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欺负漂亮软蛋攻》 第1章 第 1 章 陈青看着被夫子打红的掌心,心中有些许的难过,但更多的则是失落和绝望。 他大概永远都不能成为坐在枣红色大马上游街的状元郎了。 最初,他也很向往成为一个被人顶礼膜拜的官老爷,可后来到了书院求学,在意识到自己和那些天资聪慧的人的察差距后,这样的念头也在慢慢消失。 书院只收官宦子弟,像他这样的穷苦书生,山长本事不会要的,但他的祖辈曾是开国大臣,并且救过当时老皇帝的命,后面虽然辞官,退隐山林了,但皇帝承诺会善待他的子孙后代。 陈青就是被善待的那一个后代 。 不过,其他人早就忘记了他先祖的功绩,学堂之上,他的同窗们——那些不知人间疾苦的少爷,公然嘲笑他愚笨,还说他作的诗像屎一样,传递着他的课业。 他想要用自己先祖的功绩震慑他们,毕竟现在海清河晏,他们的在朝为官的父亲能有多大的功劳呢? 可这些少爷们却讥讽他:“那你呢?你除了脸生得白嫩一点,和个姑娘家一样,又有哪一点能比得上你口中曾祖?” “你在这里也是受苦,不会跟我们回去”,我们也好吃好穿的供着你。” 陈青被他们贬低,心中有些不舒服,但听他们说可以给自己吃食衣衫,他不免的有些心动。 山上特许他来书院念书,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优待,没有钱的他只能吃最便宜的饭菜,身上这件衣服还是多年以前裁制的,不仅小了不合身,而且袖口处被磨得凹凸不平整。 他面前的少爷们每日锦衣玉食,还以为他们会因此玩物丧志,但他们却常常能被夫子夸奖。 陈青抬起脸,狐疑问:“真的?” 他也不是真的很想要当被人爱戴的好官,只是觉得当官了就能成为人上人,就能吃上大鱼大肉。 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些什么,少爷们看他的目光逐渐怪异了起来,还有人咽了咽口水。 可半个时辰前,不是才用了午膳的吗? 有人耐性不好 ,最先沉不住气,“当然是真的,不过,你得像个小娘子一样伺候我们。” 他没钱进青楼,但是也在青楼前站过一会儿 ,那些恩客看姑娘们就是这样的眼神。 陈青感觉自己被羞辱了,脸胀得越来越红,恼羞成怒地站起身来,“是我把你们压在身下还差不多。” 他把墨汁泼到了这群道貌岸然的混蛋身上,转身跑回了学舍中。 他生气就气一小会儿,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可当天晚上,他被绑了起来。 那些仗着自己有个当官的老爹的少爷们脱掉了他的衣服,紧接着具有人诧异道: “他还穿肚兜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这些少爷们平日里都是被人伺候着穿衣,那里伺候过别人,把陈青捆绑起来时就粗鲁异常了,脱他衣衫时更是将他勒痛了,他一边喊着慢一点,一边掉眼泪。 他穿得是麻衣,蒸煮过多遍也还是很硬,何况他没有钱蒸煮那么多遍,平时穿着就已经很磨肌肤了,如今又被扯来扯去,他根本就受不了。 少爷们停手看着他,见他哭后了眼睛和鼻子,目光变得幽深,还不忘讥讽他:“就你这样还想要当状元郎,娇气死了。” 陈青将脸别到了一旁。 他有什么办法?如果他有钱的话,他也不穿这样的衣服。 明明是这些人在欺负他,凭什么说他? “你们做什么?别脱我衣服?” 陈青还记得当初兄长对他的叮嘱,要和这些世家子弟交好,绝对不能结仇。 “曾祖去世多年,陛下不一定会记得当初的恩情,你千万要小心,不可轻易得罪人。” “咱们现在的陛下……” 兄长长叹了一口气。 听闻新帝并没有多少才能,全凭着一张脸坐稳了皇位,朝中大臣都可“疼爱”新帝了。 他将兄长的话听了进去,可这些人不当人可怎么办? “快看他,怎么还穿着肚兜?不会真的是女子吧?” 