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领古代制香业之后》 第2章 第 2 章 在继母杀人案过后,苏帛锦彻底把住了苏家香坊的掌门之位,并且将自己从现代带过来的制香技术全用于此,虽说苏家香坊有了起色,但还远远不够,还需寻个机会将苏家名声给挣回来。 “到底要如何做呢?” 正在她愁闷不展之际,芷兰忽然来报, “小姐,沉家供料行的少东家沉砚之求见。” “他怎会来此?” 苏帛锦心想, “正好趁这个机会将沉砚之拉到自己的阵营中去,这样苏家香坊倚着沉家这棵树说不定名声会有所好转。” 但又转念一想, “按原主记忆苏家香坊从未与沉家合作,沉砚之今日来怕不是想要嘲讽一番,还是...” 想到此处,苏帛锦开口, “请他到前厅。” 只见前厅里,沉砚之把玩着玉佩,见苏帛锦走来,桃花眼微眯, “前几日苏小姐的雷厉风行让沉某现如今都很是佩服。” “沉少东家谬赞,” 苏帛锦在主位坐下, “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自然是谈合作,” 沉砚之放下手中的玉佩,从袖中取出一份契约, “和苏小姐这般聪慧的女子合作,定是很有趣。我沉家愿以更优惠的价格提供上等香材。” 听到此话,苏帛锦轻笑一声,往后靠了靠, “沉少东家,倒不如不要拐弯抹角了,说出你的条件吧!” “哈哈哈...” 听见此话,沉砚之到越发觉得苏帛锦是个有胆量的奇女子, “苏小姐是个直性子。” “沉某的条件就是合作后苏家香坊你占三沉某占七。” 沉砚之忽然收敛笑意。 此话一出,苏帛锦攥了攥手,笑意全散,心想, “表面上温润如玉实则狼子野心,看来电视剧上演的都是真的!” 想到此,苏帛锦拍案而起, “沉少东家好大的胃口,但沉少东家怕不是忘了,我苏家香坊可是百年香坊,能自给自足。” 话落,苏帛锦见沉砚之嘴唇阖动,便先行一步开口, “沉少东家,若无其他事,我还要去忙工坊的事。合作之事,我们日后再详谈” “芷兰,送客。” 经此一事后,苏帛锦在自己的房中想了很多,若是苏家香坊在这样下去,恐怕连自己这个现代人都拯救不了了。 苏帛锦越想越抓狂,颓废的趴在自己房中的桌上, 啊啊啊,这都是什么天崩开局呀,别的女主穿越到古代都有系统什么的帮人家,可我呢,纯属要靠自己。 靠自己不说,一上来还遇上那么狠毒的继母,老天待我好薄呀。 就这样,她颓废了半晌后,猛地直起腰来,自言自语道, “苏帛锦,你不能就这么认输,你在现代的时候不也是靠自己一步一步爬到制香业的顶端吗,怎么穿到古代就不行了呢,你不能认输。” 话落,她便唤来了芷兰, “芷兰,快些将苏家那些能在大事上做决议的叔伯们喊来,我苏帛锦要给他们开会。” “是,小姐。” 于是之后一日,苏帛锦将苏家能在大事上做决议的叔伯们聚集在一起商讨募集制香匠人,扩建工坊开发新品。 苏帛锦站着,而她的那些叔伯们依次而坐。 这种场景下,苏帛锦很是沉稳地推开案头的账册,开口道: “今日请各位叔伯来,是为了苏家香坊的生计,如今库房积压香材价值三千两白银,而前院门市每日流水不足五十两。若再按旧法经营......恐不出半年,苏家就要变卖家产抵债了。” 听见此,三叔苏明仁拍案而起,扳指磕在桌沿发出脆响, “胡说,我苏家百年老字号,就算王氏那贱人搞了些小动作,也断不至于......” 苏帛锦怒斥, “怎会不至于,难道三叔想要装糊涂吗?” 三叔反驳, “你一介女流之辈,怎会知晓其中门道,况且你连香都辨不出?” 敢质疑我苏帛锦辨不出香,还不如去质疑猫儿偷吃鱼会嫌鱼腥。 当即,苏帛锦就从袖中取出个锦盒, “三叔怎知我现在还辨不出。