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女主》 第1章 第 1 章 残阳如血,浸染了祁国都城的断壁残垣。 鹤兰之蜷缩在冰冷的囚车中,单薄的月白长衫沾了尘土与暗红的血渍,却依旧掩不住那一身清绝出尘的气韵。 他自幼便体弱,骨骼纤细得仿佛一阵风就能折碎,此刻被颠簸的囚车晃得气息愈发微弱,胸口闷胀得厉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碎的疼。 蒙眼的白绫是祁国覆灭前,他亲手系上的,柔滑的锦缎遮住了他无神的眼眸,却挡不住周遭弥漫的血腥味与哀嚎声。 他是祁国的国师,生来便带着天人之姿,更身负预言神力,能窥测生死祸福。 可这神力并未给祁国带来福祉,反倒让他自幼缠绵病榻,眼不能视物,成了世人眼中空有仙貌却无用的病秧子。 如今国破家亡,他这具残破的身子,竟成了北襄国最稀罕的战利品。 “吱呀”一声,囚车停下。 鹤兰之敏锐地察觉到周遭的喧嚣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寂静,以及许多道带着探究,贪婪与敬畏的目光。 他微微侧头,苍白的脸颊上没有丝毫血色,唇瓣却透着一抹病态的嫣红。 耳边传来甲胄碰撞的脆响,还有沉重的脚步声,一步步逼近,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威压,如同乌云压顶,让他本就滞涩的呼吸更加困难。 “陛下,这便是祁国那位能预言的盲眼国师,鹤兰之。”一个谄媚的声音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鹤兰之指尖微微蜷缩,他知道,眼前之人,便是北襄国的帝王,顾辞明。 传闻中,这位暴君骁勇善战,性情暴戾嗜杀,多年征战从未败绩,所到之处,生灵涂炭。 祁国的覆灭,便是他一手造成。 一股冷冽的气息笼罩下来,带着淡淡的龙涎香与杀伐之气,那气息过于强烈,让鹤兰之忍不住咳嗽起来。 他咳得剧烈,单薄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仿佛要将肺腑都咳出来一般,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浸湿了耳边的发丝。 顾辞明居高临下地看着囚车中蜷缩的人,目光落在那截露在外面的皓腕上,肌肤莹白如玉,仿佛上好的暖玉,却细瘦得能清晰看到青色的血管。 最惹眼的,还是那蒙眼的白绫,衬得他面容愈发皎洁,竟生出几分破碎的美感。 这便是能预言生死的国师?顾辞明心中冷笑,只觉得眼前之人脆弱得可笑,这般病弱的模样,怕是轻轻一碰就会碎,也配称“国师”? 他俯身,粗糙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鹤兰之的脸颊,却在离他一寸处停下,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听说祁国国师能知过去未来,那你可曾预言到,今日会沦为朕的阶下囚?”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却带着惯有的冷戾,如同寒冰碎裂,刺得人耳膜发疼。 鹤兰之的咳嗽渐渐平息,他微微喘息着,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目光中的轻蔑与玩味,那是强者对弱者的俯视,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嘲弄。 他沉默了片刻,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字字清晰:“我预言到……你会死。” 话音落下,周遭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看向鹤兰之的目光中充满了惊恐。 竟敢当众诅咒暴君去死,这简直是嫌命太长了! 顾辞明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眼中的讥讽化为刺骨的寒意。 他盯着鹤兰之苍白的脸,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可看着他那副随时都会晕厥过去的羸弱模样,那股滔天的怒火竟奇异地转了个弯,化作了一种荒谬的恼怒。 他怒极反笑,低沉的笑声在寂静的广场上回荡,带着令人胆寒的威压:“好,好得很!朕倒要看看,你这病秧子的预言,究竟能不能成真。” 他直起身,对着身旁的侍卫冷声道:“把他带回去,严加看管,不许伤他性命。 朕要亲自听听,他到底能说出什么花样。” 侍卫们不敢怠慢,连忙打开囚车。 鹤兰之刚被扶起身,便一阵天旋地转,眼前虽一片黑暗,却依旧能感受到强烈的眩晕感。 他脚步虚浮,几乎站立不稳,若不是身旁侍卫及时扶了他一把,怕是早已摔落在地。 顾辞明看着他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眉头皱了皱,心中莫名生出一丝烦躁。 他见过无数战俘,有宁死不屈的,有摇尾乞怜的,却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 明明是阶下囚,却偏生带着一股不染尘埃的仙气,脆弱得让人不忍下手,可说出的话,却又锋利得能刺人心脏。 “扶着他,别让他死在路上。”顾辞明丢下一句话,转身大步离去。 龙袍的下摆扫过地面,留下一阵凛冽的风。 鹤兰之被侍卫搀扶着,一步步往前走。 他看不见路,只能依靠听觉和触觉感知周遭的一切。 脚下的路从粗糙的石板路,变成了光滑的白玉石阶,空气中的血腥味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熏香与草木的气息。 他知道,自己被带入了北襄国的皇宫,一个金碧辉煌却也危机四伏的囚笼。 胸口的闷疼又开始发作,他忍不住抬手按住胸口,指尖冰凉。 他能预言顾辞明的死期,却无法预言自己的命运。 国破家亡,他这具残破的身子,落在暴君手中,不知会遭受怎样的折磨。 可他并不后悔说出那句话。 顾辞明残暴嗜杀,手上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他的死,是天道轮回,是命中注定。 只是……他微微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白绫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这残破的身子,还能支撑到预言成真的那一天吗? 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鹤兰之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他晕倒的前一刻,他似乎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冷冽气息靠近,紧接着,一双有力的臂膀将他打横抱起。 那怀抱坚硬而温暖,带着龙涎香与杀伐之气,与他想象中的冰冷残酷,竟有几分不同。 顾辞明抱着怀中轻飘飘的人,只觉得他轻得仿佛没有重量,肌肤冰凉,毫无生气。 他皱紧眉头,心中的烦躁更甚。 这病秧子,真是脆弱得离谱,不过是走了几步路,竟又晕了过去。 “传太医!”顾辞明冷喝一声,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放轻了些,小心翼翼地抱着鹤兰之,朝着自己的寝殿走去。 他告诉自己,留下这病秧子,只是为了让他说清楚自己的死期,只是为了看看这所谓的预言究竟是不是真的。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听到鹤兰之说“我预言到你会死”时,他心中除了愤怒,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好奇。 这个盲眼的病弱国师,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鹤兰之在一片柔软中醒来,鼻尖萦绕着浓郁的药香与龙涎香混合的气息。 他动了动手指,感受到身下是柔软的锦被,盖在身上温暖而舒适。 这与囚车中的冰冷坚硬截然不同,让他有些恍惚。 “醒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不耐。 鹤兰之浑身一僵,才想起自己此刻的处境。 他微微侧头,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蒙眼的白绫依旧系在眼上,什么也看不见。 “感觉如何?”顾辞明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少了几分冷戾,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鹤兰之沉默着,没有回答。 他试着动了动身子,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胸口的闷疼虽有所缓解,却依旧隐隐作痛。 他知道,自己定是被太医诊治过,也喝了药。 顾辞明看着他沉默的模样,心中的烦躁又涌了上来。 他平生最不喜别人对他视而不见,可面对这个眼盲的病秧子,他竟生不出丝毫怒意。 “怎么,国师醒了,就忘了方才说过的话?”顾辞明语气带着讥讽,“你说朕会死,那你倒是说说,朕会何时死,怎么死?” 鹤兰之闭了闭眼,声音依旧微弱:“天机不可泄露。” “天机不可泄露?”顾辞明冷笑一声,俯身逼近他,“到了朕的地盘,还敢跟朕说什么天机?鹤兰之,你最好想清楚,你的性命,现在捏在朕的手里。” 他的气息过于靠近,带着强烈的压迫感,让鹤兰之呼吸一窒。 他能感受到对方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仿佛要穿透那层白绫,看清他眼底的情绪。 胸口的闷疼再次加剧,鹤兰之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暗红的血渍。 他蜷缩起身子,单薄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模样可怜至极。 顾辞明看着他嘴角的血迹,眼中的讥讽瞬间僵住,心中莫名一紧。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扶住他,却又在半空中停下。 “够了。”顾辞明沉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妥协,“既然你说不出,那就暂且好好养着。 等你养好了身子,朕有的是时间听你慢慢说。” 他站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寝殿,临走前留下一句:“好好照顾国师,若是他少了一根头发,朕唯你们是问。” 寝殿内恢复了寂静。 鹤兰之缓缓平息了咳嗽,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指尖冰凉。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顾辞明情绪的变化,从最初的讥讽愤怒,到后来的烦躁,再到刚才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这位暴君,似乎与传闻中有些不同。 可这又如何?他是覆灭祁国的仇人,是将他囚禁的罪魁祸首。 无论他此刻如何待自己,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鹤兰之蜷缩在柔软的锦被中,却只觉得浑身冰冷。 第2章 第 2 章 鹤兰之再次醒来时,窗外已是月上中天。 寝殿内燃着安神的熏香,淡淡的香气萦绕鼻尖,驱散了些许血腥气,却压不住他胸口的滞涩。 他动了动手指,触到一片柔软的锦缎,绣着繁复的龙纹,触手生温,想必是极为珍贵的料子。 他微微侧头,耳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很轻,却很均匀。 他知道,那是守在殿内的宫女。 自从他被顾辞明带入这寝殿,身边便时刻有人伺候,饮食起居,无微不至。 可这份“优待”,在鹤兰之看来,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禁。 他是阶下囚,却被关在帝王的寝殿,这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顾辞明没有将他投入地牢,没有对他严刑拷打,并非是心存仁慈,不过是想从他口中套出预言,想看看这个能预言他死期的盲眼国师,究竟还有多少利用价值。 “国师,您醒了?”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鹤兰之没有睁眼,只是微微颔首。 他能听出,这是负责伺候他饮食的宫女,名叫青禾,声音软糯,性子似乎也颇为温和。 “要不要喝点水?”青禾轻声问道,脚步声小心翼翼地靠近。 鹤兰之点了点头。 很快,一杯温热的水递到了他的唇边,带着淡淡的甘冽之气,想必是上好的泉水。 他微微张口,喝了几口,干涸的喉咙得到了些许滋润,胸口的闷疼也缓解了几分。 “国师,太医说您身子虚弱,需要好好静养,奴婢为您准备了些清粥,您要不要尝尝?”青禾又问道。 鹤兰之沉默了片刻,轻声应道:“好。” 他自幼便挑嘴,加之体弱,许多东西都吃不得。 祁国尚在时,御膳房的厨子总能变着法子为他做些合口味的清淡吃食。 如今国破家亡,他本以为自己只能将就,却没想到,这北襄国的宫女,竟也能做出合他口味的清粥。 粥熬得软糯香甜,里面加了些切碎的山药与莲子,都是温补的食材,入口即化,极易消化。 鹤兰之慢慢地喝着,心中却没有丝毫暖意。 这份优待,不过是为了让他能活着,能继续“有用”。 一旦他失去了利用价值,等待他的,只会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结局。 正喝着粥,殿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带着熟悉的冷冽气息。 鹤兰之握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知道是顾辞明来了。 青禾也听到了脚步声,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屈膝行礼:“奴婢参见陛下。” 顾辞明“嗯”了一声,大步走了进来。 他刚处理完政务,身上还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难掩那份迫人的气势。 他的目光落在鹤兰之身上,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喝着粥,苍白的脸颊上因进食而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竟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生气。 “身子好些了?”顾辞明在床边坐下,语气依旧带着几分不耐,却比昨日温和了些许。 鹤兰之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将最后一口粥喝完,青禾连忙上前收拾碗筷,识趣地退了出去,将寝殿留给了两人。 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寂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顾辞明的气息萦绕在身边,带着龙涎香与淡淡的墨香,让鹤兰之有些不自在。 他下意识地往床里面缩了缩,想要拉开距离。 顾辞明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中莫名生出一丝不悦。 他伸手,想要触碰鹤兰之蒙眼的白绫,却被鹤兰之猛地偏头躲开。 “别碰。”鹤兰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指尖微微蜷缩,显然是极为排斥别人触碰他的眼睛。 顾辞明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冷笑:“怎么,国师的眼睛,是碰不得的宝贝?” 鹤兰之沉默不语。 他的眼睛是天生的缺陷,是他心底最深的痛。 他不愿让任何人看到他无神的眼眸,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怪物。 蒙眼的白绫,既是遮挡,也是保护。 顾辞明看着他抗拒的模样,也不勉强。 他收回手,语气又变得冷冽起来:“既然身子好些了,那是不是该好好说说,朕的死期究竟是什么时候?” 