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安渡》 第1章 凌霄赛场·剑影初现 凌霄城的天,是被仙法染透的碧色,连浮动的云絮都带着淡淡的金芒,可这仙家盛景之下,凌霄赛场的空气却凝着化不开的冷。 赛场坐落在凌霄城中央的悬空法阵上,八根刻满云纹的白玉柱撑起方圆百里的结界,柱顶镶嵌的“定界珠”泛着幽蓝微光,将赛场与外界彻底隔绝——这隔绝的不只是视线,更是生门。赛场边缘没有护栏,只有一道半透明的光膜,光膜外便是万丈高空,底下云雾缭绕,隐约能听见妖兽的嘶吼,那是往届淘汰者的归宿。 此刻,赛场入口处已挤满了仙门弟子。有人身着绣着宗门徽记的锦袍,腰间挂着名贵的玉佩,被仆从簇拥着往前挤;也有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道服,背着旧剑,独自缩在角落,眼神里满是不安与渴望。仙帝大选每千年一次,胜者不仅能执掌仙界权柄,更能获得飞升仙尊的契机,可这机遇背后,是踩着尸骨往上爬的残酷——往届大选,能活过前三轮的弟子,不足三成。 “让让!谢师兄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拥挤的人群瞬间分开一条通路。只见一个白衣男子缓步走来,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面容清冷,眉宇间带着几分矜贵,仿佛周遭的喧嚣都与他无关。他腰间佩着一把长剑,剑鞘是深海寒玉所制,泛着淡淡的莹光,正是仙界人人皆知的“碎星剑”——那是仙国第一剑修的象征,也是谢江安的佩剑。 谢江安刚走到赛场边缘,几个身着凌霄宗服饰的弟子立刻围了上来,态度恭敬:“谢师兄,长老们已经在观礼台等着了,您要不要先过去歇会儿?” 谢江安微微颔首,声音平淡无波:“不必,按规矩来。” 他的目光扫过赛场,最终落在了角落里的一个黑衣男子身上。那男子背对着他,身形挺拔,手里握着一把普通的铁剑,剑鞘上甚至有几处明显的划痕。听到脚步声,黑衣男子缓缓回头,露出一张清俊却带着几分疏离的脸——正是江辞。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似乎凝滞了片刻。谢江安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个普通的参赛者,很快便移开了目光;可江辞的指尖却微微蜷缩,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重新转回头去。 他们认识,何止是认识。 幼时的记忆像碎玉般突然涌入江辞的脑海。那年他才六岁,父母刚去世不久,他被寄养在远房亲戚家,却总被其他孩子欺负。有一次,几个半大的孩子抢了他母亲留下的唯一一块玉佩,把他推倒在泥地里,骂他“没爹没妈的野种”。他趴在地上哭,却没人愿意帮他,直到一个穿着白衣的小男孩走过来,手里握着一把小小的木剑,奶声奶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放开他,把玉佩还回来。”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谢江安。谢江安是凌霄宗宗主的独子,身份尊贵,可他却蹲下来,把他从泥地里拉起来,用袖子擦了擦他脸上的眼泪,然后拿着木剑,把那几个孩子吓跑了。他把玉佩递还给江辞,说:“以后再有人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字,我护着你。” 从那天起,江辞就把谢江安当成了唯一的依靠。他跟着谢江安学剑,跟着他修炼,哪怕后来谢江安天赋渐显,成为仙界最受瞩目的天才,他也一直努力追赶,只希望能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谢江安看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有幼时的温和,只剩下疏离与冷淡,仿佛他们之间那段童年时光,只是一场短暂的幻梦。 “呵,有些人就是不自量力,还真以为能和谢师兄比?” 一道嘲讽的声音打断了江辞的思绪。他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烈火宗服饰的弟子正指着他,对着身边的人嗤笑:“你看他那穷酸样,手里拿的那叫剑吗?怕不是砍柴刀改的?也敢来参加仙帝大选,我看他第一轮就得被扔下赛场喂妖兽。” 周围的人跟着哄笑起来,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江辞身上。江辞脸色不变,只是握着剑柄的手更紧了,指节泛白。他知道自己出身低微,没有宗门撑腰,也没有名贵的法器,在这些名门弟子眼里,他就是个异类,是个随时可以被碾碎的蝼蚁。 可他不能退。他要赢,不仅是为了飞升的契机,更是为了能站在谢江安身边,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变了。 就在这时,那烈火宗弟子似乎觉得光说还不够,竟然提着剑朝江辞走了过来,剑尖指着他的胸口:“喂,野小子,我看你还是趁早滚吧,免得等会儿死在赛场上,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江辞抬眼,眼神冷了下来:“我的事,与你无关。” “哟,还敢顶嘴?”烈火宗弟子冷笑一声,手腕一翻,剑尖就朝江辞的肩膀刺了过去。这一剑看似随意,却带着几分烈火宗的“焚天诀”内力,若是被刺中,肩膀必然会被灼伤,失去战力。 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有人等着看江辞出丑,也有人面露不忍,却没人敢上前阻拦——烈火宗在仙界也是二流宗门,没人愿意为了一个无名小卒得罪烈火宗。 就在剑尖即将碰到江辞肩膀的瞬间,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住手。” 谢江安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站在江辞身边,碎星剑还在鞘中,可身上散发出的剑气却让那烈火宗弟子瞬间僵住,手里的剑再也刺不下去。 “谢、谢师兄……”烈火宗弟子脸色发白,赶紧收回剑,语气也变得慌乱,“我、我就是和他闹着玩的……” 谢江安没看他,目光落在江辞身上,声音依旧平淡:“大选还没开始,内斗违规,你忘了规矩?” 他的话虽然是对着江辞说的,可那烈火宗弟子却吓得浑身发抖,赶紧躬身道歉:“是是是,弟子知错了,再也不敢了!”说完,他不敢再看谢江安,灰溜溜地挤回了人群里。 周围的哄笑声也瞬间消失了,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再议论。谢江安的威慑力,远不止是因为他的身份和实力,更因为他向来执法严明,哪怕是宗门长辈的弟子,犯了规矩也绝不姑息。 赛场边缘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风吹过的声音。江辞看着身边的谢江安,张了张嘴,想说声“谢谢”,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知道,谢江安不是在帮他,只是在维护大选的规矩而已。 谢江安似乎也没打算和他多说,转身就朝着观礼台的方向走去。他的背影依旧挺拔,白衣在阳光下泛着光,却透着一股难以接近的冷漠。江辞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涩。 他握紧了手里的铁剑,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没关系,他告诉自己,等大选开始,他会用实力证明自己,总有一天,他会站在谢江安面前,让他再也无法忽视自己。 就在这时,观礼台上突然传来一阵钟声,厚重而悠远,传遍了整个凌霄赛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抬头望向观礼台——仙帝大选,正式开始了。 哇咔咔,我来开新文了哦[橙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凌霄赛场·剑影初现 第2章 首轮考核·暗藏杀机 三声钟响过后,观礼台上缓缓站起来一位白发长老。他身着绣着金线的紫色法袍,胸前挂着一枚圆形的“长老令”,正是此次大选的主考官,凌霄宗的林长老。 林长老的目光扫过赛场中的弟子,声音透过仙法传遍每个角落:“仙帝大选第一轮考核,‘秘境求生’。尔等需在赛场内的‘迷雾秘境’中待够三个时辰,期间需避开秘境中的妖兽与陷阱,同时需收集至少一枚‘秘境令牌’。三个时辰后,未持有令牌者、或被妖兽重伤失去战力者,皆视为淘汰。”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记住,秘境之中,生死自负。但禁止故意残杀其他弟子,若有违反者,当场废除修为,逐出仙界!” 话音刚落,赛场中央的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浓郁的白雾从缝隙中涌出,很快便弥漫了大半个赛场,形成了一片看不清尽头的迷雾。那些白雾带着淡淡的灵力波动,显然是被仙法加持过的,不仅能遮挡视线,还能干扰神识——哪怕是金丹期的弟子,在迷雾中也只能看清身前一丈内的景象。 “秘境已开,弟子们,进!” 随着林长老的一声令下,赛场边缘的光膜缓缓消失。弟子们犹豫了片刻,很快便有人率先冲进了迷雾中,紧接着,其他人也纷纷跟上,生怕落后一步就错过了令牌。 江辞没有急着进去,他站在迷雾边缘,观察着雾气的流动。他知道,这迷雾秘境看似公平,实则暗藏杀机。秘境中的妖兽大多凶猛,而且令牌的数量有限,必然会引发争夺;更重要的是,他总觉得,这次考核不会这么简单——尤其是在看到观礼台上李长老和赵长老交换的眼神后,他心里的不安更甚。 李长老和赵长老都是仙界出了名的保守派,向来看不起出身低微的弟子,更不希望谢江安顺利当选仙帝。谢江安的父亲曾力主改革仙界律法,善待魔人,却被保守派长老阻挠,最终积劳成疾,病逝了。谢江安继承了他父亲的理念,若是他当了仙帝,必然会继续推动改革,这是李长老他们绝对不愿看到的。 而他自己,因为一直跟在谢江安身边,也成了保守派的眼中钉。上次烈火宗弟子挑衅他,说不定就是李长老暗中授意的,目的就是想在考核前除掉他这个“障碍”。 “还不走?”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江辞回头,看到谢江安不知何时又站在了他身后,手里已经多了一枚泛着蓝光的令牌——显然是刚才有人冲进迷雾后,被妖兽追杀,不小心掉落的,被谢江安捡了起来。 谢江安把令牌递到江辞面前,语气平淡:“拿着,省得等会儿跟人抢。” 江辞愣住了,他看着那枚令牌,又看着谢江安的脸。阳光透过迷雾的缝隙照在谢江安的脸上,给他清冷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竟有几分像幼时那个温和的小男孩。 “为什么……”江辞下意识地问出口,话刚说一半,又赶紧闭上了嘴。他怕听到那个让他失望的答案——比如“只是不想你拖后腿”,或者“怕你死在秘境里,影响大选进度”。 谢江安似乎没在意他的停顿,只是把令牌塞到他手里:“拿着就好,别问那么多。”说完,他转身走进了迷雾中,白衣很快便被白雾吞没,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江辞握着手里的令牌,令牌上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瞬间清醒。他知道,不管谢江安是出于什么目的,这枚令牌都帮了他大忙。他深吸一口气,握紧铁剑,也跟着走进了迷雾中。 迷雾中的能见度果然很低,江辞刚走进去没多久,就彻底看不到外面的景象了。他放慢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秘境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妖兽嘶吼声,每一声都让人心头发紧。 他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人的呼喊:“救命!救命啊!” 江辞赶紧躲到一棵大树后面,探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青木门服饰的弟子正朝着他的方向跑来,脸色惨白,身后跟着一头体型庞大的妖兽——那是一头“迷雾狼”,皮毛呈灰白色,眼睛是血红色的,嘴里叼着一块血淋淋的肉,显然是刚猎杀过其他弟子。 青木门弟子跑得跌跌撞撞,眼看就要被迷雾狼追上。江辞皱了皱眉,他和这个弟子素不相识,按说不该多管闲事,可看着那弟子绝望的眼神,他想起了幼时被欺负的自己。 犹豫了片刻,江辞还是握紧了铁剑,从树后冲了出去。他趁着迷雾狼注意力都在青木门弟子身上,纵身一跃,跳到了迷雾狼的背上,手里的铁剑狠狠刺向迷雾狼的脖颈——那里是迷雾狼的弱点。 “嗷呜!” 迷雾狼吃痛,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猛地甩动身体,想把江辞甩下来。江辞紧紧抓住迷雾狼的皮毛,另一只手拔出铁剑,再次刺向它的脖颈。这一次,他用了十足的力气,铁剑直接刺穿了迷雾狼的喉咙,鲜血喷溅而出,溅了他一身。 迷雾狼晃了晃身体,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气息。 江辞从迷雾狼的尸体上跳下来,喘了口气,看向那个青木门弟子。那弟子已经吓得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看到江辞,赶紧爬起来躬身道谢:“多、多谢道友相救!大恩大德,我青木门必定报答!” 江辞摆了摆手,语气冷淡:“不用,你赶紧找令牌吧,三个时辰快到了。” 那弟子点点头,感激地看了江辞一眼,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了。 江辞看着他的背影,刚想继续往前走,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心里一紧,赶紧转身,握紧了铁剑——却看到谢江安正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提着一头迷雾狼的尸体,显然也是刚解决完妖兽。 “你倒是好心。”谢江安的声音传来,听不出喜怒。 江辞愣了一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谢江安。他低下头,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小声说:“只是顺手而已。” 谢江安走到他面前,目光落在他身上的血迹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迷雾狼的血有剧毒,赶紧擦掉。”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了过去。 江辞接过手帕,指尖不小心碰到了谢江安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谢江安的手很凉,像冰一样,可江辞的指尖却瞬间发烫,赶紧收回了手,低着头擦脸上的血迹。 手帕上带着淡淡的檀香,是谢江安常用的熏香味道。江辞的心跳突然加快,他想起幼时谢江安用袖子给他擦眼泪的场景,眼眶竟有些发热。 “这里不安全,跟我来。”谢江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江辞抬起头,看到谢江安已经转身朝着迷雾深处走去。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他知道,跟着谢江安,会安全很多,可他也清楚,这样只会让自己更依赖他,更难放下那段执念。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迷雾中的安静让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江辞看着谢江安的背影,想问他很多问题,比如他这些年到底在想什么,比如他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可话到嘴边,却总是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伴随着几声惨叫。谢江安脚步一顿,脸色沉了下来:“有人在故意残杀弟子。” 江辞也紧张起来,按林长老的规矩,故意残杀弟子是要被废除修为的,是谁这么大胆,敢在考核中违反规矩? 两人加快脚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穿过一片密集的树林后,他们终于看到了前方的景象——只见三个穿着凌霄宗服饰的弟子正围着一个黑衣弟子打斗,那黑衣弟子已经受了重伤,左臂无力地垂着,手里的剑也掉在了地上,只能靠躲闪勉强支撑。 而那三个凌霄宗弟子,下手狠辣,招招都朝着黑衣弟子的要害而去,显然是想置他于死地。 “住手!”谢江安大喝一声,纵身一跃,落在了那三个凌霄宗弟子面前。 那三个弟子看到谢江安,脸色瞬间变了,赶紧停下手里的动作,躬身行礼:“谢师兄!” 谢江安的目光扫过地上受伤的黑衣弟子,又看向那三个凌霄宗弟子,语气冰冷:“林长老说了,禁止故意残杀弟子,你们忘了?” 为首的那个凌霄宗弟子脸色发白,却还是硬着头皮说:“谢师兄,我们没有残杀他,只是……只是和他争夺令牌而已,他自己不小心受伤的。” “是吗?”谢江安冷笑一声,目光落在地上的剑上——那黑衣弟子的剑上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反而那三个凌霄宗弟子的剑上,都沾着黑衣弟子的血迹。 “你们的剑,倒是锋利。”谢江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杀意,“看来,你们是把林长老的话当耳旁风了。” 那三个弟子吓得浑身发抖,再也不敢狡辩,“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谢师兄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是我们一时糊涂,求您别告诉长老们!” 谢江安没有说话,只是拔出了腰间的碎星剑。剑光一闪,那三个弟子只觉得手腕一麻,手里的剑瞬间掉在了地上,紧接着,他们的修为气息开始快速消散——谢江安竟然直接废了他们的修为! “滚出秘境,再敢踏入一步,格杀勿论。”谢江安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那三个弟子脸色惨白,知道自己彻底完了,却不敢有丝毫怨言,连滚带爬地朝着秘境出口的方向跑去。 谢江安收起碎星剑,走到那个受伤的黑衣弟子面前,递给他一瓶疗伤丹药:“拿着,赶紧离开这里。” 黑衣弟子感激地接过丹药,躬身道谢:“多谢谢师兄相救!”说完,他也赶紧离开了。 江辞站在一旁,看着谢江安的动作,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谢江安心怀天下,不愿看到弟子自相残杀,可他不明白,为什么谢江安对别人都能这么温和,对自己却总是那么冷淡。 “发什么呆?”谢江安回头,看到江辞站在原地不动,眉头皱了皱。 江辞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 谢江安看了他一眼,没再多问,转身继续往前走:“时间不多了,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别再惹麻烦。” 江辞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疑问越来越深。 第3章 迷雾惊魂·默契暗生 迷雾中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江辞跟着谢江安来到了一处山洞前,山洞外长满了藤蔓,看起来很隐蔽,应该是谢江安早就找好的藏身之处。 “进去待着,别出来。”谢江安推开藤蔓,对江辞说。 江辞走进山洞,发现里面很干燥,地上还铺着一层柔软的干草,显然是有人提前打理过。他回头看向谢江安,想问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地方,可谢江安已经转身朝着洞外走去。 “你去哪?”江辞赶紧问。 “去找令牌。”谢江安的声音从洞外传来,“你手里的令牌只能保你自己,我还需要再找一枚——以防万一。” 江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谢江安是担心他。他心里一暖,想说“我跟你一起去”,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知道自己的实力不如谢江安,跟着去只会拖后腿,还不如待在山洞里,不给谢江安添麻烦。 “小心点。”江辞对着洞外喊了一声。 洞外没有传来回应,只有脚步声渐渐远去。江辞走到山洞深处,找了个角落坐下,握紧了手里的铁剑。山洞里很安静,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忍不住想起了刚才谢江安废了那三个凌霄宗弟子修为的场景——谢江安虽然冷漠,却始终坚守着自己的原则,这样的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拿出谢江安给的手帕,放在鼻尖闻了闻,淡淡的檀香让他的心情平静了一些。他想起幼时,谢江安总是把自己的东西分给她,比如好吃的点心,比如好玩的玩具,甚至连他最宝贝的木剑,都愿意借给他玩。那时候的谢江安,是那么温和,那么耀眼,是他唯一的光。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切都变了。谢江安开始忙着修炼,忙着处理宗门事务,再也没有时间陪他玩,甚至连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冷淡。他问过谢江安为什么,可谢江安只是说“我们都长大了,该以修炼为重”。 真的只是因为长大了吗?江辞不相信。他总觉得,谢江安是在刻意疏远他,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就在这时,洞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妖兽的嘶吼声。江辞心里一紧,赶紧站起来,握紧铁剑,走到洞口,透过藤蔓的缝隙往外看。 只见一头体型比之前遇到的迷雾狼还要大的妖兽正朝着山洞的方向跑来,那是一头“裂地熊”,浑身覆盖着厚厚的黑毛,爪子锋利如刀,每走一步,地面都会震动一下。而在裂地熊的身后,竟然跟着谢江安! 谢江安的白衣上沾了不少血迹,显然是刚和裂地熊打斗过,他的气息有些不稳,手里的碎星剑上也有几道划痕——看来这裂地熊的实力很强,连谢江安都有些吃力。 “谢江安!”江辞忍不住喊了一声。 谢江安听到他的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脸色一变:“别出来!待在洞里!” 可已经晚了。裂地熊听到江辞的声音,注意力瞬间被吸引,放弃了追赶谢江安,转身朝着山洞的方向跑来。它的速度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山洞门口,巨大的爪子朝着藤蔓拍了过去。 “砰!” 藤蔓瞬间被拍断,山洞的入口被打开。裂地熊低吼一声,朝着江辞扑了过来,嘴里的腥气扑面而来。 江辞赶紧往后退,握紧铁剑,准备迎战。可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裂地熊的对手,刚才对付迷雾狼已经是极限了,面对裂地熊,他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光突然从旁边袭来,正好刺中了裂地熊的眼睛。裂地熊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疼得在地上打滚。 是谢江安!他趁着裂地熊扑向江辞的间隙,绕到了裂地熊的侧面,用碎星剑刺中了它的弱点。 “快,刺它的另一只眼睛!”谢江安对着江辞喊道。 江辞反应过来,握紧铁剑,纵身一跃,跳到了裂地熊的背上,朝着它的另一只眼睛刺了下去。裂地熊疼得疯狂甩动身体,想把江辞甩下来,可江辞紧紧抓住它的毛发,手里的铁剑狠狠刺了进去。 “嗷呜!” 裂地熊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庞大的身体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气息。 江辞从裂地熊的尸体上跳下来,喘着粗气,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他看向谢江安,发现谢江安也在喘气,脸色比刚才更苍白了。 “你没事吧?”江辞赶紧走过去,想扶谢江安。 谢江安躲开了他的手,摇了摇头:“没事。”他的目光落在江辞的手上,眉头皱了皱,“你的手受伤了。” 江辞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掌在刚才刺裂地熊眼睛的时候,被它的毛发划伤了,正流着血。他刚才太紧张,竟然没感觉到疼。 “一点小伤,不碍事。”江辞说着,想把受伤的手藏到身后。 可谢江安却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抬了起来。谢江安的手很凉,握住他手腕的时候,江辞的心跳瞬间加快,脸颊也有些发烫。 谢江安从怀里掏出一瓶疗伤丹药,倒出一点药膏,小心翼翼地涂在江辞的伤口上。药膏很清凉,涂在伤口上瞬间就不疼了。他的动作很轻柔,和他平时冷漠的样子截然不同,让江辞想起了幼时谢江安给她包扎伤口的场景。 “好了,别再乱动了。”谢江安松开他的手,把丹药瓶递给他,“拿着,要是再受伤,就自己涂。” 江辞接过丹药瓶,小声说了句“谢谢”。 谢江安没有回应,只是转身走进了山洞。他走到山洞深处,靠在墙上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开始调息。江辞也跟着走进山洞,在他旁边坐下,不敢打扰他。 山洞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江辞看着谢江安的侧脸,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他不明白,谢江安明明还是关心他的,为什么总是要刻意疏远他?难道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因为他出身低微,配不上和谢江安做朋友? 就在这时,谢江安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向洞外。江辞也跟着看向洞外,只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有很多人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有人来了。”谢江安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 江辞心里一紧,握紧了手里的铁剑:“是保守派的人?” 谢江安点了点头:“应该是。他们不想让我们顺利通过考核,肯定会在秘境里动手。”他顿了顿,看向江辞,“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待在山洞里别出来,我去引开他们。” “不行!”江辞立刻反对,“我跟你一起去,两个人一起,胜算更大。” “你留在这里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谢江安的语气不容置疑,“你的实力不如我,跟着去只会拖后腿。听话,待在这里,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谢江安站起身,朝着洞外走去。江辞想拉住他,却没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洞外。 江辞握紧了手里的铁剑,心里又急又怕。他知道谢江安是为了保护他,可他不想让谢江安一个人去冒险。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跟上去——就算拖后腿,他也要和谢江安一起面对。 他悄悄走出山洞,朝着谢江安离开的方向追去。刚跑了没几步,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打斗声,还有谢江安的闷哼声。江辞心里一紧,跑得更快了。 转过一个拐角,他终于看到了前方的景象——只见谢江安被五个穿着黑衣的人围攻,那些人的脸上都蒙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可他们的招式狠辣,显然是杀手。谢江安已经受了伤,左臂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鲜血正顺着手臂往下流,手里的碎星剑也有些不稳。 “谢江安!”江辞大喊一声,握紧铁剑,朝着那些杀手冲了过去。 那些杀手看到江辞,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一个人。谢江安趁机发动攻击,用碎星剑刺中了一个杀手的肩膀,那个杀手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待在山洞里吗?”谢江安对着江辞喊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却更多的是担心。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江辞说着,已经冲到了一个杀手面前,用铁剑挡住了他的攻击。 可他的实力终究不如那些杀手,只交手了几个回合,就被那个杀手一掌拍中胸口,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江辞!”谢江安看到他受伤,脸色大变,不顾一切地朝着他冲过来,想保护他。 可那些杀手却抓住了这个机会,同时朝着谢江安发动攻击。谢江安既要保护江辞,又要应对杀手的攻击,很快就落入了下风,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 江辞趴在地上,看着谢江安为了保护他而不断受伤,心里又疼又恨。他恨自己没用,恨自己不能保护谢江安。他挣扎着站起来,握紧铁剑,想再次冲上去,却被谢江安拦住了。 “别过来!”谢江安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快走,去找林长老,让他来救我!”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江辞固执地说。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钟声——那是考核结束的钟声!三个时辰到了! 那些杀手听到钟声,脸色一变,显然没想到时间会过得这么快。为首的那个杀手看了一眼谢江安,咬牙说:“撤!” 五个杀手很快就消失在了迷雾中,只留下谢江安和江辞两个人。 谢江安再也支撑不住,踉跄了一下,倒在了地上。江辞赶紧爬过去,扶住他,声音带着哭腔:“谢江安,你怎么样?别吓我!” 谢江安靠在他怀里,脸色苍白,呼吸微弱:“我没事……别担心……考核结束了,我们……通过了……” 说完,他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江辞抱着他,感受着他微弱的呼吸,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抬头看向天空,迷雾不知何时已经散去,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落在他们身上。他知道,第一轮考核结束了,可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考核,只会更加残酷。 他抱起谢江安,朝着赛场出口的方向走去。 题目好难取唉。[托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迷雾惊魂·默契暗生 第4章 噬心幻境·旧影缠心 首轮考核结束的钟声余韵未散,凌霄赛场的结界已重新亮起。幸存的弟子们大多面带倦色,有的手臂缠着绷带,有的衣袍染着妖兽血迹,唯有谢江安与江辞并肩而立时,虽也有狼狈——谢江安左臂的伤口刚用仙力止住血,江辞胸口的掌印仍泛着青——却透着一股旁人难及的气场。 观礼台上,林长老目光扫过两人,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长老令,眉头微蹙。他身旁的李长老却端着茶盏,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余光瞥向赵长老,两人交换了个眼神,眼底藏着阴翳。 “第二轮考核,‘噬心幻境’。”林长老的声音再次透过仙法传遍赛场,“尔等需入‘幻心秘境’,破除心魔幻象,抵达秘境中心的‘醒心台’。切记,幻境皆由心起,若被心魔吞噬,轻则修为倒退,重则身死道消。” 话音落,赛场东侧的石壁缓缓移开,露出一道黑沉沉的入口,入口处萦绕着灰紫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传来细碎的低语,像是无数人在念着心底的执念——那是噬心幻境的引子,专挑人最脆弱的记忆下手。 弟子们脸色骤变,不少人下意识后退。往届大选也有幻境考核,却从未用过“噬心幻境”,这幻境最是阴毒,能将深埋的痛苦与遗憾无限放大,哪怕是金丹期修士,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谢师兄,这幻境不对劲。”江辞凑到谢江安身侧,压低声音,指尖泛着极淡的黑气——他幼时曾误闯过一处低级幻境,对这类阴邪气息格外敏感,此刻这幻心秘境的雾气里,竟掺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仙门禁术气息,不像是自然形成的秘境。 谢江安点头,指尖轻触碎星剑剑柄,剑鞘上的寒玉泛起微光,抵消了些许幻境的侵蚀:“是人为操控的。小心些,跟着我。” 他说这话时,语气依旧平淡,可江辞却心头一暖。幼时他怕黑,谢江安也是这样说“跟着我”,然后牵着他的手,走过凌霄宗后山的夜路。那时候的谢江安,手心总是暖的,不像现在,连声音都透着清冷。 弟子们陆续踏入幻境,江辞刚要迈步,手腕却被谢江安轻轻攥住。他一愣,回头看时,谢江安已松开手,递来一枚玉佩——那是枚雕着云纹的白玉佩,是谢江安父亲生前给的,能安神定魂,抵御幻境侵蚀。 “拿着。”谢江安没看他,目光落在幻境入口,“里面气息复杂,这玉佩能护你心神。” 江辞握紧玉佩,冰凉的玉温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压下了些许不安。他跟着谢江安踏入灰紫色雾气,刚迈过入口,周遭景象骤然变换——赛场的喧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凌霄宗后山的竹林,青竹挺拔,阳光透过叶隙洒下,落在不远处两个孩童身上。 那是幼时的他和谢江安。 小江辞正蹲在地上,手里捧着一只受伤的小兔子,眼眶红红的,而小谢江安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草药,笨拙地给兔子包扎:“别哭了,涂了药,兔子就会好的。” “真的吗?”小江辞抬头,眼里还含着泪,却透着信任。 小谢江安点头,伸手擦掉他脸上的泪:“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以后你要是受了伤,我也给你涂药。” 江辞站在原地,心口发紧。这是他藏在心底最温暖的记忆,那年他刚失去父母,寄人篱下,是谢江安带着他在后山看兔子、捉萤火虫,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孤单一人。可后来,谢江安渐渐忙了,再也没陪他来过后山,连那句“我给你涂药”,也成了空头承诺。 “江辞,别愣着!” 谢江安的声音突然传来,江辞猛地回神,才发现周遭的景象已变了——竹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火海,火海里,小谢江安正被几个黑衣修士围攻,而小江辞被绑在旁边的柱子上,只能眼睁睁看着。 “谢江安!”江辞下意识冲过去,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 火海里的小谢江安回头,脸上没有往日的温和,反而满是冷漠:“江辞,你走吧,别管我。你出身低微,跟着我只会拖累我。” “我不拖累你!我能保护你!”江辞用力捶打着屏障,眼眶通红。 可小谢江安却不再看他,转身冲向黑衣修士,剑光闪过,却被一道黑气击中,重重摔倒在地。火舌舔舐着他的白衣,渐渐将他吞噬。 “不要!”江辞嘶吼着,心口像是被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他知道这是幻境,可那画面太过真实,真实到让他想起大选前,烈火宗弟子挑衅时,谢江安虽帮了他,却依旧保持着距离——难道在谢江安心里,他真的只是个拖累? “江辞,醒过来!”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覆在他的额头上,谢江安的声音穿透幻境的杂音,清晰地传入耳中。江辞猛地睁眼,灰紫色的雾气还在身边萦绕,而他正站在一处断崖边,再往前一步,就要坠入下方的深渊。 谢江安站在他身后,左手还覆在他的额头上,掌心的仙力源源不断涌入,驱散了幻境残留的影响。他的脸色比刚才更白,左臂的伤口又开始渗血,染红了白衣。 “你刚才被幻境困住了。”谢江安收回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这幻境专挑人最在意的事下手,你看到了什么?” 江辞张了张嘴,却没敢说出口。他怕自己说出来,会听到谢江安否定的答案——怕那“拖累”的话,不止是幻境里的假象。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玉佩,玉上的云纹还泛着微光,小声道:“没什么,就是一些过去的事。” 谢江安没追问,只是目光落在他泛红的眼眶上,沉默片刻,道:“跟着我,别再走神。这幻境是冲着我们来的,里面的景象都是假的。” 他说“冲着我们来的”,江辞心里一动——谢江安也发现了?两人并肩往前走,雾气中的低语越来越清晰,偶尔能看到其他弟子的身影,有的蜷缩在地上,嘴里喃喃着“我没错”,有的疯疯癫癫地挥舞着剑,显然已被心魔吞噬。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笑声,一个灰衣人影从雾气中飘出,人影没有实体,像是由雾气凝聚而成,声音却带着李长老的腔调:“谢江安,江辞,你们倒是能撑到现在。可惜啊,这噬心幻境,你们今天走不出去了!” “是你在操控幻境?”谢江安拔出碎星剑,剑光劈开身前的雾气,“李长老,你身为大选主考官,却暗设杀局,就不怕被仙界众弟子发现吗?” “发现又如何?”灰衣人影大笑,“等你们死在幻境里,我就说你们是被心魔吞噬,谁会怀疑到我头上?谢江安,你父亲当年想护着魔人,坏了仙界规矩,你现在又想和这低贱的小子为伍,真是不知死活!” 最后一句话戳中了江辞的痛处,他握紧铁剑,指尖泛白,刚要冲上去,却被谢江安拦住。 “别冲动。”谢江安低声道,“这只是幻境凝聚的分身,杀了也没用,我们得先找到幻境的阵眼。” 他说着,碎星剑突然朝着左侧的雾气刺去,剑光落下处,传来一声惨叫,灰衣人影瞬间消散。可下一秒,更多的灰衣人影从雾气中冒出来,个个都带着李长老或赵长老的气息,朝着两人扑来。 “江辞,你去左边,我去右边,找到阵眼就毁了它!”谢江安话音落,已提着剑冲了出去,剑光如流星,将扑来的人影一个个劈开。 江辞点头,握紧铁剑,朝着左侧跑去。他记得谢江安说过,幻境阵眼通常藏在气息最浓的地方,此刻左侧的灰紫色雾气最沉,隐约能看到一处闪烁的光点。 可刚跑没几步,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坠入了一处暗洞。暗洞里没有雾气,却满是积水,水面上倒映着他的脸——不对,那不是他的脸,是谢江安的脸,脸上满是失望:“江辞,我原以为你是个可塑之才,没想到你这么没用,连个幻境都破不了。我以后,不想再看到你了。” 水面上的“谢江安”伸出手,朝着他的胸口抓来,指尖带着刺骨的寒意。江辞下意识闭眼,以为会被击中,可预想中的疼痛却没传来——他听到了碎星剑的嗡鸣,还有谢江安的声音。 “江辞,睁开眼!” 江辞睁眼,看到谢江安正站在他身前,碎星剑插在积水里,剑身上的寒光驱散了水面的幻象。谢江安的左臂伤口又裂开了,鲜血滴在积水上,晕开一朵朵红色的花。 “阵眼在上面。”谢江安抬头,指向暗洞顶部的光点,“我托你上去,你用剑毁了它。” 不等江辞回应,谢江安已转身蹲下,后背对着他:“上来。” 江辞愣了愣,小时候他爬不上凌霄宗的假山,谢江安也是这样蹲下,让他趴在背上,把他托上去。那时候谢江安的后背还很瘦小,却透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如今他的后背宽了许多,却依旧能让江辞瞬间卸下防备。 江辞趴在谢江安背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后背的温度,还有他略显急促的呼吸——谢江安的伤还在流血,托着他显然很吃力。他伸手,轻轻抓住谢江安的衣领,声音有些发哑:“谢江安,你的伤……” “别废话。”谢江安语气依旧冷淡,却微微屈膝,将江辞往上托了托,“抓紧了,我要起身了。” 他猛地站起,手臂用力,将江辞往暗洞顶部抛去。江辞在空中翻身,握紧铁剑,朝着光点刺去——光点接触到铁剑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尖叫,暗洞的积水开始蒸发,灰紫色的雾气也渐渐消散。 幻境破了。 江辞从暗洞顶部落下,谢江安伸手接住他,两人一起跌坐在地上。谢江安靠在石壁上,脸色苍白,闭着眼调息,左臂的伤口还在流血,染红了身下的石头。 江辞赶紧掏出谢江安之前给的疗伤丹药,倒出一粒,递到他嘴边:“谢江安,吃药。” 谢江安睁眼,看了他一眼,没有犹豫,张口吞下丹药。江辞又拿出手帕,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伤口周围的血迹,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他。 “刚才……谢谢你。”江辞小声说。 谢江安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低头擦血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李长老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考核,更要小心。” 江辞点了点头。 我又来更新啦![橙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噬心幻境·旧影缠心 第5章 陨星台上·毒藏补给 幻境破除后,幸存的弟子只剩不到半数。林长老看着狼狈的众人,脸色凝重,却没提幻境被操控的事——他心里清楚是李长老搞的鬼,却碍于保守派的势力,只能暂时隐忍,只宣布考核暂停一日,让弟子们休整,三日后开启第三轮“陨星台试炼”。 弟子们被安排在凌霄城的“客仙阁”休息,谢江安的房间在二楼,江辞的房间就在他隔壁。江辞回到房间时,桌上已放着一份补给——是仙门统一发放的,有疗伤的丹药、补充仙力的灵果,还有一件新的衣袍。 他拿起衣袍,指尖刚碰到布料,就皱起了眉——衣袍上沾着一丝极淡的腥气,像是某种毒药的味道。他将衣袍凑近鼻尖,仔细闻了闻,心头一沉:是“蚀仙散”。这毒无色无味,却能悄无声息地侵蚀仙力,若是穿久了,轻则修为倒退,重则仙根被毁。 显然,这是保守派的下一步动作。他们知道江辞出身低微,没有宗门给的特殊防护,便在补给里动手脚,想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他。 江辞将衣袍扔到角落,正想去找谢江安说这件事,门外却传来了敲门声。他打开门,看到谢江安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件叠得整齐的白衣,还有一个瓷瓶。 “把这个换上。”谢江安将白衣递给他,“你房间的补给被人动了手脚,别碰。” 江辞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刚才路过你门口,闻到了蚀仙散的味道。”谢江安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平常事,“这是我备用的衣袍,你先穿。瓷瓶里是‘清毒丹’,你吃一粒,防止刚才沾到毒气。” 江辞接过白衣,衣料柔软,带着淡淡的檀香,是谢江安常用的熏香味道。他低头看着白衣,突然想起幼时谢江安把自己的棉袄给他穿的事——那年冬天特别冷,他没有厚棉袄,冻得瑟瑟发抖,谢江安看到了,就把自己的棉袄脱下来给他,说自己不怕冷,结果第二天就发了高烧。 “谢江安,你总是这样……”江辞声音有些发哑,想说“你总是护着我”,却没说出口。 谢江安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异样,只是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吃完药,换好衣服,到我房间来。我有话跟你说。” 江辞点头,看着谢江安转身回房,才关上门。他吃下清毒丹,换上谢江安的白衣——衣袍比他平时穿的大了些,袖子长了一截,可穿在身上,却异常温暖。 他走到谢江安房间门口,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进来”的声音。推开门,看到谢江安正坐在桌前,桌上放着一张地图,是陨星台的地形图。 “过来看看。”谢江安招手,“陨星台是仙界上古遗迹,台上有十二处‘陨星阵’,每处阵眼都有妖兽守护,考核要求是在一个时辰内,拿到至少三处阵眼的‘陨星石’。但我总觉得,李长老他们会在陨星台上动手脚。” 江辞凑到桌前,看着地图上标注的陨星阵位置,指尖点在西侧的“离火阵”:“这里的妖兽是‘离火狐’,擅长放火,若是被人操控,火里掺上蚀仙散,很容易中招。” 谢江安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还有北侧的‘寒冰阵’,里面的‘冰魄蛇’毒液能冻住仙力,若是被围攻,很难脱身。” 两人凑在桌前,一起分析着陨星台的危险,偶尔抬头对视,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疏离,多了几分默契。江辞看着谢江安认真的侧脸,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脸上,给清冷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光,心口突然跳得很快——他好像,不止是依赖谢江安,还想一直这样,和他并肩站在一起,不管是面对考核,还是面对仙界的风雨。 “对了,你之前在幻境里,看到的是什么?”谢江安突然开口,打断了江辞的思绪。 江辞愣了一下,低头看着地图,小声说:“看到……你说不想再看到我了。” 谢江安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那是幻境,不是真的。” “我知道。”江辞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可我怕,万一有一天,你真的会这么想。毕竟我出身低微,跟着你,说不定真的会拖累你。” 谢江安的眼神动了动,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发顶,动作很轻,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不会。” 这两个字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江辞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冷漠,只有认真,心口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弟子的呼喊:“谢师兄,江师兄,林长老请你们去观礼台一趟!” 两人对视一眼,收起地图,起身往外走。林长老突然找他们,难道是关于幻境被操控的事? 到了观礼台,林长老正站在栏杆边,看着下方的赛场,脸色凝重。看到他们来,他转过身,叹了口气:“你们可知,刚才李长老向仙帝弹劾你们?” “弹劾我们?”江辞愣住,“我们做错了什么?” “他说你们在幻境里私斗,破坏考核规矩。”林长老皱眉,“还说江辞身上有魔气,是魔人细作,要求取消你们的考核资格。” 江辞脸色骤变——他身上的魔气是幼时误闯魔气窟沾上的,这么多年一直用仙力压制着,从未外露,李长老怎么会知道? “林长老,江辞不是魔人细作。”谢江安上前一步,挡在江辞身前,“他身上的气息是幼时意外沾上的,这些年一直安分守己,从未做过危害仙界的事。李长老这么说,是故意陷害。” “我知道是陷害。”林长老叹了口气,“可李长老手里有‘证据’——他说在幻境里,看到江辞用了魔功。现在保守派的长老都站在他那边,仙帝也很为难。” 谢江安握紧碎星剑,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李长老这是想赶尽杀绝。” “你们先回去吧。”林长老道,“我会尽量拖延,你们三日后的陨星台试炼,一定要小心。李长老既然能弹劾你们,就肯定会在试炼里动手,你们务必互相照应,别中了他的圈套。” 两人点头,转身离开观礼台。走在回客仙阁的路上,江辞心里满是不安,他怕自己真的会被取消资格,更怕会连累谢江安。 “别担心。”谢江安看出了他的不安,放缓脚步,与他并肩而行,“有我在,不会让你被取消资格的。陨星台试炼,我们一起过。” 江辞抬头,看着谢江安的侧脸,阳光落在他身上,像是给他镀上了一层光。他突然觉得,不管未来有多少危险,只要有谢江安在身边,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回到客仙阁,谢江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说是要修炼,巩固修为。江辞回到自己房间,却怎么也静不下心,他总觉得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不能再等了,有些话,再不说,可能就没机会了。 [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陨星台上·毒藏补给 第6章 冰魄蛇毒·仙力护心 三日后,陨星台试炼如期开启。 陨星台坐落在凌霄城西侧的山脉上,通体由黑色岩石建成,台高百丈,分十二层,每层对应一处陨星阵。弟子们站在陨星台脚下,抬头望去,能看到每层台面上都萦绕着不同颜色的光晕——离火阵的红色、寒冰阵的蓝色、疾风阵的青色……光晕中隐约能听到妖兽的嘶吼,透着凶险。 “第三轮考核,陨星台试炼。”林长老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一个时辰内,拿到至少三颗陨星石,且未被妖兽重伤者,即为通过。考核开始!” 话音落,弟子们纷纷朝着陨星台冲去。谢江安和江辞没有急着往上冲,而是落在后面,观察着其他弟子的动向。 “我们先去南侧的‘疾风阵’。”谢江安低声道,“疾风阵的妖兽是‘风灵鸟’,攻击力不强,容易对付,先拿到一颗陨星石,再做打算。” 江辞点头,跟着谢江安往南侧的台阶走去。陨星台的台阶很陡,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冰面上,脚下时不时会冒出一道风刃,划伤衣袍。江辞走得有些吃力,谢江安见状,伸手牵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往上走。 手腕被握住的瞬间,江辞的心跳骤然加快,脸颊也有些发烫。他偷偷看了谢江安一眼,谢江安正专注地看着前方,像是没察觉他的异样,可握着他手腕的手,却很稳,没有松开。 两人很快登上第二层,疾风阵就在眼前。阵中萦绕着青色的风,风里夹杂着细小的风刃,一只翼展丈余的风灵鸟正盘旋在阵眼上方,看到他们来,发出一声尖鸣,朝着他们俯冲下来。 “你去拿陨星石,我来对付它。”谢江安松开江辞的手腕,拔出碎星剑,迎向风灵鸟。剑光闪过,与风灵鸟的翅膀碰撞,发出“锵”的一声脆响。 江辞趁机冲向阵眼——那是一块泛着青光的石头,镶嵌在黑色岩石里。他握紧铁剑,用力砍向岩石,将陨星石挖了出来,收入储物袋中。 “走!”谢江安击退风灵鸟,朝着江辞喊道。两人转身,朝着第三层跑去,身后的风灵鸟还在嘶吼,却没追上来——每处陨星阵的妖兽都被阵法束缚,不能离开自己的阵区。 第三层是“碧水阵”,阵中满是积水,水里藏着无数“碧水蛭”,一旦被缠上,就会被吸干仙力。谢江安用碎星剑在身前划出一道剑光,将积水分开,江辞跟在他身后,很快拿到了第二颗陨星石。 “还剩一颗。”谢江安看了眼天色,离一个时辰还有半个时辰,“我们去北侧的寒冰阵,那里的陨星石最容易拿,就是要小心冰魄蛇。” 两人朝着北侧的第四层走去,刚踏上台阶,就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江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谢江安见状,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件披风,披在他身上——还是那件带着檀香的披风,之前在幻境里,谢江安就是用这件披风裹住他,帮他抵御寒气。 “谢谢。”江辞小声说,将披风裹得更紧了些。 登上第四层,寒冰阵的景象映入眼帘——整个台面都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冰层下隐约能看到蓝色的蛇影,阵眼处的陨星石泛着蓝光,像是一块冰雕。 “冰魄蛇藏在冰层下,你拿陨星石的时候,我会用仙力护住你。”谢江安说着,指尖泛起白光,一道仙力屏障将江辞笼罩住,“去吧,动作快点。” 江辞点头,走进仙力屏障,朝着阵眼走去。冰层下的蛇影开始躁动,一条条冰魄蛇从冰层里钻出来,朝着他吐着信子,却被仙力屏障挡住,无法靠近。 他很快挖到了陨星石,刚要转身离开,突然听到谢江安闷哼一声。他回头,看到谢江安的后背被一条冰魄蛇缠住,蛇牙已经咬进了他的肩膀,蓝色的毒液顺着伤口流下来,瞬间冻结了他的衣袍。 “谢江安!”江辞冲过去,手里的铁剑狠狠砍向冰魄蛇的七寸。冰魄蛇吃痛,松开谢江安,落入冰层下消失不见。 谢江安踉跄了一下,扶住旁边的岩石,脸色苍白如纸。他肩膀上的伤口泛着蓝色的冰霜,毒液正在顺着血脉蔓延,很快就冻住了他的左臂,让他连剑都握不住。 “冰魄蛇的毒液会冻住仙力,必须尽快解毒。”江辞扶住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之前谢江安给的清毒丹,递到他嘴边,“快吃了它。” 谢江安摇头,声音有些虚弱:“清毒丹解不了冰魄蛇毒……我储物袋里有‘融冰丹’,你拿出来。” 江辞赶紧打开谢江安的储物袋,里面放着一个瓷瓶,他倒出一粒红色的丹药,喂谢江安吃下。融冰丹入喉,谢江安的脸色稍微好了些,可肩膀上的冰霜依旧没化,毒液还在蔓延。 “不行,融冰丹起效太慢了。”江辞看着谢江安的伤口,急得眼眶发红,“怎么办?” 谢江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闪过一丝决绝:“你用仙力帮我逼毒。我的仙力被冻结了,只能靠你。” “我……我不行。”江辞愣住,他的修为不如谢江安,仙力也不够精纯,万一逼毒失败,只会加重谢江安的伤势。 “你可以的。”谢江安看着他,眼神坚定,“幼时你练岔了气,我也是这么教你用仙力顺气的,还记得吗?” 江辞点头,幼时他修炼时不小心练岔了气,胸口疼得厉害,是谢江安握着他的手,教他用仙力顺着经脉走,帮他顺气。那时候谢江安的仙力很温和,顺着他的经脉流淌,很快就缓解了疼痛。 “按我说的做。”谢江安坐下,闭上眼睛,“将仙力从我的右手掌心输入,顺着手臂经脉,逼出肩膀的毒液。记住,仙力要稳,别慌。” 江辞坐在他对面,握住他的右手掌心,将自己的仙力缓缓输入。谢江安的掌心很凉,像是冰一样,江辞的仙力刚输进去,就感觉到一股寒气顺着手臂传来,冻得他指尖发麻。 “稳着点。”谢江安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痛苦,“毒液在往心脏蔓延,快一点。” 江辞咬牙,加快了仙力的输入速度。仙力顺着谢江安的经脉流淌,遇到毒液时,像是撞上了一块冰,他只能一点点将毒液往肩膀的伤口逼去。过程中,谢江安的身体一直在发抖,额头上满是冷汗,却始终没哼一声。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谢江安肩膀的伤口突然喷出一道蓝色的毒液,落在冰层上,瞬间冻结成冰。毒液被逼出后,谢江安的脸色终于好了些,肩膀上的冰霜也渐渐融化。 江辞收回仙力,看着谢江安肩膀的伤口,眼眶通红:“你怎么样?还疼吗?” 谢江安摇头,睁开眼,看着他:“我没事。谢谢你,江辞。” 这是谢江安第一次主动对他说“谢谢”,江辞心里一暖,刚想说“不用谢”,却突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刚才逼毒时,他的仙力消耗太大,又被毒液的寒气侵蚀,已经撑不住了。 在他失去意识前,他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住,熟悉的檀香萦绕在鼻尖,耳边传来谢江安焦急的声音:“江辞?江辞!” 第7章 焚天蟒袭·剑护情深 江辞再次醒来时,已躺在客仙阁的床上。窗外的天已经黑了,房间里点着一盏油灯,暖黄的光映在床前的人影上——是谢江安。 谢江安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块湿帕子,轻轻擦拭着他的额头。他的肩膀上缠着绷带,脸色还有些苍白,显然毒刚解不久,还没完全恢复。 “你醒了?”看到江辞睁眼,谢江安的眼神柔和了些,放下帕子,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烧退了。刚才你仙力透支,又染了寒气,发了高烧。” 江辞坐起身,靠在床头,看着谢江安:“你怎么不休息?你的伤还没好。” “我没事。”谢江安递给他一杯温水,“先喝点水。林长老刚才来过,说我们已经通过了第三轮考核,第四轮考核在三日后,是‘联手御敌’,需要两人一组,对抗仙界派来的‘试炼者’。” 江辞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温水顺着喉咙流下,暖了些身子:“两人一组?那我们一组?” 谢江安点头:“嗯。李长老他们肯定会在试炼者里动手脚,可能会派修为高强的弟子针对我们,甚至会用禁术。” 江辞放下水杯,看着谢江安肩膀的绷带,心里满是愧疚:“都是因为我,你才会被冰魄蛇咬伤。如果不是为了护我,你也不会受伤。” “不是你的错。”谢江安打断他,语气认真,“是我自己没注意,才被冰魄蛇偷袭。而且,我们是一起参加考核,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互相照应……”江辞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心里突然鼓起勇气,抬头看着谢江安的眼睛,“谢江安,我有话想跟你说。” 谢江安看着他,眼底带着疑惑:“什么话?” 就在江辞要开口说“我喜欢你”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弟子的呼喊:“谢师兄!江师兄!不好了!陨星台那边出事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江辞赶紧下床,谢江安也站起身,虽然肩膀还有些疼,却依旧握紧了碎星剑。 打开门,看到一个弟子慌慌张张地站在门口,脸色惨白:“谢师兄,江师兄,陨星台的寒冰阵里,突然出现了一头‘焚天蟒’!已经伤了好几个弟子了!林长老让你们赶紧过去!” “焚天蟒?”谢江安皱眉,“焚天蟒是上古妖兽,早已绝迹,怎么会出现在陨星台?” “不知道!那焚天蟒很凶,吐出来的火能烧穿仙力屏障,林长老已经去拦了,可根本不是对手!”弟子急得直跺脚。 谢江安不再多问,对江辞道:“走!去看看!” 两人跟着弟子往陨星台跑去,刚到山脚,就看到半空中燃起熊熊烈火,火中隐约能看到一条巨大的蟒影,蟒身上覆盖着红色的鳞片,吐着分叉的信子,正是焚天蟒。林长老站在火外,手里握着法杖,不断释放着水属性仙力,却只能勉强挡住火势,根本伤不到焚天蟒。 “谢江安!江辞!你们来了!”林长老看到他们,大喊道,“这焚天蟒被人用禁术操控了,目标是你们!快躲开!” 话音刚落,焚天蟒突然调转方向,朝着谢江安和江辞俯冲下来,嘴里喷出一道火龙,直逼两人面门。 “小心!”谢江安将江辞推开,自己握着碎星剑,迎向火龙。剑光与火龙碰撞,发出“轰”的一声巨响,谢江安被震得后退几步,肩膀的伤口再次裂开,绷带渗出红色的血迹。 “谢江安!”江辞冲过去,扶住他,“你别硬拼!我们一起对付它!” 谢江安点头,对林长老喊道:“林长老,你帮我们牵制住它的火力,我和江辞找机会攻击它的七寸!” 林长老应了一声,加大了仙力输出,水属性仙力形成一道水墙,挡住了焚天蟒的火龙。谢江安趁机拉着江辞,绕到焚天蟒的身后——焚天蟒的七寸在脖子下方,那里的鳞片最薄,是它的弱点。 “我去吸引它的注意力,你趁机用剑刺它的七寸!”谢江安说着,握紧碎星剑,朝着焚天蟒的尾巴砍去。剑光落在鳞片上,发出“锵”的一声,虽然没伤到焚天蟒,却成功吸引了它的注意力。 焚天蟒嘶吼一声,尾巴狠狠甩向谢江安。谢江安侧身躲开,却被蟒尾带起的劲风扫中,重重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谢江安!”江辞目眦欲裂,握紧铁剑,趁着焚天蟒注意力在谢江安身上,纵身一跃,跳到焚天蟒的背上,朝着它的七寸刺去。 铁剑刚碰到鳞片,就被弹了回来——焚天蟒的鳞片太硬,普通的铁剑根本刺不穿。焚天蟒感觉到背上有人,疯狂甩动身体,想把江辞甩下来。江辞紧紧抓住蟒背上的鳞片,手指被鳞片划破,鲜血滴在蟒身上,却依旧没有松手。 “江辞!用我的剑!”谢江安挣扎着站起来,将碎星剑朝着江辞扔去。 江辞接住碎星剑,剑身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还有谢江安的仙力气息。他握紧剑,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仙力注入剑中,朝着焚天蟒的七寸狠狠刺去——这一次,碎星剑的剑光穿透了鳞片,深深刺入焚天蟒的身体。 “吼!” 焚天蟒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庞大的身体轰然倒地,挣扎了几下便没了气息。蟒尸倒地的瞬间,一道灰黑色的雾气从蟒尸里飘出,很快消散在空气中——那是操控焚天蟒的禁术气息,和之前噬心幻境里的气息一模一样,是李长老的手法。 江辞从蟒尸上跳下来,赶紧跑到谢江安身边,扶住他:“谢江安,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谢江安靠在他身上,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我没事……只是仙力消耗太大。” 林长老也走了过来,看着地上的焚天蟒尸体,眉头紧锁:“果然是李长老搞的鬼。他用禁术召唤焚天蟒,就是想趁你们受伤,除掉你们。” “他不会得逞的。”谢江安缓缓站直身体,眼神坚定,“只要我还在,就不会让他伤害江辞,也不会让他破坏大选。” 江辞看着谢江安的侧脸,他的嘴角还沾着血迹,肩膀的伤口还在流血,却依旧透着一股不屈的气场。心口的情感再也抑制不住,他知道,自己是真的爱上谢江安了,不是幼时的依赖,是愿意和他一起面对生死的爱恋。 回到客仙阁,江辞帮谢江安重新包扎伤口。他小心翼翼地解开旧绷带,看到伤口还在渗血,心里满是心疼,动作放得更轻了。 “疼吗?”江辞小声问。 谢江安摇头:“不疼。” 江辞低头,看着他肩膀上的伤口,突然想起幼时谢江安为了护他,被其他孩子打伤的场景——那时候谢江安也是这样,明明疼得龇牙咧嘴,却还说“不疼”,怕他担心。 “谢江安,”江辞抬起头,眼神认真,“等第四轮考核结束,我有很重要的话想跟你说。” 谢江安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却还是点头:“好。” 江辞笑了笑,继续帮他包扎伤口。他知道,不管第四轮考核有多少危险,他都会和谢江安一起面对。而等考核结束,他就要告诉谢江安,他喜欢他,想和他共度余生。 第8章 联手御敌·心意暗决 第四轮考核“联手御敌”的日子很快到来。 这一轮的考核场地设在凌霄赛场的中央,场地被一道透明的结界笼罩,结界外是观礼台,仙帝和各位长老都已到场。考核规则很简单:两人一组,在结界内对抗三名“试炼者”,坚持半个时辰不被击败,或击败试炼者,即为通过。 谢江安和江辞站在结界内,对面的试炼者已缓步走来。为首的是一名身着烈火宗服饰的弟子,修为已达金丹后期,另外两人分别是青木门和玄水门的弟子,修为也都是金丹中期——这样的阵容,明显是针对他们的,毕竟其他组的试炼者,最高修为也只是金丹初期。 “谢师兄,江师兄,得罪了。”烈火宗弟子抱了抱拳,语气却带着挑衅,“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还望两位别手下留情。” 谢江安握紧碎星剑,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奉谁的命,你心里清楚。动手吧。” 烈火宗弟子不再多言,率先发起攻击——他双手结印,掌心燃起熊熊烈火,朝着谢江安和江辞推来,火中还掺着一丝蚀仙散的气息,显然是想故技重施,用毒取胜。 “小心!”谢江安将江辞护在身后,碎星剑出鞘,剑光如流星,劈开了身前的火焰。火焰被劈开的瞬间,青木门弟子突然从侧面袭来,手里的剑带着风属性仙力,直逼谢江安的后背。 “谢江安,左边!”江辞大喊一声,握紧铁剑,挡住了青木门弟子的攻击。铁剑与青木门弟子的剑碰撞,发出“锵”的一声脆响,江辞被震得后退几步,手臂发麻——金丹中期的修为,果然不好对付。 谢江安趁机转身,碎星剑朝着青木门弟子的手腕刺去。青木门弟子赶紧收剑,却还是慢了一步,手腕被剑光划伤,鲜血直流。 “玄水门弟子,还不出手?”烈火宗弟子大喊道。玄水门弟子应了一声,双手结印,地面突然冒出无数水柱,将谢江安和江辞围在中间,水柱很快冻结成冰,形成一道冰墙,将两人困住。 “这下看你们怎么逃!”烈火宗弟子冷笑,掌心的火焰再次燃起,朝着冰墙扔去——冰遇火会融化,可他的火焰里掺着蚀仙散,一旦冰墙融化,毒火就会将两人包围。 江辞看着越来越近的火焰,心里急得不行,他用力砍向冰墙,铁剑却只能在冰墙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江辞,用仙力注入剑中,砍冰墙的左下角。”谢江安的声音传来,他正用碎星剑抵挡着冰墙上方的冰刺,“那里是冰墙的弱点,玄水门弟子的仙力没完全凝聚在那里。” 江辞点头,将仙力注入铁剑,朝着冰墙的左下角砍去。这一次,铁剑顺利砍进冰墙,冰墙发出“咔嚓”的声响,出现了一道裂缝。 “快!再砍一次!”谢江安大喊道,同时加大了仙力输出,将冰刺全部劈开。 江辞再次挥剑,冰墙彻底崩塌。两人趁机冲出,谢江安朝着烈火宗弟子冲去,碎星剑直逼他的胸口,江辞则拦住了玄水门和青木门弟子,不让他们去帮烈火宗弟子。 “你的对手是我们!”青木门弟子大喊一声,手里的剑带着风刃,朝着江辞刺来。江辞侧身躲开,铁剑朝着他的肩膀砍去,却被玄水门弟子的水柱挡住。 两人联手攻击,江辞渐渐有些吃力。他的修为只有金丹初期,对付一个金丹中期已经很勉强,现在要对付两个,很快就落入了下风。玄水门弟子的水柱缠住了他的腿,青木门弟子的剑则朝着他的胸口刺来,眼看就要刺中—— “小心!” 谢江安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道剑光闪过,将青木门弟子的剑击飞。谢江安不知何时已解决了烈火宗弟子,此刻正站在江辞身边,碎星剑上还沾着血迹。 “你没事吧?”谢江安问,眼神里满是担忧。 江辞摇头,心里满是感激:“我没事,谢谢你。” “剩下的交给我。”谢江安说着,握紧碎星剑,朝着玄水门和青木门弟子冲去。他的修为本就比两人高,又刚解决了烈火宗弟子,此刻气势正盛,剑光闪烁间,很快就将两人击败,两人倒在地上,失去了战力。 结界外,林长老松了口气,李长老却脸色铁青,狠狠攥紧了拳头。仙帝看着结界内的两人,眼底闪过一丝赞许——谢江安的实力和心性,都配得上仙帝之位,只是可惜,他太护着江辞,而江辞的出身,始终是保守派的眼中钉。 “半个时辰未到,你们已击败试炼者,通过考核。”林长老的声音传来,结界缓缓打开,“休息一日,明日进行最后一轮考核——‘仙帝之争’,由最终幸存的弟子,争夺仙帝之位。” 谢江安和江辞走出结界,弟子们纷纷围上来,有的恭喜他们通过考核,有的则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们——毕竟,最后一轮考核,他们很可能会成为对手。 “谢师兄,江师兄,恭喜。”一个弟子抱了抱拳,笑着说,“明日的仙帝之争,你们可要手下留情啊。” 谢江安点头,没有说话。江辞却笑了笑:“我不会和谢师兄争的。” 这话一出,周围的弟子都愣住了,纷纷看向他们。谢江安也转头,看着江辞,眼底带着疑惑。 江辞迎着众人的目光,认真地说:“我参加大选,只是想证明自己,不是为了仙帝之位。明日的考核,我会弃权。” 他早就想好了,他要的从来不是什么仙帝之位,而是谢江安。只要能和谢江安在一起,就算放弃考核,也值得。 周围的弟子议论纷纷,谢江安看着江辞,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没说什么,只是转身朝着客仙阁走去。江辞知道,他需要时间消化这个消息,便跟在他身后,一起回了客仙阁。 回到房间,谢江安坐在桌前,看着窗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你为什么要弃权?” “因为我不想和你争。”江辞坐在他对面,眼神认真,“我参加大选,一开始是想证明自己,后来是想和你一起通过考核。至于仙帝之位,我从来都不在乎。” 谢江安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动容:“你可知,弃权意味着什么?你之前的努力,都会白费。” “我知道。”江辞点头,“可我更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谢江安,明日考核结束后,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告诉你一件事。” 谢江安看着他,沉默了片刻,点头:“好。” 江辞笑了,心里满是期待。他知道,明日考核结束后,他就要带谢江安去断云谷——那是他们幼时经常去的地方,有一片桃花林,每年春天都会开满桃花。他要在那里,告诉谢江安,他喜欢他,想和他共度余生。 当晚,江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起幼时和谢江安在断云谷看桃花的场景,想起谢江安为了护他受伤的样子,想起今天在结界里,谢江安冲过来保护他的瞬间,嘴角忍不住上扬。 明日的考核,谢江安一定会赢。而等考核结束,他就要把所有的心意都告诉谢江安,不管未来有多少困难,他都会和谢江安一起面对。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床前,像是在为他祝福。江辞闭上眼睛,心里默念着:谢江安,明天见。我喜欢你,想和你共度余生 第9章 仙帝之争·乱局寻机 凌霄赛场的结界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金芒,观礼台上仙帝端坐于九龙宝座,玄色龙袍垂落至阶前,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玉圭——这是最后一轮“仙帝之争”的开场,亦是仙界权力更迭的关键。李长老站在仙帝身侧,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赛场,落在谢江安与江辞身上时,眼底淬着不易察觉的阴狠;林长老则紧握着法杖,指节泛白,显然在担忧保守派会再生事端。 “仙帝之争,以武定胜负,生者为胜。”仙帝的声音透过仙法传遍赛场,没有半分温度,“但需记,仙界择主,重能亦重德,若为夺位不择手段,虽胜亦黜。” 话音落,赛场东侧的闸门缓缓升起,十二名最终幸存的弟子依次步入结界。谢江安身着白衣,碎星剑斜挎于腰,左臂的绷带虽已更换,却仍能看出隐约的血痕——那是前日为护江辞被冰魄蛇所伤的痕迹。江辞跟在他身侧,玄衣下摆还沾着昨日焚天蟒之战的焦灰,手里的铁剑虽普通,却握得极紧,目光始终落在谢江安的背影上,像是在确认什么。 其他弟子分散而立,有人盯着谢江安,眼底满是战意;有人则忌惮地瞥向江辞——毕竟前三轮考核中,江辞虽修为不及谢江安,却总能在关键时刻与谢江安配合,硬生生闯过保守派设下的死局。 “谢师兄,今日我定要与你分个高下!”一名身着凌霄宗服饰的弟子率先开口,他是李长老的亲传弟子,名唤凌霄,修为已达金丹后期,手里握着一把宗门赐下的“流云剑”,剑身上泛着淡淡的霞光。 谢江安颔首,语气平淡:“尽力便好。” 江辞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悄悄将手按在储物袋上——里面放着一枚“隐息符”,是他昨日特意托林长老的弟子换来的,能暂时隐匿两人的气息,这是他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他知道,今日保守派绝不会善罢甘休,必然会在赛场上动手,而这混乱,便是他带谢江安去断云谷的唯一机会。 凌霄宗弟子话音刚落,突然有一阵腥风从赛场西侧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结界的角落竟裂开一道缝隙,一头体型庞大的“血牙兽”正从缝隙中钻出来——血牙兽是上古妖兽,以吸食修士精血为生,獠牙上淬着剧毒,寻常金丹期修士根本不是对手。 “怎么会有血牙兽?”有弟子惊呼,下意识后退。 观礼台上,林长老脸色骤变,厉声质问李长老:“李长老!结界是你派人布下的,为何会出现血牙兽?” 李长老却故作惊讶:“林长老此言差矣,结界稳固,许是这妖兽不知从何处闯进来的,与我何干?”他嘴上说着,眼底却闪过一丝得意——这血牙兽是他暗中用禁术召唤来的,目的就是搅乱赛场,最好能让血牙兽重伤谢江安与江辞,若是能直接吞噬江辞,更是再好不过。 赛场内,血牙兽已扑向一名青木门弟子,那弟子来不及反应,被血牙兽的獠牙刺穿胸膛,鲜血瞬间染红了赛场的青石地。其他弟子见状,纷纷四散奔逃,有的甚至拔出剑,朝着身边的同门砍去——混乱中,人人都想自保,昔日的同门之谊早已抛诸脑后。 “谢江安,小心!”江辞大喊一声,手中铁剑出鞘,挡住了血牙兽挥来的爪子。铁剑与兽爪碰撞,发出“锵”的一声脆响,江辞被震得后退几步,手臂发麻——血牙兽的力量远超他的预料。 谢江安也已拔出碎星剑,剑光如流星般划过,直逼血牙兽的眼睛。血牙兽吃痛,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庞大的身体猛地甩动,朝着谢江安撞来。谢江安侧身躲开,碎星剑顺势在血牙兽的背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散发出刺鼻的腥气。 “江辞,你去护着其他弟子,我来对付它!”谢江安喊道,语气带着惯有的沉稳——他始终记得“心怀天下”的执念,哪怕身处乱局,也不愿见弟子枉死。 可江辞却摇了摇头,握紧铁剑,再次冲向血牙兽:“不用,我帮你!”他知道,若是此刻分开,他便再也没有机会带谢江安走。他必须抓住这个混乱的时机,不容有失。 两人并肩而立,谢江安的剑光主攻,江辞的铁剑辅助,配合依旧默契。血牙兽虽凶猛,却渐渐落入下风,背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黑色的血液在地上积成一滩,散发着剧毒的气息。 观礼台上,李长老见血牙兽迟迟无法得手,脸色愈发难看,悄悄从袖中取出一枚黑色的符箓——这是“催兽符”,能强行提升妖兽的力量,却会让妖兽失控,玉石俱焚。他指尖凝聚仙力,正要将符箓掷入赛场,却被林长老拦住。 “李长老,你疯了!催兽符会让血牙兽失控,赛场内的弟子都会死!”林长老厉声喝道,法杖横在身前,挡住了李长老的动作。 “为了仙界安危,牺牲几个弟子又何妨?”李长老冷笑,手腕一翻,想绕过林长老,“谢江安与江辞若不死,日后必成大患!” 两人在观礼台上争执,赛场内的混乱却愈发严重。一名玄水门弟子为了自保,竟将身边的同门推向血牙兽,那同门被血牙兽一口咬住,瞬间没了气息。其他弟子见状,更是人心惶惶,有的甚至开始互相残杀,只为争夺逃生的机会。 江辞看着眼前的乱象,心里愈发坚定——这不是他想要的仙界,更不是他想让谢江安守护的“天下”。他转头看向谢江安,见谢江安正专注地对付血牙兽,额头上满是汗水,左臂的伤口似乎又开始渗血,心里一紧,突然有了主意。 “谢江安,血牙兽的弱点在腹部!”江辞大喊一声,手中铁剑朝着血牙兽的前腿刺去,吸引它的注意力。谢江安果然上当,碎星剑朝着血牙兽的腹部刺去——就在血牙兽低头躲避的瞬间,江辞突然冲到谢江安身边,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往赛场东侧的密道方向拉。 “江辞,你干什么?”谢江安愣住,下意识想挣脱,却被江辞握得很紧。 “跟我走!”江辞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甚至染上了一丝恳求,“这里太危险,我有话要跟你说,很重要!” 谢江安看着江辞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着依赖的眼睛里,此刻满是坚定与紧张,还有一丝他从未见过的决绝。他犹豫了——他想留下解决血牙兽,想保护其他弟子,可江辞的眼神让他无法拒绝,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他,让他不由自主地跟着江辞走。 血牙兽见两人要逃,嘶吼着追了上来,庞大的身体挡住了其他弟子的去路。江辞回头,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枚“爆炎符”,朝着血牙兽扔去——符箓炸开,火焰瞬间将血牙兽包围,暂时拦住了它的脚步。 “快走!”江辞拉着谢江安,钻进了赛场东侧的密道。密道是他昨日特意打探到的,通往凌霄赛场外的断云谷——那是他们幼时最常去的地方,也是他唯一敢向谢江安坦白心意的地方。 密道内漆黑一片,只有壁上的夜明珠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江辞紧紧握着谢江安的手腕,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腕的温度,还有他略显急促的呼吸。谢江安没有再挣扎,只是沉默地跟着他走,眼底满是疑惑,却没有追问。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终于传来了光亮——密道的出口到了。江辞率先走出出口,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熟悉的桃林,虽然不是花季,桃枝光秃秃的,却依旧能让他想起幼时的场景——那时候,他和谢江安经常在这里练剑,累了就躺在桃树下看云,谢江安会给他讲仙界的故事,他会给谢江安摘最甜的野果。 “这里是……断云谷?”谢江安跟着走出密道,看到眼前的桃林,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江辞松开谢江安的手腕,指尖却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心里既紧张又期待。他转头看向谢江安,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谢江安,我带你来这里,是想跟你说一件事。” 谢江安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眼底的疑惑更甚,却也多了一丝好奇——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能让江辞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带他离开仙帝之争的赛场。 第10章 谷中旧忆·心潮暗涌 断云谷的风带着山间特有的清冽,拂过光秃秃的桃枝,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过往的故事。江辞站在桃林中央,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块青石上——那上面还留着两道浅浅的刻痕,一道是“安”,一道是“辞”,是他十岁那年,缠着谢江安一起刻下的。 “还记得这里吗?”江辞的声音有些发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怕谢江安已经忘了,忘了他们在这里度过的时光,忘了他们曾经的亲密。 谢江安走到青石旁,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刻痕,冰凉的石面带着岁月的粗糙感。记忆像是决堤的洪水,瞬间涌上心头——那年春天,桃花开得正好,江辞拿着一把小匕首,非要在青石上刻字,说这样“就能永远和谢江安在一起”。他当时觉得幼稚,却还是陪着他,看着他歪歪扭扭地刻下“辞”字,然后接过匕首,认真地刻下“安”字。 “怎么会忘。”谢江安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没有了赛场的冷硬,多了一丝人情味,“你当时刻完字,还说要在这里建一座房子,以后我们一起住。” 江辞愣住,没想到谢江安还记得这么清楚。他还以为,这些琐碎的小事,只有他一个人记在心里。他看着谢江安的侧脸,阳光透过桃枝的缝隙落在他脸上,给清冷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让他想起小时候,谢江安也是这样,坐在桃树下,耐心地教他练剑。 “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江辞低下头,掩饰着眼底的酸涩,“现在才知道,有些事,不是想做就能做到的。”比如和谢江安一起住,比如留在他身边,比如……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谢江安站起身,转头看向江辞,眼底带着一丝疑惑:“你带我来这里,到底想说什么?仙帝之争还没结束,李长老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 “我不想争仙帝。”江辞突然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我从来都不想争仙帝,以前不想,现在更不想。” 谢江安愣住了,他一直以为,江辞参加仙帝大选,是想证明自己,甚至想和他争夺仙帝之位。毕竟江辞的天资不输于他,只是出身低微,没有宗门支持,才一直显得默默无闻。可他没想到,江辞竟然根本不想争。 “为什么?”谢江安问,眼底满是疑惑,“你有能力,只要赢了大选,就能获得仙尊的契机,就能……” “就能什么?”江辞抬头,看着谢江安的眼睛,带着一丝自嘲,“就能像你一样,被绑在‘守护仙界’的柱子上,连自己想做什么都不能吗?谢江安,你看看现在的仙界,保守派为了夺权,不惜召唤妖兽,残杀同门;长老们只在乎自己的利益,根本不管弟子的死活。这样的仙界,值得你付出一切去守护吗?” 谢江安沉默了。他不是不知道仙界的弊端,从父亲去世那天起,他就知道保守派的阴狠,知道仙界的腐朽。可他没办法,父亲临终前握着他的手,让他“守护仙界,护天下苍生”,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执念。他不能逃,也不敢逃。 “我没得选。”谢江安的声音低沉了些,带着一丝无奈,“我是凌霄宗宗主的儿子,是仙界的‘仙国第一剑’,我必须守护这里,不管它有多腐朽,我都要试着去改变它。” “那我呢?”江辞突然问,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谢江安,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是需要你保护的同门,还是……只是一个累赘?” 谢江安愣住了,他没想到江辞会这么问。他看着江辞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满是不安与期待,像是在等待一个救赎的答案。他想回答“你不是累赘”,想回答“你对我很重要”,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怕自己的回答会让江辞留下,更怕自己会因为江辞,动摇“守护仙界”的执念。 两人陷入了沉默,只有风吹过桃枝的声音。江辞看着谢江安的沉默,心里渐渐发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破碎。他以为,经过这么多次并肩作战,谢江安至少会明白他的心意,可现在看来,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在谢江安心里的位置。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江辞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转身,朝着断云谷深处走去,背影带着一丝落寞。 谢江安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他不知道江辞要带他去哪里,却莫名地不想离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他,让他想知道江辞的所有心事。 断云谷深处有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溪边有一块平整的石头,是他们幼时练剑后休息的地方。江辞走到石头旁,坐下,看着溪水发呆。谢江安也在他身边坐下,没有说话,只是陪着他。 “小时候,我父母刚去世,寄人篱下,总被人欺负。”江辞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他们骂我是野种,抢我的东西,把我推到泥地里。那时候我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我,直到我遇到了你。” 他转头看向谢江安,眼底满是温柔:“你帮我赶走那些欺负我的人,把你的点心分给我,教我练剑,还说会一直护着我。那时候我就想,要是能一直跟在你身边,就好了。” 谢江安看着他,心里突然有些发酸。他记得那些事,却没想到,这些事对江辞来说,竟然这么重要。他以为自己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却不知道,自己竟成了江辞的救赎。 “后来,你越来越厉害,成了仙界的天才,身边有了越来越多的人。”江辞的声音低了些,带着一丝失落,“你开始忙着修炼,忙着处理宗门事务,再也没有时间陪我练剑,再也没有时间听我说心事。我以为,是我不够好,配不上再跟你做朋友,所以我拼命修炼,想变得和你一样厉害,想能再站在你身边。” “不是的。”谢江安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急切,“我没有觉得你不够好,只是……我有我的责任,我必须变得更强,才能护着你,护着凌霄宗,护着仙界。” “可你护着我的方式,就是疏远我吗?”江辞问,眼底带着一丝委屈,“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故意对我冷淡,故意和我保持距离,你怕我会拖累你,怕我会影响你的‘大局’,对不对?” 谢江安沉默了。他无法否认,他确实是这么想的。李长老一直视江辞为眼中钉,多次想暗中除掉他,他怕自己和江辞走得太近,会给李长老借口,会让江辞陷入更危险的境地。他以为,疏远是保护,却没想到,这反而伤了江辞的心。 溪水缓缓流淌,映着两人的影子,却隔着一丝距离。江辞看着溪水,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最后的决心。他知道,现在不说,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谢江安,”江辞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他转头看向谢江安,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失落与委屈,只有满满的真诚,“我拼命修炼,不是为了争仙帝,也不是为了证明自己,只是为了能站在你身边,告诉你一句话。” 谢江安看着他,心跳突然有些加快,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眼底满是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江辞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喜欢你,江安。不是小时候的依赖,不是同门的情谊,是想和你共度余生的喜欢。” 第11章 告白前夕·风雨欲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断云谷仿佛陷入了静止。风停了,溪水的流淌声也变得模糊,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交织,带着一丝紧张与悸动。 江辞的心跳得飞快,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他看着谢江安的眼睛,等着他的回答,哪怕是拒绝,他也想听到一个明确的答案。他的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手心满是汗水——这是他鼓足了毕生勇气才说出口的话,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更怕看到谢江安厌恶或拒绝的眼神。 谢江安愣住了,瞳孔微微收缩,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看着江辞,看着他眼底的真诚与紧张,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涩,还有一丝从未有过的悸动。 他不是没有察觉到江辞的心意,只是他一直不敢承认,也不敢面对。他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冷淡,只要自己一心扑在“守护仙界”上,就能忽略这份感情,就能保护江辞,也保护自己。可现在,江辞把话挑明了,他再也无法逃避。 “你……”谢江安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拒绝,想告诉他“我们不能这样”,想告诉他“我有我的责任”,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的心里,竟然有一丝期待,期待能答应江辞,期待能和他共度余生。 江辞看着谢江安的沉默,心里渐渐发凉。他知道,谢江安的沉默,或许就是最好的拒绝。他强忍着眼底的酸涩,笑了笑,带着一丝自嘲:“我知道,你可能觉得很荒谬,毕竟我们都是男子,而且你还要守护仙界,怎么可能……” “不是荒谬。”谢江安突然打断他,声音带着一丝急切,“我没有觉得荒谬,只是……”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整理思绪,又像是在挣扎。他看着江辞,眼底满是矛盾:“江辞,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我也……”他没有说下去,只是避开了江辞的目光,看向远处的桃林,像是在逃避什么。 江辞的心猛地一跳,期待再次涌上心头。他看着谢江安的侧脸,等着他说下去,哪怕只是一句“我也对你有好感”,他也满足了。 可谢江安却再也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坐着。溪水缓缓流淌,映着两人的影子,却依旧隔着一丝距离。江辞的期待渐渐变成了失落,他知道,谢江安还是无法放下他的“责任”,无法放下仙界的“大局”。 第12章 血色告白·咫尺天涯 “江辞,我没得选。”谢江安的声音低沉了些,带着一丝无奈,“我必须成为仙帝,否则李长老不会放过我们,不会放过那些无辜的弟子,更不会放过仙界的苍生。” “可我不想你成为仙帝!”江辞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不想你被困在凌霄城,不想你每天面对那些勾心斗角,不想你为了所谓的‘苍生’,放弃自己的幸福!谢江安,我只要你,只要你能陪在我身边,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他再次鼓起勇气,抓住谢江安的手腕,眼神里满是真诚:“江安,我不想争仙帝,只想与你共度余生。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去断云谷,去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再也不管仙界的事,再也不管什么苍生,只做我们自己,好不好?” 谢江安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满是期待与恳求,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他的心里,那份对江辞的感情,几乎要冲破所有的束缚,几乎要答应他,和他一起离开这里,去断云谷过安稳的生活。 可他不能。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嘱托,想起那些被保守派残害的弟子,想起仙界的腐朽与混乱。他若是走了,谁来保护那些无辜的人?谁来改变仙界的弊端?谁来实现父亲的遗愿?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抽出自己的手腕,眼神里的温柔被冰冷取代,只剩下坚定的执念。他看着江辞,一字一句地问:“你要与我躲一辈子?仙界动荡,百姓受苦,我们岂能逃避?” 江辞愣住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看着谢江安的眼睛,那双曾经带着温柔的眼睛里,此刻满是冰冷的执念,没有了一丝他熟悉的温度。他的手僵在半空,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疼得无法呼吸。 原来,在谢江安心里,他的感情,他的恳求,都比不上那所谓的“仙界苍生”,比不上那所谓的“责任”。 泪水终于忍不住从眼角滑落,江辞看着谢江安,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所以,在你心里,我永远都比不上你的‘大局’,对不对?” 谢江安沉默了,没有回答,却也没有否认。他知道,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身边陷入了沉默,只有紧急钟声的余韵还在回荡,像是在为两人的感情哀悼。江辞看着谢江安,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知道,他们之间,或许从这一刻起,就已经咫尺天涯了。 第13章 狠心封情·密室藏忧 断云谷的风突然转寒,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落在两人脚边,像是在为这场对峙添了几分萧瑟。江辞的眼泪还挂在睫上,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玄衣下摆,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这是他第一次在谢江安面前失态,也是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将心意摊开,却只换来一句“岂能逃避”。 “逃避?”江辞的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一股倔强的质问,“在你眼里,和我共度余生就是逃避?守护仙界就一定要牺牲我们之间的一切吗?谢江安,你告诉我,到底是仙界重要,还是我重要?” 这个问题像一把尖刀,戳在谢江安的心口。他想脱口而出“你重要”,想将江辞拥入怀中,告诉他自己从未想过放弃,可理智却死死拽着他——他不能。李长老的眼线遍布凌霄赛场,江辞的出身本就被保守派视为“污点”,如今又与他牵扯不清,若留在赛场,轻则被废除修为,重则性命难保。他必须把江辞藏起来,等自己掌控了仙帝之权,才能真正护他周全。 “没有可比性。”谢江安的声音冷得像冰,刻意压下眼底的翻涌,“仙界是苍生的根基,我不能弃;而你……”他顿了顿,像是在逼自己说出狠心的话,“你若执意要我选,我只能选仙界。” 江辞猛地后退一步,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谢江安,眼前的人明明还是那张清冷的脸,却陌生得让他心慌——那个幼时会帮他擦眼泪、说要护他一辈子的谢江安,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懂了。”江辞的声音低了下去,眼泪却流得更凶,“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之前的护着我、和我并肩作战,都只是因为你可怜我,因为你觉得我是个需要被保护的累赘,对不对?” “不是这样的!”谢江安终于忍不住反驳,伸手想去抓江辞的手腕,却被江辞猛地躲开。 “那是怎样?”江辞抬起头,眼底满是通红,“你告诉我,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两人再次陷入对峙,空气里满是紧绷的气息。谢江安看着江辞绝望的眼神,心里像被无数根针在扎。他知道,再这样争执下去,只会让江辞更痛苦,也会耽误回赛场的时间——李长老肯定已经在赛场动手脚,若他不能及时回去,剩下的弟子恐怕都会沦为保守派的棋子。 狠意终于在谢江安眼底凝聚。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凝聚起微弱的仙力——这是他唯一的办法,只能先将江辞打晕,藏在安全的地方,等事后再解释。 “江辞,对不起。”谢江安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江辞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谢江安的掌刀朝着自己的后颈劈来。他下意识想躲,却因为刚才的争执耗了太多心神,加上心里的绝望让他失了防备,只觉得后颈一麻,眼前瞬间黑了下去。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江辞感觉到自己被人稳稳接住,熟悉的檀香萦绕在鼻尖,耳边似乎传来谢江安的低语:“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谢江安抱着昏迷的江辞,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他用袖子擦去江辞脸上的眼泪,指尖划过他泛红的眼角,心里满是疼惜。可他没有时间停留,必须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把江辞藏起来。 他抱着江辞,朝着断云谷深处的隐秘山洞走去——那是他们幼时偶然发现的密室,洞口被藤蔓遮掩,里面还有天然形成的防护阵法,寻常修士根本找不到,也闯不进来。 山洞不大,却很干燥,角落里还堆着几捆他们小时候藏在这里的干草。谢江安将江辞轻轻放在干草上,又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件披风,盖在他身上——还是那件带着檀香的披风,之前在寒冰阵外,他就是用这件披风给江辞御寒。 他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一瓶疗伤丹药和一张纸条,放在江辞手边。纸条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待我归来,勿出此洞。”他不敢写太多,怕被别人看到,也怕自己写多了会忍不住留下。 做完这一切,谢江安最后看了一眼江辞。昏迷中的江辞眉头还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谢江安伸出手,想抚平他的眉头,指尖却在快要碰到时停住,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等我。”他再次低语,转身走出山洞,用仙力催动洞口的藤蔓,将洞口彻底遮掩住,又在藤蔓外布下一层隐匿阵法——这样一来,除非有人知道这里的位置,否则根本找不到这个山洞。 做完这一切,谢江安才转身,朝着凌霄赛场的方向跑去。他的左臂还在隐隐作痛,刚才打晕江辞时不小心牵动了伤口,鲜血又开始渗出来,染红了绷带。可他顾不上这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尽快回到赛场,掌控局面,早日结束大选,回来找江辞。 一路上,他能听到凌霄赛场方向传来的混乱声响,还有隐约的嘶吼声——显然,李长老已经在赛场动手了。他跑得更快了,碎星剑在腰间晃动,像是在催促他快点。 快到赛场时,他遇到了林长老的弟子。那弟子看到他,赶紧跑过来,脸色焦急:“谢师兄!你可算回来了!李长老在赛场里搞事,说你和江师兄叛逃,要废除你们的资格,还要处决剩下的弟子!” “什么?”谢江安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林长老呢?” “林长老在和李长老争执,可保守派的长老都站在李长老那边,仙帝也没发话,情况很危险!” 谢江安不再多问,加快脚步冲进赛场。刚踏入结界,就看到李长老正站在赛场中央,手里握着长老令,对着剩下的弟子厉声喊道:“谢江安与江辞私自逃离赛场,形同叛逃!今日我便以长老令之名,废除他们的考核资格,将其列为仙界叛徒!剩下的弟子,若愿归顺于我,日后必能得到重用;若敢反抗,便是与叛徒同罪!” “李长老,你无权这么做!”林长老冲上前,挡住李长老,“仙帝还未发话,你岂能私自决定?” “仙帝默许了!”李长老冷笑一声,看向观礼台上的仙帝,“仙帝,您说是不是?” 仙帝坐在九龙宝座上,脸色难看,却没有反驳——他知道,此刻若是反对李长老,保守派必然会哗变,仙界只会更乱。 就在这时,谢江安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冰冷的杀意:“李长老,我还没死,你就敢定我的罪?”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看到谢江安站在赛场入口,白衣染血,眼神冷得像冰,碎星剑在他手中泛着寒光,透着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场。 “谢江安!你还敢回来!”李长老脸色一变,却依旧强装镇定,“你私自逃离赛场,已是叛逃,今日我便替仙界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谢江安冷笑一声,一步步朝着李长老走去,“李长老,你召唤血牙兽,用催兽符让它失控,残害同门,又想污蔑我叛逃,到底是谁在祸乱仙界?” 他的声音透过仙法传遍赛场,所有弟子都愣住了——原来血牙兽是李长老召唤的! 李长老的脸色变得惨白,却还想狡辩:“你休要血口喷人!血牙兽是自行闯入赛场的,与我无关!” “是吗?”谢江安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枚符箓,正是之前在断云谷遇到的黑衣弟子掉落的“催兽符”,“这枚催兽符,是你的亲信掉落的,上面还残留着你的仙力气息,你敢说与你无关?” 李长老看着那枚符箓,脸色彻底垮了。观礼台上的仙帝也终于开口,语气带着一丝威严:“李长老,此事你作何解释?” 李长老还想辩解,却被谢江安打断:“仙帝,李长老的罪证不止于此。他还暗中派亲信追杀我与江辞,若不是我们侥幸逃脱,恐怕早已成了他的剑下亡魂。” 所有弟子都哗然,看向李长老的眼神满是愤怒——原来李长老一直在暗中害人! 李长老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却依旧不甘心,突然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朝着身边的一名弟子刺去,想挟持人质。 “小心!”谢江安大喊一声,手中的碎星剑脱手而出,朝着李长老飞去。剑光一闪,正好刺穿了李长老的手腕,匕首掉落在地。 “拿下李长老!”仙帝终于下令,身边的侍卫立刻冲下观礼台,将李长老制服。 李长老被押着,却还在嘶吼:“谢江安!你别得意!江辞那个低贱的小子,早晚要死!你护不住他!” 谢江安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握着碎星剑的手更紧了——他知道,李长老说的是实话,只要江辞的出身一天不被接受,保守派就不会放过他。他必须尽快成为仙帝,才能真正护江辞周全。 赛场的混乱终于平息,李长老被押下去关押,其他保守派的长老也收敛了气焰。仙帝看着谢江安,语气带着一丝赞许:“谢江安,今日多亏了你,才没让仙界陷入更大的混乱。仙帝之争继续,剩下的弟子,只有你一人有资格争夺仙帝之位,你可愿接受?” 谢江安躬身行礼,语气坚定:“弟子愿接受。” 他知道,这是他护江辞的第一步。只有成为仙帝,他才能拥有权力,才能改变仙界的弊端,才能让江辞不再因为出身而被歧视,才能堂堂正正地站在江辞身边。 可他心里却始终惦记着断云谷的江辞,不知道那个山洞是否安全,不知道江辞醒来后会不会生气,会不会不等他。他只能在心里默念:江辞,再等我一会儿,很快,我就会回来找你。 第14章 心死离谷·尸窟惊魂 断云谷的山洞里,火折子的微光摇曳,映着江辞苍白的脸。他缓缓睁开眼,后颈的麻木感还未散去,脑海里残留着被谢江安打晕前的画面——那句“我只能选仙界”,还有谢江安挥来的掌刀,像一根根刺,扎在他的心上。 他坐起身,身上的披风滑落下来,带着熟悉的檀香。他捡起披风,抱在怀里,却只觉得冰冷——这披风再暖,也暖不了他此刻的心。 他看向手边的疗伤丹药和纸条,拿起纸条,火折子的光映着上面的字迹,是谢江安的笔迹,工整却带着一丝仓促。“待我归来,勿出此洞。”短短六个字,却像是一道枷锁,将他困在了这个黑暗的山洞里。 “待你归来?”江辞低声重复着,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你归来之时,恐怕早已是仙帝,而我,不过是你藏起来的‘累赘’,对不对?” 他想起谢江安那句“没有可比性”,想起谢江安冰冷的眼神,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渐渐熄灭。他原本以为,经过这么多次并肩作战,谢江安至少会对他有一丝情意,可现在看来,他不过是自作多情。谢江安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仙界,只有他的“苍生”,没有他江辞的位置。 他将纸条揉成一团,扔在角落里,又将疗伤丹药放回储物袋——他不需要谢江安的怜悯,更不需要他的保护。他要出去,要回赛场,哪怕只是为了问清楚谢江安,到底有没有哪怕一瞬间,对他动过心。 他拿起放在身边的铁剑,站起身,朝着洞口走去。洞口的藤蔓被仙力遮掩,他摸索着,用铁剑轻轻拨开藤蔓,又破解了谢江安布下的隐匿阵法——他小时候跟着谢江安学过阵法,这点小阵还难不倒他。 走出山洞,断云谷的天已经暗了下来,月亮挂在天上,洒下清冷的光。江辞深吸一口气,空气中还残留着谢江安的气息,却让他觉得更加难受。他握紧铁剑,朝着凌霄赛场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断云谷的范围,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回头,看到三个身着黑衣的弟子正朝着他走来,为首的正是之前在断云谷追杀他和谢江安的黑衣弟子。 “江辞,你果然在这里!”为首的黑衣弟子冷笑一声,“谢江安把你藏得挺深啊,可惜,还是被我们找到了。” 江辞握紧铁剑,眼神警惕:“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黑衣弟子嗤笑一声,“李长老说了,你就是个祸害,留着你,早晚是谢江安的软肋。今日我们就替仙界除了你,省得你日后再兴风作浪!” “李长老已经被关押了,你们还敢为他卖命?”江辞皱眉。 “关押?”黑衣弟子大笑,“李长老可是保守派的核心,仙帝根本不敢动他!等我们杀了你,再救出李长老,到时候,谢江安也得死!” 话音落,三个黑衣弟子同时冲了上来,长剑带着凌厉的剑气,朝着江辞刺去。江辞刚从昏迷中醒来,后颈还有些麻,仙力也没完全恢复,只能勉强抵挡。 他握着铁剑,挡住了为首黑衣弟子的攻击,却被另外两名黑衣弟子趁机从侧面偷袭,一剑刺中了他的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玄衣,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就这点本事,还敢跟谢江安一起争仙帝?”为首的黑衣弟子嘲讽道,手中的剑再次朝着江辞刺去。 江辞咬紧牙关,忍着疼痛,将仙力全部注入铁剑,朝着为首的黑衣弟子砍去。铁剑与长剑碰撞,发出“锵”的一声脆响,为首的黑衣弟子被震得后退几步,手臂发麻。 可另外两名黑衣弟子又冲了上来,一剑刺中了江辞的小腹。江辞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铁剑从手中滑落。 “哈哈哈,江辞,你也有今天!”为首的黑衣弟子走到他面前,用剑指着他的胸口,“你不是很能打吗?不是很受谢江安护着吗?现在,谢江安在哪里?他怎么不来救你?” 江辞躺在地上,看着黑衣弟子嚣张的嘴脸,心里满是绝望。他想起谢江安打晕他时的眼神,想起那句“我只能选仙界”,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原来,谢江安真的不会来救他。 “把他拖到万鬼尸窟去!”为首的黑衣弟子下令,“让他被万鬼分尸,也算是成全他这个‘低贱’的出身!” 另外两名黑衣弟子上前,架起江辞,朝着万鬼尸窟的方向拖去。江辞挣扎着,却没有力气,只能任由他们拖拽。 万鬼尸窟在凌霄赛场西侧的悬崖下,是仙界用来处决重刑犯的地方,里面盘踞着无数恶鬼和尸怪,只要被推下去,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很快,他们就到了万鬼尸窟的边缘。这里是一处深不见底的黑洞,洞口萦绕着黑色的雾气,雾气中传来凄厉的嘶吼声,还有阵阵腥臭味,让人闻之欲呕。洞口边缘还散落着一些残肢断臂,显然是之前被推下来的人留下的。 “江辞,再见了!”为首的黑衣弟子冷笑一声,一脚踹在江辞的背上。 江辞身体一轻,朝着黑洞坠落下去。他看着越来越远的洞口,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尸怪的嘶吼声,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他想起幼时谢江安对他说的“我会一直护着你”,想起断云谷的桃花,想起自己的告白,眼泪混合着鲜血,从脸颊滑落。 “谢江安……”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出这个名字,声音带着无尽的绝望,“我恨你……” 话音落,他便坠入了黑洞深处,被黑色的雾气吞噬,再也没有了声息。洞口的黑衣弟子看着他消失的身影,冷笑几声,转身离开了。 痛苦与嘶吼混在这黑暗的深处。 第15章 仙帝登基·断云泪垂 凌霄赛场的结界在暮色中泛着冷金光泽,残存的血腥味与仙力碰撞的余波还未散尽。谢江安手持碎星剑,白衣上的血痕已被仙力凝干,只剩左臂绷带渗出的淡红,像一道刺目的疤。他对面站着的凌霄——李长老的亲传弟子,此刻气息紊乱,流云剑拄在地上,剑身满是缺口,显然已无力再战。 “你输了。”谢江安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碎星剑垂在身侧,剑尖滴下的不是血,而是之前对战时沾染的、血牙兽的黑色毒液,落在青石地上,瞬间腐蚀出细小的坑洞。 凌霄脸色惨白,却仍不服气,咬牙道:“我没输!若不是你分心,我怎会……” “分心与否,都改变不了实力的差距。”谢江安打断他,眼神冷得像冰,“你师从李长老,助他残害同门、操控妖兽,本就不配留在赛场。今日我饶你一命,若再助纣为虐,休怪我剑下无情。” 凌霄攥紧流云剑,指节泛白,却终究没敢再反驳——他清楚,谢江安若想杀他,刚才那一剑就不会只挑飞他的武器。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最终转身,狼狈地退出了结界。 随着凌霄的离场,赛场内彻底安静下来。观礼台上,仙帝缓缓起身,玄色龙袍扫过台阶,声音透过仙法传遍全场:“仙帝之争落幕,谢江安技压群雄,心怀苍生,即日起,册封为仙界新仙帝!” 话音落,观礼台两侧的礼炮轰然响起,金色的仙光从凌霄城各处升起,照亮了半边夜空。林长老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而保守派的长老们则脸色阴沉,赵长老更是低声对身边人说了句什么,眼底满是不甘——他们没能除掉谢江安,反而让他顺利登上了仙帝之位,日后想再掌控仙界,难如登天。 赛场内的弟子们纷纷躬身行礼,齐声喊道:“参见新仙帝!”声音整齐划一,却有部分人眼神闪烁,显然还在忌惮保守派的势力。 谢江安站在赛场中央,接受着众人的朝拜,却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的目光扫过人群,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玄衣身影,也没有听到那句带着依赖的“谢江安”。他想起断云谷的山洞,想起被自己打晕的江辞,想起临走前那句“等我”,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得发紧。 “新仙帝,随我入宫,筹备登基大典。”仙帝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谢江安的思绪。 谢江安收回目光,躬身行礼:“遵旨。”他转身,朝着凌霄宫的方向走去,背影挺拔,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路过林长老身边时,林长老悄悄递给他一个眼神,低声道:“江辞的事,我已派人去查,你放心。” 谢江安脚步顿了顿,微微颔首,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他知道,林长老虽是好意,却未必能找到江辞——断云谷的密室极为隐秘,除非他亲自去,否则旁人很难发现。可他现在是新仙帝,登基大典在即,无数事务等着他处理,根本抽不开身。 凌霄宫的筹备远比谢江安想象中繁琐。从冕服的尺寸到登基仪式的流程,从朝臣的站位到各国仙门的贺礼,每一件事都需要他亲自敲定。保守派的长老们虽不敢明着作对,却在细节上处处刁难——比如故意将冕服的尺寸做小,比如拖延贺礼的清点,显然是想让他在登基大典上出丑。 谢江安一一应对,没有动怒,只是冷静地让人重新修改冕服,亲自监督贺礼的清点,用绝对的实力和耐心,压下了保守派的小动作。可他心里始终惦记着江辞,趁着筹备的间隙,他叫来自己最信任的侍卫——凌云,此人是他父亲当年的亲信,忠诚可靠,且知晓断云谷的位置。 “凌云,你立刻去断云谷,找到我藏在密室里的人。”谢江安的声音压得很低,确保只有凌云能听到,“若他醒了,就说我忙完大典就去找他;若他不在密室,就顺着断云谷的方向找,务必找到他,确保他的安全。” 凌云躬身行礼,语气坚定:“属下遵命!定不辱使命!”他知道江辞对自家主子的重要性,也知道保守派可能会对江辞下手,不敢耽误,立刻转身,朝着断云谷的方向飞去。 谢江安看着凌云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外,心里稍微安定了些。他走到窗边,看着凌霄城的夜景,灯火通明,一片繁华,可这繁华之下,却藏着无数的阴谋与算计。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嘱托,想起江辞期待的眼神,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掌控仙界大权,整顿秩序,保护好江辞,不让他再受一点伤害。 登基大典定在三日后的清晨。那一日,凌霄城的天空格外晴朗,金色的阳光洒满凌霄宫的广场,无数仙门弟子和朝臣齐聚广场,等着见证新仙帝的登基。谢江安身着十二章纹的冕服,头戴珠冕,一步步走上凌霄宫的台阶。