这是我昨夜新制的‘醒神香’,前调佛手柑,中调薄荷,尾调加了半分龙脑——诸位叔伯闻闻,可比从前的‘提神散’更清爽?” 随后她将此香放入香炉,不紧不慢地开口, “而且这香我只用了沉水香的边角料。将碎料磨粉后用蜂蜜塑形,再以冰窖冷凝,非但不浪费,反而多出几分清甜。” 话落,苏帛锦便看到众叔伯都沉浸在自己调的香中,于是她微微一笑, “话说到此,三叔可觉得帛锦现在是否有能力插手?” 三叔苏明仁没有言语,只是一味地点头。 苏帛锦为了让苏家的各位叔伯同意自己的做法,她接着说道: “而且各位叔伯可知,城西‘闻香阁’新请了江南制香师?” 而后她还示意白芷捧来个漆盘,里面摆着三支香—— 一支通体雪白如羊脂,一支缠着金线如游龙,还有一支竟在烛火下泛着淡淡荧光,“这是他们新出的‘冰雪消’‘金龙绕’‘星夜露’,每支售价十两,旬日便售罄千支。” “众叔伯可知,这‘星夜露’的制香手法,与父亲当年试做的‘流萤香’相似!” 当即,她便从自己的袖众拿出一张泛黄的香方残页, “这张泛黄的香方残页正是帛锦从父亲暗格中找到的,父亲生前已琢磨出荧光香的雏形,却因材料短缺未能成书。如今闻香阁能做,我们为何不能?” 二叔苏明礼听此放下佛珠,目光灼灼: “你想如何做?” “第一步,募匠人。” 苏帛锦展开一张宣纸,上面用朱砂列着三项条款, “凡有独门香方者,可占工坊一成股份;能改良旧方者,按效益分成;便是只会筛香灰的杂役,只要肯学,每月也多给五百文工钱。” “第二步,扩工坊。” 苏帛锦指着墙上的《苏家宅图》,用朱笔圈出西跨院, “此处原是父亲的书房,可改作‘研香阁’,专供制香师调配新方。旁边柴房打通,设‘炼香坊’‘晒香场’‘窖藏库’,各设头目管理。” “父亲若在,定不愿见香坊故步自封。” 苏帛锦轻声道,指尖抚过 “明远斋” 三字, “况且,我已让人在斋中设了香案,每日辰时三刻,制香师需先向父亲牌位敬香,再行研香之事。” 此言一出,厅中气氛稍缓。苏明礼捻动佛珠的速度慢了下来,苏明仁也不再摔扳指,只盯着案上的 “醒神香” 出神。 “第三步,开新品。改良我们苏家香坊制香的配方。” 苏帛锦指着案上的“醒神香”接着道, “各位叔伯也看到了帛锦只是将配方稍加改良就得到了出奇的效果。” “还是不可。” 三叔苏明仁还是持拒绝态度, “苏家香坊百年历史岂是说改就改,况且苏家香方向来是秘法从不传外人,这是百年族规不得改变。” 苏明礼虽是拒绝,但苏帛锦一眼了然,毕竟自己穿过来之前可是实打实的当了十年打工人呀,领导的意思都快被她琢磨透了。 于是开口: “各位叔伯,有什么前提条件尽管提出。” “好,那咱们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 三叔苏明仁带头说道, “若是你能用你多改良的配方在七日内挣得千两,你说的这事我们自然会考虑。” “行,七日就七日。” 苏帛锦行礼, “还望各位叔伯到时不要食言。”而后退下。 踏出议事厅,苏帛锦攥紧了袖中那盒 “醒神香”。 一旁的芷兰小跑着跟上来,小脸满是愁容。 苏帛锦知道芷兰想要说什么,于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先行开口, “芷兰,要相信你小姐我,待会儿咱们就拿着东西去朱雀大街。” 朱雀大街人声鼎沸。 苏帛锦支起简易木桌,铺好素色绸布,将改良后的香品整齐摆放。 而一旁的芷兰捧着铜鹤香炉,紧张得手心冒汗。 “虽说咱们现在连个招牌也没有,但酒香也怕巷子深,得让香味自己说话。” 当即苏帛锦往香炉里添了些 “醒神香” 碎末,清冽香气瞬间飘散开来。 她拿起一支缠着金线的 “金龙绕”,扬声道, “各位街坊!苏家香坊新制奇香,提神醒脑、宁心安神,闻香不要钱,买香有惊喜!” 