绕来绕去,终究还是回到了这个话题。 鹤兰之闭了闭眼,胸口又开始闷疼起来。 他知道,自己若是不说,顾辞明定不会善罢甘休。 可天机不可泄露,他若是随意篡改或泄露预言,必会遭受天谴,他这残破的身子,怕是承受不住。 “我说过,天机不可泄露。”鹤兰之的声音依旧微弱,却带着一丝坚定。 “又是这句话!”顾辞明的耐心终于耗尽,他猛地站起身,周身的气压瞬间降低,“鹤兰之,你别给脸不要脸!朕留着你,不是让你在这里跟朕装模作样的!你若是再不说,朕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强烈的威慑力,震得鹤兰之耳膜发疼。 鹤兰之本就体弱,受此惊吓,胸口的闷疼瞬间加剧,他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单薄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嘴角再次溢出了暗红的血渍。 “你……”顾辞明看着他咳血的模样,心中的怒火瞬间被惊慌取代。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扶住他,却又怕自己力道过重伤了他。 鹤兰之咳得几乎喘不过气,眼前阵阵发黑,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了一般。 他能感受到顾辞明的慌乱,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甚至能感受到他伸出又收回的手。 原来,这位暴君,也并非全然铁石心肠。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鹤兰之强行压了下去。 他告诉自己,顾辞明不过是怕他死了,没人能说出预言罢了。 他对自己,只有利用,没有半分怜悯。 “传太医!快传太医!”顾辞明对着殿外怒吼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很快,太医便匆匆赶来,为鹤兰之诊脉。 顾辞明站在一旁,看着太医眉头紧锁的模样,心中的烦躁与不安愈发强烈。 “陛下,国师身子本就虚弱,又受了惊吓,气血攻心,才会咳血。”太医一边为鹤兰之施针,一边沉声道,“若是再受刺激,怕是……怕是凶多吉少。” 顾辞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凶多吉少?这病秧子,怎么就这么不经折腾? “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必须保住他的性命!”顾辞明冷声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若是他死了,你也别活了!” 太医吓得浑身一颤,连忙磕头:“臣遵旨,臣一定尽力。” 太医忙碌了半个时辰,鹤兰之的咳嗽才渐渐平息,气息也平稳了些许,只是依旧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得如纸,唇瓣毫无血色。 太医起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对着顾辞明躬身道:“陛下,国师已无大碍,只是需好生静养,万万不可再受半点刺激。 臣已开了方子,需用千年人参,天山雪莲等药材配伍,每日煎服,方能慢慢调理。” 顾辞明闻言,眉头皱得更紧。 千年人参,天山雪莲,皆是世间罕见的珍品,价值千金,便是在他的私库中,也存货不多。 可看着床上昏迷不醒,脆弱得仿佛随时都会碎掉的人,他终究还是冷声道:“按你说的办,药材只管去私库支取,无论多珍贵,只要能保住他的性命,都在所不惜。” “臣遵旨。”太医再次躬身行礼,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寝殿内再次恢复寂静。 顾辞明走到床边,俯身看着鹤兰之。 蒙眼的白绫被冷汗浸湿,贴在他苍白的脸颊上,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模样脆弱又可怜。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鹤兰之汗湿的发丝,动作竟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轻柔。 这病秧子,真是个烫手山芋。 杀了他,便再也没人能说出那预言;留着他,又这般不经折腾,稍不留神就咳血晕厥,还要耗费无数珍贵药材吊着他的性命。 顾辞明心中烦躁不已,却又偏偏对他生不出丝毫杀意。 他见过无数美人,宫中佳丽三千,各有风姿,却从未有人能像鹤兰之这般,明明病弱不堪,却偏生带着一股不染尘埃的仙气,那份破碎感与清绝感交织在一起,竟让他莫名地心软。 他告诉自己,这不过是因为鹤兰之的预言还有用,不过是因为他这仙姿玉色的模样死了可惜。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当看到鹤兰之咳血晕厥的那一刻,他心中的慌乱,是真实的。 顾辞明在床边坐了许久,直到窗外的月色渐渐西斜,才起身离去。 临走前,他吩咐殿外的宫女太监,务必好生照料鹤兰之,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第一时间禀报。 鹤兰之再次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 窗外传来清脆的鸟鸣声,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他微微动了动身子,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却比昨日好受了许多。 胸口的闷疼减轻了不少,呼吸也顺畅了些。 “国师,您醒了?”青禾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欣喜。 鹤兰之微微颔首,青禾连忙上前,为他递上一杯温水。 “太医说您今日可以喝些药膳粥,奴婢已经准备好了。”青禾一边说着,一边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端了过来。 粥的香气弥漫开来,比昨日的清粥多了几分浓郁的药香,却并不难闻。 鹤兰之知道,这粥中定是加了珍贵的药材,是顾辞明让人为他准备的。 他心中五味杂陈。 顾辞明是他的仇人,是覆灭祁国的罪魁祸首,可偏偏,又是他,在他昏迷时下令救治,为他耗费千金药材调理身子。 这份矛盾的对待,让鹤兰之有些迷茫。 他究竟是想让自己活着,还是想让自己痛苦地活着? “国师,您怎么了?是不是粥不合口味?”青禾见他迟迟不喝,有些担忧地问道。 鹤兰之回过神,轻声道:“没有,只是有些乏了。” 他接过粥碗,慢慢喝了起来。 药膳粥的味道很温润,顺着喉咙滑下,暖了胃,也让他浑身都泛起一丝暖意。 正喝着粥,顾辞明的脚步声再次传来。 鹤兰之握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心中生出一丝抗拒。 他不想再面对顾辞明,不想再被追问预言的事情,更不想再因为他的话而受刺激咳血晕厥。 顾辞明大步走了进来,目光落在鹤兰之身上,见他气色比昨日好了些许,心中莫名松了口气。 他在床边坐下,却没有像昨日那般立刻追问预言,只是沉默地看着他喝粥。 鹤兰之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喝粥的速度慢了下来。 他能感受到顾辞明的目光,带着探究,带着审视,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今日感觉如何?”顾辞明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依旧带着几分不耐,却少了几分冷戾。 “好多了,多谢陛下。”鹤兰之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疏离。 他不想与顾辞明有过多的牵扯,可身处囚笼,身不由己。 顾辞明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怎么,国师这是转性了?昨日还对朕冷言冷语,今日倒学会说谢了?” 鹤兰之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地喝着粥。 他知道,与顾辞明争辩,只会让自己再次受刺激。 他这残破的身子,经不起折腾。 顾辞明看着他沉默的模样,心中的烦躁又涌了上来。 他就是看不惯鹤兰之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明明是阶下囚,却偏生带着一股傲气,仿佛谁都入不了他的眼。 “鹤兰之,”顾辞明的语气沉了下来,“朕知道你心中有恨,恨朕灭了祁国。 可成王败寇,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你若是识相,便乖乖说出预言,朕可以保你一世安稳,让你继续做你的国师,享尽荣华富贵。” 一世安稳?享尽荣华富贵? 鹤兰之心中冷笑。 亡国之臣,何来一世安稳?所谓的荣华富贵,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禁。 他宁愿死,也不愿做敌人的笼中鸟。 “陛下的好意,鹤兰之心领了。”鹤兰之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坚定,“只是预言之事,关乎天机,鹤兰之不敢泄露。 还请陛下不要再追问了。” “你!”顾辞明的耐心再次被耗尽,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被震得跳了起来。 鹤兰之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胸口瞬间一紧,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下意识地按住胸口,脸色微微发白。 顾辞明看着他这副模样,到了嘴边的狠话瞬间咽了回去。 他想起太医的叮嘱,知道鹤兰之再也受不得刺激。 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只能化作一声冷哼。 “好,朕不追问。”顾辞明站起身,语气冰冷,“但你也别想逃。 从今日起,你便待在这寝殿里,哪里也不许去。 朕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说完,顾辞明转身大步离去,龙袍的下摆扫过地面,留下一阵凛冽的风。 鹤兰之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蒙眼的白绫下,眼底闪过一丝疲惫。 他知道,顾辞明是铁了心要从他口中套出预言。 这场禁锢,怕是没有尽头了。 他放下粥碗,靠在床头,微微闭上眼睛。 窗外的鸟鸣声依旧清脆,阳光依旧温暖,可他的心中,却一片寒凉。 他是祁国的国师,身负预言神力,却护不了自己的国家,护不了自己的子民,如今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 这般无能,真是可笑。 胸口的闷疼再次袭来,鹤兰之忍不住轻轻咳嗽了几声。 他能感受到体内的生命力在一点点流逝,若不是靠着那些珍贵的药材吊着,怕是早已魂归西天。 可他不能死。 他还没有亲眼看到顾辞明的死期,还没有看到那些死去的冤魂得以安息。 他必须活着,撑到预言成真的那一天。 只是,在这漫长的囚禁岁月里,他与顾辞明之间,又会发生些什么?他不敢想,也不愿想。 他只知道,自己的心,绝不能被这暴君的一丝温情所动摇。 顾辞明是他的仇人,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寝殿外,顾辞明站在廊下,看着殿内那抹单薄的身影,眉头紧锁。 他身边的近侍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真的就这么放任国师不管了?” 顾辞明冷哼一声:“不管?朕只是不想让他死得太早。 派人看好他,不许任何人靠近,也不许他踏出寝殿半步。 朕倒要看看,他这硬骨头,能硬到什么时候。” 近侍连忙躬身应道:“臣遵旨。” 顾辞明转身,朝着御书房走去。 可走了几步,他又停下脚步,对着近侍补充道:“告诉御膳房,以后国师的饮食,务必按照太医的吩咐来做,挑他喜欢的来,万不可怠慢。 还有,私库中的药材,任凭太医取用,不必向朕禀报。” 近侍心中诧异,却不敢多问,连忙应声:“臣明白。” 顾辞明这才大步离去。 他心中清楚,自己对鹤兰之的态度,已经越来越奇怪了。 可他不愿意承认,只能将这一切归咎于对预言的好奇,归咎于鹤兰之那仙姿玉色的模样。 第3章 第 3 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鹤兰之被囚禁在顾辞明的寝殿,寸步不离。 他的身子在名贵药材的滋补下,渐渐有了起色。 不再像最初那般稍受刺激便咳血晕厥,胸口的闷疼也减轻了许多,偶尔还能在宫女的搀扶下,在寝殿内慢慢走几步。 顾辞明依旧每日都会来看他,有时是处理完政务后,有时是深夜批阅奏折归来。 他不再像最初那般急着追问预言,更多的时候,只是沉默地坐在床边,看着鹤兰之发呆,或是处理一些随身携带的奏折。 鹤兰之起初很不适应这种相处模式。 他总觉得顾辞明的目光如芒在背,让他坐立难安。 可久而久之,他也渐渐习惯了。 他会靠在床头,闭目养神,或是用指尖轻轻摩挲着枕边的书卷,那是顾辞明让人找来的盲文书籍,据说是西域进贡的珍品。 他看不见书上的文字,却能通过指尖的触感,感知到那些凹凸不平的印记,慢慢揣摩其中的含义。 这成了他在囚禁岁月中,唯一的乐趣。 顾辞明看着他专注的模样,心中莫名生出一丝暖意。 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将枯燥的盲文书籍看得如此认真,鹤兰之的侧脸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柔和,长长的睫毛在白绫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竟让他觉得,这样的时光,也并非那般难熬。 “在看什么?”顾辞明放下手中的奏折,轻声问道。 他的声音比往日柔和了许多,没有了以往的冷戾与不耐。 鹤兰之指尖一顿,轻声道:“一本关于星象的书。” “星象?”顾辞明挑眉,“你还懂星象?” “略知一二。”鹤兰之淡淡应道。 他身为国师,不仅能预言生死,对星象,占卜之术也颇有研究。 只是这些,在顾辞明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顾辞明没有再追问,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烛光摇曳,映照着两人的身影,寝殿内弥漫着一种异样的宁静。 鹤兰之能感受到顾辞明的目光,带着一丝探究,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温柔。 这种温柔让他有些慌乱,他下意识地收回手,将书卷放在一边,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顾辞明看着他抗拒的模样,心中微微一沉,却也没有强求。 他知道,鹤兰之心中对他充满了戒备,想要让他放下心防,并非易事。 日子久了,鹤兰之发现,顾辞明虽然性情暴戾,却有着惊人的记忆力。 他记得他吃药的时辰,每日到了时间,便会亲自提醒宫女将药送来,若是他一时不想喝,顾辞明便会皱着眉头,语气带着几分不耐,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赶紧喝了,不然朕让人灌你。” 可他从未真的让人灌过他。 每次鹤兰之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会乖乖将药喝下去。 那药苦涩异常,每次喝完,他都会皱紧眉头,脸色发白。 顾辞明看在眼里,便会让人在旁边备好蜜饯,等他喝完药,便递到他手中。 他还记得他挑嘴的饮食。 鹤兰之不喜油腻辛辣,偏爱清淡的素食与甜食。 御膳房的厨子起初并不知晓,做了些油腻的菜肴,被顾辞明狠狠斥责了一顿。 后来,顾辞明亲自吩咐御膳房,按照鹤兰之的口味准备吃食,每日的菜品不重样,皆是清淡可口的素食与精致的甜食。 有一次,御膳房做了一道桂花糕,软糯香甜,带着浓郁的桂花香,鹤兰之很是喜欢,多吃了几块。 顾辞明看在眼里,第二天,御膳房便端上了满满一碟桂花糕,此后每日,都会有不同口味的糕点摆在他的床头。 鹤兰之心中清楚,顾辞明做这些,并非是真心对他好,不过是想让他好好活着,以便从他口中套出预言。 