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淮河》 第1章 第 1 章 五月的夷市虽未至酷暑,空气里却已浮动着燥热黏腻的气息,教室头顶的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搅动一室昏沉。 秦苒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埋头查阅文献,平板同时开启数个文档,密密麻麻的外文资料几乎占满屏幕。潮湿的指尖在冰冷的玻璃屏上反复滑动,留下纵横交错的湿痕。 这是毕业前的最后几堂课,教室里人影稀疏,稀稀落落地散坐着几个学生。有的戴着耳机打游戏,有的趴在桌上补觉,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临近终点的倦怠。讲台上,年过半百的陈教授支着额头,目光放空地望着窗外。 秦苒身侧的苗圃忽然动了动,她缓缓直起身子,胳膊上印着深浅不一的睡痕,细看之下还泛着水光,分不清是汗水是口水。秦苒尚未敛起微蹙的眉头,苗圃就软软地靠了过来,差点把她撞个仰倒。 “怎么还没结束?”罪魁祸首慵懒地伸展腰肢,气若游丝地嘟囔,抬头正对上教授凌厉的眼风,忙缩着脖子坐正,低声哀嚎:“我该不会打呼了吧?陈老师怎么这般杀气腾腾?” 秦苒轻揉着肩膀,不紧不慢道:“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说了几句梦话,骂陈老师是老妖道,年过半百还在学校里混日子。" 苗圃猛地转头,动作之大差点扭断脖子,她睁着圆眼,惊恐道:“不可能!”她往下缩了缩,整个人透着一股猥琐劲,眼珠子疯狂的转动着,显然是在回忆方才的梦境。 秦苒唇角微扬,重新将注意力投向论文。 上课铃适时响起,打破了教室里的窃窃私语。陈教授的嗓音再度回荡在空旷的教室里,他滔滔不绝地讲授着专业课知识,声音抑扬顿挫,却像是在无人荒岛上独自呐喊的孤勇者,执着期盼着任何一丝回应。 秦苒抬头执笔,在笔记本上飞快记录,不时翻阅手边的书,纸张摩擦发出沙沙声响。这番动静引得苗圃侧目,也跟着凝神听讲。教授眼中倏然亮起微光,视线始终萦绕在二人周围。 一节课在沉闷中悄然流逝。下课铃打破沉寂,同学们三三两两收拾书本,嘈杂的议论声重新填满空间,众人鱼贯而出,赶往下一个教室。秦苒与苗圃却逆着人流,走向教室后方的立式空调。 “热死我了!”苗圃瘫坐在冷气出口正下方的座位,抄起课本对着领口猛扇,架势堪比市井茶肆的闲汉。秦苒挨着她坐下,感受凉意漫过肌肤,满足地轻叹一声,又拿起平板继续整理资料。 苗圃见状撇嘴:“论文不都是东拼西凑,你还真要搞学术研究?系里那些教授自己的都不一定看完。” 秦苒指尖未停,目光依然锁定在屏幕上:“我要抄的话,查重过不了关不说,答辩时也会露出马脚。毕业在即,不能功亏一篑。” “你就是太谨慎,”苗圃不以为然地摆手,“学校为了毕业率也不会为难我们。” 秦苒轻笑停笔,转向她:“你先回宿舍补觉,睡醒约晚饭,听说南城新区开了家商业中心,我们去逛逛。” “好勒!”苗圃顿时眉开眼笑,刚背起书包要起身,却见教室门口立着群人,为首的正是陆文淮的死对头于逊。她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重重坐回椅子上。 这陆文淮正是秦苒的男友,与于逊并称夷大两大纨绔。传闻两家本是医药生意伙伴,于家握技术,陆家掌人脉,本该珠联璧合。不料中途生变,于家携技术转投对手,对陆家堪称灭顶之灾。陆父年轻气盛时受此重创,一度意志消沉,幸而陆家底蕴深厚,辗转参军后赶上时代浪潮,二十年间竟官至夷市□□。 世事浮沉难料,更讽刺的是陆文淮母亲方曼的家族同样经营医药产业,随着陆父仕途高升,方家生意日渐兴盛,超越于家已是指日可待。 于逊始终认定是陆家作梗,处处与陆文淮争锋。许是孽缘未了,两人从启蒙到大学竟始终同校。 这些年来,但凡是陆文淮心仪之物、经手之事,于逊总要横插一脚。后来被人讥讽专捡剩货,方才改弦易辙,专在陆文淮显露兴趣时抢先下手,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平息心中怨愤。于是陆文淮纨绔之名、挥金如土的做派、目下无尘的傲慢......于逊照单全收,且要做得更张扬,更惹眼。 秦苒淡淡瞥过人群,垂眸时厌恶之色转瞬即逝。 “于逊,掰扯四年还不够?”苗圃翘起二郎腿抱臂冷睨,“像鬼一样阴魂不散,你们不烦我们都烦了。” 于逊今日穿了件花哨的衬衫,领口随意敞着,露出精致的锁骨。他无视苗圃的敌意,径直对秦苒开口:“苒姐,今天我可不是来找事的,我是来报信的。陆文淮快要订婚了,他还瞒着你吧?这四年他不过是和你玩玩......”他饶有兴致地观察秦苒的反应,见她无动于衷,语气不由带上了几分恼意:“他陆文淮有什么好?我能给你的远胜于他,不如......” 未尽之言戛然而止。秦苒抬眸凝视,清冷面容夹着冰霜,眼底暗流汹涌令人心惊。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如腊月寒冰,刺得人浑身发冷。 于逊在这样的注视下率先败下阵来,举手作投降状:“成成成,我多管闲事了。”说着带着众人悻悻离去,但走之前,他还不忘回头意味深长补充一句:“随时欢迎你......弃暗投明。” “真是病得不轻。”苗圃对着他们的背影怪叫一声,转头见秦苒神色恍惚,心下明了,便不再多言,只留句“宿舍等你”便匆匆离开。 偌大的教室终于重归寂静。