人群渐渐围拢。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匹黑马突然停在摊位前,扬起的尘土差点打翻香炉。 马上的男子身着玄色锦袍,腰间玉佩随动作轻晃,桃花眼微微眯起: “苏家的丫头,在这摆地摊?” 苏帛锦抬头见此人为沉少东家本想忽略,但又想到沉家在城内的名声,于是假装很是恭敬。 “请沉少东家试试这支香。” 当即她将“金龙绕”递了过去。 “用边角料做出这等香气,倒是有些意思。不过,想要靠这些挣千两,痴人说梦。” 沉砚之接过香,凑近轻嗅,神色微动, “而且苏小姐今日和沉某说话的语气倒和昨日大相径庭呀!” 本来苏帛锦想要跟他好好说话,但碍于他说话实在是太难听了,她不甘道: “有没有本事,走着瞧。” 之后虽说苏帛锦靠自己挣的银子虽说也不少,但要七日内达到千两还是难如登天呀。 这天,苏帛锦像往常一样洗漱完毕便准备带着芷兰去摆摊,但就在此时芷兰的一句话点醒了自己, “小姐,您的镯子。” “镯子...” “镯子”这两个字眼让苏帛锦想到自己在现代的时候在视频上看到过有人用中药做了一幅手链,而且自己穿到这个朝代之前也在研究将香和手串结合在一起的想法, “那这么说,自己也可以用香做手链呀,又新颖价值又高。” 想到此处,苏帛锦便迅速地吩咐芷兰, “芷兰,快,随我速速将瑞麟城所有的珠宝店探查一番。” “珠宝店,小姐,我们是香坊,为何要去珠宝店。” 芷兰听见苏帛锦的话很是疑惑, “而且,小姐,我们不去挣银子了吗?离七日就剩三日了。” 苏帛锦攥着袖口下冰凉的银镯子,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镯面缠枝莲纹,忽而一笑, “芷兰,瑞麟城贵妇最喜攀比新奇物件,若能做出会散发幽香的手链,定能引得千金小姐们争相抢购。这样岂不是就能轻轻松松地挣得千两了。” 听到苏帛锦的话后,芷兰似懂非懂地点头, 半晌后,苏帛锦凭着原主记忆来到了城西最大的珠宝店“琳琅阁”。 刚踏入,檀木柜台后的掌柜便迎了上来, “小姐,不知要采买些什么,这里有当季新品。” 苏帛锦指尖轻触着展柜上流光溢彩的银饰,目光如炬,“掌柜的,我不买现成的首饰,而是想谈一桩互利共赢的生意。” 她刻意将 “互利共赢” 四个字咬得极重,成功让掌柜原本敷衍的神色多了几分探究。 老掌柜摩挲着翡翠扳指,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姑娘倒是说说,如何个共赢法?小店向来只做买卖,可不兴空口白牙谈合作。” 说罢,他端起茶盏轻抿,目光却始终没离开苏帛锦,似在等她出丑。 苏帛锦不慌不忙,从袖中掏出一方素帕,上面裹着几颗自制的香丸, “掌柜请看。” 她轻轻捻起一颗,香丸表面细腻光滑,凑近便能闻到若有似无的龙脑香, “我打算用贵店的银丝、冰蚕丝,搭配香坊秘制香泥,制作成会散发幽香的手链。只要掌柜愿意提供材料,事成之后,每卖出一条手链,贵店便可抽成三成。” 闻言,掌柜手中的茶盏重重落在桌上,溅出几滴茶汤, “三成?姑娘莫不是在说笑!银丝冰蚕丝皆是贵重之物,且不说制作工艺能否成功,万一砸了招牌,这损失谁来担?” 他的语气愈发冷硬,眼神里满是不信任。 苏帛锦深吸一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掌柜有所不知,瑞麟城贵妇们最喜新奇玩意儿。如今市面上的首饰千篇一律,若是能推出会散发香气的手链,定会供不应求。” 