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第三年她变心了》 第1章 第1章 夏日炎热,照烧得人心惶惶。 月洞窗边,一身着褐衫的老妈妈正喋喋不休规训着面前的妙龄女郎。 “三小姐,奴婢跟您说了多少遍,您千万要谨记自己如今的身份,还不到歇息的时辰,怎么就松了披帛耷了腰,还有您的坐相,本来您的仪态就不好,若是往日里不端着,不小心些,被人抓包了那可怎么办?大小姐就从来不会这个样子。” “要知道晏家门高庭深,里头规矩严得不能出……” 这老妈妈姓吴,是蒲夫人的心腹,掌着规矩历来凶悍,行事作风一板一眼,就像是蒲夫人的眼睛,容不得底下人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蒲挽歌,不,应该是蒲矜玉,正沉默端坐着接受她的训斥。 往日里她还应一两声,现如今却一言不发,便是上了脂粉,依稀也能叫人瞧见她的脸色透着病态的寡白。 贴身的小丫鬟经春,看蒲矜玉的情况不太对劲,连忙跳出来帮她解释,说她也不是刻意偷懒,而是天儿太热了,她的肌肤受不了。 没捂多久,那后背就起了痱疮,所以才趁着没人的时候取了披帛耷了腰,商量着要不要上药呢。 经春原本就是蒲矜玉嫡姐蒲挽歌的贴身丫鬟,在蒲家也有些地位,所以她一开口说话,吴妈妈还是给了两分薄面。 但为了树威,也为了提点,转过头,老妈妈又道,“你作为小姐的贴身丫鬟,怎么不提醒些。” “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事情捅出去了,我们都得死!”吴妈妈声音压得很低,脸色很不好看。 “是是…您说得对,奴婢们下次必然注意提醒着。”经春忙不迭点头应着,“也会看顾着三…大小姐。” 险些没有拐过弯来,经春连忙打嘴。 吴妈妈听了蹙眉,再三再四的提醒她小心了。 念叨许久,吴妈妈口渴总算是停了下来,她吃了经春给她倒的一盏茶,而后出去了。 “小姐,您还好吗?” 瞧着女郎的脸色不是很妙,这许久了也没冒个声音出来,经春有些担心。 “您若是不舒服,奴婢去给您找郎中?”虽然有些许冒险,但总比严重再请要好。 蒲矜玉仿佛还在走神,没有听到她的话,也没有吭声,她的脸色越来越白,手紧攥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经春等了一会,没见她回答,眉头紧皱,立马打发小丫鬟去找郎中。 小丫鬟绕过珠帘,那玉幕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晃动之间明珠泛着光影闪烁,一直在沉默的女郎被光影晃闪得眼睫微动,这才仿佛如梦初醒般回神,她终于开口,“不、不必请郎中了。” 听到这句话的小丫鬟脚步停住,往后看来,经春担忧凑上前倒了一盏茶问,“小姐您真的没事吗?” 这两日京城实在太热了,虽然室内已经置放了冰块和风轮,但蒲矜玉的皮肉特别敏感。 这穿衣的料子再好也不顶用,别说是禁不得风吹日晒,天热一些就闷痱疮,她的皮肉白嫩,痱疮闷得多了看上去尤为触目惊心。 经春倒也给她用了一些膏药,但基本无济于事。 正因为蒲矜玉的肤色太白了,跟蒲挽歌有些差别,为了不叫人看出破绽,所以每日都得抹脂粉掩盖,才能确保不出错漏。 那脂粉反反复复地抹上去,她这痱疮好了又发,发了又好,没法断根,按照往年,要等入秋了,时气凉下来方才能缓解,可是现在才入夏,这一季还长着呢。 “奴婢给您端碗冰镇雪元子可好?” 见她脸色太差,经春尝试哄着她,这是蒲矜玉喜欢吃的,往日里,她委屈了,经春也会偷偷给她端一小碗来。 “你也下去吧。”蒲矜玉没回答吃不吃,抬眼看着她,“…我想自己静静。” 经春对上她的视线,总觉得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至于什么不太一样,说不上来。 往日里,蒲矜玉也不是没被吴妈妈骂过,但她极少如此沉默,尤其那眼神,简直可以称得上死寂,就好像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经春还想说话劝慰,可蒲矜玉却已经阖上了眼睛。 见状,她只能出去了,“奴婢就在外面,您若有事,就唤奴婢。” 蒲矜玉没应。 经春只得带着小丫鬟们出了内室,脚步声渐渐消失了。 人走之后,蒲矜玉搁置于膝上的手缓缓收紧到颤抖,她低头睁眼怔怔翻看着手心手背,指腹上面握笔的茧没有那么多,虎口处也没有被烛火烫伤的陈年痕迹。 随后她又转动身子,往妆奁台看去,铜镜当中的女郎,看起来虽然雍容华贵,但仔细窥探,依稀之间是可以瞧见眉眼透露出的几分青涩的,这不是二十九岁的她。 别的不说,就说眼下小腹平坦,她并没有身怀有孕。 直至现在,她摸了摸肚子,又对镜触碰着自己的脸,方才勉强找回一些实感,她似乎真的死而…复生了。 对,她难产死后竟又活了,一睁眼,她竟回到了替嫁第三年的夏日午后。 在这一日,她不过就是在午后用过饭时,悄悄松了披帛垮了腰预备舒展躲个懒,就被嫡母派来的老妈妈瞧见了。 老妈妈立马屏退周围的人,对着她耳提面命呵斥连连,说她都三年了怎么还没褪去乡野性,实在没规矩,那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她的脸上。 她原本应该死了的,怎么又活了? 难道都是一场幻觉吗?不,不是幻觉,上辈子战战兢兢,提心吊胆,含辛茹苦熬了那么久,若只是一场梦或者幻觉,那真的太轻松了,她怎么都忘不了了的。 那是十几年之后的事情了,她快要三十岁了,却没有迈过三十岁的坎。 许是这十几年近二十年操劳过甚,她身怀有孕却没有平安产育,胎动没多久便心力衰竭晕死,最终一尸两命。 她死了之后,灵魂没有消散,飘来飘去,竟得知了不少事情。 嫡姐竟然没死!她并没有病重早逝,而是为了追随情郎设计假死脱身,她在她灵堂前来吊唁的人中看到了乔装改扮的嫡姐,她就那么活生生隐在人群当中,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她的灵牌。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要数最可笑的应当是她的姨娘。 她最信赖爱重的姨娘竟一直在愚弄她。 原来姨娘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的胁迫,嫡母没有拿捏她的性命,逼迫她用女儿去替嫁。 而是姨娘为了自己的锦绣前程,在晏、蒲两家婚事贴近,嫡姐突发恶疾的时候,想要趁机上位,为了在蒲家占得一席之地,主动向嫡母进言。 说她在乡下庄子里其实还有个女儿养着,样貌和嫡姐相似,身量年岁都差不离,或许可以接回来,改头换面,研习嫡姐的言行举止,行瞒天过海之事,先替嫡姐嫁过去,待嫡姐病愈,再将两人换过来。 她能明白这一切,还是要得益于,她死了之后,实在放心不下姨娘,担心她在蒲家日子难拗,飘去看她最后一面。 那时姨娘匍在床榻边沿哭,她哭得发鬓散乱好不伤心,胭脂都被泪水污花了,简直可以称得上肝肠寸断。 看着痛彻心扉,实际上,眼泪却不是真切心疼,为她这个女儿流的。 因为姨娘边哭边说她怎么可以这样短命,不争气,怀了孕都生不下来,偏偏死在这个时候,早死晚死,就不能生了孩子再死吗? 她死了她往后怎么办,这蒲家深宅大院,她又年老色衰了,没有依仗怎么活啊? 姨娘不断辱骂她是个赔钱货,不仅生下来是个丫头片子,搓磨她半生,临了还这般短命不做人。 乍然听闻此言的她,脑中嗡嗡作响,愕然怔在空中无所适从,看着姨娘遍布满脸的泪水,简直不敢相信,这居然是她的内心想法? 若没有亲耳听见姨娘吐露的那些话语,任凭谁跟她说,姨娘讲了这些话,她都不会相信的。 听着自家亲娘不断哀嚎的哭声,看着她扑簌而下的泪珠,在那泪光当中,蒲矜玉恍惚忆起往事,那真的是很早很早之前了,早到她觉得像一场旧梦。 那时候她没有活成名为蒲挽歌的提线木偶,她还叫蒲矜玉,有独属于自己的姓名。 回顾她这一生,为外室女,自出生起被迫女扮男装讨好她的生父,可惜假的成不了真,年岁渐长后身份藏不住,姨娘毫不犹豫设计将她送往破落边远处。 那时,看着姨娘朦胧泪眼,年幼的她不明摒弃意味,看不穿姨娘隐藏在毫不犹豫背后的狠心决绝,竟以为那双眼里满是对她的心疼与思忖。 心疼她年纪轻轻便一直乔装改性,思忖她年岁渐长总不能这样一直下去。 所以不得不将她送往乡下,原来,都是骗她的,姨娘觉得她是个拖油瓶。 若非出了嫡姐那档子事情,她恐怕这辈子都会被丢弃在乡下,而不是又成为一个有用且趁手的工具。 金玉金玉,姨娘想要的是另一块男儿身的真金玉,而非她这块假“矜玉”。 无数次将她这个女儿利用又抛弃,借以稳固地位,尊享她的富贵荣华,死了也没有讨到半分好。 蒲矜玉回顾她的上半辈子,真是可笑。 可怜她居然到死了才恍然大悟,清楚一切,但没有什么用了。 阳祐十三年,她最终还是心力衰竭,难产逝于二十九岁。 以嫡姐蒲挽歌的名讳,下葬晏家,灵魂身躯在晏家这座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宅大院困了一辈子。 本以为灵魂消散,她会含着怨气彻底死去,没想到,居然又诡异的重生了。 方才她睁眼之时,只觉得好吵好吵,抬眼看到一张不断张开闭合的血盆大口,定睛一瞧,是吴妈妈的老脸。 那些喋喋不休的话,随着她意识的回笼,渐渐在耳边响得清晰。 她心惊肉跳的听着,垂放于膝上的手指掐入掌心,一阵阵疼痛泛上来,那些痛意仿佛在告诉她,是真的,是鲜活的。 此刻抬眼透过月洞窗看去,瞧见晏家的红砖青瓦,内室的软烟罗帐。 思及上一世发生经历的种种,她不禁提唇冷笑。 缓缓垂下眼睫,展露出乖怜,隐掩下滔滔翻涌的心绪。 开文大吉,顺顺利利![彩虹屁] 本文日更直至完结,欢迎入坑收藏哦~本章随机掉落拼好运小红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1章 第2章 第2章 经春出来之后,还是偷偷去做了一碗冰镇雪元子,避开吴妈妈,端上来给蒲矜玉。 “小姐您的癸水快来了,奴婢少放了一些冰,且您的肠胃历来不好,糖也放少了些。” 经春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脸色,放低声音哄着她。 眼前的女郎微抬眼睫,看着桌上的冰镇糖水,许久未语。 见状,经春心里那股不对劲的奇异感觉又浮上来了。 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总觉得蒲矜玉跟往常不太一样,特别死寂,她默着一张脸,又垂着眼,完全无法叫人看出她脸上的情绪。 难不成,吴妈妈那些话戳到她心中伤处了吗?想想很有这个可能。 蒲矜玉自幼养在乡下,她回京之后,晏、蒲两家的婚期将近,没有多少时日了。 为了给她改头换面,研习大小姐蒲挽歌的习性,蒲夫人十分严苛,吴妈妈就更不用说了,时常因为蒲矜玉做得不对,喂蒲矜玉板子吃,那戒尺打下去,一点不带手软的。 且边打边训她,说她乡野性重,举手投足全是小门户的做派,一股子穷酸气,这些都必要改掉! 拧着她的耳朵,骂她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份,自从她踏入蒲家,再嫁出去,她就不是外室女蒲矜玉,而是蒲家嫡女蒲挽歌了,她一举一动都不能出错!甚至还提到了她的生母阮姨娘。 要知道,蒲矜玉十分爱重信赖她的姨娘,如果不是为了她,蒲矜玉恐怕不会来京城入蒲家受这个委屈。 也正是为了阮姨娘,她才一直忍气吞声。 