可即便如此,当他感受到这些细微的照顾时,心中还是会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他自幼便体弱眼盲,虽然身为国师,备受尊崇,却也因身体的缺陷,常常被人暗中议论。 祁国的帝王虽敬重他的预言神力,却也只是将他当作工具,从未有人像顾辞明这般,这般细致地记挂着他的饮食起居。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慌乱,也有些迷茫。 他害怕自己会因此动摇,害怕自己会忘记国仇家恨,忘记眼前之人是覆灭祁国的罪魁祸首。 夜里,鹤兰之常常会踢被子。 他身子虚弱,夜里容易盗汗,睡着后便会下意识地将被子踢开。 以往在祁国时,总有宫女守在床边,及时为他掖好被子。 如今到了北襄国,顾辞明却不许宫女在寝殿过夜,只让她们在殿外候着。 起初,鹤兰之常常会因为踢了被子而着凉,第二天便会咳嗽加重。 顾辞明知道后,便每日深夜都会起身,悄悄走到他的床边,为他掖好被子。 鹤兰之虽然眼盲,睡眠却很浅。 顾辞明起身的动静,他总能察觉到。 他能听到顾辞明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感受到他的气息靠近,然后一双温暖的手将被子轻轻拉到他的肩头,小心翼翼地掖好边角,生怕惊扰了他的睡眠。 每次这时,鹤兰之都会紧闭着眼睛,假装熟睡。 他能感受到顾辞明的动作很轻,很笨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那双手,曾经沾满了鲜血,曾经覆灭了他的国家,此刻却在为他掖被子,这种强烈的反差,让他心中五味杂陈。 有一次,顾辞明为他掖好被子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床边站了许久。 鹤兰之能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探究,有怜惜,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深情。 鹤兰之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寝殿内格外响亮。 他不知道顾辞明在想什么,也不敢去想。 过了许久,顾辞明才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的床榻边躺下。 鹤兰之睁开眼睛,蒙眼的白绫依旧遮住了他的视线,却挡不住他眼底的迷茫。 他能通过脚步声,气息,甚至是细微的动作,感知到顾辞明的情绪变化。 他能感觉到,顾辞明对他的态度,已经越来越不一样了。 他不再仅仅是将他当作一个能预言的工具,更多的时候,像是在对待一件珍宝,小心翼翼,生怕他受到半点伤害。 可这又如何?国仇家恨,历历在目,他不能忘记,也不敢忘记。 鹤兰之轻轻吸了口气,胸口的闷疼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知道,自己与顾辞明之间,隔着的是血海深仇,是无法跨越的鸿沟。 无论顾辞明对他再好,这份仇恨,也永远无法化解。 只是,人心都是肉长的。 在这漫长的囚禁岁月里,在顾辞明笨拙却细致的照拂下,他的心,真的还能像最初那般坚定吗?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必须时刻保持清醒,不能被眼前的温情所迷惑。 顾辞明是他的仇人,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次日清晨,鹤兰之醒来时,发现床头放着一件新的月白长衫。 长衫的料子是上好的云锦,柔软顺滑,绣着精致的兰花纹样,针脚细密,一看便知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国师,这是陛下让尚衣局为您做的新衣服。”青禾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欣喜,“陛下说,您之前的衣服都沾了尘土与血迹,不适合再穿了。” 鹤兰之伸出手,指尖抚过柔软的云锦,心中一片复杂。 顾辞明竟连他的衣服都想到了。 “替我谢过陛下。”鹤兰之轻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疏离。 青禾应了一声,便上前为他更衣。 新的长衫穿在身上,柔软舒适,很是合身。 鹤兰之能感受到,这件衣服的尺寸,与他的身材完美契合,显然是顾辞明特意让人丈量过的。 他心中的异样愈发浓烈。 顾辞明身为帝王,日理万机,却偏偏在他这些琐碎的事情上耗费心思,这让他实在无法理解。 “国师,陛下还让人送来了这个。”青禾又端过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串温润的玉珠手链。 玉珠色泽莹润,质地通透,一看便知是极为珍贵的暖玉。 “陛下说,这暖玉能安神养身,您戴着或许能舒服些。”青禾轻声解释道。 鹤兰之看着那串玉珠手链,指尖微微蜷缩。 暖玉安神养身,顾辞明竟连这都想到了。 他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接受还是拒绝。 若是接受,便是承认了顾辞明的好意,这与他心中的仇恨相悖;若是拒绝,又怕惹得顾辞明不悦,再次受刺激。 他这残破的身子,实在经不起折腾。 “替我收下吧。”鹤兰之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轻声道。 他能做的,只有尽量避免与顾辞明发生冲突,好好活着,等待预言成真的那一天。 青禾连忙将玉珠手链取出来,小心翼翼地为鹤兰之戴在手腕上。 暖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来,带着一丝温润的暖意,渐渐驱散了他指尖的寒凉。 果然如顾辞明所说,戴上后,胸口的闷疼似乎都减轻了些许。 鹤兰之轻轻摩挲着腕上的玉珠,心中一片茫然。 这串玉珠,就像顾辞明对他的态度一样,温暖而致命。 它能带来片刻的舒适,却也在一点点侵蚀着他的心智,让他越来越难坚守心中的仇恨。 没过多久,顾辞明便处理完政务回来了。 他一进寝殿,目光便落在了鹤兰之腕上的玉珠手链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看来你很喜欢。”顾辞明在床边坐下,语气带着几分随意,不再像往日那般冷戾。 鹤兰之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将手收了回去,放在身后,似乎不想让他看到。 顾辞明看着他这副羞涩又抗拒的模样,心中莫名觉得有趣。 他从未见过鹤兰之这般模样,以往的他,要么是冰冷疏离,要么是虚弱不堪,此刻这副模样,竟让他觉得有了几分人气。 “怎么,不喜欢?”顾辞明故意逗他道。 鹤兰之沉默不语,只是微微垂下了眼睑。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喜欢,是不可能的;不喜欢,又怕惹得顾辞明不悦。 顾辞明看着他为难的模样,也不再追问。 他转身从身后的托盘里拿起一个精致的食盒,打开后,里面是一碟刚做好的桃花酥。 “御膳房新做的桃花酥,你尝尝。”顾辞明将食盒递到鹤兰之面前,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桃花酥的香气弥漫开来,甜而不腻,很是诱人。 鹤兰之能闻到那浓郁的桃花香,心中微微一动。 他自幼便喜欢吃甜食,尤其是这种带着花香的糕点。 他伸出手,拿起一块桃花酥,轻轻咬了一口。 酥软的外皮在口中化开,带着浓郁的桃花香与甜味,口感极佳。 顾辞明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发现,看着鹤兰之吃东西,竟是一件极为赏心悦目的事情。 他苍白的脸颊因进食而泛起淡淡的红晕,眉眼间也多了几分柔和,不再像往日那般冰冷疏离。 “好吃吗?”顾辞明轻声问道。 鹤兰之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含糊:“嗯。” “喜欢就多吃点。”顾辞明将食盒往他面前推了推,“御膳房还有很多,想吃了随时让人去做。” 鹤兰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吃着桃花酥。 他能感受到顾辞明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带着一丝温柔,一丝宠溺。 这种目光让他有些慌乱,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连忙加快了进食的速度,想要尽快结束这种尴尬的氛围。 可吃得太快,却不小心呛到了。 “咳咳……”鹤兰之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瞬间涨得通红,胸口的闷疼再次袭来。 顾辞明脸色一变,连忙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动作轻柔,带着一丝焦急:“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拍在后背的力度恰到好处,缓解了些许呛咳的不适。 鹤兰之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还有那份不易察觉的焦急,心中的异样愈发浓烈。 他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却被顾辞明按住了肩膀。 “别动,好好咳出来。”顾辞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又带着一丝温柔。 鹤兰之只能乖乖地任由他拍着后背,咳嗽渐渐平息。 他微微喘息着,脸色依旧有些泛红,眼神中带着一丝委屈与慌乱。 顾辞明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的柔软被彻底触动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脆弱又可爱的人,明明是个能预言生死的国师,却偏偏像个易碎的瓷娃娃,需要人小心翼翼地呵护。 “以后不许吃得这么快了。”顾辞明的语气带着一丝责备,却更多的是关心,“若是再呛到,朕可不管你了。” 鹤兰之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他能感受到顾辞明的关心是真实的,可这份关心,却让他心中的愧疚与迷茫愈发强烈。 他是祁国的国师,是顾辞明的仇人,却偏偏接受着仇人的照顾,甚至在不知不觉中,对仇人产生了一丝依赖。 这让他觉得自己很可笑,也很可悲。 顾辞明看着他沉默的模样,心中也有些无奈。 他知道,鹤兰之心中的芥蒂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除的。 他能做的,只有慢慢等待,用行动一点点融化他心中的坚冰。 “今日天气不错,要不要在殿内走一走?”顾辞明转移了话题,语气带着一丝试探。 鹤兰之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他确实有些闷了,在这寝殿里待了这么久,除了床榻与窗边,他几乎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顾辞明心中一喜,连忙起身,小心翼翼地扶住他的胳膊:“慢点,别摔了。”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扶着胳膊的力度恰到好处,既给了他支撑,又没有让他觉得不适。 鹤兰之能感受到他的小心翼翼,心中的异样再次蔓延开来。 他靠着顾辞明的支撑,慢慢站起身,一步步在寝殿内走着。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身上,带着一丝温暖,让他觉得浑身都舒服了许多。 顾辞明扶着他,脚步放得很慢,耐心地陪着他走着。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陪伴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异样的宁静与温馨。 鹤兰之能感受到顾辞明的气息,还有他平稳的心跳声。 他下意识地朝着声音的方向靠近了些许,想要汲取更多的安全感。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连忙停下脚步,想要拉开距离。 “怎么了?”顾辞明察觉到他的异动,轻声问道。 “没什么。”鹤兰之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只是有些累了。” 顾辞明没有多疑,连忙扶着他回到床边坐下:“累了就好好休息,以后想看风景了,朕再陪你走。” 鹤兰之点了点头,靠在床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他心中一片混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顾辞明,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心中的感情。 第4章 第 4 章 入秋之后,天气渐凉,鹤兰之的身子也愈发敏感。 稍有不慎便会着凉咳嗽,顾辞明更是下令,寝殿内的地龙日夜不熄,务必保持温暖干燥。 这日,顾辞明处理完边疆的急报,心情颇佳,回到寝殿时,正看到鹤兰之靠在窗边,指尖轻轻摩挲着腕上的暖玉,侧脸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柔和。 他身上穿着那件绣着兰花纹样的月白长衫,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旁,添了几分慵懒与娇弱。 顾辞明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放轻了些,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 他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鹤兰之,心中的柔软再次被触动。 这段时日,鹤兰之的气色好了许多,不再像最初那般苍白得毫无血色,脸颊上也泛起了淡淡的红晕,整个人看起来鲜活了不少。 他知道,这都是自己悉心照料的结果。 一想到这里,顾辞明心中便生出一丝莫名的成就感。 “在想什么?”顾辞明轻声问道,缓缓走到鹤兰之身边。 鹤兰之浑身一僵,连忙收回目光,轻声道:“没什么。” 他能感受到顾辞明身上的气息,比往日柔和了许多,似乎心情很好。 顾辞明在他身边坐下,目光落在他腕上的暖玉上,语气带着几分随意:“这暖玉戴着还舒服吗?若是不合心意,朕再让人给你换一串。” “挺好的,多谢陛下。”鹤兰之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疏离,却比往日温和了些许。 顾辞明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近来倒是越来越有礼貌了。” 鹤兰之沉默不语,只是微微垂下了眼睑。 他知道,自己对顾辞明的态度,确实在一点点改变。 这并非他所愿,而是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不由自主地发生的变化。 顾辞明看着他沉默的模样,心中的那点雀跃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他照料鹤兰之这么久,为他耗费了无数心血与珍贵药材,可不是仅仅为了让他气色变好。 他最终的目的,还是想从鹤兰之口中,套出自己的死期。 “鹤兰之,”顾辞明的语气渐渐沉了下来,“朕对你如何,你心中应当清楚。 这段时日,朕待你不薄,甚至可以说,比待宫中任何一个人都好。” 鹤兰之心中一紧,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握紧了手中的暖玉,指尖微微泛白。 “陛下的恩情,鹤兰之心领了。”鹤兰之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只是预言之事,关乎天机,鹤兰之实在不敢泄露。 还请陛下体谅。” “体谅?”顾辞明冷笑一声,语气瞬间冷戾起来,“朕体谅你身子虚弱,不逼你;体谅你国破家亡,不对你严刑拷打;体谅你眼盲无助,对你悉心照料。 可你呢?你体谅过朕吗?” 他猛地站起身,周身的气压瞬间降低,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朕只想知道自己的死期,这过分吗?