秦苒取出手机,指尖划过与陆文淮的聊天记录。对话停留在今天早上,对方絮叨着询问早餐品类,她则追问他何时返校上课。但那个问题被轻轻带过,只说要寄条项链给她,嘱咐她记得查收。她盯着那个熟悉的头像看了许久,终究没有发出任何消息。 收起手机,往事漫上心头。 陆文淮与她不属同系,但他的名字却传遍校园。总有不少女生特意前去窥看,甚至不惜蹭课相见,更衍伸出同班男生兜售课程名额的荒唐事。 当初秦苒对此漠不关心,她因高考遵从父母意愿选科,与首都重点大学失之交臂,最终调剂至夷大这所普通院校。不甘止步于此,她终日埋首苦读薄弱学科,期盼考研重返理想学府。 但这般平静突然被打破,校园论坛贴出她的照片,“夷大校花”标签如影随形。流言蜚语扑面而来,举着手机偷拍者络绎不绝。于逊便是在此时出现,傲慢轻浮的纠缠令她不胜其烦。多次警告无果后,正当她准备反击时,陆文淮出手解围了。 于逊毫无预兆的休学了。 秦苒无意深究缘由,但总有人在她耳边私语,说陆文淮从不管闲事,此举必是对她有所图谋。即便谣言甚嚣尘上,秦苒仍不曾动过致谢的念头。如此过了两周,某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她从图书馆返回宿舍,经过小树林时被陆文淮拦住。雨水将他浇得通透,白衬衫紧贴清瘦身躯,昏黄路灯下水珠顺着发梢滴落,破碎感扑面而来。 秦苒当时暗叹,难怪众多女孩倾心,即便剥离家世光环,这副皮相也足够惹眼,全无传闻中纨绔子弟的轻浮,反似勤学上进的优等生。少年清越的嗓音配着无辜眼神,让她恍惚觉得这人或许并非顽劣之辈。 自此,秦苒身后便多了个整日唤“姐姐”的跟班。他会等她下课,会记得她喜欢的口味,会在她熬夜学习时送来吃食。渐渐地,她放下了戒备,开始接受这个看似与传闻截然不同的陆文淮。 空调冷风呼啸着灌入后颈,秦苒打了个寒噤骤然回神。窗外传来疏朗读书声,是大一新生晚自习的动静。她对着平板屏幕里自己的倒影自嘲地弯了弯嘴角,开始麻木地收拾东西。 走廊里的灯光昏暗,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秦苒深吸一口气,努力将那些纷乱的思绪压下去。 不过晚上八点,秦苒便与苗圃抵达了南城新区。喧嚣的声浪瞬间将二人包裹,璀璨灯火与鼎沸人声交织出一派浮华景象,连带着街上那些被暑气蒸得有些倦怠的行人,也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 秦苒看上去并未受到影响,她牵着苗圃的手自如地汇入人流,沿着明亮的商业街区信步闲逛。偶尔遇到橱窗陈列别致的服饰店,她会饶有兴致地驻足,拉着苗圃进店挑选、试穿。 苗圃起初还存着几分小心,不敢全然放松,待见她状态如常,言谈举止间并无异样,这才渐渐放下心来,重新恢复了活泼的本性。不过一小时光景,两人手中已提满了各式购物袋,收获颇丰。 苗圃却犹自不觉得满足,尽管双手已被占满,连手肘都难以自如弯曲,她那一双灵动的眼睛依旧不安分地四处逡巡。 秦苒空出两根手指,轻轻扯住她的衣袖,无奈地劝道:“姑奶奶,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明日再继续可好?”她苦笑着微微抬手,示意了一下自己双手上挂着的众多购物袋。 “好好好。”苗圃有些意兴阑珊地应承着,嘴上却不肯饶人,“还是练过拳击的人呢,力气比我还不如,这才买了多少东西?” 秦苒闻言,淡淡瞥了一眼苗圃手腕上被重物勒出的红痕,随即格外轻松地将自己手中的购物袋向上抬了抬,手臂稳当,不见丝毫吃力。那眼神里流转的揶揄与对比之下的游刃有余,已是不言自明。 “好啊!你竟敢嘲笑我?!”苗圃立刻龇牙咧嘴,作势便要凑上去用牙齿轻啮她的手臂。依照往常,秦苒定然会笑着敏捷躲开,再顺势与她嬉闹一番。然而这一次,直至苗圃的牙齿真的隔着薄薄衣料碰到了她的胳膊,面前之人竟也毫无反应。 苗圃诧异地扬起眉毛,松开她,惊讶道:“怎么回事?平日不是早该施展你的拳击技巧躲开了么?今天这是转性了?终于肯承认你圃姐的厉害?” 依旧无人回应。 苗圃疑惑地抬起头,却见秦苒面色沉凝如水,目光定定地望向前方,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似有惊涛骇浪在其中酝酿。她下意识地顺着那目光转头望去。 甫一瞧清对面不远处并肩而立的那两道身影,惊得她手一松,掌中所有的购物袋“噼里啪啦”全数掉落在地,东西散了一地。 陆文淮怎么会在这里?! 他身旁那个紧紧挽着他手臂的女的又是谁?! 为何两人在这里亲密同行?! 我就写了一章,管他的,直接发。细纲已成,待我窝囊归来,仍是无人问津! 已确定cp,莫要磕错,磕错了也不能骂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还未等苗圃理清眼前这令人震惊的一幕,对面的两人也已注意到了她们。 陆文淮的反应尤为剧烈,他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刺中,身体在闷热的夏夜中竟几不可察地轻颤起来。只见他猛地拂开那只亲昵地挽在他臂弯里的手,几乎是踉跄着朝她们疾步走来。 对面那女孩显然也瞧见了这番动静,却不慌不忙,只伸手漫不经心地卷了卷胸前的发梢,嗓音娇柔,亲昵道:“文淮,记得早点回来,我等你。”说罢,也不等他回应,便优雅地转身,踩着精致的高跟鞋袅袅离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许久,那“哒、哒、哒”的清脆鞋跟声,还固执地敲打在苗圃的耳膜上,刺耳非常。 