蒲矜玉一直在忍,起初还哭,后来忍红了眼睛,因为犯错被打得脊背都是冷汗,她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伫立于蒲家深深庭院之下的身影纤细又瘦弱,柔软且泛着一股子坚韧。 在出嫁之前被晏家用短暂的时日,雕刻成了蒲挽歌的样子,盖上红盖头坐上花轿嫁了出去。 本以为,这场亲事只用短暂维持一两个月,或者小半年,就能够换回来,谁知道大小姐病重不愈,撒手人寰。 她要以蒲家大小姐的名义继续维持这段姻亲。 因为出嫁之前“雕刻”她的时日过于短促,不开口时,她和蒲挽歌是有六七分像了,但依然存在许多破绽,若是亲近的人靠近,必然能够发觉两人的差别,看出猫腻。 晏家屹立京城百年,始终峥嵘,位列京城第一高门,蒲家祖上原本和晏家旗鼓相当,但后些年蒲家式微,比不上晏家,甚至还要攀附着晏家,维持光鲜。 这门亲事绝对不能出一点点差错,若是被人发觉,那蒲家真是要完蛋了,蒲家得罪不起晏家。 所以,蒲夫人派吴妈妈过来,继续在空闲里把控着时时刻刻,管教着蒲矜玉。 吴妈妈说话一如之前不会好听,她知道阮姨娘是蒲矜玉的软肋,所以喜欢用阮姨娘激她,逼她改正。 每次提到阮姨娘,吴妈妈说话太难听了,蒲矜玉都会护犊子的生气,先前还红着眼和吴妈妈嚷过几句,后面倒是不说话嚷了,就是冷冷瞪着吴妈妈。 这次吴妈妈也提到阮姨娘了,蒲矜玉怕是因此生了恼怒。 “小姐,您——”经春刚要再说几句话,打算跟她提提阮姨娘的近况,说阮姨娘在蒲家很好,吴妈妈那些话都是无心之失,让她别往心里去。 蒲矜玉却已经动了玉勺,她搅动着雪元子,打断了话,“多谢你费心了。” 经春嗫嚅着唇,只能改了话锋,“…这都是奴婢该做的。” 女郎此刻进食的动作无比优雅,一举一动都透着蒲挽歌的影子。 经过这三年的时光,蒲矜玉原本的性子已经差不离磨平了,她真的很像很像蒲挽歌。 经春从小就跟着蒲挽歌,除却蒲夫人,再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蒲挽歌。 此刻看着蒲矜玉的侧脸,她都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过去蒲挽歌的影子,但转念想到一些事情,一时没做声。 蒲矜玉察觉到她的目光,停下进食的动作转头看去。 对上蒲矜玉的眼神,经春心里那股咯噔的感觉瞬间又浮上来。 因为女郎的眼神特别幽静深暗,就好像危险的黑潭,说不准何时会翻涌上来,隐藏着若有似无的锋利。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难不成三小姐知道什么了? 可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压根不可能的。 在她面前,经春莫名有种被人看穿心底想法和秘密的感觉。 三小姐今天晨起还好好的,她会知道什么?她不知道。 可能就是被吴妈妈骂得过于伤心了,所以才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吧。 经春扯出一抹笑,问她看什么,“是不是这雪元子不合小姐的胃口?” 蒲矜玉喜欢吃冰糖霜,但由于她的身子骨需要调养,故而放得少了,怕是不怎么甜。 蒲矜玉看着面前的经春良久,看得对方都有些许起毛了。 她才转过头,答了一句,“没有。” 她低头搅弄着玉勺,看着融尽的冰块,眼底划过一丝不为人知的嘲弄,“这雪元子很好。” 抬头之时,女郎脸上恢复了惯常得体的笑容,脂粉粉饰过的皮相分明是蒲挽歌的脸,可牵动之时,又不怎么像了,隐隐展露着蒲矜玉的底子。 她说,“经春,你做得很好。” “我要多谢你。” 多谢她这么多年一直帮着嫡姐骗她,变相哄着她,骗取她的信任,让她以为她是个好人,是个知己。 使得她真心交付,心甘情愿在这深宅大院当嫡姐的替身,替嫡姐水深火热的活着,最后凄惨死去。 当初,她真的以为经春是个好人。 “小姐您今日是怎么了?突然跟奴婢道谢,这都是奴婢应该为您做的啊。” 怪怪的,经春说不上来何处怪,总觉得蒲矜玉意有所指。 “是吗…”女郎噎在嗓子里低喃。 有什么事情是天生该做,非要去做的,一定要做的? “小姐……”经春还要再说话,蒲矜玉第二次打断她。 “我不吃了。”她搁下玉勺,让经春端下去,并且说以后都不必再做。 经春一愣,“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恶心得慌。 蒲矜玉缓慢擦拭着唇瓣,面上道,“吴妈妈不喜欢,若是被她知道,你又要挨她罚俸禄了。” “况且,你不是说了吗?我如今要养身子骨,不好再吃冰镇的东西了,仔细伤胃伤身。” 话虽如此,挑不出任何的错,经春心底的异样却未散去,那股怪异的感觉始终萦绕心头,她觉得蒲矜玉仿佛变了,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变了。 想不明白,经春只能快速端着雪元子下去。 回来的时候,蒲矜玉在握笔翻看着账目,审计核对着过两日操办宴席需要用到和采买的东西。 晏夫人共有两儿两女,二女儿昨儿嫁出去了,三日后要回门,明明知道蒲矜玉做事很妥帖了,但晏夫人依旧特意派人过来吩咐,回门宴得办好,不能出错。 若非前些时日早晚不休的给小姑子筹备婚宴,蒲矜玉也不至于累得在午后躲懒,被吴妈妈抓辫子斥责。 经春也知道她累,毕竟晏府家大业大,大小事宜实在太多了,每日应付着里里外外,蒲矜玉才几岁啊? 当初阮姨娘说姐妹两人年岁相当,实际上,蒲矜玉的年岁要比蒲挽歌小好多。 她自幼没有学过这些管家的事情,看账理账都是临时抱佛脚,为了显得老练且得心应手,后来付出的努力自不必多说。 原本刚嫁过来的时候,她还不用掌管晏家后院事情。 可自从两年前晏将军旧伤复发之后,晏夫人的嫡长子晏池昀,也正是蒲矜玉原本的的姐夫,她如今替嫁的夫郎接替晏家掌权,晏家后院的大小事宜随之落到她的头上了。 为了熟悉晏家事宜,不出纰漏,蒲矜玉那真是日夜熬得不敢熟睡,多睡,人整整瘦了一大圈。 即便现在渐渐上手了,也还是提心吊胆。 经春不必她多说,站到她的身侧,帮她处理研墨。 前几年太辛苦了,蒲矜玉小小年纪便熬坏了眼睛,视力很不好,看东西有些模糊,她需要凑很近看,而且旁边得多放一些烛台。 经春研墨研得专心,又帮她复核盯着账本,抽动宣纸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就近的烛台,眼看着就要倒砸到专心致志的蒲矜玉的手,经春连忙去扶,要叫她小心。 可提醒的话都还没说,未抬眼未转动视线的蒲矜玉,居然就这么轻飘飘挪开了手,还拿走了账本。 她淡然的举手投足之间,仿佛未卜先知,晓得烛台要倒了,所以她及时避免了。 经春怔然,是……巧合吧。 应该是的。 蒲矜玉面不改色,让经春处理倾倒的烛油,而后接着动笔勾账。 经春,“……” 这个插曲很快在忙碌着揭过,经春也抛诸脑后了。 晚膳一如往常在正厅那边用,妯娌都来了,蒲矜玉伺候公婆长辈用膳,饭后又侍奉着汤药,再给晏夫人回话,禀告喜宴过后府上的事宜。 回来的时候很晚了,经春给她褪着衣裳,说热水备好了。 她轻嗯一声,“你下去吧,我自己来。” 经春问她不要伺候吗?蒲矜玉却没有答话,已经抬脚走入了浴房。 泡入浴桶当中,温热的水舒展着她的皮肉,那些乏累在渐渐放大慢慢消融。 她感受着温热,闭眼往后倒,热水渐渐淹过她的面庞,那些粉饰皮相的脂粉,逐渐花污成一团。 没一会,在水中的蒲矜玉便感受到难抑的闷,越来越窒息了。 她憋了许久,直到意识都有些消融,耳朵都进了水,力气开始被窒息闷卸了,就快要死去时,水里的她猛然睁眼,两手扶着浴桶潜了出来。 她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甚至开始急急咳嗽。 整个人的脑袋都在滴水,耳朵里进的水也随着起身的动作落了出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双手抚擦过面颊左右转了转脑袋倒掉耳朵里的水,方才缓过神。 她不能死,不能就这么死去。 这太窝囊了,太憋屈了。 她当了一辈子的替身和影子,重活一世,凭什么这样死去? 蚕食折磨她的刽子手,至今高枕无忧呢。 她看向远处的铜镜,看到了洗净脂粉后,露出的原本的,她的这张脸。 蒲矜玉从浴桶里出来的时候,外面传来请安的声音。 在外的经春慌忙跑进来,看到她的面庞,愣了一下,急急提醒说今日大人提前归家了。 她的脸没上脂粉要躲着些。 蒲矜玉却没如经春的愿低下头埋藏住她的脸,反而抬眼朝外看去,盯着正进门的那抹颀长身影。 开篇有点卡,但每天都会更新的,白天没更,也是半夜更,最多推迟半个或一个小时。[彩虹屁] 本章依旧随机掉落拼好运小红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2章 第3章 第3章 晏池昀在镇抚司任职,自来敏锐,他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从里面投过来的视线,不同于往常。 正当他把外衫递给一旁的随从,下意识往里看去时,只见到一个粉衣小丫鬟的背影,错身过来挡住了身着月白亵衣的女郎。 因此,他只看到了她的身子,没有瞧见她的脸。 依稀想到往日里这位妻子沉默寡言的样子,晏池昀没多停留便挪开了视线。 不远处,经春快急死了,她挡在蒲矜玉面前,低声提醒道,“小姐!” “您、您不能以这副样子在姑爷眼皮子底下露面的。” 姐妹两人虽说生得有几分像,但洗掉了脂粉,一打照面,很容易就被人看出来了。 昔年蒲大人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正人君子,洁身自好,娶亲多年只有妻子没有妾室,可就是这样的蒲大人,偷偷在外养了很多年的外室,足以见阮姨娘有多貌美动人了。 蒲矜玉是她的女儿,这张脸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过去这么多年了,经春尤记得阮姨娘带着蒲矜玉回蒲家的那一天。 妙龄的少女即便身着褴褛的粗衣麻布,也难以掩饰她的娇美容颜,那一身灰暗反衬得她肌肤如玉透亮,出尘而不染。 她跟在阮姨娘身边,无所适从不知所措的样子,好似误入人间宅院的麋鹿,好奇又紧张的四处张望着。 经过几年的折磨,这只漂亮的麋鹿被人磨平了脾气,今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又开始闹腾。 “小姐……”经春可不敢像吴妈妈那样凶斥蒲矜玉。 蒲夫人当初说,两人在她身边,需得一人唱白脸,一人唱红脸,吴妈妈充当前者,她得在后面补上。 “您——”但从昨日开始,她便觉得蒲矜玉不对劲。 现如今就像是预感得到了证实。 就譬如此刻,她都快急死了,蒲矜玉居然好整以暇笑着说,“这么紧张做什么?” “人已经走了。”她往后面微微抬了抬下巴。 经春被吓得不轻,她小心翼翼往后看去,依然不忘记阻拦挡着蒲矜玉,怕她露脸。 后面果然没有了晏池昀的身影,经春暂时松一口气,浑身都出了冷汗。 面前的女郎却始终嘴角噙笑,脸上没了脂粉,露出她本来的面庞,笑得漂亮夺目,又莫名叫人觉得危险。 “您今日怎么不抹脂粉就出来了?”经春掩护着,带着她往妆奁台走。 “你怎么不问夫君他今日为何回来得那么早?” 轻飘飘一句话,直接把经春的话给堵住了。 她一个小丫鬟,哪里敢去质问晏家当今的家主?这都是主人家的事情,更何况还是公务。 蒲矜玉任由经春在她的脸上涂抹脂粉,逐渐化成她嫡姐的样子。 她随意把玩着一个脂粉瓷罐,“不敢去问夫君,却来质问我?” 经春执着脂笔的手一顿,恰在这时,蒲矜玉抬起眼帘,幽幽看着她。 她的瞳仁本就生得圆润漂亮,不说话看着人的时候,叫人由心的恐慌,更别提她此刻的话隐隐约约带着攻击性,脸也似笑非笑。 “奴婢……不是那个意思。”经春尴尬笑着赔礼道,“您不要误解。” 蒲矜玉敛睫,“你与吴妈妈口口声声道我如今的身份再不同以往,时时刻刻提醒我必要跟过去割舍开来。” “我一直把自己当成嫡姐的影子替她活在晏家,但你们对我也应当如对她一般客气吧?怎么我却觉得,私下里该有的尊重,一丝也没有呢?” “要想让我彻彻底底的入戏,总得搭好场子,里里外外都要兼顾全面咯,可别只顾外不顾里啊。” “毕竟……”她又笑了,语调轻柔却瘆人,“嫡姐已经死了。” “若我也没了的话,这世上去哪里再找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人来代替呢。” “经春,你说是不是?”蒲矜玉笑着反问她,与此同时,把瓷罐放到了台子上。 经春心里的恐慌和不安越来越重了,但蒲矜玉的话又挑不出任何的错漏,甚至是在变相用吴妈妈的那一番话来压人。 经春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顿在原地走神。 直到蒲矜玉提醒,“你再磨蹭,夫君可要从书房出来了。” 她的余光已经扫到了书房那边的人影晃动。 经春回神,“…奴…奴婢这就给您上妆。” 蒲矜玉再也没有说话,她垂着眼,看不出情绪。 经春赶着梳妆的进度,没有再问她是不是因为吴妈妈的话至今心怀芥蒂,字里行间都带着刺。 晏池昀在处理镇抚司从刑部那边拿过来的卷宗,在他翻阅之时,旁边的侍卫禀告着查案的进度,同时提到南镇抚司最近动作频频。 “可要属下多番留意?” 男人翻着卷宗的手一顿,“不必管。” 南北镇抚司看似同属于一司,实则相互制衡对立。 “是。” 前些时日京城出现了一个神偷,悄无声息盗走了京城商首陆家的传家宝九连环,为此,陆家人悬赏重金召集了不少江湖人士,以及官府的人帮忙查找。 后来这九连环被倒卖进入京城最大的地下赌场,为了争夺此物,江湖人和官府的人居然动起手来,双方各有损伤。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地下赌场本来就不干净,顺着死伤的人查访,扯出不少积年的案子,这些案子犯事的人多数都是朝廷中人,十分棘手。 所以,这些时日,公务繁忙。 前几日为着小妹出嫁的事情,他需得在家露面应对往来宾客,已经耽误了进程。 来回跑太麻烦了,今日本想在官署处理完公务在那边歇下,之所以得归家,是因为蒲氏派了人去提醒,月底了。 月底这一日,他得回来,跟她圆房。 思及此,晏池昀执笔的手一顿,“什么时辰了?” 下属一愣,如实道,“快要丑时了。” 这么夜了……? 他往外看去,内室还燃着一盏烛火,微弱却不过于昏暗。 晏池昀加快速度,批阅底下人递上来的卷宗,一炷香后,他从书房起身,去往浴房。 幔帐之内的蒲矜玉浅眠,尽管男人的步伐很轻,但她依然察觉到了。 这些年一直战战兢兢,害怕自己被发现,她从不敢放心贪睡,就怕出事。 现如今她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什么都不怕。 原想安然睡去,可她的身体已经被蒲家的人“雕刻”得不受自主意识控制,要想脱离这层无形的“桎梏”,还需要时日。 她闭上眼睛,逼迫自己不要听外面的动静,快些睡去。 可怎么安抚都没有用,越是回避,她越是清晰听到了男人的动静。 他沐浴的时辰跟之前一样,所有的步骤,几乎没有例外,很快,沐浴好了,脚步声靠近床榻了。 她没有睁眼,也感受到了男人撩开了幔帐,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 蒲矜玉一动不动,静静躺着,没有睁眼,不像往常一样,主动朝他靠近。 那是身为蒲挽歌该做的事情,可她是蒲矜玉。 昨日晏明淑方才成亲,晏池昀公事忙得不可开交,晚膳都没回来用,夜里却提前归家,无非是为了圆房。 自打她嫁过来之后,晏夫人和蒲夫人还有姨娘便一直催着她跟晏池昀要孩子。 但她出嫁之前一直养在乡下,身子骨太过于孱弱,跟嫡姐的丰腴没法相比,即便是回蒲家之后多番进行食补,但在短短的时日内根本不能快速见效,所以蒲夫人找郎中给她抓了方子,又是药浴,又是吃汤药,终于有了些明显的效果。 或许那些药伤了身子骨,总之她嫁过来的第一年都未曾有孕,后两年,就更别说了,晏大人旧疾复发,晏池昀接管家主之位,早出晚归忙得不可开交,本就不热衷的房事,更是冷得厉害了。 蒲夫人着急让她怀孕稳固地位,使得两家婚姻有实质的联系,就害怕有朝一日东窗事发,没什么交情可以作为谈判的筹码,刻意让吴妈妈那个老货去晏夫人耳边泄露此事。 晏夫人也想抱孙子,便叫了两人过去训斥。 当时,她披着假面哄着晏夫人,还遭到了不少奚落,最后,是晏池昀说他会注意的,此事才勉强作罢。 回来之后,晏池昀跟她道,月初月底他一定会谨记与她行房,除此之外的时日,他得看公务的忙碌程度,让她不必等他。 蒲矜玉自然没有异议。 今日是月底了,没想到,他竟然还回来了。朝廷不是有很多事情吗? 她一个后宅的妇人不涉朝堂事情,但身为京城第一高门的家眷官妇,自然也有所关注,毕竟得往来交际,避免错漏,被人抓把柄。 晏池昀站在床榻边沿,定定看着蒲矜玉,许久未动。 他如常灭了烛火,只能凭借朦胧的月色看清床榻之上女郎的面容轮廓。 依稀是可以瞧见,她面容之上抹染了脂粉。 其实,他不是很理解,为何入夜歇了,蒲氏依然要涂脂抹粉,不难受吗? 但听闻女子爱美,她喜欢,又碍不到他,所以即便不解,他也不会干预。 曾经在两人初初行房的时日里,因为磨合得不够,她娇柔承受不住,抖着身子哭得厉害。 他停下来,想要观察她的神色是否舒缓再谋后动,可她却迅速别过脸,生怕他看到她的脸,径直埋到软枕当中。 他只看到她因泪水和汗水混合划过,化污了脂粉,有明显痕迹的侧脸,最晃眼的,还是一截嫩白的侧颈,蒲氏的肤肉特别白腻。 她瓮声瓮气说她羞赧,问他能不能别看她了? 他沉默一瞬,如她所愿挪开眼,后来也没有再继续,只匆匆如例行公事那般结束了。 此后,两人圆房,都会吹灭所有的烛火,置身于黑暗当中行亲密之事。 虽说是夫妻之间最亲密的事,对他而言却没什么区别,真的就是一桩公事而已。 按时按日,行事,了账。 三年了,两人再没有多余的交集,话都很少说。 可今日,他已经过来站定许久,上了床榻,旁边的蒲氏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 她的呼吸平稳,但他知道,她没有熟睡过去,若睡了,呼吸会放得轻柔绵长。 在往前,他过来,她会睁眼坐起,迎他上榻,两人默契行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可今日,她迟迟未动,莫不是忘了? 转念一想,这可能性很小,或许是累了吧。明淑的婚宴,蒲氏尽心尽力,办得很好。 晏池昀想了想,正要开口道前两日她辛苦了,今日便歇了吧的话。 身侧的女郎忽而动作,她朝他靠近。 抱歉,我肠胃炎犯得厉害,所以昨天请假了,但是小宝们放心,这两天我会把更新补上的[彩虹屁],且保持日更。 本章随机掉落拼好运小红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3章 第4章 第4章 察觉到她的动作,晏池昀默默将话给噎了回去。 可她的靠近压根不算靠近,只是翻了一个身面朝他而已,随后她就再也没有动作了。 须臾之后,他的余光淡淡扫去,窥见一向端庄“平睡”的女郎,罕见的侧身蜷弯了身子。 蒲氏是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嫡女,性情样貌都无可指摘。 往日里,几乎是将规矩刻入了骨子里,她不仅睡觉时要涂脂抹粉,妆容精致,就连睡姿也一板一眼。 今日居然侧过了身蜷着。叫他误以为,她是要继续今日约定要做的亲密之事。 她不开口,他原也不想说话,但总不好一直默不作声,所以晏池昀开口道,“前几日操办明淑的婚宴你也累了,今日便好好歇息吧。” 言罢,晏池昀等了一会。没听见她回答,他虽然意外,但也没多疑追问,侧过身,背对着她入睡。 两人历来都是平躺,蒲矜玉忽然转过来,他也不太适应这样的亲近。 在男人转过去之后,蒲矜玉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已经听到身侧男人的话语,但不是很想接话,索性沉默了下来。 往日里,要扮演好嫡姐的角色,她一直小心翼翼绞尽脑汁应对晏池昀,几乎每一句话都字斟句酌。 说起她这位名义上的丈夫,实际上的姐夫,那真是京城世家子弟中的翘楚。 他皮相出众,年少中榜,先入翰林院,后因文武双全,又被破格提点入镇抚司,没几年便掌管刑事大案的诏狱,位极人臣了,可谓前途无量。 蒲、晏两家是早些年便定下的亲事了,若非嫡姐“病重”,蒲家又不想放弃这门姻缘,也不会让姨娘钻到空子,利用她代替嫡姐,趁机上位。 说起来,嫡姐在婚期将近之时“突发恶疾”,最后又病重不愈“撒手人寰”这事,嫡母起初并不知道。 因为嫡姐喜欢的男人并非京城世家子弟,可就算是真的世家子弟,嫡母也绝对不会让她退亲另嫁,蒲家近些年式微,需要晏家的势力帮忙,所以无论如何,嫡姐都得嫁过来。 这才叫嫡姐剑走偏锋,施计装病,最后又假死脱身。 上一世的她跟嫡母一样,也不知道嫡姐病重“故去”的内情,只以为嫡姐是真的出事了。 嫡母早些年身子骨不好,怀了二胎却没有保住,嫡姐没几年也“早逝”,嫡母竟然把嫡姐的死责怪到她的身上,觉得是她克死了嫡姐和第二个孩子。 明里暗里,一直对她百般刁难,只有在人前才勉强给些好脸,周全母慈女孝的场面。 她上辈子心力衰竭,可怜早逝,与嫡母的刻意搓磨有很大干系。 思及此,蒲矜玉眼底隐藏的怨恨瞬间翻涌了上来。 她仅有的睡意被怨恨挟裹,一点点消失殆尽,视线凝盯着男人宽阔优越的脊背,肩膀。 晏池昀贵为晏家家主,他的出色众人有目共睹。嫡母希望她以嫡姐的名义和晏池昀生儿育女,延续属于蒲家嫡姐的子嗣,却又不许她跟晏池昀更进一步。 嘴上说两人靠得太近,必然会引起晏池昀的怀疑,毕竟他在镇抚司任职,专管京城.刑.事大案,这点子瞒天过海的伎俩,很有可能瞒不过他。 实际上,也就是说得好听罢了。 嫡母打心眼里觉得她就是低贱的外室女,占了嫡姐的身份坐享其成,这样出类拔萃的天之骄子她根本就配不上,所以借着提点的名义,常常让吴妈妈那个老货对她进行打压教训。 一想到上一世,她始终遵循嫡母的规训,与晏池昀的相处保持着疏冷的距离,就连晏夫人都发觉了两人之间过于冷淡,让她多多关怀晏池昀时,嫡母又把当着晏夫人的面把错都怪到她的头上,当着晏夫人的面严厉责骂她。 面上让她听从晏夫人的话,多多关怀晏池昀。 私下又居高临下,冷冷警告她不准靠近,更不准使用姨娘那套狐媚的功夫,如同姨娘迷惑她生父蒲大人那般,迷惑晏池昀。 放任吴妈妈对她贬低奚落,说什么她这辈子是贱人生的,是个天生的贱种,不配肖想不属于她的东西。 就这样反反复复,里里外外折磨她,让她痛苦,让她难受,让她渐渐变成一只可怜的应声虫。 蒲矜玉虽然安静,但她的视线过于明显,又近在咫尺,莫名显得炙热,晏池昀这些年在昭狱为官,警惕性非常人可比,自然有所察觉。 不等他转过去,身后传来窸窣的声音,一具柔软的身躯径直贴上了他的后背。 猝不及防的瞬间,他蓦地一僵,垂眸又看到柔软白腻的腕子,缠抱住他的腰。 “……” 今日内室比往日里要寂静,分明烛火都已经完全熄灭了,可该有的动静却没有传出来。 吴妈妈和经春以及守夜的小丫鬟们无一不是在想,两人是不是忘了今儿是该圆房的日子? 可晏池昀都已经回来了,蒲矜玉应该不会忘记吧。 两人成亲三年了都没有孩子,眼看着晏家这边隐隐有要给晏池昀相看二房开枝散叶的意思,蒲夫人催促吴妈妈盯着两人行房,也找了郎中给蒲矜玉开调理身子骨的药方。 