老掌柜虽说被苏帛锦的想法吸引,但嘴里却还在嘟囔: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姑娘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凭这个。” 苏帛锦突然褪下腕间的家传玉镯,“这玉镯虽不是稀世珍宝,但也值些银子。我先将它抵押在贵店,若是三日之后,香手链未能卖出,玉镯便归您所有。” 芷兰在一旁急得脸色发白,想要阻拦却被苏帛锦用眼神制止。 掌柜盯着玉镯,又看看设计图,沉默良久,终于开口: “好!我便信姑娘一回。不过材料只赊给你一半,若是三日后拿不出样品,这合作便作罢!” “不用三日,明日便可。” “哈哈哈,” 老掌柜看到苏帛锦的胆量, “好,姑娘好胆量。” 苏帛锦和芷兰离去后, 芷兰便发出了疑惑, “小姐,这样值得吗,那可是您的家传玉镯呀。” “值得,苏家香坊现在岌岌可危,这玉镯若是能换得苏家香坊的一线生机,那便值得。” 回去之后,苏帛锦马不停蹄地开始用自己从琳琅阁买回来的原材料和自己在现代学过的技术着手研发。 三柱香燃尽时,香坊西厢房的烛火突然剧烈晃动。 吱呀一声,雕花木门被猛地推开,苏帛锦的笑声裹挟着沉香气息扑面而来: “成了!” 她鬓发凌乱,素衣前襟沾着星星点点的香泥,可眼中迸发的神采却比琉璃盏里的烛火还要明亮。 芷兰举着试做的样品,指尖几乎不敢触碰那精巧的银丝缠花, “小姐,这真能戴在手上?” 纤细的冰蚕丝缠绕着缀满金粉的香珠,在月光下泛着朦胧光晕,仿佛将夜色揉进了手链。 “自然!” 苏帛锦夺过手链,动作轻盈地绕上腕间,银铃般的声音里藏不住得意, “这可不只是装饰——” 她突然凑近,指尖轻拂过芷兰的眉心, “你再仔细闻闻。” 少女怯生生地俯身,忽然瞳孔骤缩: “这... 这香味怎么和寻常安神香不同?” 清幽的药香里裹着蜜调,丝丝缕缕沁入鼻尖,竟比平日里熏的香篆更让人灵台清明。 苏帛锦摘下手链,将其悬在青铜香炉上方轻轻摇晃,霎时间,香雾如纱弥漫开来: “我将二十一味药材磨成微粉,又用雪水调和龙脑香,炼了七七四十九道工序。” 她指尖划过手链上凸起的香珠, “每颗珠子都是个小药囊,戴着它不仅能凝神静气,便是熬夜赶工,也能缓解头疼目眩。” 说着,她突然一笑, “若是卖给那些贵妇,怕是要供不应求。” 此时芷兰又想起千两银子的重担,忙道: “那这么说,我们在三日内挣到千两就有希望了?” 话音未落,苏帛锦已将手链甩了个漂亮的弧度,银丝破空声清脆悦耳: “何止千两!” 她望着香雾中若隐若现的珠串,嘴角勾起势在必得的弧度, “瑞麟城那些贵妇,哪个不是捧着金山银山等新奇玩意儿?等她们知道这手链既能当首饰,又能养身子......” 第3章 第 3 章 后一日,苏帛锦便带着样品来到了琳琅阁。 掌柜的看到后合不拢嘴,连连答应,并承诺几日后会给苏家香坊一大批手串。 但眼下还有一个难题,那便是手串制作需要时间,可现在苏帛锦只有三日了,如若在这三日挣不到千两,苏家香坊就真的完了。 苏帛锦走在大街上,细细想着,现如今只能放出风声让那些贵妇寻着风声来预定了,可是苏家香坊刚传出香熏死人的这一消息名声已经跌落,到底要从谁口中传出才能让那些贵妇信服。 就在苏帛锦想的正入神的时候,街边突然传来一阵喧闹。有人举着告示跑过:“相府贴告示了!谁能治好嫡女的头疾,赏黄金千两!” 苏帛锦心中一动,与芷兰对视一眼,“相府,对呀,古装剧里宰相那可是在朝堂上能和皇帝说上话的,要是能将相府嫡女的头疾治好,那岂不是...” 当即,她就带着芷兰快步朝相府方向走去。 芷兰边小步快走跟着苏帛锦边气喘吁吁地道:“小姐可知相府嫡女的病症?坊间传闻她每到酉时便头痛如裂,遍寻名医皆说她中了邪祟。” 芷兰话落,苏帛锦想了想,若是邪祟的话,按照自己以前看过的古装剧,应该请道士驱邪,现如今贴出告示寻找民间偏方,说明病症必与香药有关。 