苗圃飞快地瞥了一眼面色苍白,几乎快要哭出来的陆文淮,再瞧身旁的秦苒,见她脸上方才那一闪而过的波澜已重新归于深不见底的平静,心下立刻明了。她迅速找了个借口:“那个……我突然想起还有点急事,先走了,你们……好好聊。”话音未落,人已像受惊的兔子般,转身跑得飞快,瞬间消失在人群中。 低沉压抑的气场笼罩在两人周围,谁也没有先开口。 “我跟她没有关系。”最终还是陆文淮打破了沉默,他眼眶通红,死死盯着秦苒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声音里带着一种脆弱与胆怯。 秦苒没有接话,只是目光淡淡地扫过他刚才被挽住的那只胳膊。这一瞥,竟让陆文淮如同被烫到一般,开始拼命地搓揉起自己的手臂,仿佛要擦掉什么不洁的痕迹,连连摇头否认:“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 这边的异样动静引来了一些路人不明所以的驻足侧目。本就外形出众的两人,此刻这诡异对峙的场面,更容易引人遐想。 相较于情绪几乎失控的陆文淮,秦苒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平静得仿佛犯错的人是自己。她终于开口:“回去再说吧。”说完,也不等陆文淮反应,便率先转身,朝着人少的方向走去。 陆文淮急忙追上,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不容分说地从她手中接过所有购物袋,又迅速空出一只手,将她的手指紧紧攥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秦苒轻轻挣了一下,未能挣脱,便也不再坚持,任由他牵着。 一路无话,只有车窗外的霓虹流光飞速倒退。 熟悉的街景在车窗外掠过,秦苒垂眸,视线落在两人依旧交握的手上。她低声道:“你不用这样。” 陆文淮闻声转过头,眼神里带着哀求的意味:“姐姐,你信我,我跟她真的没什么。”见秦苒依旧沉默,他眼底的光黯淡了几分,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同时脚下加重了油门,车速陡然提升。 秦苒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终究还是将话语咽了回去。 云墅区是陆文淮在校附近购置的公寓,两人交往后,他时常缠着秦苒过来小住。有时被他磨得没办法,秦苒一个月也会来上几次。但临近毕业,她来的次数便逐渐少了。 打开房门,一股久未通风的沉闷气息扑面而来。秦苒默不作声地按下开关,冷白的灯光瞬间驱散了客厅的黑暗。她径直走向卫生间,将自己留在这里的寥寥几件洗漱用品悉数取出,毫不犹豫地扔进了角落的垃圾桶。正当她转身欲去查看衣柜时,陆文淮猛地从身后拉住她的手腕。 “姐姐,别这样对我……”他的动作带着强势,央求的话语却卑微到了尘埃里。 秦苒抬起眼,这才注意到他眼下的浓重青黑和略显苍白的唇色,显然是许久未曾好好休息。她心下无声地叹了口气,语气依旧平静:“你们要订婚了,不是吗?陆文淮,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我不是那种会纠缠不清的人……” “我不会跟她订婚!”陆文淮迫不及待地打断她,见她只是沉静地望着自己,那目光仿佛能洞悉一切,他心中骤然一痛,痛苦地坦白:“我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醒来,我就跟她在一张床上了……”见秦苒垂下眼帘,他松开她的手腕,转而双手用力握住她的肩膀,弯下腰,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急切地挽回:“姐姐,你信我,我跟她什么都没发生!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你等我……” “陆家不会让自己的血脉流落在外,陆家的名声也不允许有任何不堪的流言传出。”秦苒冷静地打断他,试图将无法改变的现实摊开在他面前,“所以,陆文淮,你必须娶她。” 陆文淮的脸色霎时惨白如纸,他仓皇地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秦苒不再看他,自顾自地继续清理自己留在这间屋子里的所有痕迹。 “秦苒!你怎么可以这么冷静?!”身后传来陆文淮撕心裂肺的质问,声音因痛苦而扭曲,“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秦苒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却没有回头,声音冷硬:“现在说这个,没有意义。” “那说什么才有意义!”陆文淮一个箭步冲过来,猛地将她手中正拿着的一件衣物夺过,狠狠掷向墙角!他像是终于被逼到了绝境,口不择言地低吼:“你从来就没爱过我对吧?!和我在一起,是为了摆脱于逊的纠缠?还是为了平息学校里的那些流言蜚语?那些声音打扰到你学习了,于是,我成了你摆脱这一切最好的工具,是不是?!” 他一步一步逼近,将她困在墙壁与他的身体之间,炽热的男性气息带着压迫感笼罩下来。见秦苒脸上终于浮现出清晰的厌恶神色,陆文淮更是怒不可遏:“你知道吗?只有当你脸上露出这种厌恶的表情时,你这个人看起来才真实一点!