冕旒垂落,遮住了他的眼神,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仪式按部就班地进行——祭天、受玉圭、宣诏书、接受朝臣朝拜。谢江安的动作标准而庄重,每一个环节都无可挑剔,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思根本不在仪式上,他的耳朵一直留意着广场外的动静,期待着凌云能带着江辞的消息回来。 可直到仪式结束,凌云都没有出现。 谢江安强压下心里的不安,回到凌霄宫的书房,处理堆积如山的奏折。他刚翻开第一本奏折,就看到凌云匆匆闯了进来,脸色苍白,单膝跪地:“主子,属下有罪!” 谢江安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玉笔掉落在奏折上,晕开一团墨痕:“怎么了?江辞呢?” “属下到了断云谷的密室,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件披风……”凌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属下顺着断云谷的方向追查,遇到了一个砍柴的樵夫,他说三日前的晚上,看到三个黑衣弟子把一个玄衣青年拖到了万鬼尸窟的方向,还听到他们说……说要把那青年推下尸窟。” “万鬼尸窟”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在谢江安的头上。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被带倒在地,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他冲到凌云面前,抓住他的肩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说什么?万鬼尸窟?你确定是江辞?” “樵夫说那青年的穿着和长相,与主子描述的江辞一模一样,而且……而且万鬼尸窟的洞口,还残留着玄衣的碎片和血迹,属下已经带来了。”凌云说着,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块玄色的布料和一块染血的石头,递到谢江安面前。 谢江安拿起那块玄色布料,指尖冰凉——这是江辞常穿的玄衣布料,他绝不会认错。那块石头上的血迹,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仙力气息,正是江辞的仙力气息。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结果:江辞被推下了万鬼尸窟,被万鬼尸吞噬了。 谢江安踉跄着后退几步,靠在书架上,书架上的书籍掉落下来,砸在他的脚边,他却浑然不觉。他的脑海里不断闪过江辞的身影——幼时那个被欺负了会躲在他身后哭的小孩,考核时那个与他并肩作战的同伴,断云谷里那个哭着告白的青年,还有被他打晕时,眼角滑落的那滴眼泪。 “不……不可能……”谢江安的声音低得像梦呓,“我明明把他藏在了密室里,我明明说过会回去找他的……他怎么会被推下尸窟……” 凌云看着自家主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满是不忍,却不敢多说什么——他知道,此刻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谢江安沉默了很久,久到凌云以为他会崩溃,他才缓缓站直身体,眼底的翻涌被冰冷的平静取代。他将玄色布料和染血的石头收好,放在贴身的储物袋里,声音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主子……”凌云还想说什么,却被谢江安打断。 “下去。”谢江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却透着一股死寂的冰冷。 凌云躬身行礼,转身退出了书房。书房里只剩下谢江安一个人,他靠在书架上,看着满地的书籍,突然觉得无比疲惫。他费尽心机登上仙帝之位,是为了护江辞周全,可现在,江辞却因为他的“大局”,死在了万鬼尸窟里。 他这个仙帝,当得还有什么意义? 接下来的几日,谢江安像往常一样处理朝政,整顿仙界秩序,甚至还驳回了保守派提出的“清剿魔人”的提议,态度强硬,让朝臣们都以为他已完全进入了仙帝的角色。可只有林长老知道,谢江安变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偶尔会露出温和的神色,他的眼神里只剩下冰冷的死寂,连练剑时,都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戾气。 深夜,谢江安处理完最后一本奏折,换上一身白衣,没有带任何侍卫,独自离开了凌霄宫,朝着断云谷的方向飞去。 断云谷的夜晚格外安静,只有风吹过桃枝的“沙沙”声。谢江安落在桃林中央,看着那块刻着“安”和“辞”的青石,指尖轻轻拂过刻痕,冰凉的石面带着岁月的温度,却再也找不回那个刻字的人。 他走到断云谷深处的小溪边,溪水清澈,映着他的倒影。他想起幼时,他和江辞在这里捉鱼,江辞不小心掉进溪水里,他把自己的衣服脱给江辞,自己穿着湿衣服,却笑得很开心。 他走到那个隐秘的山洞前,拨开藤蔓,走进山洞。山洞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之前留下的那捆干草,还有一瓶没开封的疗伤丹药。他拿起那瓶丹药,想起自己当时留下的纸条:“待我归来,勿出此洞。” 多么可笑的承诺。 他走出山洞,坐在溪边的石头上,看着溪水发呆。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溪水里,泛起一圈圈涟漪。他没有哭出声,只是肩膀微微颤抖,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江辞……”他轻声喊着这个名字,声音带着无尽的悔恨和痛苦,“对不起……我不该打晕你,我不该把你留在这儿……我不该……” 他想起江辞在断云谷的告白:“江安,我不想争仙帝,只想与你共度余生。” 他想起自己的回答:“你要与我躲一辈子?仙界动荡,我们岂能逃避?” 他想起江辞被推下万鬼尸窟前,可能说过的话,可能有的绝望眼神。 “是我错了……”谢江安抱住膝盖,将脸埋在臂弯里,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我不该选仙界,我该选你的……江辞,你回来好不好?我把仙帝之位还给别人,我陪你去断云谷,我们一起过安稳的日子,好不好?” 回答他的,只有风吹过桃枝的声音,和溪水潺潺的流淌声。 夜色渐深,谢江安坐在溪边,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缓缓站起身,擦干眼泪,眼底的死寂被坚定取代。 他不能倒下。江辞死了,是因为保守派的迫害,是因为仙界的腐朽。他必须继续做这个仙帝,整顿仙界秩序,推翻保守派,为江辞报仇,也为那些像江辞一样被欺压的人,讨回公道。 他最后看了一眼断云谷,转身,朝着凌霄宫的方向飞去。白衣在晨风中飘动,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清冷,只剩下沉甸甸的责任和悔恨。 断云谷的桃枝在风中摇曳,像是在为逝去的人哀悼,也像是在为留下的人,送别。 [托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仙帝登基·断云泪垂 第16章 尸窟残息·魔老援救 万鬼尸窟的深处,是连光线都无法穿透的死寂。黑色雾气像活物般缠绕在断肢残骨间,每一次流动都带着腐臭的腥气,混杂着鬼哭与尸怪的嘶吼,构成一道足以摧毁常人神智的炼狱图景。江辞的身体被弃在一堆白骨之上,玄衣早已被尸血浸透,后颈的掌击伤还在隐隐作痛,更致命的是,尸窟中的阴煞之气正顺着他的伤口疯狂涌入经脉,冻结着他残存的仙力。 他的意识在混沌边缘沉浮,时而闪过谢江安挥掌时冰冷的眼神,时而浮现被推下尸窟时黑衣弟子的狞笑,最后定格在断云谷里那句未说完的告白——“江安,我只想与你共度余生”。可笑的是,这份心意最终只换来了一场“万鬼分食”的结局。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让江辞猛地呛出一口黑血,血珠落在白骨上,瞬间被黑色雾气吞噬。他想抬手捂住胸口,却发现四肢早已被阴煞之气冻得僵硬,只有指尖还能勉强颤动。储物袋里的疗伤丹药近在咫尺,却像隔着万水千山——他连打开袋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绿光突然穿透浓雾,缓缓落在江辞的眉心。那绿光带着温暖的气息,竟瞬间驱散了他经脉中半数的阴煞,让他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他艰难地睁开眼,看到一个身着黑袍的老者正站在白骨堆前,手里握着一根镶嵌黑珠的拐杖,杖尖正是绿光的源头。 老者的面容隐在黑袍阴影下,只能看到花白的胡须垂在胸前,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黑色气流——那不是尸窟的阴煞,而是一种更为凝练、却毫无戾气的力量,与江辞记忆中误闯魔气窟时感受到的气息隐约相似,却更显高深。 “有意思……仙骨里裹着魔根,阴煞侵体竟还能吊着一口气。”老者的声音沙哑却沉稳,像是从岁月深处传来,他弯腰,用拐杖轻轻碰了碰江辞的手臂,“小子,还能说话吗?” 江辞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卡着碎玻璃,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你……是谁?” “旁人都叫我鬼魔老头,你随意。”老者轻笑一声,拐杖尖的绿光再次亮起,这次直接渗入江辞的经脉,“别费力气说话,我先帮你稳住心脉。这万鬼尸窟的阴煞能蚀骨吞魂,你能撑到现在,全靠你体内那点微弱的魔气护着——看来你小子和我们魔界,倒有几分缘分。” “魔界?”江辞的意识猛地一震。仙界典籍里,魔界是“异端滋生之地”,魔人是“弑杀成性的恶类”,可此刻,却是这位“魔人”在救他这个“仙界弟子”。巨大的讽刺让他胸口一阵发闷,竟又咳出一口血。 鬼魔老头没有解释,只是专注地用绿光梳理江辞的经脉。随着阴煞之气被逐渐逼出,江辞终于能勉强活动手指。他看着老者杖尖的绿光,突然想起幼时误闯魔气窟的经历——那时他才八岁,跟着谢江安在后山练剑时走失,误入一处布满黑色气流的山洞,也是这样温暖的气息护住了他,让他没有被魔气吞噬。后来他问谢江安那是什么,谢江安却只皱眉让他不许再提,说那是“会引人堕魔的邪祟”。 “想起来了?”鬼魔老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拐杖轻轻一挑,将江辞从白骨堆上扶起,“你幼时遇到的那处‘魔气窟’,是我早年布下的聚魔阵,本想收集些散逸的魔气,没想到竟误打误撞护了你一次。看来你我之间,确实有两重缘分。” 江辞愣住,还想追问,却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尸窟深处传来更密集的嘶吼,黑色雾气开始疯狂涌动,像是有什么强大的尸怪正在逼近。鬼魔老头脸色微变,不再多言,伸手将江辞拦腰抱起,拐杖在地面一点,一道黑色光罩瞬间将两人笼罩:“此地不宜久留,我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 光罩破开浓雾,朝着尸窟外飞去。江辞趴在鬼魔老头怀里,透过光罩的缝隙,看到无数形态可怖的尸怪在下方追逐——有的没有头颅,仅凭腐肉里的神经蠕动;有的四肢扭曲,口中淌着绿色的毒液。他下意识地抓紧了老者的黑袍,心底的恐惧被另一种情绪取代:若不是被推下尸窟,若不是遇到鬼魔老头,他此刻早已成了这些尸怪的腹中餐。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保守派的黑衣弟子,更是……那个为了“大局”狠心将他打晕、任由他陷入险境的谢江安。 “谢江安……”江辞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眼底的绝望渐渐被冰冷的恨意取代,“我若不死,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光罩飞出万鬼尸窟,落在一处荒凉的山谷中。这里与仙界的青山绿水截然不同,天空是暗沉的灰紫色,地面布满龟裂的岩石,只有几株泛着黑色叶片的植物顽强地生长着。远处隐约能看到一座黑色的城池轮廓,城墙上插着残破的旗帜,旗帜上绣着一个狰狞的“魔”字。 “那是黑石城,魔界最西边的城池,也是我暂时的住处。”鬼魔老头将江辞放下,指着那座城池,“你现在身体虚弱,阴煞之气虽被压制,却还未根除,需要在黑石城休养些时日。” 江辞看着那座破败的城池,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尸血的玄衣,突然想起谢江安白衣胜雪的模样,想起仙界凌霄城的金碧辉煌。一边是视他为异端、欲将他置之死地的“正统”,一边是接纳他、救他性命的“魔土”。这荒诞的现实,让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悲凉与自嘲。 “怎么?嫌这里简陋,配不上你这位‘仙界弟子’?”鬼魔老头挑眉,语气里却没有嘲讽。 江辞摇头,收起笑容,眼神变得坚定:“前辈,我不是什么仙界弟子了。从被推下万鬼尸窟的那一刻起,我与仙界,再无瓜葛。”他看向鬼魔老头,躬身行礼,“若前辈不嫌弃,晚辈想留在魔界,想跟着前辈……学魔功。” 鬼魔老头看着他眼底的恨意与决绝,沉默片刻,缓缓点头:“学魔功可不是轻松事,魔气霸道,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而且,你要面对的不仅是修炼的痛苦,还有仙界对魔人的追杀——你确定要走这条路?” “确定。”江辞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只要能变强,只要能复仇,只要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就算变成怪物,我也心甘情愿。” 鬼魔老头轻笑一声,拐杖在地上敲了敲:“好一个‘心甘情愿’。那我便收你为徒,教你魔功。不过你要记住,魔非恶,仙非全善,别让仇恨蒙蔽了双眼,忘了自己最初想守护的东西。” 江辞愣住,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他心底炸开。他一直以为魔是恶的、仙是善的,可经历了这一切,他才明白,善恶从来不是由“仙”或“魔”的身份决定的。 “晚辈……记住了。”江辞再次躬身,这一次,态度更加恭敬。 鬼魔老头满意地点点头,转身朝着黑石城走去:“走吧,先回黑石城,我给你找个住处,再给你熬些驱煞的汤药。你的路还长,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 江辞跟在老者身后,朝着黑石城走去。脚下的岩石硌得他脚底生疼,可他却觉得无比踏实——因为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寄人篱下、需要依靠别人保护的江辞,而是即将踏上魔途、为自己复仇的江辞。 远处的黑石城越来越近,江辞的眼神也越来越亮。他抬起头,望向灰紫色的天空,在心里默念:谢江安,保守派,你们等着。我江辞,一定会活着回来,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这时候江辞已经死了,在这时候是魔气吊着他的命,这也就是他的第一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尸窟残息·魔老援救 第17章 黑石残城·半魔之躯 黑石城的城门是用巨大的黑色岩石砌成的,城门上布满了刀剑的划痕和干涸的血迹,显然经历过无数次战争。城门两侧站着两名身着黑色铠甲的魔人守卫,他们身材高大,皮肤泛着淡淡的青灰色,手臂上缠绕着黑色的魔气,眼神警惕地盯着进出的人——但当他们看到鬼魔老头时,眼神立刻变得恭敬,纷纷躬身行礼:“见过鬼魔大人。” 鬼魔老头微微颔首,带着江辞走进城门。城内的景象比江辞想象中更显破败:道路是用碎石铺成的,坑坑洼洼,偶尔能看到积水的水洼里映出灰紫色的天空;两侧的房屋大多是用泥土和茅草搭建的,有些房屋的屋顶已经坍塌,只留下残破的墙壁;街上的魔人大多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服,脸色苍白,眼神里带着麻木,只有偶尔路过的几个身着黑色铠甲的魔人将领,才显得有些精神。 与仙界凌霄城的繁华相比,这里简直像一处被遗弃的废墟。 “是不是觉得这里很破败?”鬼魔老头注意到江辞的目光,开口问道。 江辞点头,如实回答:“晚辈没想到,魔界竟是这般景象。” “这都是拜仙界所赐。”鬼魔老头的声音沉了下来,眼神里闪过一丝怒意,“百年前,仙界以‘清剿魔患’为由,派仙军进攻黑石城,烧杀抢掠,毁了我们大半的房屋,抢走了我们储存的粮食和资源。这些年,仙界又一直封锁魔界的商路,不让我们与凡间通商,也不让我们获取修炼所需的灵草和矿石。我们只能在这贫瘠的土地上挣扎求生。” 江辞愣住,他从未在仙界的典籍里看到过这些记载。典籍里只说魔人“嗜杀成性,危害仙界与凡间”,却从未提及仙界对魔界的欺压与封锁。他想起自己在仙界时,看到的都是仙人们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生活,而这里的魔人,却连基本的生存都成了问题。 “不公平……”江辞低声道,心里的恨意更甚。保守派不仅想杀他,还对无辜的魔人犯下如此罪行,这样的“正统”,根本不配被称为“正义”。 “不公平的事,在仙魔两界,多了去了。”鬼魔老头叹了口气,带着江辞走到一处相对完整的石屋前,“这是我的住处,你先住在这里,我去给你熬驱煞的汤药。” 石屋不大,里面只有一张石床、一张石桌和两把石椅,墙角堆着一些干草和几捆黑色的草药。江辞坐在石床上,刚想休息片刻,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争吵声。 他起身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只见两个身着灰色衣服的魔人妇女正被三个身着白色铠甲的士兵拦住。那些士兵的铠甲上绣着仙界的云纹,显然是仙界的士兵。 “你们凭什么抢我们的粮食?这是我们好不容易才种出来的!”一个妇女抱着一个布袋子,激动地喊道。 “凭什么?就凭你们是魔人!”为首的仙兵冷笑一声,伸手夺过布袋子,“仙界律法规定,魔人需向仙界缴纳‘贡品’,这些粮食,就当是你们今年的贡品了!” “那是我们过冬的粮食!你们拿走了,我们和孩子会饿死的!”另一个妇女哭着扑上去,想抢回布袋子,却被仙兵一脚踹倒在地。 “滚开!别给脸不要脸!”仙兵恶狠狠地说,“再敢阻拦,就把你们抓起来,扔进万鬼尸窟!” 两个妇女吓得不敢再动,只能坐在地上哭。仙兵们拿着布袋子,大摇大摆地走了,临走前还故意踢翻了妇女身边的一个陶罐,陶罐里的黑色谷物撒了一地。 江辞看着这一幕,拳头紧紧攥起,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他想起自己在仙界时,看到的仙人们浪费粮食的场景,想起保守派长老们锦衣玉食的模样,再看看眼前这两个无依无靠、只能任由仙兵欺凌的魔人妇女,心里的愤怒像火山一样爆发。 “这些仙兵,经常来黑石城抢夺粮食和资源吗?”江辞转身,看到鬼魔老头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手里端着一碗黑色的汤药。 鬼魔老头点头,将汤药递给江辞:“差不多每月都会来一次。他们美其名曰‘收贡品’,实际上就是抢劫。我们魔人虽然有魔功,却大多修为低微,根本不是仙兵的对手,只能忍气吞声。” 江辞接过汤药,汤药散发着一股苦涩的气味,可他却觉得比仙界的灵茶还要解渴。他一口气喝光汤药,将碗递还给鬼魔老头,眼神坚定:“前辈,我要尽快学魔功,我要变强,我要保护这些魔人,不让他们再被仙兵欺负!” 鬼魔老头看着他,满意地点点头:“好,有志气。不过在学魔功之前,我得先告诉你一件事——你现在的身体,已经不是纯粹的仙体了。” 江辞愣住:“前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被推下万鬼尸窟后,体内的仙力被阴煞之气侵蚀,若不是你幼时吸入过我的魔气,护住了心脉,你早就死了。”鬼魔老头解释道,“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你的仙体与魔气融合,形成了一种特殊的体质——半魔之躯。” “半魔之躯?” “没错。”鬼魔老头点头,“半魔之躯既能修炼仙功,也能修炼魔功,而且修炼魔功时,比纯粹的魔人更不容易走火入魔。但这也有一个弊端——你的身体里同时存在仙力和魔气,若是控制不好,两种力量就会互相冲突,轻则重伤,重则爆体而亡。” 江辞皱眉,他没想到自己的身体会变成这样。但他很快就释然了:“前辈,不管有什么弊端,我都不怕。只要能变强,只要能复仇,能保护魔人,就算是付出性命,我也心甘情愿。” 鬼魔老头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一本黑色的古籍,递给江辞:“这是《基础魔诀》,是修炼魔功的入门心法。你先照着上面的口诀,尝试着引导体内的魔气,熟悉魔气的运转方式。记住,刚开始修炼时,一定要慢慢来,不要急于求成,若是遇到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 江辞接过古籍,古籍的封面已经泛黄,上面用黑色的字迹写着“基础魔诀”四个大字,字迹苍劲有力。他小心翼翼地翻开古籍,里面记载着修炼魔功的基本口诀和运气方法,与仙界的仙功心法截然不同——仙功心法讲究“循序渐进,调和阴阳”,而魔功心法则更注重“引气入体,以意御力”,更直接,也更霸道。 “多谢前辈。”江辞收起古籍,躬身行礼。 “不用谢。”鬼魔老头摆摆手,“你先休息吧,我去外面看看。那些仙兵刚抢了粮食,可能还会在城里闹事。” 鬼魔老头离开后,江辞坐在石床上,翻开《基础魔诀》,开始研究里面的口诀。他按照口诀上的方法,尝试着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感受体内的魔气。 很快,他就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流在体内流动,这股气流与仙力截然不同,仙力是柔和的白色,而魔气是霸道的黑色。他尝试着引导魔气在经脉中运转,可刚运转到一半,就感觉到一股尖锐的疼痛——体内的仙力开始排斥魔气,两种力量在经脉中互相冲撞。 江辞疼得浑身冷汗,忍不住闷哼一声。他想起鬼魔老头的话,赶紧停下运转魔气,深呼吸几次,才缓解了疼痛。 “看来修炼魔功,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江辞喃喃自语,却没有放弃。他休息了片刻,再次闭上眼睛,尝试着引导魔气。这一次,他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魔气的运转,尽量避开仙力聚集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成功地将魔气在经脉中运转了一个周天。虽然过程很艰难,而且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但他却感到无比的兴奋——这是他第一次成功地运转魔功,也是他变强的第一步。 他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灰紫色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坚定的笑容。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遇到很多困难和挑战,但他不会退缩。他会努力修炼魔功,变得更强,然后向保守派复仇,向谢江安复仇,保护那些被欺压的魔人,让魔界不再受仙界的欺负。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鬼魔老头的声音响起:“江辞,快出来,出事了! 第18章 初涉魔诀·恨意生花 江辞听到鬼魔老头的呼喊,赶紧收起《基础魔诀》,起身冲出石屋。只见鬼魔老头正站在门口,脸色凝重,而远处的街道上,传来一阵嘈杂的争吵声和哭喊声,还夹杂着兵器碰撞的声音。 “前辈,发生什么事了?”江辞问道。 “那些仙兵抢了粮食还不够,又在城里调戏魔人女子,被人阻止后,竟然动手伤人。”鬼魔老头的声音里带着怒意,“走,我们去看看,不能让他们在黑石城为所欲为!” 江辞跟着鬼魔老头朝着街道跑去,越靠近事发地点,争吵声和哭喊声就越清晰。只见一群人围在一处铁匠铺前,三个仙兵正围着一个身着蓝色衣服的魔人女子,其中一个仙兵伸手去拉女子的胳膊,女子拼命挣扎,脸上满是恐惧。铁匠铺的老板,一个身材魁梧的魔人男子,正拿着一把铁锤,挡在女子身前,与仙兵对峙。 “你们放开她!她是我的妻子,你们别碰她!”铁匠铺老板怒吼道。 “你的妻子?”为首的仙兵冷笑一声,“一个魔人女子,也配谈‘妻子’?今天老子高兴,想带她走,你敢拦?” “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带她走!”铁匠铺老板举起铁锤,就要朝着仙兵砸去。 仙兵们见状,纷纷拔出长剑,朝着铁匠铺老板刺去。铁匠铺老板虽然身材魁梧,却只是个普通的魔人,没有修炼过魔功,根本不是仙兵的对手。很快,他就被仙兵一剑刺中肩膀,倒在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服。 “夫君!”女子哭着扑到铁匠铺老板身边,想要扶起他,却被仙兵一把拉开。 “别白费力气了,他活不成了。”为首的仙兵伸手,一把抓住女子的头发,将她拉到自己面前,“小美人,跟我们走吧,跟着我们,保你吃香的喝辣的,比跟着这个魔人强多了。” 女子拼命挣扎,哭喊道:“放开我!我不要跟你们走!救命啊!救命啊!” 周围的魔人虽然愤怒,却敢怒不敢言——他们大多是普通的魔人,没有修炼过魔功,根本不是仙兵的对手,之前也有人试图阻止仙兵,却都被打伤了。 江辞看着这一幕,心里的愤怒再也抑制不住。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起了母亲去世前,也是这样无助地哭泣。他握紧拳头,体内的魔气开始躁动,想要冲出去,将那些仙兵碎尸万段。 “江辞,别冲动。”鬼魔老头按住他的肩膀,低声道,“你现在刚接触魔功,还不能熟练控制魔气,不是这些仙兵的对手。而且,这里是黑石城,若是闹大了,仙界可能会派更多的仙兵来镇压,到时候受苦的还是黑石城的魔人。” 江辞咬紧牙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他知道鬼魔老头说的是对的,可他看着女子无助的眼神,看着铁匠铺老板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模样,却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他们欺负我们的同胞吗?”江辞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鬼魔老头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伤亡。等你修炼有成,等我们魔界的实力变强了,才能真正地反抗仙界,保护我们的同胞。” 就在这时,为首的仙兵似乎失去了耐心,一把将女子推倒在地,举起长剑,就要朝着女子刺去:“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不肯跟我们走,那我就杀了你,让你知道反抗我们仙界的下场!” “不要!”女子闭上眼,绝望地喊道。 周围的魔人都不忍地闭上了眼睛,没人敢上前阻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色的气流突然从人群中冲出,击中了仙兵的手腕。仙兵惨叫一声,长剑掉落在地上,手腕上出现了一道黑色的伤口,伤口处的皮肤正在快速腐烂。 “谁?是谁偷袭老子?”仙兵愤怒地喊道,四处张望。 江辞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眼神冰冷地看着仙兵:“是我。” “你是什么人?竟敢偷袭我们仙界的士兵?”为首的仙兵看着江辞,眼神里满是不屑,“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也敢多管闲事?”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不能在这里胡作非为。”江辞的声音冰冷,体内的魔气开始运转,黑色的气流在他的指尖缠绕,“赶紧滚出黑石城,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仙兵们看着江辞指尖的黑色气流,脸色微微一变——他们能感觉到,这股气流中蕴含着强大的力量,而且与他们平时遇到的魔气不同,更加霸道,更加危险。 “你……你别以为会点魔功就了不起!”为首的仙兵强装镇定,“我们是仙界的士兵,你要是敢对我们动手,就是与仙界为敌,仙界是不会放过你的!” “与仙界为敌?”江辞冷笑一声,“我早就与仙界为敌了。从被你们仙界的人推下万鬼尸窟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要让所有伤害过我的人,所有欺压过魔人的人,付出代价!” 他话音刚落,就朝着仙兵冲了过去。指尖的黑色气流凝聚成一把黑色的短刃,朝着为首的仙兵刺去。仙兵赶紧拔出腰间的匕首,挡住了江辞的攻击。黑色短刃与匕首碰撞,发出“锵”的一声脆响,匕首瞬间被黑色短刃腐蚀,变成了一堆废铁。 仙兵们吓得脸色惨白,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为首的仙兵看着江辞,眼神里满是恐惧:“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的魔功怎么会这么强?” 江辞没有回答,继续朝着仙兵攻击。他虽然刚接触魔功,还不能熟练控制魔气,但他天资聪颖,很快就掌握了一些基本的攻击技巧。而且,他体内的半魔之躯让他对魔气有着天生的亲和力,能够快速地调动体内的魔气,发起攻击。 仙兵们根本不是江辞的对手,很快就被江辞打得落花流水,一个个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滚!带着你们的人,立刻滚出黑石城!以后不许再踏入黑石城一步,否则,我定要你们的性命!”江辞指着仙兵,厉声喝道。 仙兵们如蒙大赦,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朝着城门跑去,生怕江辞会反悔。 江辞看着仙兵们逃跑的背影,没有去追。他体内的魔气消耗很大,现在需要休息。而且,他也不想杀了这些仙兵——杀了他们,只会给仙界派更多仙兵来镇压黑石城的借口,到时候受苦的还是黑石城的魔人。 周围的魔人纷纷围了上来,对着江辞躬身行礼,脸上满是感激。 “多谢这位小兄弟出手相救!” “小兄弟,你真是太厉害了!终于有人能教训那些嚣张的仙兵了!”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们一定尽力相助!” 江辞看着这些感激的面孔,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被人感激的滋味,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保护别人的快乐。他想起了自己之前的决定,更加坚定了要变强、要保护魔人的决心。 “大家不用客气,保护自己的同胞,是我应该做的。”江辞笑着说,“我叫江辞,以后就在黑石城住下了,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江辞兄弟,你放心,以后有我们在,一定不会让那些仙兵再欺负你!”铁匠铺老板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江辞身边,感激地说,“今天多谢你出手相救,要是没有你,我和我妻子恐怕都活不成了。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修理的兵器,尽管来找我,我分文不取!” 江辞点头,刚想说话,就听到鬼魔老头的声音:“江辞,你没事吧?刚才你的魔气消耗很大,需要赶紧休息。” 他回头,看到鬼魔老头正站在他身后,眼神里满是担忧。 “前辈,我没事。”江辞笑着说,“只是消耗了一些魔气,休息一下就好了。” “没事就好。”鬼魔老头点头,“走,我们回去吧。你今天出手教训了那些仙兵,虽然解气,但也引起了仙界的注意。以后你在黑石城要小心一些,尽量不要暴露自己的实力,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江辞点头,跟着鬼魔老头朝着石屋走去。他知道,鬼魔老头说的是对的。他今天虽然教训了那些仙兵,但也让仙界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以后,他可能会面临更多的危险和挑战。 第19章 魔功渐长·护民之誓 回到石屋,江辞便盘膝坐在石床上,按照《基础魔诀》的口诀运转魔气。经过刚才与仙兵的打斗,他对魔气的掌控又熟练了几分,此刻运转起来,虽仍有仙力排斥的刺痛,却比之前顺畅了许多。黑色的魔气在他经脉中缓缓流动,像一条温顺的小蛇,修复着打斗中受损的经脉,也滋养着他的半魔之躯。 鬼魔老头坐在一旁的石椅上,手里摩挲着拐杖顶端的黑珠,目光落在江辞身上,眼底带着一丝欣慰。他活了数百年,见过无数魔人修士,却从未见过像江辞这样天赋异禀的——不仅能在短时间内掌握基础魔功,还能在仙力与魔气的冲突中快速找到平衡,这份悟性,就算是在魔界的天才中,也属顶尖。 “你的半魔之躯,比我想象中更特殊。”鬼魔老头突然开口,打断了江辞的修炼,“寻常半魔修炼魔功,至少需要三个月才能熟练掌控基础魔气,你却只用了三天,而且还能在打斗中灵活运用,这份天赋,实属难得。” 江辞睁开眼,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难掩兴奋:“前辈过奖了,我只是运气好,而且《基础魔诀》的口诀通俗易懂,修炼起来并不困难。” “运气只是一部分,天赋和努力才是关键。”鬼魔老头摇头,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本更厚的古籍,递到江辞面前,“这是《暗影魔功》,比《基础魔诀》更精深,适合你现在修炼。里面记载了一些隐匿气息、快速移动和近身攻击的技巧,对你以后保护自己、保护魔人,都有很大的帮助。” 江辞接过古籍,只见封面是黑色的皮革,上面用金线绣着“暗影魔功”四个大字,显得格外珍贵。他小心翼翼地翻开,里面的内容比《基础魔诀》复杂得多,不仅有口诀,还有详细的招式图谱,每一招都透着凌厉与诡谲,与仙界剑修的正大光明截然不同。 “多谢前辈。”江辞收起古籍,躬身行礼,“晚辈一定好好修炼,不辜负前辈的期望。” “不用谢我,你是个好孩子,值得我用心教导。”鬼魔老头笑着说,“不过你要记住,魔功虽强,却也容易让人迷失心智。修炼时,一定要守住本心,不要被魔气中的戾气影响,更不要为了变强而不择手段。” 江辞点头:“前辈,我记住了。我修炼魔功,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魔人,向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复仇,而不是为了杀戮和掠夺。我不会迷失心智,也不会变成一个只知杀戮的怪物。” 鬼魔老头满意地点点头,起身道:“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熬些补充魔气的汤药。修炼《暗影魔功》需要消耗大量的魔气,光靠自身运转是不够的,需要汤药来辅助。” 鬼魔老头离开后,江辞再次盘膝坐下,翻开《暗影魔功》,开始研究里面的内容。他先仔细阅读口诀,理解其中的含义,然后对照着招式图谱,在脑海中模拟招式的运转。 《暗影魔功》的核心在于“隐”与“快”,强调在暗中发动攻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其中有一招“暗影突袭”,能够快速隐匿自己的气息,瞬间移动到敌人身后,发起致命一击;还有一招“魔气护盾”,能够凝聚魔气形成护盾,抵挡敌人的攻击。 江辞按照口诀,尝试着修炼“暗影突袭”。他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将体内的魔气凝聚在脚底,同时运转口诀,试图隐匿自己的气息。刚开始,他的气息只能隐匿一小部分,而且移动的距离也很短,只有几步远。但他没有放弃,一遍又一遍地尝试,不断调整魔气的凝聚方式和口诀的运转速度。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成功地将自己的气息完全隐匿,并且能够瞬间移动到十几步远的地方。虽然过程很艰难,而且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但他却感到无比的兴奋——这意味着他的魔功又有了新的突破。 他又尝试着修炼“魔气护盾”。他将体内的魔气凝聚在身前,形成一道黑色的护盾。护盾刚形成时,还很薄弱,轻轻一碰就会破碎。但他不断地向护盾中注入魔气,调整魔气的密度和排列方式,渐渐地,护盾变得越来越坚固,就算用拳头用力击打,也不会破碎。 就在江辞沉浸在修炼的喜悦中时,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江辞兄弟,你在吗?”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 江辞睁开眼,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看到铁匠铺老板的妻子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个木碗,碗里装着一些黑色的粥。 “嫂子,你怎么来了?”江辞笑着问道。 “我煮了些魔米粥,想着你刚修炼完,肯定饿了,就给你送一碗过来。”女子将木碗递到江辞面前,“这魔米粥是用魔界特有的魔米煮的,能够补充魔气,对你的修炼有好处。” 江辞接过木碗,碗里的魔米粥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让他顿时觉得饥肠辘辘。他感激地说:“多谢嫂子,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你昨天救了我和我夫君,我们还没好好谢谢你呢。”女子笑着说,“你快趁热吃吧,我就不打扰你修炼了。” 女子离开后,江辞端着木碗,坐在石桌前,大口地吃着魔米粥。魔米粥的口感软糯,味道香甜,而且吃完后,他能明显地感觉到体内的魔气在快速恢复,经脉也变得更加通畅。 他吃完魔米粥,将木碗洗干净,放回储物袋里,然后继续修炼《暗影魔功》。接下来的几天,他除了吃饭和休息,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修炼,魔功进步得很快,不仅熟练掌握了《暗影魔功》的基础招式,还能将魔气与之前修炼的仙力结合起来,发起更强大的攻击。 期间,黑石城的魔人经常会给江辞送来一些食物和草药,有魔米、魔果,还有一些能够补充魔气的草药。江辞每次都会感激地收下,并且会尽量帮助他们解决一些困难——比如帮他们修理损坏的工具,教一些有修炼天赋的魔人基础的魔气运转方法。 渐渐地,江辞在黑石城的名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魔人认识了他,也越来越多的魔人喜欢他、信任他。他们都知道,江辞是一个善良、勇敢、有实力的人,是一个能够保护他们的人。 这天,江辞正在石屋里修炼,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他起身走到门口,看到一群魔人围在石屋前,脸上满是焦急。 “江辞兄弟,不好了!那些仙兵又来黑石城了,而且这次来了很多人,还带着攻城的器械,看样子是想攻打黑石城!”一个魔人焦急地喊道。 江辞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他知道,仙兵这次来,肯定是为了报复他上次教训仙兵的事。而且,仙兵带着攻城器械,显然是想彻底占领黑石城,将黑石城的魔人全部消灭。 “大家别慌,有我在,我不会让仙兵伤害你们的!”江辞安抚着众人,然后转身对身后的鬼魔老头说,“前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仙兵来势汹汹,我们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鬼魔老头的脸色也很凝重,他沉默片刻,道:“黑石城的魔人大多没有修炼过魔功,根本不是仙兵的对手。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保护好黑石城的魔人,同时派人去其他城池求援。” “求援?”江辞愣住,“其他城池会来帮我们吗?” “会的。”鬼魔老头点头,“虽然魔界的城池之间平时有些摩擦,但在面对仙界的威胁时,我们都会团结起来,共同对抗仙界。毕竟,我们都是魔人,都是被仙界欺压的对象。” 江辞点头,觉得鬼魔老头说得有道理。他看着眼前的魔人,眼神变得坚定:“前辈,你派人去其他城池求援,我来带领大家抵抗仙兵。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好黑石城,保护好大家,直到援军到来。” 鬼魔老头看着江辞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好,那就辛苦你了。你要小心,仙兵这次来势汹汹,肯定有备而来,你不要硬碰硬,尽量拖延时间。” “我知道了,前辈。”江辞点头,然后转身对众人说,“大家听我说,仙兵虽然来势汹汹,但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我会带领大家抵抗仙兵,保护好我们的家园。现在,愿意跟我一起抵抗仙兵的人,就跟我来城门;不愿意的人,就赶紧躲到安全的地方,不要出来。” “我们跟你一起抵抗仙兵!” “对,我们跟你一起!我们不能让仙兵占领我们的家园,不能让他们伤害我们的亲人!” “江辞兄弟,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我们相信你!” 众人群情激昂,纷纷表示愿意跟江辞一起抵抗仙兵。 江辞看着众人坚定的眼神,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有了这些魔人的支持,他一定能够带领大家抵抗住仙兵的攻击,保护好黑石城。 他转身,朝着城门走去,身后跟着一群坚定的魔人。他的魔途,不仅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保护这些信任他、支持他的魔人。他会用自己的实力,守护好这片魔土,守护好这些可爱的魔人。 第20章 黑石守城·魔心初定 黑石城的城门紧闭,城墙上站满了手持兵器的魔人。江辞站在城门中央的箭楼上,目光锐利地盯着远处的仙军——约莫有五百名仙兵,身着白色铠甲,手持长剑和弓箭,队列整齐地站在城外,前方还摆放着数十架攻城云梯和撞木,显然是有备而来。为首的仙将骑着一匹白色的仙马,身着金色的铠甲,腰间挂着一把长刀,眼神冰冷地盯着黑石城,正是上次被江辞教训的仙兵的统领,赵峰。 “江辞!你给我出来!”赵峰的声音透过仙法传遍整个黑石城,带着十足的怒气,“你竟敢打伤我的士兵,还敢阻拦我们收取‘贡品’,你可知罪?” 江辞站在箭楼上,俯瞰着赵峰,声音冰冷:“赵峰,少在这里颠倒黑白!你们仙兵在黑石城烧杀抢掠,欺压魔人,这才是真正的罪过!我教训你们的士兵,是为了保护黑石城的魔人,是为了让你们知道,魔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保护魔人?”赵峰冷笑一声,“一群低贱的魔人,也配谈‘保护’?仙界律法规定,魔人需向仙界臣服,向仙界缴纳贡品,这是你们的本分!你们不仅不遵守律法,还敢反抗仙界,打伤仙界士兵,这是谋逆!今日,我就要带领仙军,踏平黑石城,将你们这些谋逆的魔人,全部处死!” “踏平黑石城?处死我们?”江辞大笑一声,眼神里满是不屑,“赵峰,你也太狂妄了!就凭你们这五百名仙兵,也想踏平黑石城?我告诉你,有我在,你们休想踏入黑石城一步!” 他话音刚落,就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把黑色的长弓——这是鬼魔老头给他的“噬魂弓”,用魔界特有的噬魂木制成,能够凝聚魔气,射出带有腐蚀效果的魔箭。他将魔气注入噬魂弓,凝聚出一支黑色的魔箭,搭在弓弦上,瞄准了赵峰。 “赵峰,你若识相,就赶紧带着你的仙兵离开黑石城,否则,我这一箭,就会射穿你的心脏!”江辞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威胁。 赵峰看着江辞手中的噬魂弓,还有那支散发着黑色气息的魔箭,脸色微微一变。他能感觉到,这支魔箭中蕴含着强大的力量,而且带有强烈的腐蚀效果,若是被射中,就算他有金色铠甲护身,也恐怕难以抵挡。 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冷笑道:“江辞,你以为凭一把破弓,一支破箭,就能吓住我?我告诉你,今日我既然敢来,就有十足的把握踏平黑石城!给我攻城!” 随着赵峰的一声令下,仙兵们纷纷举起盾牌,推着攻城云梯和撞木,朝着黑石城冲来。城墙上的魔人见状,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准备抵抗。 “放箭!”江辞大喊一声,松开弓弦。黑色的魔箭如流星般射出,朝着冲在最前面的仙兵飞去。仙兵赶紧举起盾牌抵挡,可魔箭却瞬间穿透了盾牌,射中了仙兵的胸口。仙兵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身体很快就被魔箭的腐蚀效果化为一堆白骨。 城墙上的魔人见状,纷纷欢呼起来,士气大振。他们也纷纷举起手中的弓箭,朝着仙兵射去。虽然他们的弓箭没有魔箭那么强大,但也能对仙兵造成一定的伤害。 仙兵们没想到江辞的魔箭如此厉害,一时间有些慌乱,攻城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赵峰见状,脸色更加难看,他拔出腰间的长刀,大喊道:“都给我振作起来!不过是一支魔箭,有什么好怕的?谁要是能第一个登上城墙,我就向仙帝举荐他,让他晋升为仙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仙兵们听到赵峰的话,顿时士气大振,再次朝着黑石城冲来。他们举起盾牌,挡住城墙上射来的弓箭,快速地将攻城云梯架在城墙上,开始攀爬。 江辞看着攀爬云梯的仙兵,眼神冰冷。他再次将魔气注入噬魂弓,凝聚出三支黑色的魔箭,搭在弓弦上,瞄准了云梯上的仙兵。 “咻!咻!咻!” 三支魔箭同时射出,分别射中了三个攀爬云梯的仙兵。仙兵们惨叫一声,从云梯上掉下来,摔在地上,很快就化为一堆白骨。 但仙兵的数量太多了,就算江辞不停地射出魔箭,也无法阻止所有仙兵的进攻。很快,就有一些仙兵爬上了城墙,与城墙上的魔人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城墙上的魔人虽然勇敢,但大多没有修炼过魔功,根本不是仙兵的对手。很快,就有一些魔人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城墙。 江辞看着倒下的魔人,心里的愤怒再也抑制不住。他收起噬魂弓,拔出腰间的黑色短刃——这是他用魔气凝聚而成的武器,锋利无比,还带有腐蚀效果。他朝着爬上城墙的仙兵冲去,黑色短刃挥舞,很快就斩杀了几个仙兵。 “江辞兄弟,我们来帮你!”铁匠铺老板拿着一把铁锤,朝着仙兵冲来,大声喊道。 其他的魔人也纷纷效仿,拿着手中的兵器,朝着仙兵冲去。虽然他们不是仙兵的对手,但他们却毫不畏惧,用自己的生命保护着黑石城。 江辞看着这些勇敢的魔人,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只要大家团结一心,就一定能够抵抗住仙兵的攻击,保护好黑石城。 他一边斩杀仙兵,一边观察着战场的局势。他发现,仙兵的主力都集中在城门附近,而城墙的两侧防守相对薄弱。他灵机一动,对身边的铁匠铺老板说:“嫂子,你带领一部分魔人,从城墙两侧绕到仙兵的后方,发动突袭,打乱仙兵的阵型。我带领剩下的魔人,在城门附近抵抗仙兵的进攻,前后夹击,一定能够击退仙兵!” 铁匠铺老板的妻子点头,立刻带领一部分魔人,从城墙两侧绕了下去。 江辞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深吸一口气,然后朝着城门附近的仙兵冲去。黑色短刃挥舞,斩杀了一个又一个仙兵。城墙上的魔人也纷纷效仿,与仙兵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很快,城墙两侧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铁匠铺老板的妻子带领着魔人,从仙兵的后方发动了突袭。仙兵们没想到魔人会从后方发动攻击,顿时阵脚大乱,纷纷转身抵抗。 江辞见状,大喊道:“大家加油!仙兵已经乱了阵型,我们趁势反击,一定能够击退他们!” 城墙上的魔人纷纷响应,士气大振,朝着仙兵发起了猛烈的攻击。仙兵们腹背受敌,很快就抵挡不住,开始节节败退。 赵峰看着溃败的仙兵,脸色惨白。他知道,这次攻城已经失败了,再继续下去,只会损失更多的仙兵。他咬了咬牙,大喊道:“撤!快撤!” 仙兵们如蒙大赦,纷纷转身,朝着远处逃去。江辞没有去追,他知道,仙兵虽然溃败了,但实力依然强大,若是穷追不舍,反而会遭受不必要的损失。 城墙上的魔人纷纷欢呼起来,庆祝着守城的胜利。他们围在江辞身边,脸上满是感激和敬佩。 “江辞兄弟,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们黑石城恐怕已经被仙兵踏平了!” “江辞兄弟,你真是太厉害了!你是我们黑石城的英雄!” “江辞兄弟,以后我们就跟着你了,你说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江辞看着这些欢呼的魔人,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知道,这次守城的胜利,不仅保护了黑石城,也让他在魔人中树立了威信。他的魔途,又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鬼魔老头走到江辞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地说:“江辞,你做得很好。你不仅保护了黑石城,还让魔人们团结在了一起。我相信,只要有你在,我们魔界一定能够越来越强大,一定能够摆脱仙界的欺压。” 江辞点头,眼神坚定:“前辈,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会继续努力修炼魔功,变得更强,带领魔人们反抗仙界的欺压,保护好我们的家园。总有一天,我会让仙魔两界平等相待,再也没有歧视和欺压!” 鬼魔老头看着江辞坚定的眼神,满意地点点头。他知道,江辞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为复仇而修炼魔功的少年了,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目标和信念,已经真正地成为了一个能够保护魔人的领袖。 第21章 五年磨刃·边境疮痍 黑石城的晨雾还未散尽,黑色的城墙下已传来整齐的呼喝声。江辞身着玄色魔纹劲装,手持一把凝聚着淡淡魔气的长刃——这是他用魔界“噬魂铁”亲手锻造的“灭魂刃”,刃身泛着冷冽的黑芒,映出他眼底沉淀的杀意。五年时光,已将那个初入魔界、满身伤痕的青年,打磨成了身形挺拔、气息沉稳的魔人强者。 “出刃要快,魔气需凝于刃尖,才能刺穿仙兵的铠甲。”江辞手把手纠正身边一个年轻魔人的动作,声音低沉却有力。五年里,他不仅将《暗影魔功》练至大成,还从鬼魔老头那里学了更深奥的《噬魂魔诀》,能以魔气吞噬敌人的仙力,此刻教这些普通魔人基础防身术,对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江辞大人,您的魔功真好,要是我们都能像您一样厉害,就不用怕仙兵欺负了。”年轻魔人满眼崇拜,手里的普通铁剑也跟着多了几分力道。 江辞没说话,只是目光投向远处的仙界边境——那里常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仙力屏障,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魔界与仙界隔绝开来,却也挡不住仙兵一次次越界欺压。五年里,他跟着鬼魔老头走遍了魔界边境的城池,见过太多魔人被仙兵掠夺、杀害的惨状,每一次目睹,都让他心底的恨意多一分,修炼的决心更坚定一分。 “江辞,准备一下,今日要去西境的枯木岭,处理仙兵抢粮的事。”鬼魔老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依旧是一身黑袍,只是鬓角的白发又多了些,拐杖顶端的黑珠光泽也淡了几分。 江辞点头,收起灭魂刃,对身边的魔人交代:“继续练,我回来检查。”说完,便跟着鬼魔老头朝着西境飞去。 枯木岭是魔界西境的一处村落,因常年生长枯木得名,这里的魔人以种植“魔谷”为生,日子本就艰难,却还要时常遭受仙界边境仙兵的掠夺。两人刚到枯木岭上空,就听到一阵哭喊声和呵斥声。 “把魔谷都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一个身着白色铠甲的仙兵一脚踹翻装满魔谷的麻袋,黑色的谷粒撒了一地。旁边的魔人老妇扑过去想捡,却被仙兵一把推开,重重摔在地上,额头磕出了血。 “那是我们过冬的粮食啊!你们不能拿走!”老妇哭着喊道,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另一个仙兵用剑鞘按住。 “过冬的粮食?”仙兵冷笑,“一群低贱的魔人,也配吃粮食?这些魔谷,是给仙界的‘贡品’,你们敢私藏,就是违抗仙界律法!” 江辞落在地上,拳头紧紧攥起,灭魂刃在鞘中隐隐震动,魔气不受控制地外泄。他刚想冲上去,却被鬼魔老头按住肩膀。 “再等等。”鬼魔老头低声道,“现在动手,只会引来更多仙兵,枯木岭的魔人会更危险。” “可我们不能看着他们被欺负!”江辞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看着老妇绝望的眼神,他想起了自己去世的母亲,想起了那些被仙兵推下万鬼尸窟的日子。 “我知道你难受,但我们要忍。”鬼魔老头叹了口气,“你现在的实力虽然强了,但还不足以对抗整个仙界的仙兵。我们要等,等你足够强,等魔界的力量凝聚起来,才能真正和仙界抗衡,才能保护这些魔人。” 江辞咬紧牙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来。他看着仙兵们将装满魔谷的麻袋搬上马车,看着老妇坐在地上无助地哭泣,看着周围的魔人敢怒不敢言,心里的恨意像野草一样疯长。 仙兵们抢完魔谷,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江辞立刻冲过去,扶起老妇,用魔气帮她处理额头的伤口。 “多谢……多谢大人。”老妇看着江辞,眼里满是感激,却也带着一丝麻木,“这样的日子,我们早就习惯了……仙兵每月都会来抢一次,我们只能忍……” “不能忍!”江辞的声音坚定,“以后,我不会再让仙兵欺负你们!我会教你们修炼魔功,让你们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粮食和家园!” 周围的魔人听到江辞的话,纷纷围了过来,眼里满是期待。他们早就听说过黑石城有个厉害的魔人强者,能教训仙兵,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 “江辞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吗?我们真的能学会魔功,保护自己吗?”一个中年魔人激动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江辞点头,“从今天起,我会定期来枯木岭,教大家修炼基础魔功。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只要我们足够强,就不用再怕仙兵,不用再忍气吞声!” 魔人们纷纷欢呼起来,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江辞看着这些笑容,心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他不仅要向保守派复仇,向谢江安复仇,还要保护所有被仙界欺压的魔人,让魔界不再受仙界的欺负。 鬼魔老头看着江辞,眼底满是欣慰。他知道,江辞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为复仇而活的青年了,他已经有了自己的责任和信念,已经成为了魔界的希望。 两人在枯木岭待了一个时辰,江辞教魔人们一些简单的魔气运转方法,让他们能初步凝聚魔气,保护自己。临走前,老妇给了江辞一袋魔谷,感激地说:“江辞大人,这是我们一点心意,您不要嫌弃。” 江辞接过魔谷,郑重地说:“老夫人,谢谢您。等我有能力了,一定会让枯木岭的魔人都能过上好日子,再也不用怕仙兵。” 离开枯木岭,江辞和鬼魔老头朝着黑石城飞去。路上,江辞沉默不语,心里一直在想枯木岭的事,想那些被仙兵欺压的魔人。 “江辞,别太着急。”鬼魔老头看出了江辞的心思,开口安慰道,“变强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保护魔人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们需要时间,需要更多的魔人团结起来。” “我知道。”江辞点头,“但我不想再等了,我怕再等下去,会有更多的魔人被仙兵欺负,被仙兵杀害。”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我们必须等。”鬼魔老头说,“仙界的实力比我们强太多,尤其是保守派掌握着一部分兵权,我们现在和仙界硬碰硬,只会是以卵击石。我们要暗中积蓄力量,等时机成熟,再给仙界致命一击。” 江辞沉默了,他知道鬼魔老头说的是对的,但他心里的恨意和对魔人的愧疚,让他很难平静下来。 第22章 矿脉喋血·魔刃初鸣 黑石城以西三百里的黑晶矿脉,是魔界西境难得的“活脉”。不同于其他地方的贫瘠龟裂,矿脉周围的黑色岩石缝里,总渗着淡淡的魔气,滋养着地表稀疏的“噬魂草”——这种草的汁液能缓解魔气暴走,是低阶魔人最常用的疗伤药。而矿脉深处藏着的黑晶,更是宝贝:通体泛着墨色光泽,嵌入武器能增幅魔功,磨成粉末混入丹药能加速修炼,就连最普通的碎晶,也能和凡间商人换些粮食布匹。对靠天吃饭的魔人来说,这矿脉就是西境的“生命线”。 清晨的矿脉入口,雾气还没散,就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凿石声。老矿工张叔佝偻着背,手里的铁钎砸在黑色岩石上,溅起细小的火花。他女儿阿瑶抱着三岁的儿子小远,蹲在旁边分拣刚运出来的黑晶碎块,小远的小胖手攥着一块指甲盖大的黑晶,好奇地往嘴里塞,被阿瑶轻轻拍开:“不能吃,这是换米的,吃了会肚子疼。” “阿瑶,把那块大点的晶石收好,下午黑石城的商队该来了,换些细粮,小远最近总喊饿。”张叔抹了把额头的汗,声音带着老魔人特有的沙哑——早年他去凡间换粮,被仙兵打折了腿,落下了病根,说话总有些喘。 阿瑶点头,把一块鸽子蛋大的黑晶放进贴身的布囊里,眼里满是期待:“爹,等换了粮,我给您煮魔米粥,再加点您爱吃的噬魂草叶。” 周围的矿工们也跟着笑,气氛难得轻松。他们大多是附近村落的魔人,男的采矿,女的分拣,孩子们在旁边玩闹,虽然辛苦,却也安稳。可这份安稳,在辰时三刻被一阵马蹄声彻底打碎。 “都给我住手!” 十多个身着白色铠甲的仙兵骑着高头大马,踏破晨雾冲了过来。为首的仙兵身材高大,腰间挂着一把长枪,铠甲上绣着仙界的云纹,在黑色矿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他勒住马绳,马蹄扬起的碎石砸在一个孩子的脚上,孩子疼得哭了起来,母亲赶紧把他护在怀里,却被仙兵一脚踹开:“哭什么?低贱的魔人崽子,也配在这嚎?” 矿工们吓得纷纷停手,缩着肩膀往后退。张叔攥紧铁钎,挡在阿瑶和小远前面:“仙兵大人,我们只是采矿换粮,没招惹仙界……” “没招惹?”为首的仙兵冷笑一声,翻身下马,一脚踩在刚分拣好的黑晶碎块上,墨色的晶块瞬间被踩得粉碎,“这矿脉靠近仙界边境,魔气外泄,恐滋生魔患,早就该归仙界管了!你们这些魔人私采‘异端矿石’,就是违抗仙界律法,还敢说没招惹?” “这是我们魔界的矿脉!是我们的活路啊!”阿瑶抱着小远,声音发颤,“我们采晶换粮,从没害过人,求大人高抬贵手……” “活路?”仙兵伸手,一把揪住阿瑶的衣领,布囊里的黑晶掉了出来,鸽子蛋大的那块滚到他脚边。他弯腰捡起,看都没看就扔在地上,用靴底碾得稀碎,“魔人也配谈活路?这些黑晶,现在都是仙界的‘贡品’,给你们留条命就不错了,还敢要活路?” 张叔见女儿被欺负,红了眼,举起铁钎就朝仙兵冲去:“放开我女儿!你们这些强盗!” “不知死活的老东西!”为首的仙兵侧身躲开,长枪一挥,枪尖带着白色的仙力,直刺张叔的胸口。张叔本就腿脚不便,哪里躲得开?只听“噗嗤”一声,长枪穿透了他的胸膛,黑色的血液顺着枪杆流下来,滴在黑色的岩石上,瞬间晕开一片深色的痕。 “爹!”阿瑶尖叫着扑过去,却被仙兵推倒在地。小远吓得哇哇大哭,伸手要抓张叔的衣角,却被仙兵一脚踢开,孩子摔在碎石堆上,额头磕出了血。 “爹!爹你别死!”阿瑶爬过去,抱住张叔的身体,眼泪混着脸上的尘土往下流。张叔看着女儿和外孙,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只咳出一口黑血,头一歪,没了气息。 周围的矿工们都红了眼,有人想冲上去,却被同伴拉住——他们没有修炼过魔功,手里只有铁钎锄头,根本不是仙兵的对手。之前有个年轻矿工反抗,被仙兵一剑砍断了手臂,现在还躺在家里养伤。 “都老实点!”为首的仙兵拔出长枪,张叔的尸体顺着枪尖滑落在地,他用袖子擦了擦枪上的黑血,语气嚣张,“从今天起,这矿脉归仙界管!每天采的黑晶,全部上交,谁敢私藏,就和这老东西一个下场!” 仙兵们分散开来,有的抢矿工们手里的黑晶,有的用长枪驱赶人群,还有两个仙兵走到矿脉深处,似乎想查看矿脉的储量。阿瑶抱着张叔的尸体,坐在地上哭,小远趴在她身边,小声喊着“外婆”,声音微弱又可怜。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落在了矿脉入口的岩石上——江辞身着玄色魔纹劲装,腰间的灭魂刃鞘泛着冷光;鬼魔老头拄着拐杖,黑袍下摆扫过地上的碎石,拐杖顶端的黑珠微微发亮,显然是察觉到了这里的血腥味。 江辞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阿瑶身上,落在张叔冰冷的尸体和小远额角的血迹上。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握住了灭魂刃的剑柄,指节泛白,黑色的魔气不受控制地从刃鞘缝隙里渗出来,在空气中凝成细小的黑丝。五年里,他见过仙兵欺压魔人,可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心脏还是像被铁钳攥住一样疼——就像当年看到母亲被仙兵误杀,就像自己被推下万鬼尸窟时的绝望。 “江辞,别动。”鬼魔老头的声音压得很低,拐杖轻轻碰了碰江辞的脚踝,“你看那为首的仙兵,铠甲上有‘银纹’,是仙界的‘百夫长’,修为至少在金丹后期。他身边那两个仙兵,腰间有‘铜扣’,是伍长,也有筑基巅峰的实力。你虽然魔功大成,但这里离仙界边境近,一旦动手,仙兵的传讯符会立刻惊动边境大营,到时候来的就不是十几人,而是上千仙军。” 江辞没说话,只是盯着那个百夫长——对方正一脚踹翻一个矿工的布囊,黑晶滚了一地,他却像看垃圾一样,用长枪把晶块挑进自己的储物袋里。阿瑶的哭声断断续续传来,小远的小手紧紧抓着阿瑶的衣角,眼里满是恐惧。 “前辈,我知道您担心引来更多仙兵。”江辞的声音很沉,带着压抑的怒火,“可我们要是现在走了,这些矿工怎么办?矿脉被占,他们换不到粮食,冬天会饿死;反抗的话,会像张叔一样被杀。我们不能看着他们死。” “我没说要走。”鬼魔老头叹了口气,目光扫过矿脉的地形——入口处是狭长的山道,左边是陡峭的岩壁,右边是深不见底的沟壑,只有中间一条路能过。“这地形对我们有利。你看左边的岩壁,上面有很多松动的碎石,我去左边,用魔气震落碎石,吸引左边那两个伍长的注意力。你趁乱从右边的沟壑绕过去,先解决右边的三个仙兵,再偷袭那个百夫长。记住,速战速决,别用大范围的魔功,避免惊动远处的仙兵。” 江辞点头,握紧灭魂刃,指尖的魔气渐渐收敛——他知道鬼魔老头的计划稳妥,可看着阿瑶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想立刻冲下去。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现在冲动,只会让更多魔人送命,只有干净利落地解决这些仙兵,才能保住矿脉,保住这些人的活路。 鬼魔老头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块黑色的“震魔石”——这种石头能放大魔气的震动,却不会引发大范围破坏。他悄无声息地绕到左边的岩壁下,将震魔石嵌进石缝里,然后指尖凝出一缕魔气,轻轻注入石头。 “轰隆——” 细微的震动从岩壁传来,紧接着,数十块拳头大的碎石从上面滚落,朝着左边的两个伍长砸去。那两个仙兵正低头捡地上的黑晶,听到动静抬头,正好看到碎石砸来,赶紧举起长枪格挡:“谁在上面?出来!” 鬼魔老头故意在岩壁后放出一丝微弱的魔气,声音带着刻意的沙哑:“一群欺负弱小的仙兵,也配问我是谁?有本事上来打!” “好胆!”左边的伍长怒了,挥挥手让身边的仙兵守住入口,自己提着长枪就往岩壁下冲,“看老子不把你这藏头露尾的魔人揪出来,碎尸万段!” 右边的仙兵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朝左边看去,连守在百夫长身边的两个仙兵,也忍不住探头张望。江辞抓住这个机会,身体贴着右边的沟壑边缘,像一道黑影般滑了下去——《暗影魔功》运转到极致,他的身影几乎和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只有偶尔闪过的墨色魔气,能证明他的存在。 右边的三个仙兵正靠在沟壑边聊天,一个仙兵还拿着块抢来的黑晶,得意地说:“还是魔人好欺负,随便抢点晶石,回去就能换不少仙玉。”另一个仙兵笑着附和:“等下次来,再抓两个魔人女子回去,给兄弟们解解闷……” 话还没说完,一道黑色的刃光突然从阴影里闪过。 “嗤——” 第一个仙兵的话卡在喉咙里,他低头看着胸口的灭魂刃,黑色的魔气顺着伤口往身体里钻,仙力瞬间被吞噬,连惨叫都没发出来,就倒在了地上。 另外两个仙兵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江辞已经抽出灭魂刃,转身又是两剑。第二个人的脖子被划开一道口子,黑血喷溅在沟壑里;第三个人想举剑反抗,却被江辞用手肘击中胸口,肺腑一阵剧痛,紧接着灭魂刃就刺穿了他的心脏。 三招,三个仙兵,全灭。江辞连呼吸都没乱,只是用仙兵的衣角擦了擦灭魂刃上的血——他知道,最麻烦的是那个百夫长。 百夫长终于察觉到了右边的动静,回头看到地上的三具尸体,脸色瞬间变了:“不好!有埋伏!”他举起长枪,朝着右边的沟壑喊道,“谁在那里?出来!” 江辞没有出来,而是绕到百夫长的身后,指尖凝出一缕魔气,轻轻弹在百夫长的铠甲上。那缕魔气带着《噬魂魔诀》的力量,悄无声息地渗入铠甲,开始腐蚀里面的仙力护罩。 百夫长只觉得后心一凉,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他赶紧转身,长枪朝着身后刺去:“藏头露尾的东西,给我出来!” 江辞侧身躲开长枪,灭魂刃朝着枪杆砍去。“锵——”金铁交鸣的声音在山道里回荡,百夫长只觉得虎口一麻,长枪差点脱手——他没想到这魔人的武器这么锋利,还能克制自己的仙力。 “你是谁?竟敢杀我仙界的士兵!”百夫长稳住身形,长枪上的仙力越来越盛,白色的光芒几乎要盖过周围的魔气,“我乃仙界边境百夫长李奎,你要是识相,就乖乖束手就擒,我还能留你全尸!” “李奎?”江辞冷笑一声,灭魂刃上的魔气越来越浓,“你刚才杀张叔的时候,怎么没说留他全尸?抢矿脉的时候,怎么没说留这些矿工一条活路?仙界的律法,就是让你们这样欺负弱小、滥杀无辜的吗?” “放肆!”李奎怒了,长枪一挥,白色的仙力凝成一道枪芒,朝着江辞刺去,“一群低贱的魔人,也配谈律法?今天老子就替仙界清理门户,杀了你这异端!” 江辞不闪不避,运转《噬魂魔诀》,灭魂刃上的魔气瞬间暴涨,形成一道黑色的刃光,与李奎的枪芒撞在一起。“轰——”两股力量碰撞,周围的碎石被震得乱飞,阿瑶抱着小远,赶紧躲到一块大岩石后面。 李奎只觉得一股霸道的魔气顺着枪杆传来,自己的仙力像遇到了克星一样,快速流失。他心里一惊:这魔人的魔功竟然能吞噬仙力?他赶紧想收回长枪,却被江辞一把抓住了枪杆。 “你刚才不是很嚣张吗?”江辞的眼神冰冷,魔气顺着枪杆涌入李奎的体内,“抢矿脉,杀魔人,你觉得你配当仙兵吗?” 李奎的身体开始发抖,仙力被吞噬的痛苦让他脸色惨白,他想要求饶,却发现自己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他看着江辞眼底的杀意,突然想起之前听说的“魔界新出的强者”——据说那人能以魔气吞噬仙力,杀过不少欺压魔人的仙兵。 “你……你是江辞?”李奎的声音带着恐惧,“你别杀我!我是奉命行事!是边境大营的将军让我们来占矿脉的!不关我的事!” “奉命行事?”江辞的手用力,枪杆被捏得变形,“奉命行事就能杀人?奉命行事就能抢别人的活路?你杀张叔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不关你的事’?” 灭魂刃再次刺出,穿透了李奎的胸膛。这一次,江辞没有立刻抽刀,而是让魔气在李奎的体内多停留了片刻——他要让这个作恶的仙兵,尝尝仙力被吞噬的痛苦,尝尝失去生命的恐惧,就像张叔和那些被欺压的魔人一样。 李奎倒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守在入口的几个仙兵看到百夫长被杀,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江辞怎么会给他们机会?他运转魔气,瞬间移动到最前面的仙兵身后,灭魂刃一挥,那人就倒在了地上。剩下的仙兵更怕了,有的甚至想跳崖逃跑,却被江辞一一斩杀。 左边的伍长听到动静,提着长枪从岩壁下冲回来,正好看到江辞斩杀最后一个仙兵。他吓得腿都软了,转身就想往仙界边境跑,却被一道黑色的魔气缠住了脚踝——是鬼魔老头赶了过来,拐杖一点,魔气就像绳子一样,把伍长捆得结结实实。 “想跑?”鬼魔老头的声音冰冷,“杀了我们魔人,抢了我们的矿脉,哪有这么容易跑?” 伍长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只是奉命行事,我再也不敢了!求您放我一条生路!” 江辞走到伍长面前,看着他恐惧的脸,突然想起了当年推自己下万鬼尸窟的黑衣弟子——也是这样的嘴脸,作恶的时候嚣张,被抓了就求饶。他握紧灭魂刃,刚想动手,却被阿瑶拉住了衣角。 “江辞大人,别杀他。”阿瑶抱着小远,眼睛红肿,却还是摇了摇头,“杀了他,仙界会派更多仙兵来,我们……我们只想保住矿脉,好好活下去。” 江辞看着阿瑶怀里的小远,孩子的额角还在流血,却睁着大眼睛看着他,没有哭,只是紧紧抓着阿瑶的衣服。他心里的杀意渐渐退去——阿瑶说得对,杀了这个伍长,只会引来更多麻烦,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矿脉,让这些矿工能活下去。 “滚。”江辞的声音冷得像冰,“回去告诉你们边境大营的将军,黑晶矿脉是魔界的,再敢派仙兵来抢,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群,我杀一群。” 伍长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朝着仙界边境跑,连掉在地上的长枪都不敢捡。 矿脉入口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矿工们的抽泣声和小远偶尔的啜泣。江辞走到张叔的尸体旁,蹲下身,用魔气轻轻抚平了张叔圆睁的眼睛——这个老魔人,到死都护着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却没能看到冬天的魔米粥。 “张叔……”阿瑶哭着扑到张叔身边,小远也跟着哭了起来,小手拍着张叔的脸,“外公,你醒醒,小远不闹了,你别睡了……” 周围的矿工们也纷纷围过来,有的帮着整理张叔的尸体,有的安慰阿瑶,还有的捡起地上的黑晶,小心翼翼地放回布囊里。江辞看着这一幕,心里满是沉重——这些魔人,只是想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却要遭受这样的苦难。他握紧灭魂刃,心里的决心更坚定了:他一定要变强,一定要保护好这些魔人,一定要让仙界为他们的欺压付出代价。 鬼魔老头走到江辞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得好。没惊动远处的仙兵,还保住了矿脉。” “这还不够。”江辞摇头,目光扫过周围的矿工,“矿脉虽然保住了,但仙兵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得教他们一些基础的魔功,让他们能保护自己;还要派几个信得过的魔人,在这里守着矿脉,防止仙兵再来偷袭。” 矿工们听到这话,纷纷抬起头,眼里满是期待。一个年轻的矿工走上前,躬身行礼:“江辞大人,我们愿意学魔功!只要能保护自己,保护矿脉,再苦再累我们都不怕!” “我们也愿意守矿脉!”其他矿工也跟着附和,“有江辞大人教我们,我们再也不怕仙兵了!” 江辞点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些魔人虽然弱小,却很坚韧,只要给他们一点希望,一点保护,他们就会充满力量。他看着远处的仙界边境,心里暗暗发誓:谢江安,李长老,赵长老,你们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带领魔界的魔人,站起来反抗你们的欺压,让你们再也不敢随意杀害我们的同胞,再也不敢抢夺我们的活路! 他转身对矿工们说:“大家先把张叔安葬了,选个能看到矿脉的地方——他一辈子都在这矿脉里干活,肯定想看着我们好好的。然后我们清理矿脉入口,把仙兵的尸体处理掉,避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下午我就来教大家魔功,以后这矿脉,我们自己守!” 矿工们纷纷点头,开始忙碌起来。有的去挖坟,有的去清理血迹,还有的去矿脉深处查看,看看有没有被仙兵破坏的地方。阿瑶抱着小远,跟在挖坟的矿工后面,眼神里虽然还有悲伤,却多了一丝坚定——她知道,张叔没白死,江辞大人会保护他们,他们能保住矿脉,能活下去。 阳光渐渐升高,驱散了矿脉的雾气。 第23章 凌霄困局·帝心难安 凌霄宫的书房坐落于紫宸殿西侧,殿顶覆着暗金色的琉璃瓦,即使是午后,也需点着鲛人烛才能驱散殿内的沉郁。烛火跳动间,将案几上堆叠的奏报映得忽明忽暗,最顶上那本摊开的奏报,朱砂勾勒的“西境急报”四字格外刺目,下方字迹却潦草得近乎扭曲——“西境黑晶矿脉,魔人作乱,仙兵十余人尽殁,矿脉为魔人所占”。 谢江安身着明黄色的仙帝冕服,玄色镶金边的腰带束着挺拔的腰身,只是衣摆下露出的指尖,正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边缘,节奏越来越快,泄露了他心底的不平静。他的目光落在“魔人作乱”四字上,指腹反复摩挲着纸面,仿佛要将这四个字揉碎——这已是本月第三份被篡改的边境奏报,前两份分别是“枯木岭魔人拒缴贡品,袭击仙兵”“赤焰城魔人私炼邪晶,意图不轨”,可每一次凌云传回的密报,都与这些奏报截然相反:枯木岭是仙兵抢了魔人过冬的魔谷,赤焰城是仙兵烧了魔人的作坊,而这黑晶矿脉,更是仙兵先杀了三个魔人矿工,才引来的反抗。 “陛下,李长老求见。”门外侍卫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还是让殿内的空气更紧绷了几分。 谢江安抬手揉了揉眉心,指腹触到额间的细纹——自他登基以来,这纹路便一日深过一日。他将奏报合上,声音沉得像浸了冰:“让他进来。” 殿门被推开,一阵带着松烟味的风卷了进来,李长老身着紫色法袍,袍角绣着繁复的云纹,走路时衣摆扫过地面,带着几分刻意的庄重。他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一双眼睛里满是精明,进门后先对着龙椅躬身行礼,动作却只做了三分,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陛下,西境矿脉之事,想必陛下已经知晓了!” 谢江安没起身,只是抬眼看向他,目光锐利得像碎星剑的剑气:“知晓什么?知晓仙兵抢了矿脉,杀了魔人,反被魔人反抗?还是知晓这份奏报,被你改得面目全非?” 李长老的身子猛地一僵,随即直起身,脸上露出“痛心疾首”的神色,双手在胸前拱起:“陛下!您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那些魔人最是擅长颠倒黑白,他们杀了我们的仙兵,占了我们的矿脉,如今倒反咬一口!老臣已经派了亲信去西境查探,亲耳听到魔人说‘要杀尽仙兵,踏平凌霄’,这难道还不是作乱吗?” “你的亲信?”谢江安冷笑一声,从案几下方抽出一份叠得整齐的密报,扔到李长老面前,“是你那个收了仙兵好处,把魔人矿工的尸体扔去喂尸兽的亲信?还是你那个烧了魔人矿洞,却说是魔人自己放火的亲信?” 密报落在李长老脚边,封蜡上印着凌云的私章——那是谢江安特意让凌云绕开保守派眼线,直接呈上来的证据。李长老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却还是强撑着弯腰捡起密报,草草扫了几眼,便将密报攥在手里,指节泛白:“陛下!这密报定是魔人伪造的!凌云将军年轻,怕是被魔人骗了!您想想,那些魔人出身低贱,本性残暴,怎么可能安分守己?黑晶矿脉靠近仙界边境,若是被他们长期占据,恐会滋生更多魔患,到时候危及的,可是整个仙界啊!” “危及仙界?”谢江安终于站起身,明黄色的冕服随着他的动作扫过案几,将上面的墨锭扫落在地。他一步步走到李长老面前,身高带来的压迫感让李长老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朕看,危及仙界的不是魔人,是你!是你们这些拿着‘维护仙界威严’当幌子,实则纵容仙兵欺压弱小、中饱私囊的保守派!”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之威,震得殿内的鲛人烛都晃了晃。“前几日枯木岭,仙兵抢了魔人老妇的魔谷,还把人推倒在地,磕破了头,你说那是‘收缴贡品’;上月赤焰城,仙兵烧了魔人炼晶师的作坊,还烧死了三个魔人,你说那是‘销毁邪晶’;如今西境,仙兵杀了矿工,占了矿脉,你说那是‘魔人作乱’——李长老,你告诉我,仙界的威严,就是靠抢、靠烧、靠杀来维护的吗?” 李长老被问得哑口无言,嘴唇动了动,却只发出细碎的气音。就在这时,殿门又被推开,赵长老匆匆走了进来,他比李长老矮些,穿着同色的紫袍,只是袍角沾了些尘土,显然是急着赶来的。他看到殿内的气氛,立刻会意,上前一步站在李长老身边,对着谢江安躬身:“陛下,老臣刚从边境大营回来,听闻西境之事,特来向陛下禀报。” 谢江安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陛下,李长老说得没错,那魔人确实心怀不轨!”赵长老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恳切”,“老臣在大营里看到,魔人正在暗中聚集力量,还打造了不少魔刃,显然是想趁机进攻仙界!黑晶矿脉富含魔气,若是被他们用来修炼,后果不堪设想!老臣恳请陛下下令,派仙军清剿魔患,夺回矿脉,绝不能让魔人得逞!” “哦?”谢江安的目光落在赵长老沾了尘土的袍角上,“赵长老刚从边境大营回来?可朕怎么听说,你昨日还在凌霄城的酒楼里,和仙兵统领喝酒,商量着怎么把西境的黑晶运回来卖钱?” 赵长老的脸“唰”地一下红了,随即又变得惨白,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却被谢江安打断:“你们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纵容仙兵欺压魔人,抢来的魔谷、魔晶,一半进了你们的腰包,一半用来拉拢其他保守派,你们以为朕瞎了,还是聋了?” 他转身走回案几前,拿起那把放在角落的旧剑——那是江辞当年用的铁剑,剑鞘是普通的桃木,上面有一道深深的划痕,是江辞十二岁那年,为了护着他,被别的弟子用剑砍到的。谢江安的指尖抚过那道划痕,冰凉的木鞘仿佛还残留着江辞的温度,让他心底的愤怒稍稍平复了些,语气却依旧坚定:“朕的旨意是,派凌云前往西境,约束仙兵,不许再欺压魔人,归还矿脉,安抚魔人,平息冲突。李长老,赵长老,你们若是敢暗中阻挠,休怪朕不念旧情!” 李长老和赵长老脸色铁青,却不敢公然反抗——谢江安虽未完全掌握兵权,但手里握着先帝留下的禁军,若是真的动怒,他们也讨不到好。两人对视一眼,只能躬身行礼,声音里满是不甘:“老臣……遵命。” 看着两人转身离开的背影,谢江安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了下来。他走到窗边,推开雕花木窗,凌霄城的景象尽收眼底——远处的练兵场上,仙兵正在操练,喊杀声隐约传来;近处的宫殿屋顶,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金光;可这繁华之下,却藏着无数的龌龊与不公,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上。 他想起五年前,江辞在断云谷里哭着说“我不想争仙帝,只想与你共度余生”,那时他以为自己肩负着仙界的安危,只能狠心推开他;可如今他成了仙帝,却发现自己连保护一个魔人、阻止一场欺压都做不到,更遑论找到江辞,向他解释清楚一切。 谢江安将那把旧剑抱在怀里,剑鞘贴着胸口,仿佛能感受到一丝温暖。他想起小时候,江辞刚被接到仙门,因为父母双亡,总是被其他弟子欺负,每次都是他冲上去护着江辞;想起两人一起在后山练剑,江辞总是练到很晚,说“要变得和江安一样强,才能保护江安”;想起仙帝大选前,江辞偷偷塞给他一个护身符,说“江安,我祝你当上仙帝,也祝你……平安”。 可他却让江辞失望了。他不仅没能保护江安,还让江辞被推下了万鬼尸窟,生死未卜。 “江辞,你到底在哪里?”谢江安低声喃喃,声音里满是愧疚和思念,“你是不是还活着?如果你还活着,你会不会恨我?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仙帝,当得很没用?” 风吹过窗棂,带着一丝凉意,将他的声音吹散在空气中,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低头看着怀里的旧剑,剑鞘上的划痕清晰可见,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提醒着他曾经的错过和遗憾。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陛下,林长老求见。” 谢江安深吸一口气,将旧剑放回角落,整理了一下冕服,恢复了仙帝的沉稳:“让他进来。” 林长老走进殿内,他比李长老年长几岁,头发更白,脸上的皱纹也更深,穿着一件朴素的灰色法袍,手里拿着一份奏折,步伐缓慢却稳健。他看到谢江安眼底的红血丝,心里满是担忧:“陛下,您又熬夜处理奏折了?李长老和赵长老刚从这里离开,是不是又和您争执了?” 谢江安点头,走到案几前坐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林长老坐吧。他们想让朕派仙军清剿魔患,朕没同意,他们心里不满。” “陛下做得对。”林长老坐下,将手里的奏折递给谢江安,“这是老臣整理的边境魔人近况,上面记载了近半年来仙兵欺压魔人的事例,还有一些魔人愿意与仙界和平共处的意愿。李长老和赵长老只看到‘魔患’,却看不到魔人也是生灵,也想安稳生活。若是真的派仙军清剿,只会让更多的魔人仇恨仙界,到时候仙魔大战爆发,受苦的还是普通的仙民和魔人。” 谢江安接过奏折,仔细翻看着。奏折上的字迹工整,每一条事例都写得很详细,甚至标注了证人的名字和住址,还有一些魔人画的简易地图,标注了仙兵经常欺压他们的地点。他看着这些,心里更不是滋味——这些魔人,明明遭受了那么多不公,却还愿意相信和平,而他这个仙帝,却连保护他们的基本权利都做不到。 “林长老,朕派凌云去西境,李长老和赵长老肯定会暗中阻挠。”谢江安抬起头,眼神里满是疲惫,“凌云年轻,虽然忠诚,但对付那些老奸巨猾的保守派,恐怕还是有些吃力。” “陛下放心,老臣已经派了自己的弟子去西境,协助凌云。”林长老说,“老臣的弟子在西境待了多年,熟悉那里的情况,也认识一些正直的仙兵将领,他们会帮凌云约束仙兵,归还矿脉。另外,老臣还联络了几位不满保守派的长老,若是李长老和赵长老敢公然违抗旨意,我们会在朝堂上支持陛下。” 谢江安看着林长老,心里满是感激。自他登基以来,林长老一直是他最坚定的支持者,不仅帮他处理朝政,还帮他对抗保守派,若不是有林长老在,他恐怕早就撑不下去了。 “多谢林长老。”谢江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有你在,朕心里踏实多了。” “陛下客气了。”林长老躬身行礼,“老臣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陛下心系天下,想维护仙魔和平,这是仙界之幸,也是魔人之幸。只是,这条路很难走,陛下要多保重身体,才能继续走下去。” 谢江安点头,看着林长老起身离开的背影,心里暗暗发誓:林长老,朕不会让你失望的。朕一定会尽快整顿仙界秩序,清除保守派,维护仙魔和平。江辞,无论你在哪里,朕都会找到你,向你解释清楚一切,请求你的原谅。朕一定会让你看到,朕没有辜负你的期望,也没有辜负自己的初心。 第24章 赤焰城殇·恨意燎原 从黑石城前往赤焰城的路,要穿过一片泛着暗红土壤的荒原。风卷着沙砾打在玄色衣袍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江辞勒住脚下的“踏魔兽”——这是魔界特有的坐骑,通体漆黑,四蹄能踏碎低阶魔气——目光望向远处天际那抹反常的猩红。 “不对劲。”鬼魔老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踏魔兽步伐放缓,拐杖顶端的黑珠微微发烫,“赤焰城的火焰虽常年不熄,却该是暖红,这般透着焦黑的猩红,定是出了变故。” 江辞的指尖下意识攥紧了灭魂刃的剑柄,刃身萦绕的淡淡魔气突然变得躁动。他催动踏魔兽,加快速度朝着那抹猩红奔去,风里渐渐传来焦糊的气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哭喊,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耳朵。 越靠近赤焰城,景象越惨烈。城外原本用来晾晒火焰魔晶的晒场,此刻堆满了烧毁的木架,黑色的灰烬被风吹得漫天飞舞;路边的魔晶作坊大多塌了半边,暗红色的火焰从门窗里窜出来,舔舐着黑色的墙壁,空气中弥漫着火焰魔晶燃烧后的刺鼻气味——那是魔界魔人赖以为生的东西,此刻却成了焚烧家园的燃料。 “烧!都给我烧干净!”一个身着白色铠甲的仙兵站在一座作坊前,手里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脸上满是狰狞的笑,“让这些魔人知道,敢私炼‘邪火魔晶’,就是这个下场!” 他身边的几个仙兵纷纷响应,将火把扔进尚未起火的作坊,木柴燃烧的“噼啪”声里,夹杂着作坊内魔人的惊叫声。一个中年魔人抱着一坛刚炼好的火焰魔晶,从作坊里冲出来,想保住这半个月的心血,却被仙兵一脚踹倒在地。 “还敢藏魔晶?”仙兵抬脚踩在中年魔人的手背上,用力碾压,“仙界律法早说了,火焰魔晶蕴含邪火,会污染仙界灵气,不许你们再炼!你敢违抗,就是找死!” 中年魔人疼得额头冒汗,却死死护着怀里的坛子,声音嘶哑:“这是我一家五口的生计……你们烧了作坊,抢了魔晶,我们怎么活啊……” “怎么活?”仙兵冷笑一声,弯腰夺过坛子,将里面的火焰魔晶倒在地上,用脚碾碎,“低贱的魔人,活在世上就是浪费灵气,死了才好!” 江辞勒停踏魔兽,胸腔里的怒火像被点燃的火焰魔晶,几乎要冲破胸膛。他认出那个中年魔人——上次来赤焰城时,对方还热情地给过他一块刚炼好的火焰魔晶,说“大人练魔功辛苦,这个能补魔气”,可现在,对方却只能在仙兵的脚下挣扎,连自己的心血都护不住。 “江辞,别冲动。”鬼魔老头按住他的肩膀,拐杖顶端的黑珠光芒更盛,“仙兵数量不少,而且看他们的铠甲,是边境大营的精锐,你现在出手,会暴露实力。” “暴露实力?”江辞的声音冷得像冰,目光死死盯着那个踩在魔人手上的仙兵,“难道要看着他们烧了魔人的家园,杀了魔人,我们还要躲着吗?” 他的话刚落,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不远处的一座作坊前,一个年轻的魔人炼晶师抱着一个约莫五岁的孩子,正朝着城外跑去——那是赤焰城最年轻的炼晶师,叫阿炎,上次江辞来的时候,他还兴奋地展示自己炼出的“赤焰晶”,说要让妹妹过上好日子。 可现在,阿炎的玄色衣袍已经被火焰点燃,火苗顺着衣摆往上窜,灼烧着他的皮肤,疼得他额头青筋暴起,却死死护着怀里的孩子,声音带着哭腔:“婉儿,别怕,哥哥带你出去……” “爹!爹!你的衣服着火了!”孩子叫婉儿,小脸被烟熏得黑乎乎的,小手紧紧抓着阿炎的衣领,眼泪混着灰泥往下流。 一个仙兵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手里的火把晃了晃,火苗差点燎到婉儿的头发。仙兵嗤笑一声:“跑什么?炼邪火魔晶的时候,不是挺能耐吗?现在知道怕了?” “让开!”阿炎将婉儿护在身后,尽管身上的火焰越来越旺,却还是挺直了脊背,“我炼魔晶是为了养活妹妹,没招你们惹你们,你们为什么要烧我的作坊,杀我的爹娘!” “为什么?”仙兵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举起火把朝着阿炎扔去,“就因为你们是魔人!魔人就该被烧,被杀,被我们仙界踩在脚下!” 火把落在阿炎的背上,火焰瞬间炸开,疼得阿炎发出一声闷哼,却依旧没有松开护着婉儿的手。他看着仙兵,眼里满是绝望和愤怒,声音嘶哑:“婉儿,快跑!快去找江辞大人,让他……让他为我们报仇!” 婉儿哭着摇头,想扑进阿炎怀里,却被另一个仙兵死死拽住胳膊。仙兵用力一扯,婉儿摔倒在地上,膝盖磕出了血,却还是朝着阿炎的方向爬:“爹!我不跑!我要和你在一起!” 阿炎看着女儿被欺负,体内的魔气不受控制地爆发,可他只是个低阶炼晶师,魔气微弱得根本伤不到仙兵。仙兵看着他徒劳的挣扎,哈哈大笑起来:“就这点魔气,也想反抗?真是不自量力!” 江辞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挣脱鬼魔老头的手,催动踏魔兽,朝着仙兵冲去。灭魂刃从鞘中飞出,黑色的魔气凝聚在刃身,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劈向那个拽着婉儿的仙兵。 “噗嗤——” 魔刃刺穿仙兵胸膛的声音格外刺耳,黑色的魔气顺着伤口涌入仙兵体内,瞬间吞噬了他的仙力。仙兵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睛瞪得滚圆,倒在地上,身体很快就被魔气腐蚀成了一滩黑水。 “谁?!”其他仙兵听到动静,纷纷转头,看到江辞骑着踏魔兽,手持黑刃,眼神里满是杀意,顿时警惕起来,“哪里来的魔人,竟敢杀我仙界士兵!” 江辞没有说话,催动踏魔兽,再次冲了上去。灭魂刃挥舞,黑色的剑气横扫,一个仙兵来不及躲闪,被剑气劈中,身体瞬间被分成两半。剩下的仙兵见状,纷纷拔出长剑,白色的仙力凝聚在剑身上,朝着江辞刺去。 “江辞,小心!”鬼魔老头也跟着冲了上来,拐杖在地上一点,黑色的魔气凝聚成一道护盾,挡住了仙兵的攻击,“用《噬魂魔诀》,吞噬他们的仙力!” 江辞点头,运转《噬魂魔诀》,灭魂刃上的魔气变得更加浓郁。他避开一个仙兵的长剑,魔刃顺势划过仙兵的手腕,黑色的魔气顺着伤口涌入,仙兵感觉到自己的仙力在快速流失,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我的仙力……我的仙力怎么没了?” “这就是你们欺压魔人的代价!”江辞的声音冰冷,魔刃再次刺出,刺穿了仙兵的心脏。 剩下的仙兵见江辞如此厉害,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江辞怎么会给他们机会,他运转《暗影魔功》,身体瞬间变得透明,隐匿了气息,瞬间移动到一个仙兵的身后,魔刃一挥,仙兵的头颅掉落在地上。 鬼魔老头也没闲着,拐杖挥舞,黑色的魔气凝聚成无数小刺,射向逃跑的仙兵。仙兵们一个个倒在地上,很快就没了气息。 江辞翻身从踏魔兽上下来,快步走到婉儿身边,蹲下身子,轻轻扶起她,用魔气帮她处理膝盖上的伤口:“婉儿,别怕,叔叔救你来了。” 婉儿看着江辞,眼泪还在往下流,却慢慢停止了哭泣。她认出了江辞,上次江辞来赤焰城时,阿炎带她见过江辞,说这是能保护他们的大人。婉儿抓着江辞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江辞大人,我爹……我爹他……” 江辞顺着婉儿的目光看去,阿炎已经倒在地上,身上的火焰还在燃烧,却已经没了气息。江辞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得厉害。他站起身,走到阿炎的尸体旁,挥手凝聚出一道黑色的魔气,扑灭了他身上的火焰。 “阿炎,安息吧。”江辞的声音低沉,“你的仇,我会报;你的妹妹,我会照顾;你的家园,我会帮你重建。” 周围的魔人看到仙兵都被斩杀,纷纷围了过来。他们大多衣衫褴褛,脸上满是烟灰和泪痕,有的手里还抱着受伤的孩子,有的扶着年迈的亲人,眼神里满是恐惧和无助,却也带着一丝希望——他们认出了江辞,知道这是那个能保护魔人的强者。 一个年长的魔人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江辞面前,躬身行礼:“江辞大人,多谢您……多谢您救了我们……要是没有您,我们今天恐怕都要死在仙兵手里了。” “老丈,快起来。”江辞扶起他,声音温和,“保护大家,是我应该做的。只是……赤焰城变成这样,是我来晚了。” 年长的魔人叹了口气,眼里满是悲伤:“不怪您,是仙兵太残忍了。他们半个月前就来了,说我们炼的火焰魔晶是‘邪火’,会危害仙界,要我们交出所有魔晶,还要烧毁我们的作坊。我们不答应,他们就开始杀人,烧房子……这半个月,我们死了好多人,好多作坊都被烧了……” 江辞看着周围被烧毁的作坊,看着魔人们无助的眼神,心里满是愧疚。他想起五年前,自己刚到魔界时,也是这样无助,是鬼魔老头救了他,教他魔功;现在,这些魔人信任他,期待他,他却没能保护好他们,让他们遭受这样的苦难。 “大家放心,我不会让仙兵再欺负你们。”江辞的声音坚定,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魔人,“我会帮大家重建作坊,教大家炼制更强大的火焰魔晶,让大家的生活越来越好。而且,我会派人和大家一起守护赤焰城,不会再让仙兵来这里烧杀抢掠!” 魔人们听到江辞的话,眼里顿时亮起了希望的光芒。一个年轻的魔人激动地说:“江辞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吗?我们真的能重建作坊,重新炼魔晶吗?” “当然是真的。”江辞点头,“火焰魔晶是我们魔界的资源,是我们赖以为生的东西,仙兵没有权利禁止我们炼制。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只要我们足够强,就没人能欺负我们,没人能抢走我们的东西!” “对!我们团结起来!” “我们跟着江辞大人,对抗仙兵!” “我们要重建家园,保护自己的亲人!” 魔人们纷纷欢呼起来,脸上的恐惧和悲伤渐渐被坚定取代。他们围在江辞身边,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想法,有的说愿意帮忙重建作坊,有的说愿意跟着江辞训练,学习魔功,保护赤焰城。 江辞看着这些欢呼的魔人,心里也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这些魔人虽然弱小,却有着强大的意志,只要有人带领他们,只要给他们希望,他们就愿意为了自己的家园和亲人,勇敢地反抗压迫。 鬼魔老头走到江辞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里满是欣慰:“江辞,你做得很好。你不仅救了这些魔人,还给了他们希望。这比杀多少仙兵都重要。” “前辈,这是我应该做的。”江辞看着鬼魔老头,语气坚定,“只是,我不能再等了。仙兵越来越残忍,他们烧了赤焰城的作坊,杀了这么多魔人,要是我们再等下去,只会有更多的魔人遭受苦难,更多的城池被仙兵破坏。” 鬼魔老头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你想怎么做?” “我要尽快凝聚魔界的力量,向仙界发起反击。”江辞的眼神里满是坚定,“我要联合魔界所有城池的魔人,一起对抗保守派的仙兵。我要让仙界知道,我们魔人不是好欺负的,我们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家园和亲人,我们有权利在这片土地上活下去!” 鬼魔老头看着江辞,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他点了点头:“好,我支持你。不过,我们不能盲目反击。仙界的实力比我们强太多,保守派掌握着一部分兵权,我们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 “我知道。”江辞点头,“我们要先联系魔界其他城池的魔人将领,整合魔界的力量;然后,我们要加强各个城池的防御,训练魔人士兵,提高他们的战斗力;最后,我们要派人去仙界,了解保守派的动向,收集情报,为我们的反击做准备。” “没错。”鬼魔老头欣慰地说,“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仇恨虽然能让你变强,但只有冷静和理智,才能让你真正保护好魔人和魔界。” 江辞看着远处还在燃烧的作坊,看着身边欢呼的魔人,心里暗暗发誓:谢江安,李长老,赵长老,你们等着。你们烧了我们的家园,杀了我们的亲人,抢了我们的资源,这笔账,我一定会和你们算清楚。我会带领魔界的魔人,向你们发起反击,让你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我会让魔界变得强大,让所有的魔人都能昂首挺胸地生活,再也不用受仙界的欺压和迫害! 他转身,对身边的魔人说:“大家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照顾好受伤的亲人。明天,我们就开始重建作坊,训练士兵。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就没有打不败的敌人!” “好!我们听江辞大人的!” “我们现在就去安顿亲人!” “明天我们一起重建作坊,训练士兵!” 魔人们纷纷响应,开始互相帮助,扶着受伤的亲人,朝着城外的安全地带走去。婉儿被一个魔人妇女抱着,回头看着江辞,眼里满是感激:“江辞大人,谢谢您。” 江辞对着婉儿笑了笑,点了点头。重建赤焰城,凝聚魔界力量,对抗仙界,这会是一条艰难的路,但他不会退缩。因为他知道,他的身后,是无数信任他、期待他的魔人,是需要他保护的家园和亲人。 鬼魔老头看着江辞的背影,眼里满是欣慰。他知道,江辞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为复仇而活的青年了,他已经成长为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领袖,已经成为了魔界的希望。他相信,在江辞的带领下,魔界一定能摆脱仙界的欺压,迎来真正的和平与自由。 第25章 帝权掣肘·暗蓄锋芒 凌霄宫的练武场坐落在紫宸殿东侧,铺着清一色的青玉石板,每块石板都被仙力打磨得光滑如镜,倒映着清晨的微光。晨露还凝在场边的云松枝叶上,风一吹,便顺着松针滚落,砸在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这细微的声响,却被一阵凌厉的剑光彻底压过。 谢江安身着玄色劲装,而非平日的仙帝冕服,墨色衣料紧贴着挺拔的身形,勾勒出流畅的肩背线条。他手中的碎星剑泛着冷白的仙光,每一次挥剑,都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白色的剑气落在青玉石板上,留下一道浅痕,却又在瞬息间被剑身上散逸的仙力抚平。五年了,自从他登基为帝,每日清晨的练剑便成了唯一能让他暂时卸下重担的时刻,可今日,连这片刻的平静,都透着挥之不去的沉重。 “唰——” 又一道剑气劈出,将身前的空气劈出一道无形的裂隙,谢江安却猛地收剑,碎星剑的剑尖在石板上一点,溅起几颗玉屑。他抬手抹去额角的薄汗,指腹触到一片微凉——这汗不是练剑练出来的,而是心底的焦躁渗出来的。他看向场边的日晷,铜制的指针已指向辰时,西境的消息,本该在昨日就传回,可直到现在,凌云还没送来确切的回复。 “陛下,您已经练了三个时辰了,该歇息了。” 一个沉稳的声音从练武场入口传来,凌云身着银甲,肩甲上还沾着些许风尘,显然是刚从宫外赶回。他快步走上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语气里满是难掩的愧疚:“属下参见陛下,西境之事,属下……未能办妥。” 谢江安转过身,碎星剑上的仙光渐渐敛去,露出剑身上细腻的云纹。他走到凌云面前,抬手示意他起身,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起来说,西境到底出了什么事?仙兵不肯听令?还是李长老他们又从中作梗?” 凌云站起身,垂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玉佩——那是先帝赐给他的信物,也是谢江安信任他的凭证。他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开口:“陛下,属下到西境的第一日,就去了黑晶矿脉,想约束驻守的仙兵,让他们归还矿脉,向魔人致歉。可带队的吴统领,根本不听属下号令,还说……还说‘奉李长老之命,矿脉是仙界的囊中之物,岂有还给魔人的道理’。” “吴统领?”谢江安的眉峰微微蹙起,他记得这个吴统领,是李长老的远房侄子,去年才被提拔为西境的仙兵统领,“他敢公然违抗朕的旨意?” “不仅如此。”凌云的声音更低了些,“属下想强行约束仙兵,吴统领竟让手下的人对属下发难——您派去的二十个禁军,有三个被他们打伤了。后来属下才知道,李长老早就给吴统领传了密信,说‘陛下年轻,被魔人迷惑,不必听其乱命’。” 谢江安的指尖猛地攥紧了碎星剑的剑柄,剑身上的仙光又隐隐躁动起来。他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凌云带着他的旨意前往西境,却被一个小小的统领刁难,甚至连禁军都被打伤——这哪里是刁难凌云,分明是在打他这个仙帝的脸。 “还有魔人那边。”凌云继续说道,语气里满是无奈,“属下本想找矿脉附近的魔人首领谈一谈,解释陛下的心意,可刚到魔人聚居的石村,就看到村口贴满了告示,上面写着‘仙帝谢江安欲屠尽魔人,夺矿脉以养仙兵’。属下一问才知,这是赵长老派去的人散布的谣言,还说……还说您派仙兵去西境,是为了‘假意安抚,实则伺机围剿’。” “荒谬!”谢江安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赵长老竟敢编造这种谣言,就不怕动摇仙魔边境的安稳吗?” “他们哪里会在乎这些。”凌云苦笑一声,“属下在西境待了三日,见了三个魔人首领,可他们要么避而不见,要么见面后也只说‘若仙帝真有诚意,便先斩了吴统领,归还矿脉,再谈和平’。属下知道,他们是被谣言和仙兵的欺压伤透了心,再也不敢轻易相信我们了。” 谢江安沉默了,他走到练武场边的云松旁,抬手拂去松枝上的晨露。冰凉的露水沾在指尖,让他的思绪稍稍清明了些。他早就知道保守派会阻挠,却没想到他们会做得如此过分——一边让仙兵违抗旨意,一边散布谣言离间他和魔人,分明是想逼他放弃安抚魔人,转而派仙军“清剿”,好趁机扩大兵权。 “陛下,李长老和赵长老掌握着西境、南境的部分兵权,又在朝堂上拉拢了不少仙官。”凌云走到谢江安身边,语气里满是担忧,“我们现在若是和他们撕破脸,恐怕会引发仙界的内乱——到时候,不仅魔人会趁机进攻,连鬼尸界那边,也可能会有异动。” 谢江安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虽为仙帝,却并未完全掌握仙界的兵权:先帝留下的禁军虽归他直接统领,可边境的大部分仙兵,都掌握在以李、赵二人为首的保守派手中;朝堂上,半数以上的长老和仙官,要么是保守派的人,要么是见风使舵之辈,真正能和他站在一起的,只有林长老等寥寥数人。他若是强行处置吴统领,或是弹劾李、赵二人,只会让保守派借机发难,甚至可能引发兵变。 “朕知道。”谢江安的声音沉了下来,目光投向远处的凌霄宫城墙,那朱红色的墙垣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可我们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李、赵二人一日不除,仙界的秩序就一日无法整顿,仙魔和平就永远是一句空话——更重要的是,那些被欺压的魔人,再也等不起了。” 凌云看着谢江安的背影,心里满是敬佩。他跟随谢江安多年,从谢江安还是仙门弟子时,就知道这位未来的仙帝心怀天下,不仅在乎仙界的生灵,也从未将魔人视作“异端”。可这份心意,在保守派的阻挠下,却屡屡难以实现。 “陛下,属下有一计。”凌云沉吟片刻,开口道,“我们可以暗中联络那些不满保守派的仙官和将领——比如北境的周将军,他素来看不惯李长老克扣军饷的做法;还有户部的王主事,去年因反对赵长老增加仙民赋税,被降了职。只要我们能把这些人联合起来,就能逐渐削弱保守派的势力,等时机成熟,再一举清除他们。” 谢江安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他倒是忘了这些人——周将军是先帝时期的老将,忠诚可靠,只是因不愿依附保守派,才被调去北境;王主事则是难得的清廉仙官,一心为仙民着想。若是能将这些人拉拢过来,确实能成为对抗保守派的重要力量。 “好,就按你说的办。”谢江安点头,语气坚定,“你现在就去暗中联络周将军和王主事,切记,此事一定要隐秘,不能让李、赵二人察觉。另外,你还要继续关注西境的情况,哪怕不能立刻约束仙兵,也要尽量减少仙兵和魔人的冲突——若是再出人命,后果不堪设想。” “属下遵命!”凌云躬身行礼,眼神里重新燃起了斗志,“陛下放心,属下一定会办妥此事,绝不会让保守派的阴谋得逞。” 看着凌云转身离开的背影,谢江安轻轻叹了口气。他走到练武场中央,弯腰捡起一块被剑气劈落的玉屑,玉屑冰凉,却比不过他此刻心底的寒意。他知道,凌云的计划虽好,却需要时间——可魔界的魔人,西境的百姓,能等得起吗? 一阵风从远处吹来,带着凌霄宫特有的檀香气息,谢江安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挂着一把旧剑,是江辞当年用过的那把铁剑。可今日他穿的是劲装,并未带在身上,心里却像空了一块似的,格外难受。 他想起十二岁那年,江辞刚被接到仙门,因为父母双亡,总是被其他弟子欺负。有一次,几个弟子把江辞堵在练武场的角落里,抢走了他的铁剑,还把剑扔在泥坑里。江辞当时没哭,只是默默地跳进泥坑,把剑捡回来,用袖子一遍遍地擦。他看到后,冲上去把那几个弟子赶走,然后拿出自己的手帕,帮江辞擦剑上的泥污。 “江安,这剑不好看,也不锋利。”江辞当时低着头,声音小小的,“可这是我爹留给我的,我只有这一件念想了。” “谁说它不好?”他当时拍着江辞的肩膀,把自己的剑递给江辞,“等我以后当了仙将,就给你铸一把最锋利的剑,比碎星剑还厉害!” 江辞当时抬起头,眼睛亮得像星星,用力点头:“好,我等着。到时候,我要跟着江安,一起保护仙门,保护……所有好人。” 可现在,他成了仙帝,却连江辞都保护不了,甚至还亲手把江辞推下了万鬼尸窟。那把铁剑,他后来派人在万鬼尸窟附近找到了,剑鞘上满是划痕,剑身也锈迹斑斑,却被他小心翼翼地珍藏在书房的暗格里,每日都会拿出来擦拭——仿佛只要擦得干净些,就能抹去当年的遗憾。 “江辞,你到底在哪里?”谢江安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风,“你是不是还活着?如果你还活着,看到现在的仙界,看到被保守派欺压的魔人,会不会……恨我?” 他不知道答案,也不敢想答案。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清除保守派,整顿仙界秩序,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江辞当年的信任,才能对得起那些被欺压的生灵。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练武场入口传来:“陛下,老臣有要事禀报。” 谢江安抬头,看到林长老身着灰色法袍,手里拿着一卷密报,快步走了过来。林长老的头发比上次见面时更白了些,脸上的皱纹也更深了,可眼神却依旧锐利,只是此刻,那锐利的眼神里,满是担忧。 “林长老,可是出了什么事?”谢江安迎了上去,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林长老走到谢江安面前,将手中的密报递了过去,声音低沉:“陛下,这是老臣的弟子从西境传回的密报——李长老和赵长老,正在暗中调兵。” “调兵?”谢江安的心猛地一沉,他接过密报,展开一看,上面的字迹潦草却清晰,写着“李长老命吴统领调西境三营仙兵,集结于黑晶矿脉附近;赵长老则密令南境的郑将军,率两营仙兵向魔界边境移动,谎称‘防备魔人进攻’”。 “他们疯了吗?”谢江安的手微微颤抖,密报上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刺在他的心上,“没有朕的旨意,他们竟敢私自调兵?就不怕引发仙魔大战吗?” “他们哪里会怕。”林长老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愤怒,“老臣的弟子还传回消息,李、赵二人正在朝堂上散布谣言,说‘魔界首领江辞已集结十万魔兵,欲进攻仙界,抢夺资源’,想以此为借口,说服其他仙官和将领支持他们的调兵之举——若是让他们得逞,仙魔大战就真的不可避免了。” “江辞?”谢江安听到这个名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紧了,“他们说……魔界的首领是江辞?” “是的。”林长老点头,看着谢江安骤然变化的脸色,心里满是担忧,“老臣知道江辞是陛下当年的好友,可现在……李、赵二人显然是想利用江辞的身份,煽动仙界对魔人的敌意。陛下,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阻止他们,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谢江安的脑海里一片混乱,他没想到,江辞不仅还活着,还成了魔界的首领。他不知道江辞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不知道江辞是不是真的想进攻仙界,更不知道,若是他们真的兵戎相见,自己该如何面对。 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向林长老:“林长老,你有什么办法?” “老臣认为,我们可以分两步走。”林长老沉吟片刻,开口道,“第一步,老臣立刻派亲信去魔界,找到江辞,向他表达陛下的和平意愿——若是能和魔界达成暂时的和平协议,就能粉碎李、赵二人‘魔人欲进攻仙界’的谣言。第二步,老臣在朝堂上暗中联络那些不满保守派的仙官,收集李、赵二人私自调兵、散布谣言的证据,等时机成熟,就在朝堂上揭露他们的阴谋,让其他仙官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谢江安点了点头,林长老的计划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他知道,这是目前唯一能阻止保守派的办法,也是唯一能避免仙魔大战的办法。 “好,就按你说的办。”谢江安的声音重新变得坚定,“林长老,派去魔界的亲信,必须是你最信任的人,绝不能被保守派察觉。朝堂上的事,也辛苦你多费心——只要能阻止李、赵二人,维护仙魔和平,朕就算暂时受些委屈,也无妨。” “陛下言重了。”林长老躬身行礼,眼神里满是敬佩,“老臣能为陛下效力,能为仙魔和平尽一份力,是老臣的荣幸。陛下放心,老臣一定会办妥此事,绝不会让保守派的阴谋得逞。” 看着林长老转身离开的背影,谢江安走到练武场边的云松下,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晨雾已经散去,阳光透过云松的枝叶,洒在青玉石板上,留下斑驳的光影。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加艰难,保守派的阻挠、魔界的未知、对江辞的愧疚……这些都像一座座大山,压在他的肩上。 可他不能退缩。他是仙界的仙帝,是先帝选定的继承人,更是江辞当年信任的“江安”。他必须坚持下去,清除保守派,整顿仙界秩序,维护仙魔和平——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自己的初心,对得起江辞的信任,对得起所有期待和平的生灵。 他抬手,对着空气虚握,仿佛握住了那把旧剑的剑柄。冰凉的触感仿佛还在指尖,江辞当年的笑容也仿佛还在眼前。 “江辞,等着我。”谢江安在心里默念,“等我清除了保守派,整顿好了仙界,我一定会找到你,向你解释清楚一切,请求你的原谅。到时候,我们或许……还能像当年一样,一起守护和平。” 阳光越来越暖,洒在他的身上,驱散了些许寒意。谢江安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书房走去——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浪费时间。 第26章 黑石聚义·忠将归心 黑石城的议事大厅是用魔界深处的玄铁岩砌成的,墙壁上嵌着数十盏拳头大的赤红魔晶灯——那是用赤焰城特产的火焰魔晶打磨而成,橘红色的光芒透过半透明的晶壁,洒在大厅里,映得将领们的甲胄泛着冷硬的光泽。大厅正中央挂着一幅巨大的魔界地图,兽皮材质的地图上,用炭笔清晰标注着各城池的位置:西境的枯木岭旁画着一袋谷穗,黑晶矿脉处圈着一块菱形的黑痕,南境赤焰城的位置却被一道暗红色的墨迹覆盖,像一道未愈合的伤疤——那是上一章仙兵焚烧作坊后,江辞亲手添上去的标记。 此刻,大厅里坐满了来自魔界各城的魔人将领,粗重的呼吸声混着甲胄碰撞的“哐当”声,让空气里满是紧绷的气息。江辞坐在主位上,玄色魔纹劲装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脖颈处一道浅淡的疤痕——那是五年前刚到魔界时,被低阶魔兽抓伤的痕迹。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灭魂刃的剑柄,刃身萦绕的淡淡魔气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显然也在压抑着心底的情绪。 “各位将领,今日召集大家,是有件关乎魔界存亡的事要讲。”江辞的声音低沉却有力,像玄铁岩敲在石地上,清晰地传到每个将领耳中,“据我和前辈探查,仙界的保守派——就是李长老、赵长老那群人,最近正在暗中调兵。西境的仙兵已经增派了两营,南境也有异动,他们还在仙界散布谣言,说我们魔人要主动进攻仙界,想以此为借口,说服其他仙官支持他们的‘清剿’计划。” 话音刚落,大厅里瞬间炸开了锅。坐在左侧第一位的赤焰城将领炎烈“噌”地站起身,左臂缠着的厚麻布因为动作太大滑了下来,露出手腕上一片狰狞的烧伤疤痕——那是上次仙兵焚烧他的炼晶作坊时,他为了抢出一坛魔晶,被火把燎到留下的。他手里握着一把断了刃的魔晶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这群仙兵!欺人太甚!赤焰城的作坊被他们烧了,我三个兄弟死在他们剑下,现在还敢倒打一耙,说我们要进攻?江辞大人,我们跟他们拼了!” “炎烈兄弟说得对!”坐在对面的黑晶矿脉将领石夯也跟着起身,他身材魁梧,皮肤是深灰色的,脸上还沾着未洗干净的矿尘,“上次仙兵占了我们的矿脉,杀了我爹和五个矿工兄弟,这笔账还没算,他们又想来打?