今日是月底了,晏池昀没有回来用晚膳,蒲矜玉也不派人去找他,吴妈妈只好自作主张打发了小厮去递话,把晏池昀给叫回来了。 可人都回来了,两人是怎么回事,一点没有动静。吴妈妈问经春,莫不是蒲矜玉身上不方便? 经春刚要回答没有,可话还没说呢,便听到里面传来了细微的亲热声。 登时,两人的目光不自觉的往窗棂看去,因为内室过于幽暗,什么都没瞧见。 静了一会,里面亲.热的呢喃声,越来越明显了,吴妈妈和经春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没多久,这口气又提了起来。 因为,一个时辰过去了,里面的动静还没有停下来,似乎越来越激烈。 不只是有女郎带着哭腔的抽噎声,甚至还有悬挂幔帐的玉钩传出的碰.撞.声。 庭院宽阔,门扉和窗棂并不算敞开得很大,按理说听不太清楚的,可就是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声响,如此剧烈,简直不同以往。 今儿的干.柴.烈.火未免烧得太大了一些。 守夜的众人不明所以,尤其是备办好的热水都开始渐渐冷却了,主子们依然没有停下来传唤,谁也不敢越俎代庖,只能静静等待。 晏池昀同样意外,今夜的蒲氏热情得超乎寻常,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 可他就算是没有看她的脸,通过她身上的香味以及感受她的身形轮廓,察觉到了她没有变,她就是蒲氏。 今夜的她一言不发,就连他主动与她说话,她都没有搭理,就当他快要闭眼歇去之时,她凝盯着他忽然靠近。 她无声的主动,他自然能够领会,没有多说一句话,他回神之后抚摸上.她的皓腕,转身与她行事。 就跟之前一样的,简略走一走该有的前.戏,便直入主题。 没有过多的激烈,正如他先时所想,就像是按例完成每个月该做的公事,以此维系着两人相敬如宾的感情,继续这段任由长辈定下安排的姻缘。 两人都沉默着,所以在一次过后,他没有过多停留,便要离开。 可就在他即将抽.身.退离之时,她居然抬起腿,缠上.了他的腰。 不等他反应过来,她居然又主动贴近,揽抱着他,促使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了。 难不成,她还想要继续吗? 晏池昀没说话,垂眸看去,没有瞧见怀中人的脸,只窥见她的发旋。 他还是没有动,可蒲氏又一反常态地吻了……不,不是吻,而是犹如小猫一般.舔.舐过他的胸膛,锁骨。 她的.吻.擦停在他的喉骨处,反复轻碰着他。 两人在行房时很少亲吻,别说亲吻,就连吻.触.都特别的少。 她的动作不难让人感受到生涩与磕绊。 可她仍然在继续,以这样笨拙的方式挽留他继续,且算是误打误撞地碰到了他的敏感处,他在房事之上,一向清冷克制,并不重.欲。 可该有的生理反应还是会有的,且两人本就在行房,他体内的横冲直撞并未彻底消散。 既然她忽然很想,又这样表示了要继续,那他便继续了。 谁知他应允了她的索求,继续了一次,她居然还不满足。 待他结束第二次的时候,她又再一次比方才还要热情的缠上他。 揽着他的脖颈,在他耳畔轻轻的娇.喘,甚至还用心口之上,柔软的雪.腻,去.蹭他。 这完全就是勾引。 不明白她的意味,但他也继续了。 谁知今夜整整维持了四回,床榻已经脏得很明显了。 她抱着他,用脑袋蹭.埋.在他的侧颈上,分明累得无法继续了,可依然不松手,依旧抱着他。 事情结束,两人很少这样腻在一起。 他每次离开,她也会迅速收拾好自己,然后再各睡各的地方,井水不犯河水。 今夜,着实有些不同寻常的放纵了。 她不说话,累得攀抱着他喘气。 乌黑松软的长发遮掩着她的面庞,他垂眼看不清楚她的脸。 原本想替她拨开横黏在脸上鼻梁上的长发,可一想到她即便是入睡也要涂脂抹粉的面庞,以及埋藏的动作,晏池昀最终没有动手。 他本来就沉默寡言,怀中的人不开口,他也不说话。 两人就这么抱在一起平复呼吸,即便一句话都没有说,呼出的气息却都交.缠.到了一处,即疏离又亲密。 好一会,她.喘.息得没有那么厉害了,可人依然没有动,依旧抱着他。 她也觉得长发黏在脸上很不舒服,所以伸手拨开了一些。 此刻他再往下看去,见到了她被泪水和汗珠打花的面庞,脂粉混在了一处,就连他身上都沾染到了。 “还要继续么?”她不动,他还是先开了口。 怀中的人依旧是沉默作答,她的呼吸渐渐平稳,可还是不从他怀中起身。 须臾之后,她动了。 不说话,却是仰头吻了吻他的侧颈,一点点的啄吻,轻柔得发痒,令他眉心微动。 正当他以为她缓和过来,又要继续之时,她停下动作,撑着手掌起身了。 动作间,松软的发尾扫过他的腹肌,泛起更强烈的酥麻。 他朝她看去,只见她被长发笼罩住而若隐若现的纤细背影。 她从旁边拿了外衫披到身上,总算开口讲了第一句话,是在叫小丫鬟,她的那个贴身婢女, “经春。” 不多时,守夜的小丫鬟们鱼贯而入。 内室重新燃起了烛火,展露明亮。 他起身之时,蒲氏已经入浴房,很快,水声传来。 他看着床榻之上的凌乱,也没开口,走向了另外一边的浴房。 “……” 蒲矜玉出来之时,晏池昀还在沐浴。 她往旁边遮掩浴房的屏风投去一眼,又很快收回。 经春正要为她重新上妆,可她却不搭理,径直上了床榻,整个人往收拾好的被褥里埋了脑袋,睡得很没规矩。 经春拧眉,上前小声提醒。 可蒲矜玉就是不理她,全当耳旁风,经春总不能像吴妈妈那样凶巴巴提着她起来。 更何况,晏池昀在呢。 她只能低哄着蒲矜玉,让她起来坚持一下,她会很快给她上完妆容的。 起初还是哄,后面就是祈求,经春不得已学着吴妈妈威胁说如果她的身份暴露,两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可蒲矜玉倔得无比厉害,动也不动,仿佛彻底睡去了。 这时,隔壁浴房的水声停止了,经春不得不离开,期间一步三回头,盯着床榻之上的位置。 蒲矜玉很累,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剧烈运动,她总算能够歇过去了。 所以沾了床榻,闭上眼睛,把经春的话当成耳旁风,径直入睡。 晏池昀再次靠近床榻之时,她的呼吸已经放得轻柔而绵长。 想来应该是累了,睡相没有恢复平躺的姿势,蒲氏蜷成一小团,连脸蛋都埋到了被褥当中。 他看了她一会,随之上榻。 可能是今夜纠缠的时辰过长,他没有像往日一样,躺下没多久便入睡。 而是闭上眼假寐了许久,方才歇了过去。 翌日,天色还不亮。 经春算着时辰便.硬.着头皮进去叫人了,这一夜蒲矜玉都没有上妆,要是被晏池昀看出猫腻,那真是掉脑袋都不够周全的。 “小姐,小姐……您该起了。” 比蒲矜玉先听到,先睁开眼睛的是晏池昀。 早在这丫鬟靠近的时候,他便已经醒了。 “什么时辰了?”似乎天边才吐白。 乍然听到幔帐之内传来的低沉问话,经春吓了一跳,“回、回大人,已经是卯时了。” 方才卯时,这丫鬟就来叫人? 他侧身瞧了一眼,旁边的人这一夜似乎都没怎么动过,以后是入睡前那个蜷起来的姿势。 “今儿少夫人是有什么事吗?” 经春心中惶恐不已,掂量着要怎么回答,要说没事必然不妥,她索性就把晏明淑要回门的事情给搬出来。 说蒲矜玉得盯着下面人备办回门宴,不能出纰漏。特意说了,“管事的婆子们都在院子里等着回话呢。” 可没想到男人居然说,“那就让她们等着。” 经春蹙眉噎了一下,“可是……人都来了。” “明淑的回门宴还没到,不急在这一时,让她多歇歇吧。”前些时日加之昨晚她也累了。 言及此,他往旁边看去,只瞧见她的长发,见到那发尾,不免想起昨日夜里她起身时,扫到他腰腹的酥麻,“……” 让蒲矜玉多歇歇自然是没有问题,可…问题是她的脸没有涂脂抹粉,万一被瞧见,这要怎么办? 经春可不敢在晏池昀面前造次,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想着要不要去搬救兵找吴妈妈来时,幔帐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给挑开了。 男人起身了。 经春连忙垂眼退到外面去,因为晏池昀历来不要女婢贴身伺候的。 叫唤声静下来后,又传来窸窣的穿衣声,蒲矜玉觉得很困很吵,她动了动身子,蜷缩得更厉害,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散在被褥之外的长发也随着她往里.缩.入被褥了。 看到她动作的晏池昀微微一顿。 晏池昀洗漱之后没多停留便离开了,他一走,经春连忙起来摇晃蒲矜玉,“小姐,您不能接着歇了!” 蒲矜玉很烦躁,她起身,怨气很重地凝盯着经春一言不发。 看得经春心中一紧,下意识跟她解释,“…您还没有梳妆,会被瞧见的。” 蒲矜玉依旧是披头散发幽幽看着她不言语。 经春见她漠着脸不说话,打着商量道,“要不然奴婢先给您上了妆,您再歇息?” “小姐,大人虽然离开了,可这院子里有不少人都是晏家的,万一瞧见您的脸看出破绽,那奴婢们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她祈求蒲矜玉能够体恤一二。 谁知,蒲矜玉忽然偏头朝她身后看去,状似疑惑笑着开口问道, “夫君,你怎么去而复返了?” 本章随机掉落拼好运小红包哟。 对了,谢谢大家给我投喂的营养液[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4章 第5章 第5章 闻言,经春着实被吓得不轻,连忙转过身去。 想着晏池昀如何突然回来了,又要怎么周全遮掩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蒲矜玉的脸没有上妆,又是青天白日,一旦对上眼,必然会被看出破绽。 可当她转过去的时候,后面哪有什么人啊?分明就是蒲矜玉故意为之。 经春没想到她居然这样骗人,“小姐您——” 话没有说完,方才欺骗她的女郎,又一次钻入被褥当中捂着脑袋接着睡了,甚至还把幔帐给放了下来,直接将她隔绝在外,让她碰了一鼻子的冷待。 蒲矜玉这场气闹得实在太久了,而且她越来越无所顾忌,三番五次不肯遮掩。 即便是经春不想这么做,但为了大局考虑,也不得不去找了吴妈妈,将此事告知她。 吴妈妈听罢,叉腰生气,“怎么不早点来禀报?” 经春说她也不知道蒲矜玉这一次居然如此任性。 吴妈妈冷笑,“往日我就告知你不能跟这个小蹄子走得太近,你还给她做什么冰镇的汤水,哄得她蹬鼻子上脸,真的以为这件事情我不知道吗?” 难怪昨日夜里一直缠着大人不肯休息,敢情她还真的耍起横来了? 经春被骂得不敢过多还嘴,只是弱弱申诉道都是听从夫人的吩咐。 况且,她这样做,也是为了拉近与蒲矜玉的关系,探听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安抚她。 可谁知道这一次,她这般火大任性,就好像再也演不下去,不想玩了的样子。 说到底,难道吴妈妈就没有一点责任么?指不定都是因为那一日她训斥蒲矜玉,把话说得太难听了,这才激起了蒲矜玉的反骨。 当然了,吴妈妈在蒲家熬了这么多年,资历很高,经春就算是一等婢女也不敢跟她顶嘴造次。 不过就是在心中腹诽了两句,连忙应下,说都是她的错,她应该一直盯着蒲矜玉的,下次再也不敢给蒲矜玉开小灶了,反正昨日蒲矜玉也说了,那冰镇雪元子往后也不必再做。 “知道就好。”吴妈妈冷呵,“夫人说得对,这贱人生的小贱人就是抬举不得,高门大户的好日子过了三年,现如今说她几句,都敢摆上主人的款儿了,也不看看她自己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吴妈妈一直在骂骂咧咧,经春就在旁边听着,连连应是。 