你整天戴着不同的假面活着,不累吗?!” 秦苒猛地用力推开他,眼神冰冷,仿佛多看他一眼都嫌脏。她转身便要朝门外走去。陆文淮见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从身后猛地用力抱住她,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声音哽咽破碎:“姐姐,我错了……你别走……” 他将她死死禁锢在墙壁与他胸膛之间,另一只手慌乱地去解自己衬衫的纽扣,温热的唇也带着痛苦的气息,不断落在秦苒的颈侧和肩头,含糊地低语:“姐姐不是喜欢我这样吗?我可以……”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让所有动作和声音戛然而止。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秦苒拿出纸巾,面无表情地擦拭着刚才被他亲吻过的脖颈皮肤,她脸上已覆上一层寒霜,看向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一字一句道:“于逊来找我,不是你设计的吗?包括当初学校论坛上那些关于我的帖子,不也是你一手策划的吗?陆文淮,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迈开脚步,从他僵立的身旁走过,在门口停住,背对着他,继续道:“已经毕业了,还演什么呢?最初抱着玩弄心态开始这段感情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那你呢……”陆文淮依旧维持着被她掌掴后的姿势,一动不动,声音低沉喑哑,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沉吟,“你有没有……哪怕有过一刻的真心?” 秦苒的眼睫微微一颤,终究没有回答。就在她伸手拉开房门,即将踏出去的那一刻,陆文淮带着最后一丝希冀的声音再次响起:“姐姐……你今天买的东西,还在我后备箱里,你……什么时候来拿?” “扔了吧。” 轻飘飘的三个字,险些被沉重的关门声彻底掩埋。 “砰——!” 身后传来重物狠狠砸在门板上的巨响,紧接着,声嘶力竭的吼声传来。秦苒在门外脚步微顿,愣了一瞬,随即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夜间的风褪去了白日的灼热,却依然裹挟着挥之不去的潮湿与黏腻。秦苒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距离宿舍门禁只剩不到半小时,她不由加快了脚步,同时点开叫车软件,指尖飞快地操作着。 刚提交订单,准备在路边等候,手机便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徐赫”两个字。秦苒微微扬眉,看着那名字,并没有立刻接听。 徐赫大她两届,是同乡,都来自夷市蒲栖区,家就在梧桐街道那片老小区。他母亲与她的父母都在蒲栖实验中学工作,当年单位分房,两家恰好成了邻居。也因此,秦苒整个学生时代都晃动着这个“别人家孩子”的影子。只是自她上大学后,联系便淡了。只零星听说他去了外地读军校,后来徐伯伯一心让他考夷市的政府办公室,他却不知为何执意不肯,反而回到蒲栖区开始了创业。 徐阿姨早年因徐伯伯工作调动,一家早已迁至夷市市区,多年未回蒲栖,那边其实已无亲无故,但徐赫坚持要回去,为此父子二人曾爆发激烈争吵,关系僵持许久。直到后来他的事业渐渐有了起色,家里的硝烟味才总算平息下来。 思绪回转,秦苒指尖轻划接通了电话,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声音却已自然而然地轻快起来:“徐老板日理万机,怎么想起我来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笑,嗓音带着些许疲惫的暗哑:“苒姐这是跟我生疏了?” 秦苒终于也笑了。想起从前,父母一心将她往淑女方向培养,各类文艺兴趣班报了个遍,奈何她这块“烂泥”扶不上墙,偏偏对拳击情有独钟。母亲起初不大赞成,好在父亲鼎力支持。 于是,拳击这项运动贯穿了她的整个青春,在学校里俨然成了无人敢招惹的小霸王。连大她两届的徐赫,也顺理成章地成了她“罩着”的人,见面总亲切地唤一声“苒姐”。 回忆涌上心头,她顺势调侃回击:“怎么,今天没有百万大合同要签?赫弟居然闲得来问候我了?” 听到她这带着几分讽意的声音,徐赫似乎比刚才更愉悦了些,话音里透出暧昧的调侃:“哟,我们苒苒这么关心我呢?” “停,打住!谁关心你了?”秦苒往前踱了两步,目光在来往车辆间逡巡,心里默念着网约车的车牌号,嘴上不停,“还不是您成绩优异、事业有成,天天被我妈挂在嘴边当典范,我想不记住都难。” 听筒里再次传来他愉悦的低笑。“能被你这么记住,我……” “滴——!” 一声短促的汽车喇叭声在旁边响起,打断了通话。秦苒蹙眉,正想问问徐赫刚才说了什么,却见那辆黑色辉腾降下了车窗。驾驶座上的男人举着手机,正笑吟吟地望着她:“苒姐,来夷市办点事,需要载你一程吗?” 不是徐赫又是谁。 我一直嘴硬说没事的,单机也无事,但心里还是很需要你们的疼爱的。 不然我一直在作话里撒泼打滚是为了甚呢?还不是为了吸引你们的注意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秦苒脸上原本浅淡的笑意瞬间凝滞,但仅仅一瞬,唇角便重新扬起完美的弧度。