我们黑石城的弟兄们早就憋着火了,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立刻抄家伙上!” 其他将领也纷纷附和,有的拍着桌子骂骂咧咧,有的攥着武器低吼,大厅里的魔气因为众人的愤怒而变得躁动起来,连墙上的赤红魔晶灯都晃了晃,光芒忽明忽暗。江辞看着眼前这些将领,心里满是复杂——他们大多是普通魔人出身,有的是矿工,有的是炼晶师,有的是边境村落的守护者,以前从未拿起过武器,可现在却因为仙兵的欺压,硬生生被逼成了能上阵杀敌的将领。 他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目光扫过每个将领的脸:“我知道大家心里的火,我比你们更想立刻冲上去,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枯木岭的老妇,她过冬的魔谷被仙兵抢了,额头磕出血的时候,眼里的麻木比哭还让人心疼;黑晶矿脉的婉儿,才五岁,抱着她爹的尸体哭到嗓子哑,问我‘为什么仙兵要杀我爹’;赤焰城的阿炎,最后一刻还让他妹妹快跑,自己被火活活烧死……这些事,我一件都没忘。” 江辞的声音顿了顿,指尖的魔气因为情绪波动而变得浓郁了些:“但我们不能冲动。仙界的保守派掌握着至少五万仙兵,还有仙将带队,他们的仙力铠甲、长剑都是制式的,而我们呢?炎烈兄弟的刀是断的,石夯兄弟的矿工锄子还没换成魔刃,其他城的弟兄们,有的连像样的防具都没有。现在跟他们硬碰硬,不是报仇,是送死——我们死了,谁来保护剩下的魔人?谁来给枯木岭的老妇、给婉儿、给阿炎报仇?” 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将领们的情绪渐渐平复,脸上的愤怒变成了沉重。炎烈低头看了看自己断刃的刀,又摸了摸手腕的伤疤,声音低了下去:“江辞大人,您说得对……可我们也不能坐着等他们来打啊。” “当然不能等。”江辞点头,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西境和南境的边境线上,“我们要做三件事,做好了,才能跟保守派抗衡。第一,整合力量——各城的弟兄们要联合起来,赤焰城剩下的炼晶师,要帮大家打造魔刃和防具;黑晶矿脉的矿工兄弟,熟悉地形,要负责在边境挖防御坑;枯木岭的魔人擅长隐匿,可以去仙界边境探查消息。第二,加强防御——每个城池的边境,都要修防御工事,比如黑石城的玄铁岩,赤焰城的火焰屏障,都要利用起来。第三,收集情报——我们要派人去仙界,摸清保守派的兵力部署、粮草位置,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从哪里来,才能有准备。” 将领们纷纷点头,脸上的沉重渐渐被坚定取代。石夯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江辞大人,您想得周到。我们矿脉的弟兄们挖洞最在行,保证能在边境挖出能藏人的坑,到时候仙兵一来,我们就从下面偷袭他们!” “还有我们赤焰城的炼晶师!”炎烈也跟着说,眼里重新燃起了光,“虽然作坊被烧了,但我们还有剩下的魔晶,只要给我们三天时间,我们就能打造出二十把魔刃,再做些能点燃的魔晶弹,对付仙兵的铠甲肯定有用!” 江辞看着将领们重新振作的样子,心里也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这些魔人或许没有高深的魔功,没有精良的武器,但他们有守护家园的决心,有团结在一起的力量——这才是魔界最强大的武器。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江辞身后的黑石往前迈了一步。他身材比其他将领都高大,皮肤是青灰色的,脸上那道从额头划到下颌的伤疤格外醒目——那是三年前,仙兵突袭黑石城时,他为了保护一个年幼的魔人,被仙兵的长剑砍伤留下的。他单膝跪地,右手按在胸口的伤疤上,玄色甲胄的肩甲因为动作而轻轻碰撞,声音坚定得像玄铁:“江辞大人,属下有个请求。” 江辞抬手示意他起身:“黑石,有话直说。” “属下愿意带领黑石城的三千弟兄,负责加固黑石城的防御工事,同时训练新兵。”黑石站起身,目光扫过其他将领,“另外,西境的寒水城、北境的风石城,我以前去做过生意,认识那里的将领,他们跟仙兵也有过节——寒水城的水源被仙兵污染过,风石城的粮囤被抢过。属下想亲自去这两座城,说服他们跟我们联手,这样我们的力量就能更强。” 江辞看着黑石,心里满是欣慰。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黑石时,黑石还是个只会用蛮力的矿工,被仙兵欺负了也只会躲在角落里偷偷哭。后来跟着他学《暗影魔功》,学基础的防身术,一点点变得勇敢,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甚至主动承担起联络其他城池的重任。 他走下主位,拍了拍黑石的肩膀,指尖触到黑石甲胄上的凹痕——那是上次保护他时,被仙兵的长枪砸出来的。“黑石,辛苦你了。”江辞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寒水城和风石城的将领性格执拗,你去的时候多带些魔谷和低级魔晶,不是讨好他们,是让他们知道,我们联合起来,不仅能报仇,还能让大家都有饭吃,有资源修炼。还有,训练新兵的时候,别太严,他们大多是普通魔人,第一次拿武器,难免会怕。” “属下明白!”黑石用力点头,伤疤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您放心,我一定把这两座城的弟兄们带回来,训练新兵也会有分寸。要是仙兵敢来黑石城,我第一个冲上去!” 其他将领也纷纷起身请命:“江辞大人,我去枯木岭联络那边的魔人,他们熟悉山林,适合探查情报!”“我去南境的烈风城,那里的魔人擅长用弓箭,可以让他们守边境!”“我留下来帮炎烈兄弟打造魔刃,保证质量!” 江辞看着眼前这些主动请命的将领,心里的坚定更甚。他走到地图前,拿起一支用魔兽骨做的笔,在各城之间画了一条连接线:“好!就按大家说的办。炎烈留在这里,负责魔刃和魔晶弹的打造;石夯带矿工去边境挖防御坑;其他将领各自去联络城池,五天后,我们还在这里汇合,商量具体的作战计划。记住,一切以安全为重,不要惊动保守派的仙兵,我们的目标不是逞一时之快,是保护好魔界,保护好我们的亲人。” “是!江辞大人!”将领们齐声应道,声音洪亮得震得大厅顶上的灰尘都落了下来。他们纷纷起身,抱拳行礼后,快步离开了大厅——有的要立刻赶回自己的城池,有的要去准备联络用的物资,每个人的脸上都没了之前的愤怒和沉重,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斗志。 很快,大厅里就只剩下江辞和刚从外面进来的鬼魔老头。鬼魔老头的黑袍上沾了些夜露,显然是刚去探查边境回来,拐杖顶端的黑珠比平时暗了些,显然消耗了不少魔气。他走到江辞身边,看着地图上那些新画的连接线,叹了口气:“你把这些将领凝聚起来,不容易。” “不是我凝聚他们,是仙兵的欺压把我们逼到了一起。”江辞转身,靠在主位的椅背上,指尖的魔气渐渐平复,“他们以前都是普通魔人,只想种魔谷、炼魔晶、挖黑晶,安稳过日子。可仙兵不让他们活,那他们就只能拿起武器,跟仙兵拼。” 鬼魔老头点头,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仙界边境的位置:“你说得对,但还有件事,我得跟你说。我们探查的时候,还发现了另一个情况——仙界的仙帝谢江安,似乎并不想跟我们开战。据我派去仙界的暗线传回的消息,谢江安已经派了使者,带着和平协议,正在来魔界的路上,想跟我们谈判,表达他的和平意愿。” “谢江安?”江辞听到这个名字,手指猛地攥紧了灭魂刃的剑柄,刃身的黑芒瞬间暴涨,差点划破旁边的桌角。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那个暗无天日的万鬼尸窟——谢江安打晕他时,掌心传来的力道;他醒来时,周围腐臭的尸气;还有他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啃食低阶魔兽尸体的屈辱……一幕幕在眼前闪过,让他的胸口像被巨石压住,喘不过气。 “前辈,您觉得他配跟我们谈和平吗?”江辞的声音冷得像冰,每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当年他把我推下万鬼尸窟,看着我差点死在那里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和平?仙兵抢枯木岭的魔谷、烧赤焰城的作坊、杀黑晶矿脉的矿工的时候,他怎么没想过和平?现在保守派要调兵打过来了,他才假惺惺地派使者来谈和平,不是心虚,就是想拖延时间,我不会信他。” “江辞,我知道你恨他。”鬼魔老头看着江辞眼底翻涌的杀意,心里满是担忧,他伸手想拍江辞的肩膀,却被江辞下意识地躲开——此刻的江辞,像一只被触碰了伤口的兽,浑身都带着戒备,“但你也要冷静想想,谢江安现在是仙界的仙帝,手里掌握着一部分仙兵的兵权。如果我们能跟他达成和平协议,至少能暂时阻止保守派的进攻,给我们争取时间备战。而且,据暗线说,谢江安一直在暗中对抗保守派,李长老他们调兵,他也在阻止……我们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跟他合作,先解决掉保守派,再跟他算旧账。” “合作?”江辞冷笑一声,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玄铁岩做的窗户,外面是黑石城的夜景,远处的城墙上,魔人士兵正在巡逻,手里的火把像星星一样闪烁。他看着那些火把,想起了赤焰城被烧毁的作坊,想起了阿炎被火焰吞噬的样子,声音里满是决绝,“我和谢江安之间,没有合作的可能。他当年欠我的,欠魔界的,不是一份和平协议就能抵消的。前辈,您放心,我不会因为仇恨冲昏头脑,我会好好备战,等打败了保守派,我会亲自去找谢江安,讨回当年的公道——用我手里的灭魂刃,讨回所有魔人失去的东西。” 鬼魔老头看着江辞的背影,知道再劝也没用。他叹了口气,拐杖轻轻敲了敲地面:“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但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留一条后路,不要把所有路都堵死。魔界的魔人需要你,他们不能没有你。” 江辞没有回头,只是看着远处的城墙上的火把,声音坚定:“我知道。我不仅要为自己报仇,还要让所有魔人都能安稳地种魔谷、炼魔晶、挖黑晶,不用再怕仙兵的欺压,不用再忍气吞声。这是我答应枯木岭的老妇,答应婉儿,答应阿炎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夜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魔界特有的微凉气息,拂动江辞的玄色衣袍。他抬手握住灭魂刃,刃身的黑芒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映出他眼底坚定的神色。大厅里的赤红魔晶灯依旧亮着,地图上那些连接线在灯光下格外清晰,像一张凝聚着魔界所有希望的网——而他,就是这张网的中心,要带着所有魔人,对抗即将到来的风暴,守护住他们唯一的家园。 五天后的汇合还在等着他,防御工事的修建、魔刃的打造、情报的收集……还有很多事要做。江辞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大厅外走去, 第27章 朝堂博弈·兵戈暗涌 凌霄宫的金銮殿,是仙界权力的中心。殿内的十二根盘龙柱皆由汉白玉雕琢而成,柱身缠绕的金龙鳞爪分明,龙首朝着殿中央的龙椅,仿佛随时会腾空而起。殿顶的穹顶嵌着三十六颗夜明珠,白日里也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却照不进空气中弥漫的凝重——那凝重像一层化不开的雾,压在每个仙官的心头,连殿外廊下悬挂的宫灯,都被风吹得轻轻晃动,透着几分不安。 谢江安身着明黄色的仙帝冕服,冕旒上的十二串珍珠垂在眼前,随着他的呼吸微微晃动,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他坐在龙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椅臂上的龙纹浮雕,目光扫过下方的仙官——左侧站着的是李长老和赵长老,两人身着紫色法袍,腰系玉带,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得意;右侧的林长老则穿着灰色常服,须发皆白,眉头紧锁,时不时地看向殿外,像是在担忧什么;其他仙官或站或立,有的低着头,有的窃窃私语,眼神里满是犹豫。 “陛下,老臣恳请陛下下令,派仙军进攻魔界,清剿魔患!” 李长老率先打破沉默,他上前一步,双手捧着朝笏,躬身行礼,腰弯得极低,却在抬头时,眼神飞快地扫过下方的保守派仙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示意。他的声音洪亮,在空旷的金銮殿里回荡,刻意营造出“忧心忡忡”的语气:“据老臣派去西境的探子传回的消息,魔界的魔人正在暗中聚集力量——黑石城的魔人将领黑石,近日在周边城池征召士兵;赤焰城的炼晶师也在连夜打造魔晶武器;更甚者,魔界的首领江辞,还在黑晶矿脉附近修建防御工事,显然是在为进攻仙界做准备!”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像是在强调事情的严重性:“陛下,那些魔人狼子野心,五年前就敢潜入仙界刺杀仙官,如今更是明目张胆地备战。若是我们不主动出击,等他们打过来,西境的仙民恐怕就要遭殃了!老臣恳请陛下以仙界安危为重,派仙军清剿魔患,夺回黑晶矿脉,维护仙界的威严!” “李长老说得对!”赵长老立刻上前一步,与李长老并肩而立,他的朝笏上还沾着些许墨痕,显然是早有准备,“老臣也收到了南境传来的消息,魔人近日频繁在边境活动,还杀害了我们三个巡逻的仙兵!那些魔人本性残暴,贪婪狡诈,根本不懂什么是和平——您若是对他们仁慈,他们只会得寸进尺,迟早会打到凌霄宫来!” 话音刚落,下方的保守派仙官纷纷附和。站在李长老身后的户部侍郎王显,立刻躬身道:“陛下,李长老和赵长老所言极是!魔界资源匮乏,一直觊觎我仙界的矿脉和土地,如今他们备战,显然是早有预谋。若是不及时清剿,恐会引发更大的祸端!” “是啊陛下!”禁军副统领张武也跟着开口,他身材魁梧,铠甲上的玄铁鳞片泛着冷光,“末将愿领兵出征,定将那些魔人斩尽杀绝,为死去的仙兵报仇!” 一时间,金銮殿里满是“恳请陛下下令”的声音,保守派仙官们或慷慨激昂,或义愤填膺,连殿外的侍卫都能听到殿内的动静,忍不住探头往里看。谢江安坐在龙椅上,冕旒后的眼神越来越冷——他清楚地记得,三天前南境守将周平传回的密报里写着:“仙兵巡逻时擅自越界,掠夺魔人村落,被魔人反抗时误伤三人”,可到了赵长老嘴里,却成了“魔人杀害仙兵”;至于李长老说的“江辞修建防御工事”,更是无稽之谈——黑晶矿脉本就是魔界的资源,仙兵强占在先,江辞不过是帮魔人夺回矿脉,何谈“备战进攻”? 他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殿内的声音渐渐平息,所有仙官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谢江安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仙帝的威严,清晰地传到每个仙官耳中:“李长老,赵长老,你们说魔人在暗中备战,要进攻仙界,可有确凿的证据?” 李长老没想到谢江安会先问证据,愣了一下,随即镇定道:“陛下,证据当然有!老臣的探子亲眼看到魔人训练,还缴获了他们的魔晶武器——那些武器上都刻着‘杀仙’二字,显然是针对我们仙界!” “哦?”谢江安挑眉,“那武器现在何处?为何不呈上来给朕看看?” 李长老的脸色微变,眼神闪烁了一下,含糊道:“那些武器在带回的路上,被魔人劫走了……不过老臣的探子可以作证,所言句句属实!” “探子的话,就能当证据?”谢江安的声音冷了几分,“朕派去魔界的使者——林长老的弟子青玄,至今还未传回消息。若是魔人真要进攻,为何会答应见朕的使者?还有,西境传来的流民说,仙兵在黑晶矿脉杀害了七个魔人矿工,抢占矿脉,这又是怎么回事?” 李长老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没想到谢江安会知道这些细节,只能硬着头皮辩解:“陛下,那些流民是被魔人迷惑了,才会编造谎言!黑晶矿脉靠近仙界,恐滋生魔患,仙兵只是暂时接管,并非‘抢占’;至于那七个魔人,是他们先袭击仙兵,仙兵才反击的!” “反击?”谢江安从龙椅上站起身,冕旒随之一晃,露出了他眼底的锐利,“七个手无寸铁的矿工,能袭击装备精良的仙兵?李长老,你派去的‘探子’,怕不是早就被你收买,只会给你传你想听的消息吧?” 李长老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没想到谢江安会如此直接地戳穿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赵长老见状,赶紧上前解围:“陛下,就算仙兵有不妥之处,可魔人备战却是事实!为了仙界的安危,清剿魔患总是没错的!而且,江辞那个魔人,当年就不安分,如今成了魔界首领,更是对仙界恨之入骨,若是不除,迟早是祸患!” “江辞?”谢江安听到这个名字,心脏猛地一缩。他想起江辞小时候跟着他练剑的样子,想起江辞在断云谷红着眼眶说“江安哥哥,我以后要跟你一起保护仙民”,想起自己打晕江辞,看着他被推下万鬼尸窟时的场景——那些画面像针一样扎进心里,让他的语气不自觉地软了几分,“江辞的事,朕自有定论。但朕绝不允许,以‘清剿’为名,行欺压之实!” 他走到殿中央,目光扫过所有仙官:“朕登基时曾说过,仙界的威严,不是靠欺压弱小得来的;仙界的和平,也不是靠杀戮维护的。魔人虽与我们不同,却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他们只想在魔界安稳生活,从未主动招惹过仙界——是我们的仙兵,抢他们的粮、烧他们的作坊、占他们的矿脉,才逼得他们反抗!” “陛下!”李长老急了,他没想到谢江安会公开维护魔人,“您怎么能帮着魔人说话?那些魔人是异端,根本不配和我们谈‘生命’!您若是对他们仁慈,他们只会得寸进尺,到时候仙界大乱,您怎么向先帝交代?” “向先帝交代?”谢江安冷笑一声,“先帝在位时,虽与魔界划界而治,却从未纵容仙兵欺压魔人!先帝常说,‘治国在德,不在武’,若是朕像你们一样,纵容仙兵杀戮,才是真的对不起先帝!” 就在这时,林长老上前一步,躬身行礼,他的声音沉稳,像一剂镇定剂,压下了殿内的躁动:“陛下说得对。老臣近日收到南境守将周平的密报,仙兵在南境增兵时,私自掠夺了三个魔人村落的粮食,还烧毁了两座炼晶作坊——那些魔人之所以反抗,不过是为了活下去。至于李长老说的‘魔人备战’,老臣派去的暗线传回消息,江辞只是在教魔人基础的防身术,防止仙兵再欺压他们,并非为了进攻仙界。” 他顿了顿,拿出一份折叠整齐的密报,双手奉上:“陛下,这是周平将军的密报,上面有仙兵掠夺的证据,还有魔人村落的伤亡统计。老臣恳请陛下,先等青玄使者传回消息,与魔界谈判,再做决定。仙魔大战一旦爆发,不仅西境、南境的仙民会遭殃,鬼尸界也可能趁机作乱,到时候三界动荡,后果不堪设想!” “林长老说得对!”户部主事王砚立刻附和,他是仙界少有的年轻开明派官员,曾因反对赵长老增加仙民赋税而被降职,此刻却毫不畏惧地站出来,“陛下,据户部统计,西境的粮草只够支撑三个月的战事,若是开战,必然要向仙民加征赋税——去年南境旱灾,仙民本就生活艰难,再加征赋税,恐会引发民怨!” “北境周将军也传回过消息,”北境参军李默补充道,“北境的鬼尸活动近期频繁,若是我们调北境的仙兵去西境作战,北境的防御会空虚,鬼尸很可能会突破防线,危害仙民!” 开明派仙官纷纷开口,有的拿出粮草统计,有的提及鬼尸隐患,有的讲述魔人被欺压的惨状,金銮殿里的风向渐渐变了。保守派仙官们脸色难看,有的低下头不再说话,有的则眼神闪烁,显然是被说动了。李长老和赵长老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再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他们只想着扩大兵权,却忘了仙界的粮草储备、北境的鬼尸隐患,更忘了仙民的死活。 谢江安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他知道,开明派的力量虽然薄弱,却代表着仙界的正义,只要有人站出来,就会有更多人觉醒。他接过林长老递来的密报,展开一看,上面的字迹清晰,详细记录了仙兵掠夺的时间、地点,还有魔人村落的伤亡名单——一个叫阿炎的魔人炼晶师,为了保护妹妹,被仙兵的火把烧死;一个叫石老爹的矿工,为了夺回矿脉,被仙兵一剑刺穿胸膛……这些名字,像一个个烙印,刻在谢江安的心里。 他合上密报,抬眼看向下方的仙官,声音坚定:“好了,大家不用再争论了。朕决定,先等青玄使者传回消息,与魔界首领江辞谈判,了解他们的诉求,再做决定。在这之前,任何人都不许私自调兵,不许对魔界发起进攻,不许再纵容仙兵欺压魔人——若是有人违抗,无论是谁,朕绝不姑息!” 李长老和赵长老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们没想到谢江安会如此坚决,甚至下了“绝不姑息”的命令。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甘,却不敢再反驳——谢江安虽然年轻,却是仙界的仙帝,握有禁军的指挥权,真要追究起来,他们就算是长老,也承担不起后果。两人只能躬身行礼,声音里满是不情愿:“老臣遵命!” 其他保守派仙官见李赵二人都妥协了,也纷纷躬身行礼,不再言语。谢江安看着他们不甘的神色,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平静——李赵二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肯定会暗中调兵,制造事端,阻止与魔界的谈判。但他已经没有退路,只能一步一步地走下去,维护仙魔和平,整顿仙界秩序。 “退朝!” 谢江安转身,朝着殿后走去。冕旒上的珍珠随着他的脚步晃动,遮住了他眼底的疲惫。林长老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满是担忧,却也带着一丝欣慰——他知道,谢江安是个好仙帝,只是被保守派束缚了手脚,只要给他时间,他一定能带领仙界走向和平。 回到书房,谢江安立刻吩咐侍卫:“传凌云觐见。” 片刻后,凌云身着银甲,快步走进书房。他刚从西境回来,铠甲上还沾着些许风尘,脸上带着疲惫,却依旧精神抖擞。“陛下,您召见属下,可是有要事吩咐?” “凌云,坐。”谢江安指了指书桌前的椅子,自己则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凌霄城——远处的宫殿屋顶覆盖着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金光,可这繁华的背后,却藏着太多的暗流。他转过身,眼神凝重:“李长老和赵长老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肯定会暗中调兵,阻止与魔界的谈判。你立刻去暗中监视他们的动向,尤其是李长老的侄子吴统领、赵长老的亲信郑将军,一旦发现他们私自调兵,立刻回报朕。” “属下遵命!”凌云起身行礼,“陛下放心,属下会派最信任的人去监视,绝不会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还有,”谢江安补充道,“你再派人去西境,告诉周平将军,让他约束西境的仙兵,不许再欺压魔人,若是吴统领敢违抗,让他直接拿下,不必请示朕。同时,让他多派些人手,保护青玄使者的安全,确保他能顺利与江辞谈判。” “属下明白!”凌云点头,“陛下,还有一件事,属下在西境时,听到一些传闻,说李长老正在联络南境的将领,想以‘防御魔人’为名,私自调动南境的仙兵……” “我知道了。”谢江安的脸色沉了下来,“你派去南境的人,要格外小心,若是发现李长老的人,不要打草惊蛇,先收集证据。朕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真的违抗朕的旨意,私自调兵。” 凌云躬身行礼,转身离开了书房。书房里再次恢复了安静,谢江安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取出一把旧剑——那是江辞当年用过的铁剑,剑鞘上满是划痕,剑身也有些锈迹,却是谢江安最珍贵的东西。他抚摸着剑身上的一道浅痕,想起了十二岁那年,江辞为了保护他,被一只低阶魔兽抓伤,这道痕就是当时魔兽的爪子划出来的。 “江辞,”谢江安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愧疚,“你现在还好吗?青玄使者很快就会见到你,你会不会……愿意给朕一个解释的机会?” 他不知道答案,也不敢想答案。他只知道,他必须阻止李赵二人的阴谋,确保与魔界的谈判顺利进行,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见到江辞,向他解释当年的事,请求他的原谅。 窗外的风渐渐大了,吹得书房里的檀香袅袅散开。 最近有点难受[托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朝堂博弈·兵戈暗涌 第28章 魔城备战·恨意难平 黑石城的城墙是用魔界深处开采的玄铁岩砌成的,每块岩石都有半人高,表面布满了深黑色的纹路——那是常年浸染魔气形成的印记,有些纹路里还嵌着细小的剑痕,是去年仙兵突袭时留下的战伤。此刻,晨阳刚爬上远处的黑石山,金色的光洒在城墙上,给冰冷的玄铁岩镀上了一层暖边,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 江辞站在城墙最高处的箭楼上,玄色魔纹劲装的领口被风掀起,露出脖颈处一道浅淡的疤痕——那是五年前刚到魔界时,被一只低阶噬魂兽抓伤的。他右手握着灭魂刃的剑柄,刃身斜斜靠在箭楼的栏杆上,黑色的魔气顺着刃身缓缓流动,像一条沉睡的黑蛇,偶尔闪过一丝冷冽的光,映出他眼底沉淀的杀意。 城墙下的练兵场上,整齐的呼喝声此起彼伏,震得空气都微微发颤。魔人士兵们分成几队,正在进行训练:左侧一队练的是魔气凝聚,士兵们双手结印,胸口微微起伏,黑色的魔气在掌心汇聚成小球,有的新兵控制不稳,魔气球炸开,溅得手上满是黑灰,却立刻咬牙重新尝试;右侧一队练的是近身格斗,两个士兵手持魔刃对练,刃身碰撞发出“锵锵”的脆响,其中一个年轻士兵被对手击退,踉跄着差点摔倒,却立刻站稳脚跟,再次挥刃上前。 “江辞大人,所有的防御工事都已经修建好了。” 一个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黑石快步走上箭楼,他身材高大,青灰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结实,脸上那道从额头划到下颌的疤痕,是三年前为了保护江辞,被仙兵的长剑砍伤的。他手里拿着一卷兽皮地图,上面用炭笔标注着防御部署,甲胄上的玄铁鳞片随着动作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 江辞转过身,目光落在地图上:“具体说说。” “城墙下挖了两丈深的壕沟,里面埋了‘魔气地雷’——是赤焰城的炼晶师用火焰魔晶和噬魂铁混合做的,只要有仙力靠近,就会炸开,释放出能吞噬仙力的黑雾。”黑石指着地图上的壕沟标记,语气带着一丝自豪,“城墙上每隔十步建了一个箭楼,每个箭楼里配了两架魔晶弩,弩箭是用黑晶矿脉的矿石打磨的,能穿透仙兵的铠甲。还有,我们从黑晶矿脉调了五十个矿工,他们熟悉地脉,在城墙内侧挖了暗道,万一仙兵突破城墙,我们可以从暗道绕到他们身后偷袭。” 江辞点头,手指在地图上的箭楼标记处轻轻点了点:“魔晶弩的弹药够吗?还有魔气地雷,数量够不够覆盖整个壕沟?” “够的。”黑石连忙回答,“赤焰城的炎烈大人派了十个炼晶师过来,日夜赶制魔晶和地雷,现在库存的魔晶弩箭能供箭楼射三轮,地雷也埋满了壕沟,连城墙两侧的山坡上都埋了些,防止仙兵从侧面偷袭。” 江辞的目光转向练兵场,看着那些努力训练的士兵,心里满是欣慰。他还记得五年前刚到黑石城时,这里的魔人大多瘦弱不堪,手里的武器不是生锈的铁剑就是锄头,看到仙兵就吓得躲起来;可现在,他们穿着黑色的魔甲,手持锋利的魔刃,眼神里满是斗志,再也没有了过去的怯懦——这是他和黑石,还有所有魔人一起努力的结果。 “其他城池的魔人将领联系得怎么样了?”江辞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 “都联系好了!”黑石的声音明显高了几分,眼里闪着光,“寒水城的水长老说,他们愿意派三百个擅长水属性魔气的士兵,到时候可以在城墙外的河流里布下魔气阵,阻止仙兵渡河;风石城的石将军派了两百个弓箭手,他们的弓箭上涂了魔气毒,射中仙兵后能让仙力紊乱;还有烈风城的风大人,说会亲自带队,带着五百个骑兵支援我们,三天后就能到黑石城。” “很好。”江辞的嘴角微微上扬,这是他最近难得露出的笑容,“他们派来的使者,现在在哪里?” “在议事大厅等着呢。”黑石回答,“水长老派来的使者是个老炼晶师,带了些寒水城特有的冰魔晶,说能增强魔晶弩的威力;石将军派来的使者是个年轻的士兵,还带了风石城的地形地图,说可以帮我们制定防御路线。” 江辞点头,转身朝着箭楼下方走去:“走,去议事大厅见他们。我们得尽快商量好作战计划,保守派的仙兵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来。” 黑石连忙跟上,走在江辞身后,看着江辞的背影,心里满是敬佩。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江辞时,江辞满身是伤,躺在黑石城的城门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可现在,江辞已经成了整个魔界的希望,不仅自己的魔功高强,还能团结各个城池的魔人,一起对抗仙界的欺压——这五年,江辞付出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 两人走下箭楼,穿过练兵场。一个年轻的魔人士兵看到江辞,立刻停下训练,躬身行礼:“江辞大人!”其他士兵也纷纷停下,齐声喊道:“江辞大人!”声音洪亮,充满了敬意。 江辞停下脚步,目光扫过每个士兵的脸,声音温和却有力:“大家不用多礼,继续训练。记住,我们训练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家园,保护我们的亲人——不能让仙兵再抢我们的粮、烧我们的作坊、杀我们的亲人!” “是!江辞大人!”士兵们齐声应道,眼里的斗志更盛,纷纷拿起武器,继续训练。 江辞看着他们,心里更加坚定。他想起了枯木岭的老妇,上次去的时候,老妇正在晾晒新收的魔谷,脸上带着笑容,说“今年终于不用担心仙兵抢粮了”;想起了黑晶矿脉的婉儿,现在跟着矿工们一起学习开采黑晶,眼神里再也没有了过去的恐惧;想起了赤焰城的孩子们,在重建的作坊外玩耍,手里拿着用火焰魔晶做的小灯笼——这些画面,是他坚持下去的动力。 走过练兵场,来到城墙边缘,江辞停下脚步,朝着远处的仙界边境望去。那里常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仙力屏障,像一道白色的雾,将魔界和仙界隔开。偶尔能看到几个穿着白色铠甲的仙兵,在屏障内侧巡逻,身影模糊,却透着一股嚣张的气息。 五年前的场景突然涌上心头——万鬼尸窟里的腐臭气息,冰冷的尸水没过脚踝,周围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在尸堆里挣扎,身上被恶鬼抓伤,鲜血直流,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直到鬼魔老头出现,将他从尸窟里救起,告诉他“你要活下去,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些被仙兵欺压的魔人”。 这些年,他跟着鬼魔老头走遍了魔界的边境城池,看到了太多的惨状:枯木岭的魔谷被抢,老妇跪在地上哭泣;黑晶矿脉的矿工被杀害,尸体扔在矿洞口;赤焰城的作坊被烧,炼晶师们看着火海绝望嘶吼……每一次看到这些,他心里的恨意就多一分,修炼的决心就更坚定一分。 “谢江安,你等着。”江辞喃喃自语,右手握紧了灭魂刃,黑色的魔气在刃身快速流动,形成一道黑色的剑气,“当年你把我推下万鬼尸窟,让我差点死在那里;现在,你又纵容保守派欺压魔人,抢我们的资源,杀我们的亲人……这笔账,我一定会跟你算清楚!” 他抬手,将灭魂刃朝着远处的山峰挥去。黑色的剑气瞬间飞出,像一道黑色的闪电,落在山峰上,“轰隆”一声巨响,山峰被劈成了两半,碎石滚落,扬起一阵黑灰。 “江辞,你又在胡思乱想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鬼魔老头拄着拐杖,慢慢走上前来。他依旧是一身黑袍,鬓角的白发比上次更多了些,拐杖顶端的黑珠光泽也淡了几分,显然最近消耗了不少魔气。他看着被劈成两半的山峰,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的魔功越来越强了,可性子还是这么急。” 江辞收起灭魂刃,魔气渐渐平息:“前辈,我只是想起了过去的事。” “我知道你恨谢江安。”鬼魔老头走到江辞身边,目光也投向远处的仙界边境,“可你也要知道,谢江安现在的处境也不容易。我派去仙界的暗线传回消息,谢江安最近一直在阻止李长老和赵长老调兵,还派了使者来魔界,想和我们谈判,表达和平的意愿。” “和平的意愿?”江辞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冰冷,“他当年把我推下万鬼尸窟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和平?仙兵抢枯木岭的魔谷、烧赤焰城的作坊、杀黑晶矿脉的矿工的时候,他怎么没想过和平?现在保守派要打过来了,他才假惺惺地派使者来谈判,不是心虚,就是想拖延时间。” “江辞,你冷静点。”鬼魔老头从怀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条,递给江辞,“这是暗线传来的密报,你看看。上面写着,谢江安为了阻止李长老调兵,把李长老的侄子吴统领抓了起来,还罢免了赵长老的亲信郑将军的职位。还有,他派来的使者,是林长老的弟子青玄,青玄在仙界一直反对欺压魔人,是个可靠的人。” 江辞接过纸条,展开一看,上面的字迹很潦草,却写得很详细:“三月初七,李长老命吴统领调西境三营仙兵,谢江安得知后,派凌云将吴统领拿下,关押在凌霄宫地牢;三月初九,赵长老密令郑将军率南境仙兵进攻魔界,谢江安亲自前往南境,罢免郑将军,接管南境兵权;三月初十,派青玄为使者,携带和平协议前往魔界……” 看着这些内容,江辞的眉头微微皱起。他不得不承认,谢江安确实在对抗保守派,可他心里的恨意,却怎么也无法平息。他想起了自己被推下万鬼尸窟的那一刻,谢江安冷漠的眼神;想起了这些年,魔人遭受的苦难,每一次都和仙界脱不了关系。 “前辈,我知道谢江安在做什么。”江辞将纸条还给鬼魔老头,声音低沉,“可我不能相信他。我们和仙界之间,隔着太多魔人的鲜血和眼泪,不是一份和平协议就能抵消的。而且,就算谢江安是真心想和平,李长老和赵长老也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手里还有兵权,迟早会再次进攻魔界。” “我明白你的顾虑。”鬼魔老头叹了口气,“可我们现在和仙界硬碰硬,吃亏的是我们。保守派有五万仙兵,还有仙将带队,我们虽然联合了几个城池,可兵力也只有三万,而且很多士兵都是新兵,没有实战经验。如果能和谢江安达成和平协议,我们就能争取时间,训练士兵,打造更多的武器,等我们足够强了,再和保守派算账,不是更好吗?” 江辞沉默了。他知道鬼魔老头说的是对的,可他心里的坎,却怎么也过不去。他看着远处的城墙下,一个魔人母亲正带着孩子玩耍,孩子手里拿着一个用魔晶做的小球,笑得很开心。他想起了赤焰城的阿炎,阿炎临死前,也是这样看着自己的妹妹,让她快跑。 “前辈,我不能拿魔人的安危冒险。”江辞的声音坚定,“和平协议可以谈,但我们不能放松备战。如果谢江安是真心想和平,他就应该先让李长老和赵长老释放被关押的魔人,归还被抢走的资源,赔偿被杀害魔人的家属。否则,一切免谈。” 鬼魔老头看着江辞,眼里满是欣慰。他知道,江辞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而是保持着理智,考虑的是整个魔界的安危。这五年来,江辞不仅变得更强了,还学会了承担责任,成为了一个合格的领袖。 “好,就按你说的办。”鬼魔老头点头,“我会让暗线告诉青玄,我们愿意谈判,但需要仙界先做出让步。同时,我们的备战也不能停,一定要做好万全准备,防止保守派突然进攻。” 江辞点头,转身朝着议事大厅走去:“黑石还在等着我们,使者们也来了,我们得尽快商量好作战计划。不管谈判结果如何,我们都要做好和保守派开战的准备。” 鬼魔老头连忙跟上,看着江辞的背影,心里满是感慨。他知道,江辞的复仇之路还很长,可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为复仇而活的青年了。他现在不仅要为自己复仇,还要保护所有的魔人,让魔界不再受仙界的欺压——这是江辞的责任,也是他的信念。 议事大厅里,灯火通明。大厅中央挂着一幅巨大的魔界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炭笔标注着各城池的位置和支援路线。四个使者坐在大厅两侧的椅子上,正在低声交谈:寒水城的使者是个白发老者,手里拿着一个冰蓝色的魔晶,正在给其他使者看;风石城的使者是个年轻士兵,手里拿着一张地图,时不时地指着上面的标记;烈风城的使者是个壮汉,身材和黑石差不多,手里握着一把巨大的战斧,眼神锐利;还有一个使者来自黑晶矿脉,是个中年矿工,脸上满是矿尘,却透着一股沉稳。 看到江辞和鬼魔老头走进来,四个使者立刻站起身,躬身行礼:“江辞大人!鬼魔前辈!” “各位不必多礼,请坐。”江辞走到主位上坐下,黑石站在他身后,鬼魔老头坐在他旁边,“今天请大家来,是想和大家商量一下作战计划。保守派的仙兵随时可能进攻,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寒水城的白发老者首先开口:“江辞大人,我们寒水城的士兵擅长水属性魔气,可以在黑石城西侧的黑水河布下‘冰冻魔气阵’,只要仙兵渡河,我们就能将河水冻结,困住他们,然后用魔晶弩射击。” “好主意。”江辞点头,“黑水河是仙兵进攻的必经之路,冰冻魔气阵能有效阻止他们。” 风石城的年轻士兵接着说:“江辞大人,我们风石城的弓箭手可以埋伏在黑石城北侧的山坡上,那里地势高,能看清仙兵的动向,我们的弓箭涂了魔气毒,射中仙兵后,能让他们的仙力紊乱,失去战斗力。” 烈风城的壮汉也开口:“我们烈风城的骑兵擅长冲锋,要是仙兵突破了城墙,我们可以从侧面冲锋,打乱他们的阵型,配合黑石城的士兵反击。” 黑晶矿脉的中年矿工说:“江辞大人,我们矿工熟悉地脉,可以在仙兵的必经之路下挖地道,埋下魔气地雷,等仙兵经过时,引爆地雷,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江辞听着他们的提议,心里越来越有底。他拿出一张空白的兽皮地图,铺在桌子上,拿起炭笔,一边听一边标注:“黑水河布冰冻魔气阵,北侧山坡埋伏弓箭手,南侧地道埋地雷,城墙内的暗道留作备用,烈风城的骑兵驻扎在城东,随时准备冲锋……” 大厅里的气氛越来越热烈,使者们纷纷提出自己的建议,江辞一一记录,时不时地和黑石、鬼魔老头商量,完善作战计划。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议事大厅里的灯火却越来越亮,映着每个人坚定的眼神。 江辞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心里满是坚定。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遇到很多困难和挑战,但他不会退缩。他会带领魔界的魔人,保护好自己的家园,让所有的魔人都能过上安稳的生活,再也不用怕仙兵的欺压。 他想起了自己对枯木岭老妇的承诺,对黑晶矿脉婉儿的承诺,对赤焰城孩子们的承诺。他一定会实现这些承诺,让魔界迎来真正的和平与自由。 “各位,”江辞抬起头,目光扫过每个使者的脸,声音坚定有力,“保守派的仙兵虽然强大,但我们有团结的力量,有坚定的信念。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打败他们,保护好我们的家园!” “是!江辞大人!”使者们齐声应道,声音洪亮,充满了信心。 江辞看着他们,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第29章 仙令伐魔·黑云压城 黑石城的晨雾还没散尽,城墙上的魔晶哨塔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黑色的魔气信号弹从塔顶窜出,在灰蒙蒙的天空中炸开,像一朵狰狞的墨色花。江辞刚结束晨练,灭魂刃上的魔气还没完全收敛,听到警报声的瞬间,他脚下的玄铁岩地面裂开细缝,身影瞬间掠上城墙。 “大人!是仙界的军队!”哨塔上的魔人哨兵声音发颤,手指着远处的地平线——那里正涌来一片白色的洪流,甲胄反光在晨雾中连成一片,密密麻麻的旗帜上绣着仙界的“凌云纹”,随着队伍推进,旗帜猎猎作响,压得空气都沉甸甸的。 江辞眯起眼,魔气在眼底凝聚,视线穿透晨雾:仙军队列整齐,前排是手持长枪的步兵,枪尖泛着白色的仙力,后排是弓箭手,箭囊里插满了淬过仙力的银箭,队伍中央还有几辆黑色的战车,车辕上绑着巨大的弩机,显然是针对魔人打造的“破魔弩”。粗略数去,至少有五千人,比上次偷袭黑晶矿脉的仙兵多了十倍不止。 “黑石!”江辞的声音冷得像冰,黑色的魔气顺着城墙蔓延,唤醒了埋在壕沟里的魔气地雷,“带三百士兵守东门,用魔晶弩压制仙兵的弓箭手,再让赤焰城的炼晶师把火焰魔晶填进弩箭,烧他们的战车!” “属下遵命!”黑石的声音从城墙下传来,青灰色的身影瞬间消失在楼梯口,很快,练兵场上的呼喝声变成了急促的集合令,黑色的魔人士兵像潮水般涌向各个城门,魔晶弩被推上城墙,箭槽里的弩箭泛着黑红色的火焰。 鬼魔老头拄着拐杖走上城墙,黑袍下摆被风掀起,露出里面绣着的防御魔纹。他看着远处的仙军,眉头皱成川字:“是保守派的手笔,谢江安不可能派这么多兵来——他要是想动手,只会亲自来。” 江辞没说话,手指紧紧攥着灭魂刃的剑柄,刃身发出轻微的嗡鸣。他想起五年前在枯木岭,谢江安派来的使者带着和平协议,虽然最终被保守派搅黄,可那时候的谢江安,至少还愿意谈。可现在,仙军压境,旗帜上的凌云纹刺眼得很,像在嘲讽他之前的犹豫。 “大人!仙兵开始攻城了!”城下的士兵大喊。江辞低头看去,仙军已经推进到离城墙五百步的地方,前排的步兵突然齐齐举枪,白色的仙力顺着枪尖汇聚,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后排的弓箭手开始放箭,银箭像暴雨般射向城墙,撞在魔人的防御魔纹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魔纹光芒瞬间暗淡了几分。 “放弩!”江辞一声令下,城墙上的魔晶弩同时发射,黑红色的火焰弩箭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穿透仙兵的防御屏障,射中前排的步兵。被射中的仙兵甲胄瞬间燃烧起来,黑色的火焰顺着仙力蔓延,他们惨叫着倒地,却很快被后面的仙兵踩在脚下,队伍丝毫没有停顿。 “这些仙兵是疯了吗?”黑石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他看着仙兵踩着同伴的尸体推进,手里的巨斧劈飞一支射来的银箭,“他们以前只会欺负普通魔人,从来不敢这么拼命!” 江辞的眼神更冷了。他看到仙军队列中,几个穿着紫色法袍的身影在施法,白色的仙力从他们手中涌出,落在仙兵身上,那些受伤的仙兵竟然瞬间恢复了行动力,连燃烧的火焰都被仙力压灭。“是仙界的长老,”江辞咬牙,“保守派派了长老来督战,用仙力强行提升士兵的战斗力,他们是想踏平黑石城!” 话音刚落,仙军的战车突然停下,巨大的破魔弩被抬起来,弩箭上缠着白色的仙力,像一条狰狞的白蛇。“小心!”江辞一把推开身边的士兵,破魔弩箭射来的瞬间,他挥出灭魂刃,黑色的魔气形成一道屏障,弩箭撞在屏障上,白色的仙力和黑色的魔气炸开,城墙剧烈震动,几块玄铁岩从城墙上脱落,砸在城下的壕沟里,引爆了几颗魔气地雷,黑色的烟雾冲天而起。 “大人!南门告急!仙兵从侧面偷袭了!”一个魔人斥候浑身是血地跑上城墙,胸口插着一支银箭,“他们的弓箭手绕到了南门,破魔弩快炸开城门了!” 江辞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城墙,魔气在他脚下形成黑色的漩涡,再次出现时,已经在南门的城楼上。这里的情况比东门更糟:城门的防御魔纹已经裂开,破魔弩箭插在城门上,白色的仙力正在侵蚀魔纹,几个魔人士兵死死顶着城门,却挡不住外面仙兵的撞击,城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随时可能断裂。 “让开!”江辞大喝一声,灭魂刃在手中旋转,黑色的魔气形成一道巨大的刃风,朝着城外的仙兵斩去。刃风掠过,仙兵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几个举着破魔弩的仙兵被拦腰斩断,黑色的魔气顺着伤口涌入,瞬间吞噬了他们的仙力。 可仙兵像是无穷无尽,倒下一批,立刻有另一批补上。江辞的魔气消耗得很快,额角渗出汗水,就在他准备再次挥剑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是烈风城的骑兵!黑色的战马踩着魔气奔来,马背上的魔人骑兵手持战斧,朝着仙兵的侧翼冲去,战斧上的魔气劈开仙兵的防御屏障,瞬间撕开了一个缺口。 “是风大人的援军!”城墙上的魔人士兵欢呼起来,江辞却没放松警惕。他看着仙军队列的后方,那里始终有一道白色的身影没动——穿着仙帝的明黄色冕服,却被仙兵挡在后面,看不清脸。 是谢江安吗?他真的来了?江辞的心脏猛地一缩,灭魂刃上的魔气差点失控。 第30章 帝驾亲临·旧恨翻涌 烈风城的骑兵冲散了仙兵的侧翼,可保守派的长老很快反应过来,紫色的法袍在空中展开,白色的仙力形成一张大网,将骑兵困在网中。战马蹄子踏在仙力网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黑色的魔气和白色的仙力碰撞,溅起漫天光点。 江辞刚想上前支援,城墙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他抬头看去,只见仙军队列后方的士兵突然分开,一条通道被让了出来,明黄色的身影从通道中走出——玄色的镶金边腰带,明黄色的冕服下摆绣着十二章纹,腰间挂着一把银色的长剑,剑鞘上镶嵌着七颗仙晶,正是谢江安的“碎星剑”。 五年了。江辞的呼吸瞬间停滞,灭魂刃在手中微微颤抖。他看着那个身影一步步走近,白色的仙力在他周身形成一道屏障,晨雾在他身边散开,露出那张依旧清冷矜贵的脸——眉眼比五年前更锋利,下颌线更紧绷,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是浅灰色的,像极了当年在断云谷,他告白时看到的眼神。 “魔人江辞,”谢江安的声音透过仙力屏障传来,清晰地落在城墙上,没有丝毫温度,“立刻打开城门,投降受缚,朕可饶黑石城百姓不死。” “投降?”江辞突然笑了,黑色的魔气在他周身疯狂涌动,城墙上的玄铁岩开始龟裂,“谢江安,你凭什么让我投降?凭你当年把我推下万鬼尸窟?还是凭你仙界的士兵,抢我们的粮、烧我们的作坊、杀我们的人?” 谢江安的眉头皱了一下,浅灰色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却很快被冰冷覆盖:“仙界士兵欺压魔人,是他们违背律法,朕会处置。但你修魔作乱,杀害仙兵,已是重罪,若不投降,休怪朕不客气。” “不客气?”江辞的身影突然消失,下一秒,他已经落在谢江安面前十步远的地方,灭魂刃指着谢江安的胸口,黑色的魔气顺着刃尖流淌,“谢江安,你敢和我打一场吗?别躲在仙兵后面,用你那把碎星剑,像当年在凌霄赛场一样,和我打一场!” 周围的仙兵立刻举起长枪,想围上来,却被谢江安抬手阻止。他看着江辞,浅灰色的眼底翻涌着情绪,有愧疚,有痛苦,还有一丝江辞看不懂的挣扎。“江辞,别逼我。”他的声音低了几分,“收起你的魔刃,跟我回仙界,我会保护你,也会让保守派不再找魔人的麻烦。” “保护我?”江辞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黑色的魔气猛地炸开,将周围的仙兵震退几步,“你所谓的保护,就是把我关起来,像养宠物一样?谢江安,你看看你身后的仙兵,他们手里的枪,沾了多少魔人的血;你看看你身上的冕服,是用多少魔人的苦难换来的!你有什么资格说保护我?” 谢江安的脸色白了几分,握着碎星剑的手紧了紧。他想解释,想说他派去魔界的使者被李长老截杀,想说他一直在暗中约束仙兵,想说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江辞活下去——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冰冷的命令:“江辞,朕最后说一次,投降。” “我不投降。”江辞的眼神冷得像冰,灭魂刃上的魔气凝聚成一道黑色的剑气,“谢江安,今天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踏过你的仙兵,拆了你的凌霄宫!” 话音刚落,江辞的身影突然动了,黑色的剑气朝着谢江安斩去。谢江安瞳孔骤缩,碎星剑瞬间出鞘,白色的仙力形成一道屏障,剑气撞在屏障上,白色的仙力和黑色的魔气炸开,周围的仙兵和魔人都被震得后退,地面裂开一道深沟,黑色的魔气和白色的仙力在沟里纠缠,像两条不死不休的蛇。 “江辞!”谢江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痛惜,碎星剑在手中旋转,白色的仙力形成一道道剑影,却始终没有真的劈向江辞,“你明明知道,我不想伤你!” “不想伤我?”江辞的剑气突然转向,斩向旁边的仙兵战车,黑色的火焰瞬间吞噬了战车,破魔弩在火焰中融化,“那你就别拦着我!这些仙兵,这些保守派,欠了魔人的,我要他们一一还回来!” 谢江安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他看着江辞被魔气包裹的身影,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恨意,知道再劝下去也没用。他深吸一口气,白色的仙力在碎星剑上凝聚,剑身上的仙晶开始发光:“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朕只能……” 他的话没说完,城墙上突然传来鬼魔老头的大喊:“江辞!小心后面!” 江辞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穿着紫色法袍的长老偷偷绕到他身后,手里捏着一张黄色的符纸,符纸上的仙力形成一道锁链,朝着他的后心射来。江辞想躲闪,可谢江安的剑已经劈到面前,白色的仙力挡住了他的退路。 “噗嗤!”仙力锁链刺穿了江辞的左肩,黑色的血液瞬间涌了出来,顺着锁链流到长老手中。长老冷笑一声,想把江辞往仙军队列里拉:“拿下这个魔人首领!陛下,您看,还是老臣有办法!” 江辞的眼神瞬间变得狰狞,黑色的魔气从伤口处爆发,震断了仙力锁链。他转身,灭魂刃朝着长老斩去,可谢江安的碎星剑再次挡在他面前,白色的仙力死死缠住灭魂刃。 “谢江安!你让开!”江辞的声音里带着血丝,黑色的魔气顺着碎星剑往上爬,想侵蚀谢江安的仙力。 谢江安的手微微颤抖,浅灰色的眼底满是痛苦:“江辞,别杀他,他是长老,杀了他,仙魔只会更难……” “更难?”江辞的魔气突然爆发,将谢江安震退几步,灭魂刃上的黑芒几乎要将周围的光线都吸进去,“谢江安,你到现在还护着他们?你忘了万鬼尸窟里的痛苦,忘了枯木岭老妇的眼泪,忘了黑晶矿脉里的尸体了吗?” 他指着远处的城墙,那里有魔人士兵被仙兵的银箭射中,倒在城墙上,黑色的血液顺着城墙流下,在地面汇成小流:“你看!这就是你想保护的‘仙界秩序’!这就是你所谓的‘和平’!谢江安,我恨你!我恨你这副假仁假义的样子!” 谢江安站在原地,碎星剑垂在身侧,白色的仙力渐渐黯淡。他看着江辞眼底的恨意,看着他肩上不断流血的伤口,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想说他没有忘,想说他一直在努力,可面对江辞的质问,所有的解释都变成了苍白。 远处的仙军中,李长老的声音突然响起:“陛下!别跟他废话!这魔人冥顽不灵,赶紧杀了他,平定魔患!” 江辞猛地抬头,灭魂刃指向谢江安,黑色的魔气在他周身形成一道巨大的漩涡:“谢江安,动手吧。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今天就掀了你的仙军!” 第31章 刃指旧人·魔气噬心 黑石城的晨雾还没完全散开,战场上的血腥味却已经浓得化不开。玄铁岩砌成的城墙下,深坑周围的地面裂开了蛛网般的细缝,黑色的魔气与白色的仙力在裂缝中纠缠,像两条不死不休的蛇,偶尔溅起的能量火星落在地上,灼烧出一个个黑色的小坑。 谢江安站在深坑的一侧,明黄色的冕服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腰间的碎星剑垂在身侧,剑鞘上镶嵌的七颗仙晶泛着微弱的白光,却照不进他眼底的沉郁。他看着对面的江辞,玄色魔纹劲装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挺拔却紧绷的身形,灭魂刃的刃尖抵在自己的胸口,黑色的魔气顺着刃尖缓缓渗入冕服,在白色的衣料上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痕迹。 “当年在断云谷,我不是故意打晕你。”谢江安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又像是被浓重的愧疚堵住了喉咙,浅灰色的眼底泛起一层水光,映着周围混乱的战场,显得格外脆弱,“李长老早就查到了你我私交,在大选前一晚找到我,说要以‘通魔’的罪名把你抓起来,废了你的修为,扔去万鬼尸窟——我没办法,只能把你藏在谷中的密室里,我以为那样能护你周全,没想到……” “没想到我还是被推下了万鬼尸窟,是吗?”江辞猛地打断他,声音像淬了冰,带着刺骨的寒意。他握着灭魂刃的手猛地用力,刃尖又往前递了半寸,直接刺破了谢江安的冕服,触到了他胸口的皮肤。白色的仙力在接触到魔气的瞬间剧烈波动起来,像一层薄冰遇到了烈火,发出“滋滋”的声响,谢江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谢江安,你总是这样。”江辞的声音越来越响,黑色的魔气随着他的情绪波动疯狂涌动,在他周身形成一道黑色的气浪,将深坑周围的碎石都卷了起来,“把自己放在‘为我好’的位置上,做着自以为对我好的事,却从来没问过我想不想要!我宁愿被李长老抓起来,哪怕真的废了修为,也比被你像弃子一样丢进尸窟里强!” 他想起万鬼尸窟里的日子,腐臭的尸水没过胸口,冰冷的液体顺着衣领钻进衣服里,冻得骨头都发疼。恶鬼的爪子在他背上抓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尸水,引来更多的恶鬼围上来。他当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喊着“江安哥哥救我”,可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恶鬼的嘶吼。那些痛苦的记忆像针一样扎进心里,让他的魔气越发狂暴。 “你以为你现在说一句‘对不起’,就能把过去的一切都抹掉吗?”江辞的眼神死死盯着谢江安,里面翻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枯木岭的老妇,她只是想留着魔谷过冬,却被仙兵推在地上,额头磕得鲜血直流;黑晶矿脉的矿工,他们只是想挖点黑晶换口吃的,却被仙兵一剑刺穿胸膛,尸体扔在矿洞口喂野兽;赤焰城的炼晶师,他们只是想炼制火焰魔晶养活家人,却被仙兵的火把烧得尸骨无存——这些被仙兵杀死的魔人,他们能活过来吗?我在尸窟里受的苦,能一笔勾销吗?” 谢江安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所有的解释在江辞的质问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他能感受到胸口灭魂刃的冰冷,更能感受到江辞眼底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恨意。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连呼吸都带着一股铁锈般的味道。 就在这时,李长老的声音突然从仙军队列中传了过来,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煽动:“陛下!您还在等什么!这魔人明显是油盐不进,您再犹豫下去,我们的士兵就要折损更多了!” 江辞循声看去,只见李长老站在一辆黑色的战车上,手里握着一个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仙界的凌云纹,在晨雾中泛着刺眼的光。他身边的赵长老也跟着附和,声音尖利:“陛下,魔族本就是异端,留着他们只会贻害无穷!您想想那些被魔人杀害的仙兵,想想仙界的安危!请陛下下令,诛杀此魔,平定黑石城!” 随着两位长老的呼喊,周围的仙兵纷纷举起了武器。长枪的枪尖泛着白色的仙力,弓箭的箭囊里插满了淬过仙力的银箭,他们齐声喊道:“诛杀魔人!平定魔患!诛杀魔人!平定魔患!”声音整齐划一,像重锤一样砸在战场上,震得空气都微微发颤。 江辞猛地回头,灭魂刃再次用力抵住谢江安的胸口,黑色的魔气几乎要将谢江安周身的仙力屏障撕裂。他的肩膀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谢江安,你听到了吗?这就是你守护的仙界,这就是你所谓的‘正义’!他们把魔人当成异端,把杀戮当成理所当然,你却还在为他们辩解!” 他的目光扫过战场,看到城墙上的魔人哨兵正拼命射箭,却被仙兵的箭雨压制得抬不起头;看到黑石带着几个魔人士兵冲下城墙,想支援自己,却被仙兵团团围住;看到远处的魔人村落里,有仙兵正拿着火把,似乎要烧毁那些简陋的房屋——这些画面让他的恨意更浓,几乎要将理智都吞噬。 “今天,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我就带着魔人死守黑石城!”江辞的声音里带着决绝,黑色的魔气在他眼底凝聚,形成一道暗沉的光,“哪怕拼到最后一个人,我也要拉着这些仙兵陪葬!我要让你们看看,魔人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谢江安的身体僵住了。他看着江辞决绝的眼神,看着周围仙兵狂热的表情,又想起朝堂上保守派的步步紧逼——李长老手里握着部分兵权,赵长老在仙民中颇有影响力,若是自己今天不杀江辞,他们肯定会借机发难,说自己“通魔叛仙”,到时候不仅江辞活不了,黑石城的魔人会被屠戮殆尽,连自己的仙帝之位都可能保不住。 可他下不了手。他看着江辞,眼前不断闪过小时候的画面——江辞刚被接到仙门时,因为父母双亡,总是怯生生地跟在自己身后;两人一起在桃树下练剑,江辞不小心摔倒,却还是笑着说“江安哥哥,我还要再练”;断云谷里,江辞红着眼眶告白,说“我不想争仙帝,只想和你共度余生”——这些画面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心,让他怎么也举不起碎星剑。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江辞突然感觉到左肩传来一阵剧痛。之前被仙力锁链刺穿的伤口开始发黑,黑色的魔气不受控制地往伤口里钻,像无数条小蛇在啃噬他的经脉。他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握着灭魂刃的手也松了几分,刃尖离开了谢江安的胸口,垂在了身侧。 谢江安立刻注意到了他的异样。他看到江辞左肩的伤口周围,黑色的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原本只是一个小伤口,此刻已经扩散到了肩胛骨,甚至能看到黑色的经脉在皮肤下凸起,像一条条狰狞的小蛇。浅灰色的眼底闪过一丝担忧,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扶住江辞:“江辞,你的伤口……魔气在反噬,再这样下去会伤到心脉的!” “别碰我!”江辞猛地甩开他的手,黑色的魔气再次爆发,形成一道强劲的气浪,将谢江安震退了三步。他的脸色因为疼痛而变得苍白,嘴角却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谢江安,你少在这里假惺惺!我就是魔气攻心而死,也不需要你的怜悯!你现在关心我,早干什么去了?” 他强忍着伤口的剧痛,重新提起灭魂刃。黑色的魔气在刃身上凝聚,形成一道巨大的刃风,刃风周围的空气都被扭曲了,带着吞噬一切的力量。他朝着最近的一群仙兵冲去,那些仙兵正举着长枪,想冲过来包围他,却根本来不及躲闪。 “噗嗤——”刃风扫过,仙兵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黑色的魔气瞬间吞噬了他们的仙力,他们手中的长枪掉在地上,身体软软地倒下去,很快就没了气息。黑色的血液顺着他们的伤口流出来,在地上汇成一小片黑红色的水洼,与周围的碎石混合在一起,显得格外惨烈。 谢江安看着江辞的背影,玄色的劲装已经被鲜血溅得斑斑点点,黑色的魔气在他周身缭绕,让他看起来像一个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他握紧了手中的碎星剑,白色的仙力在剑身上缓缓凝聚,泛着冷冽的光。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再这样下去,江辞会彻底失控,不仅会杀更多的仙兵,还会因为魔气过度消耗而危及性命。 他深吸一口气,白色的仙力在周身爆发,形成一道白色的光带,朝着江辞的方向追去:“江辞,别再杀了!跟我走,我保证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我会帮你压制魔气,会处理李长老他们,会给魔人和你一个交代!” 可江辞根本不听。他像一头失控的猛兽,在仙兵中穿梭,灭魂刃每挥舞一次,就有几名仙兵倒下。他的眼睛通红,里面只剩下杀戮和恨意,完全没有了理智。他想起那些被仙兵欺负的魔人,想起自己在尸窟里受的苦,这些记忆支撑着他,让他不断地挥舞着灭魂刃,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出心里的痛苦和愤怒。 远处的黑石看到江辞受伤还在拼命,急得大喊:“大人!您受伤了,先退回来!我们来挡住仙兵!”他说着,带着几百名魔人士兵冲下了城墙。这些魔人士兵大多是普通的魔人,之前从未上过战场,手里的武器不是生锈的铁剑就是锄头,可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了过来,想为江辞解围。 可仙兵太多了。黑石他们刚冲出去没几步,就被仙兵团团围住。李长老站在战车上,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了阴狠的笑容。他手里的金色令牌一挥,对着周围的仙兵下令:“给我围起来!一个都别放走!今天,我们要把这些魔人全部剿灭,让他们知道,反抗仙界的下场!” 仙兵们接到命令,立刻收紧了包围圈。长枪的枪尖对准了魔人士兵,弓箭也拉满了弓弦,随时准备射击。黑石举起手中的巨斧,挡在魔人士兵面前,脸上满是决绝:“兄弟们,别怕!我们就算死,也要拉几个仙兵垫背!” 江辞看到黑石被围,心里更急。他想冲过去救黑石,可身后的谢江安已经追了上来,碎星剑挡住了他的去路。白色的仙力在剑身上爆发,形成一道白色的屏障,拦住了他的脚步:“江辞,别再硬撑了!你的魔气快耗尽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撑不住的!” “滚开!”江辞红着眼,对着谢江安嘶吼。他猛地举起灭魂刃,黑色的魔气在刃身上疯狂涌动,形成一道黑色的剑气,直逼谢江安的要害。这一次,他没有留手,完全是拼命的架势。 谢江安瞳孔骤缩,只能立刻举起碎星剑抵挡。“锵——”的一声脆响,两柄剑撞在一起,白色的仙力和黑色的魔气瞬间炸开,形成一道巨大的能量波纹。周围的仙兵和魔人都被这股能量震得倒在地上,有的甚至被震得喷出一口鲜血。 谢江安被震得后退了五步,手臂发麻,虎口处传来一阵剧痛,似乎已经裂开了。而江辞则因为魔气反噬,一口黑血喷了出来,溅在地上,形成一小片黑色的血迹。他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只能用灭魂刃拄在地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对视着。谢江安的浅灰色眼底满是痛苦和担忧,而江辞的眼底则只剩下冰冷的恨意,黑色的魔气在他周身缭绕,像一道黑色的枷锁,将他牢牢地困住。 第32章 仙魔鏖战·帝心难测 黑石城的晨雾被战场的血腥气染得浑浊,玄铁岩城墙下的地面早已被黑红色的血渍浸透,踩上去能听到“滋滋”的黏腻声响。江辞用灭魂刃拄着地面,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玄色魔纹劲装的左肩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不断渗出黑血,那些黑血顺着衣料往下流,在地面汇成一小滩,与魔气纠缠着,像一条扭曲的小蛇。 肩上传来的剧痛越来越烈,黑色的魔气已经顺着伤口侵蚀到了经脉,每动一下,都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扎他的骨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魔气在紊乱地冲撞,原本凝聚的魔功变得滞涩,连握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可当他抬眼看向战场,看到被仙兵团团围住的黑石,看到城墙上不断倒下的魔人士兵——有的被仙兵的银箭射中胸口,有的被长□□穿腹部,黑色的血液顺着城墙往下淌,在墙根积成了小小的血洼——他还是咬着牙,将灭魂刃重新提起,黑色的魔气在刃身上缓缓凝聚,泛着冷冽的光。 “江辞,你再这样下去,会魔气攻心而死的!” 谢江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急切。他快步上前,明黄色的冕服下摆扫过地上的血渍,留下一道暗沉的痕迹。他看着江辞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看着他嘴角不断溢出的黑血——那些黑血沾在江辞的下巴上,顺着脖颈滑进衣领,与之前的血渍混在一起,显得格外刺眼——浅灰色的眼底满是担忧,连握着碎星剑的手都不自觉地收紧,剑鞘上的仙晶泛着的白光都微微发颤。 “跟我走,我会帮你压制魔气。”谢江安的声音放得更柔,试图让江辞放下戒备,“我会放了黑石他们,还会约束仙兵,不会再让他们欺压魔人——我保证。” “保证?” 江辞突然笑了,笑声里满是嘲讽,黑色的魔气在他周身骤然爆发,形成一道薄薄的黑色屏障,将周围飘来的血雾都震开。他缓缓转过身,灭魂刃的刃尖斜指地面,黑色的魔气顺着刃尖滴落在地,灼烧出一个个细小的黑坑。 “谢江安,你的保证值几个钱?”江辞的声音冷得像冰,眼底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当年在断云谷,你说会护我周全,结果我被你打晕后,扔进了万鬼尸窟,在尸水和恶鬼堆里挣扎了三天三夜,差点连骨头都被啃光;去年枯木岭的老妇,只是想留着魔谷过冬,你说会约束仙兵,结果仙兵不仅抢了她的粮,还把她推在地上,让她额头磕得鲜血直流;黑晶矿脉的矿工,不过是想挖点黑晶换口吃的,你说会还他们公道,结果他们被仙兵一剑刺穿胸膛,尸体扔在矿洞口喂野狗——你的保证,就是个笑话!” 每说一句话,江辞的身体就颤抖一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体内的魔气越发紊乱,他能感觉到经脉传来的撕裂般的疼痛,可他偏要忍着,偏要看着谢江安,看着这个一次次让他失望的人,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保证”。 谢江安被他问得语塞,浅灰色的眼底闪过一丝愧疚,却又很快被无奈覆盖。他想解释,想告诉江辞那些“保证”不是没兑现,而是被李长老、赵长老这些保守派从中作梗——枯木岭的仙兵是李长老的侄子吴统领派去的,黑晶矿脉的杀戮是赵长老的亲信郑将军下的令,他发现后想处置,却被长老团以“维护仙界威严”为由拦下——可这些解释在江辞的痛苦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咻咻”声突然划破战场的嘈杂——是仙军弓箭手放箭的声音。 江辞猛地抬头,只见仙军阵后的弓箭手队列突然齐齐拉满弓弦,箭囊里的银箭泛着白色的仙力,像一片闪着冷光的暴雨,朝着被包围的黑石方向射去。那些银箭速度极快,在空中连成一片白色的光带,几乎瞬间就到了黑石面前。 “黑石!”江辞大喊一声,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 黑石正靠在一个年轻魔人士兵身上,勉强支撑着身体——他的左臂和右腿上各插着一支银箭,箭羽还在微微颤抖,黑色的血顺着箭杆往下流,把他青灰色的皮肤染得暗沉。听到江辞的喊声,他猛地抬头,看到迎面而来的箭雨,想都没想就举起手中的巨斧,挡在身边的魔人士兵面前。 “铛——铛——铛——” 银箭撞在巨斧上,发出密集的脆响,白色的仙力顺着斧刃炸开,溅在黑石的脸上。他咬紧牙关,手臂青筋暴起,死死地握着斧柄,可银箭太多了,每一支箭都带着强劲的力道,震得他手臂发麻。没一会儿,就有几支银箭绕过巨斧,射中了他身后的魔人士兵——一个年轻的魔人士兵被箭射中胸口,闷哼一声倒在地上,黑色的血从他的嘴角不断涌出;另一个士兵被射中肩膀,惨叫着倒在地上,却还想挣扎着站起来,继续战斗。 “大人,您快走!”黑石咳出一口血,血沫沾在他的嘴角,他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仙兵太多了,我们走不了的!您赶紧回黑石城,带着其他魔人……带着其他魔人活下去!” 江辞看着黑石虚弱却决绝的样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再也顾不上体内的魔气反噬,猛地提起灭魂刃,朝着黑石的方向冲去。黑色的魔气在他脚下形成一道黑色的气浪,让他的速度快得像一道黑影。 谢江安见状,赶紧追了上去,想拦住他:“江辞,别去!太危险了!” 可江辞的速度太快了,谢江安只抓住了他的衣角——玄色的劲装衣角被他攥在手里,布料粗糙,还带着血渍的黏腻感。就在他想用力拉住江辞时,江辞突然用力一甩,“撕拉”一声,衣角被撕裂,黑色的布料从谢江安的手中滑落,飘落在满是血渍的地上,很快就被血渍染得更深。 江辞冲进仙兵的包围圈,灭魂刃猛地挥舞,黑色的魔气形成一道巨大的刃风,朝着周围的仙兵扫去。仙兵们来不及躲闪,被刃风扫中,纷纷惨叫着倒下,黑色的魔气瞬间吞噬了他们的仙力,他们手中的长枪、长剑掉在地上,发出杂乱的声响。江辞很快就冲到了黑石身边,他看着黑石身上插着的银箭,看着他苍白的脸,眼里的恨意更浓:“黑石,撑住!我带你出去!” “大人……”黑石看着江辞,眼里满是感激,却还是摇了摇头,“您别管我了,快……”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阵尖锐的破空声突然传来——一支银箭正朝着江辞的后心射去。那支银箭比之前的箭更快,箭尖泛着的白色仙力更浓,显然是仙军中的神射手瞄准了江辞。江辞正专注于保护黑石,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危险;周围的魔人士兵也被其他仙兵缠住,没时间提醒他。 就在银箭快要射中江辞后心的瞬间,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冲了过来——是谢江安。他手中的碎星剑猛地挥出,“锵”的一声脆响,精准地挡开了那支银箭。银箭被剑刃弹开,带着白色的仙力,擦着江辞的肩膀飞过,“钉”的一声钉在了旁边的玄铁岩上,箭尾还在微微颤抖。 江辞愣了一下,猛地回头看向谢江安。谢江安的脸色也不好看,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水,脸色有些发白,显然刚才那一下消耗了不少仙力。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浅灰色的眼底满是复杂,看着江辞,声音有些沙哑:“江辞,别再逞强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 江辞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看着谢江安,看着他额角的汗水,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五味杂陈——他恨谢江安,恨他把自己推下万鬼尸窟,恨他纵容仙兵欺压魔人;可刚才谢江安救他的瞬间,他又忍不住想起小时候,谢江安也是这样,在他被其他仙门弟子欺负时,冲过来保护他。 谢江安张了张嘴,刚想解释,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从仙军队列中传来:“陛下!您怎么还在帮这个魔人!” 是李长老。他站在那辆黑色的战车上,手里依旧握着那个金色的令牌,脸色铁青地看着谢江安,声音里满是指责:“您要是再这样偏袒魔人,老臣就要禀明先帝,说您通魔叛仙!到时候,不仅您的仙帝之位保不住,整个仙界都会因为您陷入混乱!” 谢江安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猛地回头看向李长老,白色的仙力在他周身骤然爆发,形成一道强劲的气浪,将周围的仙兵震退了好几步——那些仙兵踉跄着后退,有的甚至摔倒在地上,手里的武器也掉在了一旁。谢江安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威严,像惊雷一样在战场上回荡:“李长老,朕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李长老没想到谢江安会突然发火,愣了一下,随即又硬着头皮道:“陛下,老臣不是要干涉您,只是为了仙界!这个魔人杀了我们这么多仙兵,要是不杀了他,仙界的威严何在?以后其他魔人也会效仿他,反抗仙界,到时候……” “够了!”谢江安厉声打断他,白色的仙力在他周身流转得更快,“朕说过,江辞的事,朕会处理!谁再敢擅自对他动手,休怪朕不客气!” 周围的仙兵都被谢江安的气势震慑住了,纷纷低下头,不敢说话。李长老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也不敢再反驳——他知道谢江安虽然受制于长老团,但手里还握着禁军的兵权,真要发怒,他也讨不到好。他只能不甘心地闭上嘴,眼底却闪过一丝阴狠,悄悄在心里盘算着其他的主意。 江辞看着谢江安的背影,心里的疑惑更浓了。他不知道谢江安到底想干什么,是真的想救他,还是在演戏给保守派看,好巩固自己的仙帝之位。可他想起那些死去的魔人,想起自己在万鬼尸窟里受的苦,想起黑石身上的伤,还是压下了心里的疑惑,再次举起了灭魂刃,黑色的魔气在刃身上缓缓凝聚:“谢江安,不管你想干什么,今天这场仗,都没完。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就杀出去!” 谢江安缓缓转过身,看着江辞决绝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江辞心里的恨意有多深,也知道自己说再多都没用,可他还是不想放弃:“江辞,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相信我?” “相信你?”江辞的声音里带着嘲讽,他看着谢江安,一字一句地说,“除非你让李长老、赵长老这些人,去给枯木岭的老妇、黑晶矿脉的矿工、赤焰城的炼晶师陪葬;除非你让仙界归还所有抢走的魔人资源——魔谷、黑晶、火焰魔晶,一样都不能少;除非你废除所有歧视魔人的律法,让魔人能像仙人一样,在仙界行走、修行,不受欺压。否则,我永远不会相信你!” 这些要求,对谢江安来说,无疑是难如登天。李长老、赵长老手握部分兵权,在长老团中根基深厚,杀了他们,只会让保守派彻底反叛;归还魔人资源,意味着要得罪那些靠掠夺魔人资源获利的仙官、仙将;废除歧视魔人的律法,更是要撼动仙界千百年的传统,阻力重重。可他看着江辞眼底的绝望,看着他肩上不断流血的伤口,还是点了点头,浅灰色的眼底满是无奈:“好,我答应你。这些事,我会慢慢去做,我会给魔人和你一个交代。但现在,你必须跟我走,否则,你和黑石他们,都活不了。” 江辞沉默了。他知道谢江安说的是实话——仙兵至少还有五千人,而他们这边,能战斗的魔人士兵已经不足一千,还大多带伤,根本不可能突围。可他心里的恨意,让他无法轻易相信谢江安的承诺——他怕自己再次相信,再次被抛弃,再次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就在这时,黑石突然咳嗽了一声,他靠在身边的魔人士兵身上,虚弱地说:“大人,您跟陛下走吧。”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每说一个字,都要咳出一口血沫,“只要您活着,我们魔人就还有希望。我会带着其他兄弟,守住黑石城,等您回来……等您回来给我们一个公道。” 江辞看着黑石,看着他苍白的脸,看着他身上插着的银箭,心里的挣扎越来越激烈。他知道黑石说得对,他不能死——他死了,就再也没人能保护魔人,再也没人能为那些死去的魔人报仇。他握紧了灭魂刃,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眼底满是矛盾。 可就在他准备答应谢江安时,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李长老悄悄给身边的一个仙将使了个眼色。那个仙将穿着银色的铠甲,是李长老的亲信,他看到李长老的眼色后,悄悄绕到江辞的身后,手里的长枪缓缓举起,枪尖泛着白色的仙力,瞄准了江辞的后心。 谢江安也注意到了这个仙将的动作,他瞳孔骤缩,想都没想就挥出碎星剑——“锵”的一声脆响,碎星剑精准地挡住了长枪的枪尖,白色的仙力和黑色的魔气在碰撞处炸开,溅起一片火花。谢江安怒视着那个仙将,声音里满是杀意:“你敢违抗朕的命令?” 那个仙将被谢江安的眼神吓到了,手里的长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身体不断颤抖:“陛下,老臣……老臣是一时糊涂,求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 “一时糊涂?”李长老却在一旁煽风点火,他看着谢江安,声音里满是挑拨,“陛下,这魔人诡计多端,您要是放了他,就是养虎为患!这个仙将也是为了仙界,为了不让您被魔人迷惑,您不能怪他!” 江辞看着这一幕,心里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只要李长老、赵长老这些保守派还在,谢江安的承诺就永远不会兑现——今天他要是跟谢江安走了,说不定明天就会被李长老他们偷偷害死,黑石和其他魔人,也会被保守派屠戮殆尽。 黑色的魔气在他周身骤然爆发,灭魂刃的黑芒瞬间变得刺眼,他猛地提起灭魂刃,朝着李长老的方向冲去,声音里满是冰冷的杀意:“李长老,你想杀我,我先杀了你!” 第33章 噬魂噬心·帝刃难落 战场的风裹着血腥味,刮得人脸颊发疼。江辞提着灭魂刃冲出去的瞬间,玄色劲装的下摆扫过地上的血洼,溅起的黑红色血珠落在刃身上,被魔气瞬间吞噬,只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暗红痕迹。 李长老压根没料到江辞会突然挣脱谢江安的阻拦,朝着自己直冲过来。他原本还站在战车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混乱的战场,此刻吓得连令牌都差点掉在地上,踉跄着从车上爬下来,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快!拦住他!给我拦住他!”他对着身边的仙兵嘶吼,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手里的金色令牌胡乱挥舞,砸在一个仙兵的甲胄上,发出“铛”的脆响。 周围的仙兵立刻围了上来,他们是李长老的亲信,平日里跟着李长老欺压魔人惯了,此刻却被江辞周身的魔气吓得腿软。为首的两个仙兵硬着头皮举起长枪,白色的仙力顺着枪尖凝聚,朝着江辞刺去。可他们的速度在江辞面前慢得像蜗牛——江辞脚步未停,灭魂刃在身前轻轻一旋,黑色的魔气便像毒蛇般缠绕上长枪,顺着枪杆往仙兵体内钻。 “啊——!”两个仙兵发出凄厉的惨叫,手里的长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们捂着胸口,身体不断抽搐,白色的仙力在体内紊乱冲撞,很快就倒在地上,没了气息。黑色的魔气从他们的七窍中溢出,在地上汇成一小团黑雾,缓缓飘回灭魂刃上,让刃身的黑芒又盛了几分。 剩下的仙兵哪里还敢上前,纷纷往后退,很快就在李长老面前清出了一条笔直的路。李长老看着江辞一步步逼近,玄色的身影在满地尸骸中显得格外狰狞,那双通红的眼睛里只映着自己的身影,像要将他生吞活剥。他的腿肚子开始打颤,后背渗出冷汗,浸湿了紫色法袍的内衬,连声音都带着哭腔:“陛……陛下!救我!陛下快救我啊!” 谢江安看着江辞的背影,心脏像被一只滚烫的手攥住,又疼又急。他知道江辞恨李长老——恨李长老当年参与陷害,恨李长老纵容仙兵欺压魔人,恨李长老今天用尸骨箭偷袭。可李长老毕竟是仙界的长老,手里握着保守派的部分势力,若是江辞真的杀了他,保守派必定会借机发难,说江辞“以下犯上”“蓄意挑起仙魔大战”,到时候不仅江辞活不了,黑石城的魔人会被屠戮殆尽,连他这个仙帝,都可能被保守派联手推翻。 他没有时间犹豫,提剑朝着江辞冲去,碎星剑的剑脊精准地抵住了灭魂刃的刃身。“锵——”的一声巨响,白色的仙力和黑色的魔气在剑刃碰撞处炸开,形成一道环形的能量波纹,将周围的仙兵和魔人都震得后退了几步。谢江安的手臂发麻,虎口处传来一阵刺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江辞的魔气比刚才更狂暴了,像是要将他的仙力彻底吞噬。 “江辞,别杀他!”谢江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浅灰色的眼底满是恳求,“杀了他对你没好处!保守派巴不得你这么做,他们好借机出兵,剿灭整个魔界!” “没好处?”江辞猛地抬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谢江安,黑色的魔气顺着剑刃往上爬,差点缠上谢江安的手腕,“谢江安,你知道他害死了多少魔人吗?”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道惊雷在战场上炸响,让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枯木岭的老妇,只是想留着魔谷过冬,他派去的仙兵不仅抢了粮,还把老妇推在地上,让老妇磕得头破血流!黑晶矿脉的矿工,只是想挖点黑晶换口吃的,他却说矿工‘私藏魔矿’,让仙兵把矿工一个个刺穿胸膛,扔在矿洞口喂野兽!赤焰城的炼晶师,只是想炼制火焰魔晶养活家人,他却说炼晶师‘炼制邪火’,让仙兵烧了作坊,把炼晶师活活烧死在里面!” 这些事,谢江安都知道。他曾派暗线去查过,每一次查到结果,都让他彻夜难眠。可他不能让江辞现在杀了李长老——他还没做好准备,还没攒够对抗保守派的力量,还没能力保护江辞和魔界的魔人。 “我知道。”谢江安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疲惫,“我知道他欠了很多血债,我也知道你想报仇。但你再等等,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我会废了他的修为,让他去魔界给那些死去的魔人赔罪,让他把抢来的资源都还回去。你现在杀了他,只会中了保守派的计,他们巴不得你这样做!” “我不管什么计!”江辞猛地用力,将谢江安的碎星剑推开了半寸,黑色的魔气在灭魂刃上凝聚,形成一道尖锐的气刃,“我只知道,有仇必报!今天,我一定要杀了他!” 他突然侧身,绕过谢江安的阻拦,朝着李长老冲去。谢江安想再拦,却被江辞周身的魔气震开了半步——江辞的速度太快了,像一道黑色的闪电,转瞬就到了李长老面前。 李长老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可他年纪大了,腿脚本就不利索,加上刚才从战车上摔下来时崴了脚,没跑两步就踉跄着差点摔倒。江辞伸手,一把抓住了李长老的后领,将他拽了回来,灭魂刃的刃尖紧紧抵住了李长老的后心。 黑色的魔气顺着刃尖,一点点渗入李长老的法袍,钻进他的经脉里。李长老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仙力正在被快速吞噬,身体越来越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再也没了之前的嚣张,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了下来,声音里满是哀求:“江辞大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欺压魔人,不该想杀你,不该派仙兵抢粮烧作坊……求你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会把抢来的魔谷、黑晶都还回去,我会去魔界给那些死去的魔人磕头道歉,求你饶了我……” 江辞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他想起枯木岭老妇那双麻木的眼睛,想起黑晶矿脉婉儿抱着父亲尸体哭泣的样子,想起赤焰城孩子看着父亲被烧死时绝望的眼神——这些,都不是李长老一句“我错了”就能弥补的。 他握紧灭魂刃,正准备催动魔气,彻底吞噬李长老的仙力,让他尝尝被魔气啃噬的痛苦,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谢江安从后面抱住了他,白色的仙力顺着他的后心注入体内,试图压制他狂暴的魔气。 江辞的身体猛地一僵。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谢江安的体温,能闻到谢江安身上淡淡的檀香气息,还能感受到谢江安的手在微微颤抖——这让他想起小时候,他被其他仙门弟子欺负,哭着跑去找谢江安,谢江安也是这样抱着他,拍着他的背说“别怕,有我在”。 可这份熟悉的感觉,只持续了一瞬,就被滔天的恨意淹没。他猛地挣扎起来,想推开谢江安:“谢江安,你放开我!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他!” “我不放!”谢江安抱得更紧了,白色的仙力源源不断地注入,试图将江辞体内的魔气压下去,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江辞,你要是杀了他,你就再也回不了头了!保守派会立刻出兵,黑石城的魔人会被他们杀光,你这么多年的努力,不就是为了保护魔人吗?你要是死了,他们怎么办?黑石怎么办?那些还在等你回去的魔人怎么办?” 江辞的动作停住了。他想起刚才黑石被仙兵包围时,还在喊“大人您快走,我们魔人还有希望”;想起城墙上那些年轻的魔人哨兵,明明害怕得发抖,却还是握紧了弓箭;想起鬼魔老头之前对他说的话——“江辞,你不仅要为自己复仇,还要保护好魔界的魔人,这才是你该做的事”。 黑色的魔气渐渐平息下来,灭魂刃的黑芒也淡了几分。江辞的肩膀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不甘——他明明离复仇只有一步之遥,却因为“保护魔人”这四个字,不得不停下。 他咬着牙,声音里满是冰冷的决绝:“谢江安,我可以不杀他。但你必须答应我,三天之内,让他去枯木岭、黑晶矿脉、赤焰城,给那些死去的魔人磕头道歉,把他派仙兵抢走的所有魔谷、黑晶、火焰魔晶都还回去。若是三天后他做不到,或者他敢耍花样,我还是会杀了他——到时候,就算保守派出兵,我也不怕!” 谢江安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连忙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庆幸:“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盯着他,让他把该做的都做了,绝不会让他耍花样!” 李长老趴在地上,听到这话,连忙抬起头,脸上满是假意的感激,连眼泪都还挂在脸上:“谢谢江辞大人!谢谢陛下!我一定照做!我明天就去魔界道歉,把所有东西都还回去,绝不敢耍花样!” 江辞冷哼一声,松开了抓住李长老后领的手,收回了灭魂刃。黑色的魔气在他周身萦绕,像是在提醒所有人,他只是暂时放过李长老,不是原谅。 他转身,朝着黑石被包围的方向走去。现在,他只想赶紧把黑石救出来,带黑石回黑石城疗伤——黑石身上插着好几支银箭,他怕再晚一点,黑石会撑不住。 可他刚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李长老的声音。那声音里已经没了刚才的哀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狠的算计,像一条毒蛇在暗处吐着信子:“陛下,您不能相信他!这魔人诡计多端,他今天放了我,明天肯定还会找机会杀我!您想想,他杀了我们这么多仙兵,就算他现在不杀我,以后也不会放过我们!我们应该趁现在,把他和这些魔人都杀了,永绝后患!” 江辞的身体猛地一僵,脚步停住了。他缓缓回头,看着李长老——李长老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的恐惧和感激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眼的杀意和算计。他正对着周围的仙兵使眼色,那些仙兵大多是保守派的亲信,此刻都握紧了武器,眼神里满是犹豫和跃跃欲试。 谢江安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浅灰色的眼底满是失望。他之前还抱有一丝希望,觉得李长老经过今天的事,会收敛一些,没想到李长老不仅不知悔改,还敢在这个时候挑拨离间。“李长老,”谢江安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你太让朕失望了。” 李长老却不以为意,反而往前一步,对着周围的仙兵大喊:“大家听着!陛下被这个魔人迷惑了!这个魔人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若是今天放了他,他以后肯定会带着更多魔人来杀我们!我们不能让他毁了仙界!现在,跟我一起上,杀了这个魔人,平定魔患!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周围的仙兵被他说得热血沸腾,尤其是那些保守派的亲信,纷纷举起武器,朝着江辞冲去。“杀了魔人!为兄弟报仇!”“平定魔患!守护仙界!”的喊叫声此起彼伏,像潮水般朝着江辞涌来。 谢江安想拦住他们,可仙兵太多了,他刚挡住两个,就有更多的仙兵冲了上来。他看着那些仙兵狂热的脸,心里满是无力——这些人,早就被保守派的“魔人是异端”的说法洗脑了,根本听不进任何劝告。 江辞看着冲过来的仙兵,看着李长老那张阴狠的脸,心里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他握紧灭魂刃,黑色的魔气在周身疯狂爆发,形成一道黑色的气浪,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仙兵震得倒飞出去。他的眼睛再次变得通红,眼底满是杀意,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谢江安,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想保护的人!这就是你所谓的‘仙界正义’!今天,我不仅要杀了李长老,还要杀了所有想伤害魔人的仙兵!谁也别想拦我!” 灭魂刃的黑芒再次暴涨,像一道黑色的太阳,照亮了整个战场。江辞提着剑,朝着李长老和冲过来的仙兵冲去,这一次,他再也没有犹豫,也没有退路。 第34章 箭雨穿心·帝心藏痛 江辞的魔气彻底爆发时,黑石城上空的晨雾瞬间被染成了墨色。黑色的雾气像活物般从他周身涌散,顺着地面蔓延,很快就笼罩了大半个战场,连阳光都透不进来。雾气里漂浮着细小的黑色魔纹,碰到仙兵的甲胄就会钻进去,顺着缝隙渗入皮肤——被魔纹缠上的仙兵很快就发出惨叫,有的手捂着头原地转圈,嘴里喊着“别杀我”,显然是被魔气扰乱了心智;有的则突然举剑砍向身边的同伴,银色的剑刃划破同伴的喉咙,鲜血喷溅在黑雾里,瞬间就被魔气吞噬,只留下一缕淡淡的腥气。 “杀!杀了这些魔人!”有仙兵试图维持秩序,举着长枪朝着黑雾深处刺去,可枪尖刚碰到雾气,就被黑色的魔纹缠绕,白色的仙力瞬间被吞噬殆尽,长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持枪的仙兵也倒在地上抽搐,嘴角溢出黑血。 谢江安站在黑雾边缘,看着眼前混乱的景象,心脏像被火燎般疼。他知道江辞已经彻底失控了——这五年里,江辞憋着的恨意、痛苦、不甘,此刻全都随着魔气爆发了出来,像一头被囚禁多年的野兽,终于挣脱了枷锁,只想撕碎眼前所有的“敌人”。可他更清楚,这样下去,江辞会先被魔气反噬——他肩膀的伤口还在渗血,黑色的魔纹已经蔓延到了脖颈,再这么疯狂消耗魔气,不出半个时辰,他就会魔气攻心而死。 “江辞!”谢江安握紧碎星剑,白色的仙力在周身凝聚成一道光罩,挡住了试图钻进衣领的魔纹,“你醒醒!别被魔气控制了!” 他话音刚落,黑雾里就传来一阵利刃划破空气的声响,紧接着是仙兵的惨叫。谢江安不敢再等,提着剑冲进了黑雾——雾气里的能见度不足三尺,只能靠仙力感知周围的动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不远处有一股极强的魔气波动,那是江辞的气息,还夹杂着零星的仙力波动,应该是还在抵抗的仙兵。 顺着魔气波动的方向跑了没几步,谢江安就看到了江辞。 江辞背对着他,玄色的劲装已经被鲜血浸透,后背的布料紧紧贴在身上,能看到肩胛骨处凸起的弧度——那里还插着半支断裂的仙箭,黑色的魔纹正围着箭杆打转,试图将箭身吞噬。他手里的灭魂刃泛着冷冽的黑芒,每挥一次,就有一道黑色的刃风扫出,刚才那声惨叫,正是来自被刃风劈中的仙兵。 那仙兵倒在地上,胸口被劈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色的魔气正从伤口里往外冒,像小蛇般缠绕着他的身体。他的仙力在快速流失,脸色从苍白变成青灰,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魔气一点点吞噬。 江辞站在仙兵的尸体旁,微微喘着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他的眼睛通红,瞳孔里布满了血丝,原本清明的眼神此刻只剩下一片混沌的杀意——他甚至没察觉到谢江安的靠近,只是握着灭魂刃,缓缓转向下一个目标:一个蜷缩在墙角、浑身发抖的仙兵。 “江辞,别再杀了!”谢江安冲过去,碎星剑的剑脊精准地抵住了灭魂刃的刃身,白色的仙力顺着剑脊蔓延,试图将江辞刃身上的魔气逼退,“你的魔气快耗尽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撑不住的!” 江辞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终于从混沌中回过神,缓缓转头看向谢江安。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刺骨的寒意,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撑不住又怎么样?总比看着魔人被他们欺负好!” 他猛地用力,将谢江安的碎星剑推开半寸,黑色的魔气顺着刃身往上爬,差点缠上谢江安的手腕:“谢江安,你要是再拦我,我连你一起杀!” 谢江安的心脏猛地一痛。他看着江辞眼底的杀意,想起小时候——那时候江辞刚被接到仙门,练剑时不小心划伤了手,还会哭着跑来找他,拉着他的袖子说“江安哥哥,我怕疼”。可现在,这个曾经会依赖他的少年,眼里却满是要杀了他的决绝。 “江辞,我知道你恨我,恨仙界。”谢江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白色的仙力再次注入碎星剑,死死抵住灭魂刃,“可你不能这样毁了自己!你想想黑石——他还在外面被仙兵围着,等着你去救他;想想枯木岭的老妇,她还等着你让她安稳过冬;想想赤焰城的孩子,他们还等着你让他们不用再怕仙兵!你要是死了,他们怎么办?” “我不需要他们需要!”江辞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一丝绝望的嘶吼,“我只知道,我要是今天不杀了这些仙兵,明天他们还会去抢魔人的粮、烧魔人的作坊、杀魔人的亲人!我要是今天不报仇,我就对不起那些死在他们手里的魔人!” 他猛地发力,将谢江安的碎星剑彻底推开,灭魂刃朝着不远处那个蜷缩的仙兵斩去。那仙兵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想躲,可还是慢了一步——刃风扫过他的后背,黑色的魔气瞬间钻进伤口,他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很快就没了气息。 谢江安看着这一幕,只能无奈地叹气。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江辞的心已经被恨意填满,除非杀了李长老、杀尽这些仙兵,否则他不会停手。可他不能让江辞这么做,只能尽量跟在他身边,帮他挡下那些想偷袭的仙兵,减少他的消耗。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谢江安就像江辞的影子,跟在他身后穿梭在黑雾中。江辞挥剑斩杀仙兵,他就帮着挡开从侧面刺来的长枪、射来的冷箭;江辞被魔气反噬咳血,他就趁隙将一丝仙力注入江辞体内,暂时压制住翻涌的魔气。黑雾里的仙兵越来越少,地上的尸体却越来越多,黑色的血液顺着地面的缝隙流淌,和魔气混在一起,形成一道道黑红色的小溪。 江辞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握剑的手也开始发抖。他的魔气已经消耗了大半,肩膀的伤口再次裂开,黑色的血液顺着手臂流到灭魂刃上,让刃身的黑芒也淡了几分。可他还是不肯停,依旧提着剑,在黑雾里寻找下一个目标——他的眼里只有杀意,仿佛要把这五年里所有的痛苦,都发泄在这些仙兵身上。 黑雾外,李长老站在战车后面,看着雾气里不断传来的惨叫,脸色越来越阴沉。他原本以为,仙兵能很快剿灭这些魔人,可没想到江辞的魔气这么强,竟然杀了这么多仙兵。更让他恼火的是,谢江安还在帮着江辞——那个本该是“仙界之主”的人,竟然护着一个“魔人”,简直是丢尽了仙界的脸! “不能再等了。”李长老咬着牙,悄悄从怀里摸出一支箭。那箭杆是用万鬼尸窟里的尸骨磨成的,泛着暗沉的黑色,上面刻着细小的尸纹;箭头是用尸铁打造的,泛着幽绿的光,上面还涂着一层薄薄的黑色剧毒——这是他特意为对付魔人准备的“尸骨箭”,剧毒不仅能压制魔气,还能顺着经脉侵蚀五脏六腑,只要射中,就算是高阶魔人也活不过一个时辰。 他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自己,便弯腰躲到战车的车轮后面,拉开了长弓。黑雾虽然浓,但他能感受到江辞的魔气波动——那股魔气虽然弱了些,却依旧很显眼,像黑暗里的一团火。李长老眯起眼,瞄准了魔气最浓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江辞,这是你自找的!今天,就算有陛下护着你,你也必死无疑!” 他手指一松,黑色的箭像一道黑影,穿透了黑雾,朝着江辞的后心射去。 此时,江辞正专注于对付面前的一个仙将——那仙将握着一把大刀,白色的仙力在刀身上凝聚,朝着江辞的胸口砍来。江辞侧身躲开,灭魂刃朝着仙将的手腕斩去,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袭来的冷箭。 谢江安虽然跟在江辞身后,可他的注意力都在那仙将身上,加上黑雾影响了仙力感知,等他察觉到那道微弱的破空声时,已经晚了——黑色的箭已经到了江辞身后,箭尖离江辞的后心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 “江辞!小心!”谢江安大喊一声,想冲过去挡在江辞身后,可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 “噗嗤——” 黑色的箭精准地射中了江辞的后心。箭头穿透玄色劲装的瞬间,江辞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剧毒顺着箭头钻进了体内,所过之处,经脉像是被冰锥刺穿,又像是被烈火灼烧,疼得他眼前发黑。 体内的魔气瞬间紊乱起来,原本温顺的魔气此刻像疯了般在经脉里乱撞,和剧毒纠缠在一起,形成一股毁灭性的力量。江辞闷哼一声,握剑的手再也使不出力气,灭魂刃从手中滑落,“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幸好谢江安及时冲过来,从后面扶住了他。 “江辞!”谢江安扶住江辞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目光落在他后心的黑色箭羽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是……尸骨箭!” 他太清楚这箭的厉害了——当年他还是仙门弟子时,曾见过一个魔人被尸骨箭射中,不到半个时辰就毒发身亡,死状极惨。他不敢再耽误,立刻运转体内的仙力,白色的仙力顺着江辞的后心注入体内,试图压制那股剧毒。 可剧毒的力量太强了。仙力刚碰到剧毒,就被黑色的毒雾吞噬,不仅没能压制住剧毒,反而让剧毒扩散得更快。江辞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嘴唇泛着青灰,嘴角不断溢出黑血,滴落在谢江安的明黄色冕服上,像一朵朵暗沉的花。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闪过一幕幕画面:枯木岭老妇跪在地上捡魔谷的样子,黑晶矿脉婉儿抱着父亲尸体哭泣的样子,赤焰城炼晶师被火焰吞噬的样子……最后,画面定格在谢江安的脸上——小时候谢江安帮他吹伤口的温柔,断云谷谢江安打晕他时的决绝,现在谢江安眼里的担忧…… “谢……谢江安……”江辞虚弱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眼神里却依旧满是恨意,“你看……这就是你想保护的仙界……他们……他们连剧毒都用上了……” 谢江安的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抱着江辞,能清晰地感觉到怀里人的身体在变冷,气息也越来越弱。他知道,再这样下去,江辞真的会没命——只有仙界的至宝“清心露”能解尸骨箭的剧毒,那是先帝留下的宝物,藏在凌霄宫的宝库深处,只有他能取出来。 “江辞,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谢江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他小心翼翼地抱起江辞,让江辞靠在自己怀里,转身朝着仙界的方向走去,“我现在就带你去疗伤,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陛下,您不能带他走!”李长老冲了过来,拦在谢江安面前,脸上满是不甘,“这魔人中了尸骨箭,很快就会毒发身亡,您带他回去也没用!而且,他杀了我们这么多仙兵,您怎么能就这样放了他?” 谢江安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怀里昏迷的江辞,又抬头看向李长老,浅灰色的眼底满是冰冷的杀意——那是李长老从未见过的眼神,像极了万年不化的寒冰,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李长老,”谢江安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握着碎星剑的手微微用力,剑身上的仙力开始涌动,“你要是再拦我,朕现在就杀了你!” 李长老被他的眼神吓到了,脚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他知道谢江安是认真的——此刻的谢江安,就像一头被触怒的猛兽,只要他再敢多说一句,碎星剑就会刺穿他的胸膛。 周围的仙兵也不敢上前,只能站在原地,看着谢江安抱着江辞,一步步朝着远处走去。黑色的雾气渐渐散去,露出满地的尸体和血迹,阳光照在上面,显得格外刺眼。 黑石站在城墙下,看着谢江安抱着江辞离开的方向,心里满是担忧。他想追上去,可身边还有不少仙兵没被解决,他不能离开——江辞把黑石城交给了他,他必须守住这里,等江辞回来。 “大人……您一定要没事啊……”黑石喃喃自语,握紧了手里的巨斧,转身朝着还在抵抗的仙兵冲去,“兄弟们,杀!守住黑石城,等大人回来!” 魔人士兵们听到他的话,士气大振,纷纷举起武器,朝着仙兵冲去。战场上的厮杀声再次响起,可每个人的心里,都牵挂着那个被带走的身影——他们的首领,他们的希望,此刻正带着一身的伤,在未知的路上艰难前行。 而谢江安抱着江辞,一路疾驰。他能感受到怀里人的气息越来越弱,心里的自责也越来越重——如果他能早点发现李长老的阴谋,如果他能早点拦住江辞,如果他能……可没有如果,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回到凌霄宫,取出清心露,治好江辞的伤。 他不知道,这一路回去,还有多少阻碍在等着他;也不知道,等江辞醒来后,会不会原谅他。他只知道,他不能让江辞死——他欠江辞的,太多太多了。 第35章 魔刃指帝·恨意难消 风卷着黑石城战场的血腥气,追着谢江安的脚步一路蔓延,直到荒芜的山谷口才渐渐淡去。这里没有半分生机,枯黄的野草没过脚踝,风一吹就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细碎的叹息;地面布满龟裂的纹路,深褐色的土块下偶尔露出几块泛着冷光的碎石,是早年仙魔大战留下的痕迹。 谢江安抱着江辞落在谷中一块相对平整的岩石旁,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他小心翼翼地将江辞平放,手指刚触到江辞后心的箭羽,就被一股微弱的魔气弹开——那是江辞体内残存的魔气在本能地抵抗,黑色的雾气萦绕在箭羽周围,与箭上的剧毒纠缠,形成一道诡异的黑红色光晕。 “别动,我帮你压制剧毒。”谢江安低声说,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他盘腿坐在江辞身侧,双手结印,白色的仙力从掌心缓缓溢出,像一层薄纱般覆在江辞的后心。仙力刚触到剧毒,就传来一阵“滋滋”的声响,黑色的剧毒像活物般扭动,试图将仙力吞噬;谢江安只能加大仙力输出,白色的光晕渐渐变亮,一点点将剧毒往江辞的经脉深处逼退。 江辞的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眉头紧紧皱起,苍白的嘴唇微微开合,发出细碎的呓语:“杀了……李长老……别让他……害魔人……”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像是在抓什么,指尖沾到岩石上的尘土,也没松开。 谢江安的动作顿了顿,眼底的痛苦又深了几分。他知道,江辞就算在昏迷中,也没忘了复仇,没忘了护着魔界的人。可他呢?他这个口口声声说要“护江辞周全”“整顿仙界”的仙帝,却连让江辞安心的能力都没有——他没能拦住李长老的尸骨箭,没能阻止仙兵欺压魔人,甚至连让江辞相信自己的资格都没有。 白色的仙力源源不断地注入江辞体内,与黑色的剧毒在经脉中反复拉扯。谢江安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岩石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的仙力消耗得极快,胸口的伤口(方才被江辞的灭魂刃刺破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可他不敢停——他知道,尸骨箭的剧毒有多霸道,若是不能在半个时辰内暂时压制,江辞的经脉就会被彻底侵蚀,到时候就算有清心露,也回天乏术。 半个时辰后,江辞体内的剧毒终于被仙力逼到了丹田附近,暂时困住。谢江安收了仙力,长长舒了口气,后背的衣料已经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凉得刺骨。他看着江辞的脸,苍白得像张薄纸,嘴唇泛着青灰,只有鼻翼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谢江安伸出手,想帮江辞拂开额前的碎发,手指刚碰到发丝,就又缩了回来。他想起江辞之前的眼神——满是恨意的、冰冷的、带着嘲讽的,那眼神像一把刀,每次想起都让他心口发疼。他坐在原地,看着江辞的脸,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过去: 想起江辞刚被接到仙门时,才十岁,瘦小的身子裹在不合身的灰布衣服里,总是怯生生地跟在他身后,喊他“江安哥哥”;想起两人在桃树下练剑,江辞不小心摔倒,却还是爬起来笑着说“我还要练,以后要和江安哥哥一样厉害”;想起断云谷里,江辞红着眼眶告白,说“我不想争仙帝,只想和你共度余生”…… 那些画面明明那么清晰,可现在,他们之间却只剩下仇恨和误解,像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再也跨不过去。 “杀了……所有仙兵……护好魔人……”江辞的呓语又响起,这次声音清晰了些,带着一丝绝望的执拗。 谢江安的心猛地一揪,他低声回应,像是在对江辞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我会的……我会护好魔人,会让李长老付出代价,会给你一个交代……再等等我,好不好?” 可江辞听不到了。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脸色也恢复了些许血色,只是眉头依旧皱着,显然还在被噩梦纠缠。 谢江安坐在一旁,守着他。山谷里很静,只有风声和偶尔掠过的飞鸟的鸣叫声。他看着远处的天际,从鱼肚白到微微泛橙,心里一片茫然——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知道怎么才能让江辞相信自己,不知道怎么才能化解仙魔之间的仇恨。他这个仙帝,当得像个笑话。 就在这时,江辞的手指突然动了动。 谢江安立刻回过神,凑过去,轻声喊:“江辞?你醒了?” 江辞的眼睛缓缓睁开,先是一片迷茫,瞳孔微微收缩,似乎在适应光线。可当他的目光落在谢江安脸上时,迷茫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恨意,像寒冬里的冰棱,直直地刺向谢江安。 他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抬起手,指尖触到身旁的灭魂刃——那把魔刃在地上躺了一路,刃身的黑芒已经很淡,却依旧泛着冷冽的光。江辞握住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动作却很艰难,每动一下,后心的伤口就传来一阵剧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江辞,你醒了?”谢江安脸上露出一丝欣喜,连忙想扶他,“你感觉怎么样?我已经暂时压制住了剧毒,我们现在就去凌霄宫,用清心露解毒,很快就会好的。” “不用了。”江辞打断他,声音很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靠在岩石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灭魂刃被他拄在地上,黑色的魔气在刃尖微弱地闪烁,“谢江安,我不需要你的清心露,也不需要你的保护。” 谢江安伸到半空的手僵住了,脸上的欣喜瞬间褪去,只剩下失落:“江辞,你别闹了,你的身体……” “我没闹。”江辞抬起头,眼神死死盯着谢江安,里面翻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李长老会用尸骨箭?你是不是故意让他射中我,好趁机带我回凌霄宫,把我关起来,让我再也不能找你和李长老报仇?” 谢江安愣住了,他没想到江辞会这么想。他连忙摇头,声音里带着急切的辩解:“江辞,我没有!我根本不知道李长老有尸骨箭,我要是知道,肯定会拦着他,肯定不会让他伤害你的!你相信我!” “我不信!”江辞猛地提高声音,却因为虚弱而咳嗽起来,咳得胸口起伏,嘴角又溢出一丝黑血。他用手背擦去血渍,眼神里的失望更浓了,“谢江安,你总是有那么多理由,总是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可你看看我——” 他伸出手,指着自己的后心,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我这里插着李长老的尸骨箭,剧毒快把我的经脉都侵蚀光了;我肩膀上的伤,是你仙兵的锁链弄的;我心里的痛,是你一次次的‘为我好’造成的!还有那些死去的魔人——枯木岭的老妇,黑晶矿脉的矿工,赤焰城的炼晶师,他们的痛苦,难道都是假的吗?” 谢江安张了张嘴,想解释,可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他知道,江辞说的都是事实,他再怎么辩解,也改变不了自己没能保护好江辞、没能保护好魔人的事实。 江辞看着他沉默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他握着灭魂刃,挣扎着站起来——每挪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后心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黑色的血迹在玄色劲装上晕开,越来越大。可他还是站稳了,灭魂刃的刃尖微微抬起,指向谢江安的胸口,黑色的魔气在刃尖凝聚,形成一道细小的气刃。 “谢江安,今天我中了剧毒,杀不了你。”江辞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沉甸甸的恨意,“但我向你发誓,我一定会活下去。等我伤好了,我会带着魔界的所有魔人,杀上凌霄宫——我会让你,让李长老,让所有欺压过魔人的仙兵,都付出代价!我会让你们血债血偿!” 谢江安看着他决绝的眼神,看着他指向自己的灭魂刃,心里满是无力。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江辞已经彻底不相信他了,他们之间的信任,早在万鬼尸窟的那一刻,就已经碎了,再也拼不回来了。 他看着江辞苍白却坚定的脸,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哀求:“江辞,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不奢求你原谅我。但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不管是为了复仇,还是为了魔界的魔人,你都要好好活下去。” 江辞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动摇。他缓缓收回灭魂刃,转身,朝着魔界的方向走去。 他的背影在枯黄的草丛中越来越小,玄色劲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面残破的旗。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很艰难,却没有回头——他知道,自己一旦回头,就会想起过去的种种,就会动摇复仇的决心。他不能回头,也回不了头了。 谢江安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它消失在山谷的尽头,再也看不见。