可很快,她的视线在不经意抬起时定格在远处,对上女郎的视线,心虚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低下头,扯着吴妈妈的袖子,让她别说了。 吴妈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瞧见了不远处伫立的青衣女郎。 红柱旁,蒲矜玉不知何时来的,静静的一言不发看着两人,那眼神十分幽幽然,瞧得人莫名心惊。 别说是经春,骤然对上这样的目光,吴妈妈都被唬了一下。 但很快,吴妈妈就回过神了。 一个贱人生的小蹄子有什么好怕的,难不成她还可以翻出什么风浪来么?任凭她怎么翻,都不可能翻出蒲家镇压她的五指山。 吴妈妈就像是讨债的,气势汹汹朝前走去,左右没有看到晏家的人,让经春去盯梢,便开始训斥蒲矜玉。 今日的话说得比那日要难听许多,因为一上来,她就问蒲矜玉是不是活腻了,还是舒服日子过久了,忘记她是个什么身份? 甚至开始指戳着蒲矜玉的额头,”真以为你穿上大小姐的衣裳,冠着她的名讳,享受着她所有的一切,就真的把自己当成蒲家尊贵的正经嫡女了?” 她责骂蒲矜玉不过就是贱人生的,是一条丢弃在乡下的小野狗,“你能有如今的利用价值,过上金尊玉贵的生活,高床软枕,金屋银婢使唤着,就应该对蒲家感恩戴德!” 蒲矜玉一言不发,甚至嘴角噙起淡淡的笑意看着勃然大怒,满口喷粪的吴妈妈。 经春心惊肉跳听着吴妈妈训斥,不,是羞辱着蒲矜玉。 她自然也窥见了蒲矜玉脸上的笑意,莫名觉得心慌不已。 蒲矜玉被骂得不怒反笑,这是个什么意思? 不管是什么意思,总归吴妈妈提到的字里行间都牵扯到了她透露的信儿,蒲矜玉一定是知道了她背地里告密。 为了一会能够安抚蒲矜玉,经春连忙上前,“妈妈,您老不要再说了,一会晏家的人收拾好房内就该出来了,仔细隔墙有耳,被人听见瞧见。” 经春站在蒲矜玉的后面,用祈求的神色给吴妈妈使着眼色,祈求吴妈妈不要再开口了,敲打几句都差不多了。 吴妈妈给了经春面子,最后威胁蒲矜玉,若是她再不听管教,坏了蒲夫人的事情,促使两家交恶,她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三小姐年轻,又是乡下养大的野孩子,骨头或许很.硬.朗,经得住敲打,可不知道您的姨娘能不能承受扒皮抽筋的苦楚了。” 蒲矜玉垂眸,遮掩住眼底一划而过的嘲弄冷笑,只乖巧应道,她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吴妈妈警告她不要皮痒再找死。 这时候,房内一个晏家伺候的小丫鬟端着一蛊汤过来,“少夫人,您嘱咐的生津吊梨汤水熬好了。” 蒲矜玉亲自倒了一盏,双手端着递给吴妈妈,“劳烦您一大早盯着下面的人,处理了繁杂的事情来帮我回话,这汤是我的心意,妈妈着实辛苦了。” 吴妈妈是蒲矜玉的陪嫁,在晏家的地位也不错,因而,蒲矜玉大早上给她赏汤喝,晏家下人并不奇怪。 吴妈妈知道,蒲矜玉是低头服软,端着汤水给她赔罪了。 当着蒲家下人的面装得谦卑惶恐接过汤水喝了,实际上心里依旧是趾高气昂的。 蒲矜玉目不转睛看着吴妈妈将吊梨汤喝得干净,朝她露出一抹笑。 一旁的经春却依旧莫名的提心吊胆,直到主仆二人折返回了内室,蒲矜玉同样给她倒了一碗,叫她喝的时候,经春吓得不敢接。 她说她一个下人,不敢享用这样的汤水。 蒲矜玉却笑着道,“你担心我在汤里放东西吗?” 嘴上尴尬道,“小姐您说笑了。” 实际上,经春的确如此怀疑,毕竟这两日蒲矜玉看起来很不对劲。 蒲矜玉却没有回话,她取了新的汤碗,就在经春的眼皮子底下舀汤喝了一口。 喝完之后,她看着经春,无声反问她可否放心了? 经春的确是安心了,眼见蒲矜玉不动,似乎非要赏赐她喝,经春只能端起碗盏,将汤水喝了个精光。 这汤水倒是没有什么怪味,清甜可口。 蒲矜玉看她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你怎么突然害怕我?” 经春擦拭着嘴角说没有。 蒲矜玉说是吗?“看你畏畏缩缩的样子,就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经春心中大惊,“小姐您、您说什么呢?” “奴婢怎么会做什么,对不起您的事情。” 蒲矜玉亲自收拾用过的碗盏,放入托盘当中,见状,经春上前接手她的活计。 蒲矜玉看着她的侧脸,“我自然是说笑了,这么多年,你对我如同嫡姐一样,尽心尽力忠心耿耿,我一直都惦记着,你对我的好,真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 经春当真是做贼心虚,听着蒲矜玉说的那句忠心耿耿,她只觉得心中七.上.八.下的。 可是又不敢再贸然开口,小心翼翼观察着蒲矜玉的脸色,似乎又跟昨日是一样的,恢复正常了。 吊梨汤的香甜在口中弥漫,久久不散,经春品着味道,想着方才吴妈妈训斥她的话,寻思着哄哄她,可不等她开口,前厅来了小丫鬟,说是晏夫人寻她过去,有事要商量。 经春自然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蒲矜玉到的时候,晏夫人正翻看着面前的册子,听到请安的声音,她转过头来瞧着蒲矜玉。 面前的蒲家女,一袭漾水色青衫,一举一动都端庄有礼,就连动作期间,那挽发的簪子都没有过多晃动,面上的妆容精致,是个十足十的大家闺秀。 非要挑什么错,就是进门三年了,肚子也没什么动静。 原本晏夫人有意给晏池昀挑选二房,但身侧的老妈妈说,此时怕不到时候,晏家长房人丁较多,这两年蒲家女一直掌管着后宅院,将其治理得井井有条,几房的夫人们都挑不出来什么错漏,说明是下了心思的。 正因为如此,她方才冷落了晏池昀,夫妻两人聚少离多,不如就再给蒲家女一些时日,若明年她的肚子还没有什么动静,再考虑纳二房的事情。 如此,传出去,对晏家的名声有利。 按理说,蒲家长房一脉因为没有男丁,渐渐式微了,晏家不必惧怕蒲家,可两家到底有多年的交情在,还是顾及一些吧。 昨儿晏池昀归家,两人按例行房了,听说时辰比往日都还要长,想必两人的心里还是着急要孩子的,尤其是这蒲氏。 因为她过门三年,都没有子嗣,往日里,妯娌们聚在一处,抱着孩子领着孙子的总是免不了提到这件事情。 既然蒲挽歌心中有数,晏夫人自然不会再说什么。 “挽歌,你过来。”她叫蒲矜玉上前来。 “你瞧瞧这册子上的姑娘们,看看谁比较出众,可以给霄哥儿挑做房里人?” 晏明淑已经嫁出去了,晏夫人剩下的两个孩子晏怀霄以及晏明溪还没有着落。 现如今的确是可以相看着了,毕竟就算是挑选出来了人,过定礼走各项的流程,依然需要不少的时日呢。 “媳妇瞧着,个个都是好的。”蒲矜玉顺着晏夫人翻阅的动作,看了一下,吐露出一句和缓话。 “你这孩子,怎么跟我是一样的主意?”晏夫人叹气。 蒲矜玉接了话,“婆母不如让小叔自己看看?” “可别提了,那孩子一点都不省心,要真如昀哥儿那样听从安排就好了,他不仅不肯挑人,甚至还不愿意相看,说什么不急不急,他都过了弱冠之年,如何能不急?” 晏夫人说晏怀霄以及晏明溪两人的婚事一日不定下来,她一日没有办法安心。 蒲矜玉只是笑了笑,靠近晏夫人,接过老妈妈斟的茶水,亲自端给她。 晏夫人接了却没喝,她把册子递到蒲矜玉的面前,还是让她帮着看。 端起茶盏的时候又说道,“霄哥儿的媳妇进了门,你与她便是妯娌,是要处着的,重要的是,往后这家里的事情啊,你就有人帮衬着了,也不至于这么累,不然平日里看着你.操.劳前后,我这个做婆母的,总是心疼。” 蒲矜玉活了两世,且不说整日里被蒲夫人耳提面命,就讲她在高门大户打滚这么多年,岂能听不出晏夫人的弦外之音。 表面上是心疼她管着家辛苦,实际上还是把她当成一个外人,担心她控制着晏家的后院,一人做大,生出什么不敢有的心思,做出不合规矩捞油水的事情,毕竟晏家财势丰足。 借着让她给晏怀霄挑选正妻的名义,试探她的心思。 蒲矜玉在心里勾起嘲讽的冷笑,面上不动声色,缓缓翻看着世家贵女的册子,回着晏夫人的话道,“媳妇多谢您的体恤,您这么一说,媳妇可就盼着小叔妇进门了。” 晏夫人看着她的脸笑了笑,还是叫她挑人。 能上晏夫人手册的贵女,这身家品貌自不必多说,蒲矜玉嫁过来之前,在蒲家的“教导”之下将京城的世家贵女都认了一个遍,多数有所了解,她斟酌着选了几位特别擅长管家女红的贵女人选告知晏夫人。 晏夫人听着她选出来的人,差不离与她心里的人重合,满意点了点头,随后又让她着重挑一个。 晏夫人步步紧逼,蒲矜玉却不接招了。 她笑着卖弄俏皮,哭笑不得说,“婆母您就饶过媳妇吧,这最后的人选还是让小叔来,毕竟这才是要跟他共度余生的人,媳妇虽然是嫂嫂,哪里就指手画脚到这个地步了?” 晏夫人也笑,“好好好,不为难你了,咱婆媳两人就挑到这儿,剩下的事情让霄哥儿和你公爹斟酌去。” “是。” 蒲矜玉笑着点头,只是笑意之下,全然淡漠,没叫晏夫人看出什么破绽。 入夜,晏池昀没有归家,想着白日里卖了蒲矜玉的事情,害得她被吴妈妈辱骂。 又担心蒲矜玉心有嫌隙,经春便跟她摆了好,特意在蒲矜玉睡前没有给她抹粉上妆,见到她睡得毫无规矩,也忍着没说什么。 只是让她小心些,还说会在外守夜帮她看着,以防晏池昀突然归家。 蒲矜玉笑得意味深长,“真是麻烦你了,你可要好好看着啊。” 自从那日之后,经春就总是觉得蒲矜玉说的每一句话都怪怪的,但叫她说出何处怪,又讲不出来。 只能压下心头的疑虑,放下帷帐,退了出去。 翌日,天还不亮,经春就急匆匆走进来摇晃蒲矜玉说不好了。 蒲矜玉心中有数,睡眼惺忪问她怎么了。 “吴、吴妈妈不知怎么的,昨儿夜里突然发了高热浑身还起了恐怖的疹子,痒得厉害,奴婢今日过去看,她的脸都给挠烂了,不止如此,还、还烧坏了嗓子!” 经春脸上的惧意呈现于眼前,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凝盯着蒲矜玉的脸,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反应? 可蒲矜玉也是大惊失色的样子,听完连忙问她有没有去找郎中了? “找了。” 经春又说,吴妈妈这急症发得厉害,前儿晏家才办的喜事,后日又是晏二小姐的回门宴,她不敢声张,怕闹出来,影响了蒲矜玉。 蒲矜玉叫她别慌,随后又道,“你快派人去告知嫡母,问她应该怎么办?” “好,奴婢这就去。”经春得了吩咐,立马离开。 在她跑出去后,蒲矜玉脸上的焦急瞬间消失殆尽,变得好整以暇。 蒲夫人那边得到消息,很快派了人过来,直接把吴妈妈给带走了,没有惊动晏家的人,就算是知晓的晏家下人,也拿钱打点好了。 只说是吴妈妈因为崴脚,导致身体不舒服,暂时接回去看病,没有将具体的情况透露出来。 由于吴妈妈的病发得蹊跷,蒲夫人询问了经春。得知蒲矜玉给吴妈妈赏了汤赔罪,不禁眯起眼来。 经春又说,这汤她和蒲矜玉都吃了,两人没什么问题的。 蒲夫人冷笑,没说什么,只让经春这些时日盯着蒲矜玉,一旦有什么异常,随时汇报,不许隐瞒。 经春给蒲矜玉回禀吴妈妈的情况,自然不提蒲夫人的吩咐。 蒲矜玉听罢,不冷不热点了头。 经春看着她的侧脸,心里莫名有些怵,吴妈妈这突发的急症,真的跟三小姐没有任何关系吗?她怎么觉得脱不了干系呢? 但也只是猜测而已,经春始终没吭声。 转眼,就到了晏明淑的回门日。 在此期间,晏池昀忙于公务,除却那晚都没有回来。 今儿,他倒是回得赶早。 蒲矜玉方才起身梳洗好坐到妆奁台前面,任由经春给她上妆抹粉修面,便听到外面小丫鬟传来请安的声音。 晏池昀嗯了一声,往内室里面走。 