她举着手机,对车内人笑道:“我已经约好车了,这个时间估计已经在来的路上……”话音未落,手机恰时响起,正是那位网约车司机,语气为难地表示距离太远不想接单,恳请她取消订单。 秦苒唇角微微抽动,心底暗骂这莫名的巧合。 “上车。”徐赫仿佛没听见她方才那番推辞,抬腕看了眼时间,鼻腔里逸出一声轻笑,“离门禁只剩十五分钟了。” 秦苒将手机塞回口袋,上前一步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一边扣安全带一边低声道:“麻烦你了。” 徐赫转动身子面向方向盘,没有接话。 车辆以平稳的速度行驶,秦苒指尖无意识地相互摩挲着,目光看似随意地投向窗外流转的夜景。 “毕业了有什么打算?”徐赫打了转向灯,车身流畅地右转,像是随便跟她拉家常。 秦苒收回目光看向前方,眼中警惕之色一闪而过,声音轻缓:“还没想好。” 徐赫笑了笑,又道:“叔叔阿姨恐怕会希望你回家吧。” 秦苒不自觉地攥紧了拳,没有回答。 徐赫用余光瞥见她的动作,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脸上的笑意也淡去了几分。此后一路,两人再无一言。直到秦苒下车,她淡淡道了谢,徐赫的回应也同样心不在焉。 一夜无话。 毕业季匆匆来临,论文答辩结束后,同学们大多已离校,连苗圃也外出旅行去了,校园里顿时空旷了许多。 曾经一座难求的图书馆,如今只剩下寥寥数人。秦苒在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准备打开笔记本电脑,母亲李兰的信息便一条接一条地涌入。她只瞥了一眼,便反手盖住手机,专心研究起北华大学几位导师的资料来。 时间在笔尖与纸张的摩擦中悄然流逝,手边的笔记本已被密密麻麻的标记铺满。秦苒闭上酸涩的双眼,正想休息一会儿,却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 “秦苒,苗圃让你赶紧看手机!”在寂静得落针可闻的图书馆里,即便是气声也显得格外清晰。 来人满头大汗,显然是跑着寻来的。秦苒连忙点头致歉,随即拿出手机,屏幕上满是未读信息和未接来电的提醒。她眉心紧紧蹙起,慢慢收拾东西朝馆外走去。 “妈,学校还要拍毕业照,暂时回不去。”秦苒回拨过去,语气称得上平和。 听筒里立刻传来急促的声音:“秦苒,我问过你们辅导员了,答辩结束就可以离校!拍毕业照完全可以后面再拍,蒲栖离夷市才多远?坐个车来回很方便的事,你……” “来回折腾太麻烦了。”下午的阳光正烈,直射在图书馆前的空地上,秦苒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慢慢走向不远处那片可供遮阴的小树林。 电话那头停顿了片刻,声音猛地拔高:“秦苒!你是不是还想去首都?!”急促的喘息声透过听筒传来,“跑那么远干什么?你爸爸今年国庆就要调到教育局了,多少能认识些人。趁我们现在还能使上劲,你赶紧回来准备考药局。后面再帮你打点一下,找个清闲岗位。爸爸妈妈不指望你搞什么科研赚大钱,你外公留下的那些门面和房子以后都是你的,就算一分不挣,也够你安稳过一辈子,最好找个对象也是蒲栖的……” “妈!”秦苒重重打断她,一股沉闷的窒息感阵阵袭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想起高中时,如果当初能选文科,考入北华大学的考古系本不是难事。可母亲竟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改了她的选科志愿。最终,她只能留在夷大,读着这个自己毫无兴趣的药学专业。 她仰起头,用力呼吸,灼热的空气裹挟着热浪打在脸上,带来一阵阵眩晕。 “秦苒!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回家来!我看毕业照也别拍了,你爸爸正在给你订最早的航班,你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下午我们去接你,正好一起吃晚饭。”李兰的声音喋喋不休地传来,彻底扰乱了她的心绪。 秦苒低下头,斑驳的树影落在她脸上,掩去了所有神色。只听她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知道了。” * 蒲栖区的傍晚比夷市更为闷热,机场大厅里挤满了蹭冷气的旅客,众人不时望向窗外停靠的大巴车,却谁也不愿轻易踏入那片蒸笼般的天地。秦苒拖着行李箱走出闸口,目光在接机人群中扫过,随即定格在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又是徐赫。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深蓝色牛仔裤,细碎的发丝蓬松地搭在额前,长睫下的眼眸带着盈盈笑意,正静静地望着她。这意料之外的相遇让秦苒脚步微顿,指尖不自觉地蜷缩,脸上浮现出略显生硬的笑容。 徐赫自然地迎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语气轻松:“正好回家办事,阿姨听说我一个人,就留我吃饭了。”他掂了掂手中的箱子,唇角勾起一抹调侃的弧度:“这个服务够抵一顿饭钱吗?” 走出机场的瞬间,热浪扑面而来。