话音刚落落,方才还在撕扯的他肚兜的少爷们迟疑地松开手,脸上露出些许慌乱,直到有个“眼尖”的人发现:“什么女子?怎么会有女子长成他这幅模样?你们看他下面。” 陈青还没有来得及闭上腿,好几道目光就齐刷刷地落了下来。 “挡什么挡?挡得住吗?” 陈青咬了咬牙,脸红得像是蒸熟的螃蟹,也不见得这群少爷看圣贤书的时候如此认真过,“你们没有吗?” 一男子摇着折扇,坐在了他的床榻上,虽然身着朴素的衣衫,但陈青认得他,他的兄长是负责监察百官的御史大夫,还是个寡夫——刚刚死了夫人。 沈觉逸虽是笑着,但眼底闪过明显的嫌恶,“自然是有,但不会无缘无故长成你这幅样子,这么大,你不会吃羊鞭牛鞭长大的吧?只长这里了,脑子却不太聪明,” 陈青气急挣扎,“你说什么?” 东西在晃的时候,他们倒是一个个躲开了,但看他像是案板上的鱼,激不起太大的水花,又围了上来。 他从未招惹过沈觉逸,但不知为何,沈觉逸一直和他不对付。 沈觉逸指了指他身上的红色锦鲤,“扯开看看,他一个男子穿肚兜……谁知道这里是不是生得怪异。” 陈青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方才还力竭的他似回光返照一般,扭动得更厉害了,“你们别碰我,我要告诉夫子,让夫子打你们的掌心。” 他最怕打掌心了,被打后手又疼又麻,还要握笔写字,都比得上酷刑了。 “呵……” 陈青威胁的话引来一阵嘲笑,他茫然地看着屋内的其他人,跳动的橘黄色烛光落在其他人脸上,模糊掉了这些人轻蔑的视线。 “你觉得夫子敢打我们吗?” 在陈青起不到任何作用的反抗声中,他的肚兜被扯了下来。 短暂的沉默后,有人嬉笑道:“难怪要穿女子的肚兜,怎么和女子一样?” 第3章 第 3 章 陈青羞耻地将脸埋到了被子上。 身体刚开始发育的时候,就出现这样的异常了。 兄长带着他去看过郎中,郎中让兄长暂时离开一会儿,说是要仔细观察一下。 兄长第一次见有郎中说可以有法子医治他,叮嘱了他两句后,转身离开了里屋。 他虽然不喜欢喝药,但也知道生病了找郎中才会痊愈。 郎中让他脱下衣衫,他照做了。 看这种病,必然躲不掉被触碰肌肤。 其他郎中看到他生得怪异样子,别说碰他了,看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但眼前的郎中不一眼,亲切地说着让他不要怕的话,碰了碰,又捏了捏,很快将整只手都覆盖了上去。 他有些不舒服,愈发害怕,见郎中甚至想要将脸贴过来,他慌乱地一把推开郎中,一边用衣服捂住身子,一边叫着“阿兄”跑了出去。 兄长把郎中给打了。 郎中告官后,兄长就带着他躲了起来。 那件事情过去很久后,兄长还经常气愤,觉得还是下手太轻了。 这病治不好,为了不被当成异类,他穿上了肚兜,希望能遮一遮。 就在他即将要忘记这件事情的时候,这些宦官子弟又粗暴地扯下了他的肚兜。 “你长成这个样子,还想要压我们?招笑。” 沈觉逸的嘴比其他人都要毒,“呵,妖孽变.态。” 狭长的美眸里充斥着厌恶。 陈青心中更委屈了,他才不是变.态,正常这个样子并不是他所愿,他当然想要长得像个男子一样。 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比他变.态多了,居然轮流握住他,然后又惊奇道:“真大真怪。” 这些人玩够了,兴致没了,便准备要离开。 走在后面的人听到了小声的抽泣,稍稍思索了下,从怀中摸出两张银票,要放到陈青的床榻上。 其他人看到了,“你这是在做什么?不会是可怜他吧?” 放银票的人红了耳根,语速变快:“让他去买些心的肚兜,他穿的那件破,破了。” 沈觉逸勾着唇角,眼中却没有柔和的笑意,站在烛光与夜幕的交界处,“你这样子和逛完青楼有什么区别?” 第4章 第 4 章 等人都离开后,陈青又花了好久时间,才将捆住他手腕的绳子挣脱开,手腕都被勒充血了。 