本章也是随机掉落拼好运小红包,晚点还有更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5章 第6章 第6章 晏池昀回来得太早了,经春看着眼前这张还不曾施全粉黛,白净柔丽的面庞。 害怕她像之前一样冒头露面,连忙.拔高声音道,“小姐您可千万别动,一会脂粉花了。” 不仅这样说了,甚至还挡在蒲矜玉的面前,就怕她不听招呼,直接转身。 而这句话,“恰好”被进门的男人听到,他下意识往这边看过来。 只瞧见挺直了腰背,端正坐于妆奁台前面的女郎背影。她想必也是方才起来,尚未更换衣衫,梳洗过后便去着妆了。 对于蒲氏“爱美”这件事情,同在一屋檐之下三年多,晏池昀已经见怪不怪,毕竟她连晚上入睡,都要抹粉描眉,所以他没有起疑。 铜镜不算太大,晏池昀身量很高,瞧过去,只在铜镜里窥见镜中女子精巧的下巴和饱满的唇瓣。 “夫君晨安。”蒲矜玉虽然没有起身,却张口向他见礼。 晏池昀想到前几日她在床榻之上的罕见主动,微微顿住,而后嗯了一声颔首以作回答,随后便进入了浴房。 昨日审案,几乎彻夜未眠,原本想在官署沐浴,但镇抚司内的浴房条件实在是糟糕,浴桶都是坏的,他索性就赶快马回来了。 晏池昀走后,经春迅速给蒲矜玉上妆,赶在晏池昀出来之前,给她描摹好了妆容,接着挽发。 今日晏明淑带着女婿回门,蒲矜玉作为晏家的当家主母,言行举止都不能出错。 经春给她挑了一身水妍色的裙衫,披帛是青雾色,搭在一起很显气色,却又不过分出挑。 蒲大人昔年在京城就以俊逸的样貌出名,蒲夫人的容色也不用多说,两人结亲,生下的蒲挽歌,自幼便惊艳漂亮,还未曾及笄便被冠以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 可若是见过蒲矜玉的人,才知道什么叫美。 她的容色已经不只是惊艳,而是会令群芳黯然失色,叫人只想将目光凝聚于她的身上,再舍不得挪开。 经春每次给她涂脂抹粉,都要多上一些胭膏,遮掩住她叫人见之忘俗的容色,而后才开始往蒲挽歌的面皮描摹。 现如今,她的确还是美,却已经收敛了许多,只有寻常的高贵与端庄大方了。 晏池昀出来的时候,蒲矜玉已经在等了,他的视线落到她修饰完美的脸上。 眼前的蒲氏,没有一如往常对他见礼之后便垂落眼睛,她看着他,眼神超出往常的专注,甚至有些直勾勾。 他被她看得一时也没挪开眼,就这么对视着。 直到旁边的丫鬟经春轻咳一声,说时辰快到了,该过去了。 晏池昀这才错开视线,往外走,蒲矜玉跟在他身边。 经春瞧着两人无比登对的背影,心中的担忧又浮现起来了。 方才三小姐怎么能够那么直勾勾看着大人,就不害怕被他发觉不对劲吗?可现在吴妈妈不在,完全没人提醒威慑她了。 况且,想到吴妈妈那张挠烂了的脸,以及莫名其妙哑掉的嗓子,经春想要把消息告诉蒲夫人的想法都有些许退缩了。 若是真的说了,她的下场会不会和吴妈妈一样。 尽管吴妈妈的急症,看起来跟三小姐没有什么关系,但病来得太突然了,又是在她送了吊梨汤之后,她没有办法不去联想。 很快,就到了蒲家的正厅。 今日晏明淑回门,不只是长房的人差不离到达齐全,就连蒲家几房都来了人,蒲矜玉和晏池昀入了厅堂后,就分开招待客人,陪着叔叔婶婶们说话。 与此同时,她还要再次检查底下人的准备有没有出差错。 晏家位列京城高门,祖上功勋显赫,配享太庙,晏将军还有爵位傍身,晏明淑是嫡女,出嫁的对象当然也很出色,同是京城公侯世家,且也是嫡子。 两家往来结交,一丝一毫都不能出纰漏,否则丢晏家的脸,也叫对方觉得怠慢。 这一世,她虽然不想再应付要脱身报复,但此刻还不是闹翻撕破脸的时候。 蒲矜玉周旋在妯娌之间,就跟往常一样,见状,跟在他身边的经春略微放了放心,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很快,晏明淑便带着她的夫婿回门了,给亲长们见礼问安敬茶喊人。 原本就热闹的正厅,更是人声鼎沸,用过早膳,众人依旧未散。 蒲矜玉陪在晏夫人身边,有人同她说话,她便搭理一二,但多半都在听着,很少主动开口.插.足。 众人皆在调侃晏明淑及其夫郎,嘱咐两人成了亲,早点要孩子,家里也能热闹些。 提到孩子的话茬,免不了有人看向蒲矜玉,她倒是神色自若,并不尴尬。 晏明淑脸红道,“叔叔婶婶可别总是催我们啊,大哥与嫂嫂,还有弟弟妹妹们,也该一视同仁都催一催。” 众人哄笑,“这倒也是。” 开口的人是蒲家二房夫人,她问就近的蒲矜玉及其站在晏将军旁边的晏池昀,可曾听到了? “你二人为兄为嫂,可得早点做出表率!往日里多加把劲,给家中添子添孙。” 晏池昀的视线扫向一旁的蒲矜玉,同她一道应着话,道了声好。 “可别光嘴上应着,不往心里去,挽歌,你说呢?” 蒲矜玉抬眼,心中毫无波澜,面上却如常笑着说,”媳妇一定听您的,加把劲。” 闻言,晏池昀不禁想到几日前,她的一反常态,果然是加把劲了,蒲氏应该也是着急要孩子的。 “昀哥儿也得谨记!别叫你媳妇总是独守空房,公事再忙,家里的事情不放在心上,否则官做得再大有什么用,瞧你家中的堂兄堂弟们,谁不是有儿有女承欢膝下了,就你们俩差。” 这一次,蒲矜玉听出弦外之音,笑着没接话。 不只是她和晏池昀没接话,就连晏夫人脸上的笑意都淡了下来,毕竟这二房的妯娌表面催生,背地里却在阴阳怪气。 不多时,话茬被其余的亲戚引走了。 里头热闹,外头也热闹了起来,小丫鬟通传,说是二公子回来了。 今儿晏家长房的人差不离齐全,就只有晏怀霄缺了席,早膳都用了,他方才姗姗来迟。 人一进来,晏夫人立马拉了脸,借着这个当口,佯装生气,撒着在二房夫人那地方吃的憋屈,问他去哪里了?知不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眼里还有没有他的二姐姐? 晏夫人的最后一句话咬字很重,二房夫人岂会听不出来她在指桑骂槐,端起茶水的时候暗暗挑了挑眉,用杯盏遮掩住嗤笑。 蒲矜玉自然清楚这其中的暗流涌动,上一世她早就习惯了蒲家这些妯娌的表面和谐背地讥讽,也厌倦得不行,故而默不作声。 晏怀霄这两日的确在躲避晏夫人,因为科举还不到,但也快了,他要筹备科考入仕的事情,预备在中举之后,投身朝堂大展拳脚,完成雄心壮志。 所以不想那么早结亲,谈什么儿女情长,可晏夫人完全不放过,一回来就念叨婚事。 说什么结亲压根不耽误他筹备科考啊,晏怀霄跟她认真说了几遍利害,她还是要他结亲,逼着他相看世家贵女,甚至背着他把人给领家中来,为了躲清净,他已经搬出去书院住了。 今儿二姐姐晏明淑回门宴,那些婶婶们拱火,他肯定又要被点名,所以才姗姗来迟,就是想得片刻的安静。 不过,他也为自己的姗姗来迟找好了借口,“母亲,并非儿子有意迟到,实在是因为今日要去城门口接应挚友,早在二姐姐回门之前就答应了的,君子重诺不能食言,所以才迟了些。” 晏怀霄把手中准备的贺礼递给晏明淑及其夫郎,说了些祝贺两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吉祥话,恳求两人不要跟他一般见识,随后又往旁边挪了身子,向众人介绍他带进来的跟在他身后的男子。 “母亲,这是昔年我在兰陵结交的好友程文阙,现如今转入京城,跟我是一个书院的同窗好友。” 他话音刚落,那青衫男子上前拱手作揖,自报家门见过晏家众人。 蒲矜玉原本不过就是随意抬眼看去,可她的视线就这么定住了。 不只是同样的姓程,就连样貌竟也和义兄有些许相似,但她也看出来了,他不是义兄。 义兄常年劳作,肤色晒得比较重,身量结实高大,眼前由着晏怀霄带进来的男人,身量虽然也很高,但却白净,一看就是文质彬彬的读书人。 尽管如此,她的视线依旧有些失神地看住了。 因为她已经有许久没见到昔年的故人,还是对她很好很好的故人,便是个相似的轮廓影子,也足以叫她晃神。 晏池昀对于自家弟弟带回来的同窗好友没什么兴趣,应了对方的礼数之后便收回了眼,可视线转回之时,随意往右手边瞧去。 竟然看到他那一向规矩守礼的妻子蒲氏,有些失神地看着正堂中.央.新来的男客人。 蒲氏一向端庄,做什么事情都不出格,应付宾客也是非常知道进退得宜,今日,她居然看着男客失神,甚至连他这位正头夫君的目光都没有察觉到。 她在想什么?难不成,她与这人认识,是故交?可蒲氏是世家贵族嫡女,与这千里之外的兰陵男子有何交情? 已经过了须臾,她还在看。 晏池昀眉心微蹙,朝她看去的男人重新投去视线。 这程文阙正应着晏家长辈的问话,仿佛没有察觉到蒲氏的目光。 或许察觉到了,他在佯装。 一直盯着宾客过分打量不好,尤其他身为晏家家主,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有人留查,晏池昀按下疑问,收回了目光。 不过,他的目光在收回之时,又几不可察地扫过右边的女郎。 她已经收回了目光,垂下眼,没有再看,辨不明神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晏夫人得知程文阙方才来京城,还没有落脚的地方,即刻邀约他来晏家住,主要也是怕晏怀霄又三不五时找借口出去。 只要把他的好友留在晏家,不怕他不回来。只要回来了,这相看贵女结亲的事情就好办了。 晏怀霄当然拒绝,说已经在外给程文阙找好了地方,不必劳烦家中人了,更何况,家里女眷多,走动不方便。 晏夫人道家中宅院多,地方大,不会造成困扰,直接一锤定音,让程文阙留在晏家住。 “挽歌,这件事情,你来安排,不要委屈了霄哥儿的好友。” 蒲矜玉颔首,“是。” 晏怀霄忍不住在心里哎哟,这叫什么事情啊,他只是想躲个半天的清静,把程文阙给拉过来,谁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烦得不行。 眼下众位亲长都在,他总不能让程文阙.夹.在中间为难,便没有同晏夫人据理力争,只想着晚点再说。 程文阙恭敬不如从命地朝晏夫人和蒲矜玉道谢。迎上蒲矜玉道不必客气的笑脸,他略略停留了一瞬,但极快挪开了。 这简短的一瞬,旁人没有察觉,可晏池昀本就一直留察着,自然不曾错过。 今日下来,他都留了一分心思,倒是没有见到蒲氏与程文阙有任何的交流,蒲氏的目光再没有如适才那般看向他。 用过晚膳,晏明淑及其夫郎要回去了,先送了两人,再送诸位亲长,一切有条不紊。 晏池昀则是送了晏夫人和晏将军回去,顺便跟晏将军交代了一下公务上的事情。 聊到京城近来发生的案子,以及南北镇抚司的局势。 即便是晏池昀心中有底,早已看透局势,但晏将军还是忍不住叮嘱,“郁家那位的性子看似乖桀谬戾,实则谨慎阴狠,你与他打交道,还是要多多小心。” “儿子知道。”晏池昀让晏将军放心,他心中有数。对于掌管南镇抚司的郁决为人,他很清楚。 “嗯。” 晏将军没再说什么了,让他回吧。 晏池昀回到庭院之时,里面燃着烛火,一片寂静。 他进入书房之前,随口问了句,“少夫人呢?” 小丫鬟道蒲矜玉送完亲长,去给二公子的客人收拾庭院了。 闻言,晏池昀脚步微顿,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嗯了一声。 蒲氏或许真的跟那名男子认识,曾是故交。但这也不奇怪,是人总有挚友至交,不论男女。 今日蒲氏看着那人失神,或许……在她出嫁之前,两人曾有不为人知的交集,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蒲氏一向端方知礼,乖巧柔顺,嫁到晏家后,行事作风从未有过任何行差踏错。 同床共枕三个年头,他相信她的为人本性还算可以,且两家的联姻非同小可,蒲氏绝不会为一己之私,做任何出格之事。 且他也并非小肚鸡肠的男人,不会为了虚无缥缈的留神视线,去追究这些过去的陈年旧事。 晏池昀回书房处理手下行官署带来的公文卷宗,翻开过目批阅。 不多时,外面传来进门的细微声响。 他抬眼看去,隔着门扉屏风,见到一抹水妍色的身影。 