秦苒望着徐赫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 车厢内的气氛再度陷入微妙的沉默。秦苒并不在意,低头漫无目的地刷着手机。突然,一条新消息弹出,发信人是陆文淮。 自从那次不欢而散后,陆文淮便隔三差五地发来信息。起初她只是屏蔽,因他迟迟得不到回复,便开始疯狂拨打电话。拉黑一个号码,他就换另一个继续打。秦苒不胜其烦,索性拒接所有陌生来电。消停两日后,他又转向其他社交平台不停留言,大有不得到回复誓不罢休的架势。 最终她回复了一条信息后,将这个最后的联系渠道也彻底拉黑。谁知他竟通过共同好友继续纠缠。秦苒看着屏幕上那条新消息,暗暗下定决心要注销这个社交账号。 “男朋友?”徐赫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单手在口袋里摸索着,似乎想找烟。 “不是!”秦苒回答得又快又急。她瞥见他的动作,淡淡补充:“车里最好不要抽烟。” 徐赫低笑一声,从善如流地收回手:“正在戒。”他转过头,恰巧捕捉到她眉宇间未散的不耐,又试探着问:“怕我告诉叔叔阿姨?” 秦苒迎上他的目光,像是在审视他话中的深意,唇瓣轻启:“没有就是没有,要是让我发现你乱说,别怪我动手。” 这句话像是触动了徐赫的笑穴,他胸膛震动,笑得几乎停不下来,直到错过一个路口才勉强止住,语带嘲弄:“小时候最爱告状的明明是你好吗?我什么时候不是替你打掩护?” 秦苒放松身子靠向椅背,语气里带着几分警告:“最好是。” 这番插曲意外地打破了先前的生疏,两人断断续续聊起学生时代的趣事。待到下车时,还能听见秦苒的假笑声。 李兰在屋里听见动静,忙不迭地开门迎了出来,一边递拖鞋一边朝厨房喊道:“老秦,锅里还有个菜,快去盛起来,孩子们都到了。” “来了来了!”厨房里传来秦达海爽朗的应答。 一番忙碌后,四人终于在餐桌前落座。饭桌上洋溢着温馨融洽的气氛,秦苒看着眼前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心头掠过一丝讽意。她夹了一筷子菜,心中难得放松下来,享受着这屈指可数的平静晚餐。 “小赫,你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秦达海望向沙发上的礼品袋,不赞同地拍了拍徐赫的肩膀,“叔叔阿姨家就是你家,下次可不许这么客气了。” 秦苒瞥了一眼那些包装,看似普通的品牌,内里却是价值不菲的高档货。她不由在心底啧啧称奇,暗赞徐赫果然在此道上如鱼得水。 “爸爸总说夷市无聊,特别想念和您下棋钓鱼的日子。”徐赫举起酒杯,姿态恭敬,“听说您升职了,他本来要亲自来道贺,可惜最近实在抽不开身,这才让我先回来看看您和阿姨。”他顿了顿,又转向李兰笑道:“妈妈也常说在夷市连个牌友都找不到,总惦记着和阿姨通宵打牌的日子,整天念叨着要早点退休回老家呢。” 一番话勾起无数回忆,三人相谈甚欢,席间尽是欢声笑语。秦苒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唇角慢慢勾起不正常的弧度。 晚饭后,徐赫起身告辞,两人又是一番真情实意的挽留,显然已经沉浸在送“亲儿子”出远门的苦情剧里。 秦苒环抱双臂,斜倚在门框上,冷眼瞧着这热闹场面。忽然徐赫朝这边望,嘴角那抹未来得及收敛的讥诮,恰巧被他逮个正着。她低下头,转身慢慢回到自己房间。 一个思绪滚落间,徐赫已经走了,随即,她的房门被轻轻推开。李兰走了进来,饭桌上的和煦已换成了熟悉的严肃。她径直走向书柜,从中抱出一摞崭新的教材和厚厚的模拟试卷,“哗啦”一声放在书桌上。 “书我都给你备齐了。”李兰开门见山,语气是规划好的笃定,“爸爸也托人打听清楚了,蒲栖区药局今年有名额,招三个。国考就别想了,一来太远,二来竞争太激烈,时间上也来不及。你就安心准备今年的省考,明年三月才考,时间充裕得很。咱们目标明确,就是争第一,只有这样……” “这样您和爸爸脸上才有光,是吧?”秦苒猛地转过头接过话。尽管她坐在凳上处于劣势,但此刻她的眼神却带着一种俯视般的穿透力。 李兰明显一怔,像是被戳中了什么,下意识地拔高声音反驳:“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这是给我们考的吗?考第一难道不是为了让你自己更有把握,前程更稳当?” 秦苒缓缓地转回头,目光死死盯住那堆象征着人生路径的纸张,心底有个冰冷坚硬的声音在回响:‘难道不是吗?’ 但此时任何情绪化的反抗,都只会招致更密集的说教和更强势的压迫。她深吸一口气,再抬眼时,脸上所有叛逆的棱角都已收敛干净,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温顺,“知道了,妈妈。” 还是现言好写啊,不用查一些古代用品,也没有强权压迫鼠人的戏了。就是乱打人不太行,毕竟我们是安分守己的良民。我现在很担心我现在写一章发一章,后面要是有什么剧情圆不过来咋办,还能再改吗?想想都天塌了。还是最好不改吧,一定要稳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房间重归宁静,只余下秦苒一人。她静坐片刻,缓缓起身,目光落在那摞崭新的教材上。半晌,她伸手将书册整整齐齐地码在书桌正中央,深吸一口气,终于翻开了第一页。 正当她准备拟定学习计划时,苗圃的电话适时地闯了进来。 “苒苒,你回家啦?”电话那头背景音嘈杂喧闹,隐约能听见酒杯碰撞和笑闹声,显然正置身于一场聚会。 