相府朱漆门前已聚了七八个郎中,皆被挡在鎏金狮旁。苏帛锦拨开人群时,正见管家捏着山羊胡呵斥:“我家小姐金贵之躯,岂容江湖郎中胡闹?” 此话一出,有一位长相很是刁钻的老人家也跟着起哄起来,“对呀,江湖郎中来凑什么热闹?况且还是一名女子?” 苏帛锦此生最不喜的便是因为她的性别看不起她的人,于是她咬着牙开口道:“管家,我非郎中,乃制香师。” 苏帛锦掀开木箱,铜鹤炉中 “醒神香” 尚未燃尽,清冽之气混着龙脑香直往人鼻腔里钻。管家下意识揉了揉眉心。 这时老人家又凑热闹似的开口,“哟...还是制香的,别跟苏家香坊一样用香把人熏死了。” 听到这话,苏帛锦一肚子火,但还是隐忍了下来,而后她取出一支靛青色香丸置于管家鼻下,不紧不慢的开口,“头疾需通窍,通窍先理气。此丸以前调佛手柑,中调薄荷,尾调加了半分龙脑,可走窜诸经。请管家一试。” 管家刚一吸气,忽觉一股凉气从印堂直冲天灵盖,连日来的头晕竟散去大半。他猛地睁眼:“你这香......” “可否带我面见小姐?” 苏帛锦适时收了香丸,“若七日内无效,甘愿受罚。” 正僵持间,门内忽传来侍女惊呼:“小姐又犯病了!” 紧接着传来瓷器碎裂声,管家脸色骤变,冲苏帛锦一挥手:“跟我来!” 穿过九曲回廊时,芷兰凑近她耳边低语:“小姐怎知这香丸有用?” 苏帛锦答道:“这香丸就是用清神香做成的,肯定是有用的。” “嗯,那芷兰就明白了。” 话音落罢,三息之间已至目的地。管家垂手而立,恭敬道:“苏姑娘,内室到了。” 踏入闺房,但见纱帐低垂如云雾,锦榻之上蜷缩着一名少女。她指尖紧攥的茜香罗帕,早被揉得毛边翻卷。苏帛锦示意芷兰放下铜鹤香炉,取出改良后的 “醒神香”---前调添了辛夷花的清冽,尾调减了半分龙脑的寒凉。 袅袅淡香渗入纱帐刹那,少女猛然探出纤手,死死扣住苏帛锦的腕子,指甲几乎掐入皮肉:“冷...好冷...” “速取冰帕敷于太阳穴,再燃此香。” 苏帛锦从广袖中取出琉璃瓶,倒出琥珀色油膏,“这是薄荷、青蒿浸了三月的香油,涂于耳后可缓疼痛。” 待侍女依言施为,少女蹙起的眉峰渐渐舒展,却仍攥着苏帛锦的袖口不肯松开。 一炷香燃尽,少女的指尖终于无力垂落。苏帛锦长舒一口气,轻声道:“成了。” 她起身整了整衣襟,将刚刚拿去给掌柜的香串拿出,对管事说道 :“管事请看。” 她素白指尖点过珠串凸起处,“此乃以二十一味药材秘制香丸为芯,大小姐只需每日贴身佩戴,七七四十九日后,体内淤积的寒毒自会消解。” 管事握着紫砂壶的手猛地收紧,茶水溅出半盏:“当真能根治?这可是太医院三位太医都束手无策的......” “自然。” 苏帛锦垂眸浅笑,腕间银镯轻碰桌面,发出清越声响,“香坊先祖曾得异人指点,传下这安神调气的秘法。” 她刻意将 “异人” 二字咬得极重,引得管事目光灼灼。 眼见管事作揖欲往内院奔去,苏帛锦突然按住案几:“且慢!” 绣着并蒂莲的裙裾在青砖上绽开涟漪,她屈膝行出端庄福礼,“小女尚有一事相求。” “苏姑娘但说!” 管事急得直搓手,眼角细纹里都渗出期待。 “苏家香坊虽有薄名,终究势单力薄。” 苏帛锦抬眼望向高悬的 “相府” 匾额,晨光将她眼底的恳切镀上金辉,“恳请贵府对外宣扬,是香坊的香串救了大小姐。如此一来......” 她顿了顿,声音放柔,“既是相府美意,日后香坊若遇难处,也能得贵人相助。” 管事一拍脑门,发出爽朗大笑:“该的!该的!救了我家小姐,这泼天的功劳本就该让全瑞麟城知晓!” 他捋着胡须的手指都在发颤,显然已迫不及待要去禀报。 一瞬间苏家香坊制香救了相府嫡女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刚刚还在嘲讽苏帛锦的老人家也对她刮目相看,羞愧地掩面而去。 