他愤愤不平地拿过银票,用力地撕碎,又甩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 “人渣,狗屎,不过是会投胎而已,还比不上我们村的阿黑……” 阿黑是一只因为争夺交,配权失败后被咬伤蛋蛋的大黑狗,从那之后,阿黑再也不用为繁衍后代这件事情费心了,也变得更粘他了。 他要报复回去。 必须报复回去。 陈青盯着兄长问他是否安好的信看了好一会儿,等眼睛酸涩不已,才准备拿笔写回信。 他说自己在书院过的很好,夫子喜欢他,同窗也会在他困难的时候帮助他,他的课业也越做越好,还得了夫子的夸奖。 陈青小心翼翼把信纸藏到被褥下面,想着明后天把信寄出去。 第二天,他去上夫子的课迟到了。 夫子拿起了戒尺,叹着气询问他原因,“为何迟到?” 微不可察的嬉笑声在陈青抬眸看过去时消失了,昨夜不要脸的登徒子,眼下一个个衣衫得体地坐在堂上,若不是夫子还在这里,他一定会大喊 “虚伪”。 “想不出理由?” 夫子自认为给过陈青机会,“那就把手伸出来。” 他亦曾仰慕过陈青先祖的种种事迹,可陈青先祖是陈青先祖,陈青是陈青,尽管都是一家人,但他们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 别人一遍就懂的东西,他要给陈青讲三遍、四遍,文章也是背不过的。 就在陈青习以为常地要将手伸出去时,昨天晚上也到场的一男子站起身,对着夫子行了个礼,“夫子,昨夜学生请陈青帮忙,这才耽误了陈青休息,陈青也是好心,说到底是我连累了陈青,应该受罚的是我。” 陈青循着声音看了过去,他不太记得男子的姓名了,但经常在沈觉逸的身边见到,大概也是和沈觉逸交好的人渣。 “是这样吗?” 夫子也打算给陈青一个台阶下,毕竟陈青几乎天天受罚,他还没有见过哪个学子愚笨成这个样子。 陈青本就不适合读书,更别说在朝为官了,他打陈青、贬低陈青,也是希望陈青能尽快地认清这一点。 毕竟他为人君子,实在没有从惩罚别人中获得快乐的癖好。 不过,他打陈青的时候总有些奇怪的视线落过来。 他的戒尺…… 被人动过,但戒尺并没有被人掉包。 陈青感受到男子迫切的目光,他撇了下唇角,将手伸了过去,抬起头:“夫子,他说的是假的,能让他一起受罚吗?” 第5章 第 5 章 夫子教导他们“信言不美,美言不信”,这人说了谎话,就应该被罚。 夫子打完掌心后,陈青扬起脖颈看了看男子的掌心,又看了看自己的,似乎……好像还是他的更红一点。 他撇了撇唇角。 算了,这只是一个开始,之后他还会让欺负过他的人付出更多惨痛的代价。 陈青想到自己要统统报复回去,瞬间干劲满满,坐在堂上也不困了,还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不少的报复计划。 夫子授完课,前脚刚走,被打掌心的男子就走到了他的面前,方才还算温润的脸上充斥着薄怒,“你怎么这样?” 陈青晃了晃头,理直气壮:“我怎么了?” 男子因为动怒,脸上窜上一抹浅红,“我那是帮你,你不识好歹也就算了,居然还让夫子惩罚我。” “呵,”陈青冷哼一声,收拾着自己的书,“谁需要你的帮助?” 这些人以为给他一点蝇头小利就能将之前对他做的事情一笔勾销了? 做梦! 他像一只斗赢的大鹅,抱着自己的书离开了学堂。 站在他身后的男子气不过道:“若不是你生得像……又有谁会多看你两眼?” 几天过去,陈青还没有想出来到底要怎么报复这群宦官子弟,但这些人总是捧着小画册,对着他傻笑,弄得他又觉得怪异又有些不舒服。 以为这些人想到了其他欺辱他的方式,某天他直接从沈觉逸身边的一个狗腿子手里夺过一本画册。 “你……”狗腿子慌张又着急地想要夺回来,但却被沈觉逸用手阻拦了下,他眼珠子微微一转,紧张的神情立马没有了,反倒是期待地看向陈青。 陈青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翻看画册,只想要看看这些时日这群人到底在看些什么。 还没有翻两页,陈青就瞪大了眼睛。 