秦苒轻轻叹了口气,避开她的问题,转而叮嘱道:“你少喝点酒,记得早点回家。” 苗圃在那边连声应好,接着提高了音量问:“后天就拍毕业照了,你这时候回家,什么时候过来?” 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在远处高声催促苗圃举杯,紧接着是清脆的碰杯声和一阵起哄,那边的气氛愈发高涨。 “不来了,家里有点事。”秦苒的声音低沉。 苗圃含糊地“唔”了一声,爽快道:“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正好多玩两天。”她似乎扭头对旁边人说了句什么,随后背景噪音逐渐减弱,听筒里传来脚步声和关门声,想必是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 下一秒,她压低的声音传来:“我跟你说,这陆文淮八成是疯了,听说他今天跑来学校,跟于逊打起来了!动静闹得可大了,连院长都惊动了,差点就上了本地热点新闻。” 她的声音又低了些,语气里混杂着不耐烦与无奈:“我看这学校估摸着有陆文淮的眼线,你前脚刚走,他后脚电话就追到我这儿了,劈头盖脸就问你去哪儿了。我哪敢得罪这位爷啊,你可救救我吧,让他别再来骚扰我了。” 见秦苒迟迟不语,苗圃又急忙补充:“你可千万别给我出什么馊主意,这普天之下敢把他拉黑的也就只有你了,我可没这个胆量......” 夷市的关系网错综复杂,陆家的权势更是谁都得罪不起。 “放心吧,我来跟他说。” 得到保证的苗圃顿时喜笑颜开,电话那头很快又恢复了先前的喧闹。 秦苒拿起手机,重新登录了那个关掉的社交账号。一瞬间,未读信息如潮水般涌来,接连不断的提示音几乎让她的手机卡死。她伸出食指用力揉按着眉心,试图缓解从心底不断上涌的烦躁。 她随手向上滑动,粗略扫过那些信息。内容大同小异,不是饱含血泪的山盟海誓与表白,就是卑微到尘埃里的道歉与复合乞求。而在她持续沉默的期间,字里行间也开始掺杂着一些因得不到回应而生的不甘与恼怒。 往昔那些美好的记忆,此刻仿佛都化作了一张狰狞的面孔。她不再掩饰内心被纠缠到极致的厌恶,指尖一划,直接调出陆文淮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起,但对面一片死寂,对方显然处于极度的震惊中,一时失语。 “别再给我发信息了,也别去打扰别人。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秦苒语速很快,在对方即将急切开口时,她又冷静地补上一句:“陆文淮,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从来没有同意过!”斩钉截铁的否认之后,他的声音迅速变得脆弱不堪,带着哭腔,“姐姐,你别抛弃我,好不好?” 秦苒只觉得此人已经无可救药。她强忍着不耐,继续陈述事实:“陆文淮,你要订婚了,而且对方已经有了孩子。” “我说了我没有做过!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电话那头传来“咔哒”一声打火机的脆响,但仅仅一瞬,就变成了打火机被狠狠砸向墙面的破碎声。 秦苒深吸一口气,内心的不耐烦已经到达顶点。这时,又听他急切地说道:“等她生下孩子,陆家会去做亲子鉴定。到时候我一定会把她赶走,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阻碍......” “够了!” 秦苒死死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试图借此压制翻涌的心绪,“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陆文淮的怒火。他咬牙切齿地嘶吼:“所以你早就计划好要跟我分手了,对不对?!就算没有这件事,你也早就打算彻底甩开我了,是吗?!” “是!”秦苒闭上双眼,感到后脑传来一阵阵的抽痛。 这个斩钉截铁的回答之后,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死寂。直到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打破沉默,陆文淮的声音才带着彻骨的寒意重新响起:“秦苒,你别后悔。” 话音未落,通话便被猛地切断,只剩下急促的忙音在耳边回荡。 秦苒将手机丢到一旁,唇边溢出一声轻蔑的嗤笑。 后悔?她的字典里,从无“后悔”二字。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陆文淮来了蒲栖,此刻正安然坐在她家客厅里,与她的父母相谈甚欢。 当秦苒从外面推门进来时,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看着沙发上那个坐姿端正、笑容得体的陆文淮,她险些没能握住手中的包。 秦达海朝她招了招手,笑容和蔼:“苒苒,你同学特地来给你过生日。今天妈妈也说了,可以晚些回来,到时候爸爸去接你。” 李兰倒是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淡淡道:“下午我还有课,你好好招待你同学。” 陆文淮适时接过话头,语气诚恳:“抱歉叔叔阿姨,贸然来访,打扰你们了。” “不打扰不打扰,你们年轻人一起玩,我们在旁边你们反而拘束。”