他才缓缓地蹲下身子,双手捂住脸,肩膀开始微微颤抖。压抑的哭声从指缝中漏出来,很轻,却充满了痛苦和绝望,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和江辞之间,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了。他们之间的仇恨,就像这山谷里的野草,只要有一点养分,就会疯狂生长,直到有一天,彻底将他们吞噬。 风卷着枯草掠过,带走了谢江安的哭声,也带走了山谷里最后一丝温度。远处的天际已经完全亮了,金色的阳光洒在山谷里,却照不进谢江安冰冷的心里。 江辞发现衣着里有一封信,笔锋锐利,却又带着几分藏不住的内敛,信上写着“我接受你的告白,你离魔界远点,在此休养”江辞觉得好笑,随手一扔继续向黑石城走去。 而此时的黑石城,战场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魔人们抬着受伤的同伴,将死去的魔人尸体整齐地摆放在城墙下,准备举行葬礼。黑石站在城墙上,望着谢江安和江辞离开的方向,眉头紧紧皱着。他不知道江辞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谢江安会不会伤害江辞,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祈祷:“大人,您一定要没事啊……您一定要回来啊……” 几个时辰之后 江辞回至黑石城…… 第36章 朝堂论辩·魔策难行 凌霄宫的晨雾还没散透,淡青色的雾气缠绕着白玉阶,每一级台阶的凹槽里都积着昨夜的露水珠,被初升的朝阳映得泛着细碎的光。谢江安坐在最上端的明黄色龙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内侧的暗纹——那是先帝在位时亲手刻的流云纹,年深日久,木纹早已被摩挲得光滑,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牢牢扣在他的掌心,提醒他这把椅子承载的从不是随心所欲的权力,而是层层叠叠的掣肘。 殿下两侧的廊柱旁,密密麻麻站满了仙官。紫色法袍的长老团居于最前,衣料上绣的金线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像极了他们眼底的疏离。李长老站在长老团的首位,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玉笏,指节泛白,玉笏边缘抵着掌心,留下一道浅痕——他昨晚就从亲信口中得知,谢江安今日要提“善待魔人”的事,心里早已憋着一股火。 谢江安的目光落在阶下案几上的奏本上,米白色的绢纸封皮上,“请修订《仙魔交往律》”七个墨字格外清晰。这卷奏本他写了半月,改了三稿,字里行间没敢提“平等”二字,只敢用“善待”“禁止滥伤”这样温和的措辞,可即便如此,他知道,保守派也绝不会轻易松口。 “陛下驾到——”殿外太监的唱喏声刚落,谢江安便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帝王独有的穿透力,透过殿内的薄雾,落在每个仙官耳中:“近日边境递来的奏报,诸位卿家应当也看过了。青石关、黄沙口、枯木岭……多处有仙兵欺压魔人之事,抢其过冬的魔谷,毁其赖以生存的作坊,甚者伤及老弱妇孺。”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叩了叩龙椅扶手,目光扫过殿下的仙官:“《仙魔交往律》已逾百年未修订,其中多有疏漏。朕以为,当增补条款:凡仙兵无故欺压魔人、伤及无辜者,按情节轻重,或杖责,或流放,或削职;若将领纵容,则同罪论处。诸位以为如何?” 话音刚落,李长老便往前迈了一步,紫色的袍角扫过地面,带起几滴露珠,声音里满是不加掩饰的不屑:“陛下此言差矣!魔族本是天地间的异端,当年若非先帝率十万仙军镇压,将其驱至荒芜魔界,仙界子民早已沦为魔人砧板上的鱼肉!” 他抬手,身后立刻有穿青色官服的仙官快步上前,递上一卷泛黄的卷宗。李长老展开卷宗,指尖划过纸面,声音陡然拔高几分,刻意让殿内所有人都听得清楚:“三月前,黑晶矿脉有三名魔人私藏二十斤魔晶,深夜与鬼尸界的使者密会,意图里应外合,破开矿脉的防御阵;五月前,赤焰城有魔人故意纵火,烧毁了仙驿的粮草库,导致驻守的仙兵断粮三日!这些难道不是魔人作乱的铁证?” 他合起卷宗,重重顿在案几上,发出“啪”的一声响:“陛下如今要‘善待’他们,要约束仙兵,岂不是养虎为患?他日魔人再起兵戈,陛下难道要让仙界子民再受一次屠戮之苦?” 赵长老紧随其后,花白的胡须随着动作簌簌颤动,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的苍老与恳切:“李长老所言极是!自仙界立世以来,‘除魔卫道’便是我等的本分。仙兵防备魔人,乃是职责所在,偶有过激,亦是情有可原。若按陛下之意修订律法,日后仙兵畏首畏尾,魔人愈发嚣张,仙界的安危何以保障?此策断不可行啊!” 殿内立刻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站在中间的仙官大多是墙头草,此刻纷纷附和李、赵两位长老,有的低声说“魔人确实狡诈”,有的叹“仙界安危为重”;少数几个开明派的仙官则皱着眉,却不敢贸然开口——李长老手握部分兵权,又在仙民中颇有威望,没人愿意当众得罪他。 谢江安的指尖停在龙椅暗纹上,指腹传来木纹的凉意,心里却泛起一阵灼热的无力。他早该料到的,保守派的观念根深蒂固,他们将“魔人”与“邪恶”画上等号,早已忘了魔人生前多是凡人,不过是因意外堕魔,或是被陷害,却要背负“异端”的骂名,任人欺凌。 他的目光落在站在长老团末位的林长老身上。这位老长老年过六旬,修为高深却从不争权,上月曾私下递过一卷奏报,里面详细记录了三起仙兵无故欺压魔人的案例,还在奏报末尾写了一句“仙魔本无别,恶者在人心”,是朝堂上少有的肯为魔人说话的人。 林长老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缓缓往前一步。他没有像李长老那样激动,只是捧着玉笏,语气温和却字字坚定:“李长老、赵长老所言,皆是个别案例,不足以代表所有魔人。臣这里也有几卷奏报,想请陛下与诸位卿家一观。” 他示意身后的侍从递上奏报,声音平静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上月初三,枯木岭有位七十岁的魔人老妇,在山脚下种了半亩魔谷,本是准备过冬的口粮。驻守当地的三名仙兵不仅抢光了魔谷,还将老妇推倒在地,致其磕伤额头,卧床三日,最终因无粮无药,冻饿而亡。” “上月十七,边境黄沙口,有位魔人商贩带着草药去凡间贩卖,想换些布匹给孩子做冬衣。驻守的仙兵以‘魔人草药有剧毒’为由,不仅没收了所有草药,还当众用长枪挑破了商贩的货袋,让草药散了一地,任人踩踏。” 林长老顿了顿,目光扫过殿下的仙官:“这些事,并非‘防备作乱’,而是**裸的滥伤无辜。陛下修订律法,并非纵容魔人,而是约束仙兵的恶行。若任由仙兵肆意欺压,只会让魔人对仙界愈发怨恨,他日一旦有导火索,仙魔两界必再起战火,到时候受苦的,难道不是两界的子民?臣以为,修订律法,实为长远之计。” “林长老这是被魔人迷了心窍!”李长老立刻打断他,语气里满是嘲讽,“不过是两个魔人伤亡,怎能与仙界的安危相提并论?今日你为魔人说话,明日魔人就敢拿着刀冲到凌霄宫来!此例绝不可开!” “李长老此言未免太过极端!”林长老难得提高了声音,“仙兵的职责是守护,不是欺压!若连无辜老弱都不放过,与邪魔何异?” “你——”李长老气得脸色发青,刚要反驳,就被谢江安抬手止住。 谢江安坐在龙椅上,看着殿下剑拔弩张的局面,心里像压了一块巨石。他知道,林长老说得对,可保守派势力太大,李、赵两位长老身后跟着半数以上的仙官,还有几位手握兵权的仙将,若是强行推行修订律法,怕是会引发朝堂动荡,甚至可能被保守派借机扣上“通魔”的罪名。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旧保持着帝王的威严:“诸位卿家的意见,朕已知晓。修订《仙魔交往律》一事,容后再议。” 这句话让林长老愣了一下,也让李长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可不等李长老开口,谢江安又继续道:“但仙兵欺压无辜之事,绝不可再纵容。即日起,凡仙兵无故欺压魔人、伤及老弱、抢夺财物者,所在将领需即刻上报朝廷,依法严惩;若有隐瞒或纵容者,与施暴者同罪,削职查办,绝不姑息。” 这道命令虽未触及律法根本,却也是谢江安目前能做的最大让步——既约束了仙兵,又没有直接与保守派撕破脸。李长老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没想到谢江安会用这种方式迂回,想要反对,却找不到理由——毕竟“严惩欺压无辜”的名头,他不敢公然反驳,否则就是承认自己纵容恶行。 “陛下英明。”林长老率先躬身领命,语气里带着一丝欣慰。 李长老冷哼一声,不甘不愿地躬身:“臣……领旨。” 其他仙官见状,也纷纷躬身领命,殿内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退朝时,仙官们三三两两地散去。李长老路过林长老身边时,刻意停下脚步,压低声音道:“林长老,别以为陛下护着你,你就能为魔人说话。日后若是出了差错,可别后悔。” 林长老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谢江安坐在龙椅上,看着李长老离去的背影——李长老走得很快,紫色的袍角在晨光里划过一道冷硬的弧线,还不忘回头朝殿内瞥了一眼,眼神里满是不屑。 第37章 暗整乱象·孤帝苦心 退朝的钟鼓声还在凌霄宫的回廊间回荡,谢江安便径直走向了御书房。殿门推开时,带起一阵微凉的风,吹得案上摊开的《仙魔交往律》书页轻轻颤动。御书房的陈设极简,除了满架的卷宗,便只有案头一方墨砚、一支狼毫,以及墙上挂着的先帝手书“公正”二字——那两个字在晨光下泛着冷光,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压在谢江安心头。 他刚坐下,殿外就传来秦风轻缓的脚步声。这位亲信仙官捧着一卷奏报,垂着头走进来,墨色的奏报封皮上还沾着些许尘土,封蜡是青石关特有的青灰色,显然是快马加鞭送来的。秦风将奏报放在案上,声音比平日低了几分,带着难以掩饰的犹豫:“陛下,边境急报——青石关守将麾下的仙兵,昨日在关前拦截了一位魔人商贩,不仅抢了他随身携带的五十斤魔米,还伤了人。” 谢江安的指尖刚触到奏报,就顿了顿。青石关……他记得那里的守将是李长老的得意门生,名叫张奎,去年就有奏报说他纵容手下克扣魔人过境税,当时李长老以“查无实据”为由压了下去,如今竟直接动手伤人。他缓缓展开奏报,泛黄的纸页上,字迹潦草却清晰,末尾记着:“魔人商贩姓苏,左臂尺骨骨折,魔米已被仙兵分食,商贩现卧病在青石关客栈。” “左臂骨折……”谢江安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指尖划过纸面,像是能触到那道冰冷的伤口。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江辞中箭时的模样——黑色的箭羽插在后背,鲜血浸透玄色劲装,当时江辞也是这样,忍着剧痛却不肯示弱。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泛着密密麻麻的疼。他抬眼看向秦风,眼底已没了方才朝堂上的疲惫,只剩冷冽的坚定:“传朕旨意:青石关守将张奎,纵容下属欺压无辜,削去游击将军之职,降为校尉,杖责三十,罚俸半年;为首抢粮的三名仙兵,革去仙籍,流放极北苦寒之地,永不录用。” 秦风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愕:“陛下!张奎是李长老的门生,去年李长老还在朝堂上保过他……这般严惩,李长老怕是会借机发难,说陛下偏袒魔人,扰乱军心!” “偏袒魔人?”谢江安冷笑一声,将奏报扔在案上,纸张碰撞的声响在安静的御书房里格外清晰,“朕偏袒的是‘无辜’二字!那商贩不过是想将魔米卖到凡间换些银钱,何罪之有?张奎纵容手下伤人抢粮,若是不严惩,日后仙兵个个效仿,仙界与魔界还有何安宁可言?李长老要发难,便让他来——朕是仙帝,掌仙界律法,不是他李家门生的保护伞!” 秦风看着谢江安眼底的锐利,再不敢多言,躬身应道:“臣遵旨,这就去传旨。”他转身时,瞥见案角放着的一枚墨色玉佩,那是陛下从不离身的物件,传闻是早年一位故友所赠——他心里虽有疑惑,却也不敢问,只能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殿门关上的瞬间,谢江安紧绷的脊背微微松弛下来。他起身走到书架前,指尖在一排排卷宗上划过,最终停在最底层一个不起眼的木盒前。木盒上刻着一道淡金色的仙力封印,是他亲手所设——里面装的,都是近年各地上报的“仙兵欺压魔人”案例,大多被保守派以“魔人作乱在先”“□□所需”为由压下,真正处置的不过十之一二。 他解开封印,打开木盒,取出最上面一卷卷宗。这卷记的是去年枯木岭的事:一位魔人老妇靠种魔谷为生,冬天时被三名仙兵抢了仅存的两袋魔谷,老妇追讨时被推倒,额头磕在石头上,没过几日便冻饿而亡。当时他想严惩,却被李长老以“仙兵也是为了御寒”为由驳回,最终只罚了那三名仙兵半年俸禄。 谢江安指尖摩挲着卷宗上“老妇无子嗣,死后三日才被发现”的字迹,心口一阵发闷。他想起江辞曾说过,魔界有很多这样的魔人,他们只想安稳活下去,却总被仙界视为“异端”。若是江辞看到这些,怕是会更恨他吧?恨他这个“仙帝”,连最基本的公平都给不了魔人。 他将卷宗放回木盒,重新封好,转身回到案前。刚坐下,殿外又传来通报:“陛下,林长老求见。” 谢江安整理了一下衣摆,沉声道:“宣。” 林长老走进来时,手里也捧着一卷文书,神色比平日多了几分凝重。他躬身行礼后,没有直接说事,而是先看了看殿内的陈设,像是在确认有没有外人。谢江安见状,便知他要说的事不一般,挥了挥手让殿内伺候的仙娥退下,才开口:“林长老有话不妨直说。” “陛下,”林长老走到案前,将文书递过去,声音压得很低,“这是臣派去魔界边境的探子传回的消息——黑石城近期倒是平静,只是有个传闻,说城内出现了一位‘半魔’修士,修为深不可测,前几日还救了几位被仙兵围困的魔人商贩。” “半魔……黑石城……”谢江安接过文书的手猛地一顿,指尖瞬间冰凉。这两个词像两道惊雷,在他脑海里炸开——他送走江辞时,江辞就是半魔之身,而黑石城,正是鬼魔老头带江辞去的地方。难道……那个修士就是江辞? 他强压着心头的悸动,快速翻看文书。上面写着:“半魔修士着玄色劲装,惯用一柄黑刃,出手时魔气浓郁却不嗜杀,只对欺压魔人的仙兵动手。”玄色劲装、黑刃……每一个细节都和江辞吻合。谢江安的心跳越来越快,几乎要冲破胸膛,他下意识地攥紧文书,指节泛白,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陛下?”林长老见他脸色骤变,连忙问道,“可是这消息有什么不妥?” 谢江安猛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失态了。他深吸一口气,将文书放在案上,用镇纸压住,指尖在案沿轻轻摩挲,试图掩饰情绪:“没什么。黑石城的事,本就与仙界无涉,只要那修士不主动挑起冲突,便不必过多关注。”他不敢问更多,不敢确认那是不是江辞——若是消息传开,李长老定会借机查问,一旦查出江辞未死,不仅会说他“欺君”,还会派兵去黑石城追杀江辞,到时候江辞又会陷入险境。 林长老看着他躲闪的眼神,心里虽有疑惑,却也没有追问——他知道谢江安对魔界似乎有特殊的牵挂,或许是有难言之隐。他转而说起另一件事:“陛下,臣已按您的旨意,暗中给各地仙官传了信,让他们一旦发现仙兵欺压魔人,即刻上报。只是……”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担忧,“李长老在各地都有眼线,有些仙官怕得罪李长老,怕是不敢如实上报,甚至可能会将消息压下。” “朕知道。”谢江安抬眼,目光坚定,“你只需做好该做的,其余的事,朕来应对。”他想起方才处置张奎的决定——这或许只是第一步,但至少能让那些仙官知道,他这个仙帝,不是任由保守派摆布的。若是能借此震慑住一些人,让魔人少受些欺压,也算是对江辞的一点补偿。 林长老躬身应道:“臣遵旨。”他又汇报了一些朝堂琐事,见谢江安神色有些恍惚,便知他心思不在这上面,便识趣地告退了。 殿内再次恢复安静。谢江安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外面的风带着凌霄宫特有的清冷,吹在脸上,让他混乱的思绪稍稍清晰。他看向远处的天际,那里是魔界的方向,黑石城就在那片云雾之后。他仿佛能看到江辞提着黑刃,在黑石城的街头行走,保护着那些无辜的魔人,像一道黑色的光,照亮了魔界的黑暗。 “江辞……”他轻声呢喃,声音被风吹散,“你一定要好好的。”他不知道自己还要等多久。 第38章 断云练剑·旧忆牵心 天还未亮透,断云谷的晨雾就裹着桃花的冷香漫了进来。雾气不是那种厚重得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浓白,而是带着几分清透的淡青,像被仙力揉碎的薄纱,贴在青石上、桃树枝上,连落在地面的桃花瓣都裹着一层细雾,泛着湿润的粉白光泽。 谢江安提着碎星剑站在谷口时,鞋尖刚沾到谷里的青草,就惊起了两只栖在草叶上的晨露,水珠滚落,砸在青石缝里,没入湿润的泥土中。他顺着青石板路往里走,脚步声很轻,却还是惊得枝头的桃花瓣簌簌落下,有几片飘到他的肩头,沾着细雾,凉得像极浅的冰。 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就看到了那间藏过江辞的密室。密室的石门嵌在山壁里,表面爬着几丛浅绿的苔藓,常年不见光的地方,苔藓颜色深些,像被墨染过的绒绒细毯。石门中央,有一道浅痕——是个歪歪扭扭的“辞”字,刻得深浅不一,笔画边缘还留着当年用剑尖反复刮蹭的毛糙痕迹。 谢江安停下脚步,指尖轻轻抚过那道刻痕。指尖触到的苔藓是凉的,刻痕的凹陷处还积着一点晨露,水珠沾在指腹,凉意顺着指尖往心口钻。他想起十七年前,江辞刚被接到仙门不久,跟着他来断云谷练剑,趁他打坐时偷偷摸来石门边,用捡来的碎剑片刻字。那时候江辞才十二岁,手劲小,刻到一半就累得手心出汗,却还是咬着牙,直到把“辞”字刻完,才藏在门后,等着他发现时夸一句“辞儿手巧”。 可那时候他只顾着叮嘱江辞练剑要专心,连句像样的夸赞都没说。如今再看这字,倒觉得那歪扭的笔画里,全是当年江辞藏不住的、孩子气的依赖。 谢江安收回手,往后退了两步,站在当年教江辞练剑的青石旁。他抬手握住碎星剑的剑柄,玄色剑鞘上镶嵌的七颗仙晶在雾中泛着淡白的光,随着他的动作,剑穗轻轻晃动——那是江辞十四岁时编的,红绳是从他旧衣上拆下来的,颜色已经有些发暗,边缘磨出了细绒;绳上串着的墨色珠子,是江辞第一次练剑时,从青石缝里捡的碎石,他蹲在桃树下磨了半个月,指尖磨破了好几处,才磨出一颗圆滚滚的珠子,献宝似的递给他:“江安哥哥,这个给你当剑穗!这样咱们练剑的时候,剑穗晃起来,就像我一直在你身边一样。” 那时候他接过剑穗,只说了句“别耽误练剑”,却在夜里偷偷把剑穗系在碎星剑上,再也没取下来过。 谢江安深吸一口气,手腕轻旋,碎星剑“铮”的一声出鞘。白色的仙力顺着剑刃蔓延开来,不是那种凌厉的锋芒,而是带着几分柔和的光晕,像把晨雾都染成了淡白。他抬手起势,第一式便是“流云逐月”——这是他教江辞的第一招,当年江辞总学不会转身的弧度,每次剑刃都擦着青石划过,溅起的碎石子好几次砸在他自己的脚背上,却还是咬着牙,一遍遍地练,直到额角渗出汗,才终于能让仙力顺着剑刃划出流畅的弧线。 “江安哥哥!你看!我终于学会了!” 当年江辞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谢江安的动作顿了一瞬,白色的仙力晃了晃,险些散开。他低头看着剑刃,雾中的剑影里,仿佛能看到当年那个穿着灰布短打的少年,举着比自己还高半头的木剑,笑得眉眼弯弯,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他稳了稳心神,继续练剑。第二式“星落长河”,剑刃斜斩,白色的仙力在雾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像流星坠落在河面。这一招江辞当年总练得太急,剑刃常常失控,有一次还差点劈到自己,是他伸手握住江辞的手腕,一点点调整角度,指尖能感受到少年手腕的细瘦,还有因为用力而绷紧的筋脉。 “慢些,手腕放松,仙力要顺着剑刃走,不是用蛮力。” 他当年的声音还在谷中回荡,可身侧却空无一人。谢江安的动作越来越快,剑招连贯起来,“长风破晓”“孤星斩月”“双剑合璧”……每一招都刻在骨子里,可每一招都能勾起一段回忆——练“双剑合璧”时,江辞总跟不上他的节奏,每次转身都会撞进他怀里,少年身上带着桃叶的清香,抬头时眼底的光比碎星剑的仙晶还要亮:“江安哥哥,你等等我嘛,我再练几遍就跟上了!” 那时候他总说“练剑哪能怕慢”,可每次都会悄悄放慢动作,等着江辞跟上来。 谢江安的剑突然停在半空。白色的仙力渐渐黯淡,剑刃上的晨雾凝结成水珠,顺着刃尖滴落,砸在青石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已经被剑柄勒出了红痕,指节泛白——他想起了断云谷告白的那天,也是这样的清晨,也是这样满谷的桃花,江辞红着眼眶,声音带着颤抖:“江安,我不想争仙帝,只想和你共度余生。” 那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 “你要与我躲一辈子?仙界动荡,我们岂能逃避?” 他想起自己打晕江辞时,少年倒在他怀里的重量,想起江辞昏迷时蹙着的眉头,想起后来得知江辞被推下万鬼尸窟时,心口那种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块的疼。若是当时他能软一点,若是他能放下所谓的“大局”,若是他能告诉江辞“我也想和你在一起”,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万鬼尸窟,不会有江辞的恨意,不会有如今这样天各一方、满心悔恨的自己? “江辞……”谢江安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在雾中散开,轻得像一声叹息。他抬手,指尖抚过剑穗上的墨色珠子,珠子已经被磨得光滑温润,上面还留着当年江辞指尖的温度。他握紧剑穗,指尖用力到泛白,指腹蹭过红绳的磨痕,像是在触摸那些再也回不去的过往。 雾渐渐散了些,阳光透过桃树的缝隙照下来,落在青石上,形成斑驳的光点。谢江安提起碎星剑,再次起势,可这一次,剑招里多了几分滞涩。“流云逐月”的转身慢了半拍,“星落长河”的仙力弱了几分,连“双剑合璧”的转身,都下意识地往身侧空处靠了靠——那里本该有个人,会撞进他怀里,笑着说“江安哥哥,我跟上了”。 练到正午时,谢江安才收剑。他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汗水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胸前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走到当年江辞告白时坐的青石旁,青石上还留着当年两人坐过的痕迹,边缘被磨得光滑。他坐下,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那是他十六岁时,第一次领到仙门俸禄,特意去凌霄城的玉器铺买的。墨色的玉料,不算名贵,却透着温润的光,他请工匠在上面刻了一只小小的兔子,因为江辞说过,兔子软乎乎的,像他小时候养过的那只流浪猫。 他把玉佩送给江辞当生辰礼时,江辞高兴得整夜没睡,把玉佩系在腰间,连练剑都带着。后来江辞在一次下山历练时,不小心把玉佩弄丢了,回来后红着眼眶哭了好久,说“那是江安哥哥送我的第一个礼物”。他当时安慰江辞“以后再给你买”,却在夜里悄悄下山,在江辞丢失玉佩的地方找了三天,终于在一条小溪的石缝里找到了那块玉佩,玉上还沾着青苔,却完好无损。 谢江安把玉佩放在掌心,阳光照在玉上,兔子的纹路清晰可见。他摩挲着玉佩,指尖能感受到玉料的温润,仿佛还带着江辞当年的体温。他低声道:“江辞,你现在在哪里?伤好了没有?” 没有回应。谷里只有风吹过桃树的声音,“沙沙”的,像极了江辞当年的笑声,却又带着几分空落的凉。几只飞鸟从谷外掠过,翅膀划过空气,留下短暂的声响,很快就消失在远处的山林里。 谢江安把玉佩小心翼翼地放回怀里,贴在胸口的位置,能感受到玉料的凉透过衣料传来,像在提醒他,那些过往从未真正过去。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密室的石门,那道“辞”字在阳光下泛着浅淡的光,像一个未完的约定。 他提着碎星剑,转身往谷外走。桃花瓣落在他的肩头,又被风吹走,像那些抓不住的过往。他知道,他不能一直停在这里沉溺于回忆——他还有很多事要做,要约束那些欺压魔人的仙兵,要和保守派的长老们周旋,要一点点为魔人铺路,要等着有一天,能堂堂正正地站在江辞面前,把当年没说出口的话,把那些迟来的歉意和心意,全都告诉江辞。 “等我,江辞。” 第39章 边境忍与·隐秘牵挂 御书房的窗棂外,凌霄宫的飞檐在晨光里泛着冷白的玉色。谢江安坐在案前,指尖刚蘸了墨,还没来得及在奏本上落下字,就听到殿外传来秦风轻捷的脚步声——比往日快了几分,带着一丝急促,显然是有急事。 “陛下,黄沙口急报。”秦风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带着未平的喘息,“昨日巳时,驻守黄沙口的仙兵与魔人商贩起了争执,险些动手,幸得当地仙官及时制止,未造成伤亡。” 谢江安放下笔,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淡黑的痕迹。他抬眼,看向快步走进来的秦风——秦风的衣摆沾了些尘土,袖口还沾着几片干枯的草叶,显然是从城外一路疾驰回来,连整理衣袍的功夫都没有。 “详细说说。”谢江安的声音很平静,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案边的玉镇纸,镇纸上刻着的流云纹被磨得光滑,是先帝传给他的旧物,此刻却没能让他的心绪安稳半分。 秦风躬身,从怀里取出一卷折叠整齐的麻纸奏报——不是仙界常用的玉帛,而是边境小镇常见的粗麻纸,边缘还留着裁剪的毛边,上面的字迹是当地仙官仓促写就的,笔画有些歪斜:“回陛下,那魔人是从黑石城来的商贩,姓王,带着五十斤草药去黄沙口镇上贩卖。驻守的仙兵见他是魔人,便说‘魔人草药皆有剧毒’,要没收草药,还推搡了王商贩,致其左臂擦伤。” 他顿了顿,补充道:“王商贩不肯放手,与仙兵争执起来。当地仙官闻讯赶去时,仙兵已经拔出了佩剑,王商贩正抱着草药缩在墙角,幸好仙官及时喝止,才没出人命。” 谢江安的指尖在玉镇纸上停下,指腹抵着冰凉的玉面,却压不住心底泛起的寒意。又是这样——以“防备剧毒”为由,行欺压之实。他接过那卷麻纸奏报,指尖划过“仙兵佩剑出鞘”“王商贩左臂擦伤”的字样,墨色的字迹像是浸了血,刺得他眼底发沉。 “当地仙官是如何处置的?”谢江安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仙官按陛下先前的旨意,已将为首挑事的两名仙兵杖责二十,罚俸三月,并让仙兵将草药还给王商贩,还赔了五枚仙币作医药费。”秦风道,“只是……王商贩临走前,跟仙官说了件事,臣觉得该禀明陛下。” 谢江安抬眼,目光落在秦风脸上:“何事?” “王商贩说,近期黑石城有位‘江姓修士’,在城内颇有名望。”秦风的声音放低了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谢江安的神色,“那修士是半魔之身,修为高深,上个月他在黑晶矿脉附近,遇到三名仙兵抢魔人矿工的魔晶,是那江姓修士出手,用魔力挡下了仙兵的剑,还放话‘再敢欺压魔人,便废了你们的仙力’。后来但凡有魔人遇到仙兵寻衅,只要报出‘江姓修士’的名字,仙兵大多会收敛些。” “江姓修士”“半魔”“黑石城”——这三个词像三颗烧红的针,猝不及防地扎进谢江安的心里。他握着麻纸的手指猛地收紧,粗硬的麻纸边缘硌得指腹发疼,他却浑然不觉,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又酸又胀,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是江辞。一定是他。 除了江辞,还有谁会在黑石城护着魔人?还有谁会姓“江”,还偏偏是半魔之身?谢江安的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江辞离开时的模样——玄色劲装染着血,后心插着半支断箭,意识模糊间还攥着他的衣袖,低声问“你是不是从来没信过我”。 “那魔人还说什么?”谢江安的声音有些发紧,他刻意避开了“江姓修士”这几个字,像是怕多说一句,就会泄露心底翻涌的情绪。 “王商贩说,那江姓修士看着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模样,总是穿着玄色的衣袍,左手手腕上有一道浅疤——像是早年被剑划伤的。”秦风仔细回忆着王商贩的话,“只是……王商贩说,他上个月在黑石城见过那修士一次,见他脸色不大好,咳嗽时还捂着手口,像是有伤在身,连走路都比旁人慢些。” “有伤在身”——这四个字让谢江安的心猛地一沉。他清楚地记得,当年送江辞离开时,江辞后心插着三支仙箭,虽用仙力护住了心脉,可箭上的仙力余毒并未完全清除,加上江辞修的是魔功,仙魔之力在体内相冲,若是没有妥善调理,伤势定会反复。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胸口——那里贴身藏着一枚小小的瓷瓶,里面装着他亲手调制的疗伤丹药,本该是给江辞的,却没能亲手交到他手里,只能在送江辞去草屋时,偷偷放在伤药旁边,还写了纸条叮嘱“此药可解仙力余毒,每日一粒”。江辞看到了吗?吃了吗?若是吃了,怎么还会有伤? “陛下?”秦风见谢江安失神,指尖的麻纸都快要攥皱,连忙轻声唤道。 谢江安回过神,松开手,麻纸上留下几道深深的指印。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慌乱,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此事不可外传,尤其是‘江姓修士’的消息,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秦风愣了一下,随即躬身应道:“臣明白。”他虽不知这“江姓修士”为何让陛下如此在意,却也看出其中的隐秘,不敢多问。 “你再去一趟黄沙口。”谢江安起身,走到书架前,从最下层的暗格里取出一枚玄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仙帝亲令”四个字,边缘嵌着一圈细银,是他私下调遣亲信的凭证,“持此令牌,告知当地仙官:若日后遇到‘江姓修士’相关的事,只需旁观,不得干预,更不得上报。若有仙兵敢主动寻衅,无需请示,直接按律严惩。” 秦风双手接过令牌,玄色的令牌入手微沉,带着一丝玉质的凉意:“臣遵旨。”他看着谢江安的侧脸,晨光从窗棂里斜照进来,落在谢江安的下颌线,勾勒出冷硬的线条,却在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柔软——像是担忧,又像是牵挂。 秦风转身离去后,御书房里再次安静下来。谢江安走到书架的另一侧,那里藏着一张魔界的疆域图——不是仙界典籍里常见的简略版本,而是他派人私下绘制的,连黑石城周边的小镇、矿脉都标注得清清楚楚。他伸手将地图展开,铺在案上,地图的材质是柔韧的兽皮,上面用红墨标注着各个城镇,黑石城的位置被圈了一个小小的红圈,红墨边缘还留着反复描摹的痕迹。 谢江安的指尖落在那个红圈上,兽皮的纹理粗糙,蹭过指腹,像是能摸到黑石城的城墙。他想起三个月前,派去暗中观察江辞的亲信回来禀报,说江辞在草屋住了半月,伤好得七七八八后,就带着那把灭魂刃去了黑石城,还拜了一位老魔人为师——想来就是林长老说的“鬼魔老头”。 亲信还说,江辞在草屋时,曾看到了他留下的信和丹药,却只是把信揉了揉,扔在灶膛里烧了,丹药倒是收了起来,却不知道有没有吃。当时听到“烧了信”三个字,谢江安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他在信里写了“大选那日非我本意”“待我稳定仙界,定会寻你”,可江辞连看都不愿多看。 “江辞,再等等我。”谢江安的指尖在黑石城的红圈上轻轻摩挲,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等我攒够了对抗保守派的力量,等我能真正护住你和魔人,我定会亲自去黑石城找你——到时候,我再跟你解释所有事。” 他收起地图,重新走回案前,提起笔,在之前未写完的奏本上落下字——是关于“边境仙军行为规范”的补充条款,字迹比刚才稳了些,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写完后,他召来传旨的仙官,将奏本封好,盖上仙帝印玺,沉声吩咐:“即刻传旨至各边境关卡,所有仙军禁止主动挑衅魔人,若魔人未作乱,不得随意拦截、搜查其货物;凡因私怨欺压魔人者,无论官职高低,一律严惩,所在将领连坐。” 仙官领旨离去后,没过半个时辰,殿外就传来了李长老的脚步声——沉重而急促,带着明显的怒气,连殿外值守的仙兵都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闯进来。 “陛下!”李长老的声音在殿内炸开,紫色的法袍下摆扫过案边的烛台,烛火晃了晃,险些熄灭,“您刚下的旨意,老臣已经听说了!‘禁止拦截魔人货物’‘欺压魔人连坐’——陛下,您这是在纵容魔人!长此以往,仙兵哪里还有威严?仙界的安危又如何保障?” 谢江安坐在案后,抬眼看向李长老,目光平静却带着帝王的威压:“李长老,朕的旨意,是约束仙兵滥伤无辜,而非纵容魔人。”他拿起案上的麻纸奏报,递了过去,“黄沙口的仙兵,只因对方是魔人,就无故刁难,甚至拔剑相向——这不是‘维护威严’,是恃强凌弱。若连这点都分不清,仙界何谈‘正统’?” 李长老接过奏报,匆匆扫了一眼,却依旧不服,将奏报扔回案上,纸张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不过是个魔人商贩,就算受了点伤,又算得了什么?陛下何必为了一个魔人,苛责自己的仙兵?” “在朕眼里,无论是仙人还是魔人,无辜者都不该受欺压。”谢江安站起身,走到李长老面前,身高上的优势让他更具压迫感,“李长老若是觉得朕的旨意不妥,尽可在朝堂上提出,而非私下闯进宫来,质疑朕的决策。” 李长老被他的眼神逼得后退半步,紫色的法袍下,手指紧紧攥着玉笏,却不敢再反驳——他知道谢江安虽年轻,却已有帝王的威严,真要闹到朝堂上,就算有其他保守派支持,也未必能赢,反而会落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老臣……告退。”李长老冷哼一声,躬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去,衣摆扫过门槛时,还故意顿了一下,带着明显的不满。 殿门被重新关上,谢江安站在原地,指尖的凉意还未散去。 第40章 微澜暂平·心念未绝 御书房的窗纸上,日光从正午的炽白渐渐褪成浅金,最后落在案头那叠奏报上,给墨色的字迹镀上了一层暖边。谢江安指尖划过最上面一卷奏报,是来自西境雾隐镇的——上面写着“本月上旬,魔人商贩共十二人,携带魔布、魔米等货物入镇交易,仙兵未加阻拦,双方无争执,商贩已于三日前平安返回黑石城”,字迹工整,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安”字,是当地仙官特意加上的,意为“平安顺遂”。 他将这卷奏报轻轻放在一旁,又拿起另一卷——是北境寒石关的,内容大同小异:“魔人矿工五人,赴关隘附近矿脉采挖魔晶,仙兵按陛下旨意,仅登记身份,未搜查行囊,目前矿工仍在矿脉作业,无异常。” 这十日来,各地送来的奏报大多如此。没有仙兵寻衅,没有魔人受欺,连以往最容易起冲突的边境小镇,都多了几分平和。谢江安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案边的玉镇纸,心里泛起一丝难得的安稳。至少眼下,他的努力没有白费,那些像王商贩一样的魔人,终于能少受些刁难,能安安稳稳地做些营生。 可这份安稳没持续多久,就被心底的隐忧悄悄压了下去。他知道,这平静不过是表面的——李长老前日还在朝堂上暗讽“陛下过于纵容魔人,恐养虎为患”,底下附和的仙官虽不多,却也代表了一部分保守派的态度;更重要的是,“魔人是异端”的观念,像扎在仙民心里的根,不是几道旨意就能拔掉的。只要这根还在,只要保守派还握着部分兵权,仙魔之间的冲突,迟早会再次爆发。 谢江安抬手揉了揉眉心,案上的烛火已经被宫女点上,跳动的火光映在他眼底,像极了当年断云谷夜晚,他和江辞一起点燃的篝火。那时候江辞总爱坐在篝火旁,捧着烤得温热的野果,一边吃一边问他“江安哥哥,以后我们能不能一直这样,不用练剑,不用争名次”,而他当时只摸了摸江辞的头,说“等我们变强了,就能护着自己想护的人,到时候就有时间这样坐着了”。 可现在,他已经成了仙帝,有了“变强”的权力,却护不住想护的人,连和江辞再坐在一起看篝火的机会,都成了奢望。 傍晚时分,谢江安屏退了随行的仙官,独自一人去了凌霄宫的练剑场。这里藏着他和江辞太多的回忆——从江辞刚学剑时,握着木剑在地上摔得满身泥,到后来两人能并肩练完一整套“双剑合璧”,每一寸地面,都留着他们的脚印和剑痕。 练剑场的青石板被岁月磨得光滑,边缘处长着几丛细草,在晚风里轻轻晃着。夕阳的余晖落在场中央,将那些深浅不一的剑痕照得格外清晰——最深的一道,是江辞十六岁那年,为了练“孤星斩月”,不小心用木剑劈出来的,当时江辞还慌了神,以为闯了祸,抱着他的胳膊说“江安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会把石板补好”,最后还是他笑着说“不用补,留着做纪念”。 谢江安提着碎星剑,站在那道剑痕旁,缓缓抬手起势。第一式“流云逐月”,剑刃划过空气,带起一阵轻响,白色的仙力在余晖里泛着淡金的光,像极了当年江辞总追不上的那道剑影。那时候江辞总说“江安哥哥的剑太快了,我怎么都跟不上”,他便放慢速度,手把手地教,指尖能感受到少年手腕的细瘦,还有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筋脉。 “慢些,手腕放松,仙力要顺着剑刃走,不是用蛮力。”他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话音落在空荡的练剑场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有晚风卷着草叶的声音,轻轻应和。 谢江安的动作顿了顿,碎星剑垂在身侧,白色的仙力渐渐黯淡。他低头看着剑穗——那枚墨色的珠子在余晖里泛着温润的光,红绳边缘的细绒被岁月磨得更软了。他想起江辞当年把剑穗递给他时,眼里的光比这珠子还亮:“江安哥哥,这个剑穗给你,这样你练剑的时候,就像我一直在你身边一样。” 可现在,剑穗还在,身边的人却不在了。 他继续练剑,一招一式,都是当年教江辞的剑法。“星落长河”“长风破晓”“双剑合璧”……每一招都熟悉得仿佛刻在骨子里,可每一招都透着空落。练到“双剑合璧”的转身时,他下意识地往身侧伸手,却只抓住一片空气——当年江辞总在这个时候撞进他怀里,带着满身的篝火暖意,笑着说“江安哥哥,我终于跟上你了”。 夕阳彻底沉了下去,暮色漫进练剑场,将谢江安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收剑时,额角渗出的汗水已经凉了,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走到场边的石阶上坐下,从怀里取出那枚墨色玉佩——玉佩是温润的,带着他胸口的温度,上面刻着的小兔子,耳朵尖上还留着当年工匠没磨平的细痕,是江辞当年最喜欢摸的地方。 谢江安将玉佩放在膝头,借着渐渐升起的月光,细细看着。月光落在玉佩上,让兔子的轮廓变得柔和,像极了江辞小时候的样子——扎着小小的发髻,碎发垂在额前,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布衣服,跟在他身后,一步不离地喊“江安哥哥”。 “江辞,”他轻声呢喃,声音很轻,被晚风一吹就散了,“你现在是不是在黑石城?是不是还在练剑?你的伤……好点了吗?” 他不知道答案。他只知道,当年送走江辞时,他在草屋的桌上留了信,信里写了“大选那日打晕你,是怕保守派害你”“我已对外宣称你已死,你可在黑石城安心养伤”“待我稳定仙界,定会去找你”,还放了一瓶亲手调制的疗伤丹药,里面加了能修复经脉的仙力。可江辞看到信了吗?吃了丹药吗?会不会以为那信是他的假意敷衍? 这些疑问像细密的针,扎在他心里,连呼吸都带着隐隐的疼。他握紧玉佩,指尖摩挲着兔子的轮廓,仿佛这样就能摸到江辞当年的温度——那时候江辞总爱把玉佩揣在怀里,冷的时候就拿出来捂手,还说“这玉佩是江安哥哥送的,比炭火还暖”。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练剑场入口传来,打断了谢江安的思绪。他抬头,看到秦风快步跑过来,身上的衣袍沾了不少尘土,额角还渗着汗,显然是从宫外一路疾驰而来,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陛下!”秦风跑到谢江安面前,躬身行礼,声音带着未平的喘息,“魔界……魔界传来急报——黑石城老魔王于三日前病逝,城内各势力已经开始争夺王位,目前已有三股势力开战,怕是要爆发内乱!” “老魔王病逝?内乱?”谢江安猛地站起身,手里的玉佩差点掉在地上,他连忙攥紧,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消息属实吗?可有提到……黑石城那位江姓修士的消息?” “消息是我方安插在黑石城的暗线传回的,应该属实。”秦风喘了口气,继续道,“暗线只说城内混乱,各势力都在拉拢高手,暂时没提到江姓修士的消息,不过……暗线说,有一股势力在寻找一位‘玄衣半魔’,说那位半魔修为高深,若是能拉拢过来,胜算会大很多,臣猜……或许就是那位江姓修士。” 谢江安的心猛地一紧。江辞本就有伤在身,黑石城内乱爆发,各方势力定会想方设法拉拢他,若是江辞不愿,怕是会被势力强逼;就算江辞愿意投靠某一方,也难免会卷入厮杀,以他的性子,定会护着身边的魔人,到时候怕是会伤得更重。 “传朕旨意!”谢江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却依旧保持着帝王的威严,“第一,令边境所有仙军加强戒备,严守关隘,禁止任何仙兵借魔界内乱之机挑起冲突,若有擅自寻衅者,立斩不赦;第二,让暗线密切关注江姓修士的动向,一旦有消息,即刻上报,不得延误;第三,命林长老暗中准备一批疗伤丹药和粮草,若后续魔界有魔人因内乱逃难至边境,可暗中接济,不得声张。” “臣遵旨!”秦风躬身领命,转身就要离去,却被谢江安叫住。 “等等。”谢江安看着秦风,补充道,“暗线那边,叮嘱他务必小心,若事不可为,保命要紧,不必强求消息。”他怕暗线为了传消息,暴露身份,反而给江辞带来麻烦。 秦风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点头道:“臣明白,定将陛下的话带到。” 秦风离去后,练剑场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晚风卷着草叶的声音。谢江安站在石阶旁,月光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独。他抬头看向魔界的方向,夜色浓稠,什么都看不见,却仿佛能看到黑石城内的混乱——火光、厮杀声、魔人惊恐的哭声,还有江辞握着灭魂刃,护着身边人的样子。 魔界内乱是危机,却也是机会。若是江辞能在乱中崛起,拉拢势力,掌握魔界的权力,那么未来,他们或许能有机会联手——他在仙界推动仙魔平等,江辞在魔界稳定秩序,两界相互制衡,相互扶持,或许真能实现仙魔太平。 谢江安握紧手里的碎星剑,剑刃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 第41章 魔王病逝·黑石风起 黑石城的晨雾总带着股潮湿的凉意,像浸了魔河的水,贴在青石板路上,踩上去能沾湿鞋尖。往日这个时辰,城南的早市该热闹起来了——魔人商贩摆开装满魔米的竹筐,樵夫挑着捆好的枯柴吆喝,孩子们围着卖糖人的摊子追跑,连空气里都飘着魔豆饼的香气。可今日,这热闹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锣声劈得粉碎。 敲锣的是魔界的老传令兵,姓周,干这行快三十年了,胳膊上还留着当年对抗鬼尸时的疤痕。往日他敲锣总是慢悠悠的,连甲片碰撞都透着股从容,可今日不同——玄色的甲胄上沾着没干的露水,跑动时甲片“哐当哐当”响得急促,像要砸在人心上。他手里的铜锣被敲得震天响,每跑三步就拔高声音喊一次,嗓子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沙哑和慌乱:“老魔王薨了!老魔王昨夜子时在魔宫薨了——各部首领速去魔宫议事!迟了按抗命论处!” “薨了?”街角摆摊的王婶手一抖,木勺“当啷”掉在竹筐里,刚倒进去的魔米洒了一地,白花花的米粒滚在湿冷的石板上,沾了泥点。她蹲下去捡,手指却止不住地颤,“怎么会……上月我去魔宫送新磨的魔粉,还见老魔王坐在廊下晒太阳,跟我说‘王婶的粉磨得细,下次多送些’……怎么说没就没了?” 旁边挑柴的李樵夫也放下担子,粗粝的手掌攥着扁担,指节泛白:“你忘了二十年前的事?前魔王走了之后,虎烈他爹和狼嚎的叔抢王位,打了半年,城南的房子烧了一半,多少魔人没了家?现在老魔王一走,这些首领怕是又要闹起来了!” 议论声像潮水似的涌起来,原本围在摊子前的魔人瞬间散了,有的慌着收竹筐,竹筐的绳子没系紧,魔米撒了一路也顾不上;有的攥着刚赚的几枚魔币往城外跑,嘴里念叨着“去乡下亲戚家躲躲,别被乱兵砍了”;还有些老人聚在街角,皱着眉叹气,浑浊的眼睛里满是不安,“可别再打仗了,咱们魔人这日子,经不起折腾了”。 江辞是在城外的练剑场听到消息的。 这处练剑场是他半年前找的,在黑石城以西的山脚下,有块平整的青石台,周围长着几棵老槐树,晨雾里能听见槐叶“沙沙”的响。他刚练完一套“噬魂魔诀”,灭魂刃斜指地面,黑色的魔气还缠在刃身上,像细蛇似的绕着刃尖打转,没完全散去。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滴,落在青石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这套魔功耗力极大,每次练完都要喘上半刻,可他从不间断,只觉得多一分修为,就能多护一个魔人。 “大人!出事了!出大事了!” 黑石的声音突然从山道上传来,带着急喘,打断了江辞的调息。江辞抬眼,就见黑石往这边跑,玄色的劲装跑得歪了,腰带松了半截,连腰间的佩剑都晃出了剑鞘,剑穗在风里乱飘。他跑到青石台前,扶着膝盖大口喘气,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衣襟上,染湿了一片:“大、大人……老魔王……老魔王薨了!传令兵刚在城里喊的,昨夜子时没的!” 江辞握着灭魂刃的手猛地一紧,指腹硌在刃身的纹路里,传来细微的痛感。刃身上的魔气颤了颤,原本凝聚的黑芒散了些,映着他眼底的惊色:“何时的事?传令兵还说了什么?” “就、就刚才,我在城里买伤药,听见锣响就往这边跑。”黑石缓了口气,伸手抹了把汗,“传令兵说,让各部首领速去魔宫议事,还说‘迟了按抗命论处’。我刚才路过魔宫,见不少首领都带着人往那边去,虎烈和狼嚎的亲兵都穿了甲,手里还握着兵器,看那样子,怕是要争王位了!” 江辞抬头看向黑石城的方向。晨雾还没散,远处的城郭像蒙了层薄纱,轮廓模糊,可魔宫所在的城北方向,却能隐约看到一缕缕黑色的烟尘——那是各部首领的亲兵扎营时扬起的,顺着风飘过来,像一道沉沉的阴云,压得整个黑石城都喘不过气。 他想起三个月前,老魔王召他去魔宫的场景。魔宫的正殿很暗,只有几盏魔晶灯亮着,老魔王坐在高高的王座上,玄色的王袍垂在台阶上,像摊开的墨。他那时脸色就有些苍白,却依旧精神,招手让江辞上前,枯瘦的手握住他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股暖意:“江辞,你护魔人的心,本王知道。前几日我去黑晶矿脉,矿工们都跟我说,是你救了他们,还帮他们夺回了被仙兵抢的魔晶。黑石城以后,说不定要靠你。” 那时江辞只当是老魔王随口的嘱托,还躬身回道:“臣只是做了该做的事,不敢劳大王挂心。”可现在想来,老魔王那时怕是已经知道自己身体不行了,才会说那样的话。 “走,去魔宫附近看看。”江辞收起灭魂刃,玄色劲装的下摆扫过地上的碎石,发出细微的声响,“别靠太近,就在街角看看,摸清各部首领的动静。” 黑石连忙点头,跟着江辞往城里走。越靠近魔宫,气氛越紧张。往日里巡逻的魔兵只有两三个,今日却多了三倍,个个穿着玄色甲胄,手按在剑柄上,眼神警惕地盯着过往的魔人。有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走得慢了些,不小心靠近了魔宫的警戒线,立刻被两个魔兵推搡着后退,其中一个魔兵还瞪着眼骂:“不想活了?没看见这是首领们议事的地方?再往前凑,把你扔去喂魔犬!” 妇人吓得抱着孩子往回跑,孩子被吓得直哭,小手紧紧攥着妇人的衣角。 魔宫大门外的广场上,已经聚了五拨人,每拨都有百余号,围着各自的首领站成圈。首领们都站在圈子中央,穿着不同颜色的甲胄——虎烈穿的是暗黄色,狼嚎是青灰色,其他三个小首领分别穿了棕色、褐色和灰色,像五团颜色各异的乌云,压在广场上。 虎烈站在最前面,他身材魁梧,比旁边的亲兵高出一个头,手里握着一把半人高的巨斧,斧刃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锈迹。他正对着狼嚎大声嚷嚷,声音像打雷似的,震得周围的魔人都往后缩:“老魔王没指定继承人,这王位自然该归实力最强的!我虎部有三千精兵,上个月还打退了来犯的鬼尸,难道还轮得到你这只会偷鸡摸狗的?” 狼嚎也不甘示弱。他比虎烈矮些,却更精瘦,手里握着一把弯刀,刀身在晨光里晃着冷光。他往前一步,冷笑一声:“实力强?上次你带着人去抢人类小镇的粮,还不是被仙界的仙兵追得像丧家之犬,连兵器都丢了?要我说,这王位该归我狼部!我狼部熟悉黑石城周围的地形,能护着大家不被仙兵和鬼尸欺负,你虎烈能吗?” “你放屁!”虎烈怒了,举起巨斧就想往前冲,身边的亲兵连忙拉住他,“我看你是找死!” “来啊!谁怕谁!”狼嚎也拔出弯刀,身后的狼部亲兵立刻举起兵器,和虎部的人对峙起来。 广场上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甲片碰撞声、怒骂声混在一起,像一锅煮沸的水。周围的魔人缩在远处的街角,没人敢上前——这些首领平日里就只顾着自己的地盘,抢粮抢魔晶是常事,根本不管普通魔人的死活。上次虎烈的人抢了城西的粮铺,掌柜的求情,还被打断了腿,谁要是现在上前劝架,说不定会被当成“帮凶”,连命都没了。 江辞站在斜对面的街角阴影里,看着广场上的混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灭魂刃的剑柄。剑柄是玄铁做的,被他握得久了,带着些暖意,可他心里却像浸了冰。 他想起五年前刚到黑石城时的场景。那时他刚从万鬼尸窟出来,半人半魔,浑身是伤,是鬼魔老头把他带回黑石城。他还记得,第一次去城外的村落,看到一个老妇人抱着空荡荡的粮袋坐在地上哭,身边放着她儿子的尸体——她儿子是个矿工,被仙兵打断腿后,没熬过冬天;还有黑晶矿脉的矿工,被仙兵逼着没日没夜地挖矿,稍微慢些就被鞭子抽,不少人都死在了矿洞里;赤焰城的炼晶师更惨,仙兵说他们炼的魔晶“会助涨魔气”,一把火烧了作坊,还杀了好几个炼晶师。 那时候他以为,只要自己变强,只要能打败欺压魔人的仙兵,就能护住身边的魔人。可现在看着广场上的混乱,他才明白——没有统一的首领,没有足够的权力,就算他能救一个、两个魔人,也救不了所有受苦的魔人。首领们为了王位自相残杀,最后遭殃的,还是这些普通的魔人。 “大人,”黑石凑到他身边,声音压得很低,还警惕地看了看周围,“虎烈和狼嚎都不是善茬。虎烈残暴,上次抢粮铺就杀了三个人;狼嚎贪婪,去年还扣了矿工们半个月的魔晶。他们要是争到王位,肯定会把黑石城搅得鸡犬不宁,到时候咱们护着的那些魔人,怕是……” 江辞没说话,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广场上的混乱。 第42章 势力乱战·魔人遭难 晨雾散尽时,黑石城的厮杀已经蔓延到了每一条街巷。 原本铺着青石板的主路,此刻被玄色的血渍染得发黑,黏稠的血顺着石板缝隙往下渗,踩上去会发出“黏腻”的声响。狼部的魔兵举着弯刀,踹开一家魔人商铺的门,把货架上的魔米、魔布往袋子里塞,商铺老板扑上去阻拦,被魔兵一脚踹在胸口,咳着血倒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计被抢空。 不远处,虎部的人正围着一个老魔人,手里的鞭子抽在老魔人背上,发出“噼啪”的声响。“说!你把魔晶藏哪了?”为首的魔兵嘶吼着,鞭子再次落下,老魔人背上的衣服被抽破,渗出血迹,却只是咬着牙摇头:“没有魔晶……那是我给孙儿治病的钱……” 江辞和黑石躲在城南破庙的门后,看着外面的惨状,指节攥得发白。破庙的木门早就腐朽了,露出几道缝隙,刚好能看清巷子里的动静——一个抱着孩子的魔人妇人,正跌跌撞撞地往这边跑,她的玄色布裙后摆被划破,露出的后背上插着一支断箭,箭杆上还缠着几缕碎布,血顺着箭杆往下滴,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救救……救救我的孩子……”妇人的声音带着哭腔,跑几步就踉跄一下,怀里的孩子大概两岁,小脸煞白,紧紧攥着妇人的衣襟,哭得嗓子都哑了,嘴里含混地喊着“娘……疼……”。 江辞推开门,快步迎上去。妇人看到他,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却又猛地停下脚步,抱着孩子往后缩——她怕了,怕眼前这个握着黑刀的人,也是来抢东西的乱兵。 “别怕,我不是乱兵。”江辞放缓声音,停下脚步,把灭魂刃往身后收了收,“我是江辞,之前在黑晶矿脉救过矿工的那个。” 妇人愣了愣,借着巷口的阳光仔细打量江辞——玄色劲装,腰间别着一把泛着黑芒的刀,眉眼间的沉静,确实和去年在矿脉救人的修士一模一样。她紧绷的神经突然断了,腿一软,抱着孩子瘫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江大人……呜呜……狼部的人抢粮,我男人拦了一下,就被他们用刀砍了……我抱着孩子跑,他们还射我……” 孩子被母亲的哭声吓得更怕了,小手紧紧攥着妇人的衣领,把脸埋进妇人怀里,肩膀一抽一抽的。江辞蹲下身,目光落在妇人后心的断箭上——箭杆是普通的木杆,箭头却磨得锋利,显然是魔兵常用的制式箭,只是射偏了,没伤到要害。 “我帮你把箭拔了,好吗?”江辞的声音很轻,伸手去够箭杆,却被妇人猛地躲开。她抱着孩子往后缩了缩,眼神里满是警惕:“你……你要干什么?是要抢我的孩子吗?还是要搜我的钱袋?” 黑石连忙从门后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布条,语气急切地解释:“大娘,您别误会!我们大人是来帮您的!您看,这是伤药,是鬼魔前辈给的,能止血止痛。去年您去矿脉送过粮,还记得吗?当时您还给过我一个烤红薯呢!” 妇人盯着黑石看了半晌,终于想起眼前这个高个子修士——去年矿脉闹仙兵,她确实去送过粮,还给过一个守在矿洞外的年轻修士红薯。她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眼泪掉得更凶了,却还是点了点头:“是……是我记混了……江大人,对不住……我实在是太怕了……” 江辞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盖子,倒出一些黑色的药粉——这是鬼魔老头给他的疗伤药,用魔界特有的“凝血草”磨成的,止血效果极好。他让黑石扶住妇人,自己则小心地握住断箭的尾部,轻声道:“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妇人咬着牙点头,把孩子往怀里搂得更紧了。江辞手腕微微用力,断箭“噗”的一声被拔了出来,妇人疼得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却没敢再动。江辞立刻把药粉撒在伤口上,黑色的药粉碰到血,很快就凝结成一层薄痂,血渐渐止住了。他又接过黑石手里的布条,仔细地把妇人的后背缠好,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瓷器。 “谢谢江大人……”妇人擦干眼泪,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孩子已经哭累了,靠在她怀里睡着了,小手还紧紧攥着半块干硬的魔饼——那是他们仅剩的食物。妇人的声音带着颤抖,“这世道怎么就这么难啊?仙兵来抢我们的粮,现在自己人也打自己人……我们这些小魔人,到底要怎么活啊?” 江辞没说话,只是抬头看向巷口。又有几个魔人往这边跑,为首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矿工,手里攥着一把生锈的矿镐,胳膊上被砍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顺着矿镐往下滴;跟在他身后的是个年轻姑娘,手里抱着一卷被烧得焦黑的魔布,那是她准备用来做嫁衣的,此刻却只剩下残片,她的脸上还沾着灰,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 “江大人!”老矿工看到江辞,激动地跑过来,“您快想想办法吧!虎部的人抢了我们的矿洞,还把不愿意跟他们走的矿工都打了!再这么下去,我们都要没命了!” “江大人,”年轻姑娘也跟着开口,声音带着哽咽,“他们烧了我的布坊,说我不把魔布交出来,就把我扔进火里……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 越来越多的受伤魔人聚集到破庙门口,有的断了胳膊,有的丢了家产,还有的连家人都没了,只能抱着亲人的遗物哭。他们围着江辞,眼神里满是期待和无助,像是在沙漠里看到了唯一的水源。 江辞看着这些人,心里像被一块巨石压着,喘不过气。他想起五年前刚到黑石城时,看到的那个被仙兵推下矿洞的老魔人,想起去年冬天在枯木岭,那个因为没了魔谷而冻饿致死的老妇人,想起那些死在仙兵刀下的魔人——他们从来没做过坏事,只是想安安稳稳地活下去,为什么就这么难? 就在这时,破庙门口传来一阵“笃笃”的拐杖声。江辞抬头看去,只见鬼魔老头拄着一根木头拐杖,慢慢走了过来。老头的灰白色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玄色的衣袍上沾着不少尘土,显然是从城外一路赶过来的,可他的脊背依旧挺直,眼神里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一种沉淀下来的沉稳。 “师父。”江辞站起身,语气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现在怎么办?虎烈和狼嚎的人还在杀,越来越多的魔人受伤了,再这么下去,黑石城就要毁了。” 鬼魔老头走到破庙中央,目光缓缓扫过那些受伤的魔人——有的在小声啜泣,有的在给同伴包扎伤口,还有的在安慰受惊的孩子。他的眼神渐渐沉了下来,最后落在江辞身上,声音低沉却有力,像敲在石上的钟:“还能怎么办?要么看着黑石城毁在这些争权夺利的人手里,看着魔人们死的死、逃的逃;要么……你去争这个王位。” “我?”江辞愣住了,像是没听懂这句话,他下意识地握紧手里的灭魂刃,刃身的黑芒颤了颤,“我争王位?我从来没想过……我只想……” 他想说“我只想找谢江安复仇”,可话到嘴边,却看到了身边妇人怀里熟睡的孩子,看到了老矿工胳膊上的伤口,看到了年轻姑娘手里焦黑的魔布——那些复仇的念头,在这些活生生的苦难面前,突然变得有些沉重。 鬼魔老头拄着拐杖,轻轻敲了敲地面,声音里多了几分郑重:“虎烈残暴,抢粮杀人,眼里只有权力;狼嚎贪婪,为了魔晶能出卖自己人;其他首领要么懦弱,要么自私,没一个能护得住魔人。只有你,江辞——你有修为,能打退仙兵;你有民心,魔人们都信你;更重要的是,你心里装着魔人,不是为了自己的权力,是为了让他们能好好活下去。” 江辞沉默了。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灭魂刃,刃身上映着自己的脸,眼神里满是挣扎——一边是心心念念了五年的复仇,是谢江安欠他的,是仙界欠魔人的;一边是眼前这些需要保护的魔人,是他们的命,是他们的希望。他第一次觉得,复仇好像不是唯一重要的事了。 第43章 老头劝进·心起波澜 鬼魔老头没再逼江辞,只是拉着他往破庙角落挪了挪——那里有块相对干净的青石板,能勉强坐下。破庙里很静,只有受伤魔人压抑的啜泣声、布条缠绕伤口的“沙沙”声,偶尔还能听到庙外传来的厮杀呐喊,像一把钝刀,反复割着每个人的神经。 江辞坐在石板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灭魂刃的剑柄。刃身漆黑,映出他眼底的挣扎,一半是对谢江安的恨——恨他当年在断云谷的沉默,恨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推下万鬼尸窟,恨他身为仙帝却纵容仙兵欺压魔人;另一半却是眼前这些求助的眼神,是妇人怀里熟睡孩子的呼吸,是老矿工胳膊上未愈合的伤口,这些都像沉甸甸的石头,压得他连复仇的念头都变得滞涩。 “你还记得枯木岭的张婆婆吗?” 鬼魔老头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像一粒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瞬间打乱了江辞的思绪。他抬头看向老头,见对方正望着庙外飘起的烟尘,眼神里带着几分怅然,又带着几分刻意的引导。 江辞点了点头,怎么会不记得。去年冬天他路过枯木岭,正撞见两个仙兵抢张婆婆的魔谷。那是张婆婆守了一整个冬天的粮食,为了护住粮袋,她被仙兵推倒在地,额头磕在石头上,流了满脸的血,却还是死死攥着粮袋的一角,嘴里念叨着“这是给孙儿留的”。最后是他出手赶跑了仙兵,又给了张婆婆一袋魔米,老人当时拉着他的手,塞给他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红薯皮都烤焦了,却甜得让他记到现在。 “张婆婆昨天被乱兵伤了腿。”鬼魔老头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说不出的沉重,“虎部的人去枯木岭抢粮,她拦着不让,被人用刀砍了腿,现在还躺在家里,连口热汤都喝不上。她孙儿才六岁,抱着她的腿哭,问‘奶奶会不会死’,你说,这孩子要是没了奶奶,该怎么活?” 江辞的手指猛地攥紧,灭魂刃的剑柄硌得掌心生疼,指节都泛了白。他仿佛能看到张婆婆躺在冰冷的土炕上,腿上的伤口渗着血,小孙儿趴在床边哭的样子——那场景,和他幼时父母双亡后,自己抱着父母的灵牌哭的模样,几乎重合在了一起。 “还有黑晶矿脉的婉儿。”鬼魔老头没停,继续往下说,“你应该也有印象,就是那个总穿着蓝布裙,给矿工缝补衣服的姑娘。她爹去年被仙兵当成‘魔患’杀了,她一个人养活两个弟弟妹妹,白天去矿洞捡碎晶,晚上缝衣服到半夜,好不容易攒了点魔晶,想给妹妹买件新衣服,结果昨天狼部的人闯进来,把魔晶全抢了,还烧了她的屋子。” 江辞的喉咙发紧,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记得婉儿,那姑娘性子软,却很坚韧,每次见到他都会腼腆地笑,说“江大人,您要是衣服破了,我帮您补”。上次他去矿脉,婉儿还塞给了他一双自己做的布鞋,针脚很密,穿着很舒服。 “婉儿觉得活不下去了,昨天傍晚抱着妹妹,差点从黑晶崖跳下去。”鬼魔老头的声音低了些,“是我路过,把她拉了下来。她哭着问我,‘前辈,我们魔人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仙兵要杀我们,自己人也要欺负我们?’你说,我该怎么回答她?” 江辞说不出话。他想起自己在万鬼尸窟里的日子,想起那些啃噬他皮肉的鬼尸,想起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他当时也问过自己,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他只是想和谢江安在一起,却要被推下尸窟,要承受这些痛苦?可现在,他看着破庙里这些和他一样绝望的魔人,突然发现,他的痛苦,只是千万魔人痛苦的缩影。 “复仇,我不拦你。”鬼魔老头终于转头看向江辞,眼神里没有指责,只有理解,“谢江安欠你的,那些仙兵欠你的,都该还。你要是想去找他们报仇,我甚至可以帮你提升魔功,让你有能力和谢江安抗衡。可你要想清楚,就算你杀了谢江安,杀了那些欺负过你的仙兵,又能怎么样?”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沉重:“虎烈还会抢魔人粮食,狼嚎还会烧魔人屋子,其他首领还会为了权力互相厮杀,仙兵下次来,还是会把魔人当成‘异端’杀。只要魔界还没统一,只要没有一个能护住魔人的首领,这些痛苦,就会一直重复下去。你报了仇,能让张婆婆的腿好起来吗?能让婉儿的屋子回来吗?能让那些死去的魔人活过来吗?”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江辞的心上。他一直以为,复仇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目标,可现在才发现,若是连身边的魔人都护不住,就算报了仇,也只是空留一场杀戮,什么都改变不了。 “只有你当了魔王,才能改变这一切。”鬼魔老头的声音变得坚定,“你有修为,能打退仙兵,能震慑那些争权夺利的首领;你有民心,魔人们都信你,愿意跟着你;更重要的是,你心里装着魔人,不是为了权力,不是为了私欲,是真的想让他们能好好活下去。除了你,没人能做到。” 江辞的心跳越来越快,鬼魔老头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里一直紧闭的门。他想起谢江安——那个站在仙帝宝座上,说着“守护仙界和平”,却对魔人苦难视而不见的人。若是他当了魔王,若是他能统一魔界,能让所有魔人都过上安稳日子,是不是就能让谢江安看看,他所谓的“正统”有多虚伪,他所谓的“正义”有多可笑?是不是就能让那些看不起魔人的仙兵知道,魔人不是可以随意欺压的蝼蚁? “可我……”江辞张了张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我从来没管过部落事务,也不知道怎么当魔王。我怕……我怕我做不好,反而害了大家。” “没人一开始就会。”鬼魔老头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满是信任,“我活了几百年,见过的首领多了,虎烈狼嚎之流,只会争权夺利,只有你,是真的把魔人放在心上。我会帮你,教你怎么处理部落事务,怎么凝聚魔界力量;黑石会帮你,他忠诚可靠,能帮你训练兵马;还有那些受过你恩惠的魔人,他们都会帮你,因为他们知道,你能给他们带来希望。” 他看着江辞,语气郑重:“你要做的,只是点头,只是拿出你练剑时的狠劲,拿出你护魔人的决心,去争,去抢,去把这个能护得住魔人的王位,握在手里。” 江辞抬起头,看向破庙里的魔人。不知何时,那些受伤的魔人都停下了动作,纷纷看向他,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绝望,取而代之的是期待和信任——像是在说“江大人,我们相信你”。那个被他救过的妇人,抱着孩子,轻轻点了点头;老矿工握紧了手里的矿镐,眼神坚定;连那个年轻的姑娘,也擦干了眼泪,望着他。 黑石也走了过来,单膝跪在江辞面前,右手按在胸口,声音铿锵有力:“大人,属下愿意追随您!只要您点头,属下这就去联系黑晶矿脉的矿工、枯木岭的魔人,还有所有受过您恩惠的人,咱们一起,把那些乱兵赶出去,把王位抢过来!” 江辞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的挣扎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他想起张婆婆的烤红薯,想起婉儿的布鞋,想起那些被仙兵杀害的魔人,想起自己在万鬼尸窟里的誓言——他要活下去,不仅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让这些像他一样的魔人,能有尊严地活下去。 他握紧灭魂刃,黑色的魔气在刃身上缓缓凝聚,形成一道淡淡的光晕,映得他眼底满是决绝。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传遍了整个破庙: “好。我争这个王位。不是为了权力,是为了让所有魔人,都能好好活下去,不再被欺负,不再被杀害。” 话音刚落,破庙里先是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压抑的欢呼声。老矿工激动地挥舞着矿镐,妇人抱着孩子哭了,却不是之前的绝望,而是带着希望的泪水,年轻姑娘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鬼魔老头看着江辞,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欣慰,带着释然,像是看到了魔界的希望。他拄着拐杖,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好,好啊……黑石城有救了,魔人有救了。” 江辞站起身,握着灭魂刃,走到破庙门口。 第44章 初聚力量·拒斥拉拢 江辞决定争王位的消息,像被风卷着的火种,一夜之间就传遍了黑石城的每一条巷弄。那些受够了首领欺压、怕极了战乱的魔人,听到消息时,先是愣怔,随即眼里就燃起了光——他们想起那个在黑晶矿脉挡在仙兵面前的玄色身影,想起那个给枯木岭送魔米的温和修士,想起那个救过妇孺、护过商贩的江大人,纷纷自发往城西聚拢,像是找到了漂泊许久的归处。 最先带着人来的是黑晶矿脉的矿工。为首的是个叫石夯的壮汉,胳膊上还留着去年被仙兵砍伤的疤痕,他手里捧着一块脸盆大的黑晶,黑晶在阳光下泛着深邃的光,是矿脉里最难得的上品。石夯单膝跪在江辞面前,身后跟着几十个矿工,个个手里握着磨得发亮的矿镐,声音铿锵:“江大人,去年您救了我们全矿脉的命,还帮我们把被仙兵抢的魔晶夺了回来。您要争王位,我们矿工没别的本事,就是力气大、不怕死!您指哪,我们就打哪,绝无二话!” 江辞连忙扶起石夯,看着他手里的黑晶,又看了看矿工们坚定的眼神,心里一阵发烫:“石大哥,多谢你们信任。但这黑晶你们留着,矿脉还要靠它维持生计,我这里有需要,再找你们帮忙就好。” 石夯却把黑晶往江辞手里塞:“大人,这黑晶能炼出最强的魔器,您要是能用它打造兵器,就能更好地护着我们。我们矿工不怕苦,只要能有安稳日子过,少吃几顿都没关系!” 正说着,巷口传来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众人转头看去,只见张婆婆坐在一辆旧木轮车上,由两个枯木岭的魔人推着,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粗布袋子。车到近前,张婆婆颤巍巍地从袋子里倒出一把晒干的魔豆,豆子颗粒饱满,是她开春时亲手种的,攒了大半年才攒下这么多。 “江大人,老婆子没什么能帮您的,这些魔豆您带着,行军打仗时饿了能填肚子。”张婆婆拉着江辞的手,她的手布满老茧,却很温暖,“我们枯木岭的魔人虽然修为浅,但熟悉黑石城周围的山路,能帮您送信、盯梢,乱兵的动向我们一准能摸清!” 江辞看着手里的魔豆,又看了看张婆婆腿上还没好利索的伤——那是前些天被乱兵砍伤的,心里酸涩:“张婆婆,您好好养伤,送信的事让年轻人去做就好,别累着自己。” 张婆婆却摆了摆手:“老婆子身子骨硬朗着呢!只要能看到您当上魔王,让大家过上好日子,我就是多跑几趟山路也乐意!” 接下来的几日,来投奔的魔人越来越多。赤焰城的炼晶师们背着工具箱来了,说要给江辞炼制能增强魔力的魔晶;黄沙口的商贩们推着粮车来了,车上装满了魔米、魔面,说要给大家当军粮;城外的猎户们也来了,个个背着弓箭,说熟悉山林地形,能当斥候……城西原本冷清的街道,渐渐变得热闹起来,有人在空地上搭建营帐,有人在巷口支起灶台,有人在广场上练习招式,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和城东的厮杀混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辞把城西的事务安排得井井有条:让黑石负责训练有修为的魔人,从基础的魔功招式教起,每天天不亮,广场上就传来整齐的呼喝声;让石夯带着矿工们在城西的铁匠铺打造兵器,矿镐改造成短斧,黑晶熔炼成刀刃,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从早到晚不停歇;让商贩们负责统计粮食和物资,按需分配,保证每个人都有饭吃;让炼晶师们在临时搭建的炼晶房里炼制魔晶,一颗颗泛着光的魔晶被送到训练的魔人手里,增强他们的魔力;张婆婆则带着枯木岭的魔人,分成几拨在城内外巡逻,一旦发现乱兵动向,立刻回来禀报。 这日午后,江辞正在练剑场指导魔人练剑。他手持灭魂刃,黑色的魔气在刃身上流转,演示着一套简洁实用的魔功招式,身后跟着十几个魔人,认真模仿着他的动作。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却没人喊累,眼神里满是劲头。 突然,一个负责警戒的魔人匆匆跑过来,在江辞面前站定:“江大人,豹部首领豹山来了,说要见您,现在就在城西入口等着。” “豹山?”江辞皱紧眉头,收了灭魂刃。豹山是黑石城几个首领里最滑头的,老魔王在时,他就抱着“谁也不得罪”的态度,守着自己的地盘闷声发大财;老魔王一死,他既不帮虎烈,也不帮狼嚎,就躲在自己的领地看热闹,现在突然来找自己,肯定没安好心。 黑石也凑过来,压低声音:“大人,这豹山阴险得很,说不定是来探咱们虚实的,或者是想拉拢您,咱们得防着点。” 江辞点了点头:“我知道。让他进来,就在这练剑场见,我倒要看看他想干什么。” 片刻后,豹山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豹纹甲胄,甲胄上镶嵌着几颗小魔晶,手里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匕首,匕首上刻着复杂的花纹,一看就不是凡品。豹山脸上挂着虚伪的笑,眼神却在四处打量,一会儿看看训练的魔人,一会儿看看旁边堆放的兵器,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江大人,久仰大名啊!”豹山走到江辞面前,皮笑肉不笑地拱手,“早就听说您修为高深,还深得魔人爱戴,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您看看这城西,真是蒸蒸日上,比虎烈、狼嚎那两个只会打打杀杀的强多了!” 江辞没心思跟他绕弯子,直接开口:“豹首领今日来,应该不是只为了夸我吧?有话不妨直说。” 豹山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他凑到江辞身边,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诱惑:“江大人,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您想争王位。实不相瞒,我豹部有两千精兵,个个都是能征善战的好手,还有不少魔晶和粮食,足够支撑一场大战。您要是愿意跟我合作,我帮您拿下王位,到时候您当魔王,我当副魔王,咱们一起统治魔界,吃香的喝辣的,岂不是美事?” 江辞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早就听说,豹山平日里最喜欢欺压周边的小部落,抢他们的粮食和魔晶,小部落的魔人敢怒不敢言。现在想跟自己合作,无非是想坐收渔翁之利,等自己打败了虎烈和狼嚎,他再出来分一杯羹,甚至可能反过来对付自己。 “合作?”江辞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震慑人的力量,“豹首领是想让我的人在前面拼命,你带着豹部躲在后面,等战事结束了,再出来抢功劳、分权力?” 豹山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却还强撑着辩解:“江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豹部的兵力您是知道的,没有我的帮忙,您想打赢虎烈和狼嚎,可不是件容易事。咱们都是为了魔界好,合作共赢,对大家都有好处!” “我要的不是共赢,是让所有魔人都能好好活下去。”江辞往前走了一步,目光锐利地盯着豹山,像是要把他的心思看穿,“你豹部平日里抢小部落的粮食、夺他们的魔晶,那些魔人被你欺负得家破人亡,你怎么不说?我没找你算账,已经是给你面子了,想跟我合作,绝无可能!” 豹山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手里的匕首攥得咯咯响,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江辞,你别给脸不要脸!没有我的帮忙,你根本争不到王位!等虎烈或者狼嚎当了魔王,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到时候,你身边这些魔人,也得跟着你一起死!” “那就试试。”江辞握紧灭魂刃,黑色的魔气瞬间在刃身上凝聚,形成一道尖锐的气刃,气刃带着凛冽的寒意,直逼豹山。周围的魔人也纷纷握紧兵器,眼神警惕地盯着豹山,只要江辞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立刻冲上去。 豹山看着江辞眼底的杀意,又看了看周围虎视眈眈的魔人,心里咯噔一下——他没想到江辞态度这么强硬,更没想到这些普通魔人居然这么拥护他。他知道自己讨不到好处,再待下去说不定会吃亏,咬了咬牙,冷哼一声:“好!江辞,你给我等着!咱们走着瞧,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说完,豹山转身就走,脚步匆匆,像是在逃跑,连之前的嚣张气焰都没了踪影。 看着豹山的背影,黑石忍不住开口:“大人,就这么让他走了?他肯定会去投靠虎烈或者狼嚎,到时候他们联手,咱们的麻烦就大了。” 江辞收起灭魂刃,眼神却依旧坚定:“放走他也好。让他去告诉虎烈和狼嚎,我江辞要争这个王位,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更重要的是,让那些还在犹豫的魔人看看,跟着我,不会被欺压、不会被利用,我要的不是权力,是大家能有安稳日子过。这样,愿意跟着咱们的人,才会越来越多。” 黑石看着江辞,心里满是敬佩。他跟着江辞这么久,知道江大人不仅有高强的修为,更有一颗装着魔人的心,不会被权力诱惑,也不会被威胁吓倒。这样的人,才配当魔界的王,才配带领大家走出苦难。 此时的城西,阳光正好,练剑场的呼喝声、铁匠铺的打铁声、孩子们的嬉笑声交织在一起,成了黑石城里最动听的声音。 第45章 下定决心·初聚锋芒 西城区的议事厅原是西部首领的旧府邸,木质的长桌被擦拭得发亮,桌沿还留着几道浅浅的刀痕——是早年部落冲突时留下的,此刻倒像是在无声诉说着黑石城的动荡。长桌中央铺着一张兽皮地图,魔界的山川、城镇用炭笔勾勒,各部首领的地盘则用不同颜色的朱砂标注:虎烈的地盘涂得最广,红得刺眼;狼嚎的区域次之,边缘还画着几道爪痕,显露出狼部的凶悍;而江辞这边,只有城西一小块区域,用淡红笔圈着,像茫茫红海中一点微弱的光。 江辞站在地图前,玄色劲装的衣摆垂在桌沿,指尖轻轻落在虎烈地盘的标注上——那里写着“五千兵力,驻魔宫东侧”,字迹是黑石昨夜连夜添上的,墨色还透着些湿润。厅内坐着十几位首领,有黑晶矿脉的石夯,枯木岭的张婆婆(由她孙儿推着轮椅来的),赤焰城的炼晶师李伯,还有城外的猎户赵叔,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掩不住的担忧,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江辞身上。 “豹山已经投靠虎烈了。”江辞的声音沉稳,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现在虎烈手里有五千人,狼嚎四千,咱们这边算上所有能打仗的魔人,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千,而且大多是没经过正规训练的矿工、猎户,处境确实难。” 话音刚落,猎户赵叔就忍不住开口了。他手里攥着一把磨得发亮的猎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江大人,不是俺们怕打仗,实在是虎烈的人太凶了!去年俺带崽子去山里打猎,撞见虎烈的人抢魔人猎户的猎物,连十岁的娃都打,那刀砍下去,血溅了俺一身……俺们这些人,拿着猎刀还行,跟正规军打,怕是……” 赵叔的话没说完,厅内就安静下来,几个年轻些的首领也低下头,眼神里多了几分怯意。石夯见状,重重地拍了下桌子,黑晶矿脉特有的粗哑嗓音响起:“赵叔,怕啥!当年仙兵来矿脉抢魔晶,咱们不也没怂?江大人带咱们打退仙兵的时候,虎烈的人在哪?还不是躲在窝里不敢出来!现在有江大人在,咱们又不是单打独斗,怕他个球!” “石大哥说得对,可兵力差得太多了。”炼晶师李伯推了推鼻梁上的木框眼镜,声音带着几分忧虑,“咱们的魔晶也不够,现在炼出的魔晶只够给五十个人用,要是真打起来,兄弟们的魔力撑不了多久……” 江辞抬手止住议论,目光扫过众人,眼神里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坚定:“大家的担忧我都知道,但咱们也有他们没有的优势。”他手指在地图上划过自己的区域,“虎烈和狼嚎的人,大多是被强迫参军的,有的是被抢了粮不得不去,有的是怕被砍头才跟着,心里根本不想打仗;可咱们不一样,咱们是为了护着自己的家、自己的亲人,是自愿跟着我,这份士气,比他们的刀枪管用十倍。” 他顿了顿,继续道:“接下来咱们分三步走。第一,黑石,你继续训练兄弟们,重点练‘魔刃劈’和‘聚力术’,这两招实用,学起来快,争取十日之内练出一支能扛打的队伍;第二,张婆婆,麻烦您和枯木岭的兄弟们多跑几趟,盯着虎烈、狼嚎和豹山的动向,他们什么时候调兵、什么时候运粮,都要摸清,有消息立刻报给我;第三,李伯,您带着炼晶师们加把劲,矿工兄弟们已经答应了,会把新采的黑晶优先给您炼魔晶,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几块之前攒的上品魔晶,您看看能不能用上。” 江辞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三块鸽子蛋大的黑晶,在光线下泛着深邃的光——这是他之前斩杀作乱的魔修时缴获的,一直没舍得用。李伯看到黑晶,眼睛亮了亮,连忙点头:“够了够了!有这几块上品魔晶,至少能多炼出一百颗魔晶,够咱们一半人用了!” 张婆婆的孙儿也仰着小脸,脆生生地说:“江叔叔,我也能帮忙!我跑得比兔子快,能去巷子里听虎烈的人说话!” 江辞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一阵暖。他原本以为大家会因为兵力悬殊而退缩,没想到每个人都在想办法出力,这份团结,比再多的兵力都珍贵。他点了点头,声音里多了几分温和:“好,那咱们就一起干。等打赢了,咱们让所有魔人都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再也不用怕被抢、被打。” “好!听江大人的!”首领们齐声应道,之前的担忧渐渐被坚定取代。石夯拍着胸脯保证会把兄弟们练得“能扛住虎烈的斧头”,李伯说会连夜炼魔晶,张婆婆也让孙儿记下要盯的哨点,厅内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连空气中的压抑都散了不少。 首领们陆续离开,石夯走的时候还特意把江辞拉到一边,说要带矿工们去加固城西的防御,免得虎烈突然偷袭;李伯则抱着黑晶,脚步匆匆地往炼晶房去,生怕耽误了时间。议事厅里渐渐空了,只剩下江辞和鬼魔老头。 鬼魔老头拄着拐杖,慢慢走到地图前,苍老的手指划过虎烈的地盘,声音里带着几分睿智:“你打算先对虎烈动手?” “嗯。”江辞点头,眼神里多了几分冷意,“虎烈最残暴,上个月还派人去枯木岭抢粮,杀了三个魔人老弱;之前黑晶矿脉的矿工,被他的人打断腿的就有七个。先除掉他,既能给兄弟们报仇,也能震慑其他首领——让他们知道,欺负魔人的人,不管是谁,都没有好下场。” 鬼魔老头笑了笑,拐杖轻轻敲了敲地图上虎烈和豹山地盘的交界处:“这倒是个好主意。虎烈刚收了豹山,心里本就防着他,怕豹山抢他的权力;豹山也不是真心投靠,只是想借虎烈的势力对付咱们。咱们可以找个机会,让他们内讧,到时候坐收渔翁之利,能省不少力气。” 江辞眼前一亮,这正是他之前没说出口的打算。他看向鬼魔老头,眼神里满是感激:“师父,要是没有您,我还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之前我满脑子都是找谢江安复仇,根本没想过要争王位,更没想过要护着这么多魔人……” “傻孩子。”鬼魔老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苍老的手带着温暖的力量,“复仇没错,但不能被仇恨蒙了眼。你能看到魔人的苦,愿意护着他们,这才是最难得的。记住,不管以后当了多大的官,握多大的权,都别忘初心——你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让所有魔人能好好活下去。” 江辞重重地点头,指尖攥得紧紧的:“我不会忘的。” 他走到议事厅的窗边,推开那扇雕着木花的窗。夕阳的余晖正好洒进来,落在城西的街道上,给青石板镀上一层暖金。街面上,几个魔人孩子正追着一只蝴蝶跑,笑声清脆;河边,妇人们一边洗衣一边聊着天,手里的木槌敲在衣服上,发出“砰砰”的声响;不远处的练剑场,黑石正带着兄弟们练招式,呼喝声整齐有力,黑色的魔气在阳光下连成一片淡淡的雾。 这就是他想守护的景象——没有厮杀,没有抢夺,孩子们能安心玩耍,大人们能安稳劳作,再也不用怕仙兵的欺压,不用怕首领的残暴。江辞的手不自觉地摸向怀里,取出一块墨色的玉佩——是当年谢江安送他的,玉佩上刻着的小兔子,耳朵尖上还留着当年谢江安不小心刻错的小缺口,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 他想起那年冬天,谢江安把玉佩递给他时的样子。雪落在谢江安的发梢,他手里捧着玉佩,声音温柔:“辞儿,这个给你,上面的兔子像你,软乎乎的。”那时候他以为,他们能一直在一起,能一起练剑,一起守护想守护的人。可后来,断云谷的沉默,万鬼尸窟的绝望,仙兵的欺压,让这份温柔成了最锋利的刀,一次次扎在他心上。 “谢江安。”江辞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恨,有不甘,还有一丝被他强行压下去的怀念,“等我护好了这些魔人,等我当了魔王,我会去找你的。到时候我会让你看看,你所谓的‘仙界正义’,不过是纵容欺压的借口;你所谓的‘守护和平’,不过是对魔人苦难的视而不见。当年你欠我的,欠所有魔人的,我都会让你一一还回来。” 他握紧玉佩,将其重新揣回怀里,指尖传来玉佩的微凉,却让他的眼神更加坚定。转身时,他看到鬼魔老头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理解和支持。江辞抬手握住腰间的灭魂刃,黑色的魔气在刃身上缓缓凝聚,泛着冷冽的光,映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夕阳。 夜幕开始笼罩黑石城,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厮杀的余响,却再也吓不到城西的魔人——他们知道,江辞会护着他们,会带着他们走出黑暗。属于他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他要争王位,要护魔人,要让整个魔界都知道,魔人不是可以随意欺压的异端,他们也有活下去的权利,也有守护家园的力量。 第46章 首战虎烈·策反破局 黑石城的晨光还带着未散的凉意,魔宫方向的飞檐刚被染成浅金色,虎烈营地外的青石板路上就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三千魔人排成三列纵队,脚步声像沉闷的鼓点,敲得整个街区都微微发颤。江辞走在最前面,玄色劲装的衣摆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手里的灭魂刃泛着淡淡的黑芒,刃身映着身后魔人的脸,每张脸上都带着同仇敌忾的坚定,没有半分惧意。 队伍里,黑晶矿脉的矿工们握着磨得发亮的矿镐,镐尖还沾着昨夜特意涂抹的魔油,在晨光下泛着冷光;城外的猎户背着浸过毒液的弓箭,箭囊里的箭支满满当当,弓弦被拉得紧绷,随时能射出致命一击;赤焰城的炼晶师们怀里揣着爆炎魔晶,晶体在布包里微微发烫,那是能瞬间炸开的威力,足够对付虎烈的重甲士兵。石夯走在矿工队伍的最前面,他身材魁梧,比普通魔人高出半个头,手里的矿镐几乎有他半人高,走一步就往地上顿一下,像是在给队伍助威。 “江辞!你敢带着这群乌合之众来犯我营帐,是活腻了不成!”虎烈的声音从营地里传出来,带着十足的戾气。很快,他就提着那把熟悉的巨斧冲了出来,斧刃上还沾着暗红的血渍——昨夜他刚以“私通江辞”的罪名,杀了两个偷偷给城南魔人送粮的小兵,血还没来得及擦干净。他身后跟着五百亲卫,个个穿着黑色重甲,手里握着长刀,眼神凶狠地盯着江辞的队伍,像一群蓄势待发的恶狼。 虎烈扫了眼江辞身后的魔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就凭你这些人?有拿矿镐的,有背弓箭的,还有手无缚鸡之力的炼晶师,也敢跟我虎部的精兵斗?我五千人往这一站,吐口唾沫都能淹死你们!” 江辞没接话,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朝下轻轻一压。身后的队伍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变得轻微。紧接着,他手腕一转,指向虎烈身后的豹山部众——那些人穿着豹纹甲胄,手里握着弯刀,却个个眼神闪烁,显然对虎烈并非真心归顺。石夯见状,立刻挥了挥手,两个身强力壮的矿工抬着一副担架从队伍里走出来,担架上躺着的是豹山的亲卫阿木,他左臂缠着染血的布条,脸色苍白如纸,却依旧挣扎着坐起来,声音清亮地喊道:“虎烈!我家首领好心带着豹部归顺你,你却暗地里派人去偷袭我们的粮库,还杀了我们三个兄弟,你当我们豹部是任你拿捏的软柿子吗!” 阿木的话像一颗炸雷,在虎烈的队伍里炸开了锅。豹山部的士兵们瞬间骚动起来,纷纷交头接耳,眼神里满是警惕和愤怒。他们本就不愿意归顺虎烈——上个月虎烈抢了豹部的三座矿脉,杀了豹山的亲弟弟,若不是豹山怕虎烈屠部,根本不会低头。昨夜虎烈派人偷袭粮库的事,早就传到了豹山部众的耳朵里,只是没人敢当面揭穿,此刻被阿木当众说出来,所有的不满瞬间爆发。 “你胡说八道!”虎烈怒极,双手握住巨斧,猛地往地上一劈,青石板瞬间裂开一道半指宽的深缝,碎石飞溅,“是江辞派你来挑拨离间的!你们别信他的鬼话,等我杀了江辞,就带你们去抢黑石城的粮库,让你们人人有饭吃!” “是不是鬼话,问问你身边的亲兵就知道了。”江辞终于开口,声音冷冽如冰,像冬日的寒风刮过耳廓,“昨夜你派去偷袭豹部粮库的人,一共五个,其中三个被我擒住了,现在就绑在城西的石柱上,身上还带着你虎部的令牌。谁想去对质,我江辞绝不阻拦,若是我说谎,任凭你们处置!” 这话一出,豹山部的几个小队长当场就忍不住了,其中一个瘦高个的队长猛地拔出弯刀,指着虎烈的亲兵吼道:“我早就觉得不对劲!昨天夜里我看到你们的人往粮库方向去,还以为是去巡逻,原来真是去偷袭!虎烈,你要是个男人,就别狡辩!” 虎烈见状,知道再拖下去军心必乱。他心里清楚,豹山部的人本就离心离德,若是真让他们去城西对质,自己的谎言肯定会被戳穿,到时候队伍说不定会当场倒戈。他咬了咬牙,不再废话,提着巨斧就朝江辞冲过来,斧刃带着呼啸的风声,像是要把江辞劈成两半:“少废话!今日我先斩了你这个挑拨离间的小人,再收拾这群叛徒!” 巨斧的速度极快,带着十足的力道,江辞却依旧站在原地,直到斧刃快到眼前时,才猛地侧身避开。他手里的灭魂刃顺势划出一道弧线,黑色魔气凝聚在刃尖,像一道锋利的黑绸,直逼虎烈的手腕。虎烈慌忙回斧格挡,“当”的一声脆响,金属碰撞的声音震得周围的人耳朵发疼。虎烈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道从斧柄传来,虎口瞬间裂开一道血口,巨斧险些脱手飞出。他踉跄着后退两步,眼里满是震惊——他没想到江辞的魔功竟已强到这般地步,短短几个月,竟然能接下他全力一击。 还没等虎烈反应过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兵器碰撞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只见豹山部的士兵们已经调转兵器,对准了他的亲卫,豹山的副将正举着弯刀,对着亲卫们吼道:“虎烈不仁不义,咱们没必要跟着他送死!江大人说了,只要咱们归顺,绝不伤豹部一人,还会把之前被抢的矿脉和粮库还回来!跟着虎烈,迟早被他卖了换粮食!” 虎烈的亲卫们瞬间慌了神。他们虽然是虎部的精锐,却也知道豹山部的人擅长近战,若是真打起来,自己讨不到好。更何况,他们心里也清楚虎烈的为人——自私残暴,为了利益连自己人都杀,跟着他确实没有好下场。几个亲卫对视一眼,纷纷扔下兵器,“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江大人,我们愿意归顺!我们再也不跟着虎烈作恶了!”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虎烈的亲卫们纷纷跪地投降,只剩下虎烈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握着巨斧,脸色铁青,却再也没有之前的嚣张气焰。他看着倒戈的士兵,又看了看步步逼近的江辞,眼底闪过一丝惧意,却还是硬着头皮从腰间抽出短刀,声音发颤却依旧嘴硬:“想让我投降?没门!我虎烈就算是死,也不会归顺你这个半魔!” 江辞握着灭魂刃,一步步走到虎烈面前,刀刃轻轻抵在他的脖颈处,黑色魔气萦绕在刃尖,却没有伤他分毫。他看着虎烈眼底的恐惧,声音依旧冰冷:“我不杀你,但你需答应我两件事。第一,解散虎部,所有士兵归魔界统一调配,由黑石负责训练,以后不得再私自在部落里称王称霸;第二,将你囤积在魔宫东侧的粮食全部交出,分给城南和城西的魔人,那些粮食本就是你抢来的,现在该还给他们了。” 他顿了顿,刀刃又贴近了几分,冰冷的触感让虎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若你答应,我饶你一命,让你去护魔院帮忙照看老人,也算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若你不答应……”灭魂刃轻轻划了一下,虎烈的脖颈处立刻出现一道血痕,“我不介意让你成为第一个违反‘护魔令’的人,让所有魔人看看,欺压同胞的下场。” 虎烈看着江辞眼底的决绝,又看了看周围跪地投降的士兵,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他咬了咬牙,手里的短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声音里满是不甘:“我答应!我答应你!” 江辞收了灭魂刃,转身走向聚拢过来的魔人,声音传遍整个营地,也传到了远处的街区:“从今日起,虎部的粮库全开,所有魔人都能去领粮,每人每日一斤魔米,老人和孩子加倍!另外,我在此立下规矩——以后无论哪个部落,都不得私吞粮食、欺压同胞,若是有人违反,就是与我江辞为敌,与整个魔界为敌!” “江大人万岁!江大人万岁!”魔人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音里满是压抑已久的激动和喜悦。矿工们举起矿镐欢呼,猎户们挥舞着弓箭,炼晶师们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石夯走到江辞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黑晶矿脉特有的粗哑嗓音里满是敬佩:“大人,您真是好样的!这下咱们黑石城,终于有希望了!” 江辞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却没有丝毫轻松。 第47章 智斗狼嚎·开仓济民 魔宫西侧的临时营帐里,江辞刚让石夯清点完虎部上交的粮食,指尖还沾着账本上的墨痕,就听见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黑石,他的玄色劲装下摆沾满了尘土,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连说话都带着喘:“大人!不好了!狼嚎……狼嚎占了西粮库,还封了城南的粮道,城南的魔人已经断粮三天了,刚才去报信的小兵说,有老人和孩子已经饿晕过去了!” 江辞猛地站起身,手里的账本“啪”地掉在桌上。他刚收服虎部,还没来得及让魔人们喘口气,狼嚎就趁虚而入,显然是想抢占地盘,拿城南魔人的性命当筹码。“备兵!”江辞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伸手抓起椅背上的灭魂刃,黑色魔气瞬间在刃身凝聚,“带上所有能调动的人,去西粮库!”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三千魔人就重新集结在营外。他们刚打完虎烈,盔甲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有的士兵甚至还没来得及吃一口热饭,却没人有半句怨言——刚才黑石报信时,不少人都听到了“孩子饿晕”四个字,这些日子受够了首领欺压的魔人,最见不得无辜妇孺受苦。江辞看着队伍里一张张疲惫却坚定的脸,沉声道:“狼嚎占粮库,断粮道,是想让城南的同胞饿死!咱们这一趟,不是为了争地盘,是为了让老人有饭吃,让孩子不挨饿!都跟我走!” 队伍朝着城南疾驰而去,清晨的冷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却吹不散士兵们的急切。沿途的景象越来越惨:路边的土坡上,一个白发老魔人蜷缩在枯草里,手里攥着一个空荡荡的粮袋,嘴唇干裂得渗出血;巷口的石阶上,两个五六岁的孩子抱着彼此,小手里抓着半块啃得只剩渣的树皮,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路过的队伍,像是在盼着能有一口吃的;还有个怀抱着婴儿的妇人,跪在路边,一遍遍地给过往的魔人磕头,声音嘶哑:“求求你们……给孩子一口粮吧……孩子快撑不住了……” 江辞的拳头攥得越来越紧,灭魂刃的剑柄硌得掌心生疼。他想起三个月前,老魔王还在时,西粮库的粮食是按人头分的,城南的魔人虽不富裕,却也不至于饿肚子。可老魔王一死,这些首领就只顾着抢权夺利,把普通魔人的性命抛到了脑后。 “大人,到了!”黑石的声音打断了江辞的思绪。 前方就是西粮库的粮道,一道锈迹斑斑的铁栅栏横在路中间,栅栏后站着十几个狼部士兵,个个手里握着弯刀,脸上带着倨傲的笑。栅栏外,挤满了城南的魔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里满是绝望。几个魔人孩童趴在栅栏的缝隙上,眼巴巴地看着里面堆得小山似的粮袋,其中一个穿破布衫的小男孩,手里攥着半块干硬得能硌掉牙的魔饼,小声对身边的妹妹说:“妹妹再等等,说不定江大人会来救我们的……” “滚远点!还敢盼着江辞?”栅栏后的狼部士兵听见了,抬脚就踹向栅栏,吓得孩子们连连后退。那士兵还觉得不解气,弯腰从脚边拎起一袋发霉的魔米,狠狠扔到地上,米袋摔破,发黑的米粒撒了一地,“想吃粮?除非你们跪下来求我!不然就算这些粮烂在库里,也不给你们这些贱民吃!” “住手!” 江辞的声音像惊雷般炸响,震得周围的人都浑身一震。他快步走到栅栏前,玄色劲装在晨光下泛着冷光,灭魂刃出鞘的瞬间,黑色魔气如潮水般涌向栅栏的铁链——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拇指粗的铁链被魔气生生斩断,栅栏轰然倒地。 狼部士兵们见状,纷纷举起弯刀,却被江辞身后的魔人军团吓得腿软。他们不过十几个,而江辞这边有三千人,光是那股同仇敌忾的气势,就足以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江辞!你敢管我的事?”一个粗哑的声音从粮库方向传来,狼嚎提着一把弯刀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灰色皮甲,皮甲上缝着几块狼皮,腰间挂着一串骷髅头——据说是他之前斩杀“叛徒”的战利品。他身后跟着几百个狼部士兵,个个手里握着兵器,却不敢上前,只敢远远地站着。 粮库的大门敞开着,江辞一眼就看到里面堆得满满的粮袋,有的粮袋甚至因为堆得太高,已经开始往下掉魔米。而栅栏外,却有魔人饿得站都站不稳,这强烈的对比,让江辞的眼底冷得能结冰:“狼嚎,你霸占粮库,看着同胞饿死,还有脸称自己是魔人首领?这粮库的粮食,本就是老魔王留给所有魔人的,你凭什么私吞?” “凭什么?”狼嚎冷笑一声,弯刀在手里转了个圈,“就凭我先占了这里!这世道,弱肉强食,谁有本事谁就能占粮库,你管得着吗?想拿粮也可以,除非你打赢我,不然就算这些粮烂成灰,我也不给你!” 话音未落,狼嚎就提着弯刀朝江辞冲了过来。他的刀法学的是野路子,刁钻狠辣,弯刀直逼江辞的咽喉,带着一股腥风——显然是常年用刀砍人的缘故。江辞侧身避开,灭魂刃顺势划出一道弧线,黑色魔气如一道薄纱,瞬间缠上了狼嚎的弯刀。狼嚎只觉得手里的刀突然变重,像是被什么东西拽着,根本挥不动。 “就这点本事,也敢称王称霸?”江辞的声音里满是嘲讽。他手腕微微用力,灭魂刃的魔气突然收紧,“哐当”一声,狼嚎的弯刀被震得脱手飞出,插在旁边的土坡上,刀柄还在嗡嗡作响。 狼嚎又惊又怒,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再次冲上来。这次他学乖了,不再硬碰硬,而是绕着江辞打转,想找机会偷袭。可江辞的魔功早已今非昔比,灭魂刃在他手里像有了生命,黑色魔气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无论狼嚎从哪个方向进攻,都被魔气挡了回去。不过十几个回合,江辞就绕到狼嚎身后,灭魂刃的刃尖抵在了狼嚎的后颈上,冰凉的触感让狼嚎瞬间僵住。 “你……你不能杀我!”狼嚎的声音发颤,“我狼部还有两千人,你杀了我,他们肯定会跟你拼命的!到时候两败俱伤,受益的是虎烈那些人!” “我没说要杀你。”江辞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但你必须答应我两件事:第一,把狼部的兵权交出来,所有士兵归黑石统一训练,以后不得再私自在粮道设卡;第二,打开西粮库的所有大门,让城南的魔人先领粮,每人每日两斤魔米,老人和孩子加倍。你要是答应,我饶你一命;要是不答应……” 灭魂刃又贴近了几分,狼嚎能清晰地感受到刃尖的魔气,那股阴冷的气息让他浑身发冷。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只能咬牙点头:“我答应!我答应你!” 江辞收了刀,转身对石夯喊道:“石大哥,你带几个人去粮库门口维持秩序,让大家排好队,按人头领粮,不许哄抢!” “好嘞!”石夯应了一声,立刻带着十几个矿工跑向粮库。粮库的大门被彻底打开,石夯和矿工们搬开挡路的粮袋,对着外面的魔人喊道:“大家别慌,按顺序来,每个人都有粮!” 魔人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之前跪在路边的妇人抱着孩子,第一个冲了过去,颤抖着接过石夯递来的粮袋,眼泪瞬间掉了下来:“谢谢江大人!谢谢石大哥!孩子终于有饭吃了!” 王大娘也挤在人群里,她手里提着一个破旧的布袋子,接过粮袋后,特意走到江辞面前,深深鞠了一躬:“江大人,您真是我们魔人的活菩萨啊!前几天我家孙儿饿得起不来床,我还以为……还好您来了!” 江辞看着王大娘通红的眼睛,心里一阵酸涩。他抬手扶住王大娘,轻声道:“大娘,这是我该做的。以后不会再让大家饿肚子了,我会让炼晶司多炼制农具,让大家都能种出足够的粮食。” 不远处,几个孩子拿到粮袋后,抱着粮袋跑向自己的家人,嘴里喊着“有饭吃了!江大人给我们粮吃了!”,清脆的声音在清晨的空气里回荡。老人们互相搀扶着,慢慢走到粮库门口,接过粮袋时,有的还在念叨着“老魔王要是看到这一幕,肯定会高兴的”。 江辞站在粮库外,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却没有丝毫轻松。他知道,开仓放粮只是暂时的解决办法,只要魔界还没统一,只要还有像狼嚎、虎烈这样的首领,魔人们就永远过不上安稳日子。他必须尽快收服所有部落,制定护魔的律法,才能从根本上改变魔人的处境。 就在这时,黑石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大人,蛇部首领蛇七派人来了。” 江辞皱了皱眉:“蛇七?他派来的人呢?说了什么?” “人在营外等着,说蛇七愿意归顺,但要您亲自去蛇部一趟,说是‘以示诚意’。”黑石的语气里带着担忧,“蛇七那人心眼多,还喜欢用毒,您要是亲自去,怕是有危险。” 江辞沉默了片刻。蛇部的营地在黑石城的毒瘴林旁,那里到处都是剧毒,蛇七的毒兵更是出了名的狠辣。可若是不去,蛇七肯定不会轻易归顺,到时候又是一场战乱,受苦的还是普通魔人。 “我去。”江辞的语气很坚定,“你带五百人在蛇部外待命,若是我半个时辰没出来,就带着人冲进去。另外,让李伯准备些解毒丹,蛇七的毒厉害,得多做些准备。” 黑石知道江辞的脾气,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他只能点了点头:“大人放心,我会安排好的,绝不让您出事。” 第48章 蛇七用毒·江辞破计 黑石城的东南方向,有一片终年被毒雾笼罩的蛇七用毒·江辞破计林地,当地人称之为“毒瘴林”——这里的草木天生带毒,连空气里都飘着若有若无的腥气,寻常魔人连靠近都不敢,而蛇部的营地,就扎在毒瘴林的边缘。 江辞单人独刀走在通往蛇部营地的小路上,脚下的落叶踩上去发出“沙沙”的轻响,叶片泛着诡异的暗紫色,偶尔有几滴露水从枝头滴落,落在青石板上,瞬间就留下了细小的腐蚀痕迹。他指尖凝着一丝淡淡的黑色魔气,这是鬼魔老头教他的“驱毒诀”,能暂时隔绝空气中的毒气,避免吸入体内。 营地的入口处没有守卫,只有两根缠着毒蛇骨架的木柱,柱子上挂着几个干瘪的人头——据说是之前试图挑衅蛇部的魔人,此刻正歪歪扭扭地对着来路,像是在无声地警告。江辞面不改色地走进营地,沿途的蛇部魔人看到他,都下意识地往后退,眼神里满是忌惮——江辞收服虎烈、制服狼嚎的事,早就传遍了黑石城,没人敢轻易招惹这个手握灭魂刃的强者。 主帐就设在营地中央,帐帘是用毒蟒皮缝制的,上面还留着狰狞的鳞片,掀开时带着一股浓重的腥气。江辞刚走进帐内,就看到蛇七正坐在正中的石椅上,手里把玩着一个巴掌大的瓷瓶,瓶里装着粘稠的绿色毒液,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蛇七的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看着格外阴沉:“江大人果然胆识过人,敢独自来我蛇部,快请坐。” 帐内的石桌上摆着一套酒具,一壶酒,两个酒杯,酒液呈淡绿色,散发着一种奇异的香气,闻起来像是某种鲜花的味道,却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江辞的目光在酒具上扫过,眼底瞬间冷了几分——他一眼就认出,这酒里掺了“腐心毒”,是魔界特有的一种剧毒,平时无色无味,只有掺入醉仙花的花蜜,才会呈现淡绿色,喝下去三个时辰后,毒素就会开始腐蚀心脉,过程痛苦无比,最终在剧痛中死去。 “蛇首领找我来,不是为了请我喝酒吧?”江辞没有落座,而是握着灭魂刃站在帐中央,黑色魔气在刃尖萦绕,形成一道淡淡的黑芒,“想归顺就痛快点,别耍这些小聪明。你我都清楚,凭你蛇部这点兵力,若是真要打起来,你未必能讨到好处。” 蛇七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他放下手里的瓷瓶,伸手端起其中一个酒杯,慢悠悠地走到江辞面前,将酒杯递了过去:“江大人多虑了,我怎么敢跟您耍小聪明?这酒是用毒瘴林的醉仙花酿的,虽然带点轻微的毒性,但少量饮用能提神,还能滋养魔气,对您的修为有好处。我只是想和您喝杯酒,表表我归顺的诚意。” 江辞看着递到面前的酒杯,鼻尖萦绕着那股奇异的香气,心里冷笑一声。他清楚蛇七的心思——若是自己喝了这杯毒酒,三个时辰后毒发,到时候蛇七就能趁机吞并他的势力;若是自己不喝,蛇七就有理由说他“没有诚意”,进而联合其他还未归顺的小部落,共同对抗他。 就在酒杯快要递到江辞面前时,江辞突然抬手,指尖的黑色魔气瞬间凝聚,形成一道细长的气绳,缠上了酒杯的杯脚。他手腕轻轻一翻,气绳猛地收紧,将酒杯夺了过来,随即手腕一扬,杯里的毒酒被尽数泼在地上。 “滋啦——” 酒液接触地面的瞬间,青石板上立刻冒出了白色的烟雾,伴随着一阵刺鼻的气味,石板表面被腐蚀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洞,还在不断扩大。 蛇七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他猛地后退一步,手按在腰间的毒囊上,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江辞,你别给脸不要脸!我蛇部有三千毒兵,还有百种剧毒,你以为你单枪匹马能活着走出这里?我告诉你,今天你要么答应让我当副魔王,要么就别想走出蛇部!” “副魔王?”江辞冷笑一声,灭魂刃在手里转了个圈,黑色魔气如利刃般斩向旁边的石柱,“咔嚓”一声,碗口粗的石柱被拦腰斩断,断面光滑平整,还泛着淡淡的魔气。“你用毒残害同胞,去年冬天,你为了抢西部部落的魔晶,用毒毒杀了十几个无辜的魔人孩童,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就你这样的人,也配当副魔王?” 蛇七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没想到江辞竟然知道这件事。他咬了咬牙,从腰间的毒囊里取出一支细长的毒针,针身泛着绿色的寒光,上面涂满了“瞬杀毒”,只要擦破一点皮,就能在瞬息间致人死亡。蛇七抬手一挥,毒针带着破空声,直逼江辞的咽喉,速度快得惊人。 江辞早有防备,侧身轻轻一躲,同时指尖的黑色魔气再次凝聚,形成一道气网,将毒针牢牢缠住。他手腕微微用力,气网猛地收紧,“啪”的一声,毒针被捏成了粉末,散落在地上。那些毒粉接触到地面的草叶,原本翠绿的草叶瞬间就变得枯黄,还在不断腐烂。 “看来你是不肯答应了。”江辞的眼神冷了下来,他举起灭魂刃,黑色魔气如潮水般在刃身凝聚,形成一道半丈长的黑色气刃,帐内的空气瞬间变得压抑起来,“既然如此,那我就替魔界清理门户,让你再也不能用毒害人!” 蛇七见状,顿时慌了,他没想到江辞的魔功竟然强到这种地步。他连忙对着帐外大喊:“来人!给我进来!把江辞拿下!” 帐帘被猛地掀开,几十个手持毒弩的蛇部士兵冲了进来,他们个个穿着黑色的皮甲,脸上蒙着防毒的面罩,手里的毒弩对准了江辞,箭支上都涂满了剧毒。“放箭!”为首的小队长一声令下,几十支毒箭密密麻麻地射向江辞,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江辞没有慌乱,他将灭魂刃舞成一道黑色的光幕,“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断响起,所有射来的毒箭都被魔气震飞,掉在地上后,箭支接触到的地方,都冒出了白色的烟雾。紧接着,江辞纵身一跃,黑色魔气托着他的身体,如一道黑影般落在蛇七面前,灭魂刃的刃尖抵在了蛇七的咽喉处,冰凉的触感让蛇七瞬间僵住。 “还不命令他们停手?”江辞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刃尖的魔气已经划破了蛇七的皮肤,留下了一道细小的血痕,“若是再晚一秒,我不介意让你先尝尝被魔气撕裂身体的滋味。” 蛇七吓得浑身发抖,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灭魂刃上的杀意,那是一种能让人从心底感到恐惧的气息。他连忙对着那些士兵大喊:“停手!都给我停手!放下武器!” 那些蛇部士兵见状,纷纷放下了手里的毒弩,不敢再动。他们虽然是毒兵,却也知道,若是蛇七死了,他们根本不是江辞的对手,只会白白送命。 江辞押着蛇七走出主帐,帐外的黑石看到他平安出来,顿时松了口气,连忙带着五百士兵围了过来。“大人,您没事吧?”黑石快步走到江辞身边,目光警惕地盯着蛇七,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 “我没事。”江辞摇了摇头,然后对着黑石下令,“把蛇部所有的毒囊、毒箭、毒针都收缴上来,集中销毁,不能留下任何有毒的东西。另外,蛇部的所有士兵,都编入普通魔兵,由你统一训练,若是有人敢反抗,就地正法。” “是!”黑石应了一声,立刻带着士兵冲进营地,开始收缴毒物,整编蛇部士兵。 蛇七被两个士兵押着,脸色苍白如纸,眼神里满是不甘,却又不敢反抗。江辞看着他被押走的背影,心里没有丝毫怜悯——像蛇七这样用毒残害同胞的人,若是不严惩,以后还会有更多的魔人遭殃。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江辞转头看去,只见张婆婆的孙儿小豆子正提着一个布包,快步跑了过来。小豆子的脸上带着汗珠,头发有些凌乱,显然是跑了很远的路。他跑到江辞面前,仰着小脸,将布包递了过去:“江叔叔,奶奶让我给你送的解毒丹,奶奶说蛇七的毒很厉害,让你带着防身,要是不小心中了毒,就赶紧吃一颗。” 江辞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几颗黑色的药丸,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他认得,这是用毒瘴林里的“醒神草”和“清毒花”炼制的解毒丹,虽然不能解所有的剧毒,却能暂时压制毒素,为解毒争取时间。张婆婆显然是担心他的安危,特意让小豆子送来的。 江辞蹲下身,摸了摸小豆子的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暖意:“谢谢你,小豆子。也替我谢谢张婆婆,这解毒丹我收下了。” 小豆子笑着点了点头,露出了两颗小虎牙:“奶奶说,江叔叔是好人,能保护我们,所以一定要让我把解毒丹送来。江叔叔,你一定要小心呀。” 看着小豆子跑远的背影,江辞握紧了手里的布包,心里一阵温暖。 第49章 整合部落·民心归向 解决蛇七的次日清晨,黑石城的天刚蒙蒙亮,城南的废墟旁就传来了叮叮当当的敲打声。石夯光着膀子,手里握着一把磨得锃亮的铁锤,正带着十几个黑晶矿脉的矿工加固房屋——这是之前被狼嚎的士兵烧毁的民居,断梁上还留着焦黑的痕迹,墙角的碎石堆里,偶尔能找到魔人居民遗留的破旧陶罐。 “大伙儿加把劲!争取今日把这三户的屋顶修好,让他们能早点搬回来!”石夯的声音像洪钟,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微微发颤。他弯腰扛起一根新砍的木梁,木梁足有碗口粗,在他手里却轻得像根细棍。矿工们也不含糊,有的搭脚手架,有的铺茅草,有的和泥砌墙,动作麻利得很。不远处,几个魔人妇女端着热好的魔米粥走过来,其中一个穿着蓝布衫的妇人笑着喊道:“石大哥,歇会儿喝碗粥吧!这是用昨天从西粮库领的新米煮的,香着呢!” 石夯停下手里的活,抹了把额角的汗,咧嘴一笑:“多谢嫂子!等我们把这梁架好就喝!” 另一边,赤焰城的炼晶作坊里,李伯正带着几个年轻的炼晶师围着炼晶炉忙碌。炉子里的火焰呈暗红色,是用魔晶粉末助燃的,温度比普通柴火高上数倍。李伯戴着厚厚的石棉手套,小心翼翼地将一块黑晶放进模具里,模具是用火山岩做的,刻着农具的形状——有锄头、镰刀、犁铧,都是魔人种地用得上的。“慢着点加魔晶粉,火候别太急,不然农具容易脆。”李伯一边指导,一边用小锤轻轻敲打模具边缘,“咱们炼的这些农具,要让种地的魔人能用上个三五年,可不能偷工减料。” 一个年轻的炼晶师点点头,手里的勺子稳了稳,均匀地往炉子里撒了些淡蓝色的魔晶粉。不一会儿,模具里的黑晶就融化成了液体,顺着模具的纹路流淌,渐渐凝固成一把锄头的形状。李伯取出锄头,用冷水浇了浇,锄头表面瞬间变得光滑发亮,还泛着淡淡的黑芒——这是加了魔晶的缘故,比普通铁器更耐用,还能轻微吸收地里的魔气,让庄稼长得更好。 “李伯,这锄头真好看!”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跑进来,她是城外种地的魔人王二家的女儿,听说炼晶司在做新农具,特意跑来看。李伯笑着把锄头递给她:“拿着试试,轻不轻?”小姑娘双手接过锄头,惊喜地说:“好轻啊!比我家之前那个铁锄头轻多了!我爹要是有这个,种地就不用那么累了!” 而在城南的护魔院,更是一片热闹景象。护魔院是用之前废弃的部落议事厅改的,张婆婆正带着几个妇人给孩子们梳头、缝补衣服。