你明明知道,却偏偏不肯说,你是在戏耍朕吗?” 鹤兰之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浑身一颤,胸口瞬间闷疼起来。 他下意识地按住胸口,脸色微微发白。 “陛下息怒。”鹤兰之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并非鹤兰之不愿说,而是实在不能说。 泄露天机,必遭天谴,鹤兰之这残破的身子,承受不住,还请陛下明鉴。” “天谴?”顾辞明嗤笑一声,眼中的怒意更甚,“你以为朕会信这些鬼话?你不过是不想说罢了!鹤兰之,你别以为朕真的不敢对你怎么样!” 他伸出手,一把捏住鹤兰之的下巴,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的下巴捏碎。 鹤兰之疼得浑身一颤,眉头紧紧皱起,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他能感受到顾辞明指尖的冰冷与力道,还有他眼中的戾气与失望。 “陛下……”鹤兰之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求您放手,我……我真的不能说。” 顾辞明看着他眼中的痛楚,心中的怒火莫名地消了几分。 他看着鹤兰之苍白的脸颊,感受着他下巴的脆弱,手中的力道不由自主地松了些。 他实在舍不得伤害鹤兰之。 这段时日的相处,让他对这个病弱盲眼的国师,产生了一种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感情。 这种感情,超越了利用,超越了好奇,带着一丝怜惜,一丝占有,还有一丝他不愿承认的爱意。 “你究竟要朕怎么做,才肯告诉朕?”顾辞明的语气缓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一丝急切,“只要你肯说,无论你想要什么,朕都能给你。 财富,权力,地位,甚至是祁国的复国机会,朕都可以考虑。” 复国机会? 鹤兰之的心中猛地一动。 他从未想过,顾辞明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祁国是他的故土,复国是他心中最大的愿望。 若是能复国,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可他知道,顾辞明的话,不过是一时的气话,当不得真。 以顾辞明的野心与手段,一旦统一了天下,绝不会轻易放弃到手的权力。 更何况,泄露天机,必遭天谴。 他这残破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住天谴的惩罚。 就算他真的泄露了预言,顾辞明也未必会兑现承诺。 “陛下说笑了。”鹤兰之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祁国已亡,覆水难收,复国之事,鹤兰之从未奢望过。 至于预言,还请陛下不要再追问了。” “你!”顾辞明的耐心再次被耗尽,他猛地松开手,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桌子上,桌上的茶杯瞬间被震得粉碎。 鹤兰之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浑身一哆嗦,胸口的闷疼瞬间加剧,他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嘴角再次溢出了暗红的血渍。 “咳咳……”鹤兰之蜷缩起身子,单薄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脸色苍白得如纸一般,看起来随时都会晕厥过去。 顾辞明看着他咳血的模样,心中的怒火瞬间被惊慌取代。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扶住鹤兰之,却又怕自己力道过重伤了他。 “太医!快传太医!”顾辞明对着殿外怒吼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与自责。 他后悔了。 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后悔对鹤兰之发脾气,后悔吓到了他。 很快,太医便匆匆赶来,为鹤兰之诊脉施针。 顾辞明站在一旁,看着太医忙碌的身影,心中的自责与不安愈发强烈。 他知道,鹤兰之的身子本就虚弱,经不得半点刺激。 自己刚才那般怒吼,那般动粗,无疑是在拿他的性命开玩笑。 “陛下,国师的身子本就虚弱,气血不足,又受了惊吓,才会再次咳血。”太医一边施针,一边沉声道,“若是再这般下去,就算有再多的珍贵药材,也难以保住国师的性命啊!” 顾辞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最怕的事情,就是鹤兰之死。 他可以失去任何东西,却唯独不能失去鹤兰之。 “朕知道了。”顾辞明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以后朕不会再刺激他了。 你一定要保住他的性命,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臣遵旨。”太医连忙应道。 半个时辰后,鹤兰之的咳嗽终于平息,气息也平稳了些许,只是依旧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得吓人。 太医收拾好针具,对着顾辞明躬身道:“陛下,国师已无大碍,只是需要好生静养,万万不可再受半点刺激。 臣这就去开方子,让国师按时服用。” 顾辞明点了点头,挥手让太医退下。 他走到床边,看着鹤兰之苍白的脸颊,心中的自责与心疼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鹤兰之的脸颊,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对不起。”顾辞明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与愧疚,“朕不该对你发脾气,不该吓你。 以后,朕再也不逼你了。”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一定让鹤兰之对他更加戒备,更加疏远。 可他实在没有办法,他太想知道自己的死期了。 身为帝王,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与财富,却唯独无法掌控自己的生死。 这种未知的恐惧,日夜折磨着他。 而鹤兰之,是唯一能给他答案的人。 可他更清楚,若是因为自己的逼迫,而让鹤兰之丢了性命,那他一定会后悔终生。 顾辞明在床边坐了许久,直到夜深人静,才起身回到自己的床榻边躺下。 可他辗转反侧,终究是一夜无眠。 他满脑子都是鹤兰之咳血晕厥的模样,那双因疼痛而蹙起的眉头,那苍白如纸的脸颊,还有嘴角溢出的暗红血渍,像一根根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的心上。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对鹤兰之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最初的利用与好奇。 他在乎他,心疼他,甚至愿意为了他,放弃追问那个困扰他许久的预言。 次日清晨,顾辞明顶着一双黑眼圈,早早地便来到了鹤兰之的床边。 鹤兰之依旧沉睡着,脸色虽依旧苍白,却比昨日好了些许。 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呼吸平稳,看起来睡得很沉。 顾辞明在床边坐下,目光紧紧地锁在他的脸上,眼神中充满了愧疚与心疼。 他伸出手,想要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却又怕惊扰了他的睡眠,终究还是缓缓收回了手。 青禾端着洗漱用品走进来,见顾辞明坐在床边,神色复杂地看着鹤兰之,心中有些诧异,却也不敢多问,只是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放在一旁,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鹤兰之缓缓睁开了眼睛。 蒙眼的白绫依旧遮住了他的视线,他微微动了动身子,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胸口的闷疼虽有所缓解,却依旧隐隐作痛。 “醒了?”顾辞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语气也比往日柔和了许多。 鹤兰之听到他的声音,浑身微微一僵,下意识地往床里面缩了缩,想要拉开距离。 昨日的恐惧还萦绕在他心头,顾辞明发怒的模样,捏着他下巴的力道,还有那冰冷的眼神,都让他心有余悸。 顾辞明看着他抗拒的模样,心中的愧疚更甚。 他知道,自己昨日的行为,给鹤兰之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昨日之事,是朕不对。”顾辞明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与愧疚,“朕不该对你发脾气,不该动粗,更不该吓你。 你放心,以后朕再也不会逼你说预言的事情了。” 鹤兰之浑身一震,显然是没想到顾辞明会主动向他道歉。 他沉默了片刻,轻声道:“陛下不必如此。” 他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疏离,却少了几分往日的冰冷。 昨日顾辞明的怒火虽然让他害怕,可他也能感受到,顾辞明在看到他咳血晕厥时的慌乱与自责。 或许,这位暴君,并非全然铁石心肠。 “该说的,朕还是要说。”顾辞明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真诚,“你身子虚弱,经不得半点刺激。 以后,朕不会再追问预言,也不会再对你发脾气。 你只管安心养伤,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朕。” 鹤兰之沉默不语。 他不知道顾辞明说的是真是假,也不知道这份平静能维持多久。 可他能感受到,顾辞明的语气很真诚,眼神中也充满了愧疚与心疼。 或许,他是真的后悔了。 “多谢陛下。”鹤兰之的声音很轻,却比往日多了一丝温度。 顾辞明闻言,心中莫名松了口气。 他知道,鹤兰之能说出这句话,意味着他并没有真的记恨自己。 “身子好些了吗?要不要喝点水?”顾辞明的语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生怕再次惹他不悦。 鹤兰之点了点头。 顾辞明连忙拿起旁边的水杯,小心翼翼地递到他的唇边,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喝着水,心中的柔软再次被触动。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种照顾鹤兰之的感觉。 看着他从虚弱不堪到渐渐好转,看着他苍白的脸颊泛起红晕,心中便会生出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喝完水,鹤兰之靠在床头,微微闭上眼睛,神色平静。 顾辞明坐在床边,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陪着他。 寝殿内一片宁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与熏香,温馨而祥和。 过了许久,鹤兰之轻声道:“陛下,您不必一直陪着我,您还有政务要处理。” 顾辞明闻言,心中微微一动。 鹤兰之竟然会关心他的政务?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在一点点改变? “政务固然重要,可你更重要。”顾辞明的声音带着一丝认真,“朕已经让人将今日的奏折送到偏殿了,在这里也能处理政务。” 鹤兰之沉默了。 他能感受到顾辞明的心意,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柔与重视,让他有些慌乱,也有些迷茫。 他是祁国的国师,是顾辞明的仇人,却偏偏接受着仇人的照顾,甚至得到了仇人的重视。 这让他觉得自己很可笑,也很可悲。 顾辞明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轻声道:“鹤兰之,朕知道你心中对朕有芥蒂,也知道你放不下国仇家恨。 朕不逼你立刻放下这一切,也不逼你接受朕。 朕只希望,你能给朕一个机会,一个让你重新认识朕的机会。” 重新认识他? 鹤兰之心中一震。 他从未想过,顾辞明会说出这样的话。 在他的印象中,顾辞明是残暴嗜杀的暴君,是覆灭祁国的罪魁祸首,可如今,他却在向自己祈求一个重新认识他的机会。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国仇家恨,历历在目,他无法轻易放下。 可在这漫长的囚禁岁月里,顾辞明的所作所为,又让他无法再像最初那般,对他只有纯粹的仇恨。 “陛下,”鹤兰之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我累了。” 顾辞明看着他疲惫的模样,心中的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他知道,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 “好,你好好休息。”顾辞明站起身,轻声道,“朕去偏殿处理政务,有事随时让人叫朕。” 鹤兰之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顾辞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朝着偏殿走去。 他的脚步很轻,生怕惊扰了鹤兰之的休息。 寝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鹤兰之靠在床头,蒙眼的白绫下,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顾辞明的话,像一颗石子,在他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重新认识他?他真的能做到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已经越来越乱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顾辞明确实没有再追问预言的事情,也没有再对鹤兰之发过脾气。 他依旧每日都会来看他,陪着他说话,或者在偏殿处理政务,让他能随时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鹤兰之的身子也在一天天好转,不再像最初那般稍受刺激便咳血晕厥,偶尔还能在顾辞明的陪伴下,在寝殿外的庭院里慢慢走几步。 庭院里种满了各种花草,秋意渐浓,菊花竞相开放,金黄的,雪白的,淡紫的,争奇斗艳,香气扑鼻。 鹤兰之虽然看不见,却能通过鼻尖的香气,感知到周围的美景。 他能闻到菊花的清香,桂花的甜香,还有草木的清新气息,心中的郁结也渐渐消散了些许。 顾辞明扶着他的胳膊,慢慢在庭院里走着,耐心地为他介绍着周围的花草:“这边是金菊,花瓣层层叠叠,颜色像黄金一样耀眼;那边是白菊,洁白如雪,香气最是清雅;还有那边的桂花,虽然花小,香气却极为浓郁,能飘出很远……” 鹤兰之静静地听着,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能感受到顾辞明的耐心与温柔,心中的坚冰,也在一点点融化。 他知道,自己对顾辞明的感情,已经越来越复杂了。 有仇恨,有戒备,有感激,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心动。 可国仇家恨,终究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鸿沟。 他不敢轻易跨越,也不能轻易跨越。 “陛下,”鹤兰之轻声道,“祁国的百姓,如今过得还好吗?” 顾辞明的脚步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没想到,鹤兰之会突然问起祁国的百姓。 “还好。”顾辞明的声音带着一丝平静,“朕没有为难他们,只是将祁国纳入了北襄国的版图,让他们与北襄国的百姓一样,安居乐业。” 