蒲氏回来了。 蒲矜玉已经从小丫鬟口中得知了晏池昀问了她的动向,但她没有放在心上,按照惯例,吩咐小丫鬟给晏池昀熬了一蛊明目的汤水,她便率先去了浴房。 她要自己沐浴,不叫人伺候,可经春说什么都要陪着她,全然不顾她的冷眼,硬.着头皮跟着蒲矜玉。 蒲矜玉沐浴之后,在浴房之内,经春就给她上好了妆容。 “整日化来化去也不嫌麻烦,你这样厉害,如何不直接给我做一个假面,如此也不过分浪费胭脂,或许还可以做一个面具?” 蒲矜玉嘴角噙笑慢悠悠说着话,可经春又觉得她似乎在讽刺了。 “三小姐您说笑了,若是做成假面,整日佩戴,岂不是很不舒服?” 蒲矜玉说,“我如今的样子,难道就不是整日里佩戴假面了吗?” 经春不知道接什么话,只能生.硬.呵呵笑着扯开话茬,“外头的流芳斋来了一批更好的胭脂水粉,奴婢已经着人去买了,待到了,小姐您瞧瞧?” 蒲矜玉却不接话了,经春悻然闭上了嘴。 她从浴房出来的时候,晏池昀还在书房伏案忙碌公务。 先前他就说过,不必等他,所以蒲矜玉径直上了床榻,她一上床榻就又恢复了没规矩的睡相。 经春纠正她好好躺着,别叫人瞧见。 蒲矜玉深知开口让经春出去,她不会听,所以一贯的置若罔闻,理都不理。 经春急得真想亲自上手去给她掰正成规矩的睡相,可又不敢。 原想等着蒲矜玉睡去,她再悄悄规正她的睡相,可蒲矜玉还没有睡着,晏池昀已经从书房出来了,经春只能退了出去。 想起过了月底,又是月初,该是两人行房的日子,经春勉强松了一口气。 晏池昀沐浴净身出来,如常灭了烛火,预备上榻。 今夜的月色格外明亮,窗棂大开着,照入室内,不同于往常的黑暗。 凭借月光,撩开幔帐之时。 他径直对上了窝藏在薄被当中,直勾勾看着他的一双水润圆澈的眼眸。 等一下还有更新,本章随机掉落拼好运小红包~[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6章 第7章 第7章 她的面容依旧是用脂粉描摹得无比精致,且半张脸都藏在了锦被之下,就露出那双水润润的眼眸,直勾勾看着他。 今日他归家,沐浴换衣出来之时,她在等他,听到动静看过来那会,也是这样的直勾勾。 专注得就好像,她盯上了他一般。 往日里,蒲氏极少与他对视,别说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了。 晏池昀迎上她的视线,一时没动。 “……” 经春在外忐忑等着,内室的烛火灭了没有多久,很快便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暧昧声响。 一阵接着一阵,因为窗棂打开的弧度比往日要大,传出来的声响也比往日清晰。 女郎娇娇柔柔的抽噎声,以及男子低沉暗哑的嗓声,夹.杂在一处,听得人不禁面红耳赤。 两人亲密持续的时间依旧比起往日要.长,比前些时的那日也更.长。 小丫鬟们在外等着,经春看着倒映的月影,在想,要不要如实给蒲夫人禀告这些时日蒲矜玉的反常,以及她和晏池昀越来越长的行房时辰? 蒲矜玉是为了要子嗣,这才频繁纠缠于大人的吗?还是别有用心? 一时之间,经春有些许分不清了。 蒲夫人是不允许三小姐勾搭晏池昀的,因为蒲夫人始终认为这是属于真正的大小姐蒲挽歌的男人。 思及此,经春忽而攥紧了手。 大小姐…… 所有人都认为大小姐已经死了,其实她根本就没有死。 现如今,大小姐还跟她的情郎在一处,可若是将来,大小姐反悔了呢?她又回来了,那…蒲夫人知道大小姐没死的真相,一定会摒弃三小姐,悄无声息将两人更换回来。 反正现在三小姐也是替大小姐活着,她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是大小姐的,的确不应该生出超出本分的觊觎心思。 况且,她陪着大小姐很多年了,大小姐对她相当不错。 经春很快下定心思,要将这一切事无巨细告知蒲夫人。 至于蒲矜玉…… 三小姐虽然可怜,但她做奴婢的,只能有一个主人,跟着三小姐,实在没有什么前途。 主要是三小姐没有强大的母族撑腰,阮姨娘如今在蒲家,虽然有了一席之地,很得蒲大人宠爱,但…都是因为夫人要拿捏三小姐,这才容她在府上。 一旦大小姐回来,三小姐失去作用,那阮姨娘绝对会被赶出蒲家,甚至生不如死。 这世上貌美的女人虽然不多见,但年华易逝,以色侍人,能维持多久? 今日的蒲氏比那日都还要热情。 第一次就很激烈。 且不像是之前那样公事公办,她回应他的触碰,甚至开始吻他的胸膛,摸.他的.腰腹,臂膀,用她的丹寇去刮.蹭.他臂膀之上的青筋。 笨拙吻着他的胸膛,他的锁骨,以及他的喉骨,时重时轻,实在磨人。 晏池昀两只手轻扶着她的细腰,感受她心口之上与他心口的靠近。 没一会,他就有些受不了蒲氏的招惹。 正要开始之时,她居然没有叫他如同往常那般单刀直入主旨,而是顺着他的臂膀摸到他的腕骨,牵住他的手,带着他游走。 在室内伸手不见五指当中,他由着她牵着他的手,走近他曾亲密过,但不算是过分熟稔的馥郁。 虽然早就知道蒲氏十分脆弱、纤细,以及易碎。 毕竟两人的新婚之夜,她颤巍得像个筛子,边隐忍边掉眼泪。 可是真的触碰之时,他的心头依然浮现起了浓烈的不可思议,实在是太娇柔了。 如此纤细,她牵引着他的手行走都十分的困难,他不禁发出疑问,那又是如何彻底,容下他的? 晏池昀不受控制的想着这些,蒲矜玉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她牵引着晏池昀的大掌探索着,而她也没有完完全全落入下乘。 她的另外一只手,不曾空闲,自顾自找到他的从不示人处。 两人互相探索,占据着,对方的秘密。 晏池昀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么多招数,他能够从她的动作之间感受到青涩,却也惊叹于她不同寻常端方规矩之下的大胆。 怀中的女郎将脑袋埋在他的胸膛处,她的呼吸灼热,悉数打在他的身上, 除此之外,他一直以来的克制感知,竟在今夜变得有些左右动摇。 一边,他感受到了蒲氏手掌的柔若无骨,绵软细腻,就这样挟裹着他,因为不能完全的,包容。 她时而松手,时而紧攥。 另一边,他的手也随着她的牵引抵达了未知,不,不算是未知的领域,因为他已经来过这里了,虽然三年来,造访登门的次数不算太多。 但对他而言,并不是彻彻底底的未知。 饶是如此,他依然对此生出了未知全貌的想法。 暧昧.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他和她的,都有,交织在一处。 就连气息也在幔帐之内无声,纠缠。这么多年晏池昀第一回生出如此刺激又难受的感受,这都是蒲氏带给他的感触。 可她就这样牵着他的大掌持续把玩着,仿佛暂时没有要更进一步的想法,晏池昀随着她,隐忍着。 他听着她的娇娇缓息声,她依旧是将脑袋埋在他的胸膛处,不肯离开,长发散落,遮掩住她的面颊,她不嫌闷的吗? 明知今日要行房,也清楚胭脂水粉会被泪水和汗水弄脏,从而污花成为一团,可她依然喜欢在入睡前涂脂抹粉。 晏池昀不得不走神克制着悸动。 蒲矜玉觉得有些累了。 晏池昀常年握剑,他的手掌远观骨节分明,修长白净,很是好看,可是亲身体会了,方才知道,他的指腹有许多的茧,以至于她有些难受。 她在咬唇忍受着。 可正是因为忍受,她不自觉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另外一只手在做什么。 猝不及防的力道,直接叫男人嘶声倒吸一口凉气。蒲矜玉吓得一顿,她松手了,甚至抬头看去。 晏池昀缓了一会,低头看着她露出的额面,水眸,乌黑的长发横成在她高挺的鼻梁之上,乱七八糟罩住她的半张脸。 晏池昀看着她,“……” 虽然怀中女郎精致描摹的面庞,果然如他所想,因为汗珠和泪珠打得花污了,粘到他的身上,但他竟不觉得脏和丑,反而想给她擦拭干净,想看看她不着粉黛,原本的模样。 但怕她抗拒,想归想,他并没有动作。 蒲矜玉顿了好一会,不想就这么前功尽弃,于是她仰头轻柔吻了吻男人的下颌,以作安抚。 晏池昀也的确感受到了她笨拙的安抚。 她的吻轻柔且断断续续,说是亲吻,更像是啄吻,且因为她不想松手,两人之间身量有些差距,她很费劲得攀附他,无意间引发了,暧昧的,蹭和碰触。 令他胸腔当中本就烧着的火,一点点被这添柴加油的星星之火给越烧越大,他控制得很是费劲。 蒲氏是他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成亲已经有三年多了,两人行房事,也不必控制。 于是,他提着她的细腰,掌握了主动权,翻身而上,捏着她的后颈,吻上了她的唇瓣。 最先尝到的是女郎唇瓣之上涂抹的口脂。那胭脂味化开了,他尝到了味道。 前几日的上一次结束之后,他去沐浴,燃起烛火之后,呈现光亮,便发现他身上,被她吻过的地方,全都留了唇印。 现如今,这一夜这一次,她吻过的地方,恐怕也有,并不能够幸免。 其实,他不怎么喜欢胭脂水粉的味道,尝到了女郎唇瓣之上口脂的味道,下意识就想要离开,但又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好。 毕竟方才开始,于是晏池昀没有在唇瓣上过多徘徊,为了避免过多尝这胭脂味,他撬开了女郎的唇瓣,长驱吻入。 舌.尖,相触的一瞬间,不只是晏池昀顿了一下,就连蒲矜玉同样的蓦然一怔。 两人成亲多年,固然每个月都有行房,但基本上不曾亲吻,吻得如此亲密,就更别说了,这对两人而言,皆是超出意料之外的。 但蒲矜玉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本来就是要勾搭,弄乱,亵.玩,这个在嫡母口中,不属于她的,高高在上的晏家家主。 于是,她从浅浅的回应,到渐渐施力,笨拙的反客为主。 她的舌.尖.调皮得窜入男人的薄唇当中,横扫一圈又胆怯撤回,令晏池昀眸色一深。 他大掌控制住她的后脑勺,吻她。 蒲氏的唇瓣虽然都是胭脂味,但檀唇之内的一切都异常的柔软芬香,他不仅不排斥,甚至有些莫名的喜欢。 于是便顺从本心,与她继续接吻,亲密。 “……” 今夜真是闹腾了许久,直至深夜了,方才堪堪停下。行房回次虽然没有前些时的夜晚那么多,但每回的时辰很长。 晏池昀久久难以平复他的呼吸,那股舒意和畅爽之后留下的酥麻久久未散,他竟然还想要继续。 这跟上次不一样,上一次,是为了满足蒲氏的继续,但这一次,实在是变了。 若是他说要继续,她应当是不会拒绝的,可听着她急速的,娇息声,便知道她累得不行了。 她瘫在他的身上,跟上次一样,抱着他,将脸埋在他的侧颈,就这样躺着平复。 许久了,她的呼吸都渐渐开始平复,可一直不动,仿佛忘记了要沐浴梳洗这一回事。 知道她累,但是这么累吗? 晏池昀听着她的呼吸,已经从平稳转为轻柔,若是再放得绵长,那就是直接入睡了。 他垂眸,启唇道,“要先沐浴再睡。” 两人身上都黏糊糊的,床榻也脏了,若是就这样睡去,会很难受。 蒲矜玉觉得特别累,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了,本来今日忙着晏家里里外外的事情已经耗费了她不少精力。 可她没想到,晏池昀竟如此经不住招惹,他往日的克制松懈了,她招架不住。 此刻,听到他说话,她也不想动。 他要沐浴,他先去吧,等他起身掌灯,走了之后,经春一定会进来搀扶她的。 可她没想到,晏池昀居然抱着她起身了,蒲矜玉睫羽微动。 感受到她脑袋挪了挪,晏池昀垂眼看来,以为她张口要抗拒说话,可没想到,她只是动作,不张口,既然不抗拒,那他便要抱着她去浴房了。 方才掌灯,差使人拿热水,怀中人的贴身丫鬟急急跑上来跟前,“大人,还是奴婢搀扶小姐去梳洗吧。” 