院子里,十几个孩子围着一个老魔人听故事,老魔人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布偶,正讲着“勇敢的魔人打败恶狼”的故事,孩子们听得眼睛发亮,时不时发出阵阵笑声。院子的角落里,几个年纪大的魔人坐在石凳上晒太阳,手里拿着刚缝好的鞋底,互相聊着天:“还是江大人好啊,要是早有这护魔院,咱们这些无家可归的老人孩子,也不用在外面受冻挨饿了。” 江辞就是在这样的景象中,来到护魔院的。他手里提着两个布袋子,里面装着刚烤好的魔饼,是王大娘特意给他的,让他分给护魔院的孩子们。刚走进院子,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小男孩就跑了过来,抱着他的腿喊道:“江叔叔!你又来啦!”这是之前在西粮库外饿晕的孩子,叫小石头,现在在护魔院住下了。 江辞弯腰摸了摸小石头的头,笑着把布袋子递给他:“来,把魔饼分给大家,每个孩子都有份。”小石头高兴地接过袋子,蹦蹦跳跳地跑向其他孩子,嘴里喊着:“有魔饼吃啦!江叔叔给我们带魔饼啦!” 张婆婆走过来,看着江辞,眼里满是感激:“江大人,真是多亏了您,不然这些孩子和老人,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呢。”江辞摇了摇头:“这是我该做的。只要咱们魔人团结起来,就再也不用怕被欺负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棕色皮甲的壮汉走进了院子。他身材高大,比石夯还要壮一圈,脸上带着几分拘谨,手里握着一把弯刀,刀鞘上刻着熊的图案——正是熊罴的副将,熊勇。熊勇的目光扫过院子里的景象,看到孩子们开心地吃着魔饼,老人们悠闲地晒太阳,眼神里满是惊讶,显然是没想到黑石城会有这样的景象。他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对着江辞抱了抱拳:“江大人,我家首领……想请您去熊部一趟,说有要事和您商量,关于……归顺的事。” 江辞有些意外,随即明白了——熊勇肯定是看到了黑石城的变化,尤其是护魔院的景象,知道跟着他能让魔人们过上好日子,所以熊罴才会主动邀请。他点了点头:“好,我这就跟你去。黑石,你跟我一起,再带两个亲兵就行。” 熊部的营地建在黑石城西北的熊耳山上,山路不算陡峭,沿途长满了翠绿的树木,和之前毒瘴林的阴森截然不同。快到营地时,江辞就看到几个魔人孩童在路边玩耍,他们手里拿着用树枝做的小弓,正追着一只彩色的蝴蝶跑,笑声清脆。营地外没有士兵守卫,只有一个用木头做的牌坊,上面刻着一个大大的“熊”字,显得格外朴实。 走进主帐,江辞就看到熊罴正坐在石椅上,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兽皮甲,身材魁梧得几乎占了半个石椅,手里拿着一块圆形的魔饼——饼皮金黄,上面还撒着一些碎魔果,正是护魔院分的那种。看到江辞进来,熊罴连忙站起身,动作有些笨拙,显然是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他把手里的魔饼递到江辞面前,声音有些沙哑:“江大人,你尝尝这个,是昨天我让手下去城南领的,味道真好。我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香的魔饼。” 江辞接过魔饼,咬了一口,口感松软,带着淡淡的甜味。他点了点头:“确实好吃,是王大娘她们做的。”熊罴叹了口气,坐回石椅上,眼神里满是愧疚:“江大人,昨天我去了趟城南,看到魔人们都能吃饱饭,孩子们有地方玩,心里真不是滋味。我熊部有四千精兵,武器也不差,这些年却只顾着守着熊耳山,看着虎烈、狼嚎他们欺压同胞,看着魔人挨饿受冻,却什么都没做。我……我真是太没用了。” 说着,熊罴的眼眶有些发红,他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之前我还想着,等你们打得两败俱伤,我再出来收拾残局,可现在我才明白,我错了。魔界需要的不是互相争斗的首领,而是能护着大家的人。江大人,你是个好人,也是个好首领,我熊罴愿意归顺你!” 说完,熊罴“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声音坚定:“以后熊部的四千精兵,全听您调遣!您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您让我们守护魔界,我们就算拼了命,也不会让您失望!” 江辞连忙上前,扶起熊罴,他能感受到熊罴手臂上的力量,也能看到他眼底的真诚。江辞郑重地说:“熊首领,谢谢你的信任。我要的不是你的兵权,是你的支持。以后魔界统一了,所有首领都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们一起努力,让所有魔人都能安居乐业,再也不用怕被仙界欺压,不用怕自相残杀,这才是我想看到的。” 熊罴重重地点头,眼里满是激动:“江大人,您放心,我一定跟着您好好干!” 熊罴归顺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遍了整个黑石城。当天下午,王大娘就带着十几个商贩,抬着刚做的魔饼、魔粥和腌魔肉,送到了江辞的营地。王大娘擦了擦额角的汗,笑着说:“江大人,这是我们几个姐妹做的,您和士兵们尝尝。现在魔界快统一了,咱们的好日子也快来了,我们都高兴!” 黑晶矿脉的矿工们也自发组织起来,拿着工具去修复魔宫。之前魔宫因为老魔王病逝,又经历了内乱,很多地方都破损了,矿工们却干得格外起劲,有的修补墙壁,有的打扫庭院,有的甚至主动去清理魔宫后面的垃圾场,嘴里还哼着魔界的小调。 就连之前投降的虎烈和狼嚎,也主动找到了江辞。虎烈手里拿着一把磨得发亮的巨斧,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江大人,之前是我不对,不该欺压同胞。现在我想通了,跟着您能让魔人们过上好日子,我愿意带着我的旧部,去清理城外的乱兵,为魔界出点力。”狼嚎也连忙点头:“江大人,我也愿意!我熟悉城外的地形,能帮着护魔军巡逻,不让乱兵再骚扰魔人。” 民心已经彻底归向他了——从最开始只有几个矿工、猎户支持,到现在所有部落归顺,所有魔人信任,他付出的努力没有白费。魔宫的修缮工作在矿工们的努力下进展迅速,护魔军的兵力也因为各个部落的归顺而壮大,登基称王的时机,已经成熟。 江辞走到营地外的高台上,看着远处忙碌的魔人,看着黑石城渐渐恢复生机的景象,握紧了手里的灭魂刃。 第50章 筹备登基·鬼魔嘱托 魔宫主殿的穹顶漏下几缕晨光,落在新换的黑曜石柱子上,折射出冷冽的光泽。原本被战火熏黑的墙壁,此刻已被重新打磨平整,贴上了一层薄如蝉翼的黑晶片,在光线下泛着细碎的银光。殿中央的石椅是按江辞的身形重新打磨的,椅面铺着一张完整的玄色魔熊皮,皮毛柔软顺滑,是熊罴特意送来的贺礼——说是熊部最珍贵的一张,用来垫在王座上,既显庄重,也能让江辞坐得安稳些。 江辞站在殿门内侧,看着殿内忙碌的身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灭魂刃。李伯正带着三个炼晶师,小心翼翼地将淡蓝色的魔晶镶嵌在石柱的凹槽里,魔晶被打磨成菱形,嵌入后恰好与柱身齐平,只在光线转动时才会透出一点微光。“江大人,您过来瞧瞧,这魔晶的位置合不合适?”李伯抬起头,脸上沾了点银白色的晶粉,像落了层薄霜,“等入夜了,这些魔晶会自行发光,整个主殿都能亮起来,不用再点烛火。” 江辞走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魔晶,冰凉的触感传来,还带着一丝微弱的魔气。“很好,就按这个位置嵌。”他点了点头,目光转向殿外——石夯正带着十几个矿工,用特制的夯土锤加固殿宇的地基,夯土锤是用黑晶矿的矿渣混合魔铁打造的,每砸一下,地面都会轻微震动,夯土与地面贴合得更紧密。石夯光着膀子,古铜色的皮肤上满是汗珠,却丝毫不见疲惫,嘴里还哼着魔界的老调子,调子粗犷,却透着一股欢腾劲儿。 黑石则带着几个士兵,清理殿外台阶上的杂草。台阶是用青石板铺的,常年无人打理,缝隙里长满了暗紫色的毒草,需要用特制的铲子一点点挖出来,再用沸水浇灌,防止草根再生。“大人,这些毒草的根都清理干净了,等会儿再铺一层细沙,以后就不容易长杂草了。”黑石直起身,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眼神里满是期待,“再过三日,登基大典就能如期举行,到时候整个魔界的首领都会来,咱们魔宫可不能丢了脸面。” 江辞笑着点头,心里却也泛起一丝感慨。三个月前,这里还是一片残破景象,主殿的门楣断了一半,石阶上满是血污,殿内的石椅也被砍得坑坑洼洼。而现在,在所有人的努力下,魔宫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庄重,甚至比之前更显生机——这不仅是一座宫殿的修缮,更是魔界重新凝聚起来的象征。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伴随着拐杖敲击地面的“笃笃”声。江辞心里一动,快步走出去,果然看到鬼魔老头拄着拐杖,慢慢从台阶下走上来。老头的灰白色头发比上次见时更白了些,几乎成了雪白色,披在肩上,像盖了层薄雪。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粗布长袍,领口和袖口都磨出了毛边,手里的拐杖是用普通的枣木做的,顶端包着一块小小的黑晶,还是江辞上次让李伯给他打的。 “师父,您怎么来了?”江辞连忙走下台阶,扶住鬼魔老头的胳膊,手指触到老人的衣袖,只觉得一片冰凉,“您身体不好,风大,应该在帐内歇着,有什么事,我派人去跟您说就好。” 鬼魔老头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树皮上的纹路。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江辞的手背,动作缓慢,却带着一股温暖的力量:“我听说你在筹备登基大典,心里高兴,就想来看看。在帐里待着也闷,出来走一走,反而舒服些。”他的声音比之前更沙哑了些,说话时偶尔会咳嗽两声,每咳一下,肩膀都会轻轻颤抖。 江辞扶着他走到殿外的石阶上坐下,石阶刚被清理干净,还带着点阳光的温度。他从怀里取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鬼魔老头:“您要是觉得累,就靠在我身上歇会儿。”鬼魔老头接过帕子,却没有用,只是放在腿上,目光转向殿内忙碌的众人,眼神里满是欣慰:“你做得很好,江辞。比我当年强多了。” 江辞愣了一下,没明白他的意思。鬼魔老头继续说道:“我年轻的时候,也想过要统一魔界,让魔人们不再自相残杀。可那时候,我眼里只有仇恨,恨仙界的歧视,恨其他部落的背叛,最后不仅没做成事,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怅然,“而你不一样,你心里有恨,却没被仇恨蒙住眼睛。你知道要先护着魔人,要先让大家过上安稳日子,这才是真正能让魔界凝聚起来的办法。” 江辞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知道老头说的“恨”是什么——是对谢江安的恨,是对仙界的恨。这些日子,他忙着整合部落、修缮魔宫、推行护魔措施,几乎没怎么想过复仇的事,可每当夜深人静,灭魂刃的凉意透过刀柄传来时,他还是会想起万鬼尸窟的痛苦,想起第二世被谢江安“斩杀”时的绝望。那种恨意,像埋在心底的火种,只要一点火星,就能重新燃起来。 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鬼魔老头转过头,目光落在他脸上,眼神变得严肃起来:“江辞,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想着复仇,想着找谢江安算账。我不拦你,毕竟你受了那么多苦,这份恨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但你要记住,等你登基成为魔王之后,你的身份就不一样了——你不再是只属于自己的江辞,你是整个魔界的王,是所有魔人的依靠。你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到魔人们的生死存亡。” 他顿了顿,咳嗽了两声,才继续说道:“仙界虽然歧视我们,经常欺压魔人,但现在,真正的威胁不是仙界,是鬼尸界。你还记得五年前,万鬼尸窟的尸潮差点冲破黑石城的防线吗?那只是小股尸潮,若是等尸王苏醒,带领百万尸兵进攻,单凭我们魔界,根本抵挡不住。到时候,别说复仇,整个魔界都会被尸兵吞噬,所有魔人都会变成没有意识的尸傀。” 江辞握着灭魂刃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当然记得五年前的尸潮,那时候他刚跟着鬼魔老头来到黑石城,亲眼看到尸兵啃食魔人的场景,那些画面,至今想起来还会让他脊背发凉。“您的意思是,以后我们可能要和仙界合作?”他声音有些干涩,一想到要和谢江安并肩作战,心里就像堵了块石头。 “不是可能,是一定。”鬼魔老头语气坚定,“只有仙魔两界联手,才有机会对抗鬼尸界。到时候,你的仇恨,可能要暂时放一放。当然,我不是让你忘了那些苦,而是让你明白,什么是更重要的。你的责任,是守护魔界,守护所有魔人,这比你个人的仇恨,重得多。” 江辞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点头:“师父,我明白。复仇的事,我会放在心里,不会因为它影响魔界的安危。现在最重要的,是稳定魔界,保护好魔人,为以后对抗鬼尸界做准备。” 鬼魔老头满意地笑了,他抬起手,从怀里取出一个黑色的令牌,递到江辞面前。令牌约莫手掌大小,是用一块完整的黑曜石打造的,上面刻着复杂的魔纹,魔纹是用极细的刀工刻的,线条流畅,绕着令牌转了一圈,最后在令牌中央汇聚成一个“魔”字。令牌入手沉重,还带着一丝淡淡的魔气,像是有生命一般,轻轻贴合着江辞的掌心。 “这是‘魔主令’,是当年初代魔王传下来的。”鬼魔老头的声音带着一丝郑重,“有了这枚令牌,你就能调动魔界所有的势力,无论是哪个部落,只要看到这枚令牌,都必须听你的调遣。当年我没能拿到它,现在,它该交给你了。” 江辞双手接过令牌,指尖轻轻抚摸着上面的魔纹,心里一阵酸涩。他知道,这枚令牌不仅是权力的象征,更是老头对他的信任和托付。“师父,您……”他想说“您一定会好起来的”,话到嘴边,却觉得有些哽咽,怎么也说不完整。 鬼魔老头看出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手背,笑着说:“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撑些日子,说不定还能看到你实现仙魔平等,看到魔人们真正过上好日子。”他的笑容很温和,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这些日子,他的身体越来越差,经常咳嗽到半夜,有时甚至会咳出点血,只是他一直瞒着江辞,不想让他分心。 江辞握紧了令牌,也握紧了拳头,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师父,您放心,我一定会做到的。我会让魔界越来越强,让魔人们都能安居乐业,不再被仙界欺压,也不再害怕鬼尸界的威胁。我会守住初心,不让您失望,也不让所有信任我的魔人失望。” 鬼魔老头没有再说话,只是抬起头,看向远处的天空。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温暖,却没能驱散他眼底的疲惫。他静静地坐着,像是在享受这片刻的安宁,又像是在默默祝福着眼前的年轻人,祝福着这个即将迎来新生的魔界。 江辞也陪着他坐着,手里握着那枚沉甸甸的魔主令,心里的迷茫渐渐散去,只剩下坚定的信念。 第51章 各地来朝·魔界一统 登基大典的前一日,天还没亮,黑石城的东城门就热闹了起来。守城的护魔军士兵刚打开城门,就看到远处的官道上出现了一队队人影——为首的是北部冰原雪狼部的队伍,他们穿着厚实的雪狐皮袄,腰间挂着镶嵌冰晶的弯刀,走在最前面的雪狼部首领雪苍,肩上还蹲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狼,狼眼泛着淡蓝色的光,一看就通灵性。 “是雪狼部的人!”守城的士兵兴奋地喊了一声,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了城门附近的街区。很快,魔人居民们就涌到路边,好奇地看着这支来自冰原的队伍——雪狼部常年生活在极寒之地,很少踏足黑石城,不少魔人还是第一次见到穿雪狐皮、养雪狼的雪狼部众。 雪苍看到路边围观的魔人,没有丝毫倨傲,反而笑着抬手打招呼,他的声音带着冰原特有的爽朗:“各位黑石城的同胞,我们是雪狼部的,来给江大人贺喜,也来看看咱们统一的魔界!” 话音刚落,南边的方向又传来了马蹄声——是南部火山炎魔部的队伍。他们的穿着和雪狼部截然不同,大多只穿一件黑色的粗布短褂,裸露的胳膊上布满了暗红色的纹路,那是常年在火山附近生活,被火山魔气浸染形成的印记。炎魔部的队伍里,还拉着几辆大车,车上装着一块块泛着暗红色光泽的火山晶,晶体在晨光下透着暖意,连周围的空气都似乎暖和了几分。 “是炎魔部的火山晶!”一个熟悉矿石的老矿工眼睛一亮,凑到车边仔细看了看,“这可是好东西啊,炼兵器、做农具都能用,比咱们黑晶矿的矿石还耐烧!” 炎魔部首领炎赤听到这话,爽朗地笑了:“老丈好眼光!这是咱们火山最深处挖出来的晶,一共五十块,全给江大人送来,算是咱们炎魔部的一点心意,以后炼晶司要是缺材料,尽管去火山找我们!” 没过多久,东部沿海鲛人族的队伍也到了。他们的皮肤是淡蓝色的,耳后有细细的鱼鳞,走在陆地上时,脚下踩着特制的木屐,避免皮肤干燥。鲛人族的队伍里没有大车,只有几个鲛人姑娘捧着精致的木盒,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圆润的珍珠,有白色的、粉色的、淡紫色的,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些珍珠是咱们鲛人姑娘在深海里采的,”鲛人族首领鲛珠的声音像海浪一样轻柔,“江大人登基,咱们没什么贵重东西,就用这些珍珠做份贺礼,也希望咱们魔界的日子,能像珍珠一样亮堂、安稳。” 最热闹的要属西部沙漠沙蝎部的队伍。他们骑着高大的沙漠魔驼,魔驼的背上驮着一个个沉甸甸的布袋,打开布袋,里面是金灿灿的魔金沙——这是沙漠里特有的矿产,不仅能当货币,还能掺入兵器里,让兵器更锋利。沙蝎部首领蝎烈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脸上留着络腮胡,说话声音像打雷:“江大人能让魔界统一,是咱们所有魔人的福气!这些魔金沙,一半给江大人当军资,一半分给黑石城的同胞,让大家都尝尝沙漠的宝贝!” 不到一个时辰,魔宫前的广场就挤满了来自各地的部落队伍。除了雪狼部、炎魔部、鲛人族、沙蝎部,还有东部山林的树精部、南部沼泽的毒蛙部、西部高原的鹰隼部……足足二十三个部落,每个部落都带着各自的特产,把广场堆得满满当当——树精部带来了能快速生长的魔树苗,毒蛙部带来了能解百毒的蛙涎膏,鹰隼部带来了能传递消息的灵鹰蛋,每一样都透着部落的诚意。 江辞是在城楼上看到这热闹景象的。他一早就在城楼等候,看着一支支部落队伍走进城门,看着广场上的特产越堆越多,看着魔人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心里一阵感慨。五年前他刚到黑石城时,这里还是另一番景象——城门破败,街道上满是垃圾,魔人居民们面黄肌瘦,眼神里满是恐惧,生怕哪天就被仙兵或部落首领欺负。那时候,别说是各地部落来朝,就连黑石城内部的部落,都在为了一点粮食互相争斗。 “大人,您看,”黑石拿着一份名册,快步走到江辞身边,声音里满是激动,“所有部落的首领都到齐了,一共二十三个,这是名册,上面记了每个部落的兵力和带来的特产。您看,雪狼部带来了五百精兵和三十张雪狐皮,炎魔部带来了三百精兵和五十块火山晶,鲛人族带来了两百精兵和一百颗珍珠……加起来,咱们现在一共有三万魔兵,足够守护黑石城,甚至能守住整个魔界的边境了!” 江辞接过名册,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字迹。名册是李伯亲手写的,字迹工整,每个部落的信息都记得清清楚楚。他翻到最后一页,看到沙蝎部的条目里写着“魔金沙两千斤,精兵四百”,不禁想起之前听说沙蝎部和雪狼部曾因为边境的水源争斗了十几年,现在却一起带着礼物来朝,心里更觉团结的可贵。 “黑石,你安排一下,”江辞合上名册,递给黑石,“把各个部落的首领都安排在魔宫附近的营帐里,每个营帐都要备好热水和吃食,不能怠慢。明日登基大典结束后,我要和所有首领开个会,一来是制定魔界的律法和护魔条例,二来也是想听听各个部落的需求,看看咱们能帮上什么忙。”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让李伯带着人把各个部落带来的特产登记好,分类放好。像火山晶、魔金沙这些能用在炼晶司和护魔军的,就送到炼晶作坊和军资库;像珍珠、雪狐皮这些,一部分分给城南护魔院的老人和孩子,另一部分留给商户们,让他们能拿去做生意。记住,不能浪费,每一样东西都要用在刀刃上,要让所有魔人都能感受到部落来朝的好处。” “是!大人,我这就去安排!”黑石接过名册,快步走下城楼,心里满是干劲——他跟着江辞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魔界这么团结的景象,这种感觉,比打了胜仗还让人振奋。 江辞继续站在城楼上,看着广场上忙碌的身影。李伯正带着几个炼晶师和矿工,登记部落送来的特产。矿工们帮忙搬运火山晶和魔金沙,炼晶师们则小心翼翼地检查树精部送来的魔树苗,嘴里还和树精部首领讨论着魔树苗的种植方法。广场上的魔人居民们也没闲着,有的帮鲛人姑娘们照看珍珠,有的给雪狼部的人递热水,还有的带着孩子,指着各个部落的特产,给孩子讲解不同部落的风俗。 一个穿着碎花布裙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一块雪狼部送的小冰晶,跑到鲛人族姑娘面前,仰着小脸问:“姐姐,你们海里的珍珠,是不是比天上的星星还亮呀?”鲛人姑娘笑着蹲下身,从木盒里拿出一颗粉色的小珍珠,递给小女孩:“是啊,你看,这颗珍珠送给你,就像把海里的星星送给你啦。”小女孩高兴地接过珍珠,蹦蹦跳跳地跑回母亲身边,举着珍珠炫耀:“娘,你看!鲛人姐姐送我的星星!” 江辞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里一阵温暖。他想起五年前,也是在这个广场,他看到的是仙兵拿着鞭子抽打魔人,看到的是部落首领抢了居民的粮食就走,看到的是孩子们因为饿肚子哭得撕心裂肺。而现在,广场上满是欢声笑语,没有欺压,没有争斗,只有来自各地的魔人,为了同一个目标——让魔界变得更好——而聚集在一起。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江大人,您在这儿呢?”江辞低头一看,只见王大娘提着一个布包,正站在城楼下方,笑着朝他挥手。他连忙走下城楼,迎了上去:“王大娘,您怎么来了?” 王大娘把布包递到江辞手里,布包沉甸甸的,还带着淡淡的针线香。“这是我和城南几个姐妹,熬夜给您做的几件劲装,”王大娘笑着说,“您明日登基,得穿件新衣服。这布是用魔蚕丝织的,耐磨,还能防点小伤,您以后带兵打仗,穿这个也方便。我们还在衣服的衣襟里缝了平安符,都是用护魔院院子里的桃木做的,希望您平平安安的,守护咱们魔界一辈子。” 江辞接过布包,指尖轻轻抚摸着布面,能感受到细密的针脚——显然是姐妹们用心缝的。他打开布包,里面是三件玄色的劲装,领口和袖口都缝着细细的银线,银线绣成了简单的魔纹图案,既不张扬,又透着庄重。“谢谢您,王大娘,也谢谢姐妹们,”江辞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一定穿着这件衣服登基,也一定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会守护好魔界,守护好每一个魔人。” 王大娘笑着点头,眼里满是信任:“我们都信您,江大人。您是我们魔人的希望,有您在,我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说完,她又叮嘱了几句“明日登基要注意身体”,才提着空篮子,慢慢走回城南。 江辞站在原地,握着手里的布包,又抬头看向广场上热闹的景象——雪狼部的人在教孩子们怎么逗小狼,炎魔部的人在给大家展示火山晶的光泽,鲛人族的姑娘在给老人们戴珍珠手链,沙蝎部的人在给孩子们分魔金沙做的小玩意儿。阳光洒在广场上,洒在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温暖的笑意。 第52章 登基大典·魔王宣言 天还未亮,黑石城的街道上就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魔人居民们早早起身,翻出压在箱底最体面的衣服——有商户王大娘缝的碎花布裙,有矿工们攒钱买的粗布短褂,还有护魔院的孩子们穿着张婆婆新做的灰色布衣,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掩不住的期待,朝着魔宫广场的方向走去。 魔宫前的广场早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原本破损的石阶被重新打磨光滑,主殿外的八根黑曜石柱子上,李伯带着炼晶师们连夜镶嵌了淡紫色的魔晶,晶体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将广场映照得如同白昼。广场四周拉起了用魔蚕丝编织的彩带,上面系着五颜六色的纸花,都是孩子们前一天亲手折的,风一吹,纸花轻轻晃动,像是在为这场大典欢呼。 辰时刚到,护魔军的士兵们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进广场,他们穿着统一的玄色铠甲,手里握着镶嵌魔晶的长枪,分列在广场两侧。黑石作为护魔军统领,站在队伍最前方,他腰间挂着江辞赏赐的玄铁刀,眼神锐利而庄重,不时抬手整理士兵们的铠甲,确保每一个细节都不出差错。 “来了!江大人来了!”随着一声欢呼,广场上的魔人纷纷转头看向主殿的石阶方向。只见江辞穿着王大娘和姐妹们连夜缝制的玄色劲装,劲装的领口和袖口绣着细密的银线魔纹,腰间系着鬼魔老头传给他的魔主令,令牌上的魔纹在阳光下隐隐发光。他手里握着灭魂刃,玄色魔气在刃身轻轻流转,却没有丝毫压迫感,反而透着一种沉稳的力量。 江辞一步步走上主殿的石阶,步伐从容而坚定。他的目光扫过广场上的魔人——看到王大娘站在人群前排,手里拿着一个布包,里面是刚做好的魔饼;看到护魔院的孩子们踮着脚尖,挥舞着手里的纸花;看到矿工石夯带着几个兄弟,正帮忙维持秩序,脸上满是自豪;还看到之前投降的虎烈和狼嚎,站在队伍的末尾,眼神里带着敬畏和认同。 走到主殿门口,江辞停下脚步。主殿内,鬼魔老头坐在首位的石椅上,他今天特意换上了一件深蓝色的长袍,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比往日好了许多,手里握着一顶黑色的王冠——这顶王冠是用黑石城最深矿脉的黑曜石打造的,上面雕刻着复杂的魔纹,顶端镶嵌着一颗鸽蛋大小的红色魔晶,是炎魔部首领炎赤特意送来的火山晶打磨而成,象征着魔界的统一与力量。 各个部落的首领站在殿内两侧,雪狼部首领雪苍肩上的小狼此刻安静地伏着,似乎也感受到了现场的庄重;鲛人族首领鲛珠穿着淡蓝色的纱裙,手里捧着一串珍珠手链,准备作为贺礼;沙蝎部首领蝎烈则握着腰间的弯刀,眼神专注地看着江辞,等待着大典的开始。 当江辞走到殿中央的石椅前,鬼魔老头缓缓站起身,他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到江辞面前,声音虽然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江辞,今日是你登基为魔王的日子,也是魔界新生的日子。你可还记得,当初在黑晶矿脉,你说要让所有魔人都不受欺压?” 江辞郑重点头,目光扫过殿内的首领和殿外的魔人,声音沉稳有力:“我记得。我不仅记得,更从未忘记。” 鬼魔老头满意地笑了笑,双手捧着王冠,缓缓戴在江辞的头上。王冠入手微凉,却带着一股厚重的力量,仿佛承载着历代魔王的期望,也承载着所有魔人的未来。“从今日起,你就是魔界的王,”鬼魔老头拍了拍江辞的肩膀,眼底满是欣慰,“守住你的初心,护好这魔界,护好这些魔人。” 江辞转过身,面对殿内外的所有人,他抬手握住灭魂刃的刀柄,玄色魔气收敛,只留下刀刃上淡淡的光泽。“今日,我江辞登基为魔王,”他的声音透过魔晶的加持,传遍整个广场,甚至传到了黑石城的每一条街道,“但我要告诉大家,我当这个魔王,不是为了权力,不是为了地位,而是为了守住我当年的承诺——让所有魔人都能不受仙界欺压,不再自相残杀,能有饭吃、有房住,能安稳地活着!” 话音刚落,广场上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江魔王万岁!”“江大人万岁!”的喊声响彻云霄,魔人居民们挥舞着手里的纸花和彩带,有的老人激动得抹着眼泪,有的孩子蹦跳着喊着江辞的名字,连护魔军的士兵们都忍不住挺直了腰板,眼神里满是自豪。 江辞抬手示意,广场渐渐安静下来,他继续说道:“从今日起,魔界所有部落统一,无论是北部的雪狼部、南部的炎魔部,还是东部的鲛人族、西部的沙蝎部,再也没有地域之分,没有部落之别,我们都是一家人,都是魔界的魔人!” “我在此宣布三项命令:第一,成立‘护魔军’,由黑石任统领,护魔军的职责不是欺压同胞,而是守护魔界的边境,对抗仙界的欺压和鬼尸界的威胁,所有魔人子弟,只要愿意守护家园,都可以加入护魔军,军饷由魔界统一发放,绝不亏待每一个士兵!” 黑石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属下定不负江魔王所托,守护好魔界,守护好每一个魔人!”广场上的魔人纷纷鼓掌,不少年轻的魔人眼里闪过向往,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要去报名参军。 “第二,成立‘护魔院’,由张婆婆任院长,”江辞的目光转向人群中的张婆婆,看到她正抱着一个孤儿,眼眶泛红,“护魔院不仅要收留无家可归的老人和孩子,还要开设学堂,教孩子们识魔文、学算术,让每一个魔人孩子都能有学上,有未来。护魔院的开销由魔界承担,绝不让一个老人饿肚子,绝不让一个孩子无家可归!” 张婆婆连忙抱着孩子走上前,对着江辞深深鞠躬:“老身谢谢江魔王,谢谢所有魔人!老身一定把护魔院打理好,让孩子们都能好好长大!”护魔院的孩子们听到这话,纷纷欢呼起来,小豆子跑上前,把手里的野花递给江辞:“江叔叔,这花送给你,以后我们都会好好读书,帮你守护魔界!” 江辞接过野花,摸了摸小豆子的头,继续说道:“第三,成立‘炼晶司’,由李伯任司长。炼晶司的职责,一是炼制农具,分发给种地的魔人,提高粮食产量,让大家都能吃饱饭;二是炼制兵器,装备护魔军,让我们有能力守护自己的家园;三是研究新的炼晶技术,让魔界的日子越过越好。所有参与炼晶司的魔人,都能拿到丰厚的工钱,还能学习炼晶技艺!” 李伯激动得双手发抖,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递给江辞:“江魔王,这是属下整理的炼晶图谱,以后炼晶司一定为魔界多炼好东西!”江辞接过册子,郑重地交给身边的亲兵,示意他妥善保管。 “最后,我要定下一条律法,”江辞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目光扫过殿内的部落首领,“无论是谁,哪怕是我这个魔王,只要敢欺压同胞、私吞粮食、滥用权力,都要按律法严惩!魔界的每一个魔人,都有平等的权利,都能靠自己的双手过日子,谁也不能例外!” 殿内的部落首领们纷纷单膝跪地,雪苍率先开口:“雪狼部愿听江魔王调遣,守护魔界,遵守律法!”紧接着,炎赤、鲛珠、蝎烈等首领也齐声喊道:“我等参见江魔王,愿听江魔王调遣,守护魔界,护佑魔人!” 广场上的魔人居民们也纷纷跪地,欢呼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响亮、更热烈。江辞看着眼前的景象,眼眶微微发热——他想起五年前在黑晶矿脉,看着矿工们被仙兵鞭打,看着孩子们饿肚子;想起第一次对抗虎烈时,只有三千魔人跟着他;想起为了开仓济民,和狼嚎拼死一战……所有的辛苦和付出,在这一刻都有了回报。 鬼魔老头走到江辞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做得好。魔界有你,是所有魔人的福气。”江辞转头看向鬼魔老头,看到他眼底的欣慰,用力点头:“师父,我不会让您失望,更不会让所有魔人失望。” 登基大典的仪式结束后,广场上的篝火被点燃。魔人居民们围着篝火唱歌跳舞,王大娘带着商贩们抬来刚做好的魔饼和魔粥,分发给每个人;炼晶司的工匠们拿出刚炼制的小玩意儿,送给孩子们;护魔军的士兵们也卸下铠甲,和居民们一起欢笑打闹。 江辞站在主殿的石阶上,看着广场上热闹的景象——孩子们围着篝火追逐,老人们坐在一旁聊天,年轻人唱着魔界的古老歌谣,部落首领们互相敬酒,讨论着以后如何发展各自的领地。月光洒在广场上,和魔晶的光芒交织在一起,温柔而明亮。 黑石走到江辞身边,递给他一碗魔酒:“大人,今日是您的好日子,喝一碗吧。”江辞接过酒碗,却没有喝,只是看着碗中倒映的月光,轻声说道:“黑石,你看,这就是我想要的魔界——没有争斗,没有欺压,大家都能好好活着,都能笑着过日子。” 黑石看着广场上的景象,用力点头:“大人,咱们做到了。以后,咱们还会让魔界变得更好,让所有魔人都能过上比现在更幸福的日子。” 江辞举起酒碗,将酒洒在地上,像是在祭奠那些曾经为了魔界和平而牺牲的魔人,也像是在许下承诺。 第53章 遣使求和·谢江安接信 魔界遣使的队伍抵达仙界南天门时,恰逢凌霄宫早朝刚散。为首的使者是江辞亲自选定的鲛人族长老——鲛珠的叔父鲛恒,他身着淡蓝色鲛绡长袍,手持镶着珍珠的拜帖,身后跟着两名捧着和平协议卷轴的魔人亲兵,神色庄重地站在南天门的白玉石阶下,任由仙兵检查随行物品。 “魔界使者?”守门的仙将捏着拜帖,眼神里满是不屑,指尖在“和平协议”四个字上反复摩挲,“你们这些魔人也配谈和平?等着,我去通报陛下。”说罢,便转身匆匆往凌霄宫跑去,留下鲛恒和亲兵在原地等候,周围路过的仙官们投来的目光,或是警惕,或是鄙夷,却没有一人上前搭话。 鲛恒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目光,他轻轻整理了一下长袍下摆,目光落在远处云雾缭绕的凌霄宫方向——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曾是无数魔人心中的“禁地”,如今却要承载仙魔两界和平的希望。他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江魔王,一定要顺利,不能让您和魔人们的期待落空。 半个时辰后,传旨的仙官终于赶来,尖细的声音穿透云层:“陛下有旨,宣魔界使者鲛恒进殿!”鲛恒定了定神,带着两名亲兵,跟着仙官踏上通往凌霄宫的白玉长阶。石阶两旁的仙树郁郁葱葱,枝头挂着晶莹的仙露,风一吹,仙露滴落,在石阶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可鲛恒却丝毫没有欣赏的心情,只觉得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 凌霄宫内,御书房的气氛却异常紧张。谢江安刚处理完堆积的奏报,正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就听到殿外传来仙将的通报:“陛下,魔界遣使求见,说是带来了和平协议。” “和平协议?”谢江安猛地睁开眼,手里的朱笔“啪”地落在奏报上,墨汁晕开一小片痕迹。他快步走到窗边,看着远处正往御书房走来的鲛恒一行人,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窗棂——江辞,真的是你吗?你真的愿意放下仇恨,和仙界谈和平? “陛下,万万不可见啊!”不等谢江安开口,侍立在一旁的李长老就急忙上前,花白的胡须因激动而颤抖,“魔界向来狡诈,江辞那小子更是半魔之身,心机深沉,他派人来肯定没安好心!说不定是想趁机打探仙界的虚实,等他站稳脚跟,就会率军来犯!” “李长老此言差矣。”林长老连忙上前反驳,他手里还拿着刚整理好的仙界军报,“陛下,您看这份军报——仙界近三年战乱不断,仙兵折损过半,仙民的赋税加重,不少村落都因缺粮而流离失所。若是再和魔界开战,仙兵疲惫,粮草不足,恐怕难以支撑。江辞主动遣使求和,正是休养生息的好机会啊!” “休养生息?”李长老冷笑一声,指着殿外,“林长老,你看看那些魔人!他们天生就带着凶性,怎么可能真心求和?今日放他们进来,明日他们就会拿着刀架在咱们的脖子上!依我看,应该立刻将使者拿下,再派十万仙兵去黑石城,把江辞那小子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李长老!”林长老也动了怒,声音提高了几分,“你怎能如此固执?难道你想让仙界的仙兵和仙民都陷入无休止的战乱中吗?江辞能在短时间内统一魔界,说明他有过人的能力,也有护佑魔人的决心。若是能和他签订和平协议,仙魔两界互不侵犯,共同对抗鬼尸界,这才是对仙界最有利的选择!” “你……”李长老气得脸色发白,还想再争辩,御书房外就传来了鲛恒的声音:“魔界使者鲛恒,叩见仙界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江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对着殿外喊道:“宣。” 鲛恒推门而入,带着两名亲兵跪在冰凉的金砖上,双手高举和平协议卷轴:“吾乃魔界使者鲛恒,奉江魔王之命,特来向陛下递交和平协议,愿仙魔两界永结秦晋之好,互不侵犯,共护苍生。” 谢江安的目光落在鲛恒身上,又缓缓移到那份卷轴上,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起来吧,把协议呈上来。” 一名仙官上前,接过卷轴,小心翼翼地展开,放在谢江安面前的御案上。谢江安低头看着协议上的条款——仙魔两界以黑石城为界,互不侵犯;允许魔人在仙界边境开设商铺,仙兵不得无故刁难;若一方遭受鬼尸界攻击,另一方需出兵相助……每一条都写得清晰明确,没有丝毫陷阱,反而处处透着诚意。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协议末尾“江辞”二字,那字迹刚劲有力,仿佛能看到江辞写下这两个字时的模样。五年前在断云谷的画面突然涌上心头——少年江辞浑身是血,眼神里满是恨意,对他说“谢江安,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可如今,这个曾对他恨之入骨的人,却主动送来和平协议,这让他心里既酸涩,又欣慰。 “陛下,您可千万不能信这份协议啊!”李长老再次上前,指着协议上的条款,“您看,‘允许魔人在边境做生意’,这分明是想趁机渗透仙界,说不定他们的商铺里都藏着兵器和毒药!还有‘共同对抗鬼尸界’,鬼尸界多少年没动静了,这不过是江辞的借口!” “借口?”谢江安抬起头,眼神冷得像冰,“李长老,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这些年仙界对魔人做了什么?仙兵欺压矿工,抢夺魔人的粮食,甚至杀害无辜的老人和孩子,这些难道也是借口?” 李长老被谢江安的话问得一噎,张了张嘴,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周围的仙官们也纷纷低下头,不敢与谢江安对视——他们都知道,李长老说的是气话,可谢江安说的,却是不争的事实。 谢江安的目光扫过殿内的仙官,声音陡然提高:“仙民想要的是什么?是安稳的日子,是不用流离失所,不用害怕战火!而不是你们口中的‘斩草除根’,不是无休止的争斗!江辞愿意放下仇恨,和仙界谈和平,这是机会,是仙魔两界的机会!” 他拿起御案上的朱笔,在协议末尾的“仙界皇帝”处,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谢江安。字迹工整有力,落下最后一笔时,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陛下!”李长老急得直跺脚,“您怎么真的签了?您会后悔的!” “后悔?”谢江安放下朱笔,看着李长老,眼神里满是坚定,“我不会后悔。若是能让仙魔两界的生灵都过上安稳日子,就算被天下人质疑,我也认了。” 他转头看向鲛恒,语气缓和了几分:“鲛长老,这份协议,朕签了。你回去告诉江辞,仙界会遵守协议,也希望魔界能说到做到。” 鲛恒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再次跪地行礼:“谢陛下!吾皇仁慈!江魔王定会遵守协议,护仙魔两界和平!”说罢,便小心翼翼地接过签好字的协议,带着亲兵,快步退出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李长老还在低声抱怨,其他仙官们也议论纷纷,有的支持谢江安的决定,有的则担忧魔界会反悔。谢江安却没有再理会他们,只是走到窗边,看着鲛恒一行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手里紧紧攥着那份还带着墨香的奏报——奏报上,“江辞登基为魔王”几个字,仿佛还在发烫。 “江辞,”谢江安轻声呢喃,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思念,有愧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我知道你还恨我,可我会等。等你愿意原谅我的那一天,等我们能一起站在断云谷,看着仙魔两界和平共处的那一天。” 窗外的云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御书房的金砖上,留下一片温暖的光斑。谢江安知道,签订和平协议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无数的困难在等着他——要说服保守派的仙官,要安抚对魔人有偏见的仙民,还要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可他却不再犹豫,因为他心里清楚,这是唯一能让仙魔两界摆脱战乱的路,也是唯一能靠近江辞的路。 他拿起御案上的朱笔,重新铺开一张宣纸,写下一道旨意:“传朕旨意,命林长老负责筹备仙魔边境通商事宜,严禁仙兵刁难魔人商贩;命兵部加强边境防守,同时暂停对魔界的一切军事行动;另,择吉日,派使者随鲛恒前往魔界,正式签订和平协议。” 旨意写完,谢江安将其递给传旨的仙官,看着仙官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一种说不上的感觉。 第54章 协议签订·魔界安稳 清晨的阳光透过魔宫主殿的穹顶缝隙,落在江辞手中的和平协议上,将宣纸上“谢江安”三个字照得格外清晰。协议是用仙界特有的云纹纸写的,纸质柔韧,摸起来带着一丝微凉的触感,末尾盖着的金色玉玺印章,刻着繁复的“凌霄御印”纹样,印泥饱满,一看便知是谢江安亲盖。 江辞手指轻轻拂过协议条款,目光在“仙魔两界以黑石城为界,互不侵犯”这一行上停顿许久。殿外传来护魔军训练的呼喝声,整齐有力,透过敞开的殿门飘进来,与帐内的寂静形成奇妙的对比。他想起昨夜批阅的奏报——护魔军新招的五百名士兵,大多是之前流离失所的魔人,如今穿着统一的玄色铠甲,握着炼晶司新铸的长枪,在演武场上挥汗如雨,眼底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恐惧,只剩下对家园的守护之意。 “大人,您看这协议……”黑石站在江辞身侧,声音里难掩喜悦,他手里还攥着刚从边境传来的军报,“边境的探兵说,仙界那边已经撤了靠近黑石城的三个哨卡,只留了两个负责通商的关卡,看来谢江安是真的打算遵守协议。” 江辞抬眼看向黑石,见他脸上满是轻松,忍不住提醒道:“不可掉以轻心。谢江安虽签了协议,但仙界的保守派如李长老之流,未必会甘心。你立刻安排下去,让护魔军加强黑石城周边的巡逻,尤其是黄沙口、断云谷这两个要道,要增派三倍兵力,营帐要扎得隐蔽些,既防仙界突然变卦,也防山间的妖兽惊扰魔人。” “是!属下这就去办!”黑石连忙应下,转身时脚步都轻快了几分——自他跟着江辞以来,还从未见过魔界这般安稳的景象,不用再担心部落间互相厮杀,不用再怕仙兵突然袭扰,连空气里都少了几分血腥气,多了几分烟火味。 江辞将协议仔细折好,放进腰间的暗袋里,暗袋是王大娘缝劲装时特意加的,用厚布衬着,刚好能放下协议。他走到殿外,晨光洒在殿前的黑曜石台阶上,反射出冷冽的光泽,台阶下的广场上,几个魔人孩童正追着一只色彩斑斓的“彩羽蝶”跑,孩童们的笑声清脆,像风铃般荡在空气中。 “江叔叔!”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江辞转头,就见小豆子举着一朵紫色的小花,从广场那头跑过来,小短腿跑得飞快,额角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手里的花茎被攥得微微发皱,却依旧开得鲜艳——那是魔界特有的“星绒花”,花瓣上覆着一层细如星尘的绒毛,清晨沾着露水,在阳光下泛着淡紫色的光。 江辞弯腰,伸手接住扑过来的小豆子,指尖触到孩子温热的脸颊,软乎乎的。“慢点跑,别摔着。”他笑着帮小豆子理了理歪掉的衣领,“这花是给我的?” “嗯!”小豆子用力点头,把花递到江辞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奶奶说,协议签了,以后仙兵不会来抢咱们的魔米了,咱们能在地里种好多好多粮食,还能养小鸡!这花是我在护魔院后面的菜园摘的,奶奶说送给江叔叔,祝咱们魔界一直好好的。” 江辞接过星绒花,花瓣上的露水沾在指尖,凉丝丝的。他低头闻了闻,花里带着一股淡淡的甜香,像护魔院孩子们常吃的魔蜜糕。“替我谢谢张婆婆。”他摸了摸小豆子的头,指了指广场另一边,“你看,李伯爷爷好像在给大家分新农具,要不要去看看?” 小豆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李伯带着几个炼晶师,正从马车上搬下新铸的锄头。那锄头是用黑晶矿渣混合魔铁做的,锄刃泛着暗黑色的光,手柄裹着防滑的麻布,比之前魔人用的木柄锄头结实多了。小豆子眼睛一亮,拉着江辞的衣角就往那边跑:“我要去看!我要告诉小石头,以后种地不用再用断了的锄头啦!” 江辞被他拉着,一步步走下石阶,心里满是暖意。广场上的魔人越来越多,商户们陆续支起摊位——王大娘的魔饼摊前已经排起了长队,刚出炉的魔饼冒着热气,金黄的饼皮上撒着细碎的魔果粒,香味飘得很远;卖魔布的张叔,把新织的魔蚕丝布挂在竹竿上,淡蓝色、浅灰色的布匹在风里轻轻晃动,引得不少妇人驻足挑选;护魔院的老人们坐在树荫下,手里拿着刚缝好的布鞋,一边晒太阳,一边聊着家常,脸上满是久违的笑容。 “江大人!”李伯看到江辞,连忙放下手里的锄头迎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份厚厚的报表,报表是用魔人自制的粗纸写的,上面密密麻麻记着黑色的字迹,“您来得正好,这是上个月炼晶司和种地的汇总,您看看。” 江辞接过报表,仔细翻看——炼晶司上个月一共炼出一千二百颗魔晶,其中五百颗分给了护魔军,用来打造兵器和铠甲,剩下的七百颗,一部分给了种地的魔人,用来制作能吸收魔气的肥料,另一部分留着备用;种地的魔人一共开垦了两百亩荒地,收获了十万三千斤魔米,除了够黑石城所有魔人吃半年,还余下两万斤,李伯已经让人晒干,储存在新建的粮库里,粮库的屋顶用了炼晶司特制的防水晶片,就算下雨也不用担心粮食受潮。 “做得好。”江辞合上报表,递还给李伯,“炼晶司接下来可以多炼些农具,比如适合水田的犁铧,还有收割魔麦用的镰刀,分发给南边种水田的魔人。另外,让炼晶师们试试能不能用魔晶做些简单的纺车,帮妇人们提高织布的速度。” “哎!好嘞!”李伯笑得眼睛都眯了,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像盛开的菊花,“我这就回去跟炼晶师们说,保证下个月就做出新纺车!” 江辞看着李伯匆匆离去的背影,又转头看向广场上热闹的景象——王大娘正给排队的孩子递魔饼,小豆子拉着小石头的手,在农具堆前好奇地摸来摸去,护魔军的士兵们巡逻路过摊位时,商户们会热情地递上一杯水,士兵们笑着道谢,又继续往前走。这就是他想要的魔界,没有欺压,没有战乱,每个人都能靠自己的双手过日子,老人能安享晚年,孩子能快乐长大。 他走到广场边的石阶上坐下,手里还捏着那朵星绒花。夕阳渐渐西斜,把黑石城的城墙染成了暖红色,远处的护魔院升起了袅袅炊烟,是张婆婆在给孩子们做晚饭,隐约能闻到魔米粥的香气。江辞想起鬼魔老头昨日说的话——“和平不是一劳永逸的,要靠一代代魔人守住”,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他不仅要守住这份和平,还要让魔界越来越好,要建更多的护魔院,让每个孤儿都有家;要开更多的学堂,让魔人孩子能识文断字;要和仙界好好协商,让魔人能在边境安心通商,再也不用怕被刁难。 “江叔叔,你看!”小豆子拿着一个刚做好的稻草人跑过来,稻草人穿着小豆子穿过的旧布衣,手里插着一根木棍,“李伯爷爷说,把这个插在田里,能吓跑吃魔稻的鸟!” 江辞笑着点头,看着小豆子举着稻草人,蹦蹦跳跳地跑向城外的田地。 第55章 暗流涌动·江辞警惕 和平协议签订后的一个月,黑石城像是被浸在了温煦的晨光里。城南的商户街从清晨到日暮都挤满了人,王大娘的魔饼摊前永远排着长队,刚出炉的魔饼裹着细碎的魔果粒,咬一口满是甜香;卖魔蚕丝布的张叔把淡蓝色的布匹挂在竹竿上,风一吹,布面的暗纹像水波般晃动,不少妇人围着挑拣,准备给孩子做新衣裳。护魔军的演武场上,士兵们的呼喝声整齐有力,玄色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新招募的魔人子弟握着炼晶司铸的长枪,眼神里满是对家园的珍视。 江辞的御书房却总是透着一股紧绷的沉静。此刻他正坐在案前,手里捏着一支墨笔,面前摊着厚厚的奏报——有炼晶司送来的新魔晶产量表,李伯在旁边批注“可多铸五十把玄铁刀”;有护魔院的账目,张婆婆写着“新增三名孤儿,需添两床棉被”;还有边境探兵的回报,字迹工整地写着“黄沙口无异常,仙兵未越界”。他指尖轻轻划过“黄沙口”三个字,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自协议签订后,他总让探兵多留意这个关卡,那里是仙界保守派李长老的门生驻守,总让他有些不放心。 “大人!不好了!”急促的脚步声撞开御书房的门,黑石脸色苍白地冲进来,铠甲上还沾着赶路的尘土,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纸角被他捏得发皱,“出事了!咱们派去黄沙口做生意的商贩,被仙兵刁难了!” 江辞猛地站起身,墨笔“啪”地落在奏报上,黑色的墨汁晕开一小片痕迹。他快步走到黑石面前,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慢慢说,怎么回事?商贩们伤着了吗?” “伤着了!李叔的胳膊被仙兵用刀柄打肿了,刘婶的魔蚕丝布全被烧了!”黑石把手里的纸递过去,那是商贩们写的遭遇,字迹抖得厉害,“他们说,昨天去黄沙口卖货,刚把摊子摆开,仙兵就冲过来,说他们是‘魔患’,不允许在仙界边境做生意。李叔想辩解,说有和平协议,结果仙兵直接把他的货筐掀了,魔米糕撒了一地,还说‘协议是废纸一张,陛下不会管你们这些魔人的死活’!” 江辞接过纸,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面,仿佛能感受到商贩们的委屈和恐惧。他逐字逐句地看,看到“仙兵把王二的钱袋抢了,还踹了他一脚”时,指节攥得泛白,腰间的灭魂刃似乎感受到他的情绪,玄色魔气轻轻波动了一下,带着一丝凌厉的气息。 “黄沙口的守将,是李长老的门生,叫赵峰对吧?”江辞抬起头,眼神冷得像冰,“我早该想到,李长老对和平协议不满,定会暗中授意他的人搞事。” “是啊!商贩们说,带头的仙兵还喊‘奉赵将军令’,根本不把协议放在眼里!”黑石急得直跺脚,“现在商贩们都不敢再去边境了,城南不少靠做边境生意的商户都慌了,怕以后再也没法卖货。” 江辞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热闹的商户街——张叔正笑着给一位妇人包布,王大娘的摊前传来孩子的笑声,可这份热闹下,却藏着仙界保守派的暗流。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黑石,你现在立刻做三件事。第一,派两队护魔军去黄沙口,把李叔、刘婶他们接回来,给他们最好的治疗,所有损失由魔界军资库赔偿,李叔的药费、刘婶的布钱、王二的损失,一分都不能少。” “第二,你亲自选一位使者,就选鲛人族的鲛恒长老,他之前去过凌霄宫,懂仙界的规矩,让他带着商贩们的遭遇和赔偿清单去见谢江安,告诉他,要么严惩赵峰,公开道歉,赔偿所有损失,要么咱们就废除和平协议,加强边境防守,以后不再允许仙界商队进入魔界。” “第三,让护魔军加强所有边境关卡的巡逻,尤其是黄沙口、断云谷这两个地方,增派三倍兵力,营帐扎得隐蔽些,再让探兵多盯着赵峰的动向,一旦发现仙兵有异常,立刻回报。” “是!属下这就去办!”黑石连忙应下,转身时脚步都快了几分,铠甲的金属碰撞声渐渐远去。 江辞重新坐回案前,却没再看奏报。他拿起那份商贩的遭遇,指尖轻轻拂过“协议是废纸一张”几个字,心里一阵发冷。他对谢江安的恨意从未消减,可为了魔界的安稳,他愿意暂时放下仇恨,遵守和平协议。可仙界的保守派,却连这点安稳都不愿给魔人们。 “咳咳……”轻微的咳嗽声从门口传来,江辞抬头,看到鬼魔老头拄着拐杖,慢慢走了进来。老头的灰白色头发比上次见时更稀疏了些,深蓝色的长袍上沾了点尘土,显然是赶路来的。他走到江辞面前,拐杖轻轻敲了敲地面,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我听说黄沙口的事了,你安排得很周全。” 江辞连忙起身,扶着鬼魔老头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又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师父,您怎么来了?您身体不好,该在帐里歇着。” 鬼魔老头接过水杯,温热的杯子暖了他冰凉的手。他看着江辞紧绷的侧脸,笑了笑:“我在帐里听说商贩被刁难,就知道你肯定在这儿犯愁。我这把老骨头,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有些话,还是想跟你说说。” 他顿了顿,咳嗽了两声,才继续道:“仙界的保守派,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李长老根深蒂固,手下门生遍布边境,他们打心底里看不起魔人,觉得咱们就该被欺压。谢江安虽然签了和平协议,但他要制衡朝堂,未必能完全管住这些人。” 江辞握着灭魂刃的手紧了紧,声音低沉:“我知道。但我不能让他们欺负到魔人头上来。若是谢江安不能严惩赵峰,我就算和仙界开战,也要护住魔人们的利益。” “好,这才是我认识的江辞。”鬼魔老头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欣慰,“但你要记住,开战是最后的选择。现在魔界刚安稳下来,魔人们刚能吃饱饭,能有地方住,若是再打仗,受苦的还是他们。你要做的,是先让魔界强大起来——护魔军的战斗力要再提一提,炼晶司要多铸兵器和农具,让魔人们的日子越来越好。只有咱们自己强大了,仙界的保守派才不敢轻易招惹。” 江辞看着鬼魔老头,心里一阵触动。他想起之前对抗虎烈、狼嚎时,老头总是在他身边提醒他“以魔人为重”;现在和平了,老头依旧在为魔人们的未来考虑。他郑重地点头:“师父,我记住了。我不会被愤怒冲昏头脑,也不会让魔人们再回到以前的日子。我会先等谢江安的答复,同时让护魔军加紧训练,炼晶司多铸农具,让魔界越来越强。” 鬼魔老头满意地笑了,他抬手拍了拍江辞的肩膀,动作缓慢却有力:“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我这把老骨头,还想看着魔界越来越好,看着孩子们能在护魔院里安心读书,看着老人们能坐在门口晒太阳,不用再怕仙兵,不用再饿肚子。” 江辞看着老头苍白却坚定的脸,眼眶有些发热。他握紧老头的手,声音郑重:“师父,您会看到的。我一定会让魔界成为所有魔人都能安心生活的家园,让仙魔平等,让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咱们魔人。” 鬼魔老头笑了笑,没再说话,只是看向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御书房的地面上,形成一片温暖的光斑。远处传来护魔军训练的呼喝声,商户街的热闹还没散去,偶尔有孩子的笑声飘进来,那是护魔院的孩子们放学了,正笑着跑向商户街,想去买一块王大娘的魔饼。 第56章 五百年光·凡世行 魔界的晨雾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紫色魔气,像被揉碎的薄纱,轻轻缠绕在黑石城的黑曜石城墙上。城墙是用魔界最深矿脉的黑曜石砌成的,每一块石头都泛着冷硬的光泽,上面还留着五百年前仙魔大战时的刀痕箭印,只是如今被晨雾裹着,倒添了几分柔和。 江辞站在魔宫最高的城楼上,玄色劲装的领口被晨风吹得微微晃动。他垂着眼,看着下方护魔军的士兵们晨练——五千名士兵列成整齐的方阵,玄色铠甲在晨光里反射出细碎的冷光,每个人手里都握着炼晶司新铸的玄铁长枪。“喝!”一声整齐的呼喝响起,长枪同时向前刺出,枪尖划破空气的锐响连成一片,连城楼上的石砖都似乎跟着震颤了一下。 最前排的士兵里,有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是三个月前从凡间来的魔人孤儿,叫阿石。他的动作比其他人稍慢些,枪尖刺出时微微偏了一点,旁边的队长立刻上前,手把手地纠正他的姿势,声音严厉却没带半分不耐。江辞看着这一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城垛上的纹路——五百年了,护魔军从最初的三万扩到了五万,从只会用矿镐、弓箭的散兵,变成了如今能列阵迎敌的正规军,可他心里清楚,这还不够。 “大人,这是本月凡间魔人聚居地的回报。”熟悉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黑石捧着一卷竹简走过来,铠甲的甲片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咔嗒”声。他的铠甲上还沾着晨露,肩甲处的玄铁甚至能看到细密的水珠,显然是刚从城外的军营赶过来的。 江辞转过身,接过竹简。竹简是用魔界的“铁线竹”做的,质地坚硬,上面用炭笔刻着密密麻麻的字迹,每一笔都刻得很深,是护魔院的孩子们专门练过的字体。他的指尖轻轻拂过竹简上刻着的“云泽镇”三个字,指腹能感受到炭笔划过的粗糙触感,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青溪镇、柳河村这些地方都还算安稳,”黑石站在江辞身侧,目光落在下方的训练场上,声音平稳地汇报,“当地的凡人对魔人还算客气,就是云泽镇那边,上个月有两个仙人去买魔人的东西,用一个仙币抢了王婶三匹魔绣帕,王婶不敢反抗,只能自己哭了半宿。探兵说,那两个仙人是凌霄城那边来的,好像是……李长老门下的弟子。” “李长老。”江辞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声音很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五百年了,自他在黑石城登基,与谢江安定下那份“暂时和平协议”,已经过去整整五百年。这五百年里,魔界确实安稳了——炼晶司能铸出足以抗衡仙兵的玄铁刀、玄铁枪;护魔院的孩子们能坐在教室里识魔文、学算术,不用再像以前那样饿肚子;甚至有魔人商户敢推着小车,去仙界边境的黄沙口做生意。 可这份安稳,像一层薄冰,一戳就破。仙魔之间的歧视,像埋在地下的毒根,没断过。他想起上个月,去黄沙口做生意的魔人商户回来,说仙兵检查货物时,故意把魔米撒在地上,还笑着说“魔人吃的东西,就该在地上”。那些商户不敢怒也不敢言,只能默默把地上的魔米捡起来,拍掉灰尘,继续卖。 “我去云泽镇看看。”江辞将竹简递回给黑石,竹简的边缘碰到黑石的铠甲,发出轻微的“笃”声。他转身往城楼下行去,玄色劲装的衣角扫过石阶上的晨露,留下一串浅浅的湿痕,很快又被晨风吹干,像从未存在过。 黑石连忙跟上,脚步有些急:“大人,我跟您一起去!云泽镇有仙人,万一出事……” “不用。”江辞抬手拦住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黑石。晨光落在他的脸上,能看到他眼底淡淡的沉郁——那是五百年都没散去过的,对谢江安的怨,对仙人的恨,还有对魔人未来的担忧。“你守好黑石城,护魔军的训练不能断,炼晶司的新一批玄铁刀也要盯着。我去去就回,不会出事。” 他从不喜欢用“魔王”的身份去凡间。每次去,都只穿一件普通的青布衫——是护魔院的张婆婆用魔蚕丝混着棉布织的,布料柔软,颜色是最不起眼的青灰色。他还会背着一把旧木剑,剑柄上缠着的蓝布条都洗得发白了,剑鞘上甚至有一道浅浅的裂痕。没人知道,这把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木剑里,藏着他的灭魂刃——那柄陪着他斩过仙将、护过魔人的魔刀,刃身流转的玄色魔气,被他用魔功牢牢锁在木剑里,连一丝都不会泄露。 黑石看着江辞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再坚持。他跟着江辞这么久,太了解这位魔王了——大人心里一直没放下,没放下五百年前那封信(谢江安派人送的,说接受告白,却从没真的来找过他),没放下第二世被仙军万箭穿心时的痛(谢江安站在阵前,看着他“死”去,却没伸出手),更没放下那些依旧被仙人欺压的魔人(像王婶,像青溪镇被抢了魔谷米的老农)。 江辞离开黑石城时,晨雾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他没有驾魔气飞行,只是像个普通的游历修士,沿着魔界通往凡间的官道慢慢走。官道是护魔军去年刚修的,用碎石铺得很平整,路边每隔一段路就有一个石墩,上面刻着“黑石城方向”的字样,是给迷路的魔人指方向的。 路边的稻田里,几个农人正弯腰插秧。他们的耳后都带着淡淡的紫色魔纹——是五百年里从魔界迁到凡间的魔人,想远离仙魔两界的纷争,在凡间种地过日子。一个中年农人直起身擦汗时,看到了路过的江辞,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有些拘谨的笑容,对着江辞点了点头。江辞也朝他点头,脚步没停,继续往前走。他知道,这些农人虽然在凡间安了家,却还是逃不开“魔人”的身份——遇到仙人时,还是要低着头,还是会被抢东西,还是不敢反抗。 走了大约两个时辰,江辞看到了路边的一个茶摊。茶摊是用几根木柱搭的,顶上盖着茅草,旁边摆着两张旧木桌,桌腿都有些歪了,用石头垫着才没倒。茶摊老板是个中年魔人,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疤,从眉骨延伸到颧骨——是年轻时在黑石城,被仙兵用刀划的。他正坐在小马扎上,用一块破布擦着茶碗,看到江辞过来,连忙站起身,声音压得很低:“客官,要碗凉茶不?刚泡的,解乏。” 江辞走到桌前坐下,木剑靠在桌腿边。“来一碗。”他看着老板擦茶碗的手,那双手粗糙得像老树皮,指关节上满是老茧,还有几个没长好的裂口,显然是常年干重活磨的。 老板倒凉茶时,动作很轻,像是怕把茶碗碰碎。他把茶碗放在江辞面前,又往旁边挪了挪,凑到江辞耳边,声音压得更低了:“客官,前面就是云泽镇了。镇上有仙人,偶尔会来茶摊歇脚。你要是……要是魔人,可得多当心点,别跟仙人起冲突,咱们……咱们惹不起。” 江辞握着茶碗的手紧了紧,碗沿的冰凉透过指尖传来。他看着碗里的凉茶,茶叶是凡间常见的“苦丁茶”,颜色深绿,浮在水面上。“仙人常欺负你们?”他问,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老板苦笑一声,拿起破布,又开始擦另一只有豁口的茶碗,动作有些僵硬:“也不算常吧,就是买东西的时候,他们总用仙币压价。你知道的,仙币在凡间值钱,一个仙币能换一百个魔币。可他们拿一个仙币,就想换我们辛辛苦苦做的东西——上次王婶来镇上卖魔绣帕,两个仙人拿一个仙币,抢了她三条帕子。王婶哭了半宿,第二天还是得来卖,家里有个生病的丈夫,还有个要读书的孩子,全靠她卖帕子糊口。” 江辞没再说话,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凉茶很苦,苦得他舌尖都发麻。可这苦,比不过他心里的苦——五百年了,谢江安坐在凌霄宫里,当他的仙帝,说着“善待魔人”,下了一道又一道旨意,可凡间的魔人,还是在受欺负,还是在哭,还是不敢反抗。 他从怀里掏出两个魔币,放在桌上,对着老板点了点头:“谢了。”说完,便起身往云泽镇的方向走去。 第57章 云泽小镇·魔绣摊 江辞走到云泽镇口时,日头已升到半空,暖融融的阳光洒在镇口那座青石板砌的牌坊上,“风调雨顺”四个楷字被晒得发亮。牌坊下站着两个穿灰布衫的衙役,手里拿着木棍,偶尔对路过的农人叮嘱两句“镇上人多,看好东西”,可当看到几个耳后带淡紫色魔纹的魔人走过时,眼神里便多了几分警惕,连话都懒得说。 江辞跟着人流走进镇里,街上比他想象的还要热闹。青石板路被往来的脚步磨得光滑,两旁的店铺门帘此起彼伏地晃动——卖包子的铺子飘出白面馒头的香气,掌柜的站在柜台后吆喝着“刚出锅的热包子”;绸缎庄的伙计正把一匹匹红的、绿的绸缎挂在门外的竹竿上,引得路过的妇人驻足挑选;还有挑着担子的货郎,手里摇着拨浪鼓,“咚咚咚”的声音混着吆喝声,在街面上荡开。 可这份热闹里,藏着一道看不见的鸿沟。 江辞的目光扫过两旁的摊位,很快就分清了谁是魔人——那些摊位摆得更靠路边、摊主说话声音更小、看到穿仙袍的人就下意识低头的,大多是魔人。 街角有个卖魔谷米的摊位,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身上穿的粗布衫洗得发灰,领口还打了个补丁。他面前的竹筐里装着饱满的魔谷米,米粒泛着淡淡的紫色光泽,是魔界特有的品种,熬粥最是香甜。可老头手里攥着那杆旧木秤,秤砣都磨得发亮了,却始终低着头,只有有人问价时,才会抬起头,露出布满皱纹的脸,声音轻得像怕惊动人:“三……三个魔币一斤,您要多少?” 有个穿绸缎的富商停下来问了句“能不能用铜钱”,老头连忙点头:“能能,十个铜钱换一个魔币,您看行不?”富商挑了两斤,老头称的时候手都在抖,生怕秤杆歪了惹对方不高兴。 再往前走,是个卖魔草篮子的摊位。摊主是个十**岁的姑娘,梳着双丫髻,发绳是洗得发白的蓝布条。她面前摆着十几个用魔界“韧草”编的篮子,篮子编得细密,边缘还缀着小小的草花,一看就是下了心思的。可当两个穿浅青色仙袍的仙人走过来时,姑娘的脸瞬间白了,慌忙起身,双手把摊位往路边挪了挪,连声道:“仙长,您过,您慢走。” 那两个仙人瞥都没瞥她一眼,昂首挺胸地走了过去,仙袍的衣角扫过篮子边缘,带得一个小篮子晃了晃,差点掉在地上。姑娘连忙伸手扶住,手指攥着篮子边缘,指节都泛了白,却连句“小心点”都不敢说,只能看着仙人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才轻轻松了口气,蹲下身把篮子摆回原位。 江辞跟着那两个仙人的方向走,很快就到了街尾。街尾的人流少了些,只有几个摊位还摆着,其中一个就是茶摊老板说的王婶的魔绣摊。 王婶看起来四十多岁,头发用一根木簪绾在脑后,露出的鬓角有几缕白发。她穿的蓝布衫洗得发白,袖口磨出了毛边,胳膊肘处还缝了块同色的补丁——显然是穿了很多年,却依旧打理得干干净净。她面前铺着一块灰布,灰布上摆着十几块巴掌大的帕子,每块帕子上都绣着淡紫色的魔纹,有缠枝莲、有平安结,还有几块绣着小小的魔鸟,针脚细密,颜色搭配得也好看——那是用魔界的星绒草织的布,软乎乎的像云朵,再用魔蚕丝绣的纹,水洗都不会掉色,是魔人妇女最拿手的针线活。 王婶正低着头,用指尖轻轻拂过一块绣着平安结的帕子,像是在检查针脚。她的手指很粗糙,指关节上结着厚厚的茧,指甲盖边缘还有几道细小的裂口,显然是常年做针线活、又要洗衣做饭磨出来的。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碰坏了帕子,偶尔有风吹过,灰布被吹得微微动,她就伸手把帕子往中间拢一拢,眼神里满是珍视。 “婶子,这帕子怎么卖啊?”一个穿花布衫的妇人停下来问,手里还牵着个五六岁的孩子。 王婶立刻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有些拘谨的笑,声音不高,却很清晰:“五个魔币一块,您要是用铜钱,五十个铜钱也行。这布是星绒草织的,软和,孩子用着不磨脸。”她说着,还拿起一块帕子递过去,“您摸摸,可软了。” 妇人接过帕子摸了摸,确实软乎乎的,可还是皱了皱眉:“五个魔币啊……有点贵了,能不能便宜点?” 王婶的笑容淡了些,却还是耐心解释:“您看这针脚,我绣一块得小半天呢,星绒布也不便宜……”话还没说完,妇人就摇了摇头,牵着孩子走了。王婶看着她们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把帕子放回灰布上,又低下头,继续整理其他帕子。 江辞站在不远处的老槐树下,树影把他整个人都罩住,没人注意到这个穿青布衫的修士。他看着王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这让他想起五百年前,黑石城刚安稳下来的时候,有个叫林婶的魔人妇女,和王婶一样,靠做针线活养活两个孩子。 林婶的手更巧,能绣出会发光的魔蝶帕子,当时不少魔人都喜欢买。可后来有次仙兵来黑石城“巡查”,看到林婶的帕子,说“魔人绣的东西有魔气,会染坏仙人的东西”,不仅把她所有的帕子都烧了,还抢了她家里仅有的一袋魔米。林婶的小儿子当时发着烧,就等着魔米熬粥,结果没几天就饿死了。林婶抱着孩子的尸体,在黑石城的城墙下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就不见了——后来有人说,她去仙界找仙兵报仇,被仙兵杀了,尸体扔去了万鬼尸窟。 那时候江辞刚成为魔王不久,听到消息时,他正坐在魔宫的石椅上,手里握着灭魂刃,玄色魔气差点失控。他发誓,一定要让所有魔人都能安稳过日子,再也不用怕仙兵,再也不用饿肚子。 可五百年了,还是一样。 “喂,这帕子怎么卖?”一个清脆却带着几分傲慢的女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江辞的思绪。 他抬眼望去,只见两个仙人走了过来——女的穿一身粉色仙袍,领口和袖口绣着银线花纹,头上插着一支羊脂玉簪,玉簪上还挂着小小的珍珠流苏,走路时流苏晃来晃去,衬得她满脸骄矜。男的穿白色仙袍,腰间挂着一把短剑,剑鞘是黑色的,上面刻着简单的云纹,看起来像是个有点修为的仙门弟子。两人手挽着手,走得慢悠悠的,路过摊位时,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王婶听到声音,连忙抬起头,脸上的疲惫瞬间被讨好的笑容取代:“仙长,这帕子五个魔币一块,您要是用仙币,一个仙币能换二十个魔币,您买得多的话,我还能给您多拿一块……” “一个仙币?”粉色仙袍的女子不等她说完,就伸手从灰布上拿起一块绣着缠枝莲的帕子。她用两根手指捏着帕子的一角,像是捏着什么脏东西,皱着眉看了两眼,就随手扔回灰布上,帕子落在地上,沾了点尘土。“就这魔人绣的破帕子,也配要一个仙币?我看啊,一个仙币买你这一摊子都嫌多!” 白色仙袍的男子笑了,伸手搂住女子的腰,语气里满是宠溺:“阿瑶说得对,魔人做的东西,哪值什么钱?也就是你心善,还问她价。给她一个仙币,把这些帕子都包了,你不是说要给师门的师妹们当擦手巾吗?刚好够用。” 王婶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她慌忙蹲下身,想把掉在地上的帕子捡起来,手指刚碰到帕子的边缘,就僵住了。一个仙币买一摊子?这十几块帕子,她绣了整整半个月,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绣到深夜,眼睛都熬红了,就是为了换点魔米,给家里生病的丈夫抓药,给上学的儿子买笔墨。要是被这么抢走,这个月家里就真的没活路了。 她慢慢站起身,手里攥着那块沾了尘土的帕子,手指抖得厉害,声音也发颤:“仙长,不行啊……这帕子我绣了半个月,五个魔币一块,您一个仙币……实在太少了,我……我不能卖。” “怎么?你还敢跟我们讨价还价?”粉色仙袍的女子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往前一步,抬起脚,对着王婶手里的帕子就踩了下去。“咔嚓”一声轻响,帕子上的魔蚕丝被踩得变了形,淡紫色的缠枝莲纹皱成一团,看起来狼狈极了。“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是凌霄城李长老门下的弟子!给你一个仙币,是给你脸了!别给脸不要脸!” 周围的人听到动静,都围了过来,却没人敢说话。几个穿粗布衫的魔人挤在人群后面,看着被踩在脚下的帕子,又看了看王婶通红的眼眶,手都攥紧了,有个年轻的魔人甚至往前迈了一步,想上前帮忙,却被身边的老人一把拉住。老人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惹不起”——李长老,那是仙界出了名的保守派,连仙帝都要让他三分,一个小小的魔人,怎么可能斗得过他的弟子? 王婶看着被踩坏的帕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她咬着嘴唇,嘴唇都快咬出血了,只能死死攥着手里的帕子,连句话都不敢再说。 江辞站在树影里,手指已经悄悄按在了背后的木剑上。木剑里的灭魂刃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微微震动着,玄色魔气在剑鞘里流转,几乎要冲破束缚。他看着那个粉色仙袍女子傲慢的嘴脸,看着王婶强忍泪水的样子,心里的怒火像被浇了油,烧得越来越旺——五百年了,谢江安在凌霄宫里说着“善待魔人”,可他的仙界,还是有人把魔人当蝼蚁,想踩就踩,想抢就抢。这份“和平”,到底是给仙人的,还是给魔人的? 第58章 仙人欺压·怒火燃 青石板路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被日头晒得微微发烫。王婶看着被踩在粉色仙袍女子脚下的帕子,淡紫色的平安纹皱成一团,边缘还沾了尘土,像被揉碎的蝶翼。她咬着下唇,蹲下身,指尖刚碰到帕子柔软的布料,就被一股力道狠狠踢在手腕上。 “别碰!脏死了!”女子的声音像淬了冰,脚尖还碾了碾地面,帕子上的魔蚕丝被蹭得起了毛。王婶的手瞬间红了一片,从手腕到指尖都在发麻,她慌忙收回手,蜷在身侧,指关节攥得发白——那是她熬了三个通宵绣的,本想留给上学的儿子擦汗,现在却被踩得不成样子。 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几个魔人商户悄悄往后缩了缩,眼神里满是不忍,却没人敢站出来。穿糖葫芦的老汉把插满糖葫芦的草靶子往身后挪了挪,压低了帽檐,像是怕被仙人注意到。 王婶慢慢站起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忍着没掉下来。她想起家里病床上的丈夫,昨天还咳嗽着说“别太累,实在不行就少绣两块”;想起儿子背着布包上学时,攥着她的手说“娘,我以后挣钱了,再也不让你绣帕子了”。这一摊子帕子,是她熬了一个月的夜,眼睛熬得发红,手指被针扎了无数个小洞才绣出来的,要是被用一个仙币抢走,这个月丈夫的药钱、儿子的笔墨钱,就都没了着落。 “仙长,求您了……”她的膝盖“咚”地一声磕在青石板上,凉意顺着布料渗进骨头里。她双手攥着衣角,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哭腔,“这帕子真的值五个魔币一块,您要是喜欢,我给您便宜点,两个仙币……两个仙币把这些都拿走,行不行?” 粉色仙袍女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抬手就往王婶脸上扇去。那只戴着玉镯的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玉镯碰撞的脆响格外刺耳。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地闭了眼,可预想中的疼痛没落下——一只手从斜刺里伸出来,牢牢抓住了女子的手腕。 “住手。”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王婶睁开眼,看到一个穿青布衫的修士站在自己身前,背影不算特别高大,却像一堵墙,把她挡在了身后。修士的头发用一根木簪束着,布衫的领口洗得有些发白,背后还背着一把旧木剑,剑鞘上有一道浅浅的裂痕,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游历修士。可他抓着女子手腕的手,却稳得像铁钳,女子挣扎了几下,竟没挣脱分毫。 “你是谁?敢管我的事?”女子愣了愣,随即怒道,玉镯在手腕上晃得更厉害,“我是李长老门下的弟子!你知道得罪李长老是什么下场吗?你不想活了?” 修士没理她,转头看向王婶,声音骤然放柔,像拂过湖面的风:“起来,地上凉。”他伸出另一只手,掌心干燥温暖,轻轻扶住王婶的胳膊,把她拉了起来。王婶站不稳,踉跄了一下,修士又轻轻扶了她一把,才让她站稳脚跟。 “我……我没事,谢谢客官。”王婶擦了擦眼角的泪,声音还有些哽咽。 修士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灰布做的,边缘缝着细密的针脚,一看就是自己缝的。他打开布包,里面整齐地叠着几十块魔币,还有几块碎仙币——魔币是魔界通用的,边缘带着淡淡的紫色;仙币是凡间少见的,上面刻着“凌霄”二字,边角还沾着点泥土,像是从妖兽巢穴里捡回来的(那是江辞上个月帮青溪镇的农人解决山猪时,农人硬塞给他的谢礼)。 “这些帕子,我买了。”他拿出十块完整的仙币,放在王婶面前的木板上,仙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按你说的价,五个魔币一块,这些仙币够买你所有的帕子,多出来的,你给家里买点吃的,给你丈夫抓点好药。” 王婶看着桌上的仙币,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哽咽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反复道:“谢谢……谢谢你,客官……你真是个好人……” “你是什么人?敢跟我们抢东西?”白色仙袍的男子终于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指着江辞的鼻子,语气里满是嚣张,“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李长老可是仙界的大人物,你敢惹我们,信不信李长老派人把你抓起来,扔去万鬼尸窟?” 江辞缓缓转头,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没有释放魔功,也没有动用修为,可周身却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压迫感——那是五百年里,他统领护魔军、斩杀叛乱首领、在黑石城登基时,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威严,是属于魔界之王的气场。白色仙袍的男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指尖还停在半空,却不敢再往前指。 “李长老的弟子,就可以强买强卖,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江辞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扎在人心上,“仙界的规矩,就是让你们这样‘善待’凡人,‘善待’魔人?” “你……你别以为有点修为就了不起!”粉色仙袍的女子被那股气场压得心慌,却还在色厉内荏地喊着,手腕被抓得更疼了,她忍不住扭动着,“这是仙人的地界,轮不到你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修士多管闲事!魔人本来就低人一等,我们拿她点东西,怎么了?难道还委屈她了?” “低人一等?” 江辞的声音骤然变沉,像是有惊雷在耳边炸响。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底尘封五百年的记忆——他想起第一世,被保守派长老推下万鬼尸窟时,尸虫爬满全身的痛感,那些虫子啃噬着他的皮肉,耳边还回荡着仙兵的嘲笑:“魔人就该待在这种地方!”;想起第二世,他修魔归来,在黑石城与仙军对战,谢江安站在阵前,手里握着那把“斩魔剑”,眼神冰冷,看着他被万箭穿心,却没有伸出手;想起五百年前,林婶抱着饿死的小儿子,躺在黑石城的城墙下,手里还攥着一个空了的粮袋,粮袋上有仙兵踩过的脚印,她最后说的话是“为什么……我们魔人……就不能好好活着……” 这些画面像针一样,密密麻麻扎在他心上,疼得他指尖发麻。他握着女子手腕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女子痛得尖叫起来:“你放开我!我要告诉我师父!我要让他派人抓你!把你和这些魔人一起扔去万鬼尸窟!” 周围的人都看呆了,没人敢说话。几个魔人商户悄悄抬起头,看着江辞的背影,眼里满是感激,却也藏着担忧——李长老在仙界势力滔天,连仙帝都要让他三分,这个帮他们的修士,会不会因此遭殃?穿糖葫芦的老汉悄悄从草靶子上取下一串糖葫芦,想递过去,又怕惹祸,只能攥在手里,看着江辞的眼神满是敬佩。 江辞没理会女子的尖叫,也没看周围人的目光。他的视线落在王婶通红的眼睛上,落在她手背上未愈的针孔上,落在青石板上那几块被踩脏的帕子上。五百年了,他从万鬼尸窟爬出来,修魔、复仇、称王,与谢江安定下和平协议,以为能让魔人们过上安稳日子。可到头来,仙人还是能随意欺压魔人,还是能把“魔人低人一等”挂在嘴边,还是能把那份和平协议当成废纸。 谢江安……你坐在凌霄宫里,说着“善待魔人”,说着“仙魔平等”,可你的仙界,就是这样对待魔人的吗?你所谓的和平,就是让魔人们忍气吞声,任由仙人欺负吗? 江辞的心里,有怒火在熊熊燃烧,那是五百年的委屈、五百年的怨恨、五百年的不甘。他看着眼前这两个嚣张的仙人,看着周围敢怒不敢言的魔人,突然觉得手里的灭魂刃在发烫——那把藏在木剑里的魔刀,像是在呼应他的情绪,玄色的魔气在剑鞘里轻轻流转,几乎要冲破束缚,斩向那些欺压魔人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怒火,眼神却更冷了。他知道现在不能动手,一旦暴露魔功,只会给谢江安和保守派借口,只会让魔人们陷入更危险的境地。可他也绝不会让这两个仙人就这么离开,绝不会让王婶白白受欺负。 “放开阿吴!”白色仙袍的男子见女子疼得眼泪都掉了下来,终于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却不敢靠近江辞,只能在原地喊,“你知道我们是谁!你要是敢伤她,李长老不会放过你的!” 江辞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冷意让他瞬间僵在原地,再也不敢说话。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女子的抽泣声和远处货郎的拨浪鼓声隐约传来。江辞握着女子手腕的手松了松,却没放开,声音冷得像冰:“给她道歉。” “你说什么?”女子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让我给一个魔人道歉?不可能!” “要么道歉,要么……”江辞的话没说完,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周身的压迫感更重了,连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变得冰冷。女子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深不见底的冷意,像是能把人吸进去。她心里突然发慌,想起师父说过“有些修士看似普通,实则修为高深”,难道这个人……是哪个隐世的大能? 她张了张嘴,想说“不”,可看着江辞冰冷的眼神,看着手腕上越来越红的痕迹,终于还是服了软,声音细若蚊蚋:“对……对不起……” “没听见。”江辞的声音没有起伏。 女子咬了咬牙,提高了声音,却还是带着哭腔:“对不起!我不该踩你的帕子,不该抢你的东西!” 第59章 解围之后·隐忧重 江辞的手指缓缓松开,粉色仙袍女子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抽回手腕,踉跄着后退三步,才堪堪站稳。她雪白的手腕上,一圈红痕清晰可见,那是被江辞攥出来的,此刻正泛着刺目的红,与她粉嫩的仙袍形成刺眼的对比。 “你等着!”女子捂着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底的骄横被怨毒取代,她咬着牙,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我不会放过你的!等我告诉师父,让他派仙兵来,把你和这些低贱的魔人一起抓起来,扔去万鬼尸窟喂尸虫!” 她身边的白色仙袍男子连忙上前,伸手拽住她的胳膊,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用力。他不敢看江辞,只低着头,凑在女子耳边小声劝:“阿瑶,别闹了,这人修为不低——刚才那股气场,连金丹期修士都没有,他肯定是隐世的大能,咱们惹不起!先回去告诉师父,让师父拿主意!” 男子的声音压得极低,却还是飘进了江辞耳里。江辞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眼神里没有波澜,却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让男子的后背瞬间冒了一层冷汗。他拽着女子的胳膊,几乎是拖着她往镇外走,脚步匆匆,连落在地上的一块玉佩都没敢回头捡——那是女子刚才挣扎时掉的,羊脂玉的质地,上面还刻着“李”字,是李长老赏给她的。 两人走了老远,还不忘回头瞪了王婶一眼。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针,带着“你给我等着”的威胁,让王婶下意识地往江辞身后缩了缩。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镇口的牌坊后,王婶才像是松了口气,却又立刻绷紧了神经。她快步上前,伸手抓住江辞的青布衫袖口,手指因为用力而攥得布料发皱,声音压得极低,还带着未消的颤抖:“客官,您快走吧!真的,您快离开云泽镇!李长老不是好惹的,他在凌霄城有好多门生,仙兵都听他的!刚才那两个弟子回去告状,李长老肯定会派人来抓您的!您快逃吧,别管我们了!” 王婶的眼眶还红着,刚才憋回去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她是真的怕——五年前,邻村有个魔人农户,只是不小心撞到了李长老的门生,就被仙兵拖走,最后回来时,腿已经断了,再也种不了地。她怕这个帮了自己的“好修士”,也落得那样的下场。 江辞低头,看着王婶攥着自己袖口的手。那双手粗糙得厉害,指关节上结着厚厚的茧,指甲盖里还嵌着点墨色的绣线——是刚才绣帕子时蹭上的,洗都洗不掉。他轻轻抬手,把自己的袖口从王婶手里抽出来,又拿起一块放在木板上的帕子。 帕子是星绒草织的,摸起来软乎乎的,像云端的棉絮。上面绣着精致的平安纹,淡紫色的魔蚕丝绕着布纹走,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见接头——王婶绣的时候,肯定是睁着眼睛,一针一线都不敢错。江辞的指尖拂过那些纹路,眼神里的冷意稍稍淡了些。 “我没事,你别担心。”他把帕子递回给王婶,声音很轻,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倒是你,以后他们再来找你麻烦,别硬扛。你收拾收拾东西,去黑石城——出了云泽镇,往西北走三天,就能看到黑石城的黑曜石城墙。你找一个穿玄色铠甲、留着络腮胡的人,他叫黑石,你报我的名字,他会安排人保护你和你家人,还会给你找个能糊口的活计。” 王婶愣住了,她张了张嘴,半天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重复:“您的名字?” “江辞。”江辞说。这两个字很轻,却像一颗石子,落在王婶心里。她从没听过这个名字,可看着江辞坚定的眼神,她却莫名地相信——这个穿青布衫的修士,不会骗她。 “谢谢……谢谢江公子!”王婶用力点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这次却是感激的泪。她连忙把桌上的十块仙币小心地收进怀里,又从木板上拿起两块最精致的帕子——一块绣着魔鸟,一块绣着缠枝莲,都是她最满意的作品。她把帕子往江辞手里塞:“江公子,这两块帕子您拿着,算是我谢您的!您带着,擦汗也好,用着也好,别嫌弃……” 江辞没有推辞,接过帕子。帕子还带着王婶手心的温度,软乎乎的。他小心地把帕子折好,放进怀里——贴身的位置,那里还放着那块从草屋废墟里捡回来的、烧黑的信纸碎片(五百年了,他一直没丢)。 “你也快收拾吧,别等他们回来。”江辞叮嘱道,“仙币放好,路上小心,遇到妖兽就往有人的地方跑。” 王婶连连应着,开始手脚麻利地收拾摊位——把帕子都叠进布包里,把木板扛在肩上,连掉在地上的那块脏帕子都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小心地放进包里。她走的时候,还回头对江辞鞠了一躬,才匆匆往镇东的方向走——那是她 home 的方向,她要回去带丈夫和儿子一起去黑石城。 江辞看着王婶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转身离开。他没走镇外的官道,而是往镇后的山林走去。山林就在街尾的尽头,隔着一条小溪,溪水里的鹅卵石清晰可见,溪水潺潺,声音很轻,像在哼着小调。 他踩着溪水里的石头过了溪,走进山林。林子里很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叫。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点,像撒了一地的碎金子。江辞找了一棵老槐树,靠在树干上——树干很粗,需要两只手才能抱住,树皮粗糙得像老人的手掌,上面还留着几道被野兽抓过的痕迹。 他从怀里掏出那块绣着平安纹的帕子,指尖再次拂过那些细密的针脚。五百年前的画面,突然毫无预兆地涌进脑海——那间漏风的小草屋,稻草铺的床,还有放在床头的那封信。 信是谢江安派人送的,用的是仙界特有的云纹纸,纸面上泛着淡淡的银光。谢江安的字迹他认得,笔锋锐利,像他手里的斩魔剑。信上写着:“大选那日对不起,我接受你的告白,你离魔界远点,在此休养,我改日来看你。” 那时候他刚从万箭穿心的剧痛中醒来,躺在草屋里,浑身是伤,魔功几乎尽废。看到信的时候,他只觉得讽刺——大选那日,谢江安为了“大局”打晕他,把他藏在断云谷;他被保守派推下万鬼尸窟,谢江安没找他;他修魔归来,谢江安又亲手“杀”了他;现在,他成了半魔,谢江安却来说“接受你的告白”,说“改日来看你”。 他把信丢在草屋的角落,任由灰尘落在上面。后来草屋失了火,是他自己放的——他不想再留着那间屋子,不想再留着谢江安的痕迹。火灭后,他在废墟里找了很久,只找到一小块烧黑的信纸碎片,上面还留着“我改日来看你”几个字的残痕。他把碎片捡起来,一直带在身上,藏在怀里,像藏着一道永远愈合不了的疤。 “谢江安……”江辞轻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帕子的边角被捏得发皱。他的语气里,有恨——恨谢江安的“狠心”,恨他的“失信”;有怨——怨他明明有能力,却放任仙人欺压魔人;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念想——偶尔会想起幼时,他被其他仙门弟子欺负,谢江安站在他身前,手里握着剑,说“以后我护着你”。 可那点念想,很快就被王婶通红的眼眶、被茶摊老板脸上的疤、被刚才那两个仙人轻蔑的眼神覆盖。他从怀里掏出另一样东西——几块碎仙币,是上次帮青溪镇农人解决山猪时,农人硬塞给他的。仙币上刻着“凌霄”二字,边缘已经磨损,却依旧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这是仙界的象征,是谢江安所在的地方。可就是这个地方的人,拿着这样的仙币,抢走魔人的帕子,抢走魔人的粮食,把魔人当成“低贱的存在”。江辞看着仙币,突然觉得很讽刺。他把仙币丢在地上,抬起脚,用力碾了碾——仙币上的“凌霄”二字被磨得更模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像在求饶。 他收回脚,看着地上变形的仙币,心里的不满稍稍发泄了些,却又很快被更深的隐忧覆盖——李长老不会善罢甘休,这次他帮了王婶,下次还会有其他魔人被欺负。他一个人,能护得了多少人?黑石城能护得了多少人? 夕阳的光透过树叶,落在江辞的脸上,带着一丝暖意,却照不进他眼底的沉郁。他把帕子重新叠好,放进怀里,又摸了摸那块烧黑的信纸碎片,才站起身。林子里的风更凉了,吹得他的青布衫微微晃动。 第60章 魔刀在握·意难平 江辞在老槐树下待了多久,他自己也说不清。只觉林间的风从起初裹着的暖意,渐渐浸了凉,原本透过树叶缝隙洒在地上的碎金般的阳光,也慢慢染成了橘红色——是夕阳沉到西山头了,把半边天烧得像燃着的绸缎,连落在肩头的槐树叶,都沾了层暖融融的光。 他终于动了动,后背离开老槐树粗糙的树干时,青布衫蹭过树皮上的沟壑,留下几道浅浅的灰痕。他抬手,指尖轻轻拍了拍衣角,混着尘土的落叶簌簌落在地上,被晚风一卷,顺着林间的小径飘向远处,很快就没了踪影。腰间的木剑硌在腰侧,剑鞘上那道浅裂被夕阳照得格外清晰,他下意识地攥了攥剑柄——缠着的蓝布条已经磨得起了毛,是五百年前护魔院的张婆婆亲手缝的,针脚细密,至今没散。 往魔界走的路是他来时踩过的,碎石铺的小径被夕阳染成了暖红色,路边的韧草垂着穗子,偶尔有晚归的飞鸟掠过头顶,翅膀带起的风拂过耳际,留下几声短促的啼鸣。他走得不快,脚步落在碎石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每一步都像踩在沉甸甸的心事上——王婶通红的眼眶、茶摊老板脸上的疤、李长老弟子嚣张的嘴脸,还有五百年前林婶抱着饿死的孩子,躺在黑石城城墙下的模样,这些画面在脑子里转来转去,像缠在心上的线,越收越紧。 转过一道山弯,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窄窄的山谷。山谷很偏,入口被半人高的灌木丛挡着,若不是他走得慢,差点就错过了。他拨开灌木丛走进去,一股清冽的水汽扑面而来——谷中央有一汪清泉,像面圆形的铜镜,嵌在光滑的鹅卵石中间。清泉不大,直径不过丈余,溪水从谷壁的石缝里渗出来,带着细碎的水花,“叮咚”落在水面上,溅起一圈圈极淡的涟漪。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刚好斜斜地照进山谷,落在清泉上,把水面染成了金红色,连水底青灰色的鹅卵石,都泛着暖融融的光。江辞走到泉边,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水里的倒影——青布衫的自己,头发用木簪松松束着,额前垂着几缕碎发,遮住了部分眉眼。倒影里的人,眼神沉郁得像深潭,只有眼底深处,藏着一丝极淡的玄色魔气,在金红色的水光里,若隐若现。 他抬手,指尖微微蜷起,一丝极淡的玄色魔气从指尖溢出——不是用来伤人的,只是够解开木剑里的禁制。魔气像细弱的丝线,顺着木剑的裂缝渗进去,只听“咔”的一声轻响,原本合在一起的木剑鞘,从中间缓缓分开,露出里面的灭魂刃。 玄色的刀身刚一露出来,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暗了几分。刀身不像普通的兵器那样反光,反而像吸尽了周围的光线,泛着凝实的黑绸般的光泽,刃身上流转着淡淡的魔气,像活物一样,缠在刀身周围,偶尔有几缕逸散出去,落在清泉的水面上,瞬间让那片水域凉了几分,连金红色的水光都淡了些。 这是他的灭魂刃。五百年前,鬼魔老头用魔界最深矿脉的“玄铁精”为他铸的刀,刀成之日,吸收了三天三夜的魔气,能斩仙魂,也能护魔气。这些年,他用这把刀斩过欺压魔人的仙将,护过被仙兵追杀的魔人,刀身上的每一道纹路里,都浸着他的血,也藏着魔人的泪。 江辞伸手握住刀柄,沉水木做的柄身触手冰凉,上面刻着简单的魔纹——是鬼魔老头当年亲手刻的,说能帮他稳定魔气,不至于被魔功反噬。他轻轻抬手,刀尖垂着,刚好点在清泉的水面上,“咚”的一声轻响,激起一圈极细的涟漪,水里的倒影碎了又聚,像他此刻乱成一团的心绪。 “我要让所有魔人,都不再被欺压,都能过上安稳日子。” 五百年前,他在黑石城的登基大典上,握着这把灭魂刃,对广场上成千上万的魔人说过这句话。那时候,魔宫的黑曜石城墙上挂满了彩带,护魔军的士兵们举着长枪欢呼,张婆婆带着护魔院的孩子们,捧着刚做好的魔蜜糕,一路送到他面前,笑得满脸皱纹:“江大人,以后咱们魔人,终于能抬头做人了。” 可五百年后呢? 他想起云泽镇的王婶,跪在青石板上,哭着求仙人“给两个仙币就好”;想起茶摊老板,说起被抢帕子时,眼里的无奈和恐惧;想起五百年前的林婶,最后连一口魔米粥都没喝上,就饿死在城墙下。他握着灭魂刃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指节泛白,刃身上的魔气流转得更快了,像在呼应他心底的怒火。 谢江安……你到底在做什么? 五百年前,你在草屋里留下信,说“接受我的告白”,说“改日来看我”;五百年前,你和我定下“暂时和平协议”,说“仙魔互不侵犯,允许魔人通商”。可现在呢?你的仙界,还是有人把魔人当“低人一等”的存在,还是有人拿着仙币,抢走魔人的心血,还是有人说“协议是废纸一张”。 你是真的管不了,还是根本没用心管? 江辞低头,看着刀尖映出的自己的脸。倒影里的人,眼底满是冷意,可深处,却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未彻底熄灭的念想——那是幼时,他被仙门弟子欺负,谢江安站在他身前,手里握着剑,说“以后我护着你”的模样;那是仙帝大选时,谢江安为了护他,硬生生受了保守派长老一掌的模样。 可这丝念想,很快就被王婶的哭声、林婶的惨状覆盖。他猛地抬手,刀尖离开水面,玄色魔气在刃尖凝聚,像一道细小的黑芒,把周围的金红色光线都吸了过去。清泉里的水,似乎都变得更凉了,连水底的鹅卵石,都失去了暖意。 “嗡——” 灭魂刃突然轻轻震动起来,不是剧烈的震颤,是从刀柄传到掌心的、细微的跳动,像人的心跳一样。江辞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这把刀跟着他五百年,早已和他的心神相连,它在呼应他的情绪,在替他不平,在替那些受苦的魔人鸣冤。 他看着刃身里重新聚起的倒影,眼神渐渐变了。沉郁里多了几分坚定,冷意里多了几分决绝。他知道,光靠那纸“暂时和平协议”,永远换不来真正的仙魔平等;光靠他一个人在凡间解围,也保护不了所有的魔人。他需要做更多——他要让护魔军更强,强到能护住每一个在凡间的魔人;他要让魔界更强,强到仙界的保守派不敢再随意欺压;他还要让谢江安知道,他要的不是表面的和平,不是口头上的“善待魔人”,而是真正的平等,是魔人能抬头挺胸做人,不用再怕仙人的平等。 夕阳终于彻底沉到山后,山谷里的金红色光线渐渐褪去,只剩下天边残留的一点淡紫色余晖。江辞抬手,玄色魔气收回,灭魂刃重新变得温顺,他轻轻将刀插回木剑鞘里,“咔”的一声,木剑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依旧是那把不起眼的旧剑,藏着能斩仙护魔的力量。 他转身,朝着魔界的方向走去。山谷里的风更凉了,吹得他的青布衫微微晃动,可他的脚步却比来时更稳,握着木剑的手,也更紧了。天边的淡紫色余晖越来越暗,很快就要被夜色覆盖,可江辞的眼底,却亮起了一点光——那是对未来的决心,是对魔人未来的希望。 他不会原谅谢江安,至少现在不会。但他也不会停下脚步,他要继续走下去,为了王婶,为了林婶,为了所有被欺压的魔人,为了五百年前在登基大典上许下的誓言,也为了自己心里那口咽不下的、替魔人不平的气。 玄色的木剑在暮色里,泛着极淡的光,像他此刻的决心,虽不耀眼,却足够坚定。 第61章 凌霄城外·门官刁难 凌霄城的城墙拔地而起,青灰色的砖石垒得比黑石城的黑曜石城墙还要高出三丈,每一块砖上都刻着繁复的仙纹,日光洒在上面,流转着淡淡的金光,像给城墙镀了层薄金。远远望去,整座城像一头蛰伏在平原上的巨兽,城门处往来的修士、仙官,在它面前都显得渺小如蚁,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江辞站在城门外半里地的“望仙茶摊”前,手里捧着一碗微凉的仙茶。茶碗是粗陶做的,碗沿还缺了个小口,茶水泛着淡淡的黄绿色,喝起来带着点涩味——这是凡间最普通的仙茶,远比不上魔界的“魔叶茶”醇厚,却比黑石城的井水多了几分仙力气息。他的目光没落在茶碗上,而是越过往来的人流,死死盯着城门口那两个穿银甲的守门仙官。 银甲泛着冷光,胸前的甲片上用红漆描着“凌霄卫”三个字,格外醒目。两个仙官身材高大,腰间挂着制式短剑,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城门两侧,眼神扫过进城的人时,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审视,像在打量什么货物。 江辞指尖轻轻摩挲着粗陶碗沿,心里想起出发前黑石那副急得团团转的模样。当时他刚把灭魂刃重新藏进旧木剑鞘,正往身上套那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衫——领口磨得起了毛,袖口还补了块同色的补丁,是他特意找黑石城的老裁缝做的,就是为了看起来像个走南闯北、没什么背景的凡间修士。 黑石攥着他的胳膊,指节都泛了白,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大人,您真要自己去?凌霄城是什么地方?李长老的人到处都是,那些保守派本来就看您不顺眼,要是您暴露了身份,他们肯定会借机生事,到时候不仅您危险,连和平协议都要黄!” 江辞当时只是抬手拍了拍黑石的手背,把他攥紧的手指轻轻掰开。他的动作很轻,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我只是去看看,看看谢江安到底在搞什么。五百年了,他说要善待魔人,可云泽镇的魔人还在被仙人欺负,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的黑曜石城墙,“你守好黑石城,若我一个月没回来,再派人去凌霄城外围查探,别轻举妄动。” 黑石还想劝,可看着江辞眼底的沉郁,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憋出一句:“大人,您多保重。” 此刻,茶摊老板正和邻桌的几个修士闲聊,话题绕来绕去,都离不开凌霄城的“规矩”。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脸上带着几道浅浅的疤,说话时习惯性地压低声音,生怕被城门口的仙官听到。他用手里的抹布指了指城门方向,语气里满是忌惮:“你们可别乱闯,那是赵将军手下的人,一个个眼高于顶,尤其是对咱们这些没背景的修士,更是百般刁难。上次有个修士,就想进城给亲戚递个拜帖,没给仙官塞仙币,直接被那两个仙官拖到旁边的巷子里打了一顿,胳膊都打断了!” 邻桌的修士们纷纷点头,一个穿浅褐色道袍的修士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我上次来,也被拦了,塞了三个仙币才让进。凌霄城的仙官,早就把‘规矩’变成‘敛财’的由头了。” 江辞端着茶碗,指尖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些,粗陶碗的边缘硌得指腹发疼。他本来是想直接以“魔界使者”的身份求见谢江安,当面问问他,五百年的和平协议,到底是真的想让仙魔和平,还是只是为了稳住魔界的权宜之计。可刚才听到茶摊老板的话,他又改了主意——以李长老为首的保守派本就对和平协议不满,若他亮明身份,怕是连城门都进不去,反而会被保守派抓住把柄,说魔界“蓄意挑衅”,到时候谢江安就算想护着他,也会被朝堂上的声音裹挟。 倒不如扮成凡间修士,先混进凌霄城,看看谢江安到底是真的被保守派掣肘,管不了这些小事,还是根本就没把魔人的死活放在心上。 茶喝得差不多了,江辞放下两个魔币——在凡间,魔币虽不如仙币值钱,一块仙币能换十块魔币,但也能流通,普通商贩大多愿意收。他起身,把旧木剑往背上一背,木剑的重量压在肩上,熟悉的触感让他心里多了几分踏实。他顺着人流往城门口走,越靠近城门,空气中的仙力就越浓郁,连风里都带着淡淡的檀香——那是凌霄宫里常年供奉的“凝神香”,用仙界特有的“檀香木”炼制,普通修士根本用不起,只有仙官和仙门弟子才能时常接触。 “站住!” 刚走到城门口,还没等他开口,一个穿银甲的仙官就迈着大步拦在了他面前。仙官比江辞高出大半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扫过他身上的青布衫、背上的旧木剑时,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像在看什么垃圾。仙官腰间的短剑随着动作晃了晃,发出轻微的“叮”声,却没半分威慑力,只剩恃势欺人的嚣张。 “干什么的?进城做什么?”仙官的声音洪亮,带着几分不耐烦,像是觉得江辞耽误了他的时间。 江辞微微低头,把眼底的冷意压下去,声音放得平和,尽量不引人注目:“在下是凡间修士,想进城拜访一位故人。” “拜访故人?”仙官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声音里的轻蔑更浓了。他突然伸手,猛地推了江辞一把——仙官的力道不小,江辞没防备,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后背的旧木剑撞到了城门的石墩上,发出“笃”的一声闷响,剑鞘上的木刺刮得后背生疼。 “你知道这是哪儿吗?凌霄城!”仙官往前逼近一步,手指点着江辞的胸口,语气越发嚣张,“这是仙帝住的地方,是仙界的都城!不是你这种穿青布衫、背破木剑的乡下修士随便进的地方!有拜帖吗?有仙官举荐吗?什么都没有,也敢来凌霄城?” 江辞稳住身形,抬头看着仙官。他的眼神依旧平静,可指尖已经悄悄蜷起——以他的修为,要捏碎这仙官的手腕,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可他不能,他现在是“凡间修士江远”,不是“魔界之王江辞”,一旦暴露实力,之前的计划就全白费了。 “没有拜帖,也没有举荐,”江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诚恳,“只是普通拜访,没别的意思,还请仙官通融。” “通融?”仙官笑得更夸张了,他抬手,就要往江辞的肩膀上拍——那动作看着随意,可江辞能感觉到,仙官的指尖凝聚着一丝仙力,显然是想趁机羞辱他。“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青布衫上还补着补丁,背的木剑都快散架了,也配进凌霄城?我看你根本不是来拜访故人的,是想混进城偷东西吧!” 仙官的声音很大,周围排队进城的修士都停下了脚步,纷纷侧目。有几个修士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却没人敢上前帮忙——谁都知道,凌霄卫是赵将军的人,赵将军又是李长老的门生,得罪了凌霄卫,就是得罪了李长老,没人想给自己惹麻烦。 有个穿浅蓝色道袍的年轻修士实在看不下去,悄悄凑到江辞身边,压低声音劝道:“道友,别跟他们争了。他们就是想要仙币,你要是有,就给他们两个,破财消灾;要是没有,还是赶紧走吧,别在这儿吃亏了。” 江辞看了一眼那年轻修士,又转头看向仙官伸过来的手。仙官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指缝里却藏着点灰,一看就是平时作威作福惯了,连基本的整洁都不顾。他深吸一口气,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仙官的手:“既然仙官不让进,那在下就不进了。” 仙官见他退让,脸上的得意更浓了。他对着江辞的背影啐了一口,唾沫星子落在地上,溅起细小的灰尘:“算你识相!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下次再敢来凌霄城捣乱,我直接打断你的腿,把你扔进万鬼尸窟喂尸虫!” 江辞没回头,也没说话,只是顺着原路往回走。阳光落在他的背上,明明是暖春的日头,却没带来半分暖意,反而让他觉得浑身发冷。他握着旧木剑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剑鞘里的灭魂刃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玄色魔气在剑鞘里轻轻波动了一下,又被他强行压制下去——他不能生气,不能冲动,至少现在不能。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心里却翻江倒海。凌霄城,谢江安,这就是你守了五百年的仙界?连守门的仙官都敢如此欺压修士,都敢把“敛财”当“规矩”,那那些手无寸铁、连仙力都没有的魔人,在这座城里,又会受到怎样的对待? 江辞抬头,再次看向那座笼罩在金光里的凌霄城。城墙上的仙纹依旧流转着光芒,可在他眼里,那光芒却像一层虚伪的面具,遮住了底下的肮脏与腐朽。 第62章 小镇落脚·闻招募事 江辞没走多远,顺着城门口的官道往回走了半里地,就看到了“望仙镇”的木牌。木牌是用黑檀木做的,边缘被风雨侵蚀得有些斑驳,上面的“望仙镇”三个字用红漆描过,却还是掉了不少漆皮,露出底下的木纹——这镇子依着凌霄城建,镇上大半的人都和“进城”有关,要么是想当仙官的修士,要么是做修士生意的商贩,连镇名都透着股对仙界的向往。 街上的铺子大多还开着,挂着的灯笼透出暖黄的光,映得青石板路泛着淡淡的光晕。路边的摊位上,有卖修仙者用的低阶丹药的,掌柜的拿着个小瓷瓶,大声吆喝着“聚气丹,一块仙币三瓶”;有缝补道袍的,老妇人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拿着针线,面前堆着几件打了补丁的道袍;还有卖热汤面的,锅里冒着白气,香气飘得老远,吸引了不少赶路的修士停下脚步。 江辞沿着街走,找了家看起来最普通的小客栈——“望乡客栈”。客栈只有两层,木质的门板有些变形,门上挂着一串褪色的红灯笼,风一吹,灯笼晃来晃去,发出“吱呀”的轻响。他推开门,店里的伙计连忙迎上来,伙计穿着灰布短衫,袖子卷到胳膊肘,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却还是堆着笑:“客官,住店吗?我们这儿有单间,也有通铺,单间十个魔币一晚,通铺五个魔币。” “要一间单间。”江辞说道,从怀里掏出十个魔币递过去。 伙计接过魔币,掂了掂,引着他往二楼走:“客官跟我来,二楼的单间安静,就是窗户纸破了个洞,您要是不嫌弃……” “不嫌弃。”江辞打断他,脚步没停。对他来说,只要能落脚就行,窗户破不破根本不重要。 伙计领着他走到二楼最里面的房间,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旧木头味扑面而来。房间很小,靠墙摆着一张木板床,床板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稻草,稻草上放着一床洗得发白的被子,被子边角还缝着块补丁;床对面是一张旧木桌,桌面坑坑洼洼的,放着一个缺了口的粗陶碗;窗户在床的侧面,纸破了个拳头大的洞,风从洞里灌进来,带着街上的尘土,吹得桌上的粗陶碗微微晃动,发出“哗啦”的轻响。 “您要是觉得冷,我给您拿块木板挡挡?”伙计问道。 “不用了。”江辞摇头,从背上取下旧木剑,靠在床边的墙根上——剑鞘碰到墙,发出轻微的“笃”声,剑鞘上那道浅裂被屋里的光映得格外清晰,那是五百年前和仙将对战时留下的痕迹。 伙计没再多说,说了句“有事您喊我”,就转身下楼了。江辞关上门,走到窗边,伸手推开那扇破了洞的窗户。风更大了些,吹得他额前的碎发飘起来,他抬头往凌霄城的方向望——夜色里,凌霄城的城墙泛着淡淡的金光,那些刻在砖石上的仙纹像活过来一样,流转着柔和却又疏离的光,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把“仙界”和“凡间”分得明明白白。 他想起白天城门口那个仙官的嘴脸,想起仙官推他时的力道,想起那句“你这种乡下修士不配进凌霄城”;又想起云泽镇的王婶,想起她跪在青石板上哭着求饶的样子,想起她手里被踩脏的魔绣帕,想起茶摊老板说的“仙人拿一个仙币抢东西”。心里的怒火像被风点燃的柴火,越烧越旺,指尖不自觉地攥紧,指甲盖嵌进掌心,传来细微的痛感,却压不住心里的烦躁。 谢江安,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坐在凌霄宫里,穿着明黄色的龙袍,说着“善待魔人”,可你的仙官,却在城门口欺压修士;你的子民,却在凡间欺负手无寸铁的魔人。这五百年的和平,到底是真的和平,还是只是你用来稳固仙帝之位的幌子? 江辞靠在窗边,风带着街上的喧嚣吹进来,却吹不散他心里的沉郁。他抬手,摸了摸背上的旧木剑,剑鞘里的灭魂刃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绪,玄色魔气轻轻波动了一下,又被他强行压制下去——他现在不能冲动,不能暴露身份,否则之前的计划就全白费了。 就在这时,“咚咚咚”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力道很轻,带着几分犹豫。 江辞的身体瞬间绷紧,手下意识地握住了木剑的剑柄,声音里带着几分警惕:“谁?” “客官,是我,隔壁的修士。”门外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声音有点轻,还带着几分紧张,“我……我白天在城门口看到您被仙官拦了,想着跟您说个事,或许……或许能帮您进城。” 江辞皱了皱眉,心里有些疑惑——他和这个修士素不相识,对方为什么要帮他?难道是保守派的人?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了剑柄,走到门边,轻轻拉开一条缝,眼睛盯着门外的人。 门外站着一个穿浅灰色道袍的修士,看起来二十岁左右,个子不高,身形有些单薄,道袍的袖口磨得发白,肘部还打了个补丁,应该是个没什么背景的散修。他手里抱着一个深蓝色的布包,布包的边角有些磨损,手指紧张地捏着布包的带子,脸上带着几分青涩,眼神却很真诚,没有恶意。 “我叫林小远,”修士见江辞开门,连忙小声自我介绍,头微微低着,带着几分拘谨,“我来望仙镇半个月了,也是想进城,却一直没机会……白天看到您被拦,我想着我刚好知道个消息,或许能帮到您。” 江辞上下打量了林小远一番,确认他身上没有仙力波动,也没有魔气,确实是个普通的凡间修士。他侧身让开门口:“进来吧。” 林小远连忙走进来,脚步很轻,生怕踩脏了房间里的旧木板。他走到桌前,小心翼翼地把布包放在桌上,慢慢打开——布包里是一张泛黄的纸,纸的边缘有些卷曲,像是被反复折叠过,上面用墨笔写着“凌霄城招募底层仙官”几个大字,字体工整,应该是仙官写的;下面还密密麻麻写着招募要求,墨色有些淡,像是墨水快用完了。 “我今天下午去城门口的公告栏看的,”林小远指着纸上的字,语气里带着几分兴奋,眼睛亮了亮,“上面说,凡金丹期以上修士,品行端正,没有犯罪记录,都能报名!录用后要么负责宫廷杂务,要么去边境巡逻,管吃管住,每个月还能拿两个仙币呢!” 他说着,手指轻轻碰了碰“金丹期”三个字,声音压低了些:“我看您白天用仙术的时候,气息很稳,应该也是金丹期吧?咱们刚好符合要求!只要能通过考核,就能进凌霄城了!虽然只是底层仙官,可至少能进去,总比在城外打转强!” 江辞走到桌前,弯腰拿起那张纸。纸的质地很普通,是凡间常见的草纸,指尖能感受到纸的粗糙纹理。他的目光落在“底层仙官”四个字上,心里突然一动——他本来就想混进凌霄城,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这个“底层仙官”的身份,简直是天赐的机会。 底层仙官大多是做杂活的,不会引起保守派的注意,安全系数高;而且“宫廷杂务”意味着能进入凌霄宫,离谢江安很近,能近距离观察谢江安的动向,看看他到底是真的被保守派掣肘,还是根本不管魔人的死活。更重要的是,没人会想到,魔界之王会屈身去做一个小小的底层仙官,这个身份足够隐蔽。 “这招募是真的?”江辞抬起头,看着林小远,语气里带着几分确认——他必须确保这个消息不是保守派设下的陷阱,万一招募是假的,或者考核时会排查身份,那他就危险了。 “是真的!”林小远用力点头,语气很肯定,“我今天下午特意去公告栏看了,上面盖着凌霄城的官印呢!