见此,苏帛锦特地大喊,“老人家,切记女子也能有一番自己的作为。” 话落,鎏金兽首门在她的身后缓缓闭合,这时芷兰攥着裙摆追上来:“小姐,为何非要相府宣扬?况且咱们的香串不是...” “芷兰。” 苏帛锦转身望向巍峨的朱红宫墙,琉璃瓦在阳光下刺得人眯起眼,“相府千金的病,是全瑞麟城茶余饭后的谈资。若能借这东风......” 她忽然轻笑,指尖绕着一缕垂落的发丝,“不出三日,苏家香坊的门槛,怕是要被踏破了。” 芷兰眨了眨眼睛,俏皮笑道:“小姐何时变得这般神机妙算啦?” 苏帛锦轻戳她额头,佯怒道:“就你嘴贫,还不快随我回府报信。” 主仆二人行至朱雀大街拐角,忽见一顶青布小轿匆匆掠过。苏帛锦猛地驻足---轿帘掀起的刹那,那张熟悉的刻薄面容赫然在目,正是前日被她送进官府的王氏! 芷兰也惊呼出声:“小姐!那不是......” 看来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有钱人确实能胡作非为。 回到苏家,苏帛锦还未踏入议事厅,消息便已传得沸沸扬扬。三叔苏明仁捏着翡翠扳指的手微微发抖,望着门口的方向,“她当真治好了相府嫡女?” 张管事推了推算盘,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千真万确!相府的人已经在朱雀大街张贴告示,说是苏家香坊的香治好了大小姐的顽疾,还特意夸赞苏姑娘的制香技艺!” 正说着,苏帛锦带着芷兰走了进来,她神态从容,目光扫过厅中众人,“三叔,七日期限未到,这千两银子,苏家香坊算是挣到了,而且不是千两银子而是千两黄金。” 二叔苏明礼捻着佛珠,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好,好啊!帛锦,你果然没让我们失望。” 三叔苏明仁虽还有些嘴硬,但神色已缓和许多,“哼,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不管是运气还是本事,” 苏帛锦展开宣纸,“如今该是贯彻三条措施的时候了。招募匠人之事,我已联系了几位颇有造诣的制香师,他们听闻苏家的诚意,都愿意前来一试;工坊扩建的图纸我也已画好,明日便可动工;至于新品开发,我准备以治疗相府嫡女的香方为基础,推出‘安神系列’香品,并与琳琅阁联手推出香串这一新品。” 众人见她条理清晰,准备充分,也不再多言。就这样,在苏帛锦的带领下,苏家香坊开始了变革。招募的匠人带来了新的技艺和思路,扩建后的工坊焕然一新,新品一经推出便大受欢迎,短短一个月,苏家香坊的生意便蒸蒸日上,名声再次响彻瑞麟城。 之后的一日,苏帛锦正在研香阁调配新香,可她始终不满意,前几日研究出来的香串虽然一经上线就被那些贵妇争相购买,但还远远不够,过不了几日也会被其他香坊模仿,眼下还是要想出很多新颖的新品才能让苏家香坊经久不衰。 正在她愁闷不展之际,芷兰忽然来报,“小姐,沉家供料行的少东家沉砚之求见。” 第1章 第 1 章 庆安十五年,春阳和煦。 一声尖利叫喊惊飞了院中栖燕。 “还偷懒——” 后院木门被猛地踹开,继母王氏挺着一身横肉堵在门口,叉腰睨着三角眼,将窄小门框挡得严严实实。 “小姐,王氏又来了!” 婢女芷兰身子一颤,本能地往苏帛锦身后缩。 苏帛锦却恍若未闻,只用力搓着洗衣板上的衣裳。垂落的发梢滴下水珠,在衣襟洇开深色痕迹。 三日前那场车祸的轰鸣犹在耳畔,再睁眼,她已成了这十六岁的苏家嫡女。 原主本该金尊玉贵,却因父亲暴毙、继母掌权,短短半月便从云端跌落尘泥。 