鹤兰之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多谢陛下。” 他知道,顾辞明说的或许是真的。 以顾辞明的野心,他想要的是天下一统,而不是滥杀无辜。 只要祁国的百姓能安居乐业,他心中的愧疚,也能减轻些许。 顾辞明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鹤兰之心中始终放不下祁国,放不下那些百姓。 可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以后,若是你想回去看看,朕可以陪你一起去。”顾辞明轻声道,语气带着一丝试探。 鹤兰之浑身一震,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回去看看?他做梦都想回去看看。 可那里已经不再是祁国,而是北襄国的领土。 他以阶下囚的身份回去,又有何意义? “不必了。”鹤兰之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顾辞明看着他落寞的模样,心中有些心疼。 他知道,鹤兰之嘴上说着让过去的事情过去,心中却依旧放不下。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鹤兰之的手。 鹤兰之的手纤细而冰凉,微微颤抖着,显然是有些慌乱。 “鹤兰之,”顾辞明的声音带着一丝认真,“朕知道你心中的苦,也知道你心中的恨。 可朕希望你能明白,朕对你的心意,是真的。 朕愿意用余生来弥补你,弥补祁国的百姓。 你愿意给朕这个机会吗?” 鹤兰之的心跳瞬间加快了几分,他能感受到顾辞明掌心的温度,还有他语气中的真诚。 心中的坚冰,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抗拒顾辞明的心意了。 在这漫长的囚禁岁月里,顾辞明的温柔与照顾,早已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中。 可国仇家恨,依旧是他心中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若是接受了顾辞明,便是背叛了祁国,背叛了那些死去的冤魂。 “陛下,”鹤兰之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我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一边是国仇家恨,一边是刻骨铭心的感情,无论选择哪一边,都会让他痛苦不堪。 顾辞明看着他为难的模样,心中也有些无奈。 他知道,让鹤兰之立刻做出选择,确实有些为难他。 “没关系,”顾辞明的声音带着一丝温柔,“朕可以等。 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愿意接受朕了,再告诉我。” 第5章 第 5 章 深秋的雨,淅淅沥沥下了数日,缠绵不绝。 寝殿内的地龙烧得正旺,温暖干燥,与殿外的湿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鹤兰之靠在床头,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指尖轻轻摩挲着腕上的暖玉,神色平静。 这些日子,顾辞明果然没有再追问预言的事情,对他也愈发温柔体贴。 每日除了处理政务,其余的时间几乎都陪伴在他身边,陪他说话,为他读诗,或是在他想要散步时,小心翼翼地扶着他。 鹤兰之的身子也越来越好,不仅不再轻易咳血晕厥,甚至能在庭院里独自走一小段路。 他的气色也红润了许多,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红晕,整个人看起来鲜活了不少。 他对顾辞明的态度,也在一点点改变。 从最初的冰冷疏离,到后来的戒备抗拒,再到如今的平静接纳,甚至在不知不觉中,生出了一丝依赖。 他习惯了顾辞明的陪伴,习惯了他的声音,习惯了他身上熟悉的气息。 若是顾辞明处理政务晚了些,他便会下意识地竖起耳朵,倾听殿外的脚步声,心中也会生出一丝莫名的不安。 他知道,这种依赖是危险的,是违背他初心的。 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不由自主地被顾辞明吸引,被他的温柔与照顾打动。 “在想什么?”顾辞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温柔。 鹤兰之回过神,微微侧头,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顾辞明刚处理完政务,身上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墨香与湿气,显然是冒雨从御书房回来的。 “没什么。”鹤兰之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顾辞明在床边坐下,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语气带着一丝关切:“没着凉吧?这几日雨下得大,湿气重,你身子敏感,可得好好注意。” 指尖的温度微凉,触碰到额头时,带来一丝清爽的感觉。 鹤兰之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没有,殿内很暖和。”鹤兰之轻声道。 顾辞明看着他嘴角的笑意,心中莫名一暖。 他发现,鹤兰之笑起来的时候,格外好看,苍白的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红晕,眉眼弯弯,像初春的桃花,娇嫩而美好。 “御膳房做了你喜欢的莲子羹,刚热好,你尝尝。”顾辞明转身从身后的托盘里端过一碗莲子羹,递到鹤兰之面前。 莲子羹的香气弥漫开来,甜而不腻,带着浓郁的清香。 鹤兰之能闻到那熟悉的味道,心中泛起一丝暖意。 他伸出手,想要接过莲子羹,却被顾辞明按住了手。 “刚热好,烫得很,朕喂你。” 鹤兰之浑身一僵,脸上瞬间泛起一层薄红。 让顾辞明喂他吃饭,这实在是太过亲密了,他有些不适应。 “陛下,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鹤兰之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 “听话。”顾辞明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又带着一丝温柔,“你刚好转些,可不能再烫到自己。” 说着,他舀起一勺莲子羹,放在唇边吹了吹,确认温度适宜后,才小心翼翼地递到鹤兰之的唇边。 鹤兰之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微微张口,将莲子羹含了进去。 软糯的莲子在口中化开,带着浓郁的甜味与清香,口感极佳。 顾辞明看着他乖巧进食的模样,心中的柔软再次被触动。 他一勺一勺地喂着,动作轻柔而耐心,眼神中充满了宠溺。 鹤兰之起初还有些不自在,脸颊通红,心跳也有些加快。 可渐渐地,他也习惯了顾辞明的投喂,闭上眼睛,安心地享受着这份温柔与照顾。 他能感受到顾辞明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带着一丝温柔,一丝宠溺,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深情。 这种感觉,让他心中充满了安全感,也让他愈发依赖顾辞明的存在。 一碗莲子羹很快便喂完了。 顾辞明放下碗,拿起手帕,小心翼翼地为鹤兰之擦拭嘴角的汤汁,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好吃吗?”顾辞明轻声问道,语气带着一丝期待。 鹤兰之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含糊:“嗯,很好吃。” 顾辞明看着他满足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发现,只要能让鹤兰之开心,自己心中也会生出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喜欢就好,以后想吃了,朕再让御膳房给你做。”顾辞明轻声道。 鹤兰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靠在床头,心中一片温暖。 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沦陷了。 在顾辞明日复一日的温柔与照顾下,他心中的国仇家恨,已经渐渐被这份感情所取代。 他不再去想顾辞明是覆灭祁国的罪魁祸首,不再去想那个关于他死期的预言,只想好好享受此刻的宁静与温暖,只想永远待在顾辞明身边。 可他也清楚,这份宁静与温暖,或许只是暂时的。 那个预言,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都可能落下。 一旦预言成真,顾辞明死去,他又该何去何从? 心中的甜蜜与不安交织在一起,让鹤兰之有些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与顾辞明之间的感情,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在担心什么?”顾辞明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轻声问道,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试图安抚他的不安。 鹤兰之沉默了片刻,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的日子,像一场梦。” 一场美好得不太真实的梦。 他怕梦醒时分,一切都会回到原点,国仇家恨依旧横亘在他们之间,而顾辞明,也会如预言中那般,离他而去。 顾辞明心中一紧,他能感受到鹤兰之话语中的不安与脆弱。 他握紧了鹤兰之的手,语气带着一丝坚定:“这不是梦。 只要你愿意,朕会让这样的日子,持续一辈子。” 一辈子…… 鹤兰之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他从未奢望过能与顾辞明相守一辈子,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念头。 可此刻,听着顾辞明坚定的语气,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心中的不安竟渐渐消散了些许。 或许,他真的可以试着相信顾辞明,试着相信这份感情。 “陛下,”鹤兰之轻声道,“你真的……不怪我吗?怪我当初预言你的死期,怪我对你心存芥蒂,怪我……” “不怪。”顾辞明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带着一丝温柔,“朕知道你心中的苦,也知道你当初的无奈。 那些事情,都过去了。 朕只想珍惜现在,珍惜眼前的你。” 他伸出手,轻轻拂去鹤兰之鬓角的碎发,动作温柔而缱绻:“在遇到你之前,朕的世界里只有征战与杀戮,只有权力与**。 是你,让朕感受到了温暖,感受到了牵挂,让朕知道,这世上除了江山社稷,还有更值得珍惜的东西。” 鹤兰之的眼眶瞬间湿润了,蒙眼的白绫被泪水浸湿,贴在脸颊上,带着一丝微凉。 他能感受到顾辞明话语中的真诚,也能感受到他心中的爱意。 这份爱意,纯粹而炽热,让他无法抗拒。 “陛下……”鹤兰之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最终只化作了这两个字。 顾辞明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中的心疼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伸出手,轻轻将鹤兰之拥入怀中,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生怕将他碰碎。 “别哭,”顾辞明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以后有朕在,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不会再让你伤心。” 鹤兰之靠在顾辞明的怀中,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声,还有他温暖的怀抱。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顾辞明,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他的爱意与温柔。 心中的防线彻底崩塌,所有的委屈,不安,迷茫,都在这一刻化作泪水,汹涌而出。 他紧紧地抱住顾辞明的腰,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将头埋在他的胸口,放声痛哭起来。 顾辞明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动作温柔而耐心,无声地安抚着他。 他知道,鹤兰之心中积压了太多的情绪,太多的痛苦,今日终于得以释放。 寝殿内一片寂静,只有鹤兰之的哭声,还有顾辞明轻声的安抚。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仿佛在为他们伴奏,为这份迟来的感情,增添了几分缠绵与深情。 哭了许久,鹤兰之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他微微抬起头,脸颊通红,眼眶湿润,模样楚楚可怜。 顾辞明拿出手帕,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脸上的泪水,语气带着一丝心疼:“哭够了?再哭下去,眼睛该肿了。” 鹤兰之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让陛下见笑了。” “傻瓜,”顾辞明捏了捏他的脸颊,动作带着一丝宠溺,“在朕面前,不必如此拘谨。 你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朕都会陪着你。” 鹤兰之看着他温柔的眼眸,心中充满了暖意。 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离不开顾辞明了。 这份感情,早已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深深扎根在他的心底,无法拔除。 “陛下,”鹤兰之轻声道,“我……我愿意。” 愿意什么,他没有说出口,可顾辞明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愿意放下国仇家恨,愿意接受他的感情,愿意与他相守一辈子。 顾辞明的眼中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心中的狂喜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紧紧地抱住鹤兰之,语气带着一丝激动:“兰之,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鹤兰之的脸颊更红了,他依偎在顾辞明的怀中,声音带着一丝羞涩:“我说,我愿意。 愿意和你在一起,愿意……一辈子都陪着你。” “好!好!好!”顾辞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此失态,可在鹤兰之面前,所有的理智与威严,都荡然无存。 他低头,在鹤兰之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带着珍视与深情:“兰之,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给朕这个机会,谢谢你愿意陪在朕身边。 朕向你保证,此生定不负你,定护你一世安稳。” 鹤兰之的心跳瞬间加快了几分,脸颊烫得惊人。 