而且我还问了旁边的一个老修士,他说因为最近边境不太平,有妖兽作乱,仙军人手不够,连宫廷里的杂务都缺人,所以才放宽要求,允许咱们凡间修士报名的!” 他说着,又补充道:“不过考核可能会严一点,毕竟是凌霄城的仙官,肯定要测试仙术和体能,还会问有没有犯罪记录……但只要咱们实力够,品行没问题,应该能过!” 江辞的目光又落在“宫廷杂务”几个字上,指尖轻轻拂过那几个字。宫廷杂务,意味着能接近谢江安的书房、寝殿,能听到他和仙官的对话,能看到他处理事务的样子,能找到他是否真的“善待魔人”的证据。这个机会,他不能错过。 “什么时候报名?”江辞问道,语气比刚才平和了些,没有了之前的警惕。 “明天就可以!”林小远立刻回答,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报名点就在望仙镇的凌霄驿站,离这儿不远,走路也就一刻钟!咱们明天一起去报名吧?互相也有个照应,要是考核的时候遇到什么问题,还能互相帮忙!” 江辞看着林小远兴奋的样子,心里有些复杂。这个年轻的修士,眼里满是对凌霄城的向往,满是对“仙官”身份的期待,却不知道,他想进的这座城,藏着多少肮脏和腐朽;他想追随的“仙界”,对魔人来说,是多么残酷的地方。而自己,却要借着这个机会,去寻找对付这座城主人的证据。 他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好,明天一起去。” 林小远见江辞同意,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连忙把纸叠好,放回布包里:“那我明天辰时来叫您?咱们早点去,排队的人肯定多!” “好。”江辞应下。 林小远又说了几句“您早点休息,明天才有精神考核”,才小心翼翼地拿着布包,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关门时还特意放轻了力道,生怕打扰到江辞。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风从窗户破洞吹进来的“哗啦”声。 第63章 易容改貌·假身份成 天刚蒙蒙亮,望仙镇的青石板路上就有了人影。江辞跟着林小远往凌霄驿站走,晨雾还没散,裹着淡淡的凉意,路边的早点铺子刚支起摊子,蒸笼里冒的白气混着雾,把街面笼得有些朦胧。林小远走得急,道袍的下摆扫过路边的草叶,带起几颗露珠,嘴里还念叨着:“得早点去,晚了排队人多,万一赶不上报名就糟了。” 江辞走得稳,目光扫过街上的行人——大多是和他们一样的修士,穿着半旧的道袍,手里攥着布包,脚步匆匆往驿站方向去,脸上都带着几分期待,偶尔有人低声议论:“听说这次招募能去宫廷当差,要是能离仙帝近点,说不定能被看中,以后就不用再当散修了。”“别想那么多,先通过考核再说,听说体能测试要跑十圈,我这体力能不能过还不一定呢。” 凌霄驿站很快就到了。这是望仙镇里最气派的建筑,青砖黛瓦,门檐下挂着一块漆黑的木牌,上面用金漆写着“凌霄驿站”四个大字,木牌边缘雕着简单的云纹,一看就是仙界官方设的据点。驿站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队伍从门口一直延伸到街尾,足有几十人,每个人手里都攥着准备好的身份证明或文书,偶尔有人往前探着身子,想看看前面的进度。 江辞和林小远站到队尾,林小远踮着脚往前看,小声对江辞说:“你看前面,那几个穿褐色道袍的,我昨天在茶摊见过,也是散修,跟咱们一样,想靠这个进凌霄城。”江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几个修士正低头说着什么,手里的布包磨得发亮,显然也是奔波了很久的人。他的目光扫过整个队伍,心里有数——排队的大多是金丹期修士,少数几个元婴期的,也都是面色拘谨,穿着普通道袍,一看就是没背景的散修。有背景的修士,根本不屑于来争这“底层仙官”的名额,这倒让他更安全了。 队伍慢慢往前挪,江辞趁这功夫,悄悄运转起魔功。一丝极淡的玄色魔气从他指尖溢出,像细弱的丝线,顺着皮肤往脸上蔓延。这是鬼魔老头当年教他的“敛容术”,不用仙力,全靠魔气改变面部肌理,比仙界的易容术更隐蔽,普通仙术根本查不出来。魔气拂过下巴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原本略尖的轮廓慢慢变得圆润,像被细细打磨过;流到鼻梁时,高挺的线条缓缓压低,多了几分温和;连眼角的弧度都变了,原本锐利的杏眼,渐渐弯成了柔和的桃花眼,眼底的沉郁也被魔气暂时掩去,只剩一片平静。 他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铜镜——是昨天从客栈掌柜那借的,黄铜做的镜身,边缘有些磨损,镜面不算清晰,却足够看清大致轮廓。镜中的人,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皮肤白皙,眉眼温顺,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衫,背着旧木剑,活脱脱一个没见过太多世面、只想找份差事的凡间修士,和之前那个带着灭魂刃、气场凛冽的魔界之王,判若两人。 “道友,你怎么了?脸色怎么突然变了?”旁边的林小远注意到他的异样,凑过来关切地问,眼神里满是担忧,“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脸色看着有点白。” 江辞连忙收起铜镜,指尖的魔气瞬间收回,只留脸上的敛容效果。他扯出一个淡淡的笑,语气自然:“没事,可能是早上有点凉,受了点风寒,不碍事。” 林小远没多想,只叮嘱道:“那你多注意,等会儿考核还要费体力呢,别硬撑。” 江辞点头应下,心里却暗自庆幸——林小远心思单纯,没看出破绽,要是换了黑石或者谢江安,恐怕一眼就能察觉不对。 终于轮到他们。驿站的报名处设在大厅里,摆着两张长桌,桌后坐着两个穿深蓝色官服的仙官。左边的仙官约莫四十岁,留着短须,脸绷得很紧,头也不抬地翻着手里的登记簿,声音平淡得没一丝起伏;右边的仙官年轻些,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偶尔会抬头看看排队的修士,眼神里没太多架子。 “姓名,修为,出身,有无犯罪记录?”左边的仙官头也不抬地问,笔尖悬在登记簿上,等着林小远回答。 “林小远,金丹期,凡间散修,无犯罪记录!”林小远连忙回答,双手递上一张泛黄的纸——是凡间修士协会发的身份证明,上面写着他的姓名、修为,还有协会的印章。 仙官接过身份证明,快速扫了一眼,又抬头看了看林小远,确认样貌和纸上的描述一致,才在登记簿上写下“林小远”三个字,然后从桌下拿出一块木质号牌,上面刻着“42”,递给林小远:“拿着号牌,明天辰时去凌霄城演武场参加考核,别迟到,迟到者取消资格。” 林小远接过号牌,小心地揣进怀里,对着仙官拱了拱手:“谢谢仙官!”说完,他退到一边,等着江辞。 轮到江辞时,左边的仙官依旧头也不抬:“姓名,修为,出身,有无犯罪记录?把身份证明递过来。” 江辞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一丝紧张,语气诚恳却坚定:“在下江远,金丹期,凡间散修,无犯罪记录。只是在下一直隐居深山修行,刚出来不久,还没来得及去修士协会办身份证明。” 仙官终于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几分怀疑,上下打量着江辞。他的目光扫过江辞的青布衫、旧木剑,又落在江辞脸上,似乎想从他表情里找出破绽:“没身份证明?那怎么证明你没犯罪记录?要是你是逃犯,我们岂不是放了个麻烦进来?” 江辞微微低头,姿态放得谦和,却没丝毫闪躲:“在下可以对天发誓,若有半句虚言,隐瞒犯罪记录,甘愿受凌霄城律法处置,被扔进万鬼尸窟,永世不得超生。”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大厅里其他报名的修士都下意识地看了过来。 右边的仙官见状,凑到左边的仙官耳边,小声说:“算了,看他样子也不像坏人,而且这次招募名额本来就没满,多一个少一个也无妨。先让他参加考核,要是考核不过,自然也进不了近侍房,没必要在这卡着。” 左边的仙官皱了皱眉,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底层仙官本就没什么实权,只要不是修为太差,没明显的问题,招进来也没什么大碍。他不再追问,在登记簿上写下“江远”两个字,同样拿出一块木质号牌,上面刻着“37”,递给江辞:“明天辰时,演武场考核,迟到取消资格。记住,考核不过,就算报了名也没用。” 江辞双手接过号牌,指尖触到木质的纹理,冰凉的触感让他更清醒了几分。他对着两个仙官拱了拱手,声音平稳:“多谢仙官通融。” 走出驿站时,外面的晨雾已经散了,阳光洒在街面上,带着暖意。林小远兴奋地拍了拍江辞的肩膀,手里的号牌都快攥出汗了:“太好了!咱们都报上名了!37号,42号,明天咱们还能挨着考核呢!我刚才问了前面的修士,说考核不难,只要基础仙术过关,体能够,基本都能过!” 江辞笑着点头,把号牌小心地放进怀里,贴着心口的位置。号牌的冰凉透过布衫传来,让他没忘记自己的目的——他不是来争一个底层仙官的名额的,是来查谢江安的,是来看看这仙界到底是不是真的“善待魔人”。表面上,他和林小远一样,是个期待通过考核的修士;可心里,他比谁都清楚,明天的考核,才是真正的开始——他不仅要通过,还要藏好自己的修为,藏好自己的身份,不能有半点差错。 回到客栈,江辞关上门,立刻运转魔功,收回了脸上的敛容术。玄色魔气顺着皮肤褪去,下巴的轮廓重新变得锐利,鼻梁高挺起来,桃花眼也恢复成原本的杏眼,眼底的沉郁和冷意,再也藏不住。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凌霄城的方向,城墙的金光在日光下格外刺眼。 他抬手,摸了摸怀里的号牌,指尖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 第64章 演武场考·藏拙过关 晨露还没从青石板上褪去,凌霄城的演武场就已经聚满了人。这演武场大得惊人,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平整如镜,边缘刻着一圈浅淡的仙纹,是用来加固场地的——据说以前仙门弟子比武时,常有灵力失控震裂地面,后来就加了这仙纹。场中央立着一座高约丈余的高台,台基用汉白玉砌成,台阶上还沾着点晨露,泛着冷光;台上站着四个穿红色官服的仙官,官服上绣着金色的云纹,腰间挂着同色的玉带,一看就是负责考核的官员。 江辞和林小远赶到时,台下已经排了十几列队伍,每列队伍前都挂着号牌区间,“1-10”“11-20”……他们俩拿着“37”和“42”的号牌,站进了“30-40”的队列里。周围的修士大多和他们一样,穿着半旧的道袍,手里攥着号牌,脸上带着几分紧张和期待。有个穿褐色道袍的修士正低声跟身边人念叨:“听说去年考核淘汰了一半人,尤其是体能测试,好多人跑不完十圈就放弃了……”另一个修士则攥着拳头:“我昨晚特意练了半宿凝火术,应该能过吧?” 林小远也有些紧张,悄悄拉了拉江辞的袖子:“道友,你说咱们能过吗?我体能不算好,十圈……我怕我跑不完。” 江辞拍了拍他的胳膊,语气平和:“别慌,慢慢跑,总能跑完的。”他心里其实没什么波澜——别说十圈,就是百圈,以他五百年的修为,也能面不改色,只是不能表现出来。 “都安静!” 高台上,一个穿红色官服的中年仙官开口了,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仙力,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修士耳朵里,瞬间压下了台下的窃窃私语。这仙官留着三缕长须,眼神锐利,扫过台下时,不少修士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考核分三项,”仙官手里拿着一卷竹简,缓缓念道,“第一项,基础仙术测试,需熟练使用‘凝火术’‘御风术’‘防御术’,三项皆达标者方可进入下一项;第二项,体能测试,绕演武场跑十圈,限时一炷香,超时者淘汰;第三项,突发情况处理,模拟应对妖兽袭击,需做到自保且不伤及同伴,方可合格。三项全过者,当场分配岗位!” 话音刚落,台下就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一炷香十圈?会不会太紧了?”“妖兽袭击?是一阶妖兽还是二阶啊?”仙官没理会这些议论,抬手一挥,高台两侧就各出现了一排测试位,每个测试位前都站着一个辅助考核的小吏,手里拿着测仙仪——那是个巴掌大的铜制仪器,中间有根指针,能根据仙术强度偏转,红色区域是不合格,绿色是合格。 队伍慢慢往前挪,很快就到了江辞所在的队列。第一个上前测试的是个穿浅蓝道袍的修士,他抬手凝聚火焰,却只弄出一团微弱的橘色火苗,测仙仪的指针只动了一点,停在红色区域。辅助考核的小吏皱了皱眉:“凝火术不合格,淘汰。”修士脸色瞬间白了,攥着号牌,不甘心地走了。 轮到江辞时,他深吸一口气,走到测试位前。辅助考核的小吏抬了抬下巴:“凝火术。” 江辞抬手,指尖泛起淡淡的红光,一团淡红色的火焰缓缓升起——这是金丹期修士最标准的火焰强度,不算弱,也绝不算强,刚好能让测仙仪的指针稳稳落在绿色区域中间。小吏看了眼仪器,点了点头:“合格,下一个,御风术。” 江辞收回火焰,运转体内那点从仙兵身上吸收的仙力——他不敢用魔功,怕被察觉。仙力顺着经脉流到脚下,泛起一层淡淡的白光,他身体轻轻飘起,离地约半尺,往前飘了三丈远,又稳稳落下,动作不快不慢,刚好符合“熟练”的标准,既不显眼,也没失误。小吏又点了点头:“合格,防御术。” 江辞抬手,一道淡蓝色的防护罩在身前展开,防护罩不算厚,看起来普普通通,却足够挡住金丹期修士的攻击。小吏上前,伸手按在防护罩上,用力推了推,防护罩微微晃动了一下,却没碎。“合格,去那边排队,准备体能测试。” 江辞走到体能测试的队列里,林小远也刚好过来,脸上带着喜色:“我过了!凝火术刚好合格!”江辞笑着点头,目光却落在远处的跑道上——演武场一圈确实有一里地,跑道边缘画着白色的线,起点处插着一炷香,旁边站着个计时的小吏。 “开始!” 随着仙官一声令下,几百个修士同时冲了出去。林小远一开始跑得很猛,很快就冲到了前面,可没跑两圈,速度就慢了下来,脸色也涨得通红,呼吸越来越粗重,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青石板上。 江辞故意放慢速度,跟在林小远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他脚步平稳,呼吸均匀,连衣角都没怎么晃动,却故意时不时抬手擦一下额头——其实他根本没出汗,只是装装样子,避免引起注意。周围的修士渐渐拉开了差距,有人越跑越快,冲在最前面;有人则越跑越慢,脚步虚浮,眼看就要坚持不住。 “还有半炷香!没跑完五圈的,抓紧了!”计时的小吏喊道。 林小远已经快撑不住了,他扶着腰,脚步踉跄,嘴里喘着粗气:“道友……我……我快不行了……” 江辞放慢脚步,跟他并排跑,声音放低:“别停,慢慢走也别停,一停就跑不动了。”他一边说,一边悄悄用指尖凝聚了一丝极淡的魔气,没让任何人察觉,轻轻拂过林小远的后背——这魔气不会伤人,只会稍微缓解疲劳。林小远果然觉得舒服了些,喘着气点了点头,又慢慢跑了起来。 一炷香燃尽时,江辞和林小远刚好跑完第十圈,站在了终点线后。有十几个修士没跑完,被小吏拦下,当场宣布淘汰,那些人垂头丧气地走了,有的甚至红了眼眶——这是他们离凌霄城最近的一次机会。 休息了半柱香,第三项考核开始了。高台后的围栏被打开,几只青狼被放了出来——这些青狼是一阶妖兽,毛色灰青,眼睛泛着绿光,体型比普通狼大一圈,嘴里露着尖牙,却没什么攻击性,只是用来测试反应能力的。 修士们被分成小组,每组三人,江辞和林小远没分到一组,江辞的队友是两个穿灰色道袍的修士,看起来都有些紧张。 “开始!” 随着仙官的指令,江辞小组面对的青狼猛地扑了过来,速度不算快,却也足够让没怎么见过妖兽的修士慌乱。左边的修士果然慌了,手忙脚乱地放出一团火球,却偏了方向,没打到青狼,反而差点烧到右边的修士。右边的修士也慌了,抬手就想放防御术,却因为紧张,术法迟迟没凝聚出来。 江辞没动,等青狼被火球吸引了注意力,转身扑向左边修士时,才快步绕到青狼身后,手掌轻轻落在青狼的头上——他力道控制得极好,刚好能打晕青狼,又不会伤它。青狼哼了一声,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辅助考核的小吏走过来,看了看地上的青狼,又看了看江辞,点了点头:“应对得当,合格。” 三项考核都结束了,合格的修士只剩下一百多个。高台上的仙官拿着登记簿,开始念名字分配岗位。“张磊,分配到‘宫墙守卫队’,负责西宫墙巡逻;李木,分配到‘杂物房’,负责文书整理……” 林小远紧张地攥着拳头,直到听到自己的名字:“林小远,分配到‘边境巡逻队’,负责黄沙口巡逻,明日辰时到边境营报道。”他松了口气,虽然不是宫廷杂务,却也进了凌霄城体系,脸上露出了笑容。 江辞则一直站在原地,心里其实也有些不确定——他不知道自己会被分到哪里,会不会离谢江安近一些。 “江远。” 仙官念到他的名字时,江辞的心脏猛地一跳。 “分配到‘仙帝近侍房’,负责宫廷杂务,明日辰时到近侍房报道。”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炸在江辞耳边。他没想到,自己真的被分到了近侍房——那是离谢江安最近的地方,是他此行的目标。他强压下心里的激动和翻涌的恨意,走上前,接过考核官递来的身份牌。木质的牌子很轻,上面用刀刻着“仙帝近侍房·江远”几个字,边缘打磨得很光滑,触感微凉。 林小远跑过来,一脸羡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江远,你运气真好!近侍房啊!那可是能经常见到仙帝的地方!我要是能被分到那,就算天天扫地我也愿意!” 江辞笑了笑,没说话。他握着身份牌的手紧了紧,指腹摩挲着上面的字。能见到谢江安,自然是好的,只是他要做的,可不是“天天扫地”那么简单。他要查清楚,谢江安到底是不是真的“善待魔人”;他要让谢江安知道,五百年前的账,他们该算了。 第65章 入近侍房·凌霄宫影 辰时的钟声刚从凌霄宫的钟楼传来,江辞就站在了近侍房的院门前。晨露还沾在院中的玉兰花瓣上,白色的花瓣被染得晶莹,风一吹,几滴露珠滚落,砸在青石板上,晕开小小的湿痕。空气中弥漫着玉兰的淡香,混着凌霄宫里特有的凝神香,味道清雅却又带着几分疏离,像极了这座宫殿给人的感觉——华丽,却冰冷。 近侍房是一座两层的木质小楼,外墙刷着浅灰色的漆,屋檐下挂着几个小小的铜铃,风过时发出“叮铃”的轻响,打破了几分沉闷。楼前的庭院不大,除了那几棵玉兰树,就只有院角一个小小的石桌,上面摆着一套没收拾的茶具,想来是昨晚值夜的近侍留下的。 “你就是江远?”一个穿着浅灰色官服的中年修士从楼里走出来,声音平淡得没什么起伏。他身材微胖,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登记簿,封面上写着“仙帝近侍房人员名册”,正是刘管事。 江辞上前一步,微微低头,双手递上昨天考核官给的身份牌:“是,在下江远,今日来报道。” 刘管事接过身份牌,翻开登记簿,手指在纸页上慢慢滑动,找到“江远”的名字,又抬头看了看江辞,确认无误后,才从身后的架子上取下一套深蓝色的近侍服。衣服递过来时,江辞能感觉到布料的顺滑——比他之前穿的青布衫好上百倍,领口和袖口绣着淡淡的云纹,用的是浅金色的线,在晨光下泛着微弱的光泽。 “近侍房的规矩,你要记好,”刘管事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眼神也锐利了几分,像在审视什么,“第一,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别说——仙帝的事,哪怕是听到一句半句,也不能往外传,否则按‘窥探仙帝**’处置,扔进万鬼尸窟;第二,仙帝的寝殿、书房,除了贴身的张近侍,其他人不得靠近半步,哪怕是送东西,也只能在门口等着,不许进门;第三,每日辰时到岗,戌时离岗,迟到一刻钟罚半个月俸禄,迟到一个时辰直接贬黜;第四,伺候仙帝时,要行跪拜礼,头不能抬,眼不能乱瞟,仙帝问话才能答,答的时候也要捡要紧的说,别啰嗦。” 每说一条,刘管事的语气就重一分,江辞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紧绷了几分。他微微颔首,声音恭敬:“在下记住了。” “你的任务不算重,”刘管事的语气缓和了些,指了指一楼的方向,“平时就是打扫庭院,整理书房的文书——都是些杂七杂八的记录,比如宫里的用度、修缮宫殿的账目,别弄混了就行。偶尔张近侍忙不过来,会让你给仙帝送些茶水点心,到时候记着规矩,别出差错。” 江辞点头应下,刘管事便带着他往楼里走。一楼是办公的地方,摆着四张书桌,每张桌上都堆着一摞文书,三个穿着同样深蓝色近侍服的修士正低头忙碌,手里的毛笔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没人说话,连呼吸都放得很轻,生怕打扰到什么。 “这是李近侍、王近侍、赵近侍,”刘管事指了指那三个修士,他们只是抬头飞快地看了江辞一眼,又立刻低下头,继续整理文书,连招呼都没打,“你的位置在那边,靠窗的那张空桌。” 江辞走到空桌前,桌上还很干净,只放着一本空白的登记簿和一支毛笔。他放下近侍服,刘管事又带着他上了二楼——这里是休息室,十几个小房间并排着,每个房间门口挂着名牌。刘管事指了指最里面的一间:“这是你的房间,里面有床有桌,日常用的东西都有,你自己收拾。先去换衣服,换好后下来整理文书。” 江辞推开房间门,里面的空间很小,刚好能放下一张木板床和一张旧木桌,窗户对着楼下的庭院,从这里能清楚地看到院中的玉兰树,白色的花瓣偶尔会飘到窗台上。他关上门,脱下身上的青布衫——领口的补丁已经磨得发亮,是黑石城的老裁缝一针一线缝的,他叠好放在枕头下,又拿起那套近侍服穿上。 衣服很合身,只是领口的云纹贴在脖子上,让他觉得有些刺眼。这云纹是仙界的象征,是谢江安所在的世界的标志,也是曾经让他恨之入骨的东西——五百年前,就是穿着绣着这种云纹的仙兵,抢走了林婶的魔米,射死了无数魔人。他抬手摸了摸领口的云纹,指尖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些。 换好衣服,江辞下楼,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桌上的文书已经被李近侍抱过来一摞,最上面的一本写着“凌霄宫三月用度记录”,里面记着宫里每天消耗的食材、丹药、香烛,字迹工整,却带着几分拘谨,像是生怕写错一个字。 江辞拿起文书,指尖拂过纸页,目光却悄悄扫过整个书房。靠墙的书架上摆满了书,大多是关于仙界历史、律法的,最上面一层放着几卷看起来很旧的竹简,应该是上古时期的文献;墙上挂着一幅画,画的是凌霄宫的全景,从高空俯瞰,宫殿的飞檐斗拱、庭院的花草树木都画得栩栩如生,画的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落款——“谢江安”。 看到这三个字,江辞的指尖猛地顿住,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这字迹他太熟悉了——五百年前,草屋那封信,上面就是这样的字,笔锋锐利,却又带着几分藏不住的内敛。他想起信里的那句“我接受你的告白,你离魔界远点,在此休养”,想起自己当时看信时的愤怒和失望,想起草屋失火时,那封信被烧成灰烬的样子,心里的恨意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几乎要压不住。 “江远,过来一下。”刘管事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江辞的思绪。 他连忙收起情绪,走到刘管事面前:“刘管事,有什么吩咐?” “张近侍去给仙帝取丹药了,你去茶水房准备一杯清茶,送到仙帝的书房去,”刘管事递过来一个白色的瓷托盘,上面放着一个同样是白色的瓷杯,杯身上绣着一朵小小的玉兰,“记住,送到门口就行,敲三下门,里面说‘进’再进去,放下茶杯就出来,别多待,别多说话,更别抬头看仙帝。” 江辞接过托盘,手心微微出汗,指尖有些发凉。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在下知道了。” 凌霄宫的晨光总比凡间来得早,天刚蒙蒙亮,东方的天际才染开一抹浅金,书房的窗纸就已透进细碎的光,将案上堆叠的文书照得隐隐发亮。谢江安坐在梨花木案后,指尖捏着一卷深蓝色封皮的文书,封皮上“魔界商旅月度呈报”几个字格外醒目,可他的目光却没落在纸页上,反而透过窗缝,牢牢锁着庭院里那个扫地的身影。 江辞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近侍服,领口的云纹在晨光里泛着淡浅的光泽,衬得他身形比平日更显清瘦。他手里握着一把竹扫帚,动作轻缓地扫着落在青石板上的玉兰花瓣——昨夜风大,不少白色花瓣被吹得散了满院,有的还沾在墙角的缝隙里。江辞弯腰,扫帚尖探进缝隙,小心地将花瓣扫出来,而后起身时,左脚尖下意识地往旁边一勾,将一块半露在石板外的碎石踢到了墙根下,动作自然得像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谢江安的指尖猛地一顿,目光里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 这个动作,和五百年前在云深谷时一模一样。 那时他们都还年少,在谷中竹屋修行。江辞练剑时总爱走神,剑穗偶尔会扫到屋前的碎石,把石子带得滚到路中间。每次练完剑,他都会蹲在地上,把那些碎石一块块捡起来,再用左脚尖踢到竹屋墙角,嘴里还嘟囔着:“万一晚上走路绊到脚怎么办?细节决定成败,你懂不懂?” 谢江安那时总笑他小题大做,说云深谷就他们两人,哪会有人半夜乱跑。江辞却梗着脖子反驳,说“就算只有两个人,也不能马虎”,说着还会把碎石踢得更靠里些,生怕石子再滚出来。 五百年了,物是人非,他成了仙帝,江辞成了魔界之王,两人隔着仙魔两界的鸿沟,隔着数不清的误会与仇恨,可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习惯,江辞竟还没改。 “仙帝,茶水备好了。” 江辞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清清淡淡的,带着几分刻意装出的恭顺,打断了谢江安翻涌的思绪。他收回目光,指尖轻轻拂过文书上“魔人商旅在边境被仙兵刁难,货物被扣”的字句,指腹摩挲着纸面,声音压得平稳:“进来。” 江辞端着一个白色瓷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个青瓷杯,茶水冒着淡淡的热气,氤氲出一层薄雾。他走到案前,弯腰将托盘放在案角,递茶时左手小指微微翘起,弧度不大,却刚好落在谢江安的视线里——又是一个藏不住的旧习。 以前在云深谷,江辞给他递水时,左手小指总会不自觉地翘起来,像只轻巧的蝴蝶停在指尖。谢江安那时还总逗他,说他这姿势“像个娇生惯养的小公子,哪像个练剑的修士”。江辞每次都羞恼地把手指蜷起来,可下次递水时,小指还是会悄悄翘起来。 谢江安的眼底掠过一丝涩意,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只“嗯”了一声,拿起文书,假装继续翻看,实则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江辞转身退出去。 江辞回到自己靠窗的书桌前,手放在膝盖上,指尖却悄悄攥紧了。刚才在书房里,他总觉得谢江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审视,不像看一个陌生的近侍,反倒像看一个……熟悉的人。是他的错觉吗?还是谢江安察觉到了什么? 他摇了摇头,把这丝疑虑强行压下去。不可能,他用的是鬼魔老头教的敛容术,连魔气都藏得严严实实,谢江安怎么可能认出他?一定是他太紧张了,才会多想。 他悄悄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墨色瓷瓶,瓶身只有拇指大小,上面刻着简单的魔纹——里面装的是他用魔界的“腐心草”炼制的微弱魔毒。腐心草毒性不强,不会致命,却能让人浑身无力,需卧床三日才能缓过来。他原本想用更强的毒,可转念一想,若是把谢江安毒得太重,保守派肯定会借机生事,说不定还会牵连到魔人,便只选了这种不会闹出人命,却能让谢江安吃点苦头的魔毒。 五百年前的万鬼尸窟之痛,五百年前被万箭穿心的滋味,他要一点一点,先从让谢江安尝点苦头开始算。 第66章 旧习难掩·暗察端倪 江辞等了片刻,确认没人醒着,才悄悄起身,踮着脚往门口走。他没穿鞋子,赤着脚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走到门口,他轻轻拉开一条缝,见外面的侍卫正背对着近侍房,靠在廊柱上打盹,便飞快地溜了出去,往书房的方向走。 书房的门虚掩着,留着一条窄缝,里面传来谢江安翻书的“沙沙”声,很轻,却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江辞屏住呼吸,手指轻轻推开门缝,往里看——谢江安趴在案上,头靠在手臂上,乌黑的长发散落在纸页上,似乎已经睡着了,手边放着一个白色的瓷瓶,正是他每晚睡前要吃的安神丹。 机会来了。 江辞蹑手蹑脚地走进去,琉璃灯的光落在谢江安的侧脸上,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还有眼底淡淡的青黑——想来这些日子,他也没睡好。江辞的心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可很快就被复仇的念头压了下去。他走到案前,拿起那瓶安神丹,拧开瓶盖,又从怀里摸出墨色瓷瓶,倒出几滴黑色的魔毒,滴进安神丹的瓷瓶里。 黑色的魔毒落在白色的丹药上,瞬间融入其中,没有留下丝毫痕迹。江辞小心地盖好瓶盖,将瓷瓶放回原位,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破绽,才转身快步往门口走。 他走到门口,轻轻带上门,转身的瞬间,却没看到——书房里,谢江安缓缓睁开了眼,眼底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片深沉的复杂。他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丝淡金色的仙力,轻轻拂过安神丹的瓷瓶。仙力透过瓶身,瞬间将里面的魔毒净化得干干净净,连一点残留的魔气都没留下。 而后,谢江安从案下的抽屉里取出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白色瓷瓶,里面装着全新的安神丹,他将这个瓷瓶放在案上,把被净化过的那瓶收进抽屉里。 做完这一切,他拿起案上的文书,目光却落在门口的方向,久久没有移开。指尖轻轻摩挲着文书的封皮,声音轻得像叹息:“江辞……我知道是你。再等等,等我把保守派那些障碍都清了,等我能真正护住你,护住那些无辜的魔人,再跟你解释所有的事。” 窗外的风轻轻吹过,卷起几片玉兰花瓣,落在窗台上。谢江安看着那些花瓣,眼底的情绪渐渐变得坚定——这五百年,他欠江辞的,欠魔人的,他都会一点一点,慢慢还回来。 第67章 文书藏意·疑窦初生 辰时的钟声刚敲过第三下,江辞就端着温好的云雾茶往书房走。瓷杯贴在掌心,温热的触感却压不住他心底的躁动——按他的估算,昨夜掺进安神丹里的腐心草魔毒,此刻该发作了,谢江安至少该浑身无力,连握笔都费劲才对。 他走到书房门口,深吸一口气,才轻轻叩门。里面传来谢江安平淡的声音:“进。” 推开门的瞬间,江辞的目光先落在谢江安的手上——那只握着狼毫笔的手稳得很,笔尖在文书上划过,字迹工整有力,没有丝毫颤抖。再看谢江安的神色,眉眼间没有半分不适,甚至还抬起头,目光落在他手里的茶盘上,开口问道:“昨日让你整理的魔人文书,可整理好了?” 江辞心里“咯噔”一下,像被冷水浇了头。怎么会这样?腐心草的毒性他试过,就算是金丹期修士,沾上几滴也会浑身酸软,谢江安修为再高,也不该毫无反应。难道……他没吃安神丹?还是发现了魔毒? 他压下眼底的惊疑,连忙点头:“已整理妥当,这就给您送来。”说着放下茶盘,转身快步往自己的书桌走去。 近侍房的书桌靠窗,晨光透过窗纸洒在堆叠的文书上,泛着淡淡的黄。最上面那本就是魔人文书,封面用粗线缝过,边角磨损得厉害,是上个月魔界使者递上来的,一直被刘管事压在角落,直到昨天谢江安特意吩咐,江辞才找出来整理。 他抱起文书,指尖划过粗糙的纸页,心里泛起一阵熟悉的刺痛。这些文书里记的,全是近半年魔人在仙界的遭遇——有个叫阿福的魔人商贩,在边境小镇卖魔织锦,被当地仙官以“来路不明”为由扣了半车货,索要十块仙币才肯还;还有个年迈的魔人婆婆,只是在凌霄城外围捡了些草药,就被仙兵诬陷“偷采仙药”,关了三天才放出来;最让他揪心的,是一份关于云泽镇的记录,上面写着“仙人夫妇强以一仙币购魔人绣帕十匹,商贩不从,被打至轻伤”——江辞一眼就认出,这写的是王婶,上个月他在云泽镇,还见过王婶胳膊上的淤青。 这些字像细小的针,扎在他心上。他想起五百年前,魔人在仙界连抬头走路都不敢;五百年后,和平协议签了,可魔人还是被欺负,被克扣,被诬陷。谢江安说的“善待魔人”,难道就只是一句空话? 他抱着文书走进书房,将其轻轻放在谢江安案前。谢江安放下笔,伸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指尖翻开纸页,目光一行行扫过。江辞站在旁边,垂着手,眼角的余光却盯着谢江安的表情——他想从那张总是冷淡的脸上,找到一丝敷衍或不在意。 可谢江安没有。当他翻到云泽镇那段记录时,指尖突然顿住,目光在“强买绣帕”“打至轻伤”几个字上停留了片刻。他抬起头,看向江辞,语气听不出情绪:“云泽镇的事,你可知晓?” 江辞心里一紧,连忙摇头:“在下……不知。”他不敢说自己去过云泽镇,怕露出破绽。 谢江安没再追问,重新低下头,拿起笔。狼毫笔蘸了墨,在文书空白处落下字来,笔锋锐利,却又带着几分克制——“着云泽镇守将彻查,保障魔人商旅权益,不得纵容仙人欺压。若查实,涉事仙人按律处置,赔偿魔人损失。” 一行批注写完,谢江安放下笔,抬头看向江辞,眼神深邃得像藏着潭水:“你先下去吧。若再看到此类魔人文书,不必经刘管事,直接送到我这里来。” “是。”江辞低声应道,转身退出书房。走到门口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谢江安已经重新拿起文书,眉头微蹙,似乎在认真看着每一条记录。 江辞心里乱得像团麻。他本以为谢江安会像之前的仙帝一样,对这些魔人的遭遇视而不见,可刚才那行批注,却让他有些动摇。谢江安……竟然真的会管这种小事?甚至还特意点了云泽镇,要彻查,要赔偿? 他走到茶水房,想倒杯凉茶平复心绪。茶水房里,炉火正旺,铜壶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张侍卫正靠在炉边,压低声音跟茶水房的老仆说话——张侍卫是谢江安的亲信,平时很少来茶水房,今天不知怎么会在这里。 “……大人让我暗中去查克扣魔人抚恤金的事,”张侍卫的声音很轻,却刚好飘进江辞耳朵里,“那仙官是李长老的门生,手底下还有几个跟班,都跟保守派走得近。大人特意嘱咐,要小心些,别被他们发现,免得打草惊蛇。” 老仆叹了口气,手里的抹布擦着茶杯,动作慢了下来:“大人也是难。明着要跟保守派周旋,稳住朝堂,暗地里还得护着魔人,查这些龌龊事。上次边境仙兵驱赶魔人,大人也是悄悄派了人去处理,没敢声张,就怕李长老他们借机发难。” “谁说不是呢?”张侍卫也叹了口气,“大人心里装着的是仙魔两界的和平,可那些保守派眼里只有‘仙尊魔卑’,哪懂大人的苦心……” 后面的话,江辞没再听下去。他手里的茶杯晃了一下,茶水差点洒出来,指尖瞬间冰凉。 克扣魔人抚恤金?李长老的门生? 李长老是保守派的核心人物,当年仙帝大选,就是李长老带头反对谢江安,后来虽表面臣服,暗地里却一直跟谢江安作对,处处阻挠“善待魔人”的提议。谢江安竟然敢查李长老的门生?还让张侍卫暗中去查,怕打草惊蛇? 江辞悄悄往后退了两步,脚步轻得像猫。他回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下时,指尖还在微微颤抖。 之前他笃定,谢江安只是口头上喊着“善待魔人”,实际是保守派的傀儡,默许他们欺压魔人。可现在——谢江安批注魔人文书,要彻查云泽镇的事;他派亲信查李长老的门生,为魔人追回抚恤金;甚至还在暗中处理边境仙兵驱赶魔人的事…… 这一切,都超出了江辞的预料。 是演戏吗?为了让他这个“卧底”放松警惕,故意做这些给她看?可谢江安没必要为了演戏,去得罪李长老——李长老手里有部分兵权,得罪他,等于给自己找不痛快。 还是说……谢江安真的在改变?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只知道“守护仙界和平”的剑修,而是开始真正看到魔人的苦难,想做些什么来改变? 江辞抬手,摸了摸怀里的墨色瓷瓶——里面还剩些腐心草魔毒。他原本计划,等谢江安中毒卧床,再趁机在宫廷里制造些混乱,让保守派指责谢江安“治理无方”。可现在,这个计划不仅落空了,他心里对谢江安的认知,也开始崩塌。 晨光渐渐变强,透过窗户,在书桌上投下一块方形的光斑。江辞看着那块光斑,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起五百年前万鬼尸窟的痛苦,一会儿想起谢江安批注文书时的认真,一会儿又想起张侍卫和老仆的对话。 他不知道,自己该继续相信谢江安是“伪君子”,还是该承认,那个曾经让他恨之入骨的人,或许真的在做一些不一样的事。 “江远,”刘管事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大人让你把整理好的仙兵巡查记录送过去。” “好。”江辞连忙应道,起身拿起桌上的巡查记录,往书房走去。走到门口,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混乱——不管谢江安是演戏还是真改变,他都要再看看,看看这个曾经背叛他的人,到底还能做出些什么。 第68章 魔兽小计·暗中处理 江辞坐在书桌前,指尖反复摩挲着案上的文书边角,纸页被他捏得微微发皱。昨夜谢江安批注魔人文书的模样、茶水房里张侍卫和老仆的对话,像两团乱麻在他脑子里缠来缠去——谢江安要查克扣魔人抚恤金的仙官?还要保障魔人商旅的权益?这怎么可能? 五百年前,谢江安为了“仙界大局”,能狠心把他打晕丢在断云谷;五百年间,仙界对魔人的欺压从未停止,谢江安若真有心改变,怎么会等到现在?江辞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指尖猛地攥紧——一定是演戏!谢江安肯定察觉到了什么,故意做这些事让他放松警惕,等他卸下心防,再找机会把他这个“魔人余孽”彻底除掉! 他不能信,绝不能信。得再试一次,一次能让谢江安暴露真面目、在保守派面前颜面尽失的试探。 江辞抬头望向窗外,夜色已浓,凌霄宫的灯火大多熄了,只有巡逻侍卫手里的灯笼,在宫道上晃出点点昏黄的光。今晚轮到他值夜,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他悄悄从怀里摸出一块墨色玉佩——这是鬼魔老头给他的,能暂时屏蔽身上的魔气,避免被侍卫的探魔仪发现。 他起身,踮着脚走到近侍房门口,透过门缝观察外面的动静。两个巡逻侍卫正背对着门,靠在廊柱上低声闲聊,手里的长枪斜斜倚着柱子,灯笼放在脚边。江辞深吸一口气,趁着侍卫转身的间隙,像猫一样溜了出去,贴着墙根往宫门外走。 凌霄宫的宫墙很高,墙头缠着带刺的仙藤,寻常修士根本翻不出去。但江辞早有准备,他绕到东角门——这里是宫墙最矮的地方,且侍卫巡逻的间隙最长。他指尖凝聚起一丝极淡的魔气,轻轻拂过墙头的仙藤,仙藤瞬间蔫了下去,露出一个能容人通过的缺口。他纵身一跃,悄无声息地落在墙外的草地上。 墙外是一片茂密的山林,夜里的风带着草木的潮气,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江辞循着妖兽的气息往山林深处走,没走多久,就看到一只青狼正趴在一块巨石上啃食野兔。这是一只一阶青狼,毛色灰青,眼睛泛着绿光,体型比普通狼大一圈,攻击力不强,却足够搅乱宫廷秩序。 江辞从怀里摸出一小块魔肉——这是魔界特有的肉,对妖兽有极大的吸引力。他把魔肉往地上一丢,魔肉散发出的浓郁气息瞬间吸引了青狼的注意。青狼丢下野兔,警惕地盯着江辞,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江辞又丢出一块魔肉,慢慢往后退,引导着青狼往凌霄宫的方向走。 青狼果然被魔肉吸引,一步步跟着江辞,从山林走到宫墙外。江辞再次用魔气避开仙藤,带着青狼从东角门溜了进去,一路引到东院——这里离谢江安的书房最近,院子里的玉兰树又密,正好能让青狼藏在树后,等明天一早侍卫换班时冲出来,定能闹个天翻地覆。 他把最后一块魔肉丢在玉兰树下,青狼立刻扑过去啃食。江辞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窗纸漆黑,想来谢江安已经睡了。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转身往近侍房走——明天早上,他倒要看看,谢江安在李长老面前,该怎么解释“妖兽闯宫”的事! 可他刚走到近侍房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侍卫的声音:“抓住了!这青狼怎么闯进来的?幸好大人早就在东院布了防御阵,没让它靠近书房,不然惊扰了仙帝,咱们都得受罚!” 江辞的脚步猛地顿住,像被钉在了原地。防御阵?谢江安早就布了防御阵?他怎么会知道青狼会来?难道……谢江安早就知道他的计划? 他不敢回头,只能加快脚步溜进近侍房,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谢江安的举动太反常了,若是真要抓他,完全可以借着青狼的事揭穿他;可谢江安不仅没揭穿,还提前布了防御阵,像是在……保护他?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江辞强行压了下去——不可能,谢江安怎么会保护他?一定是另有目的! 第二天一早,江辞顶着黑眼圈到岗,刚整理好文书,就听到刘管事说谢江安要召见他。他心里一紧,跟着刘管事走进书房,却见谢江安正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一卷文书,神色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刘管事,”谢江安抬头,故意提高了声音,让站在门口的江辞也能听清,“昨晚有青狼闯进宫,许是山林里的妖兽误闯,你让侍卫加强巡逻,尤其是东院,那里离书房近,别再让妖兽进来惊扰了文书。” 刘管事连忙躬身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谢江安的目光落在江辞身上,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江远,昨晚你值夜,可有听到动静?” 江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全是汗。他低着头,声音有些发颤:“回仙帝,在下昨晚整理文书到深夜,未曾听到动静,是在下失职了。” “无妨,”谢江安摆了摆手,语气没有丝毫责备,“侍卫已经处理好了,你以后值夜时多留意些即可。” 江辞松了口气,退出书房,心里的疑惑却像潮水一样涌上来。谢江安不仅没追究他的失职,甚至没问青狼是怎么闯进来的,这太不正常了。他到底想做什么? 中午时分,近侍们在小厨房一起吃饭。小厨房很小,摆着一张四方桌,四个近侍围坐在一起,面前摆着简单的两菜一汤。李近侍扒了一口饭,突然说道:“你们听说了吗?那个克扣魔人抚恤金的仙官,被仙帝贬职了,还罚了半年俸禄,罪名是‘滥用职权,损害仙魔关系’。” 王近侍手里的筷子顿了一下,惊讶地问道:“真的假的?那仙官可是李长老的门生,仙帝也敢动?就不怕李长老不满?” “怎么不敢?”赵近侍放下碗,压低声音说道,“我听张侍卫说,仙帝早就想处理这些欺压魔人的仙官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这次借着查抚恤金的事,刚好把人办了,还能震慑一下其他仙官。” “可仙帝就不怕保守派反对吗?”李近侍皱着眉,“现在朝堂上,保守派的势力还很大,仙帝这么做,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赵近侍叹了口气:“这你就不知道了,仙帝也是难啊。想护着魔人,还得跟保守派周旋,只能一点点来,不敢太激进。” 江辞坐在角落里,默默听着,手里的筷子停在半空。他想起谢江安批注文书时的认真,想起谢江安说“仙魔本就没有高低之分”,想起谢江安提前布防御阵的举动——这一切,真的是演戏吗?若是演戏,谢江安没必要冒着得罪李长老的风险,贬职他的门生;更没必要在他引青狼闯宫后,还处处维护他。 他心里的仇恨像一块坚冰,开始出现裂痕。可五百年前的痛苦、修魔的艰辛、魔人被欺压的场景,又让他不敢轻易相信。谢江安到底是真的变了,还是在编织一个更大的骗局? 江辞放下筷子,借口还有文书要整理,提前离开了小厨房。他走到东院的玉兰树下,看着地上残留的青狼脚印,指尖轻轻攥紧——不管谢江安的目的是什么,他都不会轻易放弃。但他心里清楚,那道名为“怀疑”的裂缝,已经越来越大了。 第69章 无辜魔人·释放令下 辰时的钟声刚过,近侍房的门就被轻轻推开,刑部的小吏抱着一卷暗红色封皮的文书走进来,封皮上烫金的“刑部呈禀”四个字格外醒目,边角还盖着刑部的朱红大印。“这是今早刚拟好的呈禀,关于‘魔人通敌’一案,需仙帝批示。”小吏将文书放在刘管事桌上,又特意补充了一句,“李长老那边也在等着结果,还请尽快呈给仙帝。” 刘管事点头应下,待小吏走后,将文书递给江辞:“你去整理一下,顺便送到仙帝书房——这案子看着急,别耽误了。” 江辞接过文书,指尖刚碰到封皮,就瞥见文书封条上写着的“涉案魔人:王阿福,籍贯云泽镇,罪名:涉嫌通魔,拟押往万鬼尸窟”。他的指尖猛地一顿,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王阿福?这个名字他记得,上次在云泽镇的茶摊,他还见过这位老汉。 那时他刚被凌霄卫拦在城门外,心情烦躁地坐在茶摊喝仙茶,王阿福就坐在他旁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布衫,手里提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几捆新鲜的魔草。老汉看起来六十多岁,头发花白,背有点驼,说话时声音沙哑,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掌柜的,来碗凉茶,要温的,我牙口不好,喝不了凉的。” 后来闲聊时,江辞才知道,王阿福是凡间出身的魔人,妻子早逝,唯一的儿子在仙魔边境的冲突中没了,他只能靠卖自己种的魔草糊口。魔草是魔界特有的植物,能入药,却不值钱,仙人买的时候还总爱压价,老汉却从不多说什么,只是笑着把魔草包好,说“能换点粮食就好”。 这样一个老实本分的老汉,怎么会是“通魔”的探子?江辞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仙兵为了凑“剿魔政绩”,故意诬陷——就像之前在云泽镇,仙兵用一个仙币强买王婶的魔绣帕一样,这些仙人总把魔人当软柿子捏。 他捏着文书的指尖微微泛白,心里掀起一阵波澜。送还是不送?如果送过去,谢江安会怎么做?是像李长老期待的那样,批“同意押解”,顺着保守派的意?还是会像之前处理魔人文书那样,出手干预? 江辞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望着远处凌霄城的方向——云泽镇就在城外几十里,王阿福现在说不定还被关在刑部的大牢里,等着最后的判决。他想起老汉在茶摊时,提到儿子时红着眼眶却强装平静的样子,想起老汉说“只要能安稳过日子,苦点没关系”的满足,心里的犹豫渐渐被一种莫名的冲动取代。 就算谢江安真的要押解老汉,他也得去试试——至少不能让一个无辜的人,平白无故被扔进万鬼尸窟。 江辞深吸一口气,将文书整理好,抱着往书房走去。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谢江安翻书的轻响,他轻轻敲了敲门,得到“进”的回应后,才推门走进来。 “仙帝,刑部送来的呈禀,关于‘魔人通敌’一案。”江辞将文书放在案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却还是忍不住偷偷观察谢江安的反应。 谢江安放下手里的书,拿起文书,指尖缓缓划过封皮上的“王阿福”三个字,又翻开文书,仔细看着里面的供词——供词写得潦草,只说“王阿福频繁出入仙魔边境,与魔界人员有接触”,却没附任何证据,连所谓的“接触人员”姓名、时间都没写。 谢江安的眉头渐渐皱起,眼神也沉了下来,指尖在“拟押往万鬼尸窟”几个字上停顿片刻,拿起笔,蘸了蘸墨,在文书末尾用力写下“查无实据,释放”四个大字,字迹遒劲,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把这份文书送到刑部,让他们立刻放人,”谢江安将文书递给江辞,语气比平时严肃了几分,“再传我的话,以后凡涉及魔人定罪,必须要有确凿证据,人证、物证缺一不可,不得仅凭猜测或‘疑似’就随意抓人,更不许借此邀功,违者按仙界律法处置,绝不姑息。” 江辞接过文书,指尖有些颤抖——他没想到,谢江安不仅批了释放,还特意下令规范魔人定罪的流程,甚至提到了“不许邀功”,这分明是在暗指刑部和仙兵故意诬陷。他低头应道:“是,在下这就去。” 抱着文书往刑部走,江辞的心里像揣了只兔子,又紧张又期待。刑部的大牢在凌霄城的西侧,离近侍房不远,他刚走到牢门口,就看到两个侍卫押着一个老汉走出来——正是王阿福。 老汉的灰布衫破了好几个洞,露出的胳膊上有几道青紫的伤痕,显然是在牢里受了刑。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沾着灰尘,却在走出牢门的那一刻,朝着凌霄宫的方向跪了下来,膝盖重重砸在青石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多谢仙帝大人!多谢仙帝大人!”王阿福一边磕头,一边念叨,额头很快就磕出了红印,声音沙哑却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我就知道,我没通魔,仙帝大人是明事理的,不会冤枉好人!” 旁边的侍卫脸色不太好看,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催促道:“赶紧走吧,别在这儿堵着门。” 王阿福连忙爬起来,又对着凌霄宫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才提着那个破旧的竹篮,一步一挪地往城外走。竹篮里的魔草早就没了,只剩下几块干硬的饼,想来是他在牢里省下的口粮。 江辞站在不远处的树后,看着老汉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街角,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如果谢江安只是想演戏,没必要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魔人,顶着李长老的压力批“释放”,更没必要特意下令规范定罪流程——这得罪的不仅是刑部的仙官,还有等着看“魔人受惩”的保守派。 他拿着批好的文书走进刑部,将谢江安的话转达给刑部尚书。尚书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却也不敢反驳,只能悻悻地说:“既然是仙帝的意思,那就照办。”江辞看着尚书不情愿的样子,心里更确定了——谢江安这次,是真的在护着魔人。 回到书房时,谢江安正坐在案前看关于仙魔边境的文书,案上还放着几张画着魔人防线的图纸。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向江辞,语气平淡:“人放了?” “放了,”江辞点头,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仙帝,您为什么要护着那个魔人?王阿福只是个普通的卖草老汉,没权没势,您护着他,不仅会得罪刑部,还会让李长老他们不满,说您‘偏袒魔人’,这对您……” “偏袒?”谢江安打断他的话,放下手里的文书,目光落在江辞脸上,眼神深邃得像藏着一片星海,“仙魔之间,本就没有高低之分。魔人不是天生的‘异端’,他们中大多是像王阿福这样的普通人,只是因为意外或陷害才堕魔。凭什么仙人就能随意诬陷,就能把他们往万鬼尸窟送?”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敲了敲案上的边境图纸,声音里多了几分沉重:“五百年前,仙魔大战,多少无辜魔人死于非命;五百年后,和平协议签了,可偏见还在,欺压还在。我是仙帝,不是保守派手里的傀儡,护着无辜的人,是我该做的事,谈不上‘偏袒’。” 江辞愣住了,他看着谢江安的眼睛,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睛里,此刻没有了平时的疏离,反而透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坚定和悲悯。谢江安又开口,语气放得缓了些:“偏见不是一天形成的,化解也需要时间。江远,你觉得,仙魔真的不能和平共处吗?” 这个问题像一颗石子,投进江辞心里的深潭,激起层层涟漪。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五百年的仇恨告诉他“不能”,可谢江安刚才的所作所为,王阿福磕头时的模样,又让他忍不住怀疑“或许能”。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指尖,那里还残留着文书的墨香。心里的怀疑像藤蔓一样疯长,之前对谢江安的敌意,竟在不知不觉中,松动了一角。 第70章 惩罚名单·疑认自身 晨光透过近侍房的窗棂,落在案上那摞泛黄的文书上,纸页边缘因常年翻阅微微卷起,最上面一张写着“近期惩戒仙官名录”几个墨字,笔锋工整却透着几分沉重。江辞坐在桌前,指尖捏着文书的一角,缓缓展开,目光扫过上面的名字,心脏却随着每一行字的出现,一点点沉下去。 第一个名字是“周明”,职位是云泽镇的税官,罪名是“克扣魔人商旅货款,累计达五十仙币”,惩罚是“贬职为边境驿卒,罚俸一年”。江辞的指尖顿在这个名字上,眼前瞬间闪过云泽镇茶摊老板的脸——老板曾说,有个税官总找魔人麻烦,买魔绣帕只给一半钱,没想到就是这个周明。 第二个是“吴峰”,仙兵小队长,罪名是“驱赶卖魔草的魔人老妇,损毁魔草十余捆”,惩罚是“杖责二十,留职察看”。江辞想起上次在云泽镇看到的那个卖魔草的老妇,背驼得几乎贴到地面,手里的竹篮破了个洞,魔草叶子露在外面,想来就是被这个吴峰欺负过。 再往下翻,十几个名字密密麻麻列着,罪名大多是“欺压魔人”“滥用职权”,惩罚从罚俸、杖责到贬职、革职不等。最末尾两个被革职的,一个是“诬陷魔人通敌”的刑部主事,一个是“私吞魔人抚恤金”的军需官——正是之前张侍卫说的那个李长老门生。 江辞的指尖轻轻划过“革职”两个字,纸页的粗糙质感蹭过指腹,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这些仙官,都是他之前听魔人抱怨过的“恶人”,有的甚至在他刚到凡间时,亲眼见过他们欺负魔人。他原以为谢江安会和保守派一样,对这些事视而不见,可这份名单却明明白白告诉他——谢江安不仅知道,还悄悄处理了。 可他为什么要暗中做?若是公开处置,既能震慑其他仙官,又能让魔人知道仙界的态度,不是更能推动“仙魔平等”吗?江辞皱着眉,把名单拢在一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书边缘——是怕保守派反扑?还是……这根本就是一场更周密的骗局? 他不敢信。五百年前断云谷的决绝,五百年间仙界对魔人的欺压,谢江安作为仙帝,就算没直接参与,也难辞其咎。这份名单,或许只是谢江安用来麻痹他的手段,只要他放松警惕,接下来就是致命的一击。 必须再试一次,一次能让谢江安彻底暴露的试探。 江辞抬头望向窗外,廊下的玉兰花瓣被风卷着落在青石板上,悄无声息。他从怀里摸出一个比之前更小的墨色瓷瓶——里面装的还是腐心草炼制的魔毒,只是这次他加了点魔界的“隐息花”,能让魔毒的气息更隐蔽,就算谢江安有净化仙力,也得靠近才能察觉。 他起身,端起桌上的空茶杯,往茶水房走。路过书房时,他特意放慢脚步,听到里面传来谢江安翻书的轻响,心里的紧张又多了几分——这次若是被识破,他该怎么办?是当场翻脸,还是继续伪装? 茶水房里,老仆正弯腰擦拭铜壶,看到江辞进来,笑着问:“江近侍,又来给仙帝送茶?” “嗯,”江辞点头,接过老仆递来的热茶,指尖碰到杯壁时,刻意顿了顿——茶温刚好,不烫也不凉,是谢江安习惯的温度。他趁着老仆转身拿茶碟的间隙,飞快地拧开墨色瓷瓶,往茶杯里滴了两滴黑色的魔毒。魔毒遇热即溶,瞬间消失在茶汤里,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小心点拿,别洒了,”老仆递过茶碟,叮嘱道,“仙帝今早看了半天边境文书,脸色不太好,你送进去时别多说话。” 江辞应了声,端着茶碟往书房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手心的汗浸湿了茶碟的边缘。他站在书房门口,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进。” 谢江安的声音传来,依旧平淡,却让江辞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推开门,低着头,端着茶碟走到案前,小心翼翼地把茶杯放在谢江安手边:“仙帝,您的茶。” 谢江安放下手里的文书,伸手去接茶杯。就在他的指尖快要碰到杯沿时,手腕突然微微一偏,“哗啦”一声,茶杯掉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洒了一地,青瓷杯摔得粉碎,碎片溅到江辞的鞋边。 “抱歉,手滑了。”谢江安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个意外,他抬眼看向门口,扬声道,“侍卫,再换一杯茶来。” 江辞站在原地,指尖僵在半空,心里像被冰水浇过,瞬间凉透了——手滑?怎么可能!谢江安是仙界顶级剑修,手稳得能在剑尖放一片花瓣而不落地,怎么会在接茶杯时“手滑”?他分明是察觉到了茶里的魔毒,故意打翻的! 更让他心惊的是,谢江安没有追问,没有质疑,甚至没有看地上的碎片一眼,就像真的只是个意外。这种“刻意的平静”,比直接揭穿他更让他不安——谢江安到底知道了多少?他是不是早就认出自己了? 侍卫很快端着新的茶杯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案上,又俯身收拾地上的碎片,动作麻利地退了出去。书房里重新恢复安静,只有窗外的风,偶尔吹得窗纸“哗啦”作响。 谢江安端起新的茶杯,抿了一口,目光落在江辞身上,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江远,你最近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整理文书时总出错,是值夜太累了?若累了,可跟刘管事说,调你去日间当值,也好休息休息。” 江辞猛地回神,连忙低下头,声音带着几分刻意装出的惶恐:“多谢仙帝关心,在下……在下只是最近有些水土不服,不是太累,不敢麻烦刘管事。” “水土不服就多喝些温水,”谢江安没再追问,重新拿起文书,语气放得更缓,“文书整理完就先下去吧,下午再把边境的粮草清单送来。” “是。”江辞躬身应下,转身快步退出书房,关上门的瞬间,他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后背的近侍服已经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又凉又黏。 他抬手摸向怀里,突然想起五百年前谢江安留下的信,上面还能看到“我接受你的告白”几个模糊的字。当时他看到这几个字,只觉得讽刺和愤怒,可现在,想起来,心里却五味杂陈。 谢江安处理了欺压魔人的仙官,救了无辜的王阿福,甚至在他两次用魔毒、引妖兽试探后,都没有揭穿他,反而处处维护。这些事,都和他印象中那个“为了仙界大局能牺牲一切”的谢江安,完全不一样。 是愧疚吗?为五百年前的事愧疚,所以现在才护着魔人,护着他?还是想弥补?弥补当年的错过,弥补仙魔之间的裂痕? 江辞抬头望向书房的窗户,窗纸上映出谢江安低头看文书的身影,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地上,像一道解不开的谜题。他想起五百年前在断云谷,谢江安说“仙界动荡,我们岂能逃避”;想起第二世被万箭穿心时,谢江安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痛苦;想起现在,谢江安平淡语气下的隐忍和试探。 心里的仇恨还在,像一根扎在肉里的刺,拔不掉,却也没之前那么尖锐了。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深的疑惑和动摇——谢江安到底在想什么?他做这些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夜色渐浓,凌霄宫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像撒在黑夜里的星星,却照不亮江辞心里的迷雾。他坐在书桌前,面前摆着没整理完的粮草清单,手里却攥着那块信纸碎片,指尖把碎片捏得越来越紧,直到边缘硌得手心发疼。 这一夜,江辞没有合眼。他看着窗外的天色从漆黑变成鱼肚白,看着庭院里的玉兰花瓣被晨露打湿,心里反复回放着这些天的事——谢江安的批注、王阿福的磕头、打翻的茶杯、惩罚名单上的名字。 复仇的念头还在,可他却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坚持的“仇恨”,是不是真的站得住脚。谢江安的改变,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浇灭了他一部分的怒火,却也带来了更多的困惑。 “谢江安……你到底是真的变了,还是还在骗我?”江辞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五百年的恨,又算什么?” 窗外的晨光越来越亮,照在他脸上,映出眼底的迷茫和挣扎。自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只抱着复仇的念头往前走了——谢江安的存在,谢江安做的事,已经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仙魔之间,到底能不能有另一种可能,而他和谢江安之间,到底还藏着多少没说出口的真相。 第71章 尸潮突至·两界告急 入秋的风本该带着几分凉意,卷着云泽镇外稻田的稻香漫进镇子,可今日的风里,却只有刺鼻的腐臭味——那是尸体腐烂的味道,混着新鲜的血腥气,像一张黏腻的网,死死裹住整个镇子,呛得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 镇口的木桥早就被撞断了,断裂的橡木梁斜斜插在浑浊的河水里,露出的木茬上沾着暗红的血污,有的地方还挂着碎布片,是魔人灰布衫上撕下来的。桥那头的空地上,五个穿着灰布衫的魔人正举着磨得发亮的魔铁刀,费力地抵挡着涌来的鬼尸。 王阿福站在最右边,他今年六十六岁,背早就被常年弯腰种魔草的活计压驼了,手里的魔铁刀对他来说重得有些吃力。他的左臂上缠着一块破布,布下的伤口还在渗血——刚才一只鬼尸扑过来时,他没躲开,尖利的指甲在胳膊上划开了三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黑血瞬间就染透了布片。 “阿福叔!小心左边!”旁边的阿青嘶吼着提醒。阿青是邻居家的孩子,才十九岁,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手里的魔铁刀却握得极紧。他看到一只青黑色的鬼尸从侧面扑向王阿福,立刻挥刀砍过去,刀刃砍在鬼尸的肩膀上,却只留下一道浅痕——这是只一阶鬼尸,皮肤虽然没二阶的硬,却也比普通木头结实。 鬼尸被激怒了,空洞的眼眶里幽绿的光闪了闪,放弃王阿福,转而扑向阿青。它的速度极快,尖利的指甲直逼阿青的喉咙,阿青想躲,却因为刚才砍鬼尸用了太大劲,动作慢了半拍。 “阿青!”王阿福嘶吼着,拼尽全力把魔铁刀往鬼尸背上捅去。刀身没入大半,黑血顺着刀缝流出来,溅在王阿福的裤腿上。鬼尸吃痛,发出“嗬嗬”的怪响,转身抓向王阿福的脸。 阿青趁机绕到鬼尸身后,一刀砍在它的脖子上。这次他用了全力,刀刃几乎把鬼尸的脖子砍断,青黑色的头颅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王阿福的脚边,空洞的眼眶还对着他,幽绿的光渐渐暗下去。 两人刚松了口气,就听到远处传来更密集的嘶吼声。王阿福抬头望去,只见东边的地平线上,黑压压的一片正往这边移动——是更多的鬼尸,像潮水一样,漫过田埂,朝着镇子涌来。 “阿福叔,我们挡不住了!快撤!往黑石城方向撤!”阿青拉着王阿福的胳膊,转身就往镇子里跑。王阿福手里的魔草篮没抓稳,掉在地上,里面新鲜的魔草散出来,刚落地就被追上来的鬼尸踩得稀烂,黑绿色的汁液混着血污,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镇子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有的魔人背着孩子,有的扶着老人,拼命往西门跑;有的魔人舍不得家里的东西,回去拿,却被追上来的鬼尸扑倒,惨叫声透过风声传过来,像针一样扎在王阿福的心上。 一只鬼尸追上了他们,阿青转身想挡,却被另一只鬼尸从侧面抓住了胳膊。尖利的指甲穿透了他的衣袖,扎进肉里。阿青痛得闷哼一声,手里的魔铁刀掉在地上。 “阿青!”王阿福想回去救,却被阿青推着往前面跑,“阿福叔,你快走!我挡住它们!” 王阿福被推得踉跄了几步,回头时,看到三只鬼尸已经把阿青按在了地上。一只鬼尸的牙齿咬进了阿青的脖子,鲜血喷溅出来,染红了周围的地面。阿青的眼睛还睁着,望着王阿福跑的方向,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快跑”。 王阿福的眼泪混着脸上的血污流下来,他却不敢停,只能拼命往前跑。耳边的惨叫声、鬼尸的嘶吼声越来越远,可阿青最后那眼神,却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脑子里。 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仙界边境黄沙口,另一番炼狱景象正在上演。 黄沙口是仙界抵御魔界的重要关隘,平时驻守着一千名仙兵,由陈将军统领。可今日,关隘的城墙已经被鬼尸撞出了几个缺口,银甲仙兵的尸体堆在缺口处,有的被鬼尸撕成了两半,有的胸口插着鬼尸的断指,银甲上的血污已经发黑。 陈将军握着长剑,站在城墙的缺口处。他的左臂被二阶鬼尸抓伤了,伤口很深,血顺着手臂流下来,滴在剑柄上,握剑的手都有些滑。他看着下面不断涌来的鬼尸,心里一片冰凉——已经打了一个时辰,仙兵死伤过半,剩下的也都精疲力尽,可鬼尸却像是杀不完一样,源源不断地从东边涌来。 “将军!小张被鬼尸抓了!”一个仙兵嘶吼着,指向城墙下。陈将军看过去,只见一个年轻的仙兵被一只二阶鬼尸抓住了脚踝,那鬼尸比普通鬼尸高半个头,皮肤硬得像铁,仙兵的剑砍在它身上,只留下一道白痕。 陈将军想跳下去救,却被身边的副将拉住:“将军,不能去!下面鬼尸太多,您下去了也救不回来,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陈将军看着小张被鬼尸拖进尸群,惨叫声很快就消失了,心里像被重锤砸了一下。他推开副将,举起长剑,嘶吼着砍向爬上来的鬼尸:“撑住!一定要撑到凌霄城的援军来!传我命令,放信号弹!向凌霄城求援!” 副将连忙从怀里摸出信号弹,点燃引线。红色的信号弹划破黄蒙蒙的天空,在云层里炸开,像一朵血色的花,格外刺眼。可陈将军心里清楚,就算援军来了,恐怕也难以抵挡——这次的尸潮,比五百年前记载的还要猛烈,那些鬼尸像是有指挥一样,专门往仙兵的薄弱处冲,而且二阶鬼尸的数量越来越多,仙兵的仙剑根本伤不了它们。 黄沙口的求救信号弹划破天际时,凌霄城的仙帝书房里,谢江安正对着一份边境粮草清单出神。 清单是林长老送来的,上面写着黄沙口本月的粮草消耗,还有下月需要补充的数量。谢江安的指尖落在“黄沙口”三个字上,心里还在想着江辞——江辞现在应该在黑石城,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再和保守派的仙官起冲突。 “仙帝!不好了!”张侍卫浑身是汗地闯进来,连门都忘了敲。他的头发乱了,衣服上沾着灰尘,显然是跑着过来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云泽镇和黄沙口同时遭到鬼尸袭击,尸潮规模极大,还有二阶鬼尸,边境防线快撑不住了!” 谢江安猛地站起来,手里的粮草清单掉在地上,纸页被风吹得翻了几页。他快步走到墙边的地图前,手指落在云泽镇和黄沙口的位置——这两个地方,一个是魔人聚集的凡间小镇,一个是仙界边境要地,鬼尸同时袭击这两处,绝不是巧合。 “传我命令,”谢江安的声音很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让林长老立刻带五千禁军支援黄沙口,务必守住关隘;另外,派使者去魔界黑石城,告知江辞尸潮的情况,让他做好防御,别让鬼尸突破黑石城。” “是!”张侍卫刚要转身,又被谢江安叫住。 “等等,”谢江安的目光落在地图上云泽镇到黑石城的路线上,指尖轻轻划过那道细线,心里涌起一阵担忧——云泽镇离黑石城只有几十里,尸潮会不会已经波及到黑石城?江辞会不会有危险?他补充道,“让使者把边境传来的伤亡报告也带给江辞,告诉他,仙界愿意和魔界合作,共同抵抗尸潮。” 张侍卫点头应下,转身快步出去。谢江安拿起桌上的凌霄剑,剑鞘是银白色的,上面刻着繁复的仙纹,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他抚摸着剑鞘,想起五百年前,他和江辞在云深谷一起练剑的日子——那时江辞总爱跟在他身后,学他握剑的姿势,虽然嘴上不服气,却总偷偷模仿他的招式。 五百年前,他没能护住江辞,让他被保守派推下了万鬼尸窟;这次,无论如何,他都要护住江辞,护住仙魔两界的人。 同一时间,黑石城的议事厅里,气氛异常凝重。 议事厅的正中央放着一张巨大的地图,上面标记着云泽镇到黑石城的路线。几个魔界将领围着地图,脸上满是凝重,有的手里还拿着从云泽镇逃出来的魔人带来的消息。 黑石站在地图前,手里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声音沉重地念着:“云泽镇东、西两门已被鬼尸攻破,镇内魔人伤亡过半,幸存者正往黑石城方向逃,根据逃出来的魔人说,尸潮还在往这边蔓延,预计今晚就会到达黑石城外围。” 江辞坐在主位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他的脸色很沉,眼神冰冷,心里却不像表面那么平静——他刚听到消息时,第一反应就是王阿福,那个在云泽镇卖魔草的老汉,不知道他有没有逃出来。 他想起上次在云泽镇的茶摊,王阿福坐在他对面,喝着温凉茶,说自己种魔草是为了给在边境打仗的儿子寄钱,还说等儿子回来,就带着他去黑石城,看看魔界的都城是什么样子。可现在,云泽镇被攻破了,王阿福的儿子……恐怕也凶多吉少。 “传我命令,”江辞的声音冷静而坚定,打破了议事厅的寂静,“让城外所有魔人立刻撤回城内,关闭东西南北四门,用魔铁加固城门;魔铁营负责正面防御,在城门外挖深沟,沟里铺满魔铁刺;魔箭营在城墙上准备,一旦鬼尸靠近,立刻放箭;另外,派两队侍卫去接应从云泽镇逃来的魔人,能救一个是一个。” “是!”将领们齐声应下,转身出去部署。 黑石留在最后,他犹豫了一下,走到江辞面前,说道:“仙帝,刚才收到凌霄城的消息,谢江安派使者来了,说云泽镇和黄沙口同时遭了尸潮,还说……仙界愿意和我们合作,共同抵抗尸潮。” 江辞的指尖顿了一下,敲桌面的动作停了。他抬起头,看着黑石,眼神变得复杂——谢江安竟然会主动提出合作?他是真的担心魔人的安危,还是想趁机利用魔界的力量抵挡尸潮? 他想起之前在凌霄城当近侍时,谢江安暗中保护魔人、惩罚欺压魔人的仙官;想起谢江安在书房里对他说“仙魔本就没有高低之分”;想起刚才黑石说的,谢江安还派了使者来,带来了边境的伤亡报告。 江辞站起身,走到议事厅的窗边,推开窗户。外面的风很大,带着远处传来的哭喊声——是从云泽镇逃来的魔人,他们衣衫褴褛,有的背着受伤的亲人,有的手里抱着孩子,脸上满是恐惧和绝望。 一个年轻的魔人跑过议事厅楼下,一边跑一边喊:“阿福叔!你在哪?阿福叔!” 江辞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想起鬼魔老头生前对他说的话——那是在黑石城的密室里,老头煮着魔草茶,慢悠悠地说:“江辞,你要记住,魔非恶,仙非全善。有时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现在仙魔两界都面临着尸潮的威胁,要是还像以前那样对立,恐怕两界都会灭亡。” 第72章 朝堂争论·合作初议 凌霄宫的早朝殿内,檀香从鎏金香炉里袅袅升起,缠绕着殿中林立的身影,却压不住空气中越来越浓的火药味。汉白玉铺就的地面泛着冷光,殿顶的盘龙吊灯投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两侧长老和官员的脸上,映出各异的神色——有的凝重,有的焦躁,有的则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谢江安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明黄色的龙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只是眉宇间凝着一层淡淡的寒霜。他刚将边境传来的尸潮急报念完,殿内就炸开了锅,为首的李长老几乎是立刻就往前迈了一步,手里攥着的奏折被捏得皱起了边角。 “仙帝!万万不可!”李长老的声音带着几分尖利,在殿内回荡,“魔人是什么东西?是天生的异端!五百年前仙魔大战,就是他们引来了万鬼尸潮,害死了多少仙界子弟!如今尸潮再至,说不定就是他们和鬼尸界勾结,想趁机吞了我们仙界!您怎么能想着和他们合作?这简直是引狼入室,自取灭亡!” 他说着,还故意提高了音量,目光扫过殿内的官员,像是在拉拢人心:“诸位大人想想,这些年魔人在凡间作威作福,抢我们的资源,害我们的百姓,现在又引来尸潮,我们不趁机清剿他们,反而要和他们合作?这让那些战死在边境的仙兵怎么瞑目!” “李长老,说话要有证据!”林长老立刻上前一步,反驳道。他手里捧着一叠厚厚的伤亡报告,纸页边缘还沾着未干的墨迹,显然是刚从边境送来的。“您说魔人引来了尸潮,可这份报告上写得清清楚楚——云泽镇是魔人聚集的小镇,这次尸潮来袭,云泽镇的魔人死伤超过七成,镇子里的房屋被烧了大半,连老人和孩子都没能幸免。若是魔人真的和鬼尸界勾结,他们何必让自己人遭此劫难?” 林长老将报告递到殿中,语气恳切:“现在黄沙口的防线已经快撑不住了,驻守的仙兵伤亡过半,二阶鬼尸刀枪难入,仅凭我们仙界的禁军,根本抵挡不住尸潮的进攻。若是不与魔界合作,等尸潮突破黄沙口,下一步就是凌霄城!到时候,别说清剿魔人,我们连自己都保不住!” “林长老,你就是太天真!”赵长老突然站出来,附和李长老的话,他脸上带着几分狠厉,“魔人向来狡诈,谁知道云泽镇的伤亡是不是他们演的戏?说不定是故意示弱,想让我们放松警惕,等我们和他们合作时,再背后捅我们一刀!依我看,不如趁这个机会,调动全部禁军,彻底清剿魔界,永绝后患!” “你简直是胡言乱语!”林长老气得发抖,指着赵长老,“现在边境的仙兵每分钟都在流血牺牲,你却在这里盘算着内斗?清剿魔界需要多少兵力?需要多少时间?等你清剿完魔界,尸潮早就把凌霄城踏平了!你这是要让整个仙界为你的私心陪葬!” 两位长老吵得面红耳赤,殿内的官员也分成了两派,有的附和李长老,主张对魔人严防死守,绝不合作;有的则支持林长老,认为眼下只有合作才能保住仙界。争论声越来越大,连殿外的侍卫都能隐约听到殿内的动静。 谢江安坐在龙椅上,始终没有说话,只是手指轻轻摩挲着膝上的软垫,目光扫过殿内争论的众人。他心里清楚,保守派根本不在乎边境的伤亡,他们在乎的从来都是“仙界正统”的虚名,是自己手中的权力——若是和魔界合作,就意味着他们一直以来对魔人的歧视站不住脚,他们的权力也会受到冲击。 “够了。” 谢江安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殿内的争吵。他从龙椅上站起来,手里拿着一份泛黄的卷宗,卷宗的封皮上写着“万鬼尸潮旧记·永安三百年”,是五百年前记载尸潮的古籍。 他走下龙椅,一步步走到殿中,将卷宗放在案上,缓缓翻开:“五百年前的尸潮,根本不是魔人引来的。这份古籍上写得清清楚楚,当时是鬼尸界的封印自行松动,尸潮从尸魂渊涌出,仙魔两界各自为战,互不支援,才让尸潮蔓延,死伤惨重。如今历史重演,若是我们还像五百年前一样,只知道内斗,只知道歧视魔人,最终的结果,只会是重蹈覆辙,让仙魔两界都沦为鬼尸的食粮!” 谢江安的目光扫过李长老和赵长老,语气沉重:“你们口口声声说要为仙界子弟报仇,要守护仙界百姓,可你们看看这份边境伤亡报告——上面每一个名字,都是为了守护黄沙口而战死的仙兵,他们中有的才二十岁,有的家里还有年迈的父母。你们在这里争论要不要和魔界合作,有没有想过,他们还在边境等着援军,等着活下去的希望?” 李长老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张了张嘴想反驳,却被谢江安冰冷的眼神制止。谢江安继续说道:“我已经决定,亲自前往黑石城,与魔界仙帝江辞签订合作协议,共同抵抗尸潮。林长老,你留下来主持凌霄城的防务,调动粮草和物资,支援黄沙口和黑风岭的防线;李长老,你负责安抚城内百姓,严禁传播‘魔人引尸潮’的谣言,若是百姓恐慌,出现乱子,唯你是问。” 李长老握着拳头,指节泛白,却不敢违抗——谢江安不仅是仙帝,还掌握着仙界的禁军兵权,若是真的闹僵,他根本没有胜算。他只能不甘心地躬身,声音低沉:“是,属下遵命。” 谢江安不再看他,转身对殿外的张侍卫说:“备车,带十名亲信侍卫,即刻前往黑石城。” “仙帝,您亲自去太危险了!”张侍卫连忙走进殿内,脸上满是担忧,“黑石城是魔界的都城,到处都是魔人,万一他们对您不利……” “放心。”谢江安摆了摆手,眼神里带着一丝笃定,“江辞不是趁人之危的人。而且,只有我亲自去,才能体现仙界合作的诚意,才能让魔人心安——毕竟,仙魔两界对立了五百年,想要消除隔阂,总要有人先迈出第一步。” 张侍卫还想劝说,却看到谢江安眼底的坚定,知道他已经做了决定,只能点头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谢江安回到书房,阳光透过窗棂,落在案上的凌霄剑上。这把剑是他成为仙帝后,用仙界的万年玄铁打造的,剑身泛着淡淡的金光,剑柄上刻着繁复的云纹。他伸手拿起剑,指尖拂过剑身,脑海里突然闪过五百年前的画面——云深谷的竹屋前,少年江辞拿着一把木剑,追在他身后,笑着说:“江安,你教我练剑吧!等我学会了,就帮你保护仙界!” 那时的江辞,眼里满是少年的澄澈,还没有经历万鬼尸窟的痛苦,没有修魔的挣扎,没有五百年的仇恨。谢江安的指尖微微泛白,心里泛起一阵涩意——这次去黑石城,他不仅要和江辞签订合作协议,还要把五百年前的误会,把他当年的无奈,好好跟江辞解释清楚。他欠江辞的,欠魔人的,都要一点点还回来。 很快,张侍卫就来禀报,车架已经备好。谢江安脱下明黄色的龙袍,换上了一身银白色的战甲——战甲是用陨铁混合仙蚕丝制成的,轻便却坚硬,胸前刻着凌霄宫的徽记,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将凌霄剑佩在腰间,走出书房。 林长老已经在宫门外等候,手里拿着一个锦盒:“仙帝,这里面是疗伤的仙丹和通讯用的传讯玉符,您带在身上,若是遇到危险,立刻用玉符传讯,属下会立刻派兵支援。” 谢江安接过锦盒,点了点头:“凌霄城就交给你了,我会尽快回来。” “仙帝放心,属下一定守好凌霄城,等您带着合作协议回来。”林长老躬身说道,目光里满是信任。 谢江安登上车架,侍卫们立刻驾着车,缓缓驶出凌霄城。车架行驶在官道上,窗外的风景飞速掠过——农田里的作物已经成熟,却因为尸潮的消息,看不到一个农人;路边的茶摊紧闭着门,只有风吹过幡旗,发出“哗啦”的声响。 谢江安坐在车里,手握着传讯玉符,心里既紧张又期待。五百年了,他终于要以真实的身份,再一次见到江辞了。这一次,他不会再因为“仙界大局”而推开江辞,不会再让误会延续。他们要一起,对抗尸潮,守护仙魔两界,还要一起,找回五百年前失去的时光。 第73章 整装赴魔·故人将见 黑石城的城墙高耸,用魔界特有的玄铁石砌成,泛着冷硬的暗黑色光泽。城墙上爬满了加固用的魔铁索,索上缠着浸过魔油的麻布,一旦遇袭就能点燃,形成火墙。城垛后,密密麻麻的魔人侍卫站成一排,手里的魔铁弓拉得满圆,箭尖淬着能腐蚀鬼尸皮肤的“腐骨液”,箭头泛着诡异的墨绿色。 江辞站在城楼最高处,风掀起他黑色的披风,露出里面绣着暗纹的魔袍。他手里握着一架魔界最新炼制的“窥远镜”——镜筒是用空心魔竹做的,镜片则是从尸魂渊边缘采来的“透魂晶”,能穿透十里外的雾气,清晰看到远处的景象。此刻,镜筒里映出的,是黑压压一片蠕动的鬼尸群,像一块巨大的黑布,正从地平线往黑石城的方向蔓延。 “仙帝,尸潮还在往这边移动,按这个速度,最多还有两个时辰就会到达城外三十里的黑风岭。”黑石站在江辞身边,声音沉重得像压了块石头。他手里拿着一份魔探传回的情报,纸上画着尸潮的分布,标注着“二阶鬼尸约五十只”的字样,“而且,魔探说,后面的鬼尸越来越密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驱赶它们,二阶鬼尸的数量也在增加,我们的魔铁刀砍在它们身上,只能留下一道浅痕,根本伤不了要害。” 江辞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转动窥远镜,目光扫过尸潮前方——那里能看到零星奔跑的人影,是从云泽镇逃出来的魔人幸存者,他们衣衫褴褛,有的还带着伤,正拼尽全力往黑石城的方向跑。江辞的指尖微微泛白,握着窥远镜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他在人群里找了很久,却没看到王阿福的身影。那个总是笑眯眯、卖魔草时会多送一把给孩子的老汉,难道已经…… 他不敢再想下去,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涩意,将窥远镜递给身后的侍卫:“传令下去,让城门口的侍卫打开西侧偏门,安排医者在门口接应幸存者,只要是往城里逃的,不管是魔人还是凡人,都先放进来,再做身份核查。” “是!”侍卫躬身应下,快步跑下城楼。 江辞走到城墙边,低头看着城下的防御——城外挖了宽三丈、深两丈的壕沟,沟底铺满了削尖的魔铁桩,桩上同样淬了腐骨液;壕沟后面架起了三层魔铁盾墙,盾墙上留着射箭的缝隙,盾墙后,魔铁营的魔人战士正握着魔铁刀,严阵以待,他们的脸上画着魔界的战纹,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决绝。 可江辞心里清楚,这些防御面对普通鬼尸还行,面对数量众多的二阶鬼尸,恐怕撑不了多久。魔界的兵力本就比仙界少,这几年虽然一直在扩充军队,可比起铺天盖地的尸潮,还是太单薄了。 就在这时,一个魔人侍卫从楼梯上快步跑上来,单膝跪在江辞面前,气息有些急促:“仙帝!凌霄城来人了!说是……说是仙界仙帝谢江安亲自来了,就在城外十里的迎客亭,请求见您!” “什么?”江辞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手里的披风都晃了一下。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是谁来了?” “是谢江安!”侍卫抬起头,眼神里也满是震惊,“他只带了十个侍卫,没有带军队,说是有要事和您商议,关于……关于共同抵抗尸潮的事。” 江辞的心跳瞬间乱了节奏,脑海里一片混乱。谢江安?他竟然敢亲自来黑石城?还是在这个尸潮逼近的关头?他就不怕自己趁机杀了他,为五百年前的事报仇吗? “仙帝,不能让他进来!”黑石立刻上前一步,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谢江安是仙界的仙帝,五百年前仙魔大战,他亲手斩杀了我们多少魔人兄弟?当年您……”黑石话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住口,可意思已经很明显——当年江辞被谢江安“斩杀”的事,至今还是魔界的禁忌。 “他现在突然来魔界,肯定没安好心!”黑石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焦虑,“说不定是想趁机打探我们的防御,或者是用合作当幌子,引我们放松警惕,等尸潮来了,再和鬼尸一起夹击我们!” 江辞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城墙的石缝。黑石的话没错,谢江安是他的仇人,是仙界的领袖,从任何角度看,都不该相信他。可他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闪过在凌霄城的画面——谢江安批注魔人文书时的认真,释放王阿福时的坚定,还有那次“手滑”打翻带毒的茶杯时的平静…… 谢江安要是真的想害他,在凌霄城时就有无数次机会,根本不用等到现在,更不用亲自来黑石城,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他带了多少人?”江辞再次问道,声音比刚才平静了些。 “回仙帝,确实只有十个侍卫,都是穿的普通银甲,没有带重武器,魔探已经确认过,周围没有埋伏。”侍卫回答。 江辞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鬼魔老头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魔非恶,仙非全善,有时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江辞,你要记住,仇恨重要,但魔人的性命更重要。” 是啊,现在不是纠结仇恨的时候。如果拒绝和谢江安合作,黑石城迟早会被尸潮攻破,城里的数十万魔人都会沦为鬼尸的食粮。就算他恨谢江安,也不能拿整个魔界的性命开玩笑。 “黑石,带五十名魔卫,跟我去城门。”江辞睁开眼,眼神里已经没了犹豫,“我倒要看看,谢江安这次来,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他真的有诚意合作,我们就联手;如果他敢耍花样,我就在这里斩了他,为死去的魔人报仇。” 黑石还想劝说,可看到江辞坚定的眼神,知道他已经做了决定,只能点头应道:“是,仙帝。” 江辞跟着黑石走下城楼,楼梯是用玄铁石铺的,踩上去冷冰冰的,像踩在冰面上。他的心跳得很快,脑子里不断闪过五百年前的画面——断云谷里谢江安打晕他时的决绝,万鬼尸窟里刺骨的寒冷,第二世被万箭穿心时的痛苦,还有凌霄城里谢江安看他时复杂的眼神。 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让他越来越看不懂谢江安。这个男人,到底是冷酷无情的仙界仙帝,还是藏着秘密的故人? 很快,他们到了城门后的值班室。江辞走到城门边,透过门板上的观察缝往外看——十里外的迎客亭前,停着一辆青色的马车,马车旁站着十个穿银甲的侍卫,而马车前,一个穿着银白色战甲的身影正背对着城门站着。 那身影很高,站姿挺拔得像一棵松树,手里握着一把泛着淡金色光泽的长剑,剑鞘上刻着凌霄宫的云纹——是凌霄剑。即使只是一个背影,江辞也一眼认出来,那是谢江安。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谢江安缓缓转过身。江辞的呼吸猛地一滞——隔着十里的距离,他能清晰看到谢江安的脸,比五百年前成熟了些,轮廓更硬朗,眉宇间少了少年时的青涩,多了几分帝王的威严,可那双眼睛,还是和以前一样,漆黑得像深夜的星空,此刻正望着城门的方向,眼神里没有敌意,只有复杂和……一丝他看不懂的温柔。 “江辞!”谢江安的声音透过风传过来,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清晰,“我知道你不信任我,可现在尸潮来袭,仙魔两界都面临着灭顶之灾,我们只有合作,才能活下去!我这次来,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想和你签订合作协议,共同抵抗尸潮!” 江辞的心跳漏了一拍。谢江安竟然直接叫了他的本名,不是“江远”,不是“魔界仙帝”,而是“江辞”。这意味着,谢江安早就知道,在凌霄城当近侍的那个“江远”,就是他。 他握紧了手里的魔刃,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沉默了几秒,他对着身边的侍卫说:“开门。” “仙帝!”黑石连忙拉住他,“万一他有埋伏……” “不会的。”江辞打断他,眼神坚定,“他要是想害我,不会只带十个侍卫来,更不会在尸潮逼近的时候,把自己送到我的地盘上。” 侍卫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动了城门的绞盘。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像是在打破五百年的隔阂。 江辞走了出去,黑石带着五十名魔卫跟在他身后,魔卫们手按在腰间的魔铁刀上,警惕地盯着谢江安和他的侍卫。 江辞一步步走到谢江安面前,两人之间只隔着三步的距离。他能清晰看到谢江安战甲上的细微划痕,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显然,谢江安这段时间也没休息好,一直在为尸潮的事奔波。 “谢江安,”江辞的声音冰冷,眼神里带着戒备,“你既然知道是我,就该清楚,我们之间有五百年的仇怨。你杀过我一次,仙界的人欺压了魔人五百年,现在你说要合作,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谢江安看着他,眼神里没有辩解,只有深深的愧疚:“我知道,五百年前是我对不起你,我欠你的,欠魔人的,以后我会一点一点还。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尸潮还有两个时辰就到了,我们必须尽快签订协议,部署防御,否则,黑石城会被攻破,凌霄城也会保不住,仙魔两界的人,都会死在鬼尸手里。” 江辞看着谢江安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谎言,可他看到的,只有真诚和担忧,还有一丝藏不住的疲惫。他沉默了几秒,终于做出了决定:“好,我信你一次。跟我来,我们在议事厅谈合作细节。” 谢江安的脸上瞬间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那笑容像冰雪初融,让他眉宇间的威严淡了些,多了几分少年时的模样。他点头应道:“好。” 第74章 黑石城内·剑魔相对 黑石城的议事厅是用整块玄铁岩凿刻而成,没有多余的装饰,只在四壁刻着魔界的战纹——那是历代魔王抵御外敌时留下的印记,暗红色的纹路在魔晶灯的映照下,泛着冷硬的光。厅中央摆着一张丈许长的玄铁桌,桌上铺着一张巨大的兽皮地图,地图上用墨线标注着仙魔两界的疆域,用红点圈出尸潮的动向,黑风岭、碧水河这些关键地点,还特意用魔铁笔描了粗线。 江辞坐在主位的玄铁椅上,椅背上雕刻着一头展翅的魔鹰,爪子紧扣椅面,像在守护着什么。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的战纹,目光落在地图上的尸魂渊,那里是红点最密集的地方,像一块滴在纸上的血渍,不断往四周蔓延。黑石站在他身侧,手按在腰间的魔铁刀上,眼神依旧警惕地盯着对面的谢江安,只是比起在城门口时,敌意淡了些——毕竟谢江安刚详细说了防御计划,没有丝毫隐瞒。 谢江安坐在客座,身前放着一杯微凉的魔茶,他没动,只是俯身看着地图,银白色的战甲袖口蹭过桌沿,留下一道浅痕。林长老站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一卷泛黄的古籍,是从凌霄城带来的《尸魂渊封印记》,书页上还夹着干枯的书签。 “根据我们从古籍和边境探报里整理的消息,”谢江安伸出手指,落在地图上尸魂渊的位置,指尖轻轻点了点,“这次的尸潮源头就是这里。尸魂渊是鬼尸界与仙魔两界的通道,五百年前仙魔联手加固过封印,可后来两界断了往来,封印失去了仙力和魔力的共同滋养,逐年减弱,直到这次彻底崩裂。” 他的指尖沿着红点的轨迹移动,划过云泽镇,再到黑石城外,最后停在黑风岭:“尸潮分了两路,一路往仙界的黄沙口去,想突破仙界的边境防线;另一路就是冲着黑石城来的,目标应该是想拿下黑石城,以这里为据点,往魔界腹地推进。” 江辞的目光跟着他的指尖移动,喉结轻轻动了动:“尸魂渊的封印,必须仙魔两界的力量才能重新加固?” “是。”林长老上前一步,翻开手里的古籍,指着其中一页,“这里写着,当年加固封印时,用的是仙界的‘凌霄金’和魔界的‘幽冥铁’,需要仙尊级别的仙力和魔王级别的魔力共同催动,才能让封印恢复效力。现在尸潮只是开始,若是不尽快加固封印,后续还会有更多高阶鬼尸涌出来。” 江辞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仙尊级别的仙力,谢江安或许能达到;可魔王级别的魔力,他虽然继承了魔王之位,这些年也一直在修炼,却还没完全掌控历代魔王的力量。若是真要加固封印,恐怕还得再做准备。 “那眼下的防御,该怎么部署?”黑石终于开口,语气比之前缓和了不少。他盯着地图上的黑风岭,“这里离黑石城只有三十里,山势陡峭,确实是易守难攻,可尸潮里有二阶鬼尸,普通的魔铁箭恐怕穿不透它们的皮肤。” 谢江安抬眼看向他,眼神里没有丝毫轻视,只有对战友的坦诚:“黑风岭的西侧有一道天然峡谷,只能容两三个鬼尸并行,我们可以在峡谷口架设魔铁闸,闸上涂满腐骨液,再让魔铁营的战士守在闸后,用魔铁刀劈砍漏网之鱼;东侧是缓坡,适合布置箭阵,让仙箭营和魔箭营的人交叉放箭,箭尖都淬上腐骨液,就算穿不透二阶鬼尸的皮肤,也能让它们行动迟缓。” 他又指向地图上的碧水河:“碧水河的水流湍急,水温极低,鬼尸怕寒,过河时动作会变慢。我们可以在河面上架起浮桥,桥上铺满带刺的魔铁网,再在河两岸布置伏兵,等鬼尸上桥时,砍断浮桥,让它们掉进河里,被水流冲走。” 江辞看着地图上的部署,不得不承认,谢江安的计划周密得无可挑剔——既利用了地形优势,又结合了仙魔两军的特点,没有浪费任何一方的力量。他沉默了几秒,抬眼看向谢江安:“联军需要一个统帅,统一调度两军。我推荐你。” 这话一出,不仅黑石愣了,连林长老都惊讶地看向江辞。黑石刚想开口劝阻,却被江辞用眼神制止了。 谢江安也没想到江辞会这么直接,他愣了一下,才缓缓摇头:“我不能独自掌权。仙魔两界本就有隔阂,若是我一个人当统帅,魔界的战士恐怕会心存芥蒂。不如这样,我们两人共同担任统帅,遇到重大决策,必须两人都同意才能执行。” 江辞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总是沉稳的眼睛里,没有权力的**,只有对合作的诚意。他想起在凌霄城当近侍时,谢江安处理魔人文书时的认真,想起谢江安释放王阿福时的坚定,心里那道因仇恨筑起的墙,悄悄裂了一道缝。他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没有了之前的戒备,也没有了五百年的仇怨,只剩下一种微妙的默契——像是两把尘封多年的剑,终于找到了能并肩出鞘的理由。黑石看着这一幕,按在刀柄上的手悄悄松了些,林长老也松了口气,悄悄把手里的古籍合上。 就在这时,议事厅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魔人侍卫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膝盖重重磕在玄铁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脸上沾着灰尘,盔甲上还挂着草屑,显然是一路从城外跑回来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仙帝!谢仙帝!不好了!尸潮已经到黑石城外围了,离黑风岭只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前锋已经开始冲击峡谷口了!” “知道了。”江辞猛地站起来,玄铁椅在地上拖出一道刺耳的声响。他伸手拿起挂在椅背上的魔刃,刃身泛着玄色的魔气,在灯光下闪着冷光,“黑石,立刻传令:魔铁营全员带魔铁闸和腐骨液,去黑风岭西侧峡谷布防;让魔箭营去东侧缓坡,跟仙箭营汇合,听林长老调度。” “是!”黑石躬身应下,转身快步跑出去,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走廊里。 谢江安也站起身,拿起放在桌角的凌霄剑,剑身轻颤,发出细微的剑鸣。他对林长老说:“林长老,你留在议事厅,负责调配粮草和伤药,若是前线需要支援,立刻用传讯玉符通知我们。” “属下遵命。”林长老躬身行礼,看着两人的背影,眼神里满是期许。 江辞和谢江安并肩往议事厅外走,刚走到门口,江辞突然停下脚步,手指捏了捏魔刃的剑柄,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转头看向谢江安:“谢江安,五百年前在断云谷,你打晕我,把我藏在那个密室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保守派会对我下手?” 谢江安的脚步猛地顿住,身体僵了一下。他转头看向江辞,眼底的沉稳褪去,露出深藏了五百年的愧疚。阳光从议事厅的窗缝里照进来,落在他的银甲上,映出细碎的光,却暖不了他眼底的凉:“是。”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砸在江辞的心上。“当时仙帝大选刚到关键时候,李长老他们已经察觉到我和你的关系,”谢江安的指尖微微泛白,像是在回忆当时的紧迫,“他们私下找过我,说只要我放弃你,他们就支持我当仙帝;若是我不答应,他们就会把你当成‘魔人同党’抓起来,公开处刑,让我永远失去竞选资格,甚至……杀了你。” 江辞的呼吸猛地一滞,他想起五百年前在密室里醒来时的场景——冰冷的石壁,没有窗户,只有一盏快灭的油灯,他喊了谢江安的名字,却只有回声。他原以为谢江安是为了仙帝之位放弃了他,却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 “我只能打晕你,把你藏在密室里,”谢江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以为只要我尽快赢得大选,拿到仙帝的权力,就能护住你,可我没想到……李长老他们早就留了后手,还是找到了你,把你推进了万鬼尸窟。” “是我对不起你,”谢江安抬起眼,直直地看着江辞,眼底的愧疚几乎要溢出来,“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密室里,我应该带你一起走的,哪怕放弃大选,也该带你走的。” 江辞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谎言,只有深深的自责。五百年前的绝望、痛苦、恨意,在这一刻,像是被温水浸过的冰,慢慢开始融化。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只能发出细微的声响。 走廊里的魔晶灯闪烁了一下,光影落在两人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交叠在一起。江辞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握紧了手里的魔刃:“过去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我们先联手,把尸潮挡在黑石城外。” 谢江安看着他,眼底的愧疚渐渐褪去,多了一丝欣慰。他点了点头,举起凌霄剑,剑身在灯光下泛着金光:“好,一起去黑风岭。” 第75章 协议既定·并肩出征 黑风岭的硝烟还没散尽,夕阳把战场染成一片暗红,腐臭味混着血腥气被晚风卷着,飘向黑石城的方向。江辞和谢江安并肩走在回营的路上,两人身上的战甲都沾着黑褐色的尸血,魔刃和凌霄剑的剑身上还凝着未干的血珠,走一步,剑穗就晃一下,滴下几滴血来。 身后跟着的仙魔士兵也大多带伤,却没人抱怨,魔界的魔人扶着受伤的仙界禁军,仙界的士兵帮魔人捡起掉落的魔铁刀,原本泾渭分明的两拨人,此刻竟有了几分战友的模样。黑石跟在后面,看着这一幕,按在刀柄上的手悄悄松开,眼神里的警惕彻底淡了——或许,谢江安说的仙魔合作,真的能成。 回到黑石城时,天已经擦黑。议事厅的魔晶灯被点亮,幽蓝的光洒在玄铁桌上,桌上放着那份草拟好的“仙魔共同抗尸协议”,边角被风吹得微微卷起。江辞脱下染血的战甲,换上一身黑色常服,坐在主位上,指尖轻轻拂过协议上的字迹,目光最终停在第四条“仙魔平等”上,指尖顿了顿。 谢江安也换了一身干净的银白色常服,坐在对面,看着他的动作,轻声开口:“这条是关键,也是我一直想做的。五百年前仙魔大战后,仙界对魔人的歧视越来越重,我当了仙帝后,多次想改,却被保守派拦着。这次尸潮,刚好是个机会——仙魔联手抗敌,让仙界的人看到魔人的力量,也看到魔人的善意,以后推行平等律法,阻力会小很多。” 江辞抬眼看向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你真的能做到?李长老他们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还会在背后搞鬼。” “我知道。”谢江安拿起笔,在协议上轻轻划了一下,“但现在不一样了。联军已经组建,仙魔士兵一起流过血,保守派再想煽动‘魔人是异端’,没人会信。而且,林长老已经联合了不少开明派长老,只要我们能击退尸潮,加固封印,到时候再推平等律法,就算李长老反对,也没用。” 江辞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想起鬼魔老头临终前说的“若有机会,一定要让魔人能抬头做人”,心里的最后一丝疑虑终于消散。他拿起笔,蘸了蘸墨,在协议的落款处,一笔一划写下“江辞”两个字,字迹力透纸背,带着几分决绝。 谢江安看着他写完,也拿起笔,在旁边写下“谢江安”,两个名字并排在一起,一个刚劲,一个沉稳,竟异常和谐。林长老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笑着点头:“从今天起,仙魔两界,才算真正站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议事厅的门被敲响,一个魔人侍卫走进来,单膝跪地:“仙帝,谢仙帝,凌霄城来了个修士,说是李长老的亲信,叫赵吏,说有要事见谢仙帝,现在就在城外的迎客亭等着。” 谢江安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手指捏紧了笔:“让他进来。” 很快,一个穿着灰色官服的修士走进来,正是赵吏。他一进厅,就看到桌上的协议,目光在江辞和谢江安之间扫了一圈,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却还是躬身行礼:“谢仙帝,李长老让属下转告您,仙界的长老们不同意和魔界合作,说您此举是‘引狼入室’,让您立刻返回凌霄城,重新商议对策。” “引狼入室?”谢江安冷笑一声,把笔放在桌上,“李长老眼里,是不是除了仙界,其他都是‘狼’?尸潮来袭,仙魔两界都快保不住了,他不想着怎么抗敌,反而在背后阻挠合作,这就是他所谓的‘为了仙界’?” 赵吏的脸色变了变,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长老们也是为了仙界安危,毕竟魔人……” “毕竟魔人怎么样?”江辞突然开口,语气冰冷,“刚才在黑风岭,救了你家李长老门生的,是魔界的魔人;帮你们挡二阶鬼尸的,也是魔人。你现在说魔人是‘狼’,对得起那些流血的魔人吗?” 赵吏被问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谢江安看着他,语气更冷:“你回去告诉李长老,合作协议已经签订,联军已经部署,我不会回去。若是他再敢阻挠合作,不管他是长老还是什么,我都按仙界律法处置,绝不姑息。” 赵吏脸色惨白,不敢再多说,躬身行了个礼,转身快步离开,连门槛都差点绊倒。看着他狼狈的背影,林长老笑着摇头:“李长老这次,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议事厅里恢复了平静,江辞看着谢江安,语气软了些:“李长老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以后你在凌霄城,恐怕会遇到不少麻烦。” 谢江安抬眼看向他,眼神里满是坚定,还有一丝温柔:“我不怕。只要能实现仙魔平等,只要能和你一起,守护两界的百姓,再多的麻烦,我都能扛过去。而且,你不是也会帮我吗?” 江辞的心跳漏了一拍,脸上微微发热,连忙移开目光,轻声应道:“好,我们一起扛。”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黑石城的校场上就热闹起来。联军已经整装待发,仙界的禁军穿着银甲,手里握着仙剑,队列整齐;魔界的魔人穿着黑甲,拿着魔铁刀,站得笔直。两拨人站在一起,银黑相间,竟格外协调。 江辞和谢江安站在校场中央的高台上,黑石和林长老站在旁边。谢江安看着下面的联军,声音通过仙力传遍全场:“兄弟们,尸潮还没退,尸魂渊的封印还没加固,我们的战斗还没结束。这次去尸魂渊,危险重重,但只要我们仙魔一心,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仙魔一心!”下面的士兵齐声喊道,声音震得校场的旗帜都晃了晃。 江辞看着这一幕,心里涌起一阵暖流。他接过黑石递来的魔刃,对谢江安点了点头:“走吧,去尸魂渊。” 两人并肩走下高台,各自翻身上马。江辞的战马是一匹黑色的魔驹,额头上有一道白色的纹路;谢江安的战马是一匹白色的仙马,鬃毛泛着淡淡的金光。两匹马并排站在一起,轻轻蹭了蹭对方的脖子,像是在呼应它们的主人。 联军跟在他们身后,浩浩荡荡地往尸魂渊的方向走去。走出黑石城时,朝阳刚好从地平线上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队伍上,把银甲和黑甲都镀上了一层金光。路边,幸存的魔人百姓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刚做好的干粮,往士兵手里塞,嘴里念叨着“一定要平安回来”。 江辞看着路边的百姓,想起云泽镇的王阿福,想起那些被欺压的魔人,心里更坚定了——这次不仅要加固封印,击退尸潮,还要让魔人能真正抬头做人,再也不用受歧视。 谢江安似乎察觉到他的心思,侧过头,对他笑了笑:“等这件事结束,我们一起去云深谷看看吧。那里的桃花应该开了,和五百年前一样。” 江辞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他,刚好对上他温柔的眼神。五百年前云深谷的桃花,五百年前一起练剑的日子,五百年的仇怨和误会,此刻仿佛都被朝阳的金光化解了。他轻轻点头:“好,等结束了,就去看桃花。” 两匹战马并肩前行,身后是浩浩荡荡的联军,金色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最终交叠在一起。远处的尸魂渊虽然危险重重,可此刻,江辞和谢江安心里都清楚,只要他们并肩,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第76章 雾隐峡伏击·剑魔初契 晨雾像一块厚重的白纱,将雾隐峡整个裹住,连两侧直插云霄的峭壁都只露出模糊的轮廓。崖壁上垂着的干枯藤蔓,在风中轻轻晃荡,藤蔓末梢的尖刺泛着冷光,像无数只悬在半空的鬼爪,随时要扑下来抓人。谷底的碎石路被雾浸得湿滑,每走一步都能听到碎石与鞋底摩擦的“沙沙”声,混着若有若无的腐臭味,从峡谷深处飘来,呛得人鼻腔发涩。 江辞走在队伍中间,魔刃斜挎在腰间,黑色的刃鞘上刻着繁复的魔纹,在雾中泛着淡淡的玄光。他的脚步很轻,却每一步都踩得极稳,目光时不时扫过两侧的崖壁——这峡谷太窄,最宽处也只能容三个人并排走,一旦有埋伏,根本无处可躲。他总觉得后颈发紧,像有双眼睛藏在崖壁的缝隙里,正死死盯着他,那是常年在生死边缘挣扎养成的直觉,从不会错。 “小心点。” 谢江安的声音突然在身侧响起,打断了江辞的思绪。江辞转头,看到谢江安骑着那匹通体雪白的仙马,马鬃上还沾着晨露,顺着鬃毛滴落在碎石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谢江安穿着一身银白色的常服,领口处绣着细密的云纹,被雾打湿的布料贴在肩头,勾勒出挺拔的肩线。他的目光落在崖壁那些深不见底的缝隙上,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这峡谷两侧的崖壁缝隙太多,足够藏下数十只鬼尸,让士兵们把盾牌举起来,别掉以轻心。” 江辞点了点头,刚要抬手传令,就听到头顶传来一阵“嗬嗬”的怪响——那声音像是破风箱在拉扯,嘶哑又浑浊,顺着雾气往下飘,听得人头皮发麻。紧接着,十几道青黑色的影子从崖壁缝隙里猛地跳下来,带起的碎石砸在地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是鬼尸! 那些鬼尸浑身皮肤溃烂,青黑色的腐肉下露出森白的骨头,空洞的眼眶里泛着幽绿色的光,像两团跳动的鬼火。它们的指甲又尖又长,泛着黑紫色的毒光,朝着队伍最前面的几个年轻士兵抓去,速度快得像一阵风。 “有埋伏!” 谢江安的反应快得惊人,话音未落,他已经猛地拔出腰间的凌霄剑。金色的剑光瞬间划破晨雾,像一道劈开黑暗的闪电,直劈向最前面那只扑向士兵的鬼尸。“嗤啦”一声脆响,那鬼尸被一剑从头顶劈到腰间,黑褐色的尸血喷溅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落在碎石上的尸块还在微微抽搐,却很快就失去了动静。 江辞也没慢半分,他几乎是和谢江安同时拔出魔刃,玄色的魔气从刃身涌出,像一层流动的黑雾,裹住了整个刀刃。看到一只鬼尸绕到侧面,朝着一个还没反应过来的年轻魔人扑去,江辞脚尖点地,纵身一跃,像一只展翅的黑鹰,挡在了那魔人面前。魔刃横扫,带着凛冽的风声,“咔嚓”一声,将那只鬼尸拦腰斩断,断成两截的尸身在地上滚了几圈,很快就被魔气腐蚀成一滩黑水。 “按之前的部署!”江辞高声喊道,声音透过雾气传遍整个峡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仙箭营随我上崖壁,清理缝隙里的鬼尸!魔铁营举盾列阵,守住谷底,别让鬼尸突破防线!” 仙箭营的士兵立刻行动,他们背着长弓,踩着崖壁上凸起的石块和垂落的藤蔓,像猿猴一样往上爬。箭矢搭在弓弦上,箭头淬着能克制尸气的“破尸粉”,对准崖壁缝隙里探出来的鬼尸头颅,“咻咻”几声,箭无虚发,每一支箭都能精准射中鬼尸的眼眶——那里是普通鬼尸的弱点,一旦被射中,尸体会瞬间失去活力。 魔铁营的魔人则迅速举起魔铁盾,盾牌是用魔界特有的玄铁打造的,坚硬无比,还能隔绝尸气。他们排成三排盾墙,将谷底堵得严严实实,鬼尸扑上来时,撞在盾牌上,发出“咚咚”的巨响,却始终无法突破。 谢江安骑着仙马,在盾墙后方来回穿梭,凌霄剑的金光在雾中不断闪烁,每一次挥剑,都能带走一只鬼尸的性命。有两只鬼尸绕过盾墙侧面,朝着后方的医护兵扑去,谢江安眼角的余光瞥见,立刻勒转马头,仙马发出一声嘶鸣,前蹄抬起,踹飞了一只鬼尸。紧接着,他手中的凌霄剑反手一挑,剑尖精准地刺穿了另一只鬼尸的心脏,那鬼尸晃了晃,轰然倒地,化为一滩黑水。 江辞在崖壁上清理完最后一只鬼尸,翻身跳回谷底时,刚好看到这一幕。他愣了一下——以前总听魔界的人说,谢江安是个冷酷无情的仙帝,眼里只有仙界的安危,可此刻,谢江安护着的,分明是魔界的医护兵。 他没来得及细想,就看到谢江安朝着他的方向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跟上。江辞立刻会意,握紧魔刃跟了上去。两人一左一右,沿着盾墙内侧往前走,谢江安的凌霄剑负责正面劈砍,金色的剑光能轻易劈开鬼尸的躯体;江辞的魔刃则负责补刀,玄色的魔气能彻底腐蚀鬼尸的残躯,不让它们有机会再次爬起来。 有一只鬼尸被谢江安一剑劈成两半,上半身却还在地上蠕动,朝着一个士兵的脚踝抓去。江辞立刻上前,魔刃往下一刺,魔气顺着刀刃涌入鬼尸体内,那鬼尸瞬间停止了蠕动,很快就化为一滩黑水。士兵感激地看了江辞一眼,连忙举起盾牌,继续守住防线。 两人配合得无比默契,仿佛不是隔了五百年仇怨的敌人,而是并肩作战了多年的战友。江辞甚至能预判谢江安的出剑方向,提前守住谢江安的侧面;谢江安也能察觉到江辞的魔气走向,在他魔气稍弱时,主动挡在他身前,为他争取换气的时间。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嘶吼声突然从峡谷深处传来——那声音比之前的鬼尸嘶吼更刺耳,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江辞心里一紧,抬头望去,只见一只比普通鬼尸高了近一倍的二阶鬼尸,正从峡谷深处的雾里冲出来。它的皮肤泛着暗青色的光,像铁块一样坚硬,空洞的眼眶里的幽绿光更盛,嘴里还滴着黑紫色的毒液,朝着江辞的后背俯冲而来! 江辞正专注于前面一只鬼尸,没察觉到身后的危险。谢江安眼角的余光瞥见那只二阶鬼尸,心脏猛地一缩,想也没想,立刻勒转马头,仙马的速度快得惊人,瞬间就挡在了江辞身后。 “小心!” 谢江安的声音刚落,二阶鬼尸的尖爪已经扑到了面前。他手中的凌霄剑反手一挥,带着金色的仙力,“嗤啦”一声,精准地砍在了鬼尸的爪子上。黑褐色的尸血喷溅而出,大半都落在了谢江安的银白色常服上,瞬间染黑了一大片,像一朵丑陋的墨花。 那鬼尸吃痛,嘶吼着张开嘴,朝着谢江安的脖颈咬去。江辞这才反应过来,转身看到眼前的场景,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了。他没时间多想,握紧魔刃,纵身一跃,魔刃带着浓浓的魔气,朝着鬼尸的咽喉刺去——二阶鬼尸的咽喉是弱点,这是之前探报里特意提到的。 “噗嗤”一声,魔刃精准地刺穿了鬼尸的咽喉。二阶鬼尸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眶里的幽绿光瞬间黯淡下去,庞大的身躯晃了晃,轰然倒地,很快就被魔气腐蚀成一滩黑水。 江辞喘着气,目光落在谢江安手臂上的污渍上——那是刚才被鬼尸的尸血溅到的,虽然尸血没有毒,却带着刺鼻的腐臭味。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碰那片污渍,手指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这是在做什么?谢江安是他的仇人,是五百年前把他推下万鬼尸窟的人,他怎么会关心谢江安有没有受伤? 谢江安似乎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随意擦了擦手臂上的黑血,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小心点,这里的鬼尸比之前遇到的更狡猾,尤其是二阶鬼尸,速度快,皮肤还硬,别大意。” “我知道了。”江辞收回手,声音有些干涩,说完,他转身继续朝着前面的鬼尸冲去,可心里那道因仇恨筑起的墙,却在刚才那一瞬间,悄悄裂了一道缝。 半个时辰后,峡谷里的鬼尸终于被清理干净。士兵们开始原地休整,有的靠在崖壁上喝水,有的在给受伤的战友包扎伤口,还有的在清理地上的尸骸,空气中的腐臭味淡了些,却还是让人有些不适。 江辞靠在崖壁上,从怀里掏出水壶,喝了一口水。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不远处的谢江安——谢江安正蹲在一个受伤的魔人士兵身边,手里拿着一卷绷带,小心翼翼地给士兵包扎伤口。那士兵的手臂被鬼尸的爪子划伤了,深可见骨,谢江安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他,还时不时低声问一句“疼不疼”。 这和江辞印象中的谢江安完全不一样。以前,他总觉得谢江安是个高冷到不近人情的人,眼里只有仙界的“大局”,从不会在意普通人的死活,更别说魔人了。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仙帝,刚才谢江安可是救了你一命。” 黑石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江辞转头,看到黑石手里拿着另一壶水,递到他面前。黑石的脸上带着一丝了然的笑容,眼神里却没有嘲讽,只有真诚:“我知道你恨他,五百年前的事,换做是谁,都不会轻易放下。可这几天相处下来,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谢江安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他护着我们魔人,也护着仙界的士兵,甚至为了护着士兵,自己都能受伤。这样的人,值得信任。” 江辞接过水壶,却没有喝,只是捏着水壶的手柄,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他看着谢江安的方向,心里五味杂陈——他何尝没看出来?