更致命的是,原主天生嗅觉迟钝——在这以辨香制香为尊的苏家,无异于宣判死刑。 搓衣板与木盆碰撞出闷响,苏帛锦忆起这三日彻夜翻看的香坊账册。 这个朝代的香道体系,竟与现代调香理论有微妙相通。只要能寻得契机,苏家百年香坊未必不能重焕生机。 可王氏那张横肉丛生的脸,总在眼前挥之不去。 “洗不完三十件衣裳,饭就别想了!” 王氏怒吼伴着木盆碎裂声炸开,污水溅上苏帛锦素色裙裾,转瞬被烈日烤出斑驳盐渍。 她缓缓起身,沾满皂角沫的手在裙摆随意一擦,眼底翻涌着不属于这具身体的锋芒: “继母这般勤勉,不如多操心香坊生意?” “反了天了!”王氏肥肉横生的脸涨成猪肝色,腕间金镯叮当作响。 巴掌将落未落之际,一个小厮跌撞冲来:“夫人!香坊又有人闹事——” “一群废物!” 王氏骂骂咧咧离去,临走不忘剜苏帛锦一眼。 见那身影消失,芷兰才敢上前:“小姐,您没事吧?” 苏帛锦不语,指节攥得发白。穿越前何曾受过这等腌臜气?越想,拳心越紧。 几个新来的丫鬟端着花盆经过,窃窃私语飘入耳中: “主母最厌桂花,快些拿走......” 苏帛锦眼底倏然一亮。 既如此......便叫你也尝尝这“厌”的滋味。 是夜,她借芷兰备齐香料,以酒精萃取之法炼出无色无味的桂花香薰液,悄悄滴入王氏每日必点的香薰中。 “小姐,这当真能成?”芷兰惴惴不安。 “自然。”苏帛锦匿身廊下,静观其变,“用量我拿捏得准,虽不致死,也够她记上一夜。” 不过一息,屋内传来呜咽闷响。 目的既达,苏帛锦悄然离去。 次日晨起,她总算睡了场安稳觉。 犹记初来那日,被王氏派来的丫鬟一盆冷水浇醒,寒意至今刻骨。今日这番安宁是她亲手挣来的,往后,她还要夺回苏家香坊,让百年字号重振声威。 正思忖间,前店陡然传来骚动。 “诸位评评理!苏家香坊的香熏死人了!” 芷兰会意上前,附耳低语:“小姐,又是闹事的,说咱家的香闹出了人命。” 苏帛锦唇角微勾,起身径向前院。 尚未走近,已听见王氏尖利嗓音: “胡说八道!苏家百年清誉,岂容你们这般污蔑!” “好个毒妇。”苏帛锦低嗤一声,推门而入。 苏家香铺乃祖传产业,如今却被王氏败得七零八落。眼下这桩命案,正是扳倒她的绝佳时机。 厅堂中央,一具尸首覆着白布,四周围满百姓。 苏帛锦垂眸掩去冷意,缓步穿过人群。 王氏瞥见她,眼中厌恶毕露:“你来作甚?连香都辨不出的废物,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议论声顿起,道道目光刺向苏帛锦。 她却恍若未闻,只上前拉住王氏衣袖,泪光盈盈:“继母,帛锦也姓苏。人命关天,让我帮您分担些吧?” “滚开!”王氏猛一甩袖。 苏帛锦顺势跌在尸首旁,指尖触及袖口残留香灰——原主记忆骤然翻涌:这粉质,分明与王氏妆奁中那盒安神香同源! 她捻了捻香灰,柔声启唇:“这似是苏家上月新出的‘宁神香’?” 特意将“宁神”二字咬得清晰。 人群中立刻有人哭喊:“就是这香!我婆娘睡前点了半柱,一早便没了气息......” 王氏厉声反驳:“胡扯!这香卖出数百份,旁人皆无事,偏你家出事?定是你们乱用了什么!” 附和声渐起,风向转向王氏。 苏帛锦趁乱拾起地上香灰,凑近轻嗅。 沉香气味中,一缕若有似无的苦腥令她瞳孔骤缩——马钱子过量! “继母,”她声线怜弱,“您可知马钱子虽可入药,过量却会致人惊厥身亡?” 闻得“马钱子”三字,王氏神色微变,旋即冷哼:“帛锦,瑞麟城谁不知你辨不出香?空口白牙,可有凭证?” “自然。马钱子含□□,遇碱则变紫。” 苏帛锦示意芷兰取来碱液与青瓷碟,当众演示——香灰入碟,清水滴入,再落碱液。 “荒谬!自古验香不过观形、闻味、尝药,哪来什么遇碱变色之说!” 王氏扑来欲夺,苏帛锦却不闪不避,任她揪住衣襟,反将青瓷碟送至她眼前: “继母若不信,何不亲眼瞧瞧?” 