天知道,经春看到晏池昀抱着蒲矜玉起身正大步往浴房走时,是个什么心情,魂魄都快要吓飞了,她再也顾不上许多,连忙上前.要.人。 蒲矜玉应当是听到了她的话,可还是不动作,任由晏池昀抱着她,她也揽抱着他,埋着脸,不开口说话,也不下来。 “小姐……小姐……奴婢伺候您梳洗可好?”经春心里急得团团转,脸上依然要竭力维持平静。 她已经快要伸手去摇晃蒲矜玉,逼迫她给点反应,可晏池昀在此,经春还是不敢。 蒲矜玉依然不答话,眼前站着的婢女是她从蒲家带来的,不好直接驱赶,但是对方似乎执意要帮蒲矜玉沐浴梳洗。 晏池昀看着怀中人的脑袋,“要.我,还是要.你的婢女帮你?”他低声问她。 听到男人询问的语气若有似无萦绕着丝丝温柔,察觉到男人的变化,经春心中一惊,“……” 蒲矜玉动了动脑袋,没说话。 但她是蹭.着他的侧颈的,更像是选择了要.他帮忙,所以晏池昀也没再废话耽误。 “你下去吧。”他抱着蒲矜玉往浴房内走。 可这丫鬟还是不肯走,当他把怀中人放入浴桶当中时,这小丫鬟又闯到前面来,挡住了浴桶当中的女郎。 “大、大人,奴婢从小一直伺候小姐,实在是不放心……况且您金尊玉贵,怎么能帮小姐沐浴呢?” 他是蒲氏的夫君,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沐浴一事,不过就是帮忙清洗,能有什么? 常年呆在昭狱当中,他感受到了这丫鬟的执意,有些反常,一时没有说话,也没有走。 经春真的快要扛不住眼前男人的清冷威压,绝对不能让大人起疑! 她磕磕绊绊说之所以非要给蒲矜玉沐浴,是因为蒲矜玉爱美,她沐浴只用身边人,因为沐浴之后,要重新梳洗上妆,否则她不习惯。 对此,倒是真的,可……他就是觉得,隐隐之间,还有什么地方说不上来。 “今夜天色已晚,大人您也快去沐浴吧,不然一会热水该凉了。” 蒲氏已经被放入浴桶当中,再争执下去,水的确要凉了。 晏池昀只往后看了一眼,但其实也没看到什么,因为这小丫鬟阻拦于前面。 他收回目光,往外走。 “……” 男人走了之后,经春害怕他去而复返,还盯着浴房门口好一会,确认听到另外一边的浴房传来水声,她方才快速给蒲矜玉梳洗上妆。 待.拨.开蒲矜玉的长发,窥见她身上的痕迹,以及她不同于寻常的红肿唇瓣,还有……比往日更显得严重的地方,经春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她明日必然要将这件事情告知蒲夫人了,否则事态迟早不受控制,吴妈妈出事后,她一个人完全稳不住蒲矜玉。 今日若真是让大人给三小姐沐浴,瞧见了洗净浓重脂粉之下她本来的样貌,那大小姐就算是要回来,也不可能了! 三小姐本来的样貌和大小姐是有差别的啊,怎么可能瞒得过掌管北镇抚司昭狱的晏池昀? 经春速度很快,晏池昀出来之时,她已经帮蒲矜玉收拾好了一切,并且把她抱入了被褥当中,摆成了规矩的睡相。 室内只留了一盏微弱的烛台,晏池昀出来时,没有先熄灭烛火,而是撩开幔帐往里瞧了一眼。 他看到妆容精致的女郎恢复了往日的规矩,平躺着安睡。 瞧了一会,晏池昀方才灭了烛火,平躺下去。 这一夜,旁边人的呼吸早已放得轻柔绵长,但他闭上眼迟迟未曾能够入睡。 适才沐浴之时,他回想到那蒲家来的丫鬟的阻拦,实在是可疑。 她阻拦些什么?就好像害怕他看到蒲氏的真实样貌,思及此,晏池昀微转过去,视线停留在旁边人的脸上。 难不成,卸除了脂粉,蒲氏本来的样貌与眼下的她很不一样吗? 本章也是随机掉落拼好运小红包~前几天欠的更新都补上了,明天开始维持日更。[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7章 第8章 第8章 原本他对女子的脂粉并不热忱,也不好奇,左不过就是些女儿家喜爱摆弄的玩意。 但他在昭狱任职,接触过许许多多的案子,知道女儿家喜爱的胭脂水粉的效用不太一般,若是做得好,甚至能够修容改面,促使人的样貌发生明显的变化。 所以,他才会有感而发的冒出疑问,面容精致的蒲挽歌与原本不施粉黛的蒲挽歌区别很大? 夜深了,尽管月色明亮,可幔帐重重垂落,隔绝了月光,他看得不太清楚。 或许真的很.大.吧?蒲氏的贴身丫鬟也说了,她很爱美,原本的样貌恐怕不如她涂脂抹粉之后的脸蛋好看,所以才一直需要用胭脂粉饰面庞。 若她的脸庞精美无比,怎么可能会如此费力遮掩,思及此,晏池昀也没有再多想,闭眼睡去。 “……” 翌日,晏池昀起得很早。 因为京城发生的盗窃案子还没有了结,其中牵扯的官员也得肃查,没有多少时间了,再拖下去,只会越来越不好处理。 他往里看了一眼,发现身边人没有再维持平稳规矩的睡姿,而是面朝里面,整个人又蜷缩了起来。 她的脑袋埋在被褥里,长发垂落,露出嫩白的后颈,上面还留有他的指痕。 见状,晏池昀不免想起昨日夜里两人的纠缠,她绵软的小手带着他行走探索。 而她另外一只手也没有闲着,她把控着他,因为青涩而笨拙,有时候还没有控制好力道…… 想着想着,他的心中居然有些许意动。 这晨起的精力本就旺盛,他怎么能够深入去想这些? 幸而她还没有醒过来,没有看出他的异常,想到这两日蒲氏总用直勾勾眼神盯着他,她若是醒了,恐怕真的会瞧出他的意动。 晏池昀迅速起身,没有再停留。 蒲矜玉昨日夜里实在是累到了,但她上辈子一直警惕,这一世的身子骨反应也还没有彻底从“规训”的当中缓和,所以即便是很困,晏池昀起身的动作放得很轻,她也还是有些清醒了。 清醒归清醒,她却没有动作。 平心而论,晏池昀的确还算是一个合格的世家公子,郎君典范。因为他很少为难她,刚嫁过来的时候,他一醒,不管多早,她听从蒲夫人的命令,必得随之起来给他伺候穿衣。 北镇抚司处理大案,常常起早贪黑,他看穿她眉眼之间掩饰的困意,特意跟她说日后不必起来,让她接着歇息。 为此,她不必起来了,现今躺着听着男人洗漱穿衣发出的细微动静。 恍惚之间,蒲矜玉不免想到她那位同样堪称典范的生父,面上装得很好,可实际上,不也还是在外偷吃吗? 养了那么多年的外室,从来没有想过要负责,他不过是想享受姨娘貌美如花的身躯罢了。 男人,都是一样的。 思及此,她脸色越发冷漠,闭着眼一动不动。 晏池昀收拾好了之后,往幔帐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才出门。 没想到,绕过垂花门,在游廊碰到了晏怀霄及其他带进门在家中小住的好友程文阙从外面回来。 “大哥。”晏怀霄携带着程文阙朝他拱手作揖。 “嗯。”晏池昀的视线不经意扫过晏怀霄身侧的男人。 这程文阙的确生得很好,虽然家世单薄,但样貌极佳,做派也文质彬彬,举手投足之间,自成风流。 晏池昀惯会隐藏情绪,尽管程文阙自幼寄人篱下察言观色,但晏池昀的打量也依旧没有叫他发觉。 早就听闻晏家嫡长子惊才绝艳,今日一见,果真克制沉肃,不怒自威,令人不敢轻易与之对视。 简单打过招呼之后,晏池昀便带着下属离开了。 “令兄真是不同凡响。”绕过垂花门,程文阙开口道。 “我大哥自幼厉害,是我们晏家百年来最出色的天才,京城当中人人称赞呢。”晏怀霄提起晏池昀也是一脸敬佩。 “的确。”程文阙点头。 晏怀霄心中有愧,想到自己拉他做挡箭牌,却叫他被强行留在了晏家,揽着他的肩膀感叹道, “文阙,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眼看着科举将至,夫子忙得不可开交,你住我们晏家,可以跟我一样,若有什么不解的疑难问题,誊抄下来,交由我大哥帮忙看看。” 晏池昀可是当朝第一位连中三元的人,他的文学笔墨,当今天子都赞不绝口,有些见解,就连国子监的夫子都自愧弗如。 许多人都想找他帮忙看文章,但都被他以北镇抚司是事务繁忙给推拒了。 自家弟弟请教,晏池昀当然会帮,但他的见解过于深奥,他批阅文案说的很多话,晏怀霄都没有办法彻底理解,始终云里雾里。 他只能感叹,同是一个爹娘生的,怎么他的才学缺了大哥这么多? 闻言,程文阙喜不自胜,但很快,他便担心这条路子走不通,因为这位晏家家主看起来十分清冷,不近人情。 晏怀霄却叫他放心,“你与我交好,大哥必会帮你的。” 嘴上这么说,程文阙却没底。 他跟晏怀霄哪里就是特别好的交情了?若非四年前晏怀霄出游兰陵遇到刺杀落水,他去给浆洗衣裳的母亲送饭,意外捡到了他,仅凭他的家境,哪里能够结交这样的世家子弟? 他程家贫寒,父亲去后,更是穷困潦倒,唯一的宅子也被人变相夺走,这些年寄人篱下,受尽白眼和挤兑。 为了供他读书给他转书院,母亲拖着病体四处低头求人,甚至还倒卖了棺材本,借了高利,才给他凑够了银钱。 但就算是凑够了银钱,也没有办法转进入京城第一书院,这里可是天潢贵胄的聚集地,他没有人脉举步维艰。 想到多年前救起来的晏怀霄曾经留下了一块玉佩,他就是抱着运气试一试,写了一封书信,和玉佩一起叫人送往京城,没想到,竟真的拿到了晏怀霄寻找晏家将军帮忙写的尺牍信,就这样顺利进入了书院。 进入书院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和那些世家子弟的差距有多大。 兰陵书院的夫子已经很不错了,但跟京城的夫子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这边书院所有的古籍策论题卷更多,都是他在兰陵接触不到的,若是不努力,他绝对无法中榜。 他没有退路,此次进京,必得中榜,出人头地,否则他和母亲将会被人踩入泥潭,永无翻身之日。 但有些东西,真的是努力就可以得到的吗? 思及此,程文阙不由想到昨日在晏家回门宴上盯着他久久失神的晏家少主母,眸光一动。 “不知令嫂可有中意的物件东西?”他试探着问。 “你想给我嫂嫂送些礼,走走她的路子,好叫我大哥帮你啊?” 程文阙点头,“是。”他压低声音接着探问,“不知…令兄令嫂情意如何?” 对于这番刺探的话,晏怀霄却没深想太多,只以为程文阙这么问,是想通过探听两人情意的深厚,看看走蒲挽歌的路子能不能动容他大哥罢了。 给内眷送礼,好借此拐弯抹角谋得实在好处的把戏,世家当中常用此法于人情往来。 晏怀霄摆手,还是说不用,看在他的份上,他兄长绝对会帮他看文章的,毕竟程文阙昔年对他有救命之恩。 但程文阙依然执意想要送礼,且还想得知他上一句问题的答案。 “兄长嫂嫂是世家联姻,夫妻关系自然融洽。” 世家联姻…… 关系再融洽能融洽到什么地步,昨日两人看起来很是相敬如宾。 “嫂嫂往日里喜欢什么?”晏怀霄想了想,其实他也不知道,因为他对这位大嫂接触实在不多。 “胭脂水粉,珠钗首饰吧?”但凡女子,多半都爱这些个。 言罢,转念想到程文阙的家境,便主动道,“你要送礼也可以,回头我去问问小妹大嫂的具体喜好,再由我帮你置办,你拿了送去就是了。” “多谢怀霄兄的好意,我已经找你帮了不少忙,这礼,还是由我自己筹备吧。” 毕竟,他真正想做的,不只是送礼,而是关怀。 晏怀霄叫他不必客气,但最终还是拗不过程文阙的倔强,“行吧,依你。” “若有难处,只管找我开口……” 回门宴后,蒲矜玉手头上的事情没有那么多了。 这日,她正在复盘理账,叫了经春去库房翻找礼单簿子,看看方家昔年给晏家长房送的满月礼都是些什么,好借此挑选个合适的送回去,因为方家幼儿的满月宴要到了。 其实她倒是记得很清楚,也知道送什么合适,但经春这几日一直在她跟前盯着,令人厌烦不已,干脆把她支走。 经春对嫡姐很忠心,也是嫡姐的心腹,她早就知道嫡姐没死。这两日她应该把她的反常都告诉了嫡母,但嫡母一直没有动静,是害怕打草惊蛇吗? 蒲矜玉思忖着走神,忽然听到外头小丫鬟来禀信,说二公子的好友前来拜见。 程文阙? 想到那那张同义兄相似的面庞,她搁下笔,“请他进来。” 来啦,明天不会这么迟[彩虹屁] 本章随机掉落拼好运小红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