这是顾辞明第一次吻他,那个吻轻柔而温暖,像羽毛一般,轻轻拂过他的额头,却在他的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第6章 第 6 章 “陛下,”鹤兰之轻声道,“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顾辞明抱着他的手微微一顿,语气带着一丝疑惑:“什么事?” “关于那个预言,”鹤兰之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我的预言,从未出过错。 你的死期,确实存在。” 顾辞明的身体瞬间僵住,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凝固。 他知道鹤兰之的预言很准,也知道自己的死期终究会到来,可当鹤兰之亲口告诉他时,心中还是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恐慌。 不是因为害怕死亡,而是因为害怕自己死后,鹤兰之会再次陷入孤苦无依的境地。 “朕知道。”顾辞明的声音带着一丝平静,他握紧了鹤兰之的手,语气带着一丝坚定,“无论我的死期是什么时候,朕都会在有限的时间里,好好爱你,好好护你。 就算朕不在了,也会为你安排好一切,让你一世无忧。” 鹤兰之的眼眶再次湿润了。 他知道,顾辞明说的是真的。 以顾辞明的身份与能力,就算他不在了,也一定能为自己安排好后路。 可他想要的,不是一世无忧,而是与顾辞明相守一生。 “陛下,”鹤兰之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不想你死。 我想和你一起,慢慢变老,想看你一统天下,想看你……” “会的。”顾辞明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带着一丝坚定,“朕会努力活着,努力打破这个预言。 就算不能,朕也会让你在朕活着的时候,感受到所有的幸福与温暖。” 他低头,再次吻上鹤兰之的唇。 这个吻,不同于刚才的轻柔,带着一丝炽热与深情,仿佛要将彼此揉碎,融入骨血之中。 鹤兰之浑身一僵,随即闭上眼,温柔地回应着他。 唇齿相依,气息交融,所有的国仇家恨,所有的不安与迷茫,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只剩下彼此的爱意与温柔,在寂静的寝殿内,悄然蔓延。 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可寝殿内的温度,却在一点点升高。 两颗曾经隔着血海深仇的心,终于在这一刻,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从那以后,鹤兰之彻底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坦然地接受了顾辞明的感情。 顾辞明也愈发宠爱他,将他宠成了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他会陪着鹤兰之在庭院里散步,为他介绍每一种花草;会在深夜批阅奏折时,将他抱在怀中,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休息;会在他想吃某种糕点时,立刻让人去御膳房做;会在他偶尔咳嗽时,紧张得彻夜难眠,亲自为他熬药喂药。 宫中的人都看在眼里,虽然心中诧异,却也不敢多言。 谁都知道,如今的鹤兰之,是顾辞明心尖上的人,是碰不得,惹不起的宝贝。 鹤兰之也越来越依赖顾辞明。 他会循着顾辞明的气息,主动靠近他,在他处理政务时,安静地待在他身边,靠在他的肩头,听着他处理事务的声音,心中便会充满安全感。 他会在顾辞明疲惫时,伸出手,轻轻为他按摩太阳穴;会在他心情不好时,轻声安慰他,为他哼唱祁国的民谣;会在他出门巡幸时,亲自为他整理衣物,叮嘱他注意安全。 两人的感情,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愈发深厚。 他们像普通的情侣一般,甜蜜而温馨,仿佛世间所有的美好,都汇聚在了他们身上。 只是,那个关于顾辞明死期的预言,依旧是鹤兰之心中无法磨灭的阴影。 他知道,这份幸福或许只是暂时的,可他却愿意珍惜每一分每一秒,与顾辞明一起,对抗命运的安排。 这日,顾辞明要去边境巡视,处理军务。 这是他与鹤兰之在一起后,第一次长时间分开。 临行前,顾辞明将鹤兰之紧紧地拥入怀中,语气带着一丝不舍:“兰之,朕要去边境一趟,大概需要半个月才能回来。 你在宫中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药,按时吃饭,不许胡思乱想,更不许让自己生病。” 鹤兰之靠在他的怀中,紧紧地抱着他的腰,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陛下,你也要注意安全。 边境危险,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早点回来。” “好。”顾辞明低头,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深情的吻,“朕一定会早点回来,回到你身边。” 他松开鹤兰之,又仔细叮嘱了青禾几句,让她务必好好照顾鹤兰之,有任何情况,都要第一时间飞鸽传书告知他。 交代完一切,顾辞明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 看着顾辞明离去的背影,鹤兰之的心中充满了不舍与不安。 他伸出手,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住了一片虚空。 他知道,边境战事未平,危机四伏。 顾辞明此去,定然会遇到很多危险。 而那个预言,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的心上,让他无法安心。 “国师,陛下已经走远了。”青禾轻声安慰道,“陛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鹤兰之点了点头,却依旧无法驱散心中的不安。 顾辞明离开的日子,宫中的时光骤然变得漫长而寂寥。 鹤兰之每日依旧按时吃药,进食,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寝殿里没有了顾辞明处理政务的沙沙笔声,没有了他温柔的话语,连空气中熟悉的龙涎香与墨香,都渐渐淡去,只剩下浓郁却冰冷的熏香。 他常常靠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暖玉,侧耳倾听殿外的动静。 无论是脚步声,鸟鸣声,还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能让他心头一紧,以为是顾辞明回来了。 可每次满怀期待地竖起耳朵,最终都只能换来满心的失落。 青禾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时常会找些话题陪他说话,或是为他弹奏祁国的民谣,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可鹤兰之的心,早已随着顾辞明去了边境,无论什么,都无法填补他心中的空虚与思念。 他开始频繁地失眠,夜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全是顾辞明的身影。 想起他温柔的拥抱,想起他深情的吻,想起他为自己掖被子时笨拙的动作,想起他处理政务时专注的模样……心中的思念如潮水般汹涌,几乎要将他淹没。 更让他不安的是,他总能隐隐感觉到,宫中有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在暗中窥视着他。 第7章 第 7 章 顾辞明在时,他是帝王心尖上的人,无人敢轻易招惹。 可如今顾辞明远在边境,那些积压已久的嫉妒与怨恨,便渐渐浮出了水面。 宫中的妃嫔们,早已对鹤兰之的特殊待遇心怀不满。 她们皆是出身名门望族,或是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之女,个个貌美如花,才情出众,却始终得不到顾辞明的半分青睐。 而鹤兰之,不过是个亡国的病弱盲眼国师,却能独占帝王的宠爱,甚至被顾辞明留在寝殿,日夜相伴,这让她们如何能甘心? 其中最为不满的,便是丽妃。 丽妃出身将门,兄长是北襄国的大将军,手握重兵,她入宫三年,一直备受礼遇,虽未被册封皇后,却也是宫中地位最高的妃嫔。 在鹤兰之入宫前,顾辞明虽对她不甚亲近,却也偶尔会去她宫中坐坐。 可自从鹤兰之来了,顾辞明便再也没有踏足过其他妃嫔的宫殿,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那个病秧子身上。 这日,丽妃借口宫中牡丹开得正好,邀请鹤兰之去御花园赏花。 鹤兰之本想拒绝,他性子本就喜静,更何况如今顾辞明不在宫中,他更不想与宫中妃嫔有过多牵扯。 可丽妃是宫中地位最高的妃嫔,她亲自派人来请,若是执意拒绝,难免会落人口实,甚至可能给顾辞明带来麻烦。 “国师,丽妃娘娘盛情相邀,若是不去,怕是不妥。”青禾也在一旁劝道,“奴婢陪着您一起去,小心些便是。” 鹤兰之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好,那就去吧。” 他换上顾辞明为他准备的月白长衫,在青禾的搀扶下,慢慢朝着御花园走去。 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正盛,姹紫嫣红,争奇斗艳,浓郁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让人赏心悦目。 可鹤兰之心中却没有丝毫愉悦,只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丽妃早已在牡丹亭中等候,她身着一身艳红色的宫装,妆容精致,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气与敌意。 看到鹤兰之被搀扶着走来,她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却还是起身,假意露出一抹笑容:“国师今日能赏脸前来,真是让本宫的牡丹亭蓬荜生辉。” 鹤兰之微微颔首,声音平静:“丽妃娘娘客气了。” 他能感受到丽妃目光中的敌意,心中愈发警惕。 他知道,今日这场赏花,绝不会那么简单。 “国师身子虚弱,快坐下歇歇。”丽妃指了指旁边的石凳,语气带着一丝虚伪的关切,“本宫特意让人备了上好的碧螺春,国师尝尝?” 话音刚落,身边的宫女便端上一杯热茶,递到鹤兰之面前。 茶香袅袅,带着一丝清新的香气。 可鹤兰之的鼻尖却微微一动,他自幼体弱,对药材的气味格外敏感。 这茶中,除了碧螺春的清香,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异味,像是某种寒性药材。 他心中一沉,知道这茶中定有古怪。 丽妃怕是想趁顾辞明不在,对他下手。 鹤兰之没有伸手去接,只是轻声道:“多谢娘娘好意,只是鹤兰之身子不适,近日不便饮茶,还请娘娘见谅。” 丽妃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国师这是不给本宫面子?这碧螺春可是贡品,寻常人想见都见不到。” “娘娘误会了。”鹤兰之的声音依旧平静,“并非鹤兰之不给娘娘面子,实在是太医叮嘱过,近日需忌口,不可饮茶。 若是因此坏了身子,怕是会让陛下担心。” 他故意提起顾辞明,想用顾辞明的名字,让丽妃有所顾忌。 果然,听到顾辞明的名字,丽妃的脸色微微一变,眼中的敌意收敛了些许。 可她终究还是不甘心,冷哼一声:“既然国师不愿饮茶,那便尝尝本宫亲手做的糕点吧。 这可是本宫特意为你准备的。” 又有宫女端上一碟精致的糕点,摆放在鹤兰之面前。 糕点的香气浓郁,甜而不腻,看起来极为诱人。 可鹤兰之心中的警惕更甚。 他能闻到,这糕点中,也夹杂着一丝与茶中相似的异味,只是比茶中的味道更淡,更不易察觉。 丽妃这是铁了心要对他下手。 “多谢娘娘厚爱。”鹤兰之依旧没有动,“只是鹤兰之近日胃口不佳,怕是辜负了娘娘的一番心意。” “国师!”丽妃的耐心终于耗尽,脸上的虚伪笑容彻底消失,语气也变得冰冷起来,“你别给脸不要脸!本宫亲自为你准备的东西,你也敢拒绝?你真以为凭着陛下的宠爱,就能在宫中为所欲为吗?” 鹤兰之心中一紧,知道丽妃要撕破脸皮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垂下了眼睑,神色平静。 “你不过是个亡国的阶下囚,一个盲眼的病秧子,凭什么得到陛下的宠爱?”丽妃的声音带着一丝尖锐的嫉妒,“本宫告诉你,陛下现在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 等新鲜劲过了,你就什么都不是!” “还有,”丽妃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带着一丝威胁,“如今陛下远在边境,宫中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你最好识相点,乖乖听话,不然,本宫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鹤兰之的身子微微一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他虽然是亡国之臣,是阶下囚,却也有自己的尊严。 丽妃的话,像一把把尖刀,刺得他心口生疼。 “丽妃娘娘此言差矣。”鹤兰之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鹤兰之与陛下之间的感情,并非娘娘所想的那般不堪。 陛下待我,是真心实意,并非一时新鲜。” “真心实意?”丽妃嗤笑一声,眼中的讥讽更甚,“一个暴君,一个亡国之臣,谈什么真心实意?你不过是陛下的玩物罢了!等陛下腻了,你就等着被打入冷宫,受尽折磨吧!” 她说着,伸出手,想要去扯鹤兰之蒙眼的白绫。 她早就想看看,这个被陛下捧在手心的盲眼国师,究竟长着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鹤兰之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想要躲开。 可他眼盲,行动不便,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丽妃的指尖已经触碰到了他的白绫,只要轻轻一扯,就能将白绫扯下来。 就在这危急关头,青禾猛地挡在鹤兰之面前,对着丽妃怒声道:“丽妃娘娘,请您自重!国师是陛下心尖上的人,您若是伤了国师,陛下回来定不会饶了您!” 丽妃被青禾的气势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收回了手。 她看着青禾,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一个卑贱的宫女,也敢对本宫指手画脚?来人,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宫女给本宫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是!”旁边的侍卫立刻上前,想要去抓青禾。 “住手!”鹤兰之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丽妃娘娘,青禾只是忠心护主,并无过错。 您若是要罚她,便先罚我吧。” 丽妃看着鹤兰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她没想到,这个病弱不堪的国师,竟然还有这般骨气。 “罚你?”丽妃冷笑一声,“本宫倒是想罚你,可你现在是陛下的宠臣,本宫可不敢。 不过,这个宫女,本宫今天罚定了!” 侍卫再次上前,抓住了青禾的胳膊。 青禾挣扎着,对着鹤兰之喊道:“国师,您快走!不要管奴婢!” 鹤兰之心中焦急,却又无能为力。 他眼盲,行动不便,根本无法阻止丽妃。 他只能紧紧地握着拳头,心中充满了愤怒与自责。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谁敢动朕的人?” 这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让整个牡丹亭都安静了下来。 丽妃浑身一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她猛地转过身,看到顾辞明正站在不远处,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神中充满了刺骨的寒意。 他怎么会回来得这么快? 顾辞明本想提前回来,给鹤兰之一个惊喜。 可刚入宫门,就听到御花园传来争执声,心中一紧,连忙赶了过来。 