生再到护士长都是千叮咛万嘱咐了要十二万分用心,尤其病人家属定期还给红包犒劳。 程雁鸣望着被护士摆弄的邵烽,纵然护理精心,可人还是不可避免地消瘦憔悴下去。多看一眼, 程雁鸣心里就多一分难受,这样躺着快四年了,至今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心头发涩的程雁鸣走近了一点,停在床前,低头看着邵烽苍白瘦削的脸,油然而生一股冲动。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拿什么跟席泽去比,能怪人家许嘉宁选他不选你吗?” 按摩小腿的护士动作顿了顿,隐约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不由自主的竖起耳朵。 不吐不快的程雁鸣也没在意这个大活人,他憋了一路不想憋了,“再躺你再躺,有本事你等人家两口子结婚生孩子再醒,我看你上哪儿哭去。” “你半死不活的躺着,人不知道过的多好,名利双收。” “你说说你,怎么这么不争气……” …… 也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受了刺激,程雁鸣巴拉巴拉说个不停,听的护士小姐大为过瘾,只觉得比电视剧还精彩,不禁分了神,手下的动作也失了利落,冷不丁触到什么时还吓了一大跳,低头一瞧,眼珠子霎时瞪圆了。 “病……病人手动了!”护士声音高昂。 正喋喋不休的程雁鸣彷佛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双目圆睁,一脸反应不过来的模样瞪着护士。 关键时刻还是护士小姐可靠,飞快按铃呼叫医生。 一阵兵荒马乱,各路人马齐聚病房。 * 养了一个多月,邵烽才能正常说话,至于行动则为时尚早,目前只能借助轮椅。作为一个昏迷近四年的植物人,能恢复到这地步,已经是天幸。亏了他年轻身体底子好,治疗手段又到位,才有这结果。 邵烽细细打量镜中的自己,还看得出虚弱,彷佛大病初愈,不过比刚醒来时那鬼模样好多了,勉强算是能见人。 邵烽扯了下嘴角,看一眼程雁鸣。 程雁鸣无奈地叹了叹,认命推着他离开。 打一恢复神智邵烽便追问许嘉宁,设想了无数次这种情形又准备了好几套说辞的程雁鸣,事到临头还是卡了壳,让他怎么说,说在他昏迷期间,许嘉宁和席泽在一起了,两人开的‘夫妻公司’还红红火火日进斗金,已然成为行业领头羊。 最终再难开口,程雁鸣只能小心翼翼地说了,不曾想邵烽反应比他想象中平静的多,平静的程雁鸣心惊胆战,哪一阵子几乎寸步不离地陪着,生怕他吃幺蛾子。事实证明他想多了,邵烽是真的平静,只是那种平静看的他心酸。 邵烽知道程雁鸣的担心,却没法解释也不想解释。他做了很长很长一个梦,那个梦和之前那些梦一样无比的真实,真实的彷佛身临其境。 她是不是也做过相似的梦,所以她对他避如蛇蝎,所以她有些行为彷佛先知。有那么一瞬间,邵烽想去问问她。 不过终究是一时冲动,问了又如何,何况又要怎么问,问她自己是不是逼得她走投无路只能绝望自杀? 再真实也好,那就是一个梦,也只能是一个梦。邵烽由衷的感激,幸好是一场梦,无论如何,她都活着,还活得很好,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在梦里他追悔莫及,要知道会换来那种结果,他绝对不会去找她,哪怕找不到,起码知道她还好好的待在某个地方,可以想象。人没了,却连想象都不能够了。失去过他才知道,原来牵肠挂肚也是一种幸福。 程雁鸣载着邵烽停在许嘉宁公寓楼下,能看见公寓入口,那边却不容易发现他们。 邵烽并不想让许嘉宁看见他,看见他,她估计不会开心还会困扰更甚者担忧。再来,他也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如今狼狈的模样。如果要相遇,他希望以自己最好的状态,让自己在她那里的形象不要太糟糕。 今天过来,他只是想看看她,就那么远远的看一眼而已。 八点半左右,许嘉宁出现在邵烽的视线内,一同出现的还有席泽,两人手牵着这手说笑着,不紧不慢地进入公寓。 程雁鸣心惊肉跳地看着邵烽,十分不放心的样子。 邵烽口中发苦,猜到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了。 邵烽自嘲的笑了笑,不管是梦里还是现实中,她对席泽的态度都比对他好。在那个梦里,席泽和他都是失败者。现实中,失败者只剩下他一个了,抱得美人归的是席泽。 眼前浮现许嘉宁温柔纯粹的笑容,邵烽伸手闭上眼,她从来不会对他这么笑,她喜欢席泽,她不喜欢他。这样的认知令邵烽的心一片鲜血淋漓。 痛过之后是无尽的后悔,一开始他就用错了方法,并且还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席泽当登云梯送她上青天,她爬的那么高,那么快活。 而自己却只想减掉她的双翅,恨不得把她一天二十四小时绑在身边,让她时时刻刻围着他打转。他总觉得干事业是男人的事,金钱地位权势他会一一挣来,她只需要轻松快乐地享受他拥有的一切。 然而她对他双手奉上的不屑一顾,她喜欢自己挣来的。席泽更懂她,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也给了她她想要的。 她终于苦尽甘来,迎来属于自己的辉煌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了,这文的更新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