谢江安的一举一动,都在打破他对谢江安的固有印象。可五百年的仇恨,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我知道了。”江辞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疲惫,“先休整吧,后面还有硬仗要打。” 黑石点了点头,没再继续劝说。他知道,有些事,只能靠江辞自己想明白。 雾渐渐散了些,阳光透过崖壁的缝隙照进来,落在谷底的碎石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第77章 营地温情·同袍初显 夕阳把雾隐峡外的空地染成了暖金色,余晖穿过稀疏的林木,在地上投下长短不一的影子。仙魔联军的帐篷沿着林地边缘排布,深蓝色的帐篷上绣着仙界的云纹,玄黑色的帐篷则缀着魔界的魔纹,两种颜色错落有致,竟没有丝毫违和感。 篝火已经燃起,噼啪的火焰舔舐着木柴,发出“滋滋”的声响,火星时不时往上窜,又很快落回火堆里。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气——是士兵们在烤白天猎杀的野兔,混着魔界特有的“香叶”,香味飘得很远,让刚经历过战斗的士兵们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轻松。 营地中央的空地上,围坐着几个身影。一个穿着灰布衫的女魔人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几片墨绿色的草药,叶片上还沾着晨露凝结的水珠,散发着淡淡的清苦气味——这是魔界的“止血草”,捣碎后敷在伤口上,能快速止血愈合,以前魔人从不肯将这种草药给仙人用,怕被反过来用来对付自己。 女魔人面前,坐着一个受伤的仙兵。仙兵穿着银白色的盔甲,左臂的甲胄已经卸下,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边缘还沾着黑褐色的尸血,看起来有些狰狞。她的脸色苍白,嘴唇紧抿,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从小到大,长老们都告诉她,魔人是残暴的异端,会毫不犹豫地伤害仙人,可现在,这个女魔人却主动提出要给她敷药。 “别怕,这止血草没毒。”女魔人看出了她的警惕,笑了笑,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她的手指纤细,却很稳,将捣碎的止血草均匀地敷在仙兵的伤口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这药敷上会有点凉,忍一忍,明天伤口就能结痂,再过几天就能好全了。” 仙兵下意识地缩了缩手臂,却没躲开。冰凉的草药敷在伤口上,原本火辣辣的疼痛感瞬间减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清爽的感觉,让她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她看着女魔人认真的侧脸,睫毛很长,在夕阳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心里的警惕慢慢消散,声音有些沙哑地说:“谢谢你……以前我总听长老说,魔人很凶,会伤害仙人,现在才知道,你们不是这样的。” “以前仙魔对着干,都是误会。”女魔人把剩下的止血草包好,递给仙兵,“你拿着,要是伤口疼了,就再敷一点。我们现在是战友,要一起对抗鬼尸,当然要互相照应——不管是仙还是魔,不都想好好活着吗?” 仙兵接过草药,指尖碰到女魔人的手指,温热的触感让她心里一暖,她用力点了点头:“嗯!以后我们就是战友,我也会保护你的!” 不远处的帐篷门口,江辞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他靠在帐篷的玄铁支架上,魔刃斜挎在腰间,刃鞘上的魔纹在夕阳下泛着淡黑的光。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刃鞘,心里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暖意——他想起以前在黑石城,每次提到仙人,魔人们都是咬牙切齿,有的魔人甚至因为亲人被仙人杀害,一辈子都活在仇恨里。可现在,不过短短几天的并肩作战,仙魔士兵之间的隔阂就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战友间的信任和照顾。 原来,打破偏见,并没有那么难。 “在看什么?”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辞转过身,看到谢江安正拿着一卷地图走过来。地图是用仙界的桑皮纸做的,质地柔韧,上面用墨线标注着联军接下来的路线,还有用红点标记的鬼尸聚集点,边缘被手指摩挲得有些发毛。谢江安穿着银白色的常服,领口处的云纹被夕阳染成了金色,他的步伐很轻,走到江辞身边时,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混着一丝晨露的清爽。 谢江安顺着江辞的目光看向营地中央,看到女魔人和仙兵相视而笑的场景,嘴角也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没想到,打破偏见也没那么难。以前总觉得,仙魔之间的仇恨太深,需要很多年才能化解,现在才知道,只要一起经历过生死,很多偏见都会不攻自破。” “是不难。”江辞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谢江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难的是有人不愿意打破——比如你那些长老,明明都到了生死关头,还想着把魔人当成异端,想着内斗。” 话一出口,江辞就觉得自己语气太冲了。他和谢江安现在是联军统帅,不该用这种态度说话,可一想到李长老那些保守派的所作所为,他就忍不住心头的火气。 谢江安却没生气,只是无奈地笑了笑,眼底带着一丝疲惫:“总会说服他们的。李长老他们只是被‘仙界正统’的虚名困住了,等他们看到仙魔合作能击退尸潮,看到魔人的善意,就会明白,歧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江辞的腰间,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对了,刚才在雾隐峡,我看你魔刃的魔气有些不稳,有时候会忽强忽弱,是不是之前练魔功的时候伤了经脉?” 江辞猛地一愣,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他确实在三百年前练一种高阶魔功时伤了经脉,当时为了尽快提升实力,他强行突破,导致经脉受损,每次魔气使用过度,胸口就会隐隐作痛。这件事他从没跟任何人说过,连黑石都不知道,可谢江安却看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江辞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谢江安这么关注他的魔气,是为了找出他的弱点吗? “我以前见过你练剑。”谢江安的眼神柔和下来,带着一丝淡淡的怀念,“五百年前在云深谷,你练剑时气息很稳,每一招都很扎实,从来不会出现气息紊乱的情况。刚才在峡谷里,你挥刀时,魔气有两次明显减弱,我猜是经脉的问题。”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到江辞面前。瓷瓶是用仙界的白瓷做的,质地细腻,瓶身上刻着凌霄宫的云纹印记,用金粉描边,看起来很精致。他拧开瓶塞,一股淡淡的清香飘了出来,是药材的香气,很清爽,闻着就让人觉得安心。 “这是‘清脉丹’,是用仙界的‘玉髓草’和‘凝气花’炼制的,能修复受损的经脉,缓解疼痛。”谢江安的手指捏着瓷瓶,指尖微微泛白,语气很认真,“你拿着,要是魔气不稳或者胸口疼,就吃一粒,能好受点。” 江辞看着那个瓷瓶,心里五味杂陈。他想拒绝,可那淡淡的药香让他想起了每次经脉疼痛时的煎熬;他想接受,却又忍不住怀疑谢江安的目的——他们是仇人,谢江安为什么要这么帮他? “为什么帮我?”江辞终于还是问出了口,眼神紧紧盯着谢江安,想从他眼里找到一丝虚伪。 谢江安却迎上他的目光,眼神里没有丝毫闪躲,只有真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我们是战友,战友之间,本该互相照应。而且……我欠你的,总要一点点还。” “我欠你的”这五个字,像一块石头,砸在江辞的心上。他想起五百年前的断云谷,想起万鬼尸窟的绝望,想起第二世被万箭穿心的痛苦,可看着谢江安眼底的愧疚,他心里的恨意却莫名地淡了一些。 江辞沉默了几秒,终于还是伸出手,接过了那个瓷瓶。瓷瓶的触感很凉,却让他的心里泛起一阵暖意。他把瓷瓶放进怀里,贴在胸口的位置,能感受到药香透过瓷瓶渗出来,淡淡的,很安心。 “知道了,算我欠你一次。”江辞说完,转身走进帐篷,不敢再看谢江安的眼睛——他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忍不住露出更多的情绪。 帐篷门帘落下的瞬间,江辞靠在门后,手紧紧攥着怀里的瓷瓶。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的,跳得很快,比在战场上面对二阶鬼尸时还要快。 他不知道,帐篷外的谢江安看着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容。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温柔得不像那个高高在上的仙帝。 另一边,黑石和林长老正沿着营地的边缘检查防御。地上挖着深深的壕沟,沟里铺满了削尖的魔铁桩,桩上淬着能腐蚀尸肉的“腐骨液”,泛着淡淡的墨绿色。壕沟外侧,还拉着几道魔铁索,索上挂着铜铃,只要有东西碰到,铜铃就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们魔铁营的陷阱布置得很巧妙。”林长老蹲下身,看着壕沟里的魔铁桩,眼里满是赞叹,“这些桩子的角度很讲究,刚好能刺穿鬼尸的腹部,而且腐骨液的用量也刚好,既能腐蚀尸肉,又不会浪费。要是鬼尸真的来偷袭,肯定会吃亏。” “林长老过奖了。”黑石笑了笑,语气里带着一丝自豪,“这些都是我们在和妖兽战斗时摸索出来的法子,以前用来对付妖兽,现在用来对付鬼尸,刚好合适。”他顿了顿,看向林长老,“早上在雾隐峡,你们仙箭营也很厉害,那些士兵在崖壁上射箭,一箭一个准,连躲在缝隙里的鬼尸都没放过,要是没有你们,我们在谷底肯定会更吃力。” “互相学习嘛。”林长老站起身,拍了拍黑石的肩膀,“以前总觉得魔界的战法太凶,不近人情,现在才知道,那是你们为了在恶劣的环境里活下去,没办法才练出来的。以后要是有机会,我想让仙兵也学学你们魔铁营的战法,你们也学学仙术——仙术擅长远程攻击和防御,魔功擅长近战和腐蚀,两者结合,对付鬼尸会更有效。” “好啊!”黑石立刻点头,眼里满是期待,“等这次尸潮过了,我们就在黑石城开个训练场,让仙魔士兵一起训练,到时候我教他们魔铁营的战法,你教我们仙术,怎么样?” “一言为定!”林长老笑着伸出手,黑石也赶紧伸出手,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夕阳的余晖落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的影子融合在一起,再也分不清谁是仙,谁是魔。 第78章 枯骨坡遇险·剑护魔刃 天刚蒙蒙亮,联军的队伍就踏着晨露继续推进,没走多久,前方的地势突然变得开阔,却也愈发阴森——这里就是“枯骨坡”。放眼望去,满地都是白骨,层层叠叠堆得有半人高,有人类的头骨,眼窝空洞地对着天空,还有妖兽的巨骨,断裂的肋骨像巨大的梳子散落在地上。风一吹过,白骨相互碰撞,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无数冤魂在低声哭嚎,听得人头皮发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尸臭味,混着尘土的干燥气息,吸一口都觉得喉咙发涩。几个年轻的士兵忍不住皱紧眉头,有的甚至捂住了口鼻,眼神里满是恐惧;老兵们则面色凝重,握紧了手里的武器,警惕地盯着四周的白骨堆——谁也不知道,那些白骨下面会不会突然钻出一只鬼尸。 “仙帝,谢仙帝,”林长老快步走到江辞和谢江安身边,手里拿着一张揉皱的探报,脸色比之前更凝重,“探兵刚传回来的消息,这枯骨坡里藏着大量鬼尸,至少有三百只,更棘手的是,还有三只三阶鬼尸。” 他顿了顿,指尖捏紧了探报,声音压低了些:“三阶鬼尸和之前的二阶完全不一样,它们的皮肤硬得像玄铁,仙剑砍上去只能留道浅痕,魔铁刀更是难破防。而且它们还能喷吐尸气,那尸气沾到身上,轻则浑身无力,重则昏迷不醒,要是被普通鬼尸趁机偷袭,根本没反抗的余地。” 谢江安点了点头,目光扫过眼前的枯骨坡,手指在地图上快速划过:“这样,我们分三路进攻。我和江辞带中路军,从正面推进,吸引鬼尸的注意力;黑石,你带左路军,绕到枯骨坡的后山,那里有一道裂缝,能直接通到坡后,等我们正面开打,你们就从后面偷袭,打鬼尸一个措手不及;林长老,你带右路军,把仙箭营的士兵都安排在坡两侧的土坡上,远程支援我们,优先射杀普通鬼尸,减少中路的压力。” “没问题!”黑石立刻应下,他看了一眼江辞,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三阶鬼尸太棘手,他怕江辞出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江辞的实力,也知道谢江安会护着他。 林长老也躬身领命:“放心,仙箭营的士兵都淬了破尸粉,就算射不穿三阶鬼尸的皮肤,也能让它们动作慢下来。” 三路军队很快分头行动。江辞和谢江安带着中路军的两百多名士兵,慢慢走进枯骨坡。刚走了不到五十步,脚下的白骨突然动了——一只鬼尸从白骨堆里猛地钻出来,青黑色的手爪朝着最前面的一个年轻魔人抓去! “小心!”谢江安的声音刚落,凌霄剑已经出鞘,金色的剑光一闪,那只鬼尸的头颅就掉在了地上,黑血喷溅在白骨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可这只是开始。随着第一只鬼尸的出现,越来越多的鬼尸从白骨堆里钻出来,密密麻麻的,像潮水一样朝着中路军扑来。它们的嘶吼声混着白骨碰撞的声响,在枯骨坡里回荡,让人耳膜发疼。 “杀!”谢江安率先冲了上去,凌霄剑在他手里舞得密不透风,金色的剑光像一张网,每挥一次剑,就有两三只普通鬼尸倒下。他骑着白仙马,在白骨堆里穿梭,仙马的蹄子踩在白骨上,发出“咔嚓”的脆响,却始终稳如泰山。 江辞也紧随其后,魔刃裹着玄色的魔气,他的动作比谢江安更灵活,像一道黑影在鬼尸之间穿梭。魔刃专挑鬼尸的关节处砍,虽然普通鬼尸的皮肤不如三阶坚硬,可数量太多,砍杀起来也费力气。他刚解决掉身边的几只鬼尸,就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嘶吼——三只三阶鬼尸终于出现了! 它们比普通鬼尸高了近一倍,皮肤泛着青黑色的金属光泽,手里还抓着断裂的妖兽骨,朝着江辞和谢江安冲来。最前面的那只三阶鬼尸,一张嘴就喷出一团黑色的尸气,朝着谢江安而去! 谢江安赶紧勒转马头,侧身躲开,尸气落在他身后的白骨堆上,那些白骨瞬间被腐蚀成一滩黑水,连渣都没剩。“江辞,小心它们的尸气!”谢江安大喊一声,手里的凌霄剑朝着那只三阶鬼尸的胸口砍去——“当”的一声脆响,火花四溅,凌霄剑竟然真的只在它胸口留了一道浅痕! 那三阶鬼尸嘶吼着,举起手里的妖兽骨,朝着谢江安砸来。谢江安赶紧催马后退,堪堪躲开,妖兽骨砸在地上,白骨堆被砸出一个大坑。 江辞见状,立刻朝着另一只三阶鬼尸冲去。他知道普通的砍杀没用,特意绕到鬼尸的侧面,魔刃带着浓浓的魔气,朝着鬼尸的腿砍去——“嗤啦”一声,魔刃终于划破了鬼尸的皮肤,黑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可还是没能砍断骨头。 那三阶鬼尸吃痛,猛地转过身,一巴掌朝着江辞拍来。江辞赶紧后退,可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是一根粗壮的妖兽肋骨,他重心不稳,狠狠摔在白骨堆上,后背被尖锐的白骨划破,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更糟的是,手里的魔刃也飞了出去,落在几米外的白骨堆里。 那三阶鬼尸见江辞倒地,立刻朝着他扑来,尖利的爪子泛着黑紫色的光,眼看就要抓到江辞的胸口!江辞下意识地闭上眼,心里却闪过一丝不甘——他还没报仇,还没让魔人过上好日子,难道就要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道金色的剑光突然挡在他面前。谢江安不知何时冲了过来,手里的凌霄剑横劈,精准地砍在三阶鬼尸的爪子上。“当”的一声巨响,火花溅了江辞一脸,他睁开眼,看到谢江安的背影挡在他身前,银白色的常服上沾了不少黑血,却依旧挺拔得像一棵松。 “快捡起魔刃!”谢江安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他一只手握着凌霄剑挡住鬼尸的攻击,另一只手伸过来,一把抓住江辞的胳膊,将他拉了起来,用力往旁边推,“我来吸引它的注意力,你找机会攻击它的脖子!探报里说过,三阶鬼尸的脖子是弱点!” 江辞被推得踉跄了几步,站稳后立刻朝着魔刃的方向跑去。他捡起魔刃,手指触到冰冷的刃鞘,心里却涌起一阵暖流。他抬头望去,看到谢江安正和两只三阶鬼尸缠斗——刚才又冲过来一只三阶鬼尸,谢江安腹背受敌,额头上渗出了汗珠,银白色的常服被尸气染黑了好几处,却依旧没后退一步。 江辞握紧魔刃,深吸一口气,玄色的魔气在刃尖凝聚。他盯着其中一只三阶鬼尸的脖子——那里的皮肤比其他地方薄一些,泛着淡淡的青色。他脚步轻点,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悄悄绕到那只鬼尸的身后。 谢江安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故意卖了个破绽,吸引那只鬼尸的注意力。江辞抓住机会,纵身一跃,魔刃带着浓浓的魔气,朝着鬼尸的脖子狠狠砍去! “嗤啦”一声,魔刃顺利砍进了鬼尸的脖子,黑褐色的尸血喷了江辞一身,腥臭的味道呛得他差点咳嗽。那三阶鬼尸的身体猛地一僵,庞大的身躯晃了晃,轰然倒地,很快就被魔气腐蚀成一滩黑水。 谢江安也趁机一剑刺穿了另一只三阶鬼尸的心脏——虽然没砍穿皮肤,可仙剑上的仙力顺着伤口涌入鬼尸体内,瞬间破坏了它的尸核。那只鬼尸也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最后一只三阶鬼尸见同伴被杀,嘶吼着想要逃跑,却被早就埋伏好的仙箭营士兵射中了眼睛,箭上的破尸粉顺着伤口蔓延,它动作一慢,谢江安的凌霄剑就刺穿了它的喉咙。 战斗终于暂时平息。江辞喘着气,握着魔刃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他抬起头,看向谢江安,看到他正用袖子擦额头上的汗,银白色的常服上沾着黑血和尸气,却依旧挡不住他眼底的清明。 江辞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声音有些沙哑地开口:“你没事吧?有没有被尸气沾到?”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关心谢江安,说完后,他的耳根忍不住有些发红,赶紧移开目光,假装看向周围的士兵。 谢江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眼底的疲惫散去不少,露出一丝欣慰:“没事,我躲得快。你刚才很厉害,找准了它的弱点,要是没有你,我对付两只三阶鬼尸还要费点劲。” 江辞的脸更红了,他赶紧转身,朝着一只还在挣扎的普通鬼尸砍去,以此掩饰自己的慌乱。可手里的魔刃却没那么稳了,他的脑海里不断回放刚才谢江安挡在他身前的背影——谢江安一次次救他,甚至不惜自己腹背受敌,这样的人,真的是他恨了五百年的仇人吗? 第79章 立碑祭魂·仇意渐消 夕阳像一块融化的金箔,缓缓贴在枯骨坡的天际线上,将满地白骨染成温暖的金色,连空气中的腐臭味都似乎淡了几分。战斗结束后的战场一片肃穆,只有风掠过白骨的“咯吱”声,像在为牺牲的士兵低吟。 仙魔联军的士兵们自发地分散开来,开始清理战场。他们动作轻柔,像是怕惊扰了沉睡的魂灵——仙界的士兵弯腰拾起同胞的仙剑,用袖子擦去剑上的黑血;魔界的魔人则小心翼翼地将同伴的魔铁刀归拢,刀柄上还缠着他们生前系的布条。有个年轻的仙兵蹲在一具魔人尸体旁,轻轻为他系上散开的腰带——方才这魔人扑在他身上,替他挡住了三阶鬼尸的致命一击,黑血浸透了魔人的灰布衫,也染透了仙兵的手臂。 “小心点,别碰坏了他的刀。”旁边的女魔人轻声提醒,她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麻布,正给另一具仙人尸体擦拭脸上的血污,“他生前最宝贝这把刀了,说要带着它回黑石城见妹妹。” 仙兵点点头,指尖碰到魔人冰冷的手,眼眶忍不住发红:“我知道,他还跟我说,等尸潮结束,要带我去吃魔界的糖糕。” 这样的对话在战场各处响起,没有了仙魔之分,只有对战友的敬重与惋惜。江辞站在战场边缘,看着这一幕,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魔刃的柄。他想起以前在魔界,听到的都是“仙人冷血”“仙兵嗜杀”的说法,可此刻眼前的景象,却让那些刻板印象碎得彻底。 “去把那块青岩碑抬过来。” 谢江安的声音打破了肃穆,他站在战场中央,银白色的常服上还沾着未干的黑血,左臂上被三阶鬼尸划伤的伤口没来得及包扎,鲜血顺着小臂蜿蜒流下,滴在白骨上,晕开一小片暗红。几个士兵立刻应声,抬着一块一人多高的青岩碑走过来——这是他们在坡下的石缝里找到的,石质坚硬,表面平整,刚好能刻字。 谢江安接过士兵递来的凌霄剑,剑身泛着淡淡的金光,映着他眼底的肃穆。他没有先处理伤口,而是走到青岩碑前,剑尖轻抵石碑表面。“嗡”的一声,金色的仙力顺着剑尖注入石碑,在石面上划出第一道清晰的刻痕。 “仙”——第一笔刚劲有力,像是在宣告某种承诺。谢江安的手臂还在微微颤抖,伤口的疼痛让他额角渗出细汗,可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每一笔都刻得格外认真。阳光落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在石碑上,与刻痕重叠在一起。 江辞走到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谢江安手腕转动,“魔”字的最后一笔收尾,笔尖的仙力溅起细小的石屑;看着“同袍”二字落下时,谢江安刻意放慢了速度,像是在细细琢磨每个笔画的重量;看着“共守苍生”四个字刻完,谢江安的肩膀轻轻动了一下,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承载了更多。 半个时辰后,碑文终于刻完——“仙魔同袍,共守苍生,此碑为证,永记英魂”。十二个金色的大字在夕阳下熠熠生辉,像是给牺牲的士兵们立起了一道永恒的屏障。谢江安放下凌霄剑,指尖抚过石碑上的字迹,动作轻柔得像在触摸易碎的珍宝。他的伤口还在流血,血滴在“英魂”二字上,与金色的刻痕交融,竟生出一种悲壮的温情。 “以前,我总觉得你心里只有仙界,只有你的仙帝之位。” 江辞的声音突然响起,很轻,却在肃穆的战场里格外清晰。他走到谢江安身边,目光落在石碑上,眼神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涩意:“我以为你从来不会在乎别人的死活,更不会在乎魔人的死活——五百年前,我也是这么想的。” 谢江安转过身,看着他,没有辩解,只是语气平静地说:“我当仙帝,不是为了权力,是为了守护。小时候在云深谷,师父告诉我,仙的职责是护佑苍生,可那时候我以为,‘苍生’只有仙界的人。后来我看到保守派欺压魔人,看到普通魔人因为‘异端’的身份流离失所,才知道我错了——魔人也是苍生的一部分,我不该因为他们的身份,就忽略他们的死活。” 江辞的心脏猛地一缩,五百年前的画面突然涌上心头——万鬼尸窟里刺骨的黑暗,修魔时经脉寸断的痛苦,看到黑石城的魔人被仙兵殴打却无力反抗的绝望……这些记忆曾是他仇恨的燃料,可此刻,看着谢江安眼底的真诚,听着他说“我错了”,那些燃料却像是被温水浇过,慢慢冷却下来。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信纸碎片——那是五百年前在草屋里找到的,谢江安写给他的信,只剩下边角,上面“江辞”两个字被他摸得边缘发毛。以前,他总觉得这碎片是谢江安虚伪的证明,可现在,指尖传来的粗糙触感,似乎没那么刺眼了。 “这些牺牲的士兵,”谢江安蹲下身,给一具蜷缩的魔人尸体整理了一下衣领——那魔人大概只有十几岁,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干粮,“他们不管是仙还是魔,都是为了守护两界而死,他们值得被记住,值得被尊重。” 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对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以前我做错了很多事,让你受了很多苦,也让很多魔人受了苦。我没能保护好你,也没能保护好这些无辜的魔人,以后我会慢慢弥补,用我的余生来弥补。” 江辞看着他的侧脸,夕阳的金光落在谢江安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突然发现,谢江安的眼底不仅有愧疚,还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温柔——不是对仙帝之位的执着,而是对苍生的共情。江辞的眼眶有些发热,他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魔刃上的血污,指尖却控制不住地颤抖,没看到谢江安看着他的眼神,满是疼惜与温柔。 “这碑立得好!” 黑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和林长老一起走过来,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林长老看着石碑上的字,忍不住点头:“‘仙魔同袍,共守苍生’,说得好啊!以后仙魔两界的人,不管是谁经过这里,都会记得他们的功劳——是他们用命,换来了两界合作的可能。” “是啊,”黑石拍了拍江辞的肩膀,语气里带着一丝感慨,“等这次尸潮过了,我们再给他们建一座更大的纪念碑,用仙魔两界最好的材料,刻上每一个人的名字,让所有人都知道,仙魔可以和平共处,仙魔可以成为同袍。” 第80章 血魂河探路·剑魔合璧 联军沿着枯骨坡的边缘继续推进,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的空气突然变得更加浑浊——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混杂着腥气扑面而来,呛得人忍不住皱眉。江辞率先停下脚步,抬头望去,只见前方横亘着一条宽阔的大河,河水不是寻常的碧绿或清澈,而是泛着暗沉的暗红色,像凝固的血浆,表面还漂浮着一层油腻的光泽,远远看去,仿佛一条卧在大地上的血色巨蟒。 “这就是血魂河。”林长老快步赶上,手里的探报被风刮得微微作响,他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语气凝重,“探兵说,这条河宽足有几十丈,水流急得能把成年人卷走,更要命的是,河底沉着无数鬼尸的残躯,那些没完全腐烂的鬼尸手臂会顺着水流摆动,一旦有人下水,就会被死死缠住,拖进河底的淤泥里。” 江辞走到河边,蹲下身,指尖刚碰到河面,就猛地缩了回来——河水冷得像冰碴子,顺着指尖往骨髓里钻,还带着一股刺鼻的尸气,指尖瞬间染上一层淡淡的黑痕,过了好一会儿才消退。他抬头看向河对岸,只见对岸的崖壁上爬满了青黑色的身影,密密麻麻的,像一群蛰伏的毒虫,正是聚集的鬼尸。它们有的趴在崖壁缝隙里,有的在岸边来回踱步,空洞的眼眶朝着联军的方向,仿佛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 “我们没有船,根本没办法渡河。”林长老叹了口气,声音压得很低,怕引起士兵们的恐慌,“就算想扎木筏,附近也没有足够的木材,而且水流太快,木筏刚下水就会被冲翻。” 士兵们听到这话,都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有的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武器,眼神里满是不安;有的看向河面,眉头紧锁,显然也在担心无法渡河的问题。黑石走到江辞身边,压低声音问:“仙帝,你有办法吗?总不能困在这里,后面还有尸魂渊等着我们。” 江辞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头看向谢江安。谢江安正站在河边,目光落在湍急的河水上,银白色的常服被风吹得轻轻飘动,眉头微蹙,显然也在思考对策。感受到江辞的目光,谢江安转过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没有说话,却像是达成了某种无声的默契。 “或许,我们可以试试冻住河面。”江辞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议论声瞬间安静下来,“我的魔气能冻结东西,而且魔气克制尸气,应该能冻住河水;不过我的魔气不够强,只能冻住一小段,需要你的仙力帮忙加固冰面,这样才能让所有人安全通过。” 谢江安的眼睛亮了一下,原本凝重的脸色缓和了些。他看着江辞,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赞许:“这个办法可行。你的魔气能压制河水里的尸气,防止冰面被尸气腐蚀;我的仙力能增强冰面的硬度,承受住所有人的重量。我们一起试试。” 两人没有再多说,并肩走到河边。江辞深吸一口气,右手缓缓抬起,玄色的魔气从掌心涌出,像一条细腻的黑色丝带,轻轻落在河面上。接触到魔气的瞬间,河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结冰——薄冰先是在魔气落下的地方形成,然后迅速向四周蔓延,形成一片晶莹的黑色冰面,冰面下的河水还在流动,却再也无法冲破冰层。 谢江安也随之抬起右手,金色的仙力从掌心溢出,像一层温暖的光,缓缓覆盖在黑色冰面上。仙力刚一融入冰面,原本脆弱的薄冰就瞬间变厚,从一指宽变成了半尺厚,黑色的冰面泛着淡淡的金光,看起来异常坚固。他轻轻踩了踩脚下的冰面,冰面没有丝毫晃动,甚至连一道裂痕都没有。 “可以走了。”谢江安对江辞说,语气里带着一丝轻松。 江辞点了点头,两人并肩往前走。他们的脚步很同步,江辞释放的魔气在前,冻结河水;谢江安释放的仙力在后,加固冰面。玄色的魔气和金色的仙力在河面上交织,形成一道黑白相间的光带,冰面随着他们的步伐不断向前延伸,越来越宽,越来越厚。河底的鬼尸手臂偶尔会撞到冰面,发出“咚咚”的声响,却始终无法冲破冰层,只能无力地垂落回去。 走了大概一半的距离,江辞的手不小心碰到了谢江安的手。江辞的手因为持续释放魔气,带着一丝凉意;谢江安的手却因为仙力的滋养,温暖而干燥。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碰撞在一起,像一道微弱的电流,让两人都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赶紧移开手。 江辞的耳尖瞬间红了,他赶紧低下头,假装专注地控制魔气,不敢去看谢江安的眼睛。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阵细微的涟漪——这是五百年后,他第一次和谢江安有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没有仇恨,没有厮杀,只有并肩作战的默契。 谢江安也有些不自然,他咳嗽了一声,率先打破了尴尬:“你的魔气很纯净,比我见过的其他魔人强多了。以前我见过的魔人,魔气大多带着暴戾之气,只有你的魔气,干净得像玄冰,难怪能克制尸气。” 江辞听到这话,心里一暖,忍不住抬头看了谢江安一眼。刚好对上谢江安的目光,谢江安的眼里没有了以往的疏离,反而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江辞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移开目光,却也忍不住轻声回应:“你的仙力也很强,比我修魔时遇到的仙人强太多了。那些仙人的仙力带着一股傲慢的戾气,只有你的仙力,很温和,像云深谷的阳光。” 提到云深谷,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相视一笑。以前在云深谷修行的记忆,像一幅尘封的画卷,缓缓在脑海里展开——那时候没有仙魔之分,没有仇恨纠葛,只有两个一起练剑、一起看星星的少年。尴尬的氛围瞬间消失,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像流淌在冰面下的河水,安静而温暖。 两人继续往前走,速度比之前更快了些。玄色的魔气和金色的仙力配合得越来越默契,冰面延伸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没过多久,整条河面就被彻底冻住了,黑色的冰面泛着淡淡的金光,从这边的岸边一直延伸到对岸,像一条坚固的冰桥。 “成功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士兵们瞬间爆发出欢呼声。有的兴奋地拍着手,有的忍不住踩了踩身边的冰面,感受着冰面的坚固;仙箭营的士兵和魔铁营的士兵甚至互相击掌,之前因为仙魔身份产生的隔阂,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了。 “太好了!终于能渡河了!”一个年轻的魔人士兵兴奋地说,眼里满是激动,“多亏了仙帝和谢仙帝,不然我们真的要困在这里了!” “是啊,”旁边的仙兵也点头,语气里满是敬佩,“仙帝和谢仙帝配合得真好,一魔一仙,竟然能把这么宽的河冻住,太厉害了!” 谢江安看着欢呼的士兵们,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他转头看向江辞,眼神温柔:“我们配合得很好。” 江辞点了点头,心里泛起一阵暖意。他看着脚下坚固的冰面,又看了看身边的谢江安,突然觉得,五百年的仇恨,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化解。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谢江安这样并肩作战,更没想过,两人的配合会这么默契。他摸了摸怀里的信纸碎片,指尖传来的粗糙感,似乎也没那么刺眼了——心里那道因仇恨筑起的墙,已经快塌了。 “走吧,让士兵们渡河。”谢江安的声音拉回了江辞的思绪。 江辞抬头,对上谢江安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好。” 第81章 冰面伏击·共救同袍 天刚蒙蒙亮,血魂河上的雾气还没散尽,淡白色的雾霭贴着冰面缓缓流动,将整条冰桥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联军的士兵们排成整齐的队伍,小心翼翼地踏上冰面,每一步都走得极轻,生怕脚下的冰面突然开裂。 最前面的是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兵,他们手里拿着长杆,时不时戳一下冰面,确认冰面的坚固程度,嘴里还不停提醒着身后的人:“慢点走,脚踩稳了,别跑!”队伍中间的年轻士兵们大多面带紧张,有的紧紧攥着手里的武器,有的眼神死死盯着脚下的冰面,连呼吸都放轻了——昨天江辞和谢江安冻住河面时的场景还在眼前,可冰面下湍急的河水和隐藏的鬼尸手臂,还是让他们心里发怵。 谢江安和江辞走在队伍中间,两人并肩而行,目光时刻警惕着四周。谢江安骑着白仙马,仙马的蹄子踩在冰面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却始终稳如泰山;江辞则步行在侧,魔刃斜挎在腰间,玄色的魔纹在雾中泛着淡光,他的视线时不时扫过河对岸的崖壁,那里静悄悄的,却总让人觉得暗藏杀机。 “小心对岸,”谢江安压低声音对江辞说,“昨天我们冻住河面时,鬼尸肯定已经察觉到了,说不定就在等着我们渡河时偷袭。” 江辞点了点头,指尖悄悄凝聚起一丝魔气:“我知道,仙箭营的士兵已经在两侧做好准备了,一旦有动静,他们会立刻射箭。” 话音刚落,河对岸突然传来一阵“嗬嗬”的怪响——那声音像是破风箱在拉扯,嘶哑又刺耳,瞬间打破了清晨的宁静。紧接着,无数青黑色的身影从崖壁的缝隙里爬了出来,密密麻麻的,像一群蛰伏已久的毒虫,朝着冰桥扑来。 “是鬼尸!”有人大喊一声,队伍瞬间紧张起来。 更糟的是,几只体型高大的三阶鬼尸冲在最前面,它们一张嘴,黑色的尸气就喷了出来,像一团团黑雾,直扑冰面。尸气落在冰面上,原本坚固的冰层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很快就融化出一个个小坑,有的地方甚至直接裂开了缝隙! “不好!”谢江安的声音刚落,就听到几声惊呼——队伍中间的几个士兵脚下的冰面突然裂开,整个人瞬间坠入河中,冰冷的河水瞬间没过了他们的胸口,他们挣扎着想要爬上来,却被河底突然伸出来的鬼尸手臂死死抓住了脚踝! “救他们!”谢江安大喊一声,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冰面。金色的仙力在他周身形成一层薄光,试图抵挡河水的寒气,可刚一接触到河水,那层薄光就晃了晃,谢江安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河水太冷了,像无数根冰针,扎得人浑身发麻,连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意。 江辞也紧随其后,他没有犹豫,纵身跳进河里,玄色的魔气裹住身体,却依旧能感受到河水的冰冷顺着毛孔往身体里钻。他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年轻的魔人士兵,那士兵只有十几岁,脸上还带着稚气,正被一只鬼尸手臂缠住脚踝,吓得脸色惨白,却还在拼命挣扎。江辞赶紧游过去,魔刃在水中划出一道玄色的光,精准地斩断了鬼尸手臂,然后一把抓住士兵的衣领,用力将他往岸边推:“快上去!别再掉下来了!” 士兵感激地点点头,挣扎着爬上冰面,还不忘回头喊:“仙帝,您小心!” 江辞没来得及回应,就看到谢江安那边出了状况——谢江安正抱着一个受伤的仙兵往岸边游,那仙兵腿上受了伤,在水里根本用不上力,只能靠谢江安拖着。可就在这时,几只鬼尸手臂突然从河底伸出来,像藤蔓一样缠住了谢江安的脚踝,力道大得几乎要把他拖进河底的淤泥里! 谢江安皱紧眉头,腾出一只手想拔出凌霄剑斩断鬼尸手臂,可怀里的仙兵太重,加上在水中动作受限,剑刚拔到一半,就被又一只鬼尸手臂缠住了手腕。他的身体开始往下沉,冰冷的河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胸口,嘴唇也渐渐泛紫。 江辞一眼就看到了谢江安的困境,心脏猛地一紧。他来不及多想,迅速游过去,魔刃再次出鞘,玄色的魔气在水中凝聚,刀刃划过之处,缠着谢江安脚踝和手腕的鬼尸手臂瞬间被斩断,黑褐色的尸血在水中散开,像一团团墨汁。 “抓住我!”江辞一把抓住谢江安的手腕,感受到他手上传来的冰凉触感,心里更急了,“我拉你上去!” 谢江安点了点头,赶紧将怀里的仙兵递给江辞:“先把他送上去,他伤得重。” 江辞接过仙兵,用魔气裹住他,确保他不会再被鬼尸袭击,然后用力将他推上岸,接着又转身拉住谢江安的手,两人一起往岸边游。上岸的时候,谢江安的体力已经快耗尽了,江辞几乎是半扶半抱地把他拉上了岸。 两人瘫坐在岸边的草地上,都冻得浑身发抖,嘴唇发紫,身上的衣服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风一吹,更是冷得刺骨。谢江安的银白色常服上沾满了泥水和尸血,原本整洁的衣服变得狼狈不堪,他还在不停咳嗽,每一次咳嗽都牵扯到胸口的旧伤,让他眉头皱紧,脸色更苍白了。 江辞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突然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他犹豫了一下,伸手解开了自己身上的黑色披风——这披风是他在魔界时,黑石用魔狼的皮毛亲手缝制的,保暖性极好,这些年他一直带在身边,从没给过别人。可现在看着谢江安发抖的样子,他还是把披风递了过去:“穿上吧,别冻着了,你还要指挥联军。” 谢江安愣了一下,看着江辞递过来的披风,黑色的皮毛上还带着江辞的体温,暖得让人心里一热。他抬起头,对上江辞的目光,江辞的眼神里没有了以往的冰冷,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谢江安接过披风,轻轻披在身上,披风的暖意瞬间包裹住他,驱散了不少寒气,他看着江辞,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温柔:“谢谢你,你也冻得不轻,要不要穿我的?” “不用了。”江辞摇了摇头,下意识地拢了拢自己的衣服——他是魔人,体质比仙人耐寒,这点寒冷还能承受。他说完,转身走向那些刚被救上来的士兵,检查他们的情况,可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连河水带来的寒意都消散了不少。 这时,林长老和黑石匆匆跑了过来,手里各拿着两个粗瓷碗,碗里盛着热气腾腾的草药茶。林长老把一碗茶递给谢江安,又把另一碗递给江辞,语气里满是担忧:“快喝点热茶暖暖身子,这血魂河的水邪性得很,又冰又毒,别冻出病来。” 黑石也跟着点头,看着两人湿透的衣服,忍不住叹气:“刚才真是惊险,还好你们反应快,不然那几个士兵就危险了。现在鬼尸还在对岸盯着,我们得赶紧把剩下的人渡过去,不能再等了。” 谢江安喝了口热茶,咳嗽好了一些,他站起身,对江辞说:“我们分守两岸吧,我去对岸抵挡鬼尸,你在这里加固冰面,确保士兵们能安全通过。” 江辞点了点头,也站起身:“好,你小心点,要是应付不过来,就喊我。” 两人很快分头行动。谢江安骑着白仙马,再次踏上冰面,凌霄剑在他手中挥舞,金色的剑光不断击退冲上来的鬼尸,为士兵们开辟出一条安全的通道;江辞则留在岸边,每当冰面出现裂痕,他就立刻释放魔气,玄色的魔气落在冰面上,裂痕很快就被冻结加固,变得比之前更坚固。 士兵们有序地通过冰桥,仙兵和魔人士兵互相搀扶着,有的帮受伤的同伴扛着武器,有的提醒身边的人“小心脚下”,原本紧张的气氛变得坚定而温暖。没过多久,所有士兵都安全渡到了对岸,没有再出现一人伤亡。 上岸后,谢江安走到江辞身边,看着他冻得有些发红的脸颊,忍不住笑了笑:“这次又要谢谢你了。” 江辞摇了摇头,避开他的目光,声音有些不自然:“我们是战友,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第82章 黑石寨攻坚·舍身护兵 联军渡过血魂河后,脚下的土地渐渐从泥泞变得坚硬,空气中的腐臭味里,多了一丝熟悉的魔铁矿石气息。走在最前面的黑石突然停下脚步,手指微微颤抖——前方那座半塌的石寨,正是他曾驻守三年的黑石寨。 寨门早已破败,原本刻着魔界图腾的石门裂成两半,斜斜地靠在断墙上,上面沾满了黑褐色的血迹,还挂着几缕残破的魔布衫。寨墙上的箭孔里,插着半截生锈的仙箭,墙根下散落着密密麻麻的白骨,有成人的,也有孩童的——那是三年前没来得及撤离的魔人百姓。一只缺了口的陶碗滚落在白骨旁,碗底还残留着半块干硬的饼,显然是当时仓促逃离时落下的。 “是黑石寨……”黑石的声音沙哑,他快步走上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拾起一块刻着魔纹的木牌——那是他当年给寨里的孩子做的玩具,木牌上的小熊图案还依稀可见,却被尸血染成了黑色。“这些畜生……连孩子都没放过。”他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发白,眼底满是猩红。 江辞走到他身边,看着寨子里的景象,心里也泛起一阵沉重。他曾听说过黑石寨的故事——这里是魔界少有的和平据点,魔人百姓靠开采魔铁矿为生,从不主动招惹仙界,却还是没能躲过鬼尸的屠害。谢江安拍了拍黑石的肩膀,语气坚定:“我们会收复它,为死去的同胞报仇,让这里重新成为魔人的家园。” 黑石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站起身:“对!收复黑石寨!里面还有我们当年储存的粮食和魔铁武器,只要拿回来,后续的补给就不用愁了!” 谢江安点了点头,立刻召集众人部署:“江辞,你和我带中路军从正门进攻,正门地势开阔,适合正面牵制;黑石,你带左路军绕到西侧的水洞,那里有一道暗门,是当年你们修建的逃生通道,从那里进去能偷袭鬼尸后路;林长老,你带右路军在寨外的山坡上埋伏,用仙箭营封锁鬼尸的逃跑路线,一旦有漏网之鱼,立刻射杀。” “明白!”三人齐声应下,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仙兵们检查着仙剑上的破尸粉,魔人则将魔铁刀在石头上磨得锋利,几个年轻的魔人士兵凑在一起,紧张地捏着武器,其中一个瘦高个的少年,手里还攥着一块护身符——那是他母亲在他参军前给的,上面绣着“平安”二字。 “别紧张,”旁边的仙兵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递给他一把淬了破尸粉的短刀,“等会儿跟在我后面,我保护你。”少年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眼里的紧张少了些,多了丝信任。 一切准备就绪,谢江安拔出凌霄剑,金色的剑光划破天际:“进攻!” 中路军率先冲向正门,江辞一马当先,魔刃出鞘,玄色的魔气裹着刀刃,劈向挡路的鬼尸。“哐当”一声,魔刃砍在一只普通鬼尸的肩上,鬼尸瞬间被魔气腐蚀,化为一滩黑水。谢江安骑着白仙马,在队伍中穿梭,凌霄剑每挥一次,就有三四只鬼尸倒下,金色的剑光像一道屏障,护住身后的士兵。 可刚冲到寨门内,变故突生——三只体型远超普通鬼尸的身影从寨子里的仓库里冲了出来,它们比三阶鬼尸高了近一倍,皮肤泛着墨黑色的金属光泽,手里握着用妖兽腿骨做的巨斧,斧刃上还滴着黑血,正是四阶鬼尸! “小心!是四阶鬼尸!”谢江安的声音刚落,最前面的四阶鬼尸就挥起巨斧,朝着士兵们劈来。“快躲!”江辞大喊,一把推开身边的士兵,魔刃横挡,“当”的一声巨响,巨斧砸在魔刃上,江辞被震得后退三步,虎口发麻,手臂隐隐作痛。 这四阶鬼尸的力量,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强! “四阶鬼尸能操控尸气,别被尸气沾到!”谢江安高声提醒,凌霄剑泛着金光,朝着四阶鬼尸的胸口刺去。可仙剑刚碰到鬼尸的皮肤,就被弹了回来,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鬼尸嘶吼着,张嘴喷出一团黑色的尸气,谢江安赶紧侧身躲开,尸气落在地上,石板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大坑,冒着黑烟。 江辞也冲了上去,魔刃带着浓浓的魔气,砍向四阶鬼尸的腿。魔刃终于划破了鬼尸的皮肤,黑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可鬼尸只是闷哼一声,反手一巴掌拍向江辞。江辞赶紧后跳,堪堪躲开,却瞥见两只普通鬼尸趁着混乱,朝着不远处的两个年轻魔人士兵扑去! 那两个士兵正是刚才凑在一起的少年和他的同伴,两人显然没见过这种阵仗,吓得愣在原地,手里的武器都掉在了地上。鬼尸的青黑色爪子已经快碰到少年的肩膀,少年紧闭着眼,脸上满是恐惧。 “小心!”谢江安眼疾手快,根本来不及多想,猛地从白仙马上跃下,手里的凌霄剑横在身前,死死挡住了鬼尸的爪子。“嗤啦”一声,鬼尸的爪子抓在剑身上,火花四溅,巨大的力量让谢江安连连后退,后背“咚”的一声撞在一块断石上,他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胸前的银白色常服。 “仙帝!”江辞瞳孔骤缩,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他再也顾不上眼前的四阶鬼尸,纵身一跃,魔刃带着滔天的魔气,朝着那只鬼尸的脖子砍去。“嗤啦”一声,魔刃精准地砍断了鬼尸的脖子,黑血喷了江辞一身,鬼尸晃了晃,轰然倒地,化为一滩黑水。 江辞赶紧冲到谢江安身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扶起他:“你怎么样?有没有事?”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手指碰到谢江安后背的断石时,才发现石头上沾着血迹——那是谢江安撞上去时蹭到的。 谢江安靠在断石上,脸色苍白,呼吸有些急促,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只是受了点内伤,不碍事。快……指挥士兵进攻,别让鬼尸跑了。”他说着,还想站起来,却被江辞按住了肩膀。 “你别动,先休息。”江辞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士兵,高声喊道,“大家跟我冲!为死去的同胞报仇,收复黑石寨!” 士兵们看到谢江安受伤还在坚持,又看到江辞的决心,士气瞬间高涨。“冲啊!”黑石带着左路军从暗门冲了出来,手里的魔铁斧砍向鬼尸的后路;林长老指挥仙箭营,箭矢像雨点一样射向鬼尸,精准地射中它们的眼睛——那是四阶鬼尸的弱点。 江辞扶着谢江安到旁边的断墙后休息,转身再次冲向战场。魔刃在他手中舞得密不透风,玄色的魔气和金色的仙光交织在一起,士兵们跟着他,一步步推进,鬼尸的数量越来越少,很快就被压缩到了寨子的仓库里。 半个时辰后,最后一只四阶鬼尸被江辞和黑石联手斩杀——江辞用魔刃牵制住鬼尸的动作,黑石趁机用魔铁斧砍断了鬼尸的脖子,黑血喷了两人一身,鬼尸终于倒在地上,化为黑水。 黑石寨彻底收复了。 士兵们开始清理寨子,有的收敛同胞的白骨,有的寻找储存的粮食和武器,还有的在修补破损的寨门。江辞安排好一切后,立刻快步回到断墙后,谢江安还靠在那里,脸色依旧苍白,正闭着眼休息。 江辞蹲下身,从怀里掏出那个装着清脉丹的瓷瓶——那是之前谢江安给他的,他一直没舍得用。他拧开瓶塞,倒出一粒丹药,小心翼翼地递到谢江安嘴边:“张嘴,把药吃了,能缓解内伤。” 谢江安睁开眼,看着江辞手里的丹药,又看了看他认真的眼神,顺从地张开嘴,吞下了丹药。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感觉顺着喉咙滑下,胸口的疼痛感果然减轻了不少。 “你为什么要这么傻?”江辞一边给谢江安递水,一边忍不住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那两个士兵虽然年轻,可你没必要拿自己的命去赌。” 谢江安接过水囊,喝了一口,眼神认真地看着江辞:“他们是我们的战友,是为了守护两界才来参军的。我是统帅,保护他们是我的责任。而且……”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一丝愧疚,“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因为我的过错而死了。以前我没能保护好魔人,现在我想弥补。” 江辞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总是温柔的眼睛里,满是坚定和自责。他突然想起五百年前,谢江安“斩杀”他时的场景,那时他以为谢江安是冷酷无情的仙帝,可现在才知道,这个人的心里,装着的从来都是“守护”二字。 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江辞别过脸,假装整理魔刃,却没发现自己的耳尖已经红了——他知道,自己对谢江安的感情,早已不是单纯的“战友”,而是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在意,甚至……是喜欢。 谢江安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他轻轻拍了拍江辞的肩膀:“别担心,我没事。等清理完寨子,我们就能好好休整几天,然后去尸魂渊。” 江辞点了点头,声音有些不自然:“嗯,我去看看粮食的情况。”说完,他站起身,快步走向仓库。 第83章 主帅昏迷·魔护仙躯 黑石寨的硝烟还未散尽,空气中混杂着魔铁的冷硬气息、尸气的腐臭,还有一丝刚燃起的炊烟味。士兵们忙着清理战场,有的将缴获的白骨武器堆放在空地上,有的在破损的房屋里搜寻可用的物资,偶尔传来几声低低的交谈——没人敢大声说话,连脚步都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寨子里沉睡的亡魂。 江辞刚安排完士兵加固寨门,转身就看到谢江安扶着断墙站在那里,银白色的常服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脸色苍白得像纸。他之前在进攻时被四阶鬼尸震伤了胸口,刚才又强撑着指挥士兵清理,此刻连站都有些不稳,指尖微微颤抖,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你怎么不在帐篷里休息?”江辞快步走过去,伸手想扶他,却又在半空中顿了顿,最终还是轻轻托住了谢江安的胳膊。入手一片冰凉,谢江安的体温比平时低了很多,连呼吸都带着一丝凉意。 谢江安想笑一笑,嘴角却只勉强扯动了一下:“我看看……大家有没有受伤,粮草清点得怎么样了。”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咳嗽起来,咳得身子都晃了晃,一口鲜血顺着嘴角溢出,滴在江辞的手背上,温热的触感让江辞心里猛地一紧。 “别说话了,我送你回帐篷!”江辞不再犹豫,打横抱起谢江安,快步朝着临时整理好的帐篷走去。谢江安的身体很轻,江辞却走得格外小心,生怕颠到他的伤口。路过的士兵看到这一幕,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眼神里满是担忧——谢江安是联军的主心骨,要是他出事,后续的仗就难打了。 帐篷里很简陋,只有一张木板床,铺着一层干净的干草,旁边放着一个盛着清水的陶罐。江辞把谢江安轻轻放在床上,刚想转身去叫医者,手腕却被谢江安抓住了。谢江安的手指冰凉,力道却很轻,眼神里带着一丝歉意:“别……麻烦大家,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江辞的声音有些急,第一次对谢江安放重了语气,“你要是倒下了,联军怎么办?尸魂渊怎么办?”说完,他挣开谢江安的手,转身冲出帐篷,朝着医者的帐篷跑去。 魔界的医者姓莫,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之前跟着江辞一起参军,医术高明,尤其擅长处理尸气造成的伤。莫医者听说谢江安昏迷了,赶紧背上药箱跟着江辞跑过来。他给谢江安搭脉时,眉头越皱越紧,手指在谢江安的手腕上停留了很久,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怎么样?他到底怎么了?”江辞站在旁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错过莫医者的一句话。 莫医者收回手,叹了口气,声音压得很低:“他的内伤很重,之前被四阶鬼尸震伤了心脉,还没来得及恢复,又受了风寒,体内还残留着少量尸气。现在尸气和寒气缠在一起,顺着经脉往五脏六腑窜,要是不尽快驱散,不仅内伤会加重,甚至可能危及性命。” “怎么才能驱散尸气?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要救他!”江辞抓住莫医者的胳膊,眼神里满是急切,连玄色的魔气都忍不住在指尖凝聚,泛着淡淡的光。 莫医者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尸气怕纯净的魔气,只有用纯净的魔气顺着经脉游走,才能把尸气逼出来,还能顺便修复他受损的经脉。只是……”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顾虑,“用魔气驱尸气,对施术者的消耗极大,而且尸气可能会反噬,稍有不慎,你也会受伤。” “我来!”江辞想也没想就应下,语气坚定得不容置疑,“我是魔界之王,我的魔气最纯净,能驱散他体内的尸气。你告诉我怎么做,我现在就救他!” 莫医者点了点头,走到床边,给谢江安盖好薄毯:“你盘腿坐在他身后,双手放在他的后背,将魔气缓缓输入他的体内,顺着他的经脉慢慢游走,遇到尸气就用魔气包裹住,一点点逼出来。记住,一定要慢,别太急,不然会伤到他的经脉。” 江辞按照莫医者的说法,盘腿坐在床沿,双手轻轻放在谢江安的后背。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努力平复心绪,将体内的魔气慢慢凝聚在掌心。玄色的魔气像一缕缕细腻的丝线,温柔地渗入谢江安的体内,顺着他的经脉缓缓游走。 刚进入谢江安的经脉,江辞就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那是之前受凉留下的寒气,还有一股腥臭的气息,正是尸气。两种气息缠在一起,像藤蔓一样缠绕着谢江安的经脉,让原本就脆弱的经脉更加岌岌可危。江辞小心翼翼地操控着魔气,一点点包裹住寒气和尸气,慢慢往外推。 过程中,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谢江安体内的伤势有多严重——心脉处有一道明显的裂痕,魔气经过时,谢江安的身体会微微颤抖,显然是疼的。江辞心里一疼,操控魔气的动作更轻了,甚至忍不住轻声说:“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江辞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脸色也越来越苍白。魔气消耗得很快,他的胸口开始隐隐作痛,那是之前练魔功时留下的旧伤,此刻因为过度消耗,又开始发作了。可他不敢停下,只要一想到谢江安可能醒不过来,他就觉得胸口更疼,只能咬着牙,继续操控魔气。 恍惚间,他想起了五百年前的场景——那时候他还在云深谷修行,谢江安总是在他练剑受伤时,拿着伤药过来,一边给他包扎,一边念叨“练剑要循序渐进,别太急”。后来他被推下万鬼尸窟,谢江安“斩杀”他时,眼底的痛苦那么明显,可他那时候只看到了“背叛”,没看到谢江安藏在背后的苦衷。 “对不起,”江辞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滴在谢江安的后背上,“是我误会了你,是我恨错了你……你一定要醒过来,我们还有很多事没做,还要一起去云深谷看桃花……” 就在这时,谢江安的手指轻轻动了动,江辞心里一喜,赶紧擦干眼泪,更加专注地操控魔气。又过了半个时辰,他终于将谢江安体内的尸气和寒气全部驱散干净,可自己也撑不住了,魔气瞬间溃散,他眼前一黑,倒在床边,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辞缓缓醒来,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上盖着的温暖。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的另一侧,身上盖着谢江安的银白色披风,披风上还带着淡淡的仙力气息,温暖而安心。 而谢江安正坐在床边,眼神温柔地看着他,脸色比之前好了很多,虽然还是有些苍白,却已经能坐起来了。看到江辞醒来,谢江安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暖意:“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辞愣了一下,赶紧坐起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谢江安的额头:“你的内伤怎么样了?尸气驱散了吗?” 谢江安抓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好多了,莫医者说,是你用魔气帮我驱散了尸气,还修复了我的经脉。谢谢你,江辞,要是没有你,我可能真的醒不过来了。” 江辞的脸瞬间红了,赶紧抽回手,移开目光,假装整理衣服:“我们是战友,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谢江安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忍不住笑了笑,语气里带着一丝认真:“江辞,我知道你以前恨我,也知道你受了很多苦。以后我会用我的余生来弥补你,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江辞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敢看谢江安的眼睛,却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第84章 保守派异动·并肩应对 晨光透过帐篷的细缝,洒下几缕浅金色的光,落在床边的矮桌上。桌上摆着一个白瓷药碗,碗底还残留着少许褐色药渣,旁边放着一卷摊开的军务册,墨汁未干,笔尖悬在纸页上方——谢江安靠在铺着软垫的床头,银白色的常服松松地系着领口,露出的锁骨处还贴着一块魔界特有的止血魔布。他的脸色依旧带着几分病后的苍白,指尖捏着笔杆,因为虚弱而微微颤抖,写不了几个字就要停下来,轻轻咳嗽两声。 江辞坐在桌旁的木凳上,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布,正仔细擦拭着谢江安的凌霄剑。剑身上的金色纹路在晨光下泛着淡光,之前战斗留下的细小划痕被布擦得发亮。他时不时抬头看向谢江安,见对方又咳嗽,便起身拿起矮桌上的温水壶,倒了一杯温茶,递到谢江安手边:“先喝点水,别太累了,军务可以等会儿再处理。” 谢江安接过茶杯,指尖碰到江辞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江辞的手带着魔界人特有的微凉,却比谢江安此刻的手要稳;谢江安的手则因为刚输过药,带着一丝暖意,却轻轻颤抖着。谢江安抿了口茶,压下喉咙的痒意,笑着说:“没事,还有几天就要去尸魂渊了,得把粮草和兵力调配好,不能出岔子。” 江辞没再劝,只是将擦好的凌霄剑轻轻放在谢江安手边,又拿起桌上的清脉丹瓷瓶——这是之前谢江安给的,现在里面还剩两颗。他拧开瓶塞,倒出一颗,递过去:“该吃药了,莫医者说这药能巩固经脉,对你的内伤好。” 谢江安顺从地接过丹药吞下,丹药的清香在舌尖散开,他看着江辞小心翼翼盖好瓷瓶的样子,眼底泛起一丝温柔。帐篷里很静,只有窗外士兵练剑的“呼呼”声,偶尔夹杂着几声说笑——那是仙兵和魔人在一起切磋,一个仙兵在学魔人耍魔铁刀,刀太重差点砸到脚,引得周围人笑起来。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掀帘的“哗啦”声,林长老匆匆走了进来。他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汗珠,怀里紧紧揣着一封密信,连呼吸都带着急促:“不好了!谢仙帝,江仙帝,李长老那边有异动!” 谢江安和江辞同时抬头,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谢江安坐直身体,示意林长老过来:“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林长老快步走到床边,从怀里掏出密信,信纸边缘有些磨损,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血迹,显然是送信人冒着风险送来的。“我的亲信在凌霄城传信来的,”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难掩急切,“李长老说我们和魔界合作是‘引狼入室’,联合了张、王、赵三位保守派长老,已经控制了凌霄城的中央粮库,要断了我们的粮草补给!还说……还说您被魔人控制了,想推翻仙界的统治,在城里散布谣言,连百姓都开始恐慌了!” 谢江安接过密信,手指展开信纸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信上的字迹潦草而急促,每一笔都透着紧张,亲信在信里还提到,保守派已经扣下了本该送往前线的三批粮草,甚至威胁粮库的老部下,敢私送粮草就以“通魔”论处。谢江安越看,脸色越沉,看到“被魔人控制”那句时,他猛地攥紧信纸,指腹几乎要将纸页捏破。 “冥顽不灵!”谢江安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咳嗽了两声,胸口微微起伏,“都什么时候了,尸魂渊的尸王随时可能破印,他不想着怎么守护苍生,反而在背后搞内斗,还拿百姓当棋子!” 江辞凑过去看了一眼密信,眉头紧紧皱起,指尖无意识地凝聚起一丝淡黑色的魔气,又很快散去。“粮草不能断,”他的声音很坚定,“我们现在的粮草只够支撑十天,之前为了给逃难的百姓分粮,已经压缩了士兵的口粮,要是断了补给,别说去尸魂渊加固封印,连黑石寨都守不住——城里的百姓还等着我们救,士兵们也不能饿着肚子打仗。” 他想起昨天晚上去巡查士兵营地时,看到两个年轻的魔人士兵分吃一块干饼,还笑着说要省下来给逃难的孩子;仙兵们把自己的被褥送给了受伤的魔人,自己裹着薄毯睡在篝火旁。这些画面在脑海里闪过,让他更坚定了要护住粮草的决心。 谢江安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看向林长老:“你立刻传信回去,告诉开明派的周长老和吴长老,让他们想办法联系粮库的老部下——我之前在粮库安排过几个信得过的人,他们手里有应急粮的钥匙,先挪用应急粮,用秘密通道运过来,一定要避开保守派的眼线。”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让你的亲信在凌霄城贴告示,找那些被我们救过的百姓作证——之前我们从鬼尸手里救了城西的几百户人家,让他们说说我们是不是‘通魔’;再把联军里仙魔士兵一起作战的事写进去,让百姓知道,我们是在一起守护他们,不是什么‘推翻统治’。” “好!我这就去办!”林长老接过谢江安写的传讯符,上面用的是只有开明派才懂的暗号,他小心翼翼地收好,转身就要走,又想起什么,回头说,“谢仙帝,您放心,我的亲信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就算豁出命,也会把信送到!” 帐篷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谢江安和江辞。谢江安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的晨光,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愧疚:“对不起,江辞,让你看到仙界的这些乱象,还让你跟着我一起担心——本来该是我护着你,结果现在还要让你和我一起应对这些内斗。” 江辞走到床边,坐在之前的木凳上,看着谢江安的眼睛,眼神里没有丝毫嫌弃,只有坚定:“没关系,李长老这些保守派,不是你的麻烦,是我们共同的麻烦,更是仙魔两界和平的麻烦。”他顿了顿,想起五百年前自己对谢江安的误解,想起这些天并肩作战的日子,声音软了些,“以前我总以为你只会护着仙界,现在才知道,你护的是所有苍生。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应对。” 谢江安看着他,眼底泛起感动的涟漪。晨光落在江辞的脸上,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暖光,之前因为仇恨而显得冰冷的眼神,此刻满是温柔和坚定。谢江安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江辞的手背,见他没有躲开,便轻轻握住:“江辞,谢谢你。有你在身边,我感觉什么困难都能克服。” 江辞的耳尖微微发红,却没有抽回手,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他看向窗外,士兵们的笑声传了进来,一个仙兵正在教魔人画防御符,魔人学得认真,符纸歪歪扭扭,却透着认真。江辞笑了笑,转头对谢江安说:“等这次尸潮过了,我们一定要让仙魔两界真正和平,再也没有这些偏见和内斗。” 谢江安看着他的笑容,心里暖暖的,突然想起什么,轻声说:“等这次尸潮过了,我们一起去云深谷看看吧。五百年前这个时候,云深谷的桃花该开了,你那时候最喜欢在桃树下练剑,花瓣落在你剑上,你还会偷偷把花瓣夹在剑谱里。” 江辞愣了一下,记忆突然涌上心头——五百年前的云深谷,桃花漫天,他练剑累了,谢江安会递来水,还会帮他捡落在剑上的花瓣,说“你的剑风太急,要像桃花一样,柔中带刚”。那时候的温暖,他以为早就被仇恨淹没,却没想到谢江安一直记得。 他看着谢江安温柔的眼神,笑着点头:“好,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一起去看桃花,还要一起在桃树下练剑,像以前一样。” 第85章 逼近尸魂·仇消情生 黑石寨的晨雾还没完全散去,空气中却已没了之前的腐臭,取而代之的是魔麦饼的香气和士兵们操练的吆喝声。联军在这里休整了三天,谢江安的内伤在江辞魔气的后续滋养下好了大半,已经能亲手给士兵们检查武器;江辞则每天带着魔铁营的士兵加固寨墙,偶尔会和谢江安一起坐在寨门口的石阶上,看远处的朝阳染红天际——两人没说太多话,却总在目光交汇时,默契地露出一丝浅笑。 这天清晨,负责探路的两名士兵策马奔回,马蹄扬起的尘土落在寨门前的空地上,两人脸色紧绷,翻身下马时连盔甲都在响:“谢仙帝!江仙帝!尸魂渊就在前面三十里处!我们在远处看到,渊口的黑气都快遮天了,里面聚集的鬼尸起码有上千只,还有……还有尸王的气息!” 谢江安和江辞同时站起身,快步走到探兵身边。谢江安接过探兵递来的手绘地图,指尖划过地图上标注“尸魂渊”的位置,那里被画了一个黑色的圆圈,旁边还标注着“三阶鬼尸密集,尸王气息浓烈”。“粮草和武器都准备好了吗?”他抬头问身后的黑石。 “都准备好了!”黑石上前一步,语气坚定,“魔铁营的武器都淬了魔气,仙箭营的箭矢也涂了破尸粉,粮草够支撑到打完仗回来,还有之前从黑石寨找到的备用魔晶,能给士兵们补充体力。” 江辞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不远处正在收拾行囊的士兵——仙兵和魔人混在一起,一个仙兵帮魔人战友扛起沉重的魔铁盾,魔人则给仙兵递上一壶水,脸上都带着决战前的坚定。“通知下去,半个时辰后出发。”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半个时辰后,联军准时出发。队伍沿着山路蜿蜒前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士兵们的盔甲上,反射出细碎的光。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的路上突然出现了一群逃难的百姓——他们大多衣衫褴褛,有的老人拄着用树枝做的拐杖,走一步晃一步;有的妇女怀里抱着熟睡的孩子,孩子的小脸脏兮兮的,嘴唇却干裂起皮;还有几个年轻的青年,胳膊上留着被鬼尸抓伤的伤口,黑色的尸气还隐约可见。 “停下!”谢江安抬手示意队伍停下,翻身下马,快步走向百姓。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看到穿着银白色常服的谢江安,以为是仙人,扑通一声跪下:“仙人救命啊!我们村子被鬼尸占了,儿子儿媳都被吃了,就剩下我们这些老弱妇孺,求您救救我们!” 周围的百姓也跟着跪下,哭声瞬间传遍山路。谢江安赶紧扶起老人,语气温柔:“老人家快起来,我们是去打鬼尸的,会带你们去后方的安全地带,不会让鬼尸伤害你们。”他转头对身后的士兵说,“把备用的干粮和水拿出来,分给百姓,再找几个医术好的,给受伤的人处理伤口。” 江辞也走了过来,看到一个小女孩正躲在母亲身后,怯生生地看着他。小女孩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沾着泥土,却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江辞放缓了语气,慢慢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温和:“别怕,我们是来打鬼尸的,很快就能让你们回家。”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慢慢伸出手,拉住了江辞的衣角。“大哥哥,”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一丝颤抖,“我们还能回家吗?家里的鸡还在吗?妈妈说鸡会下蛋,能给我煮蛋吃。” 江辞的心猛地一软,他想起五百年前自己在云深谷时,也曾这样缠着谢江安,问他“明天能去摘桃子吗”。他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声音更柔了:“能,等我们打败了鬼尸,你就能回家,还能给你的鸡喂粮食,让它给你下好多好多蛋。” 小女孩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露出了两颗缺了的门牙。她的母亲也松了口气,对着江辞连连道谢。江辞站起身,看到谢江安正在给一个受伤的青年处理伤口——谢江安的动作很轻,用干净的布蘸着药水,一点点擦拭青年胳膊上的伤口,还轻声安慰:“别怕,这药水能驱散尸气,过几天伤口就好了。” 阳光洒在谢江安身上,银白色的常服泛着淡光,他的侧脸温柔得不像平时那个指挥作战的仙帝。江辞看着这一幕,心里泛起一阵暖意——这就是他想要守护的和平,不是仙魔对立,而是所有人都能安稳地活着,有家人,有家园。 等百姓们都拿到干粮和水,受伤的人也处理好了伤口,谢江安安排了一队士兵护送他们去后方。百姓们走的时候,那个小女孩还回头对着江辞挥手:“大哥哥,你们要加油打鬼尸!”江辞笑着点头,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才转身继续前进。 傍晚时分,联军在一片开阔的空地上扎营。士兵们升起篝火,篝火噼啪作响,火焰跳动着,映得每个人的脸都暖暖的。百姓们留下的一些干柴被用来烧热水,一个魔人士兵拿出自己舍不得吃的魔糖,分给了几个年纪小的士兵;仙箭营的士兵则坐在篝火旁,给大家讲仙界的故事,听得魔人士兵眼睛发亮。 江辞和谢江安坐在远离人群的一棵树下,篝火的光刚好能照到他们。江辞靠在树干上,看着不远处嬉笑的士兵,突然开口:“以前我总觉得,仙魔之间的仇恨就像这篝火里的木头,烧得又旺又久,永远都灭不了。”他顿了顿,转头看向谢江安,“可现在才知道,只要有人愿意先放下偏见,像这样坐在一起,仇恨也能变成温暖。” 谢江安看着他,眼底满是温柔。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江辞的手背,见江辞没有躲开,便慢慢握住:“以前是我错了,总觉得守护仙界就是一切,忽略了魔人的感受,也忽略了你的感受。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我会用我的余生守护仙魔两界的和平,也守护你。” 江辞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谢江安的手很暖,能驱散他身上的微凉。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有些发紧,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江辞,”谢江安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郑重,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里满是认真,“我喜欢你,从五百年前在云深谷的时候就喜欢你了。那时候你总跟在我身后,喊我‘谢哥哥’,练剑累了就靠在我身边睡,阳光落在你脸上,我就觉得心里暖暖的。后来因为仙界的压力,因为‘大局’,我不敢告诉你,还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握着江辞的手更紧了:“以后我再也不会了,我会一直陪着你,再也不让你离开我。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江辞的眼眶瞬间红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五百年的委屈、误解、仇恨,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温暖的泪水。他看着谢江安紧张的眼神,用力点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愿意。谢江安,我也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了。以前我恨你,是因为误会你,现在我知道了所有真相,我再也不会恨你了,我想和你一起,守护我们的家园,守护我们的未来。” 谢江安看着他流泪的样子,心疼地伸手擦去他的眼泪,然后轻轻把他抱进怀里。篝火的温暖裹着两人,远处的笑声、火焰的噼啪声,都变成了最温柔的背景音。江辞靠在谢江安的怀里,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那心跳和自己的心跳渐渐同步,像在诉说着五百年的等待,终于有了圆满的结局。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联军就继续出发。江辞和谢江安并肩走在队伍最前面,手紧紧握在一起。远处的尸魂渊方向,黑色的雾气隐约可见,那是他们最后的战场。 第86章 尸魂渊近·黑气弥天 天还未亮透,启明星的微光还悬在天际,联军休整的空地上就已升起袅袅炊烟。篝火余烬旁,士兵们正快速收拾行囊,铁甲碰撞的“哐当”声、马鞍扣合的“咔嗒”声,与远处山林间偶尔传来的鸟鸣交织在一起,打破了晨雾的寂静。崖边的冰棱折射着淡青色的天光,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子扑在脸上,像针扎似的疼,却没一个人缩脖子——每个人的盔甲上都结着薄霜,呼吸时吐出的白气在眼前散开又聚拢,可眼神里都透着一股奔赴决战的坚定。 江辞是第一个翻身上马的。他的黑马通身油亮,唯有四蹄沾着昨夜的雪,此刻正不安地刨着地面。江辞将魔刃斜挎在腰间,玄色的刃鞘贴在墨色的战袍上,刃鞘上的魔纹却没被夜色掩盖,随着他翻身的动作,泛着细碎的淡黑光泽,像极了深夜里跳动的鬼火。他勒住缰绳,抬头望向远方——天际线处,一层浓得化不开的黑气正缓缓翻滚,那黑气不像寻常云雾般轻盈,反倒像浸了墨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山峦之上,连朝阳初升的金光都被吞得干干净净,只在黑气边缘晕开一圈微弱的橘红。 “还有多久能到?”江辞的声音透过晨雾传向身后,落在一个刚翻身下马的探兵身上。那探兵是个年轻的魔人,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青涩,却已跟着联军走了半个月的路程。他手按在腰间的短刃上,快步走到江辞马前,双手抱拳时,盔甲上的雪沫子簌簌落在地上:“回江仙帝,按现在的速度,再有一个时辰就能到尸魂渊外围。我们昨天探路时,在三里外的林子里发现了大量鬼尸踪迹——比之前雾隐峡、枯骨坡遇到的加起来还多,而且至少有七成是三阶以上的!” 探兵咽了口唾沫,语气里添了几分凝重:“那些三阶鬼尸……动作比普通鬼尸快太多.了,我们的斥候差点被追上,回来时箭囊都被鬼尸的爪子划烂了。”他说着,指了指自己肩头的划痕,那道伤口还没完全愈合,边缘泛着淡淡的黑紫色,显然是沾过尸气。 江辞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马缰绳。他转头看向身侧的谢江安,对方正勒着白仙马的缰绳,银白色的常服在晨雾中格外显眼,衣摆上沾着的晨露还没干透,顺着布料的褶皱往下滴。谢江安的目光也落在那片黑气上,眼神比平时更沉,手指轻轻摩挲着凌霄剑的剑柄,金色的剑穗随着马的轻微晃动,在晨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看来尸王已经察觉到我们来了,在渊口布了防线。”谢江安的声音很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侧过身,看向身后赶上来的黑石和林长老——黑石穿着厚重的魔铁盔甲,肩上扛着一把磨得锃亮的魔铁斧,盔甲缝隙里还嵌着之前战斗留下的鬼尸黑血;林长老则一身轻便的箭袖,背后的箭囊里插满了淬过破尸粉的箭矢,箭羽在晨风中轻轻颤动。 “黑石,”谢江安的目光落在黑石身上,“你带魔铁营走左翼,沿着山涧走,那里地势相对平缓,正好能用魔铁盾开路。优先清理外围的低阶鬼尸,别让它们缠上中路主力,给我们减轻压力。” 黑石用力点头,右手握拳捶了捶胸口的魔铁甲,发出沉闷的“咚”声:“放心,谢仙帝!保证不让一只低阶鬼尸靠近中路!” “林长老,”谢江安又转向林长老,“你带仙箭营走右翼,去前面的鹰嘴崖设伏。那里地势高,视野好,你们的箭矢能覆盖渊口外围。优先射杀三阶以上的鬼尸,尤其是那些速度快的,别让它们冲散我们的阵型。” 林长老拱手应下,手指拂过背后的箭囊:“没问题,谢仙帝。我们昨晚已经把箭矢都重新淬了破尸粉,保证一箭一个准。” 两人领命后,立刻转身召集队伍。黑石的魔铁营士兵们很快就排成了整齐的队列,魔铁盾碰撞在一起,发出“砰砰”的声响;林长老的仙箭营则动作轻盈,很快就消失在左侧的山林里,只留下几道残影。 江辞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晨雾中,才转头看向谢江安:“我们带中路军正面推进?尸王要是在渊口设伏,正面的压力会很大——三阶鬼尸数量多,还有可能有更高阶的。”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不是为自己,而是怕中路的士兵们扛不住。 谢江安转过头,目光落在江辞脸上。晨雾中的江辞,眉峰微蹙,眼神里满是警惕,连鬓角的碎发被风吹得贴在脸颊上,却丝毫没减他的锐气。谢江安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凌霄剑的剑柄,语气坚定:“正面必须有人吸引火力。只有我们把尸王的注意力引过来,黑石和林长老才能从两侧绕过去,打乱鬼尸的阵型。而且……”他顿了顿,目光重新投向那片黑气,“尸王的目标大概率是我们两个,正面推进,才能最快找到它,尽早结束战斗。” 江辞沉默了片刻,他知道谢江安说得对。这场战斗拖得越久,士兵们的伤亡就越多,仙魔两界的百姓就多一分危险。他抬起头,看向身后的中路军士兵——仙兵和魔人混编在一起,一个仙兵正帮身边的魔人扶正歪掉的头盔,魔人则递给仙兵一块用布包好的魔麦饼,两人相视一笑,没有丝毫隔阂。 “好,我跟你一起。”江辞的声音落定,他抬手召来几个魔铁营的队长——都是跟着他多年的老部下,身上的伤疤比盔甲上的纹路还多。“你们带士兵跟在后面,注意保持阵型,”江辞的语气严肃起来,目光扫过每个队长的脸,“用之前练的‘盾剑阵’,仙兵在前结剑网,魔人在后举盾,别被鬼尸冲散。一旦遇到高阶鬼尸,立刻发信号,我和谢仙帝会回来支援,不许擅自冲锋。” “是!”几个队长齐声应和,声音洪亮,震得晨雾都散了几分。他们转身回到队伍中,很快就将江辞的命令传达下去,中路军的士兵们迅速调整阵型,仙兵在前,魔人在后,步伐整齐得像一个人。 联军很快分成三路,朝着尸魂渊的方向推进。中路军的脚步声在山间回荡,仙兵的仙剑泛着淡淡的金光,魔人的魔刃裹着玄色的魔气,两种光芒交织在一起,在晨雾中形成一道奇异的屏障。江辞和谢江安并驾齐驱走在最前面,黑马和白仙马的步伐出奇地同步,两人偶尔交换一个眼神,不需要说话,就知道对方下一步要做什么——这是五百年前就刻在骨子里的默契,即使隔了生死和仇恨,也从未消散。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的黑气越来越浓,空气中的腐臭味也愈发刺鼻,不再是之前偶尔闻到的淡味,而是像泡在腐尸水里的腥气,吸一口都觉得喉咙发紧。江辞下意识地放慢了马速,手按在魔刃的剑柄上,指节微微泛白。 就在这时,前方的山林里突然传来一阵“嗬嗬”的怪响——那声音不像人类的嘶吼,更像破风箱被强行拉动的声响,沉闷又刺耳。紧接着,无数道青黑色的影子从山林里冲了出来,密密麻麻地铺满了前面的山路。那些鬼尸的皮肤皱巴巴地贴在骨头上,青黑色的皮肤上还沾着未干的黑血和碎肉,尖利的爪子泛着寒光,指甲缝里还嵌着白骨碎屑,正是尸魂渊外围的鬼尸防线。 “准备战斗!”谢江安的声音瞬间响起,他猛地拔出凌霄剑,金色的剑光像一道闪电划破黑气,瞬间劈向最前面的两只鬼尸。“嗤啦”一声,那两只鬼尸还没来得及扑上来,就被剑光劈成了两半,黑血溅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很快就被地面吸收,只留下两道黑色的痕迹。 江辞也几乎在同时拔出了魔刃,玄色的魔气瞬间裹住刀刃,他纵身一跃,从马背上跳下来,正好挡在一个年轻魔人的身前——那魔人刚参军不久,面对冲过来的鬼尸,眼神里还带着一丝慌乱,握着魔刀的手都在抖。江辞的魔刃横扫,带着凛冽的魔气,瞬间将两只偷袭的鬼尸拦腰斩断,黑血溅在他的战袍上,却被魔气瞬间腐蚀成白烟,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按之前的部署,结阵!”江辞高声喊道,声音透过嘈杂的嘶吼声传遍全场。中路军的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仙兵们迅速结成剑阵,仙剑的金光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挡住了鬼尸的第一波冲击;魔人们则举起魔铁盾,在剑阵后形成第二道坚固的防线,魔刃从盾与盾之间的缝隙里刺出,精准地刺穿鬼尸的心脏,每一次刺出,都伴随着一声鬼尸的凄厉嘶吼。 远处的右翼传来“嗖嗖”的箭声,那是仙箭营的箭矢射来了。箭矢像雨点般落在鬼尸群中,每一支箭都淬了破尸粉,射中鬼尸后,尸身瞬间就开始腐烂,很快就化为一滩黑水。林长老的声音隐约传来:“射它们的眼睛!那里是弱点!” 江辞和谢江安并肩冲在最前面,谢江安的凌霄剑每挥一次,就有四五只鬼尸倒下,金色的剑光在黑气中格外耀眼,像一盏明灯,指引着士兵们的方向;江辞的魔刃则专挑鬼尸的破绽下手——有的鬼尸手臂断裂,有的腹部有大洞,只要魔刃碰到这些残躯,黑气就会瞬间裹住尸身,将其腐蚀成黑水,不给它们再生的机会。 两人一仙一魔,一金一黑,动作配合得无比默契。谢江安劈砍左侧的鬼尸,江辞就扫右侧的;谢江安用仙剑挑起一只鬼尸,江辞就用魔刃刺穿它的心脏。金色的剑光和玄色的魔气交织在一起,像一道无法突破的屏障,护着身后的联军,一步步朝着鬼尸群深处推进。 “继续推进!别停!”谢江安高声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却依旧充满力量。他的银白色常服上已经沾了不少黑血,有的地方还被鬼尸的爪子划开了口子,露出里面淡色的内衬,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动作。 士兵们被这股气势鼓舞,也跟着大喊起来:“冲啊!杀了这些鬼尸!”他们握紧武器,跟着江辞和谢江安一起往前冲,鬼尸虽然数量众多,却抵挡不住联军的攻势,很快就被逼退了数十步,原本密集的防线也出现了一道明显的口子。 江辞砍倒一只扑上来的三阶鬼尸,那鬼尸的皮肤坚硬如钢,魔刃砍下去时还发出了“当”的声响,震得他虎口发麻。他转头看向谢江安,发现对方正一剑刺穿一只鬼尸的头颅,银白色的常服上又添了几道黑血痕迹,却依旧面不改色。 “小心点,”江辞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这些鬼尸比之前的更凶,皮肤也更硬,别大意。” 谢江安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突然露出一丝浅笑。那笑容很淡,却像晨雾中的阳光,瞬间驱散了周围的压抑。“你也是,”他说,“别总是挡在别人前面,自己也注意安全。” 江辞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转过头,继续砍杀冲上来的鬼尸。可心里那道因仇恨筑起的墙,似乎又薄了一层——原来在谢江安眼里,他的安全,也很重要。 两人相视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又继续投入战斗。黑气中,金色的剑光和玄色的魔气依旧交织,士兵们的呐喊声越来越响,鬼尸的嘶吼声越来越弱。联军像一把锋利的剑,正一点点劈开尸魂渊外围的防线,朝着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气深处——尸魂渊的核心,缓缓逼近。 第87章 渊口阻截·高阶尸现 联军突破外围鬼尸防线后,队伍沿着蜿蜒的山路往尸魂渊深处推进。越往里走,山路越显陡峭,脚下的碎石总在打滑,每走一步都要牢牢扣住石缝才能稳住身形。两侧的岩壁像被浓墨泼过,布满了滑腻的黑色苔藓,指尖碰上去能感觉到黏腻的汁液,还混着陈年腐叶与腥气的味道,闻着就让人胃里发紧。 地面上随处可见散落的白骨,层层叠叠铺了薄薄一层。有的是人类的指骨,还套着半个生锈的铜环——像是普通百姓随身戴的饰品;有的是妖兽的巨骨,比一个成年士兵还高,骨头上沾着未干的黑血,血珠顺着骨缝往下滴,落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暗黑色的印记,显然是刚被鬼尸啃食过,连骨髓都被吸空了,空荡荡的骨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尸气,风一吹就飘出细碎的灰屑。 “大家小心脚下,别踩空了!”江辞走在队伍靠前的位置,目光扫过地面时,注意到几块白骨下的石缝里,隐约有青黑色的鬼尸手臂在缓慢蠕动,指甲泛着寒光,正悄无声息地往路面上探。他停下脚步,魔刃在指尖转了个圈,玄色魔气轻轻一挑,将一块压在石缝上的白骨挑开——里面果然藏着半只鬼尸,正张着嘴想偷袭路过的士兵。江辞手腕一翻,魔刃划过,鬼尸瞬间化为黑水,只留下一缕淡淡的腥气。 谢江安勒住白仙马的缰绳,马匹似乎也察觉到周围的危险,不安地刨了刨蹄子,雪白的鬃毛微微颤抖。他抬头望向前面的山口,那便是尸魂渊的入口,山口处的黑气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团,连正午的阳光都穿不透,只能看到黑气中隐约有巨大的影子在缓慢晃动,还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声响——像是坚硬的骨头被强行咬碎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黑石,林长老,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谢江安从怀里掏出一块莹白的传讯符,指尖凝起一丝金芒,轻轻点在符面。传讯符很快亮起柔和的微光,里面传来黑石带着明显喘息的声音,还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脆响,显然是刚结束一场缠斗。 “谢仙帝,我们左翼遇到了三只四阶鬼尸!”黑石的声音透过传讯符传来,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有力,“那东西皮糙肉厚得很,魔铁刀砍上去只听见‘当’的一声,火星子溅得满脸都是,也就留下一道浅痕。后来我让兄弟们结了‘铁壁阵’,用魔铁盾把鬼尸困住,再找机会用魔刃捅它们的关节缝——那是它们的弱点,总算解决了。就是有两个兄弟的盾被鬼尸拍凹了,手臂震得抬不起来,现在正靠在路边歇着。我们离渊口还有两里地,马上就能到。” 传讯符的微光闪了闪,林长老的声音紧接着传来,背景里能听到箭矢上弦的“簌簌”声:“右翼这边还好,仙箭营能远距离射杀零散的鬼尸,就是渊口的黑气太浓,像蒙了层黑纱,五十步外就看不清目标。刚才有个小兵的箭射偏了,擦着鬼尸的肩膀过去,差点误中自己人,现在我们都往前挪了十步,尽量拉近射击距离。就是尸气重了些,不少人都在偷偷捏着解毒丹,脸色有点发白,但都还撑得住。” “你们加快速度,我们在渊口等你们,汇合后再一起进入。”谢江安叮嘱道,指尖的金芒渐渐散去,传讯符恢复成莹白的样子,被他小心收进怀里。他转头看向江辞,眉头微蹙:“渊口的情况不明,贸然进去容易中埋伏,等黑石和林长老到了,三路兵力汇合,才能更稳妥些。” 江辞点了点头,走到山口附近一块半人高的巨石旁蹲下身。巨石上沾着几滴黑血,像是刚溅上去没多久,还带着微微的黏性。他指尖蘸了一点黑血,那血比之前遇到的普通鬼尸血浓稠不少,像融化的沥青,粘在指尖甩都甩不掉。凑近鼻尖闻了闻,除了熟悉的腐臭尸气,还带着一股诡异的腥甜,像是生血里混了蜜糖,闻着就让人心里发慌。“这血有点不对劲,”江辞皱着眉,用指甲轻轻刮了刮指尖的血渍,发现血在指尖凝固得很快,还泛着一层极淡的黑光,“比普通鬼尸的血更稠,尸气也重得多,恐怕是高阶鬼尸留下的。” 谢江安也走了过来,目光落在那块沾血的巨石上,又转头看向山口翻滚的黑气:“尸王应该就在渊口里面,这些高阶鬼尸是它的护卫。之前我们遇到的最高也就四阶,接下来进去,很可能会遇到比四阶更强的——大家得提前做好准备。”他抬手召来几个仙兵队长,叮嘱他们让士兵们检查武器,把淬了破尸粉的箭矢、魔油都准备好,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就在这时,山口的黑气突然剧烈翻滚起来,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搅动墨汁,原本缓慢晃动的影子瞬间加快了速度。紧接着,一道巨大的黑影猛地从黑气里冲了出来,“咚”的一声重重落在地上,震得周围的碎石都跳了起来,连地面都微微颤抖。 那黑影足有三丈高,比旁边的岩壁凸起还高出一截,青黑色的皮肤泛着暗黑色的金属光泽,像是生了锈的黑铁,上面还嵌着几块碎骨,显然是之前吞噬猎物时留下的。它手里握着一把巨大的巨斧,斧柄是粗壮的妖兽脊椎骨,骨节上还残留着妖兽的鳞片,斧刃上布满了参差不齐的齿痕,黑血顺着斧刃往下滴,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很快就腐蚀出一个个小坑——正是一只五阶鬼尸! “小心!是五阶鬼尸!”谢江安的声音瞬间响起,他猛地拔出凌霄剑,金色的剑光像一道闪电划破浓稠的黑气,带着凌厉的破风声,直刺鬼尸的胸口。五阶鬼尸反应极快,几乎在剑光袭来的同时,就举起巨斧格挡。“当”的一声巨响,金铁交鸣的声音震得人耳膜发疼,谢江安被巨斧上传来的力道震得后退三步,虎口发麻,连剑柄都差点从手里脱出去,银白色的常服衣角也被气浪掀得微微飘动。 江辞也在同一时间冲了上去,魔刃裹着浓浓的玄色魔气,没有直劈鬼尸的躯干,而是瞄准了它的左腿——之前对付四阶鬼尸时,他就发现这类高阶鬼尸的关节处防御相对薄弱。魔刃带着凛冽的魔气划过,果然划破了鬼尸的皮肤,黑血喷溅出来,落在地上瞬间被魔气腐蚀成白烟。可鬼尸的骨头远比想象中坚硬,魔刃没能砍断骨头,只在骨头上留下一道深痕。 鬼尸吃痛,发出一声沉闷的嘶吼,抬起没受伤的右腿就朝着江辞踹来。江辞赶紧后跳躲开,脚掌刚落地,就看到鬼尸张开嘴,一团黑色的尸气从它嘴里喷了出来,带着刺鼻的腐臭味,直扑身后正在调整阵型的士兵! “快躲!”江辞大喊一声,左手迅速结印,玄色魔气在士兵们面前凝聚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尸气撞在屏障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屏障表面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小坑,黑色的痕迹还在不断扩大。江辞赶紧加大魔气输出,屏障上的玄色光芒亮了几分,才勉强挡住尸气的侵蚀,没让它伤到后面的士兵。 谢江安趁机绕到鬼尸身后,凌霄剑的金色剑光凝聚在剑尖,朝着鬼尸的脖子刺去。五阶鬼尸察觉到身后的威胁,想要转身抵挡,可刚动了一下,就发现左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缠住——是江辞用魔气凝成的锁链,牢牢捆住了它的腿骨,让它无法顺利转身。 “就是现在!”江辞低喝一声,魔气锁链猛地收紧。鬼尸的动作一顿,谢江安的凌霄剑已经精准地刺穿了它的脖子,黑血喷溅出来,溅在谢江安的常服上,留下一大片暗黑色的印记。鬼尸晃了晃庞大的身躯,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轰然倒地,很快就化为一滩黑水,只留下那把巨大的白骨巨斧,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两人刚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山口的黑气里又接连冲出三道黑影——竟是三只五阶鬼尸,并排站在山口处,手里的白骨巨斧在地上拖出三道深痕,“刺啦刺啦”的声响在山谷里回荡,看得人心里发紧。 “不好,是群攻!”林长老的声音从右翼传来,伴随着密集的“嗖嗖”声,仙箭营的箭矢像雨点般射向鬼尸。可五阶鬼尸反应极快,举起巨斧格挡,箭矢落在斧刃上,要么被弹开,要么瞬间被尸气腐蚀成碎片,根本伤不到它们。有几支箭侥幸射中鬼尸的躯干,也只留下浅浅的痕迹,很快就被鬼尸身上的黑气修复了。 黑石也带着魔铁营的士兵赶了过来,看到三只五阶鬼尸,他立刻大喊:“魔铁营,结盾墙!”魔人士兵们迅速聚拢,将手中的魔铁盾拼在一起,形成一道坚固的黑色盾墙,盾与盾之间的缝隙用魔刃抵住,严阵以待。最前面的一只鬼尸率先冲了过来,巨斧朝着盾墙砸去,“砰”的一声巨响,盾墙上出现一个明显的凹痕,后面的魔人士兵闷哼一声,却死死顶住盾柄,没让盾墙垮掉。 谢江安和江辞对视一眼,无需多言便达成默契。谢江安握紧凌霄剑,朝着左边的鬼尸冲去,金色剑光缠住鬼尸的巨斧,试图限制它的动作;江辞则朝着右边的鬼尸而去,魔刃专挑鬼尸的关节处攻击,玄色魔气不断腐蚀着鬼尸的皮肤;中间的鬼尸则由黑石和林长老联手牵制——黑石带着魔铁营士兵用盾墙困住鬼尸,林长老指挥仙箭营调整角度,专射鬼尸的眼睛和关节缝隙,虽然无法造成致命伤,却能有效拖延它的动作。 战斗再次爆发,金色的剑光、玄色的魔气、银色的箭矢与黑色的巨斧在山口处交织,黑气被搅动得四处飘散,黑血和碎骨块散落一地,场面惨烈却充满了决绝。江辞一刀划破右边鬼尸的膝盖,黑血喷了他一身,他却丝毫不在意,紧接着又是一刀,精准刺中鬼尸的关节处。鬼尸嘶吼着倒下,化为黑水时,江辞才发现自己的手臂被尸气蹭到,留下一片红肿,隐隐作痛。 他转头看向谢江安,对方已经解决了左边的鬼尸,正朝着中间的鬼尸冲去。凌霄剑的剑光划破黑气,与黑石的魔铁斧配合,一劈一挡间,终于找到了鬼尸的破绽。谢江安一剑刺穿鬼尸的胸口,江辞也赶了过来,魔刃补上一刀,彻底终结了它的动作。 三只五阶鬼尸终于全部解决,山口的黑气暂时平静下来。士兵们都累得气喘吁吁,不少人靠在魔铁盾或岩壁上,胸膛剧烈起伏。有人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手背上还沾着黑血;有人小心翼翼地给同伴包扎伤口,撕下衣角时动作轻柔,生怕碰疼对方;还有人从行囊里掏出干粮,咬了一口却没什么胃口,只是慢慢嚼着,眼神里满是疲惫。 谢江安走到队伍中间,凌霄剑插在地上,支撑着他微微有些摇晃的身体。他的银白色常服上沾满了黑血和灰尘,却依旧挺直脊背,目光扫过每一个士兵,语气坚定而温和:“大家辛苦了。前面就是尸魂渊的核心,尸王就在里面。只要我们打败它,就能结束这场尸潮,让仙魔两界重归和平。到时候,大家都能回家,和家人团聚,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有没有信心?” “有!”士兵们的声音起初有些零散,很快就汇聚成响亮的呐喊,震得山口的黑气都微微晃动。有人举起手中的武器,仙剑的金光和魔刃的魔气交织在一起,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坚定。 江辞站在旁边,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泛起一阵暖意。他想起以前在魔界,每次战斗后,大家都是沉默地收拾尸体、修补武器,没人会喊口号,也没人敢期待“和平”——那时候,能活下去就已经是奢望。可现在,仙人和魔人站在一起,眼里有着同样的期盼,手里的武器朝着同一个目标,这是他五百年前从未敢想象的画面。 他转头看向谢江安,对方刚好也望了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没有说话,却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坚定与默契。 尸魂渊的核心,他们终于要到了。 第88章 渊内险象·尸卵密布 联军在渊口休整了近半个时辰,士兵们匆匆吞咽完干粮,又检查了一遍武器——仙兵们把仙剑在腰间蹭得发亮,魔人们则给魔铁盾补了层魔气,连箭囊里的箭矢都按淬了破尸粉的顺序重新排过。待黑石和林长老确认左右翼的士兵都已归队,谢江安才抬手示意出发,队伍像一条长蛇,缓缓钻进尸魂渊的山口。 刚踏入山口,一股寒气就顺着衣领往骨子里钻,比渊外的寒风冷了不止十倍。风裹着浓得化不开的黑气扑面而来,里面混着的腐臭味直呛喉咙,不少士兵刚吸了一口就忍不住咳嗽,咳得胸腔发疼。两侧的岩壁陡得像被刀削过,往上望不见顶,只有零星的黑气从岩缝里渗出来,在半空聚成细小的黑团,又被风吹散。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岩壁上的孔洞——密密麻麻的,从山脚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每个孔洞里都嵌着一个白色的卵状物体,比拳头稍大些,表面裹着一层透明的黏液,黏液顺着岩壁往下淌,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泛着诡异的银光。 “那些是什么?”队伍中段,一个年轻的仙兵忍不住停下脚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卵。他刚从仙门出师不久,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手指不自觉地抬起来,想去碰那层滑腻的黏液。 “别碰!”一只粗糙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是旁边的魔人士兵。那魔人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平时话不多,此刻语气却格外严肃,“那是尸卵,里面藏着小鬼子尸——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一旦碰破,它们会顺着你的毛孔钻进去,把你的五脏六腑都啃烂,最后把你变成行尸走肉。” 年轻仙兵的手猛地缩回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连嘴唇都在抖,下意识地往队伍中间靠了靠。江辞正好走在他们身后,把这段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他停下脚步,抬头扫过整片岩壁,声音透过寒风传到每个士兵耳中:“大家都小心,别靠近两侧岩壁,尽量走中路。要是不小心蹭到黏液,立刻用仙力或魔气擦掉,别留痕迹。” 士兵们赶紧加快脚步,原本还算松散的队伍瞬间紧凑起来,每个人都盯着脚下的路,生怕不小心碰到岩壁。山路越往里走越窄,最窄的地方只能容两个人并肩通过,地面上积着厚厚的黑色尸液,没过了脚踝,走一步就会发出“咕叽”的声响,尸液沾在裤腿上,又冷又黏,让人浑身不自在。 空气中的尸气越来越浓,连呼吸都带着一股腥甜,不少士兵开始出现不适——有的头晕目眩,扶着岩壁才能站稳;有的恶心反胃,刚吃下去的干粮差点吐出来。林长老见状,赶紧让身边的亲兵分发解毒丹:“每人一粒,含在舌下,能缓解尸气侵体!” 丹药是用仙界的清心草和魔界的镇魂花炼制的,入口带着淡淡的苦味,却能快速压下尸气带来的不适。士兵们纷纷服下,没过多久,咳嗽声就少了许多,脸色也渐渐恢复过来。 谢江安走在队伍最前面,目光始终警惕地扫过四周,眼角的余光却没离开过身边的江辞。他注意到江辞的脸色比平时苍白些,嘴唇也没了血色,显然也受了尸气影响,便从怀里掏出一个青瓷瓶,拧开瓶塞递过去:“这是清心丹,比普通解毒丹强效些,能镇住体内的尸气,你拿着。” 江辞接过瓷瓶,倒出一粒丹药——丹药是莹白色的,上面还泛着淡淡的金芒,一看就不是凡品。他仰头吞下,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喉咙往下走,瞬间驱散了胸腔里的闷胀感,头晕的症状也轻了不少。“谢谢,”他把瓷瓶递还给谢江安,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对方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又很快移开,“你也吃一粒吧,这里的尸气比我们预想的重得多。” 谢江安笑着接过瓷瓶,也吞了一粒,两人重新并肩往前走,脚步依旧同步,连看向岩壁的眼神都带着同样的警惕。 就在这时,“咔嚓”一声轻响,从左侧岩壁传来。江辞猛地转头,正好看到一个尸卵裂开了一道缝,透明的黏液顺着裂缝往下淌,紧接着,一只只有巴掌大的东西从里面爬了出来——那是小鬼子尸,青黑色的身体像缩水的蜘蛛,长着八只细腿,腿上还带着倒刺,脑袋上两只红色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最近的一个魔人士兵,飞快地爬过去。 “小心!”江辞的声音刚落,左手已经凝出一道魔气,像鞭子一样抽过去。魔气正好击中那只小鬼子尸,“滋啦”一声,小鬼子尸瞬间化为一滩黑水,连痕迹都没留下。 可这只是开始。“咔嚓、咔嚓”的声响接二连三地传来,岩壁上的尸卵像被触发了机关,接二连三地裂开,无数只小鬼子尸从里面爬出来,密密麻麻地覆盖在岩壁上,像一层黑色的潮水,朝着队伍涌来。 “不好!尸卵孵化了!”林长老的声音带着急意,他立刻抬手喊道,“仙箭营,搭箭!射!” 仙箭营的士兵们迅速举起长弓,箭矢带着破风的“嗖嗖”声射向岩壁。可小鬼子尸实在太小,又爬得极快,箭矢大多射空,只有少数几支命中,更多的小鬼子尸已经爬下岩壁,朝着士兵们的脚边涌来——有的顺着裤腿往上爬,有的直接扑向士兵的手背,尖细的腿刺已经开始扎进皮肉里。 “用魔气!”江辞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所有魔人,释放魔气,在队伍周围结屏障!” 魔人们立刻反应过来,纷纷释放出玄色的魔气。无数道魔气在队伍周围汇聚,渐渐凝成一道半透明的黑色屏障,像一个巨大的罩子,将所有人护在里面。小鬼子尸一碰到魔气屏障,就像碰到了烈火的冰雪,瞬间化为黑水,连靠近都做不到。 仙兵们则趁机拔出仙剑,对着那些漏进屏障的小鬼子尸斩去——仙剑的金光虽然对小鬼子尸的杀伤力不如魔气,却也能将它们劈成两半,很快就清理干净了漏网之鱼。 谢江安站在江辞身边,看着他有条不紊地指挥,眼里满是欣慰。江辞不仅在正面战斗中勇猛,遇到这种突发状况也能迅速想出对策,既保护了士兵,又没乱了阵脚,这份沉稳和果断,比五百年前成熟了太多。 就在屏障外的小鬼子尸快要被清理干净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不是岩石滚落的声音,而是更沉重、更有规律的震动,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从渊底走来,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摇晃,连岩壁上的碎石都在往下掉。 “怎么回事?”黑石握紧了手里的魔铁斧,眉头皱得紧紧的,眼神警惕地盯着前方的黑气——那里的黑气比其他地方更浓,浓得像一团化不开的墨,隐约能看到一个巨大的影子在里面缓慢晃动,影子周围还缠绕着无数条黑色的东西,像是藤蔓,却又比藤蔓粗得多,上面似乎还沾着黑血。 江辞和谢江安同时停下脚步,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谢江安抬手按在凌霄剑的剑柄上,金色的剑光已经开始在剑鞘里闪烁:“是尸王的气息。”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却带着清晰的穿透力,“它过来了。” 士兵们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刚才对付小鬼子尸的紧张感瞬间被更浓重的恐惧取代——所有人都听过尸王的传说,却没人真正见过,可光是这震动的规模,还有那令人窒息的气息,就足以让人头皮发麻。 江辞拔出魔刃,玄色的魔气瞬间裹住刀刃,在黑气中泛着冷冽的光。他往前踏出一步,与谢江安并肩站在队伍最前面,声音沉稳而坚定:“都别怕。它是尸王,我们是仙魔联军——要么它死,要么我们亡,没有第三条路。” 谢江安也拔出凌霄剑,金色的剑光划破浓重的黑气,像一道照亮黑暗的光。他看向身后的士兵们,目光扫过每一张或恐惧或坚定的脸,语气铿锵:“大家记住,我们不是为了自己而战。是为了凌霄城的百姓,是为了魔界的族人,是为了所有不想被鬼尸吞噬的人!只要我们并肩作战,就没有打不败的敌人!” 士兵们的眼神渐渐变了——恐惧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他们握紧了手里的武器,仙剑的金光和魔刃的魔气渐渐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奇异的光芒。 前方的黑影越来越近,终于从黑气中走了出来——那是尸王。足有五丈高的身躯是由无数块腐烂的尸块拼接而成的,青黑色的皮肤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甲壳,甲壳上插满了白骨,有人类的手臂骨,有妖兽的獠牙,甚至还有半截仙兵的剑刃。它的背后缠绕着无数条黑色的尸藤,每条尸藤都有水桶粗,末端是尖利的倒刺,上面沾着未干的黑血,滴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最恐怖的是它的头——那是一个巨大的骷髅头,眼窝里燃烧着两团绿色的火焰,正死死地盯着联军,嘴里不断发出“嗬嗬”的怪响。 “那就是尸王……”一个老士兵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他手里的长枪都在微微颤抖,“五百年前的尸潮,根本没有这么恐怖的存在……” “打败尸王!保卫家园!”不知道是谁先喊出了第一句,紧接着,更多的声音跟着响起,从零散到整齐,从微弱到响亮,最终汇聚成一股震耳欲聋的呐喊,响彻整个尸魂渊,连黑气都仿佛被这股声音震得晃动了一下。 尸王似乎被这呐喊激怒了,它猛地抬起巨大的爪子,爪子上凝聚着浓浓的黑气,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联军狠狠拍来。 第89章 核心对峙·尸王初显 尸王的巨爪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拍来,爪尖裹挟的黑气像沸腾的墨汁,翻涌着形成一道丈高的黑色气浪,所过之处,地面的尸液被掀成水花,岩壁上的碎石簌簌滚落。气浪里裹着的腐臭味浓得呛人,连最精锐的士兵都忍不住偏过头,握紧了手中的武器——那是能瞬间腐蚀仙甲魔盾的尸气,没人敢轻易触碰。 谢江安和江辞几乎在同一瞬间出手。谢江安指尖凝出金色仙力,手臂一扬,仙力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在队伍前方凝成一道半透明的金色屏障,屏障表面流动着细碎的光纹,像正午阳光下的湖面。江辞则反手握住魔刃,玄色魔气顺着刀刃蔓延,如墨色藤蔓般缠绕在金色屏障上,两种力量交织的瞬间,屏障表面泛起黑白相间的涟漪,像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 “砰——” 巨爪重重拍在防护墙上,沉闷的巨响在尸魂渊中回荡,连远处的岩壁都在微微震动。防护墙上的光纹剧烈晃动,金色仙力和玄色魔气像被狂风掀起的布料,不断起伏,却始终没有破裂。谢江安的手臂微微颤抖,指节泛白,他咬着牙加大仙力输出,金色屏障瞬间亮了几分;江辞也同步催动魔气,墨色藤蔓紧紧裹住屏障,补上了被震得薄弱的地方。 “大家快散开!别扎堆!”谢江安的声音穿透巨响,传到每个士兵耳中。他很清楚,尸王的攻击绝不止这一次,扎堆只会让伤亡更重。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仙兵们三人一组结成小剑阵,背靠着背警惕四周;魔人们则举起魔铁盾,将受伤的同伴护在中间,原本密集的队伍瞬间分散成数十个小阵型,像撒在黑气中的星星。 尸王见一击未中,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吼,声音沉闷得像从地底传来。它背后的尸藤突然暴涨,原本只有水桶粗的藤蔓瞬间拉长,变得像手臂般灵活,顶端的倒刺闪着寒光,像无数条黑色的毒蛇,朝着士兵们缠去。一条尸藤直奔队伍左侧的年轻仙兵,那仙兵刚举起仙剑,就被尸藤缠住了手腕,倒刺瞬间扎进皮肉,黑汁顺着伤口渗进去,他痛得闷哼一声,仙剑“哐当”掉在地上。 “小心尸藤!”江辞大喊,魔刃一挥,玄色魔气如刀般斩出,正好劈在那根尸藤上。“滋啦”一声,尸藤被斩断,黑汁喷溅出来,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小坑。可没等江辞松口气,更多的尸藤涌了过来,有的缠住士兵的腿,有的卷向他们的武器,惨叫声很快在队伍中响起——一个魔人来不及躲闪,被尸藤缠住胸口,瞬间被勒得吐出鲜血,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眨眼就成了一具干尸。 谢江安也挥剑斩断了几条缠向自己的尸藤,可他发现,这些尸藤的再生能力远超想象——刚斩断一条,尸王背后就立刻冒出新的藤蔓,像永远斩不尽的潮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侧身躲开一条偷袭的尸藤,转头对江辞说,“我们得靠近尸王,攻击它的本体,只有破坏它的核心,才能阻止尸藤再生。” 江辞点头,他的目光早已锁定尸王的胸口——那里嵌着一块拳头大的暗红色晶体,晶体周围的甲壳比其他地方薄了不少,还泛着淡淡的红光,显然是尸王的弱点。刚才他就注意到,每当尸藤攻击时,那块晶体就会闪烁一下,显然尸藤的力量都来自这里。“尸王的胸口有块晶体,应该是它的核心,”江辞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但它周围的尸藤最密集,很难靠近。” “我吸引尸王的注意力,你趁机绕后攻击。”谢江安迅速做出决定,他握紧凌霄剑,金色剑光在黑暗中暴涨,像一道小太阳。没等江辞回应,他纵身一跃,衣袂翻飞,朝着尸王的头部飞去——那里是尸王的另一个要害,虽然有骷髅头保护,却能最大程度吸引它的注意力。 “吼!”尸王果然被激怒,它抬起巨爪,朝着谢江安拍去,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谢江安早有准备,侧身躲开巨爪,凌霄剑直刺尸王的眼窝——那里燃烧着绿色的火焰,是尸王感知外界的关键。尸王察觉到危险,猛地张嘴,一团黑色的尸气带着火星喷了出来,直扑谢江安。 谢江安赶紧翻身躲开,尸气落在地上,瞬间腐蚀出一个丈深的坑,黑色的烟雾升腾起来,挡住了视线。这正是江辞要的机会——他脚下凝聚魔气,像一道黑影般滑过地面,避开缠绕的尸藤,绕到了尸王的身后。魔刃上的魔气浓得化不开,他瞄准那块暗红色晶体,手臂一扬,魔刃带着破风的声响刺了过去。 眼看魔刃就要碰到晶体,江辞的心跳瞬间加速——只要刺中,这场战斗或许就能迎来转机。可就在这时,尸王背后的尸藤突然动了!几条粗壮的尸藤像有眼睛般,瞬间缠住了江辞的脚踝,力道之大让他膝盖一弯,魔刃“擦”地一声划过尸王的甲壳,只留下一道浅痕,没能刺中核心。 “江辞!”谢江安的声音带着急意,他刚躲开尸气,就看到江辞被困。他想冲过去救援,可尸王的巨爪再次挥来,带着呼啸的风声,硬生生挡住了他的路。 江辞被尸藤缠得动弹不得,他能感觉到脚踝处传来灼烧般的疼痛,黑汁正顺着裤腿渗进皮肤,魔气在体内变得滞涩起来。他奋力挥舞魔刃,朝着缠在腿上的尸藤斩去,可魔刃只在尸藤上留下一道浅痕,根本无法斩断——这些保护核心的尸藤,比其他地方的坚硬数倍。“别过来!”江辞对着谢江安大喊,“你先攻击尸王的核心,别管我!” 谢江安怎么可能不管他?