没想到,竟然看到丽妃在欺负鹤兰之,还要惩罚青禾。 顾辞明大步走到鹤兰之身边,一把将他揽入怀中,语气带着一丝急切与心疼:“兰之,你没事吧?她有没有伤到你?” 鹤兰之靠在顾辞明的怀中,感受到他熟悉的气息与温暖的怀抱,心中的委屈与不安瞬间爆发。 他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没事,陛下,你回来了。” “嗯,朕回来了。”顾辞明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的情绪,眼神却依旧冰冷地盯着丽妃,“丽妃,你好大的胆子!朕临走前是怎么交代的?让你好好照看国师,你就是这么照看的?” 丽妃吓得浑身颤抖,连忙跪倒在地,声音带着一丝慌乱:“陛下,臣妾……臣妾没有欺负国师,只是……只是与国师玩笑罢了。” “玩笑?”顾辞明冷笑一声,语气带着一丝刺骨的寒意,“朕的人,也是你能随便玩笑的?你想扯掉兰之的白绫,还要惩罚青禾,这就是你所谓的玩笑?” 丽妃的脸色愈发苍白,身体抖得更厉害了:“陛下,臣妾知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求陛下饶了臣妾这一次吧!” 她知道,顾辞明的脾气暴戾嗜杀,若是真的惹恼了他,自己和兄长都不会有好下场。 顾辞明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他最在乎的人,就是鹤兰之。 任何人,只要敢伤害鹤兰之,他都不会轻易放过。 “饶了你?”顾辞明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你伤害兰之,恐吓于他,还想罚他身边的人,这笔账,朕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他转头对着身边的侍卫冷声道:“将丽妃打入冷宫,终身不得出。 她宫中的宫女太监,全部杖毙!还有,通知大将军,就说他教女无方,让他在家中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入宫!” “陛下,不要啊!求陛下饶了臣妾!”丽妃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磕头求饶,额头很快就磕出了血,“臣妾真的知错了,求陛下再给臣妾一次机会!” 可顾辞明根本没有理会她的求饶,只是紧紧地抱着鹤兰之,转身离去。 侍卫们立刻上前,将哭闹不止的丽妃拖了下去。 牡丹亭内的其他妃嫔和宫女太监,都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顾辞明抱着鹤兰之,快步回到寝殿。 一进殿,他便迫不及待地检查着鹤兰之的身体,语气带着一丝急切:“兰之,你真的没事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鹤兰之靠在他的怀中,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真的没事,陛下,让你担心了。” “傻瓜,”顾辞明捏了捏他的脸颊,语气带着一丝心疼与自责,“是朕不好,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宫中,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他知道,若不是自己提前回来,后果不堪设想。 一想到丽妃可能会伤害鹤兰之,他心中就一阵后怕。 “陛下,这不怪你。”鹤兰之轻声道,“是我自己不小心,不该轻易相信别人的邀请。” “不,怪朕。”顾辞明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带着一丝坚定,“从今往后,朕不会再让你离开朕的身边半步。 无论朕去哪里,都会带着你。” 他紧紧地抱着鹤兰之,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之中。 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鹤兰之,绝不让他再受半点委屈,半点伤害。 鹤兰之靠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他的爱意与保护,心中充满了安全感。 第8章 第 8 章 宫闱风波过后,顾辞明确实履行了自己的承诺,无论去哪里,都会将鹤兰之带在身边。 无论是处理政务,接待使臣,还是出席宴会,巡视京郊,顾辞明的身边,总有一抹月白的身影。 他小心翼翼地护着鹤兰之,不让他受到半点惊扰,也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他。 宫中的人见顾辞明对鹤兰之如此宠爱,甚至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心中虽有不满,却也不敢再轻易招惹。 丽妃的下场,就是最好的警示。 谁也不想因为一时的嫉妒,而落得打入冷宫,家族受牵连的下场。 鹤兰之的日子,再次恢复了平静与温馨。 他每日陪伴在顾辞明身边,看着他处理政务,听着他与大臣们议事,偶尔在他疲惫时,为他递上一杯热茶,或是轻轻按摩他的太阳穴。 顾辞明也愈发依赖鹤兰之的陪伴。 处理政务累了,只要看到鹤兰之安静地待在身边,心中的疲惫便会瞬间消散;遇到棘手的问题,只要握住鹤兰之微凉的手,心中便会生出无穷的力量。 两人的感情,在经历了宫闱风波后,愈发深厚。 他们像一对寻常的夫妻,朝夕相伴,甜蜜温馨,羡煞旁人。 可最近一段时间,鹤兰之却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的身子明明已经好了许多,不再轻易咳血晕厥,可不知为何,近来却总是觉得浑身乏力,嗜睡贪眠。 以前他每日还能在庭院里走几步,可现在,稍微活动一下,就会觉得疲惫不堪,只想躺着休息。 更让他不安的是,他常常会感到恶心干呕,尤其是在晨起或是闻到油腻气味的时候,这种感觉会愈发强烈。 起初,他以为是旧疾复发,或是前段时间受了惊吓,身子还未完全恢复。 他不想让顾辞明担心,便没有告诉顾辞明,只是悄悄嘱咐青禾,让她多为自己准备些清淡的食物,避开油腻的菜肴。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症状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 他干呕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甚至会呕出酸水,浑身也越来越乏力,连睁眼睛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了。 他的脸色也变得愈发苍白,原本好不容易泛起的红晕,也渐渐褪去,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顾辞明很快就察觉到了鹤兰之的异样。 他每日都陪伴在鹤兰之身边,对他的身体状况了如指掌。 鹤兰之的疲惫与憔悴,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兰之,你最近是不是不舒服?”顾辞明握住鹤兰之的手,语气带着一丝急切与担忧,“我看你脸色很差,还总是嗜睡,是不是旧疾复发了?” 鹤兰之心中一紧,连忙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虚弱:“没有,陛下,我只是有些累了。 可能是最近天气变化,身子有些不适应。” 他不想让顾辞明担心,只能强撑着,隐瞒自己的真实状况。 可顾辞明怎么会相信?他太了解鹤兰之了。 鹤兰之向来要强,就算身体不舒服,也不愿轻易说出来,怕给他添麻烦。 “累了?”顾辞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最近明明的结晶,却又要让他们面临这样的生死考验。 顾辞明紧紧地抱着鹤兰之,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之中。 他低头,在鹤兰之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又一个深情的吻,语气带着一丝哽咽:“兰之,有朕在,朕一定会找到最好的药材,请来最好的大夫,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说到做到。 当日便下旨,在全国范围内张贴告示,寻找能调理孕夫身体,稳固胎气的奇人异士与珍贵药材,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在所不惜。 消息传开,举国震动。 所有人都在猜测,究竟是谁怀了龙种,竟让帝王如此重视。 宫中更是流言四起,虽然顾辞明下了封口令,可纸终究包不住火,渐渐有消息泄露出来,说怀了龙种的,并非宫中任何一位妃嫔,而是那位被帝王宠在身边的盲眼国师。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雷,在宫中与朝堂掀起了轩然大波。 “荒谬!简直是荒谬至极!”朝堂之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气得浑身发抖,对着顾辞明躬身道,“陛下,男子岂能怀孕?这简直是违背天理,有辱皇家颜面!那鹤兰之不过是个亡国的病秧子,如今更是妖言惑众,妖胎在身,臣恳请陛下立刻将他处死,以正纲纪!” “臣附议!”立刻有多位大臣附和道,“男子怀孕,实属不祥之兆,恐会给我北襄国带来灾祸。 陛下,还请三思,速速处置了那鹤兰之!” 顾辞明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神中充满了刺骨的寒意。 他冷冷地扫过那些大臣,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朕的人,朕的孩子,轮得到你们指手画脚吗?兰之怀的是朕的龙子,是北襄国的祥瑞,并非什么妖胎!谁敢再胡言乱语,朕定斩不饶!”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让朝堂安静了下来。 那些大臣吓得浑身一颤,不敢再轻易开口。 他们知道,顾辞明性情暴戾,如今又对鹤兰之宠爱到了极点,若是再触怒他,定会性命不保。 可依旧有不怕死的大臣,硬着头皮道:“陛下,臣知道您宠爱鹤兰之,可男子怀孕,终究是违背天理。 若是此事传出去,定会引起天下大乱,百姓也会质疑陛下的统治。 还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放弃那个妖胎!” “以江山社稷为重?”顾辞明冷笑一声,猛地一拍龙椅,“朕的江山社稷,难道还比不上兰之和孩子重要?告诉你们,兰之若是有事,朕就算是毁了这江山社稷,也绝不会放过你们!” 他的话,彻底惊呆了所有大臣。 谁也没想到,顾辞明竟然会为了一个亡国的病弱国师,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顾辞明不再理会那些大臣的反对,猛地站起身,冷声道:“此事朕心意已决,无需再议。 谁若是再敢提及处死兰之或是放弃孩子,立斩无赦!退朝!” 说完,他便拂袖而去,留下一群面面相觑,心惊胆战的大臣。 回到寝殿,顾辞明脸上的冰冷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疲惫与温柔。 他走到床边,看着靠在床头静养的鹤兰之,心中充满了愧疚。 “兰之,让你受委屈了。”顾辞明坐在床边,紧紧地握住鹤兰之的手,语气带着一丝沙哑,“朝堂上的事情,你别担心,有朕在,谁也伤害不了你和孩子。” 鹤兰之虽然眼盲,却也能感受到顾辞明语气中的疲惫与压力。 他轻声道:“陛下,朝堂上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 他心中充满了愧疚。 若不是自己怀孕,顾辞明也不会与大臣们产生如此大的冲突,也不会承受这么大的压力。 “傻瓜,怎么会是你的麻烦?”顾辞明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温柔,“能拥有你和孩子,是朕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那些大臣的反对,根本不算什么。 朕是北襄国的帝王,朕想护着的人,谁也拦不住。”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鹤兰之微微隆起的小腹,语气带着一丝宠溺:“更何况,这是我们的孩子,是朕的龙子,朕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鹤兰之靠在顾辞明的怀中,感受着他的爱意与保护,心中的愧疚渐渐消散。 他知道,顾辞明为了他,付出了太多太多。 他能做的,就是好好养胎,努力保住自己和孩子,不辜负顾辞明的一片深情。 可宫中的风波,并没有因为顾辞明的强硬态度而平息。 那些反对鹤兰之的大臣,联合了宫中一些对鹤兰之心怀不满的妃嫔,暗中策划着一场阴谋。 他们认为,鹤兰之是妖邪,怀的是妖胎,只有将他除掉,才能保住北襄国的江山社稷。 这日,鹤兰之在青禾的搀扶下,在庭院中散步。 突然,一阵剧烈的腹痛袭来,让他瞬间脸色惨白,浑身颤抖。 “国师,您怎么了?”青禾吓得脸色大变,连忙扶住他,“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鹤兰之紧紧地捂着肚子,疼得说不出话来,额头上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他能感受到腹中的孩子在剧烈地挣扎,仿佛随时都会离他而去。 “快……快传陛下……传太医……”鹤兰之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弱的哀求,随后便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国师!国师!”青禾吓得魂飞魄散,连忙高声呼救,“快来人啊!国师晕倒了!” 守在庭院外的侍卫听到呼救声,连忙冲了进来。 看到鹤兰之晕倒在地,脸色惨白,都吓得不轻,连忙一边派人去禀报顾辞明,一边将鹤兰之小心翼翼地抬回寝殿。 顾辞明正在处理政务,听到侍卫的禀报,吓得浑身一颤,手中的奏折瞬间掉落在地。 他不顾大臣们诧异的目光,疯了一般朝着寝殿跑去。 “兰之!兰之!”顾辞明冲进寝殿,看到鹤兰之躺在床榻上,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心中的恐慌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冲到床边,紧紧地握住鹤兰之的手,语气带着一丝颤抖:“兰之,你醒醒!你别吓朕!” 太医也匆匆赶来,连忙为鹤兰之诊脉。 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怎么样?兰之怎么样了?孩子怎么样了?”顾辞明急切地问道,语气带着一丝疯狂。 太医缓缓收回手,对着顾辞明摇了摇头,语气沉重地说道:“陛下,国师的胎气……胎气已经涣散,孩子……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而且国师本身身子就虚弱,如今又大出血,怕是……怕是也撑不了多久了。” “什么?”顾辞明如遭雷击,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太医,“你说什么?孩子保不住了?兰之也撑不了多久了?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猛地抓住太医的衣领,语气带着一丝疯狂:“你是太医,你一定有办法的!朕命令你,一定要保住他们!一定要保住他们!” “陛下,臣……臣尽力了。”太医吓得浑身颤抖,“国师的身子实在太过虚弱,又受了重创,臣……臣真的无能为力了。” “重创?”顾辞明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什么重创?兰之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受重创?” 他猛地转头看向青禾,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说!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国师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青禾吓得跪倒在地,浑身颤抖着说道:“陛下,刚才奴婢陪着国师在庭院中散步,国师突然说肚子痛,然后就晕倒了。