碟中清液已泛乳白絮状,渐转深紫。 满堂哗然。 苏帛锦转身面向众人:“□□遇碱生成难溶盐类,故会显色。若诸位不信,可亲自查验——或劝继母取出库房进货记录,一观便知。” 她回眸望向王氏,言辞恳切:“如此可好,继母?” “看什么看!”王氏猛力甩开她,“你算什么东西?废物也配查账?” 质疑声再起,人群骚动不休。 僵持之际,一道清朗男声自门外传来: “在下沉家沉砚之,或可作个见证。苏小姐所言遇碱变色之法,确有其据。” 王氏霎时面如土色:“沉、沉少东家......” 苏帛锦心下一凛——掌控瑞麟城大半香料货源的沉家少主?此人来意不明,敌友难辨。但若想重振苏家,此人......必须拉拢。 沉砚之折扇轻摇:“王夫人不必惊慌。若香坊清白,查证一番反倒可正视听。” 苏帛锦趁机扬声道:“诸位乡邻!今日之事关乎人命,我苏帛锦立誓:若查无实据,我自请离府;若确有猫腻——”她直视王氏,“请继母给个交代!” 在众人灼灼目光与沉砚之注视下,王氏终是双腿一软,瘫坐于地,声嘶力竭: “苏帛锦!是你逼我的......” 满堂哗然中,有人高喊:“送官!抓她去见官!” 苏帛锦冷眼睨着这曾欺辱原主的女人,心念电转——送官不急,需先请苏家叔伯依家法将其除族,再移交官府,方可保全苏家声名。 她当即开口:“诸位,此事苏家定会交代明白!然家丑不可外扬,须先以家法惩处,再送官究办。况且报官需证据齐全,何不等罪名坐实?” 话音方落,几位苏家叔伯已拨开人群,面色阴沉。为首的二叔苏明礼翡翠扳指几乎捏碎: “我等正为此事而来。”他拂袖上前,“方才查过账册,王氏不仅私吞公中银两,更勾结外家、谋夺产业、戕害血脉——”他倏然转身,目光如刃,“王氏,你可知罪?” 王氏瘫跪于地,歪斜发髻间露出鬓角霜色。她盯着苏明礼腰间那枚“苏”字玉佩,忽地尖笑:“家法?苏家早无家法!香坊日渐衰败,你们装聋作哑,如今倒想起规矩了?” 苏帛锦见叔伯们皆神色躲闪,心知苏家内部早已腐朽。她抬眼直视苏明礼:“二叔可还记得,先父最憎香中掺假?” 苏明礼瞳孔骤缩,袖中拳握。三叔苏明仁忙上前圆场:“侄女许是记岔了......当务之急是处置王氏,以安民心。” “自然要处置。”苏帛锦自芷兰手中接过浸冷荆条,“依《苏家宗谱》,私通外贼、毒害族亲者,当受二十荆鞭——继母还有何话可说?” 王氏盯着那滴水荆条,骤然扑来:“小贱人!你分明辨不出香,怎么可能......” “为何不能?”苏帛锦侧身闪避,猛地将人推开。忆起原主被虐致死的惨状,怒意翻涌。 王氏踉跄倒地,未及爬起,荆条已挟风落下。 皮开肉绽声混着惨叫,骇得众人连连后退。十七鞭毕,王氏昏死过去,鲜血蜿蜒青砖。 苏帛锦示意芷兰端来参汤,却在递至王氏唇边时松手—— 瓷碗碎裂声中,她低声冷笑:“这不过是你欠原主的千分之一!” “够了!”苏明礼骤然出声,“家法已施,该送官了!来人,将王氏锁入祠堂,明日押送县衙!” 议论鼎沸中,苏帛锦望见叔伯仓促离去的背影,唇角讽意微勾。 今日这场戏,不过撕开了虚伪面皮。 身侧传来折扇轻击掌心的脆响。沉砚之摇扇含笑: “苏小姐今日手段,令砚之叹服。不知下次,沉某能否担个更重的戏份?” 苏帛锦福身还礼,浅笑盈盈:“那要看沉少东家——愿不愿入局了。” 不待对方回应,她已转身:“今日多谢少东家仗义执言。时辰不早,苏某先行告退。” 天际泛起鱼肚白,苏帛锦深知,这仅是伊始。 香坊衰败背后,牵扯着京城香料行的利益巨网。而眼下最紧要的,是攥紧苏家命脉。 “芷兰,取库房钥匙来。” 她目光沉静,语声坚定, “从今日起,苏家香坊——重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