他看着江辞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心里像被刀割一样。就在这时,两道身影突然从侧面冲了过来——是黑石和林长老!黑石双手握着魔铁斧,朝着尸王的巨爪狠狠砍去,“当”的一声巨响,火花四溅,他被震得后退三步,却死死顶住,不让巨爪再靠近谢江安;林长老则挥手示意仙箭营,“射尸藤!快!” 仙箭营的士兵们立刻搭箭,箭矢带着淬了破尸粉的箭头,朝着缠在江辞身上的尸藤射去。虽然箭矢无法斩断尸藤,却让尸藤的动作慢了下来——破尸粉接触到尸藤,瞬间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尸藤微微颤抖,缠绕的力道也松了几分。 “谢仙帝,快去救江仙帝!这里交给我们!”黑石的声音带着喘息,他再次挥斧砍向尸王的巨爪,试图缠住尸王的注意力。 谢江安抓住这个机会,纵身一跃,凌霄剑金光暴涨,他避开尸气,直扑缠在江辞身上的尸藤。“嗤啦”一声,剑光闪过,缠住江辞脚踝的尸藤被整齐斩断。谢江安落地后立刻扶住江辞,“你没事吧?”他的目光落在江辞渗血的脚踝上,眼神里满是担忧。 “我没事,”江辞摇了摇头,他站稳身体,握紧魔刃,“我们快趁现在攻击核心。” 两人不再犹豫,并肩朝着尸王的胸口冲去。谢江安挥剑斩断迎面而来的尸藤,为江辞开路;江辞则凝聚全身魔气,魔刃泛着冷冽的黑光,瞄准那块暗红色晶体。尸王察觉到危险,嘶吼着挥动巨爪,却被黑石死死缠住;林长老也指挥仙箭营射向尸王的眼睛,干扰它的视线。 “就是现在!”谢江安大喊,一剑劈开最后一道尸藤屏障。江辞纵身一跃,魔刃带着玄色魔气,狠狠刺向尸王的核心。“嗤”的一声,魔刃穿透了尸王的甲壳,稳稳刺进了暗红色晶体中。 黑色的汁液从晶体中喷溅出来,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尸王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声音震得整个尸魂渊都在晃动,它的身体剧烈震颤,背后的尸藤瞬间停滞,像是失去了力量。 “成功了!”士兵们欢呼起来,有的举起武器挥舞,有的甚至激动得红了眼眶——他们终于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可这份希望只持续了一瞬。没等欢呼声落下,尸王的身体突然暴涨,原本五丈高的身躯瞬间涨到七丈,背后的尸藤也变得更加粗壮,像水缸般粗细,顶端的倒刺闪着幽光,朝着联军疯狂缠去。“不好,尸王暴走了!”林长老的声音带着惊恐,他赶紧指挥仙箭营射箭,可箭矢落在尸藤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根本无法阻挡。 一条粗壮的尸藤横扫过来,瞬间卷住了三个仙兵,没等他们发出惨叫,身体就被瞬间绞碎,黑血和碎肉溅了一地。更多的尸藤如潮水般涌来,士兵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原本好不容易稳定的阵型再次陷入混乱。 谢江安和江辞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击中核心不仅没能杀死尸王,反而让它变得更加疯狂。“怎么办?”江辞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他看着不断倒下的士兵,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谢江安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他握紧凌霄剑,金色剑光在黑气中闪烁,“我们必须继续攻击它的核心,”他的声音穿透混乱的惨叫,“只有彻底破坏晶体,才能杀死尸王。不然,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江辞看着谢江安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他知道,谢江安说得对——现在后退就是死路一条,只有向前,才有一线生机。两人再次并肩,朝着尸王的胸口冲去。这一次,他们没有再分开,谢江安的凌霄剑负责斩断袭来的尸藤,江辞的魔刃则专注寻找机会攻击核心,金色的剑光和玄色的魔气交织在一起,像一道坚固的屏障,护着彼此的后背。 士兵们被两人的决心鼓舞,原本慌乱的情绪渐渐平复。黑石再次举起魔铁斧,大喊:“魔铁营,结盾墙!挡住尸藤!”魔人们迅速聚拢,魔铁盾层层叠加,形成一道黑色的墙,挡住了涌来的尸藤;林长老也稳定心神,指挥仙箭营:“瞄准晶体!射!”箭矢带着破风的声响,朝着尸王的核心飞去,虽然大多被尸藤挡住,却也为谢江安和江辞创造了机会。 战斗再次进入白热化。黑气中,金色的剑光、玄色的魔气、银色的箭矢和黑色的尸藤交织,士兵们的呐喊声、尸王的嘶吼声、武器碰撞的声音和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悲壮的战歌。地面上满是黑血和碎尸,岩壁上的尸卵早已被震碎,小鬼子尸在混乱中四处逃窜,却被士兵们随手斩杀。 第90章 尸藤缠身·魔气受制 尸王暴走的瞬间,整个尸魂渊仿佛都被按下了狂暴的开关。原本还只是零散攻击的尸藤,此刻像被唤醒的幽冥巨蟒,从尸王背后的甲壳中疯狂涌出,密密麻麻地遮天蔽日,连头顶的黑气都被搅得翻涌不休。每一条尸藤都有水桶粗细,末端的倒刺泛着青黑色的寒光,沾着的黑血滴落在地上,瞬间就将岩石腐蚀出一个个深褐色的坑洞,冒着刺鼻的白烟。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空气。一个年轻的魔人士兵没能躲开尸藤的缠绕,被一条粗壮的尸藤缠住了腰腹。倒刺瞬间扎进他的皮肉,黑汁顺着伤口疯狂涌入,他手中的魔铁刀“哐当”掉在地上,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不过瞬息,就成了一具紧紧贴在尸藤上的干尸,连骨骼都被尸藤里的力量绞得粉碎。 这样的惨状在联军中不断上演。仙兵们的仙剑虽然能斩断普通尸藤,却挡不住源源不断的攻势——刚砍断一条,三条新的尸藤就从不同方向缠来;魔人们的魔铁盾结成的盾墙,也在尸藤的巨力下不断出现裂痕,有的盾面甚至被尸藤直接刺穿,倒刺带着黑血,从盾后士兵的胸膛穿出,溅起一片猩红。 谢江安和江辞并肩冲在最前面,两人的衣袍都已被黑血浸透,却依旧没有后退半步。谢江安手中的凌霄剑金光暴涨,每一次挥剑都带着凌厉的仙力,能将数条尸藤同时斩断,金色的剑光在黑气中划出一道道短暂却耀眼的痕迹,像黑暗中跳动的火焰。可他的呼吸已经渐渐急促,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混合着黑血,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地上晕开一小片黑痕——刚才为了救江辞,他的仙力本就消耗大半,此刻强行支撑,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江辞的情况更糟。他的左臂被一条尸藤的倒刺划伤,伤口深可见骨,黑汁正顺着伤口往体内渗,每动一下,都传来钻心的灼烧感,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啃咬他的经脉。他的魔刃依旧泛着玄色魔气,却比之前黯淡了不少,只能精准地挑断尸藤的关节处,减缓它们的攻击速度。“这样下去不行,尸藤太多了,我们根本靠近不了核心!”江辞一边斩断一条缠向自己脚踝的尸藤,一边转头对谢江安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急促。 谢江安的目光扫过江辞手臂上的伤口,眉头瞬间皱得更紧。那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泛出青黑色,显然是尸毒开始扩散了。“你的伤口怎么样?要不要先处理一下?”他抬手挥剑挡住一条偷袭江辞后心的尸藤,语气里满是担忧——他比谁都清楚,尸毒一旦侵入经脉,后果不堪设想。 “不用!”江辞果断摇头,眼神依旧坚定地盯着尸王胸口的暗红色晶体,“现在不是处理伤口的时候,再拖下去,更多士兵会丧命。我们得想个办法,吸引尸王的注意力,让它把护着核心的尸藤移开。” 谢江安沉默了。他知道江辞说得对,可面对这样密不透风的尸藤阵,常规的攻击根本起不到作用。他的目光扫过尸王周围浓郁的黑气,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猛地一凝。“我有个办法,”他转头看向江辞,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我用仙力引爆尸王周围的黑气,黑气与仙力相撞会产生剧烈爆炸,能暂时震懵尸王,也能炸开一部分尸藤。到时候你趁机冲过去,攻击它的核心。” “不行!”江辞想也没想就拒绝,语气带着罕见的急切,“黑气浓度太高,引爆的冲击力至少能波及百丈范围,你离得那么近,肯定会受重伤!”他太清楚仙力与黑气相撞的威力了——两种力量属性相克,一旦引爆,不仅会伤到敌人,也会让施法者被冲击波反噬,稍有不慎,就是经脉尽断的下场。 “现在没有时间犹豫了!”谢江安的声音提高了几分,眼神却异常坚定,他抬手擦掉脸上的黑血,目光扫过身后不断倒下的士兵,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你看他们——”他朝着左侧努了努嘴,那里,林长老正带着仙箭营的士兵拼命射箭,却只能勉强阻挡尸藤的攻势,一个年轻的仙兵为了保护身边的同伴,用身体挡住了一条尸藤,瞬间就被吸干了生机;“再等下去,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江辞,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 江辞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谢江安的眼神打断。那眼神里,有坚定,有信任,还有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温柔——像是在说,无论如何,他都会护着他,护着这支联军。江辞的喉咙动了动,最终只是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魔刃,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好,我准备好。你一定要小心。” 谢江安深吸一口气,不再多言。他双脚微微分开,站稳身形,双手在胸前快速结印。金色的仙力从他的掌心缓缓涌出,起初只是微弱的光点,很快就汇聚成一道耀眼的光柱,在黑气中显得格外醒目。周围的黑气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吸引,开始朝着仙力光柱的方向流动,在谢江安周身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与金色的仙力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而危险的平衡。 “江辞,准备好了!”谢江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仙力与黑气的相互排斥让他的经脉隐隐作痛,但他还是咬紧牙关,将掌心的仙力猛地推向尸王,“就是现在!”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瞬间响彻尸魂渊。金色的仙力与黑色的黑气相撞,产生的冲击波像海啸般朝着四周扩散,地面剧烈震动,岩壁上的碎石哗啦啦地往下掉,不少靠近爆炸中心的尸藤瞬间被炸开,黑汁和碎藤块四处飞溅。尸王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震得身形一晃,庞大的身躯踉跄了几步,背后的尸藤也暂时停了下来,像是被震懵了,不再继续攻击。 这正是江辞等待的机会!他脚下凝聚起所有剩余的魔气,身体像一道玄色的闪电,朝着尸王的胸口冲去。魔刃上的魔气虽然因为之前的伤势和爆炸的影响,显得有些滞涩,却依旧锋利,他瞄准那块暗红色的晶体,手臂一扬,魔刃带着破风的声响刺了过去——再有三步,就能碰到晶体了! 可就在这时,尸王突然回过神来!它似乎察觉到了核心的危险,背后的尸藤瞬间放弃了攻击其他士兵,像无数条毒蛇般,朝着江辞的方向疯狂缠来。“小心!”谢江安的声音带着急意,可他刚被爆炸的冲击波震得口吐鲜血,身体还没稳住,根本来不及冲过去救援。 江辞想要侧身躲开,却发现自己的魔气突然变得异常滞涩!刚才的爆炸不仅震懵了尸王,也扰乱了周围的魔气磁场,他体内的魔气像是被无形的屏障挡住,流动速度慢了大半,连带着身体的动作也迟滞了半拍。就是这半拍的时间,数条粗壮的尸藤已经缠上了他的手臂和双腿! “嗤啦——”倒刺扎进皮肉的声音格外刺耳。江辞能感觉到,尸藤里的黑汁正疯狂涌入他的体内,灼烧感从四肢百骸传来,连握着魔刃的手指都开始发麻,魔刃“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玄色魔气瞬间黯淡下去。他被尸藤牢牢地绑在半空中,身体被越勒越紧,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肺腑,生机正顺着尸藤快速流失,眼前也开始渐渐模糊。 “江辞!”谢江安急得眼睛都红了。他顾不上胸口的剧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金色的仙力再次凝聚在凌霄剑上,朝着缠住江辞的尸藤冲去。可尸王怎么可能让他得逞——一只巨大的爪子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谢江安的后背拍来,速度快得让人根本无法躲避。 谢江安只能侧身躲开,却错过了救援的最佳时机。他看着半空中脸色越来越苍白的江辞,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突然想起五百年前,江辞被保守派长老推下万鬼尸窟时的场景——那时候他被长老们牵制,只能眼睁睁看着江辞消失在黑暗中,那种无力感,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江辞,坚持住!我来救你!”谢江安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将体内剩余的所有仙力全部释放出来。金色的仙力在他周身形成一道巨大的光罩,像一个燃烧的太阳,将周围的黑气都驱散了不少。他举起凌霄剑,不再躲避尸王的攻击,而是朝着尸王的巨爪直接冲了过去——他要用自己的身体,为江辞争取哪怕一秒的时间! “砰——!” 光罩与尸王的巨爪狠狠相撞。金色的光罩瞬间破裂,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谢江安被巨爪上传来的力量震得口吐鲜血,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银白色的常服上瞬间染满了猩红的血。可他没有放弃,他挣扎着爬起来,不顾身上的剧痛,再次朝着江辞冲去,凌霄剑精准地刺向缠在江辞手臂上的尸藤。 “嗤啦——” 这一次,尸藤被斩断了!玄色的断藤掉在地上,还在不断扭动,黑汁溅了谢江安一身。江辞失去了支撑,从半空中掉了下来,谢江安赶紧冲过去,稳稳地接住了他。 “江辞,你怎么样?”谢江安抱着江辞,声音里满是焦急和心疼。他能感觉到江辞的身体很凉,呼吸也异常微弱,手臂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渗出黑血。 江辞靠在谢江安的怀里,虚弱地摇了摇头,眼神却依旧坚定地看着他:“我没事……别担心……”他看着谢江安嘴角的鲜血,还有他身上深浅不一的伤口,心里满是愧疚,“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别说傻话。”谢江安打断他,伸出手,轻轻擦去他嘴角的黑血,眼神里满是温柔,“我们是战友,更是……爱人。我保护你,是应该的。” 第91章 剑破尸藤·血染银衫 谢江安扶着江辞的手臂,指尖能清晰摸到他皮下凸起的筋脉——那是被尸藤勒出的痕迹,还带着未散的灼痛感。江辞的脸色白得像纸,被尸藤缠过的手腕和脚踝红肿得发亮,黑汁顺着伤口边缘往下渗,在衣摆上晕开一片片深褐色的印子,连呼吸都带着细微的颤抖,却还是死死攥着魔刃,指节泛白,不肯让自己倒下。 “再撑会儿。”谢江安的声音比刚才更哑,他自己的气息也不稳,胸口因之前硬接尸王一击还在隐隐作痛,仙力在体内流转时像被堵住的溪流,断断续续。他抬手替江辞拂开额前沾着黑血的碎发,目光扫过周围——黑气还没完全散去,地面上散落着士兵的尸体和断裂的尸藤,几只漏网的小鬼子尸还在啃咬着魔铁盾的边缘,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不远处,黑石正带着几个魔人用斧刃撬着缠在同伴身上的尸藤,林长老的仙箭营则在勉强抵挡新涌来的尸藤,箭雨稀疏了不少,显然也到了强弩之末。 就在这时,尸王喉咙里爆发出一声更剧烈的嘶吼,像是被两人的顽强彻底激怒。它背后的尸藤猛地暴涨,原本水桶粗的藤蔓瞬间粗了一圈,顶端的倒刺泛着青黑色的冷光,上面还挂着碎肉和染血的甲片,像无数条失控的毒蛇,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疯狂缠来。一条尸藤直奔江辞的后心,速度快得几乎拉出残影。 “小心!”谢江安想也没想,将江辞往身后一护,左手凝起残余的仙力挡在身前,右手凌霄剑带着金色的光弧劈出。“嗤啦——”剑光斩在尸藤上,瞬间将其劈成两段,黑汁喷溅在谢江安的银衫上,瞬间腐蚀出几个小洞,露出底下渗血的伤口。可没等他喘口气,更多的尸藤从左右两侧涌来,有的缠向他的剑,有的朝着江辞的腿探去,密密麻麻地织成一张死亡之网。 谢江安的手臂开始发抖,凌霄剑的金光比刚才黯淡了不少,每斩断一条尸藤,都要耗费他成倍的仙力。他能感觉到体内的仙力越来越稀薄,眼前甚至开始出现短暂的发黑,却还是咬牙坚持着,将江辞护得严严实实——他不能让江辞再受一点伤,五百年前没能护住他的遗憾,这一次绝不能重演。 “江安,让我来帮你!”江辞的声音带着急意,他看着谢江安额头上不断滚落的汗珠,心里像被火燎一样疼。他强忍着身体的剧痛,调动起体内仅存的魔气,玄色的魔气从魔刃顶端溢出,像藤蔓一样缠向那些逼近的尸藤。魔气刚碰到尸藤,就发出“滋滋”的声响,尸藤表面瞬间冒出黑烟,蠕动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甚至有几段直接被魔气腐蚀得发黑枯萎。 这是两人无数次并肩作战练出的默契——谢江安用仙力斩断尸藤,江辞用魔气压制尸藤的再生,一金一黑两道力量在黑气中交织,像一道脆弱却顽固的屏障。趁着尸藤攻击滞涩的间隙,谢江安拉着江辞的手,朝着尸王胸口的暗红色晶体冲去:“快!趁现在!” 江辞的手很凉,谢江安下意识地攥紧了些,想把自己的温度传给他。两人刚冲出去两步,尸王突然张开嘴,一团浓黑中带着绿色的尸气喷了出来,腥臭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连周围的黑气都被染得更浓。谢江安赶紧拉着江辞侧身躲开,尸气落在他们刚才站着的地方,瞬间将地面腐蚀出一个深半丈的坑,冒着刺鼻的白烟。 可就是这一躲,给了尸王可乘之机。它那只覆盖着厚甲壳的巨爪突然从斜侧拍来,速度快得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目标赫然是气息更弱的江辞! “江辞!”谢江安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甚至没时间思考,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猛地将江辞往旁边推开。江辞被推得踉跄了两步,回头时正好看到尸王的巨爪重重拍在谢江安的背上。 “砰——!” 沉闷的巨响在尸魂渊中回荡,谢江安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岩壁上,发出“咔嚓”一声轻微的骨裂声。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在身前的黑石上,染红了一片。银白色的常服从后背到胸口瞬间被鲜血浸透,原本干净的衣料变得暗红黏稠,连头发上都沾着血珠,缓缓滑落。 “江安!”江辞目眦欲裂,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他从未见过谢江安这样狼狈——那个永远挺拔、永远带着温和笑意的仙界仙帝,此刻像一片破败的叶子,从岩壁上缓缓滑落在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一股滔天的怒火和愧疚瞬间淹没了他,体内的魔气像是被点燃的炸药,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玄色的魔气冲天而起,将周围的黑气都冲散了不少。 江辞踉跄着捡起掉在地上的魔刃,魔气顺着刀刃疯狂涌动,在刃尖凝聚成一道丈长的黑色巨刃,泛着冷冽的寒光。他朝着尸王冲去,脚步踉跄却异常坚定,每一步都踩在黑血和尸块上,溅起一片片污浊的水花。尸王似乎没料到江辞会突然爆发,想要用尸藤阻拦,可那些尸藤刚靠近江辞周身的魔气,就被瞬间腐蚀成黑水,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去死!”江辞嘶吼着,纵身一跃,魔刃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着尸王胸口的暗红色晶体刺去。尸王想要抬手阻挡,却因为之前的消耗和江辞爆发的魔气冲击,动作慢了半拍——魔刃穿透甲壳的瞬间,发出“嗤”的一声闷响,黑色的汁液从晶体中喷溅出来,溅了江辞一身。 尸王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嘶吼,庞大的身躯剧烈晃动起来,背后的尸藤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从末端到根部,迅速变成黑色的粉末,散落在地上。江辞没有停下,他死死握着魔刃,继续将体内的魔气往晶体里灌,想要彻底将其摧毁。 可就在这时,尸王突然用最后的力气,抬起另一只巨爪,朝着江辞的头顶拍来。江辞因为刚才的爆发,魔气已经所剩无几,身体也到了极限,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江辞猛地睁开眼,看到谢江安正挣扎着挡在他身前,那只巨爪重重拍在谢江安的后背——刚才还没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像泉水一样涌出来,将银衫染得彻底变成了红色。 “江安!”江辞伸手想要扶住他,却看到谢江安缓缓回过头,嘴角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眼神里满是安心:“江辞……我没事……尸王……已经……不行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尸王的身体突然停止了晃动,胸口的晶体“咔嚓”一声裂开,彻底失去了光泽。它庞大的身躯开始迅速枯萎,像被抽走了所有水分,很快就缩成一团,化为一滩黑水,渗入地面的裂缝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尸王一死,周围的黑气像是失去了支撑,开始迅速消散。阳光透过尸魂渊的山口照了进来,金色的光线洒在满地的尸块和黑血上,却意外地带来了一丝温暖。士兵们都愣住了,手里的武器还保持着战斗的姿势,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年轻的仙兵颤抖着喊了一声:“我们赢了……我们打败尸王了!” 欢呼声瞬间爆发出来,却很快又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到江辞小心翼翼地抱起倒在地上的谢江安,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一件珍宝。谢江安的呼吸已经很微弱,脸色白得透明,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却依旧紧紧攥着江辞的衣角。 江辞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砸在谢江安的脸上。他没有欢呼,也没有说话,只是抱着谢江安,一步一步地朝着尸魂渊外走去。 第92章 战后余波·伤员遍野 江辞抱着谢江安走出尸魂渊时,清晨的阳光正一点点穿透消散的黑气,像碎金般洒在两人身上。谢江安的头轻轻靠在江辞的臂弯里,苍白的脸颊被阳光映得有了一丝微弱的血色,可呼吸依旧轻得像羽毛,每一次起伏都让江辞的心跟着揪紧。银白色的常服上,黑血与红血交织成刺目的纹路,沾着的尸藤汁液早已凝固,在衣料上结成硬痂,蹭过江辞的手臂时,带着冰凉的粗糙感。 江辞的手臂早已酸麻——从尸魂渊核心到山口,这一路他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生怕颠簸会加重谢江安的伤势。指尖能清晰摸到谢江安后背上凸起的骨节,那是被尸王巨爪拍击后留下的痕迹,连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皮下的僵硬。他走得极慢,每一步都踩得稳稳的,连呼吸都放轻,仿佛怀里抱着的不是重伤的仙帝,而是一件易碎的珍宝。 “江仙帝!谢仙帝!” 远处传来急促的呼喊,黑石和林长老正带着几个亲兵快步迎上来。黑石的魔铁甲上满是划痕,肩甲处还嵌着半片尸藤的倒刺,林长老的白袍也沾了不少黑血,鬓角的白发被汗水黏在脸颊上,两人脸上都是掩不住的焦急。 林长老最先冲到近前,伸手就想查看谢江安的伤势,却被江辞猛地侧身躲开。“别碰他!”江辞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刚才战斗中谢江安硬接尸王一击的画面还在眼前,他怕任何人的触碰都会让谢江安再受哪怕一丝伤害。 林长老的手僵在半空,随即了然地收回,语气放轻:“江仙帝别急,我们在尸魂渊外的空地上扎了临时营地,魔界的莫医者和仙界的刘医者都在,药材也备好了,现在就回去让他们诊治。” 黑石早已让人牵来一匹温顺的白仙马,马背上铺着两层柔软的干草。江辞小心翼翼地托着谢江安,弯腰将他轻轻放在马背上,动作慢得像在拆解精密的机关。他怕谢江安滑落,又解下自己的玄色外袍,轻轻盖在谢江安身上,将边角掖得严严实实,才伸手牵住马绳,“走慢些,别颠着。” 联军的士兵们跟在后面,队伍拉得很长,却异常安静。有的士兵拄着仙剑或魔铁斧,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裤腿上还在滴着血;有的互相搀扶着,受伤较轻的架着断臂或断腿的同伴,铠甲碰撞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格外沉闷。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混合着尸魂渊特有的腥气,可没有一个人抱怨——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活下来了,而这代价,是无数战友永远留在了那片黑气里。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临时营地的轮廓终于出现在眼前。几十顶灰色的帐篷错落有致地搭在空地上,炊烟袅袅升起,却没有往日的热闹,只有偶尔传来的低低的呻吟声,提醒着这场胜利的沉重。江辞刚牵着马走到最大的一顶帐篷前,两个医者就匆匆迎了出来——魔界的莫医者背着一个黑色的药箱,手指上还沾着草药的汁液;仙界的刘医者则捧着一个朱红色的药盒,里面整齐码着银针和瓷瓶。 “快,把谢仙帝抬到里面来!”莫医者掀开帐篷帘,声音急切却沉稳。江辞亲自将谢江安从马背上抱起,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将他放在铺着三层干草的木床上。干草被阳光晒过,带着一丝暖意,可谢江安的身体还是凉的,江辞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指尖传来的冰凉让他心头发沉。 莫医者立刻上前,手指搭在谢江安的腕脉上,眉头一点点皱紧。他闭着眼感受了片刻,又掀开谢江安的衣襟,查看后背的伤口——那里的皮肉已经发黑,周围肿起老高,甚至能看到皮下隐隐的淤青,显然尸藤的毒素已经开始扩散。刘医者则在一旁打开药盒,取出银针,准备先封住谢江安的几处大穴,减缓毒素蔓延。 “怎么样?”江辞站在一旁,目光紧紧盯着莫医者的脸,连呼吸都忘了。 莫医者收回手,脸色凝重得像覆了一层霜:“江仙帝,谢仙帝的伤势比想象中更重。尸王的巨爪震伤了他的五脏六腑,现在内腑都在轻微出血;更麻烦的是尸藤的毒,已经顺着血脉往心口蔓延,要是不尽快解毒、修复内腑,恐怕……恐怕撑不过三天。” “三天?”江辞的心脏猛地一沉,他上前一步,抓住莫医者的手臂,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有没有办法?不管用什么药,不管要去哪里找,我都去!” 莫医者叹了口气,缓了缓语气:“办法不是没有,只是需要两样至宝。一是魔界的‘聚魂花’,此花生在万魔窟的核心水池里,能引魔气滋养受损的内腑,让断裂的经脉重新接续;二是仙界的‘还魂丹’,只有炼丹阁能炼制,里面的‘清尸草’能解尸藤的剧毒,两者配合,才能保住谢仙帝的性命。”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只是万魔窟地势险要,终年被浓魔气笼罩,里面有三阶以上的魔兽守护,尤其是守护聚魂花的‘黑毛熊’,力大无穷,皮糙肉厚,普通魔刃根本伤不了它;而还魂丹的药材稀有,清尸草十年才开一次花,炼丹阁怕是也只剩最后几颗了。” 江辞没有丝毫犹豫,松开莫医者的手,眼神瞬间变得坚定:“聚魂花我去拿,万魔窟再危险,我也能闯。还魂丹就拜托林长老,麻烦你立刻用传讯符联系凌霄城的炼丹阁,无论如何,一定要拿到手。” 林长老立刻点头,从怀里掏出传讯符,指尖凝起仙力,快速在符上写下文字:“江仙帝放心,我这就传信,让炼丹阁的人以最快速度送来,绝不会耽误。” 江辞又转头看向黑石,语气放缓了些:“这里的伤员就交给你了,莫医者和刘医者要是需要帮手,让士兵们全力配合;受伤的弟兄们,不管是仙人还是魔人,都给最好的药材,别让他们受委屈。” “放心吧江仙帝!”黑石用力点头,目光里满是忠诚,“我会守好营地,等你带着聚魂花回来。只是万魔窟太危险,要不要我派几个魔铁营的老兵跟你一起去?他们熟悉魔气,能帮上忙。” 江辞摇了摇头,伸手理了理腰间的魔刃,玄色的魔纹在阳光下泛着淡光:“不用,人多了反而会惊动魔兽,耽误时间。我一个人去,能更快回来。” 交代完一切,江辞转身走进帐篷,再次来到谢江安的床边。谢江安还在昏迷,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承受着无形的痛苦,长长的睫毛垂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江辞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的冰凉让他心疼——这双手曾握着凌霄剑,护着仙界,护着他,如今却虚弱得连握拳的力气都没有。 “江安,”江辞的声音放得极轻,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我去给你找聚魂花,很快就回来。你再撑会儿,等我回来,我们还要一起看仙魔两界的和平呢。” 他俯身,在谢江安的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带着自己的体温,像是在传递力量。就在这时,谢江安的手指突然轻轻动了动,指尖蹭过江辞的掌心,虽然微弱,却清晰可辨。紧接着,他的嘴角似乎牵起了一丝极浅的弧度,像冰雪初融的痕迹,随即又陷入了沉睡。 江辞的心猛地一暖,握紧了他的手,转身大步走出帐篷。翻身上马时,他最后看了一眼帐篷的方向,随即一抖缰绳,玄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魔界的山道上。 帐篷外的空地上,伤员们正互相照料。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仙兵,胳膊上缠着渗血的绷带,正笨拙地给身边的魔人士兵包扎伤口——那魔人士兵的腿被尸藤划伤,伤口还在流着黑血,却笑着递过一块粗糙的魔麦饼:“拿着,垫垫肚子,你们仙人的干粮太甜,还是这个顶饿。” 年轻仙兵接过麦饼,脸颊有些发红:“谢谢你,之前我还听长老说,魔人都很凶……” “那是老黄历了!”魔人士兵爽朗地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几天一起打仗,谁不知道谁啊?你们仙人敢冲在前面挡鬼尸,我们魔人也不是孬种。以后啊,咱们就是朋友,一起守着这和平。” 第93章 万魔寻花·凌霄传信 江辞骑着的黑鬃魔马已经开始打颤。马蹄踏过魔界荒原的黑石地,每一步都溅起细碎的石渣,马腹上沾着的魔气早已黯淡——这匹能日行千里的魔界良驹,已经载着江辞连续奔行了三天三夜,连水草都只敢在疾驰中匆匆补给。江辞的玄色外袍上沾着干涸的黑血,那是前一晚遭遇魔狼群时留下的,左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可他连勒马缓一缓的心思都没有,只敢不断用魔气安抚马心,催促它再快些。 “再撑会儿,就能到万魔窟了。”江辞低头摸了摸马颈,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他怀里揣着一块从临时营地带来的干肉,却一口没动,此刻支撑他的不是食物,而是脑海里谢江安苍白的脸——莫医者说谢江安撑不过三天,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他必须在最后一天赶回去。风裹着魔界特有的硫磺味刮在脸上,像细小的刀子,可江辞连眼都没眨,只是死死盯着前方被浓魔气笼罩的山峦——那就是万魔窟的方向,聚魂花就在那里面。 又奔行了一个时辰,万魔窟的入口终于出现在眼前。那是一个嵌在黑色岩壁上的巨洞,洞口足有十丈宽,周围爬满了手臂粗的黑色藤蔓,藤蔓上的倒刺泛着青黑色的光,还滴着粘稠的毒液,落在地上“滋滋”作响,腐蚀出一个个小坑。洞口的魔气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连阳光都被吞噬,只能隐约看到洞内闪烁着绿色的光点——那是魔兽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外来者。 江辞翻身下马,拍了拍马颈让它在洞外等候,自己则拔出魔刃,玄色魔气瞬间缠绕上刀刃,在浓黑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光。他深吸一口气,抬脚走进山洞,刚迈过洞口,就听到“扑棱棱”的声响,十几只磨盘大的魔蝠从洞顶俯冲下来。这些魔蝠的翅膀上长满了倒刺,嘴里滴着黑色毒液,尖锐的爪子直扑江辞的面门。 “滚开!”江辞低喝一声,魔刃横扫,魔气顺着刀刃爆发出来,瞬间斩断了三只魔蝠的翅膀。断翅的魔蝠摔在地上,还在扭动着发出尖啸,可更多的魔蝠涌了上来。江辞不敢恋战,脚下凝起魔气,身形快速躲闪,同时挥剑精准地斩断魔蝠的咽喉——他知道,洞内还有更危险的魔兽,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好不容易冲出魔蝠群,山洞豁然开朗,可眼前的景象更让人头皮发麻:地面上满是白骨,有人类的,也有妖兽的,白骨堆里趴着几只体型像小牛犊的三头恶犬,每颗头颅都流着涎水,獠牙上沾着碎肉。看到江辞,三头恶犬立刻嘶吼着扑上来,中间的头颅喷出黑色的火焰,两侧的头颅则分别朝着江辞的腿和手臂咬去。 江辞眼神一凛,侧身躲开火焰,魔刃朝着左侧恶犬的头颅劈去。“咔嚓”一声,恶犬的一颗头颅被斩断,黑血喷了江辞一身,可剩下的两颗头颅依旧凶狠,反而扑得更猛。江辞趁机绕到恶犬身后,魔气凝聚在脚尖,狠狠踹向恶犬的脊椎,同时魔刃刺进它的心脏。恶犬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轰然倒地。可没等他喘息,另外两只恶犬又扑了上来,江辞只能再次握紧魔刃,迎了上去。 半个时辰后,江辞终于解决了三头恶犬,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手臂被恶犬的獠牙划伤,黑血顺着伤口往下流。他靠在岩壁上喘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颗疗伤丹吞下,丹药的清凉感暂时缓解了疼痛,可他不敢多等,稍微调整气息就继续往里走。 越往山洞深处走,魔气越浓,温度也越来越低。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传来“唳”的一声尖啸,一只翼展三丈的喷火鸟从暗处冲了出来。这只喷火鸟的羽毛像烧红的烙铁,嘴里喷出的不是普通火焰,而是带着魔气的黑火,落在地上连岩石都能烧穿。江辞不敢硬接,只能不断用魔气凝聚成屏障抵挡,同时寻找反击的机会。趁喷火鸟换气的间隙,江辞纵身跃起,魔刃带着全身魔气刺进喷火鸟的眼睛,黑血瞬间喷溅出来,喷火鸟发出一声惨叫,撞在岩壁上死去。 终于,江辞来到了万魔窟的核心区域。这里是一个巨大的溶洞,中央有一个圆形的水池,水池里的水泛着淡淡的银光,而水池中央的石台上,正生长着一朵通体雪白的花——那就是聚魂花。花瓣层层叠叠,泛着柔和的银光,花蕊是暗红色的,像跳动的火焰,周围的魔气一靠近聚魂花,就被花瓣散发的清香驱散。 可江辞没敢立刻上前,因为水池边站着一只两丈高的黑毛熊。这只黑毛熊的毛发像钢针一样坚硬,手里拿着一根碗口粗的魔兽骨棒,骨棒上还沾着未干的黑血,它的眼睛像铜铃一样大,死死盯着江辞,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它是万魔窟的守护兽,也是江辞拿到聚魂花的最后阻碍。 “让开!”江辞沉声说,魔刃上的魔气再次暴涨。黑毛熊却像是没听懂,猛地举起骨棒朝着江辞砸来。骨棒带着风声,砸在地上瞬间裂开一道巨缝,江辞赶紧后跳躲开,同时挥剑砍向黑毛熊的腿。可魔刃砍在黑毛熊的毛发上,只留下一道浅痕,根本伤不了它。 “好硬的皮毛!”江辞心里一惊,随即想到黑毛熊的弱点在胸口——所有魔兽的心脏都在胸口,即使皮毛再硬,胸口也相对脆弱。他深吸一口气,故意朝着黑毛熊的左侧跑去,吸引它的注意力。黑毛熊果然上当,转身挥棒砸来,江辞趁机绕到它的身后,魔刃凝聚起全身魔气,狠狠刺向黑毛熊的胸口。 “噗嗤”一声,魔刃终于刺穿了黑毛熊的皮毛,刺进它的心脏。黑毛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骨棒从手中滑落,身体晃了晃,轰然倒地,黑色的鲜血从胸口涌出,染红了水池边的地面。 江辞顾不上喘口气,快步走到水池中央的石台上,小心翼翼地摘下聚魂花。聚魂花刚被摘下,花瓣上的银光更亮了,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尖,让他疲惫的精神都为之一振。他赶紧将聚魂花放进怀里,用魔气小心护住,生怕它受损,然后转身朝着洞外快步走去——他要赶紧回去,救谢江安。 与此同时,仙界凌霄城的炼丹阁内,气氛却十分紧张。林长老的传讯符被放在玉案上,几位白发长老围在案前,脸色凝重。“还魂丹?我们库存里只剩下最后一颗了!”一位姓王的长老皱着眉说,“这颗丹药是去年特意炼制的,准备应对仙界突发危机,现在给谢仙帝送去,要是以后有其他变故怎么办?” “王长老,现在谢仙帝就是最大的危机!”炼丹阁阁主,一位身穿紫袍的老者沉声说,“谢仙帝为了打败尸王,身受重伤,要是他出事,仙魔联军刚建立的信任就会崩塌,到时候尸潮再起,仙界都可能保不住!而且,仙魔和平刚有苗头,谢仙帝是唯一能压得住仙界保守派、也能让魔人信任的人,这颗还魂丹必须给!” 其他长老互相看了看,也纷纷点头——他们都知道阁主说得对,谢仙帝的安危关系到整个仙魔两界的安危。“好,那就把最后一颗还魂丹送去!”王长老不再反对,“只是谁去送?尸魂渊离凌霄城很远,普通仙兵赶路要五天,恐怕来不及。” “我去!”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众人转头看去,是炼丹阁的亲信弟子云风。云风今年二十岁,是阁内最快的仙骑手,他上前一步抱拳道:“弟子的仙马‘踏雪’能日行千里,三天内一定能把还魂丹送到临时营地!” 阁主点了点头,从玉盒里取出一颗通体赤红的丹药——那就是还魂丹,丹药上还萦绕着淡淡的仙力。他小心翼翼地将还魂丹放进一个特制的玉瓶里,递给云风:“路上小心,一定要尽快送到,谢仙帝的性命就靠你了。” “弟子明白!”云风接过玉瓶,揣进怀里,转身快步跑出炼丹阁,牵出自己的仙马踏雪。踏雪是一匹雪白的仙马,四肢矫健,看到主人,立刻打了个响鼻。云风翻身上马,一抖缰绳:“踏雪,快走!” 踏雪似乎也知道事情紧急,四蹄翻飞,朝着尸魂渊的方向疾驰而去。风从云风耳边呼啸而过,他紧紧抱着怀里的玉瓶,不敢有丝毫放松——他知道,玉瓶里装的不仅是还魂丹,更是仙魔两界的和平希望。 临时营地的帐篷里,谢江安依旧昏迷着,脸色苍白得像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莫医者和刘医者守在床边,时不时给谢江安喂一些保命的汤药,可谢江安的脉搏越来越弱,两人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林长老和黑石站在一旁,眉头紧锁,时不时看向帐篷外——他们都在等,等江辞带着聚魂花回来,也等还魂丹送到。 “还没消息吗?”林长老忍不住问,声音里满是焦虑。 “还没有,”一个士兵快步走进来,躬身道,“不过远处传来了马蹄声,好像是有人来了!” 林长老和黑石眼睛一亮,赶紧走出帐篷。只见远处一道白色的身影疾驰而来,正是云风!云风看到营地,立刻催马加快速度,到了帐篷前翻身下马,快步走上前,从怀里掏出玉瓶:“林长老,炼丹阁的还魂丹到了!” 林长老赶紧接过玉瓶,快步走进帐篷:“莫医者,还魂丹来了!” 莫医者眼前一亮,赶紧接过玉瓶,打开瓶塞,一股浓郁的药香弥漫开来。他小心翼翼地取出还魂丹,用温水化开,然后给谢江安喂了下去。没过多久,谢江安的脸色稍微红润了一些,呼吸也变得平稳了些。 “太好了!还魂丹起作用了!”刘医者高兴地说。 林长老松了口气,看向帐篷外——现在就等江辞带着聚魂花回来了。 第94章 聚魂还魂·初醒诉情 黑鬃魔马的蹄子刚踏近临时营地,就再也支撑不住,前膝一软跪伏在地。江辞几乎是从马背上跌下来的,玄色外袍上的血痂被扯裂,新的血珠渗出来,却顾不上揉一揉发麻的腿——他怀里紧紧揣着聚魂花,那花瓣上的银光透过衣料隐约可见,是他这三天三夜唯一的支撑。 “江仙帝!”黑石的声音从营地门口传来,他早已带着两个亲兵等候在此,看到江辞踉跄的模样,赶紧上前扶住。黑石的魔铁甲上还沾着尸藤的黑汁,却第一时间注意到江辞怀里的异动:“聚魂花拿到了?” “嗯。”江辞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他抬手按住怀里的聚魂花,生怕颠簸中碰损花瓣,“谢江安怎么样?” “还在昏迷,但莫医者说,喂了还魂丹后,呼吸平稳多了。”黑石一边帮江辞牵住瘫软的魔马,一边递过一个水囊,“你先喝口水,一路没停吧?” 江辞接过水囊,只抿了两口就递给亲兵,脚步早已朝着最大的那顶帐篷迈去。帐篷门口挂着的灰色布帘上,还沾着几块干涸的黑血,掀开时,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那是魔界疗伤草和仙界清心草混合的味道,带着一丝微弱的暖意。 帐篷里的光线很暗,只在床榻边点了一盏仙界的莹石灯,淡蓝色的光线下,谢江安静静地躺在铺着干草的木床上。他的脸色比江辞离开时好了些,不再是毫无血色的苍白,而是透着一点淡淡的粉,呼吸也从之前的微弱急促,变得绵长平稳。莫医者正坐在床边,用指尖凝聚着魔气,轻轻拂过谢江安的胸口,刘医者则在一旁整理药碗,看到江辞进来,两人同时起身。 “江仙帝,你可算回来了!”莫医者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快步走到江辞面前,目光落在他怀里,“聚魂花没受损吧?” 江辞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聚魂花——花瓣依旧雪白,边缘泛着柔和的银光,花蕊的暗红色比之前更鲜亮,连带着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清新了些。他轻轻将花递过去,声音放得极轻:“没碰着,一路上用魔气护着的。” 莫医者接过聚魂花,走到桌边,将花瓣一片片摘下。那花瓣入手微凉,还带着一丝淡淡的清香,他又从药箱里取出几株深紫色的魔界“续筋草”,和聚魂花花瓣一起放进瓷碗,然后指尖凝聚起精纯的魔气,缓缓注入碗中。魔气遇到花瓣和草药,瞬间泛起一层淡黑色的光晕,草药在光晕中渐渐融化,变成一碗浅银色的汤药,还冒着细微的热气。 “聚魂花的药力能顺着魔气渗入内腑,修复被震伤的五脏,再配合还魂丹的解毒效果,谢仙帝很快就能醒。”莫医者将药碗递给江辞,又叮嘱道,“喂的时候慢些,他还在昏迷,别呛着。” 江辞接过药碗,碗沿还带着温热的触感。他走到床榻边,轻轻坐在床沿,小心翼翼地将谢江安的上半身扶起来。谢江安的身体很轻,头靠在江辞的臂弯里时,还微微晃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道浅浅的阴影。江辞用左手托着他的后背,右手拿起勺子,舀起一勺汤药,先放在唇边吹了吹,确认温度刚好,才慢慢送到谢江安的嘴边。 汤药刚碰到谢江安的嘴唇,他的喉结就轻轻动了一下,下意识地咽了下去。江辞的心瞬间松了半口气,又舀起第二勺——就这样一勺接一勺,一碗汤药喂完,谢江安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像是在品味药味,又像是在承受药力带来的细微反应。 江辞将他轻轻放回床上,盖好薄毯,才转身看向莫医者:“多久能醒?” “快则半个时辰,慢则一个时辰。”莫医者上前搭了搭谢江安的脉搏,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脉搏比之前强多了,聚魂花的药力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刘医者也跟着点头:“我们先出去,不打扰你们,有事随时叫我们。” 两人轻轻退了出去,帐篷里只剩下江辞和谢江安。莹石灯的光芒柔和地洒在两人身上,帐篷外传来士兵们隐约的说话声,还有远处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一切都显得格外安宁。江辞坐在床沿,轻轻握住谢江安的手——那只手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凉,而是带着一点温热,指尖还能感觉到细微的脉搏跳动。 他看着谢江安的脸,思绪忍不住飘回五百年前——那时候他们还在云深谷,谢江安总是拿着一本仙术古籍,坐在桃树下,阳光洒在他银白色的发梢上,像镀了一层金。后来仙帝大选,他们并肩作战,却因为保守派长老的阻挠,不得不分开。五百年前谢江安将他打晕藏起来的画面,第二世谢江安“亲手”杀他时眼底的痛苦,还有这次在尸魂渊,谢江安为了救他,硬生生承受尸王巨爪的模样……一幕幕在眼前闪过,江辞的指尖忍不住轻轻摩挲着谢江安的手背,心里满是酸涩和心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江安的手指突然轻轻动了一下。 江辞的心猛地一跳,立刻凑上前,轻声唤道:“江安?你醒了吗?” 谢江安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还有些迷茫,像是刚从一场漫长的梦里醒来,目光在帐篷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江辞的脸上。两人对视了片刻,谢江安的嘴角才缓缓勾起一丝极浅的笑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江辞……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江辞的声音瞬间哽咽,他抬手想去摸谢江安的脸,又怕碰疼他,只能停在半空,“聚魂花拿到了,莫医者说你很快就能好。” 谢江安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只能靠在枕头上。他看着江辞,目光扫过他身上的伤口——玄色外袍的袖口被撕裂,露出里面红肿的伤口,脸上还沾着一点未擦干净的黑血,显然是为了找聚魂花受了不少苦。“你去万魔窟……是不是遇到危险了?”谢江安的声音里满是心疼,他想抬手碰江辞的伤口,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江辞赶紧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一点小伤,不碍事。”他不想让谢江安担心,可眼底的疲惫却藏不住,“只要你能醒,受再多伤也值得。” 谢江安看着他,眼里渐渐泛起水光。他沉默了片刻,才轻声说:“江辞,对不起。五百年前,我不是故意要推开你。” 江辞愣住了,他没想到谢江安一醒来就提这件事。 “那时候保守派长老已经查到我们的关系,说你是‘魔界余孽’,要对你动手。”谢江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没办法,只能打晕你,把你藏在云深谷的暗格里,想等风头过了再找你。可我没想到,我刚回去应对长老,他们就派人去了云深谷……后来听到你被推下万鬼尸窟的消息,我差点疯了,找了整整三年,却连你的一点踪迹都没找到。” 江辞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滴在谢江安的手背上。他一直以为,五百年前是谢江安为了仙帝之位,选择放弃他,却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 “还有第二世,你修魔回来复仇。”谢江安的声音更柔了,他看着江辞的眼睛,像是要把这五百年的愧疚都倾诉出来,“保守派长老已经下了必杀令,派了十几个仙将追杀你。我要是不亲手‘杀’你,他们肯定会一直追下去,你根本躲不掉。我只能用仙力护住你的心脉,对外宣称你已经死了,再让亲信把你送到魔界,让你能安全活下去。” “我以为……你是因为仙界,因为权力……”江辞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这些年的委屈、愤怒,在这一刻全都化为乌有,只剩下满满的心疼和愧疚——他误会了谢江安这么久。 谢江安轻轻摇了摇头,用尽全力抬起手,指尖擦过江辞的脸颊,擦掉他的眼泪:“对不起,让你误会了这么久。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可那时候……我怕你知道了,会不顾一切回来找我,反而更危险。” 江辞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泪水更凶了:“不怪你,是我没信你。” 谢江安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江辞,以后我再也不会推开你了。我们一起守护仙魔两界的和平,一起回云深谷看看,一起过我们想过的生活……再也不分开了,好吗?” 江辞用力点头,俯身轻轻抱住谢江安,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他。谢江安的身体还很虚弱,却也微微抬手,抱住了他的后背。帐篷里,莹石灯的光芒柔和,聚魂花残留的清香和药味混合在一起,温暖而安宁。 阳光透过帐篷的缝隙,洒进一道金色的光斑,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所有的误会和分离,所有的痛苦和挣扎,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他们知道,未来或许还有保守派的阻挠,还有仙魔两界的隔阂需要化解,但只要他们并肩在一起,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好,再也不分开了。”江辞在谢江安的耳边轻声说,声音里满是坚定和爱意。 第95章 凌霄朝堂·律法初议 凌霄殿的白玉地砖被晨光映得发亮,殿内却弥漫着压抑的气息。两侧的仙官们按品级站立,左侧是保守派的地盘,以李长老、赵长老为首的几位白发仙官面色凝重,袖口的云纹刺绣在垂落时都透着紧绷;右侧则是开明派与中间派,林长老站在最前,目光时不时望向殿上的两人,眼神里带着期待。 谢江安坐在仙帝宝座上,银白色的常服衬得他面容愈发清冷,指尖轻轻搭在扶手的凌霄花纹上,目光扫过殿内:“今日召诸位前来,是有一事要议——仙魔平等律法。” 话音刚落,左侧立刻传来骚动。李长老向前一步,花白的胡须因激动而颤抖,双手抱拳躬身:“仙帝三思!仙魔有别乃是天定,魔人污秽不堪,岂能与仙人平起平坐?若让魔人入仙界修行、与仙人通婚,岂不乱了仙界根基?” 赵长老紧跟着附和,声音带着尖细的穿透力:“李长老所言极是!当年江辞身为半魔,屠戮仙将、扰乱仙界,此等前车之鉴犹在眼前,仙帝怎能引狼入室?”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落在站在谢江安身侧的江辞身上。江辞穿着玄色的魔界王袍,墨发束起,露出线条凌厉的下颌,听到“江辞”二字时,他只是微微抬眼,魔刃斜挎在腰间,玄色魔气在刃尖若隐若现,却没有立刻发作——他知道,今日不是逞凶的时候,而是要让律法落地。 谢江安抬手压下殿内的议论,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李长老说仙魔有别,可诸位忘了,五百年前的尸潮,是谁与仙界并肩作战?是魔界的士兵,是江辞带着魔铁营挡住了尸王的第一波冲击。”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赵长老:“赵长老提江辞当年之事,却不知当年江辞为何修魔?是因仙界保守派将他推入万鬼尸窟,是因他亲眼见魔人被仙兵欺压、屠戮。若仙界早有公平,何来今日的魔患?” 江辞适时向前一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殿内:“本王在凡间小镇,见过仙人用一仙币强买魔人妇女的货物,见过仙兵无故斩杀采草药的魔人孩童。诸位口中的‘污秽’,不过是被你们逼到绝境的可怜人。” 他抬手召出一道魔气,魔气在空中凝聚成画面——那是之前他遇到的商户妇女,正抱着被仙兵推倒的孩子哭泣,地上散落着被踩烂的草药。画面虽淡,却让殿内不少中间派仙官皱起了眉头。 “仙魔平等律法,并非让魔人凌驾于仙人之上。”谢江安的声音再次响起,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其一,禁止任何仙官、仙民歧视魔人,凡欺压、杀害无辜魔人者,按仙界律法加倍处置;其二,魔人可凭自身修为申请进入仙界仙门修行,与仙人同等考核、同等对待;其三,仙魔通婚合法,凡自愿结合者,仙界需承认其婚约,不得阻挠。” 李长老还想反驳,却被谢江安的目光制止:“本帝知道诸位有疑虑,但鬼尸之患未除,仙魔若不能同心,下次尸潮来袭,仙界能否独存?今日议的不是‘要不要平等’,而是‘如何让平等落地’。” 江辞补充道:“魔界愿与仙界互通资源,魔人擅长防御与近战,仙人擅长净化与远程,若能互相学习,对两界都有益。本王已命黑石整理魔界的魔功典籍,凡对抵御尸潮有用的,皆可与仙界共享。” 殿内的气氛渐渐松动,林长老率先表态:“仙帝与魔王所言极是!仙魔和平不是一句空话,需从律法开始。老夫支持仙魔平等律法!” 几位中间派仙官对视一眼,也纷纷躬身:“臣等支持仙帝!” 李长老看着局势倾斜,脸色铁青,却只能暂时闭口——谢江安掌着仙界兵权,江辞的魔功实力深不可测,此刻硬抗,只会自讨苦吃。 谢江安见状,继续道:“三日之后,本帝会将律法条文张贴于凌霄城内外,同时传讯至仙界各仙门、魔界各城池。林长老,此事便交由你负责,若有保守派暗中阻挠,可直接调动仙帝亲军。” “臣遵旨!”林长老躬身应下。 江辞看向谢江安,两人目光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默契——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 第96章 保守阻挠·旧事辩驳 三日后,凌霄城的公告栏前围满了人。仙人们大多皱着眉议论,有的质疑“魔人怎么配进仙门”,有的担心“通婚会让仙界血脉变污浊”;而几个偷偷来看的魔人,则攥着衣角,眼神里满是期待,却又带着不敢置信的胆怯。 李长老站在不远处的茶楼上,看着公告栏前的骚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身边的亲信仙官低声道:“长老,要不要按计划来?让下面的人去闹一闹,把公告撕了?” “不急。”李长老端起茶杯,指尖在杯沿摩挲,“谢江安现在有江辞撑腰,硬来只会让他抓到把柄。我们得从长计议,先让仙人们心生不满,再找机会弹劾他‘偏袒魔人、动摇仙界根基’。” 话音刚落,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只见几个仙兵推着一个魔人少年,少年怀里的草药散了一地,仙兵嘴里骂着“魔人也敢来凌霄城卖东西,滚出去”,伸手就要打。 周围的仙人大多冷眼旁观,有的甚至跟着起哄。就在这时,一道玄色身影闪过,江辞伸手拦住了仙兵的手,魔气轻轻一震,仙兵便被弹开几步。 “按新律法,魔人可在仙界自由行走、经商,你们这是要抗法?”江辞的声音带着寒意,魔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那仙兵认出江辞,吓得脸色发白,却强撑着道:“我……我们是奉李长老的命令,清理城内的‘不安分魔人’!” “李长老?”江辞转头看向茶楼上的李长老,目光像刀子一样锋利,“本王倒想问问李长老,新律法刚颁布,你就敢私下令子欺压魔人,是觉得本王与仙帝说话不算数?” 李长老没想到江辞会突然出现,只能硬着头皮下楼,对着江辞拱了拱手:“魔王误会了,这些仙兵只是例行巡查,并非有意欺压。再说,这少年来历不明,若是什么奸细,岂不是危害凌霄城安全?” “奸细?”江辞冷笑一声,看向那少年,“你叫什么名字?来凌霄城做什么?” 少年怯生生地抬头:“我叫阿墨,我……我娘病了,想来城里卖草药,换点仙晶买药。”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药包,里面是魔界特有的“清心草”,对治疗尸气后遗症有奇效。 江辞接过药包,递给身边的随从:“去,按市价买下他所有的草药,再给他拿些治疗风寒的丹药。” 随从应下,很快拿来一袋仙晶和一个药瓶。阿墨接过,对着江辞连连磕头:“谢谢魔王!谢谢魔王!” 江辞扶起他:“不用谢我,你该谢新律法。以后再有人欺负你,就去仙帝亲军的驻地告状,他们会护着你。” 李长老站在一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无话可说。周围的仙人看着这一幕,议论声渐渐变了——有人说“这魔人少年也挺可怜的”,有人说“律法要是真能保护无辜魔人,好像也没那么糟”。 这时,谢江安的身影也出现在人群中。他走到江辞身边,看向李长老:“李长老,本帝记得,新律法里明确说过,禁止任何仙官私下令子针对魔人。你手下的仙兵抗法,你这个上司,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李长老躬身道:“是臣管教不严,臣会责罚这些仙兵,也会亲自向阿墨少年道歉。” “不止如此。”谢江安的声音冷了几分,“即日起,你手中的仙兵调兵权,暂交林长老管理。若再让本帝发现你阻挠律法推行,休怪本帝按律处置。” 李长老浑身一震,却只能咬牙应下:“臣……遵旨。” 人群散去后,江辞看着谢江安:“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 “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谢江安的嘴角带着一丝浅笑,“不过看来,你比我想的更有办法。” 两人并肩走在凌霄城的街道上,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之前的剑拔弩张仿佛都被这暖意融化了些。江辞看着路边渐渐放下戒备、敢与魔人说话的仙人,轻声道:“或许,和平真的能实现。” 谢江安握住他的手:“会的,只要我们一起。” 第97章 兵权震慑·中间倒向 凌霄殿的议事再次召开,这一次,气氛比上次更紧张。李长老被收回部分兵权后,保守派并未收敛,反而联合了几位手握地方仙军的长老,以“律法损害仙界利益”为由,要求谢江安废除仙魔平等律法。 “仙帝!”一位来自南方仙域的周长老向前一步,语气带着强硬,“南方仙域的仙民们已经闹起来了,都说仙帝偏袒魔人,若不废除律法,他们就要联名上书,请仙帝退位!” 赵长老立刻附和:“周长老所言极是!北方仙域也有不少仙门反对,说若让魔人入仙门,仙术的纯净性就会被污染。仙帝,你不能为了一个江辞,毁了整个仙界啊!” 谢江安坐在宝座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扫过殿内的保守派:“诸位说律法损害仙界利益,可本帝看到的是,律法推行这几日,仙魔之间的冲突少了三成,魔人向仙界提供的抗尸草药多了五成。南方仙域的仙民闹事,是你们暗中煽动的吧?” 周长老脸色一变,却强装镇定:“仙帝此言差矣!仙民们是自发反对,与我们无关。” “无关?”谢江安抬手,召出一道仙力投影,画面里出现周长老的亲信,正在南方仙域的集市上煽动仙民:“仙帝被魔人迷惑了,再不出手,仙界就要变成魔人的天下了!” 周长老看到投影,瞬间慌了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仙帝饶命!臣……臣只是一时糊涂!” 谢江安没有看他,而是看向其他保守派长老:“还有谁要反对律法?不妨直言。” 殿内鸦雀无声,保守派们面面相觑,没人敢再站出来。就在这时,江辞向前一步,魔刃出鞘半寸,玄色魔气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凌霄殿。魔气带着威慑力,却并不伤人,只是让保守派们感受到了深不可测的实力。 “本王知道,你们当中有人还想着调动私兵,阻挠律法。”江辞的声音带着冷意,“但本王要告诉你们,魔界的魔铁营已经驻扎在仙魔边境,若有任何仙兵敢对无辜魔人动手,魔铁营会立刻前来支援。”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李长老身上:“李长老,你之前藏在府里的私兵,本王已经让人‘请’走了。你要是还想搞小动作,就别怪本王不客气。” 李长老浑身一颤,他藏私兵的事极为隐秘,没想到江辞竟然知道,还直接动了手。他终于意识到,现在的江辞和谢江安,已经不是他能抗衡的了。 谢江安适时开口:“本帝并非要打压保守派,只是仙魔平等是大势所趋。若诸位愿意配合律法推行,之前的事,本帝可以不再追究。若还是执迷不悟,休怪本帝按仙界律法处置。” 林长老立刻道:“仙帝宽宏大量!老夫愿意带头配合,劝说其他仙官支持律法。” 几位中间派仙官也纷纷表态:“臣等支持仙帝!愿为仙魔和平尽力!” 保守派们见大势已去,只能纷纷躬身:“臣等遵旨,不再反对律法。” 谢江安点了点头:“很好。林长老,你继续负责律法推行;江辞,你与黑石联系,让魔界尽快将魔功典籍送来,本帝会安排仙门弟子学习。” “是。”两人同时应下。 殿议结束后,江辞和谢江安并肩走出凌霄殿。阳光正好,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江辞轻声道:“没想到这么顺利。” “不是顺利,是他们终于看清了形势。”谢江安笑着说,“不过,这只是开始,后面还有很多事要做。” 江辞点头,目光望向远方——那里,是仙魔边境的方向,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仙魔和平共处的景象。 第98章 律法通过·告示遍传 凌霄殿内,最后的投票环节正在进行。案几上放着两块玉牌,一块刻着“同意”,一块刻着“反对”,仙官们按顺序上前,将自己的玉牌投入对应的盒子里。 李长老站在队伍的最后,看着前面的仙官们大多拿起“同意”的玉牌,心里满是不甘,却还是只能拿起“同意”的玉牌——他知道,现在反对已经没用了,只会让自己彻底失去在仙界的地位。 投票结束后,林长老上前清点玉牌,高声道:“同意仙魔平等律法者,五十六人;反对者,十二人。律法通过!” 殿内响起一阵轻微的掌声,开明派和中间派的仙官们脸上露出笑容,保守派们则面色凝重,却没人再提出异议。 谢江安站起身,声音传遍殿内:“律法既已通过,即日起正式生效。林长老,你即刻安排人手,将律法条文抄写千份,传送到仙界各仙门、各城池,同时派人前往魔界,将条文交给黑石,让魔界也张贴告示。” “臣遵旨!”林长老躬身应下,立刻带着几个亲信仙官离开,准备抄写告示。 江辞看着谢江安,眼里满是欣慰:“终于通过了。” “嗯。”谢江安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接下来,就是让仙魔两界的人都接受律法。我们得去看看告示张贴的情况,也好及时解决问题。” 两人悄悄离开凌霄殿,没有带随从,只是换上了普通的仙袍,像寻常仙人一样走在凌霄城的街道上。公告栏前已经围满了人,几个仙官正在张贴新的告示,上面详细写着仙魔平等律法的三条内容,还有违反律法的处置办法。 “魔人也能进仙门?真的假的?”一个年轻的仙人指着告示,满脸惊讶。 “上面写着凭修为考核,应该是真的吧。”旁边的仙人回答,“之前看到魔王救那个魔人少年,感觉魔人也不是都像传说中那么坏。” “我觉得通婚那条挺好的,之前我在鬼尸大战里认识的那个魔人姑娘,人特别好,就是因为仙魔有别,不敢跟她多说几句话。”另一个仙人小声说。 江辞和谢江安站在人群外,听着这些议论,心里都松了口气。谢江安轻声道:“看来,仙人们也不是都反对。” “嗯。”江辞点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个魔人身上——那是之前的阿墨,他正拿着一张抄写的告示,小心翼翼地看,脸上满是开心。 阿墨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抬头看到江辞和谢江安,赶紧跑过来,对着他们躬身:“谢谢仙帝!谢谢魔王!我娘的病好多了,我以后可以经常来城里卖草药了!” “好好干。”江辞笑着说,“以后有困难,就去找林长老或者仙帝亲军。” 阿墨用力点头,拿着告示跑开了,嘴里还哼着魔界的小调。 两人继续往前走,走到凌霄城的城门处,看到几个魔人正在排队进城,守城的仙兵没有再刁难,只是按照律法检查了他们的身份,就放他们进去了。 “看来,下面的人已经开始按律法办事了。”谢江安说。 “嗯,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江辞道,“保守派虽然不敢明着反对,暗地里可能还会搞小动作。我们得多盯着点。” 谢江安点头,握住他的手:“好,我们一起盯着。”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凌霄城的城墙上,告示上的字迹在余晖中显得格外清晰。仙魔平等的种子,终于在这片土地上,开始生根发芽。 第99章 初行落地·微服查访 清晨的凌霄城,空气里带着一丝清新的草木香。江辞和谢江安换上了更普通的衣服,江辞穿了件灰色的布衣,谢江安则穿了件青色的长衫,两人看起来就像两个寻常的修士,准备去城外的小镇看看律法推行的情况。 刚出城门,就看到一个魔人老汉推着一辆小车,车上装满了魔界的水果——“魔灵果”,果皮是深紫色的,果肉酸甜,对补充灵力有帮助。几个仙人围在小车旁,犹豫着要不要买。 “这魔人水果,能吃吗?会不会有魔气?”一个妇人问道,手里的钱袋捏得紧紧的。 魔人老汉赶紧说:“这位夫人放心,这魔灵果都是我自己种的,没有毒,之前在魔界,不少仙人都爱吃呢!按新律法,我这水果是合法买卖的,要是有问题,你们可以去告我!” 江辞和谢江安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谢江安轻声道:“他还知道用律法保护自己,看来告示没白贴。”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仙人走上前,拿起一个魔灵果,咬了一口:“挺甜的,不错!给我来两斤!” 有了第一个人,其他仙人也纷纷上前购买,很快,车上的魔灵果就卖出去了一半。魔人老汉笑得合不拢嘴,一边称水果,一边说:“谢谢大家!谢谢仙帝和魔王的新律法!” 两人继续往前走,来到小镇的集市上。集市里比之前热闹了不少,多了几个魔人摊位,有卖草药的,有卖手工制品的,仙人们虽然还有些拘谨,但已经愿意和魔人交流了。 走到一个布料摊位前,江辞看到了之前的商户妇女——她正拿着一匹魔界的“暗纹布”,给一个仙人姑娘介绍:“这布结实,还能防点小魔气,做衣服特别好。之前在凡间,我就是卖这个的,后来被仙兵赶跑了,现在有了新律法,我终于能重新摆摊了。” 仙人姑娘拿起布料,摸了摸:“确实不错,给我来一匹。” 商户妇女高兴地打包布料,看到江辞和谢江安,愣了一下,很快认了出来,赶紧躬身:“谢谢魔王!谢谢仙帝!要是没有你们,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受苦呢!” “好好做生意。”江辞笑着说,“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就去凌霄城找林长老。” 商户妇女点头,眼里满是感激。 两人逛了一圈集市,看到的都是仙魔和平相处的景象,心里都很欣慰。谢江安道:“看来,律法推行得比我们想的要好。” “嗯。”江辞点头,“不过,我们不能只看表面,得去看看仙门那边的情况,魔人能不能顺利入仙门,才是关键。” 谢江安同意:“好,明天我们就去附近的‘青云仙门’看看。” 夕阳西下,两人并肩往回走。路上,江辞突然说:“谢江安,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可能还在想着复仇,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谢江安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眼里满是温柔:“该说谢谢的是我。是你让我看清了仙界的弊端,让我有勇气去改变。江辞,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分开了。” 江辞点头,握住他的手:“再也不分开了。” 第100章 私刁难止·公开处置 青云仙门的山门前,围了不少人。十几个魔人站在山门外侧,手里拿着推荐信,想要参加仙门的入门考核,却被守门的仙弟子拦在外面。 “你们这些魔人,也配进青云仙门?赶紧走!别脏了我们仙门的地!”一个守门弟子双手抱胸,语气带着不屑。 一个年轻的魔人男孩攥着推荐信,眼里满是委屈:“可……可新律法说,魔人能凭修为入仙门,我们都有推荐信,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律法是律法,我们仙门有自己的规矩!”另一个守门弟子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推男孩,“再不走,我们就不客气了!” 就在这时,江辞和谢江安走了过来。谢江安脸色一沉,声音带着威严:“青云仙门的规矩,比仙界律法还大?” 守门弟子们认出谢江安,吓得赶紧躬身:“参见仙帝!” “不必多礼。”谢江安冷冷道,“新律法规定,魔人可凭修为入仙门考核,你们为何拦着?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守门弟子们面面相觑,没人敢说话。这时,一个中年仙官从山门里走出来,看到谢江安和江辞,脸色一变,赶紧躬身:“参见仙帝!参见魔王!” 谢江安认出他,是青云仙门的管事,李长老的门生。“是你让他们拦着魔人的?”谢江安问道。 中年仙官硬着头皮道:“仙帝,不是我……是仙门的长老们觉得,魔人入仙门还需要再考察一段时间,不能这么快就……” “考察?”江辞冷笑一声,“律法已经通过,你们却私设门槛,这是抗法!本王倒想问问,青云仙门的长老们,是不是觉得自己能凌驾于仙界律法之上?” 中年仙官吓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谢江安道:“立刻让这些魔人进去参加考核,若再有任何人阻挠,本帝会撤了青云仙门长老的职!” “是!是!”中年仙官赶紧点头,对着守门弟子们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让他们进去!” 魔人孩子们高兴地欢呼起来,拿着推荐信跑进山门。谢江安看着他们的背影,对中年仙官道:“你立刻去凌霄城,向林长老报备此事,就说青云仙门有人阻挠律法推行,让他派人来督查。” “是!臣遵旨!”中年仙官不敢耽搁,立刻转身离开。 江辞看着谢江安:“没想到青云仙门也敢搞小动作,看来保守派还是没彻底死心。” “嗯。”谢江安道,“我们得再敲打敲打他们,让他们知道,律法不是儿戏。” 两人走进青云仙门,正好遇到仙门的掌门。掌门得知此事,赶紧躬身道歉:“仙帝恕罪!是门下长老糊涂,臣会立刻处置他们,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谢江安点了点头:“希望你说到做到。仙魔平等不是口号,若青云仙门做不到,本帝不介意换个掌门。” 掌门连连应下,赶紧去处置那些长老了。 离开青云仙门后,江辞道:“我们得公开处置几个典型,让其他仙门不敢再学青云仙门。” 谢江安同意:“好,回去后,就让林长老把青云仙门阻挠律法的事通报仙界各仙门,再处置几个带头的长老,杀鸡儆猴。” 第101章 仙门纳魔·互学共进 凌霄城的公告栏前,又贴出了新的告示——青仙门纳魔·互学共进云仙门因阻挠魔人入仙门考核,掌门被记过,三位带头的长老被撤职,由开明派的仙官接任。告示上还写着,仙界各仙门需在一个月内,完成魔人弟子的招生考核,若有拖延或阻挠,严惩不贷。 公告栏前围满了人,仙人们议论纷纷,大多觉得“仙帝这次动真格的了”,不敢再轻视律法;魔人们则更加安心,开始准备参加各仙门的考核。 一个月后,青云仙门的考核现场。十几个魔人弟子站在考核台上,与仙人弟子们一起接受测试——测试内容和仙人弟子一样,先是灵力测试,再是实战考核,最后是品德评估。 江辞和谢江安坐在观礼台上,看着考核情况。一个魔人少年在实战考核中,用魔界的防御魔功挡住了仙人弟子的攻击,还反过来帮仙人弟子挡住了一个失控的术法,赢得了观礼台上的掌声。 “不错,这孩子很有天赋。”谢江安笑着说,“魔功的防御确实厉害,仙人弟子可以学学。” 江辞点头:“嗯,魔界的魔功典籍已经送来了,你可以安排仙门弟子学习,同时也让魔人弟子学习仙术的净化,这样对抵御尸潮更有帮助。” 考核结束后,有八个魔人弟子通过了考核,正式成为青云仙门的弟子。掌门亲自给他们颁发入门令牌,笑着说:“欢迎你们加入青云仙门,以后大家要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魔人弟子们激动地接过令牌,对着掌门躬身:“谢谢掌门!我们一定会好好修行!” 江辞和谢江安走过去,对他们说:“好好修行,以后仙魔两界的和平,还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 魔人弟子们用力点头,眼里满是坚定。 离开青云仙门后,两人又去了其他几个仙门,看到的都是魔人弟子顺利入学的场景。仙人们虽然还有些拘谨,但已经能和魔人弟子正常交流,有的甚至还会主动请教魔功的技巧。 在一个仙门的修炼场上,江辞看到一个仙人弟子正在向魔人弟子请教防御魔功:“你的魔功好厉害,能不能教教我?上次遇到尸怪,我的防御术法根本挡不住。” 魔人弟子笑着说:“可以啊!你先试试这样运气……” 两人一边说,一边比划起来,旁边还有几个弟子围过来,认真地看着。 谢江安看着这一幕,轻声道:“这就是我们想要的结果。” 江辞点头,握住他的手:“是啊,仙魔互相学习,才能变得更强,才能更好地抵御尸潮,守护两界的和平。” 夕阳西下,两人并肩走在仙门的小路上,晚风拂过,带来了草木的清香。江辞看着身边的谢江安,轻声道:“谢江安,我们以后可以经常来看看这些弟子,看看仙魔和平的样子。” 谢江安笑着点头:“好,以后我们经常来。” 第102章 仙魔通婚·证婚相守 凌霄城的大街上,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今天是仙兵陈风和魔人士兵墨羽结婚的日子——陈风在鬼尸大战中受伤,是墨羽救了他,两人在相处中互生情愫,律法通过后,就立刻申请了婚约,得到了批准。 婚礼在凌霄城的一个客栈举行,客栈门口挂着红色的灯笼,上面写着“陈风”“墨羽”的名字。不少仙人和魔人都来参加婚礼,有的是他们在战场上的战友,有的是之前认识的朋友,还有不少是来看热闹的,却都带着祝福的笑容。 江辞和谢江安作为证婚人,坐在主位上。陈风和墨羽穿着红色的喜服,并肩走到他们面前,躬身行礼:“谢谢仙帝!谢谢魔王!若不是你们推行新律法,我们就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谢江安笑着说:“不用谢我们,是你们自己的勇气和坚持,才让这段感情有了结果。以后,要好好过日子,做仙魔和平的榜样。” 江辞点头:“本王和仙帝祝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婚礼仪式开始,陈风和墨羽交换了信物——陈风给墨羽戴上了一枚仙界的“清心玉佩”,能净化魔气;墨羽给陈风戴上了一个魔界的“魔纹手镯”,能增强防御。两人相视一笑,眼里满是爱意。 宾客们纷纷鼓掌,有的仙人还站起来,举杯道:“祝陈风、墨羽新婚快乐!也祝仙魔两界永远和平!” “干杯!”所有人都举起酒杯,不管是仙人还是魔人,都笑着喝下杯中的酒。 婚礼结束后,江辞和谢江安站在客栈门口,看着宾客们散去。墨羽的母亲走过来,对着他们躬身:“谢谢仙帝!谢谢魔王!我女儿终于能幸福了,我们魔人也终于能抬起头做人了!” “这是应该的。”谢江安道,“以后,仙魔两界会越来越好的。” 墨羽的母亲点头,笑着离开。江辞看着谢江安,轻声道:“你看,这就是我们想要的和平。” 谢江安握住他的手,目光望向远方的云深谷:“是啊,等处理完仙界的事,我们就去云深谷,过我们想过的日子。” 第103章 职权交接·归谷初心 凌霄殿的晨光比往日更柔和些,殿内没有了往日的剑拔弩张,只有几位开明派长老肃立两侧,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墨香——案几上摊着仙界的职权交接文书,朱砂印泥旁放着谢江安的凌霄剑穗,那是他掌权时的象征,如今却要亲手交到信任之人手中。 谢江安穿着银白色常服,袖口的云纹在晨光下泛着浅光,他拿起文书,指尖轻轻拂过“兵权移交”四个字,抬头看向站在下方的林长老:“林长老,仙界的日常行政与部分兵权,从此便交由你与几位开明派长□□同执掌。若遇重大事务,如尸潮再起、仙魔冲突,可随时用传讯符联系我与江辞。” 林长老上前一步,双手接过文书,指节因郑重而微微泛白:“仙帝放心!老臣定不负所托,坚守仙魔平等律法,护仙界与魔界的和平,绝不让保守派再有可乘之机。” 旁边几位开明派长老也纷纷躬身:“我等愿协助林长□□守仙魔太平!” 谢江安点头,目光扫过殿内——保守派长老早已因之前的夺权失败元气大伤,如今连凌霄殿的议事都不敢参与,只剩下几个边缘化的成员,掀不起风浪。他转头看向站在殿门处的江辞,对方穿着玄色便袍,墨发束得松散,正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眼里没有了过去的冷意,只有温和的笑意。 待长老们退下,谢江安快步走到江辞身边,伸手握住他的手:“走了,去云深谷。” 江辞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不急,要不要再去凌霄城的集市看看?上次你说想吃的那家糖糕,我们买些带过去。” 谢江安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 两人没有带随从,只骑着一匹温顺的白仙马,慢悠悠地走在凌霄城的街道上。此时的凌霄城,早已没了往日对魔人的戒备——街角的布店前,魔人裁缝正给仙人小姐量尺寸;巷口的茶馆里,仙官与魔界将领坐在一起喝茶,讨论着如何改良抗尸的武器;甚至连之前刁难魔人的守城仙兵,如今都在帮魔人商贩搬货物。 “你看。”江辞指着不远处的糖糕铺,铺前排队的有仙人也有魔人,老板是个凡间出身的魔人,正笑着给客人递糖糕,“以前他在凡间卖糖糕,被仙兵赶得四处躲,现在却能在凌霄城开铺子。” 谢江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嘴角勾起浅淡的笑意:“都是你坚持的结果。若不是你一直为魔人争取,哪有现在的局面。” “是我们一起。”江辞纠正他,翻身下马,“我去买糖糕,你在这等我。” 没过多久,江辞拿着油纸包回来,里面的糖糕还冒着热气,甜香扑鼻。他递了一块给谢江安:“尝尝,还是小时候的味道吗?” 谢江安咬了一口,甜而不腻的糖霜在舌尖化开,确实和幼时在云深谷吃到的一样——那时候江辞偷偷从家里带糖糕,藏在桃花树下,等他练完剑一起分享。“嗯,一样。”他轻声说,眼里泛起温柔的暖意。 两人重新上马,朝着云深谷的方向出发。路上要经过一片凡间山林,此时正值初秋,树叶染成了金黄,风吹过林间,沙沙作响。江辞勒住马,指着远处的山坳:“还记得吗?小时候我在这里迷路,哭了半天,是你找到我,把我背回云深谷。” 谢江安点头,记忆清晰如昨——那天他练完剑,发现江辞没像往常一样在桃花树下等他,便四处寻找,最后在山坳里看到缩在树下的小孩,眼睛哭肿了,手里还攥着半块糖糕。“你那时候非要我背,说只有这样才不怕。”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会护着我。”江辞笑着说,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现在换我护着你。” 谢江安没有躲开,任由他的指尖划过发间,只轻轻“嗯”了一声。 傍晚时分,两人终于抵达云深谷。谷口的桃花林虽已过了花期,却依旧枝繁叶茂,一条小溪从林间穿过,溪水清澈见底,映着天边的晚霞。溪边的旧屋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只是屋顶多了些枯枝,门窗也有些破旧——那是谢江安幼时的临时住处,后来他去仙界修行,便一直闲置着。 “我来修屋顶,你收拾里面。”江辞翻身下马,扛起放在门边的旧斧头,熟门熟路地找了些新砍的木头。谢江安则走进屋内,拂去家具上的灰尘,旧木桌、木床、还有墙角放着的小木剑——那是江辞小时候的玩具,当年他离开时忘了带走,如今还好好地放在那里。 等江辞修好屋顶,屋内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吃着剩下的糖糕,看着天边的星星渐次亮起。“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江辞说,声音里满是满足。 谢江安点头,靠在他的肩上:“嗯,我们的家。”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江辞就被窗外的鸟鸣吵醒。他转头看向身边的谢江安,对方还在熟睡,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呼吸平稳。他轻轻起身,走到院子里,发现谢江安已经在桃花林空地上摆好了两把剑——一把是他的凌霄剑,一把是江辞的魔刃。 “醒了?”谢江安听到动静,转头看来,手里正擦拭着魔刃,“今日开始,我教你仙术的‘清心剑式’,这剑式能净化魔气与尸气,对你以后应对尸潮有帮助。你教我魔功的‘暗御魔气’,魔功的防御比仙术更坚韧,能互补。” 江辞走上前,接过魔刃,玄色魔气在刃尖轻轻晃动:“好。不过你学魔功时,若觉得魔气滞涩,一定要告诉我,别硬撑。” “我知道。”谢江安点头,举起凌霄剑,“清心剑式的关键在呼吸,吸气时聚仙力于丹田,呼气时将仙力灌注剑身,剑招要轻而快,重在净化而非斩杀。你看——” 他手腕轻转,凌霄剑泛着金色的仙光,剑尖划过空气,留下一道浅浅的光痕,周围空气中残存的细微魔气,瞬间被金光净化。江辞看得认真,跟着他的动作举起魔刃,模仿着调整呼吸,可仙力在体内流转时,却总有些滞涩——他修魔多年,仙力早已生疏。 “别急。”谢江安走到他身边,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调整他的发力姿势,“仙力走的是经脉外侧,你之前练魔功习惯走内侧,稍微偏一点……对,这样就顺了。” 温热的指尖贴在手腕上,江辞的心跳漏了一拍,却还是专注于剑式。在谢江安的指导下,他终于能将仙力顺利灌注剑身,划出一道浅金色的光痕,虽然不如谢江安的耀眼,却也成功净化了周围的魔气。 “不错。”谢江安松开手,眼里带着赞许,“现在换你教我魔功。” 江辞点头,重新握住魔刃,演示“暗御魔气”:“这魔功是鬼魔老头教我的,将魔气凝聚在体表,形成一层屏障,不需要太多魔气,却能抵挡大部分物理攻击。你试试凝聚魔气在手心……” 谢江安依言而行,可魔气刚在手心凝聚,就有些不稳,散成了一缕缕黑烟。他皱了皱眉,再次尝试,却还是一样的结果。“是不是很难?”他有些无奈地问。 “不是,是你太紧张了。”江辞笑着,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将自己的魔气轻轻注入他的手心,“放松,把魔气当成自己的一部分,不要排斥它……对,就这样,慢慢稳住。” 在江辞的引导下,谢江安手心的魔气渐渐凝聚成一层淡黑色的屏障,虽然薄,却很稳定。他试着用屏障挡住飘落的树叶,树叶碰到屏障,瞬间被弹开。“成功了!”他有些惊喜地说,眼里泛起光亮。 两人就这样在桃花林里练了一上午,直到太阳升到头顶,才停下来休息。江辞去溪边打了水,两人坐在石凳上喝水,汗水顺着脸颊流下,却都带着满足的笑意。 “以后每天都这样练,我们的修为肯定能更上一层。”江辞说,递给谢江安一块帕子。 谢江安接过帕子擦汗,点头:“嗯,还要一起研究抗尸的方法,万一以后再爆发尸潮,我们能更快应对。” 江辞握住他的手,指尖相扣:“好,一起。” 第一百五十章晨练精进·下山调解 云深谷的清晨总是来得格外早,天还没亮,桃花林里就传来了剑刃划破空气的声响。谢江安手持凌霄剑,金色的仙光在他周身流转,“清心剑式”的剑招愈发熟练,剑尖划过之处,不仅能净化魔气,还能在空气中留下短暂的光痕,将周围的晨露都震得飞溅开来。 江辞站在他对面,魔刃泛着玄色魔气,“暗御魔气”的屏障已经能凝聚得厚实如铁。他看着谢江安的剑招,突然开口:“你试试将魔气融入仙术里,清心剑式的净化力加上魔气的穿透力,对付尸怪会更有效。” 谢江安闻言,尝试着将少量魔气注入凌霄剑。起初,仙力与魔气在剑身里互相排斥,剑招变得滞涩,可随着他慢慢调整,两种力量渐渐融合——金色的仙光中缠绕着淡淡的玄色魔气,剑尖落下时,不仅净化了周围的魔气,还在地面划出一道深痕,穿透力果然增强了不少。 “真的有用!”谢江安有些惊喜,转头看向江辞,眼里满是笑意。 江辞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剑身残留的力量,点头:“仙魔之力本就不是对立的,只是之前的人非要将它们分开。我们这样互补,以后遇到比尸王更强的敌人,也不用怕。” 两人又对练了半个时辰,直到晨露渐散,才停下来。刚回到院子,江辞腰间的传讯符突然亮了起来,是黑石发来的消息:“魔界边境墨石镇,仙魔因草药田分配争执,双方各执一词,林长老弟子调解无果,需您与仙帝出面。” “墨石镇?”谢江安皱了皱眉,“那是仙魔边境的小镇,之前就因资源分配有过摩擦,这次怕是有人故意挑事。” 江辞收起传讯符,点头:“我们现在就过去,别让冲突扩大。”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骑马朝着墨石镇的方向出发。路上要经过一片仙魔共有的山林,此时正值草药成熟的季节,不少仙人和魔人都在山林里采草药。他们看到一个仙人姑娘不小心从山坡上滑下来,被旁边的魔人少年伸手拉住;还有一个魔人老汉的草药篮坏了,仙人商贩主动借给他新的篮子。 “你看,他们已经能自己互相帮助了。”江辞勒住马,看着这一幕,声音里满是感慨,“以前我刚成为魔王时,仙魔在路上遇到都会拔剑相向,现在却能这样平和相处。” 谢江安点头,眼里带着欣慰:“这就是我们一直想要的。等过些日子,边境的资源分配制度再完善些,像墨石镇这样的争执,也会越来越少。” 两人继续前行,傍晚时分终于抵达墨石镇。镇外的草药田边围了不少人,仙人和魔人各站一边,情绪都有些激动,林长老的弟子站在中间,急得满头大汗,却怎么也劝不住。 “这草药田本来就是我们魔人先发现的,凭什么分给你们仙人一半?”一个魔人汉子双手叉腰,大声喊道。 “凭什么?这地界属于仙界边境,按律法就该仙魔平分!”一个仙人老农也不甘示弱,手里还攥着一把刚采的草药。 江辞和谢江安刚走近,就被众人认了出来。“魔王!仙帝!”有人喊了一声,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纷纷朝着两人躬身行礼。 “都起来吧。”谢江安抬手,声音平稳,“本帝听说你们为草药田争执,谁能先说说具体情况?” 魔人汉子率先开口:“仙帝,这草药田是我们几个魔人上个月发现的,一直在打理,可昨天仙人突然来抢,说这地界是仙界的,要分一半给他们!” 仙人老农立刻反驳:“不是抢!我们是按仙魔平等律法来的,边境的资源本就该平分,他们却想独占!” 谢江安看向林长老的弟子,弟子赶紧解释:“仙帝,这草药田确实在仙界边境范围内,但魔人确实先发现并打理了半个月。律法里没明确‘先发现者是否有优先使用权’,所以双方才争执不下。” 谢江安点了点头,看向众人:“律法虽规定仙魔平分资源,但也尊重‘先发现者’的劳动。本帝的意思是,草药田按人头分成两份,魔人因先打理,可多分得一成;收获的草药,仙魔双方可互相交换,各取所需。这样既符合律法,也不亏待先付出的人,你们觉得如何?” 魔人汉子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多一成?那行!我们也不是非要独占,只是不想自己的劳动白费。” 仙人老农也松了口气:“只要平分,多给他们一成也没事,以后还能交换草药,挺好的。” 双方很快达成一致,握手言和。魔人汉子还主动邀请仙人老农一起采草药,仙人老农也笑着答应了。 “多谢魔王和仙帝!”众人纷纷道谢,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江辞和谢江安看着这一幕,也松了口气。两人在镇上找了家客栈住下,晚上坐在客栈二楼的窗边,看着镇里的灯火。街上还有不少人在走动,仙人和魔人一起逛夜市,一起吃小吃,热闹非凡。 “值得了。”江辞握住谢江安的手,轻声说,“以前我总想着复仇,觉得仙界欠我的,可现在看到这样的场景,才知道放下仇恨,为仙魔争取和平,才是更有意义的事。” 谢江安转头看向他,眼里满是温柔:“我以前总想着‘守护仙界和平’,却忽略了魔人的处境,差点失去你。现在能和你一起,看到仙魔和平共处,才明白真正的和平,是不分仙魔的。” 江辞凑近他,在他额头轻轻吻了一下:“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不管是面对尸潮,还是其他困难,都一起面对。” 谢江安点头,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尖相扣:“好,再也不分开。” 第二天清晨,两人离开墨石镇时,镇里的人都来送行。魔人汉子给他们装了满满一袋草药,仙人老农给他们塞了一包自己种的豆子,嘴里说着“以后常来看看”。 骑马返回云深谷的路上,江辞看着手里的草药,笑着说:“以后我们可以在谷里种些草药,自己用,也能送给黑石和林长老他们。” 谢江安点头:“好,还要种些桃花树,等明年春天,桃花开了,谷里会更漂亮。” 两人相视一笑,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 第104章 日常相守·静待花开 接下来的几个月,江辞和谢江安在云深谷过着平淡却温馨的日子。每天清晨,他们会在桃花林里练剑——谢江安的魔功越来越熟练,“暗御魔气”的屏障不仅能抵挡物理攻击,还能净化少量尸气;江辞的仙术也精进不少,“清心剑式”配合魔气,已经能一剑斩杀高阶尸怪的幻影(他们用魔气凝聚的模拟尸怪,用来练习)。 练完剑后,两人会一起打理谷里的田地。他们在小溪边开垦了一块地,种上了仙界的“清灵草”和魔界的“续筋草”——清灵草能提神,续筋草能疗伤,两种草药种在一起,不仅没有互相排斥,反而长势更好。江辞负责翻土,谢江安负责播种,偶尔江辞会故意把泥土抹在谢江安的脸上,谢江安也不生气,只是笑着用溪水泼他,两人在田边打闹,像回到了幼时的时光。 午后,他们会在旧屋的书房里看书。书房里的书架是江辞后来修的,上面摆满了仙界的典籍和魔界的功法——有谢江安从凌霄城带来的《仙界律法集》,有江辞从黑石城带来的《魔功详解》,还有他们一起整理的《仙魔抗尸手册》(记录了各种尸怪的弱点和应对方法)。谢江安会给江辞讲仙界的历史,江辞则给谢江安讲魔界的文化,偶尔遇到不懂的地方,两人会一起讨论,直到弄懂为止。 傍晚时分,他们会沿着小溪散步,看着夕阳染红天边的云彩。有时候,他们会坐在溪边的石头上,聊起以前的事——谢江安会说他刚成为仙帝时的压力,江辞会说他修魔时的艰辛,可更多的时候,他们会聊未来的计划:等春天桃花开了,就举办一个小宴,请黑石和林长老来做客;等仙魔平等律法再完善些,就去凡间游历,看看更多仙魔和平共处的场景。 偶尔,他们也会接到传讯符,下山处理仙魔事务: 有一次,仙界的“青云仙门”传来消息,说几个魔人弟子被仙人弟子排挤,甚至有人故意弄坏他们的剑。江辞和谢江安赶到时,发现只是一场误会——仙人弟子只是觉得魔人弟子的魔功很新奇,想借来看看,却不小心弄坏了剑,又不好意思道歉,才造成了排挤的假象。两人解开误会后,魔人弟子和仙人弟子还一起邀请他们观看练剑,看着孩子们融洽的样子,江辞和谢江安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还有一次,魔界的“黑石城”传来消息,说一个仙界商人被怀疑偷了魔人的货物,被关了起来。江辞和谢江安赶到后,经过调查,发现是一个嫉妒商人的魔人故意栽赃。他们还了商人清白,惩罚了栽赃者,并在黑石城颁布了“仙魔商人平等保护条例”,确保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 每次处理完事务,他们都会在当地待上一两天,看看仙魔的生活情况。他们看到魔人孩子能在仙界的学堂上学,看到仙人商人能在魔界的集市上顺利做生意,看到仙魔一起修建抗尸的堡垒……每一次看到这些,他们都会更加坚定自己的选择——放弃仇恨,追求和平,是对的。 这一天,黑石带着魔界的特产“魔灵果”和将领们的书信,来到了云深谷。他刚走进谷口,就看到江辞和谢江安在田边打理草药,两人有说有笑,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格外温馨。 “魔王,仙帝!”黑石快步走上前,躬身行礼,“黑石城一切安好,将领们让我给你们带了书信,还有些魔灵果,您之前说喜欢吃。” 江辞接过书信和魔灵果,笑着说:“辛苦你了,路上累了吧?先坐下来喝杯茶。” 谢江安也转身进屋,端出刚泡好的仙界新茶。三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黑石打开书信,给他们念将领们的汇报:“……魔界的凡人村落已经通了路,仙人的医者会定期来义诊;魔铁营的士兵和仙界的仙军一起训练,抗尸能力提升了不少;还有,之前被欺压的商户妇女,现在开了三家布店,生意很好……” 听着这些消息,江辞和谢江安的脸上都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没过多久,林长老也带着仙界的新茶和仙门弟子的成绩单来了。他看到黑石,笑着说:“黑石将军也在?正好,我带了仙门弟子的成绩单,魔人弟子的成绩都很好,尤其是之前那个被救的阿墨,已经能进入内门学习了。” 四人一起坐在桃花林里,吃着魔灵果,喝着新茶,聊起仙魔的新变化: “现在保守派彻底失势了,没人再敢反对仙魔平等律法。”林长老笑着说,“之前的李长老,现在在仙界的学堂教孩子们读书,也算是改邪归正了。” “魔界也一样,之前反对和平的老将领,现在都在帮着训练士兵,准备应对可能的尸潮。”黑石补充道,“还有,凡间的皇帝也派使者来了,说想和仙魔一起合作,共同抵御尸怪。” 江辞和谢江安听着,心里满是欣慰。他们知道,仙魔和平的种子,已经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并且会长得越来越茁壮。 不知不觉,冬天过去了,春天来临。云深谷的桃花树开始打花苞,一个个粉嫩的花苞挂在枝头,像害羞的小姑娘。江辞和谢江安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这些花苞,手里捧着温热的茶。 “等桃花开了,我们就举办小宴,请黑石和林长老他们来。”谢江安说,眼里满是期待。 江辞点头,握住他的手:“好,还要请那些仙魔孩子来,让他们看看云深谷的桃花,告诉他们,仙魔可以和平共处,也可以一起拥有美好的事物。” 谢江安靠在他的肩上,看着枝头的花苞,轻声说:“江辞,谢谢你。若不是你,我可能永远都看不清仙界的弊端,也不会拥有现在的生活。” 江辞低头,在他的发间轻轻吻了一下:“该说谢谢的是我。若不是你一直守护着我,我可能早就死在万鬼尸窟了。以后,我们一起守护这片和平,一起看每一年的桃花开。” 全文终 第105章 致渡渡们[番外] 致渡渡们:《辞安渡》终章告捷,我们番外再会 亲爱的渡渡们: 见字如面。 敲下这行字时,窗外的桃花刚落了满阶——就像谢江安和江辞最后相守的那片云深谷,风里都带着安稳的暖意。今天,要跟大家正式说一句:《辞安渡》,完结啦。 从凌霄赛场的血色剑影,到断云谷里那句“想与你共度余生”;从万鬼尸窟的濒死重逢,到黑石城上江辞护着魔人的怒吼;再到尸魂渊前谢江安那句迟了几百年的“幼时便喜欢你”……这一路写下来,总怕辜负了谢江安的隐忍,也怕没接住江辞的执拗。好在最后,他们没再错过——桃花树下的酒还温着,仙魔孩童的笑声飘得很远,流霜剑与墨影剑终于能并肩靠在石壁上,不用再为“天下”与“彼此”做选择。 特别感谢每一位追更到这里的渡渡。是你们在评论区里替江辞喊“谢江安你别嘴硬”,在谢江安藏信时留言“他明明超在意”,也是你们在仙魔歧视那段里跟我一起心疼商户阿姨,在尸王大战时刷屏“别刀了求HE”。这些细碎的互动,像给故事加了层暖光,让我写结局时,总觉得不是在“完结”,而是在给两个老朋友的故事,画一个圆。 关于后续:如果大家还想看,之后可能会写几篇番外——比如谢江安教江辞仙术时被反套路,或者仙魔小镇里,曾经刁难商户的仙人后来怎么跟魔人摊主道歉。但眼下,先让谢江安和江辞在云深谷好好歇一歇吧,他们这几辈子,实在太能折腾啦。 最后,还是想说句私心话:写《辞安渡》时,最想讲的从不是“仙魔恋”,而是“不管你是仙是魔,都该被好好对待”,是“喜欢一个人,从来不用躲着天下”。希望这个故事,能让你们想起某一刻的“不放弃”——不管是对某个人,还是对某件事。 云深谷的桃花会年年开,我们下次讲故事时,再一起去看好不好? 祁旧 于落桃时节 第106章 番外:云深桃宴·旧友新欢[番外] 云深谷的三月,漫山桃花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堆云叠雪,风一吹就簌簌落下,像给青石板路铺了层软绒。江辞正站在院子里的石磨旁,手里攥着魔界的魔灵果,一点点往磨盘里放——这是要做魔灵果糕,谢江安说林长老的孙孙爱吃甜的,特意叮嘱多做些。 “磨得细些,别留渣。”谢江安从屋里出来,手里端着一碟仙界的清灵蜜,银白色的常服沾了片桃花瓣,他伸手拂去,走到江辞身边,将蜜碟放在石桌上,“清灵蜜加进去,能中和魔灵果的涩味。” 江辞侧头看他,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知道了,谢大厨。”他这动作带着几分亲昵,谢江安也不躲,只是耳尖微微泛红,伸手帮他把散落的墨发别到耳后。 两人一起磨了半个时辰,魔灵果浆终于磨好,倒进陶盆里,加了清灵蜜和面粉,搅拌成糊状。谢江安负责蒸糕,江辞则去谷口接客人——今天的桃花宴,邀请了黑石、林长老,还有阿墨、商户妇女王婶,都是之前并肩作战或帮过忙的人。 刚到谷口,就看到远处尘土飞扬,黑石骑着黑马,身后跟着两个魔铁营的将领,手里还提着一个大木盒。“魔王!”黑石翻身下马,将木盒递过来,“这是魔界新酿的果酒,用百年的魔藤果泡的,您和仙帝尝尝。” 江辞接过木盒,闻着淡淡的酒香,笑着说:“有心了,先进去坐,谢江安在蒸糕。” 刚往里走没几步,又看到林长老带着孙孙林小乐,还有青云仙门的几个弟子,阿墨也在其中——他比去年高了些,身上穿着青云仙门的浅蓝校服,手里抱着一个布包,看到江辞就快步上前:“魔王,我给您和仙帝带了我种的清灵草,能泡茶。” “好,一会儿泡给大家喝。”江辞摸了摸他的头,目光落在林小乐身上——小家伙才五岁,穿着粉色的小仙袍,正好奇地扯着阿墨的袖子,问“桃花林里有小兔子吗”。 最后到的是王婶,她提着一个布篮子,里面装着几匹新织的暗纹布:“仙帝,魔王,这是我新织的布,给你们做件新衣服,春天穿正好。”她的脸上带着笑容,比去年在凡间小镇时精神多了——自从律法推行后,她在凌霄城开了三家布店,生意很好,还雇了几个魔人姑娘帮忙。 众人到齐时,魔灵果糕刚蒸好。谢江安端着蒸笼出来,热气裹着甜香,林小乐立刻凑过去,仰着小脸问:“谢叔叔,这是糖糕吗?” “是魔灵果糕,甜的。”谢江安笑着给他递了一块,又给其他人分了,“尝尝,江辞磨的浆,加了清灵蜜。” 大家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吃着糕,喝着果酒,聊着近况: 黑石说,魔界的凡人村落通了路,仙界派了工匠来帮忙修桥,现在魔人能方便地把草药运到凡间卖;林长老说,青云仙门的魔人弟子越来越多,阿墨的仙术进步最快,已经能单独斩杀二阶尸怪;王婶说,她的布店来了几个仙人学徒,想学魔界的织法,她正打算开个织坊,仙魔一起做买卖。 林小乐吃着糕,突然指着桃花林问:“谢叔叔,江叔叔,你们以前在这里玩过吗?” 江辞和谢江安对视一眼,眼里都泛起温柔的笑意。“以前啊,”江辞放下酒杯,摸了摸小家伙的头,“我和你谢叔叔小时候,经常在这里练剑,累了就坐在桃花树下吃糖糕,那时候的糖糕还是偷偷藏起来的。” 谢江安补充道:“那时候他总偷懒,练一会儿剑就想找糖糕吃,我还罚过他多练半个时辰。” “哪有!”江辞假装反驳,却忍不住笑,“明明是你自己也想吃,故意找借口让我多练,好趁机偷拿糖糕。” 众人都笑起来,桃花瓣落在石桌上,落在酒杯里,温柔得像一场梦。 午后,大家一起去桃花林散步。阿墨给林小乐折了枝桃花,教他辨认草药;黑石和林长老走在后面,聊起抗尸的准备,说要在仙魔边境建几个瞭望塔;王婶则拉着谢江安,问他喜欢什么花色的布,要给他们做新衣服。 江辞落在最后,看着前面的人群,阳光透过桃花瓣洒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谢江安回头看他,朝他伸出手:“过来。” 江辞快步上前,握住他的手,指尖相扣。风一吹,桃花瓣落在他们的发间,谢江安轻声说:“以后每年春天,我们都办桃花宴,好不好?” “好。”江辞点头,凑近他耳边,“不止桃花宴,以后的每一个春天,每一个冬天,我都陪你过。” 夕阳西下时,客人们陆续离开。江辞和谢江安站在谷口送别,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才转身往回走。院子里的石桌上,还放着没吃完的糕,酒杯里残留着果酒的香气。 谢江安弯腰收拾碗筷,江辞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肩上:“累了吗?” “还好。”谢江安转过身,靠在他怀里,“今天很开心。” “我也是。”江辞低头,在他额上印下一个吻,“以后会更开心的。” 桃花林里,最后一缕阳光落在他们身上,粉白的花瓣簌簌落下,像在为他们的相守祝福。 第107章 番外:抗尸演练·三界同心[番外] 清晨的仙魔边境,雾气还没散,就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五百名仙魔士兵列队站在空地上,仙界士兵穿着银白铠甲,手里握着仙剑;魔界士兵穿着玄黑铠甲,魔刃斜挎在腰间——这是每月一次的抗尸演练,由江辞和谢江安亲自指导。 “今日演练内容:对抗三阶模拟尸怪,十人一组,需在半个时辰内斩杀所有尸怪,且不能让‘平民’(由弟子扮演)受伤。”谢江安站在高台上,声音透过仙力传遍全场,他手里握着凌霄剑,金色的仙光在刃尖流转,“记住,尸怪的弱点在眉心,仙剑用‘清心剑式’,魔刃用‘暗御斩’,仙魔配合,才能最快解决。” 江辞站在他身边,手里召出一团魔气,魔气在空中凝聚成十个三阶尸怪的幻影——这些幻影和真尸怪一样,有着青黑色的皮肤、尖利的爪子,还会喷吐尸气。“演练开始!”他一声令下,十个小组立刻冲了上去。 第一组的组长是仙界的李锐和魔界的墨风,两人之前在尸魂渊并肩作战过,默契十足。李锐率先用清心剑式劈开尸气,墨风则绕到尸怪身后,魔刃刺向眉心,第一个尸怪幻影瞬间消散。其他组员也跟着配合,仙剑负责防御,魔刃负责攻击,很快就斩杀了三个尸怪。 可就在这时,一个模拟平民的小弟子不小心摔倒,正好撞向一只尸怪的爪子。李锐想冲过去救,却被另一只尸怪缠住;墨风见状,立刻释放魔气,在小弟子身前形成屏障,同时魔刃斩断了尸怪的爪子。 “好!”高台上的黑石鼓起掌,“墨风反应快,魔气屏障用得及时!” 林长老也点头:“李锐虽然被缠住,但没有慌,还在配合组员,进步很大。” 江辞和谢江安对视一眼,眼里都带着欣慰——以前仙魔士兵一起训练,总会因为功法不同产生矛盾,现在却能默契配合,甚至为了保护“平民”舍身相救,这就是他们想要的仙魔同心。 演练进行到一半,远处传来马蹄声,一个凡间的医者骑着马赶来,手里提着药箱:“江大人,谢大人!这是刚熬好的抗尸汤药,给士兵们补补!” 这是凡间的“济世堂”派来的医者,自从仙魔凡三方达成抗尸协议后,凡间的医者会定期来边境送药,还会教士兵们处理尸气中毒的伤口。江辞让士兵接过药箱,对医者说:“辛苦你了,快到旁边休息。” 医者笑着摇头:“不辛苦!要不是你们护着凡间,我们早就被尸怪欺负了。我还带了几个学徒,想跟着学习怎么处理尸伤呢!” 演练结束后,士兵们围坐在一起喝汤药,凡间的学徒们则跟着医者,学习辨认尸气中毒的症状。江辞和谢江安走在队伍中,查看士兵们的情况。 “大人,我们组这次用了二十三分钟,比上次快了两分钟!”李锐跑过来汇报,脸上满是自豪。 墨风也跟着说:“下次我们想试试对抗四阶尸怪,争取更快!” “好。”江辞点头,“但要记住,速度重要,保护平民更重要。下次演练,会增加‘平民’的数量,难度更大。” 谢江安补充道:“我和江辞整理了《仙魔抗尸手册》,里面有四阶尸怪的弱点和应对方法,一会儿让黑石发给你们,回去好好看。” 士兵们齐声应下,声音洪亮,震得周围的树叶都沙沙作响。 午后,江辞和谢江安、黑石、林长老,还有凡间的医者一起,在边境的瞭望塔上开会。瞭望塔是上个月刚建好的,能看到百里外的动静,塔内挂着一张仙魔边境的地图,上面标注着可能出现尸怪的地点。 “根据探子回报,东边的‘枯骨林’最近有尸气波动,可能有尸怪聚集。”黑石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红点,“我建议派一队士兵去探查,顺便清理一下。” 林长老点头:“我让青云仙门的弟子配合,他们熟悉枯骨林的地形。” 凡间医者说:“我让济世堂准备足够的汤药,要是士兵们受伤,能及时处理。” 江辞和谢江安对视一眼,谢江安说:“就按你们说的办,后天出发,我和江辞也一起去。” “大人,不用麻烦你们吧?”李锐正好路过,听到这话赶紧说,“我们能处理!” 江辞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不放心你们,是想看看枯骨林的尸气情况,顺便教你们应对四阶尸怪的招式。” 李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谢谢大人!” 夕阳落下时,众人离开瞭望塔。江辞和谢江安走在最后,看着远处的仙魔士兵和凡间医者一起收拾东西,说说笑笑,心里满是满足。 “你看,”谢江安轻声说,“仙魔凡一起抗尸,再也没有隔阂,这就是我们一直想要的。” 江辞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是啊,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我们同心,就没有解决不了的。” 晚风拂过,带着边境的青草香,远处的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像一幅温暖的画。 第108章 番外:凡间游历·烟火寻常[番外] 初夏的凡间小镇,热闹非凡。街上的小贩吆喝着卖果子,茶馆里传来说书人的声音,孩子们追着蝴蝶跑,偶尔能看到几个穿着仙袍或魔袍的人——自从仙魔平等律法推行后,越来越多的仙人和魔人来凡间游历、做生意。 江辞和谢江安穿着凡间的布衣,江辞穿了件藏青色的,谢江安穿了件月白色的,看起来就像两个普通的书生。他们手里拿着糖画,是刚才在街角买的,江辞的是条龙,谢江安的是只兔子。 “慢点吃,别粘到衣服上。”谢江安看着江辞吃得太快,嘴角沾了糖霜,伸手帮他擦掉,眼里带着无奈的笑意。 江辞咬了口糖画,含糊地说:“好吃嘛,比仙界的糖糕甜。”他转头看到前面有个卖面的摊子,香气飘得很远,“我们去吃碗面吧?” 两人走到面摊前,老板是个中年汉子,看到他们就笑着问:“两位客官,要吃什么面?我们这儿有牛肉面、青菜面,还有新出的番茄面。” “两碗牛肉面。”江辞说着,找了个空位坐下,看到旁边桌坐着一个魔人——他穿着魔界的粗布衣服,手里拿着一个账本,正在和一个凡间商人对账。 “王老板,这是这个月的草药钱,你点点。”魔人递过一个钱袋,语气客气。 王老板接过钱袋,笑着说:“不用点,我信你。你们魔界的草药质量好,下次我还找你进货。” 江辞和谢江安对视一眼,眼里都带着欣慰——以前魔人在凡间做生意,总会被怀疑、刁难,现在却能和凡间商人坦诚合作,这就是律法带来的改变。 牛肉面很快端上来,热气腾腾的,撒着葱花和辣椒。江辞吃得正香,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争吵声——是一个仙人学徒和一个魔人小贩。 “你这水果怎么这么贵?明明上次我买才五文钱!”仙人学徒皱着眉,手里拿着一个魔灵果。 魔人小贩也有些急:“客官,这不是普通水果,是魔灵果,要从魔界运过来,运费贵,所以卖八文钱。上次你买的是凡间的桃子,不一样的!” “我看你就是欺负仙人!”仙人学徒说着,就要伸手去抢水果。 江辞刚想上前,谢江安却拉住他:“先看看,说不定他们能自己解决。” 果然,旁边的王老板赶紧上前劝:“小师傅,你误会了,魔灵果确实贵,我上次买也是八文钱。你要是不信,问问旁边的客官。” 周围的人也纷纷点头,说魔灵果确实是这个价。仙人学徒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是我搞错了,我买两个。” 魔人小贩也松了口气,笑着说:“没事,下次你想买什么,我给你介绍,别再弄错了。” 一场小误会就这样解决,江辞和谢江安继续吃面,心里都很感慨——以前仙魔之间一点小事就能引发冲突,现在却能互相理解,这就是和平的力量。 吃完面,两人继续在街上逛。他们看到一个魔人开的布店,里面挂着仙魔结合的布料,有仙界的云纹,也有魔界的暗纹,不少凡间女子在里面挑选;还看到一个仙人开的书店,里面有仙界的典籍,也有魔界的故事书,孩子们围在书架前,看得津津有味。 走到镇口时,他们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王婶的儿子阿力,他正帮着一个凡间老人推车,车上装着刚买的粮食。 “阿力!”江辞喊了一声。 阿力回头看到他们,赶紧放下车,跑过来躬身:“魔王,仙帝!你们怎么来凡间了?” “来逛逛。”谢江安笑着说,“你娘呢?没和你一起?” “我娘在凌霄城看布店,让我来凡间给外婆送些东西。”阿力说着,指了指旁边的老人,“这是我外婆。” 老人赶紧上前,对着他们行礼:“谢谢两位大人!要不是你们,我女儿也开不了布店,我们家也过不上好日子。” “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江辞扶着老人,“您年纪大了,让阿力多帮您干点活。” 老人笑着点头:“阿力很懂事,经常帮我干活。” 聊了一会儿,江辞和谢江安继续往前走,阿力推着车送老人回家,临走时还对着他们挥手:“大人,有空来我家吃饭!” 夕阳西下时,两人坐在河边的石头上,看着远处的炊烟袅袅升起,耳边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谢江安靠在江辞的肩上,轻声说:“凡间的日子真舒服,没有朝堂的纷争,没有战斗的紧张,只有烟火气。” 江辞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以后我们常来凡间,住上几天,看看这里的人,尝尝这里的食物。” “好。”谢江安点头,抬头看着天边的晚霞,“你看,晚霞真好看,像桃花林的颜色。” 江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确实像云深谷的桃花。他低头在谢江安的发间印下一个吻:“以后不管是桃花林,还是凡间的晚霞,我都陪你看。” 河边的风轻轻吹过,带着青草和泥土的香气,两人靠在一起,看着夕阳慢慢落下,心里满是平静和幸福。 第109章 番外:黑石守疆·魔营新风[番外] 魔界的黑石城,清晨的号角声准时响起。魔铁营的士兵们列队站在操场上,玄黑的铠甲在晨光下泛着冷光,手里的魔刃整齐地斜挎在腰间——这是黑石每天的例行训练,自从江辞和谢江安去了云深谷,守护魔界边境的重任就落在了他身上。 “今日训练:负重跑五十里,然后练‘暗御斩’,谁要是偷懒,就加跑十里!”黑石站在队伍前,声音洪亮,他穿着魔铁营的将军铠甲,肩甲上的兽纹雕刻得栩栩如生,手里握着一把巨大的魔铁斧。 士兵们齐声应下,背上负重,开始跑步。黑石跟在队伍旁边,时不时提醒他们保持队形:“跟上!别掉队!以后遇到尸怪,跑慢了就会送命!”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江辞时,自己还是个小兵,因为反抗仙界的欺压,被仙兵打得半死,是江辞救了他,还教他魔功,说“魔人不是任人欺负的,我们要靠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现在,他终于能帮江辞守护魔界,守护仙魔和平,这是他最大的心愿。 训练结束后,黑石回到将军府,刚进门就看到一个士兵匆匆跑来:“将军!仙界的林长老来了,说有要事找您。” 黑石赶紧迎出去,看到林长老站在府门口,手里拿着一份文书:“黑石将军,好久不见。” “林长老客气了,快请进。”黑石把他请进客厅,让人端上魔界的果酒,“您找我有什么事?” 林长老打开文书,递给黑石:“这是仙魔边境的资源分配表,之前我们约定,每月交换一次草药和粮食,现在凡间也想加入,一起交换物资,您看看可行吗?” 黑石接过文书,仔细看了看——上面写着,仙界出清灵草和仙米,魔界出续筋草和魔麦,凡间出布匹和粮食,三方每月在边境的“和平镇”交换,互相按市价结算,不欺负任何一方。 “可行!”黑石立刻点头,“这样不仅能让仙魔的资源更丰富,还能帮到凡间,是好事。” 林长老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会同意。还有一件事,青云仙门想派几个弟子来魔铁营学习魔功,提高抗尸能力,你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黑石高兴地说,“我让魔铁营的教头好好教他们,也让我们的士兵跟着学仙术,互相进步。” 两人聊了一上午,确定了资源交换和弟子交流的细节。林长老离开时,黑石送他到门口,看到魔铁营的士兵正和几个来送草药的魔人村民聊天,村民们笑着给士兵们递水果,士兵们也帮村民们搬草药,场面温馨。 “你看,”林长老指着这一幕,“仙魔和平后,魔界也变了很多,以前村民们看到士兵都会躲,现在却能这么亲近。” 黑石点头:“都是江仙帝和谢仙帝的功劳,要是没有他们推行律法,我们还在受仙界的欺压。” 林长老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我们还要一起努力,让仙魔和平长久下去。” 下午,黑石去了魔界的凡人村落。村落里新修了学校,孩子们正在上课,教书的是一个仙界的老先生,他正拿着书本,教孩子们读“人之初,性本善”——这是江辞特意从仙界请来的,说要让魔界的孩子也能读书,明白“魔非恶,仙非全善”的道理。 “黑石将军!”校长看到他,赶紧迎上来,“孩子们很听话,老先生教得也好,不少孩子都能背下来好几篇课文了。” 黑石走进教室,看到孩子们坐得整整齐齐,眼里满是认真。一个小女孩看到他,举起手:“将军叔叔,我们什么时候能学魔功?我想保护村子!” 黑石笑着说:“等你们长大了,就教你们魔功,现在要好好读书,才能更聪明地保护村子。” 孩子们齐声应下,声音清脆,像山间的小鸟。 离开村落时,黑石看到村口的公告栏上贴着新的通知——下个月要举办“仙魔运动会”,仙界和魔界的士兵、村民都能参加,项目有射箭、摔跤、跑步,赢了还有奖品。公告栏前围了不少人,大家都在讨论要参加什么项目,脸上满是期待。 黑石看着这一幕,心里满是欣慰。他想起以前的魔界,到处是战争和欺压,村民们吃不饱穿不暖,士兵们每天都在战斗;现在的魔界,有学校,有运动会,有和仙界的和平交流,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 回到将军府时,天色已经暗了。黑石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星星,拿出江辞给他的传讯符,输入魔气:“魔王,魔界一切安好,资源交换和弟子交流的事都定好了,村民们也很开心,您和仙帝放心。” 很快,传讯符传来江辞的回复:“辛苦你了,黑石。等桃花开的时候,我和江安请你去云深谷吃桃宴。” 黑石笑着收起传讯符,心里想着云深谷的桃花,想着仙魔和平的未来,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