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辞明的眼神变得愈发冰冷。 他知道,兰之绝不会无缘无故地晕倒,一定是有人暗中下了黑手。 “查!给朕彻底查!”顾辞明对着侍卫冷声道,“立刻封锁整个皇宫,任何人都不许进出!彻查今日所有靠近过兰之的人,还有庭院中的一切!若是查不出幕后黑手,你们都给朕陪葬!” “是!”侍卫们连忙躬身应道,转身匆匆离去。 顾辞明回到床边,紧紧地握住鹤兰之的手,看着他苍白的脸,心中的痛苦与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轻轻抚摸着鹤兰之的脸颊,语气带着一丝哽咽:“兰之,你醒醒!你别离开朕!朕不能没有你,不能没有孩子!你答应过朕,会好好的,会保住我们的孩子,你不能食言!”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带着一丝绝望。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无助,如此害怕。 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却无法留住自己最心爱的人,无法保住自己的孩子。 鹤兰之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唤,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依旧浑浊,却带着一丝不舍与眷恋。 “陛下……”鹤兰之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孩子……孩子还在吗?” 顾辞明看着他,心中一阵刺痛,却还是强忍着泪水,语气带着一丝温柔:“在,孩子还在。 兰之,你别担心,太医正在想办法,我们的孩子会没事的,你也会没事的。” 他不想让鹤兰之失望,不想让他在最后的时刻,还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 鹤兰之微微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陛下,我知道……我知道孩子不在了。 我能感受到……他离开了。”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腹中那个微弱的生命气息,已经彻底消失了。 顾辞明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他紧紧地抱着鹤兰之,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兰之,对不起,是朕没有保护好你,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鹤兰之靠在他的怀中,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声音带着一丝温柔与释然:“陛下,不怪你。 这或许……这或许就是命运的安排。 我这辈子,能遇到你,能与你相爱,能拥有过这个孩子,已经很满足了。” 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她能感受到生命在一点点流逝,身体越来越冷。 “陛下,我有些累了。”鹤兰之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想睡一会儿。” “别睡!兰之,别睡!”顾辞明紧紧地抱着她,语气带着一丝疯狂,“你醒醒!你不能睡!朕还没有爱够你,还没有和你一起看着孩子长大,你不能离开朕!” 可鹤兰之的眼睛,还是缓缓地闭上了。 她靠在顾辞明的怀中,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兰之?兰之!”顾辞明疯狂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可怀中的人,却再也没有回应。 太医上前,小心翼翼地探了探鹤兰之的鼻息,随后对着顾辞明摇了摇头,语气沉重地说道:“陛下,国师……国师已经去了。” “不,!”顾辞明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痛苦。 第9章 第 9 章 “不,!” 顾辞明的嘶吼震得殿顶瓦片簌簌作响,他死死抱着鹤兰之渐渐冰冷的身体,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自己的体温渡给怀中之人。 泪水砸在鹤兰之苍白的脸颊上,滚烫灼热,却再也焐不热那片冰凉。 “太医!朕命令你!把他救回来!立刻!马上!”顾辞明猛地转头,眼中布满血丝,语气带着毁天灭地的疯狂。 他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让在场的宫女太监无不瑟瑟发抖,连太医也吓得瘫软在地。 太医颤抖着再次探向鹤兰之的鼻息,指尖刚触到那片冰凉的肌肤,便被顾辞明一脚踹翻在地。 “废物!都是废物!”顾辞明的声音嘶哑破碎,“朕给了你最好的药材,最好的待遇,你却连他都保不住!朕要你何用!” 就在这混乱之际,鹤兰之的睫毛忽然微微颤动了一下,喉间溢出一丝极微弱的气音,像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水……” 顾辞明浑身一僵,瞬间止住了暴怒,小心翼翼地将鹤兰之抱得更稳,声音放得轻柔无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狂喜与忐忑:“兰之?兰之你醒了?是不是想要水?朕这就给你拿!” 他连忙示意青禾递来温水,亲自用小勺舀了,一点点喂到鹤兰之唇边。 温水顺着干涸的喉咙滑下,鹤兰之的眼睛缓缓睁开一线,蒙眼的白绫早已被泪水与冷汗浸透,贴在脸上,显得愈发脆弱。 “孩子……”鹤兰之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眼神涣散,却带着一丝执拗的牵挂。 顾辞明的心像被钝刀狠狠割了一下,他强忍着哽咽,轻轻抚摸着鹤兰之依旧平坦的小腹,语气带着一丝自欺欺人的温柔:“孩子还在,兰之,他还在。 太医说只是胎气不稳,只要你好好休养,他就会平安无事。” 他不敢告诉鹤兰之真相,不敢让他在这生死关头,再承受失去孩子的打击。 鹤兰之似乎是信了,又或许是无力再追问,他微微偏过头,靠在顾辞明的肩头,气息微弱得像随时都会断绝。 “陛下……我好疼……” “朕知道,朕知道你疼。”顾辞明紧紧抱着他,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都是朕不好,是朕没有保护好你。 你再忍忍,太医已经在想办法了,很快就不疼了。” 他转头看向瘫在地上的太医,眼神冰冷如刀:“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调整药方!若是兰之再有半分闪失,朕定将你挫骨扬灰!” 太医连滚带爬地起身,屁滚尿流地退了出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国师的性命,否则自己必死无疑。 顾辞明抱着鹤兰之,坐在床榻上,一动也不敢动。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之人的虚弱,那微弱的呼吸拂过他的脖颈,带着一丝凉意,让他心中的恐慌愈发强烈。 他低头,在鹤兰之的额头上轻轻吻着,动作温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兰之,你一定要撑住。 朕不能没有你,真的不能没有你。”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此依赖一个人。 在遇到鹤兰之之前,他是冷酷无情的暴君,视人命如草芥,心中只有江山与权力。 可自从鹤兰之闯入他的生命,他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比江山更值得珍惜的东西,还有比权力更让人着迷的温暖。 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不该那么急切地追问预言,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后悔自己没有更好地保护鹤兰之。 若是能重来一次,他宁愿不要知道什么死期,只想与鹤兰之平平淡淡地相守一生。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 他只能紧紧地抱着鹤兰之,祈祷着上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能好好弥补鹤兰之,好好保护他。 侍卫们很快便查出了幕后黑手。 原来是几位反对鹤兰之的大臣,联合了宫中一位对鹤兰之心怀不满的婕妤,暗中在鹤兰之的安胎药中加了一味寒性极重的药材,又在庭院的石凳上涂了能让人腹痛的药物,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鹤兰之与腹中的孩子。 顾辞明得知真相后,彻底被激怒了。 他下令将那几位大臣满门抄斩,那位婕妤则被打入天牢,受尽折磨而死。 所有参与此事的宫女太监,也全部被处死,鲜血染红了皇宫的石板路,宫中上下,无人再敢对鹤兰之有半分不敬。 可这血腥的报复,并没有让鹤兰之的身体好转。 他依旧虚弱不堪,每日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 就算偶尔醒来,也只是短暂地说几句话,便又陷入沉睡。 顾辞明几乎推掉了所有的政务,日夜守在鹤兰之的床边。 他亲自为鹤兰之喂药,擦身,掖被角,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的饮食起居,仿佛要将余生所有的温柔,都倾注在这短暂的时光里。 他不再是那个冷酷无情的暴君,只是一个害怕失去爱人的普通男子。 他会在鹤兰之昏睡时,握着他的手,轻声诉说着他们之间的过往,从初遇到相爱,从争吵到相守,那些甜蜜的,温馨的,甚至是苦涩的回忆,都被他一一提及。 “兰之,你还记得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蒙着白绫,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却偏偏说出要预言朕死期的话,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小家伙。” “兰之,你还记得吗?朕第一次为你掖被子,你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在白绫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模样可爱得紧。 那时候朕就想,这么好看的人,若是死了,真是太可惜了。” “兰之,你还记得吗?我们在庭院里散步,朕为你介绍那些花草,你靠在朕的身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那是朕见过最美的风景。”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抚摸着鹤兰之的脸颊,眼中充满了温柔与眷恋。 “兰之,你快醒醒好不好?朕答应你,等你好了,朕就带你回祁国,去看看你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去看看那里的山山水水。 朕还答应你,要与你一起慢慢变老,要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成人,你不能食言啊。” 或许是顾辞明的深情打动了上苍,又或许是那些珍贵的药材终于起了作用,在他日夜不休的照料下,鹤兰之的身体渐渐有了起色。 他昏睡的时间越来越短,清醒的时候越来越长,脸色也渐渐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红晕。 这日,鹤兰之醒来后,精神好了许多。 他靠在床头,看着顾辞明布满血丝的眼睛,心中充满了心疼。 “陛下,你多久没休息了?” 顾辞明心中一喜,连忙握住他的手:“兰之,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好多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鹤兰之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好多了。 陛下,你也该好好休息了,你看你,眼睛都红了。” “朕不困。”顾辞明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固执,“只要你好好的,朕就放心了。” 鹤兰之看着他眼中的疲惫与担忧,心中充满了暖意。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顾辞明的脸颊,声音带着一丝温柔:“陛下,你要是累垮了,谁来照顾我和孩子?” 顾辞明的心中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兰之,你……你愿意留下这个孩子?” 他以为,经历了这么多,鹤兰之会害怕,会想要放弃这个孩子。 鹤兰之轻轻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一丝坚定:“这是我们的孩子,我想留下他。 无论未来会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与你一起,勇敢面对。” 顾辞明的眼中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心中的狂喜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紧紧地抱着鹤兰之,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兰之,谢谢你!谢谢你愿意给我和孩子一个机会!朕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朕一定会更加小心地保护你和孩子,绝不会再让你们受到半点伤害!” 鹤兰之靠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他的喜悦与温柔,心中充满了幸福感。 虽然经历了生死考验,虽然未来依旧充满了未知,可只要有顾辞明在身边,他就什么都不用怕。 从那以后,顾辞明对鹤兰之的照料愈发小心翼翼。 他亲自筛选每一味药材,亲自监督每一顿饮食,甚至学会了为鹤兰之按摩,缓解他孕期的不适。 他不再处理任何无关紧要的政务,每日大部分时间都陪伴在鹤兰之身边。 他会为鹤兰之读诗,讲故事,会陪他在庭院中慢慢散步,会在他孕吐难受时,耐心地为他擦拭嘴角,为他准备合口味的清淡食物。 宫中的人都惊讶地发现,那个曾经冷酷无情,暴戾嗜杀的暴君,如今竟变成了一个温柔体贴,细心周到的丈夫与父亲。 他眼中的戾气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温柔与宠溺,尤其是在看向鹤兰之的时候,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鹤兰之的身体也在一天天好转。 孕吐的反应渐渐减轻,脸色也越来越红润,整个人看起来鲜活了许多。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腹中孩子的胎动,那微弱的动静,让他心中充满了期待与喜悦。 他常常会靠在顾辞明的怀中,轻轻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陛下,你说我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的?” 顾辞明低头,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语气带着一丝宠溺:“一定像你,有着倾世的容颜,温柔的性情。” 鹤兰之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我希望他能像陛下,有着坚定的意志,勇敢的品格。” “好,都听你的。”顾辞明紧紧地抱着他,语气带着一丝温柔,“无论他是什么样子,都是我们的孩子,我们都会好好爱他,好好培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