李兰说着站起身,朝秦苒笑道:“苒苒,咱们这儿也有几个不错的景点,带你同学去转转。” 秦达海也笑着走到门口,点头附和:“对,这边小吃也不错,带同学去尝尝。” 随着父母相继离开,秦苒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她直直看向依然保持着得体微笑的陆文淮,声音低沉:“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文淮也收敛了笑容,一步步走近她。居高临下的视角让他能清晰地看见她微微颤动的睫毛。 “秦苒,和我和好吧,我还没厌呢?”他摩挲着指尖,强忍住触碰她的冲动,“你母亲似乎不太喜欢我,不过秦校长马上就要调任区教育局了?或许这一点,能让她改变主意?” 秦苒不以为然地轻笑一声:“你凭什么说服你父亲做这些?如果我父亲的职位有任何变动,我会拿着举报信去见你父亲,并且告诉他,你于订婚一事,有别的想法,到时候,你父亲还会帮你吗?” 她推开他,将包放在沙发上,看向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幼稚无理的孩子。 陆文淮却跟着走过来,一把将她拉起。他眼中翻涌着浓重的恶意:“举报信?是招摇过市的举报信吗?秦苒,你太天真了。而且不妨告诉你,是人就会有瑕疵,如果这个位置有了更合适的人选,秦叔叔就会有一百个理由无法胜任。” 话音落下,两人陷入无声的对峙。曾经亲密无间的关系,如今竟变得如此剑拔弩张。 秦苒抬起手腕,看着上面被他攥出的红痕,冷冷抬眼:“你觉得我们的关系还可能回到从前吗?” 没想到陆文淮丝毫不以为意,反而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这样也好,你都不知道我装得有多辛苦。姐姐不也在装吗?撕下面具,我依然爱你,你也和从前一样,不好吗?还是说……姐姐做不到?”他凑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那也没关系,装出很爱我的样子就好,这不正是你的强项吗?” 秦苒猛地甩开他的手,目光死死盯着某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 陆文淮轻轻摩挲着掌心,仿佛还在回味刚才触碰她的温度。“因为你怕麻烦。比起应付我,你更怕应付你母亲。”他再次靠近,故意在她耳边吐气,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转:“我猜,姐姐现在一定在想,先应付我到秦叔叔上任,再想办法报复我,对不对?” 秦苒不自觉地攥紧拳头,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短暂的刺痛让她的大脑恢复了一丝清明。 陆文淮观察着她的神色,不敢逼得太紧。他强硬的掰开她紧握的手,见她没有反抗,语气顿时软了下来:“那我做姐姐的情人,好不好?不会有人知道。” 秦苒长长叹了口气:“先去吃饭吧。” “好,都听你的。”临出门时,陆文淮松开她的手,双手举到胸前,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情人是不能见光的。” 秦苒没有看他,径直伸手推开了门。然而意想不到的是,竟在门口撞见了刚回来的徐赫。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额前碎发尽数梳拢,露出光洁的额头。男人站在楼梯下方的阴影处,目光沉沉地落在他们身上,眼中不见半分笑意。 “大学同学?”徐赫迈步上前,视线直直对上陆文淮审视的目光。 秦苒微微一怔,看着他这身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打扮,忽然感到些许陌生,记得前两次见面,他都穿的十分有学生味。 “是男朋友。”手上突然传来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指尖重新攥紧。 秦苒回过神,侧目看向陆文淮,只见身旁的人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徐赫,连半分余光都未曾分给她。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而压低声音对徐赫道:“帮我保密,回头请你吃饭。” 徐赫唇角似乎掠过极淡的笑意,微微颔首:“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不值得特意提起。” 这“要紧事”究竟指的是保守秘密这件事,还是她恋爱这件事,其中深意不得而知。但陆文淮分明觉出这话里藏着第二种意味,临行前他将徐赫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轻笑着道谢:“那就多谢哥哥了,现在,我要和姐姐去约会了。” “不必。”徐赫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眼底一抹幽暗转瞬即逝。 细纲全废了,随着剧情的推进,脑子里又换cp了,前一个cp,要按秦苒的性格怕是不会接受。 随便吧,看事情的发展吧,我这也没办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