窗棂不是用来通风的,为什么要把人放上去? 怎么这么多人? 画册上的人为什么会和他长得这么像? 陈青脸窜上一抹带着火气的红,从面颊烧到了耳根,他攥成拳的手指指节泛白,用力地将小画册都撕了,“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狗腿子看上去比他还要生气,“你做什么?这画册千金难求,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钱才买到了这么一本?” 陈青用力踩着散落一地的碎纸。 他原本就因为受辱而气到有些没了理智,可沈觉逸好像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中,居然还在笑。 “你气什么?” 陈青没想到沈觉逸脸皮可以厚成这种程度,居然还敢揣着明白装糊涂,“这画册画的是我……” 若不是他的话,为什么这些人要一边看着画册,一边对他傻笑? 沈觉逸脸上讥讽的神情又重了几分,“你?我看夫子天天罚你也不是没有缘由,你可看清楚了,上面的人真的是你吗?你的那里是那种样子的,画册上的人有吗?” 陈青怔了下,方才他顾着生气了,现在细细回想一下,画册上的人的胸膛是正常男子模样。 “可那张脸画得和我……” 他话还没有说完,沈觉逸走到他的面前,垂下的眼眸透出几分压迫,“陈青,我劝你谨言慎行,这上面画着的可是陛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6章 第 6 章 陛下? 他们居然敢肖想意.淫陛下。 难道他们都不想要活了? 陈青眉头一紧,他听别人说起过,当今圣上生着一张很美的脸如同天仙下凡,陛下能够稳坐皇位,也不是因为他有治国的才能,仅仅是因为他生得好看。 为此,陛下的后宫里没有一个妃嫔。 沈觉逸看着双眸有些失焦的陈青,“你这样的,还敢和陛下相提并论?” 其他人见沈觉逸转身要走,纷纷跟了上去 。 陈青紧紧抿着唇,他也不至于差劲到连那个靠美色坐上皇位的小皇帝,起码他还天天念书学习课业。 如果这么瞧不上他的话,为什么还要来招惹他? 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些人不过在挑软柿子捏,他们只敢偷偷肖想小皇帝,却不敢真的对小皇帝做些什么。 而他不一样,他只是一个穷书生,即便曾祖曾经对国家做出了贡献,那都是陈年旧事了。 他什么都没有,所以这些敢随意欺辱他。 为什么看到他的身体后会露出明显失落和厌恶的神情? 因为他和那个小皇帝生得不一样。 小皇帝是正常的。 陈青注意到脚边有一颗石头,那大小和重量刚好能让他搬起来。 “沈觉逸小心!” 陈青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只想着要让沈觉逸为嘴毒和之前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但沈觉逸稍稍侧了下身子,躲开了。 他用尽全力抛出的石头却停不下来,径直砸到了刚好从此处经过的青衣男子。 陈青愣在原地,视线中的一抹浓稠的红色刺伤了他的眼睛,寒气缠绕上他的尾椎骨,并迅速向上攀升,直到冻住他全身血液。 其他人很快将青衣男子围了起来,“玮覃,你没事吧?” “血都流成这个样子了,你还问有没有事?看去找郎中。” 陈青脸色愈发惨白。 许玮覃,丞相嫡次子。 最开始到书院那段时间,他和许玮覃住在同一间屋子,相处还算融洽,即便后来他不小心让许玮覃知道他穿肚兜这件事情、 许玮覃不像其他人会对着他露出怪异的目光,又忍不住好奇心想要对他一探究竟。 只会耳根泛红的匆忙移开视线。 而且还会买来漂亮的肚兜送给他。 许玮覃是个很好的同窗,会教他理解文章,若是有些时候他犯了懒,完不成夫子的罚抄,许玮覃会模仿他的笔迹,帮他写完所有的罚抄。 他用的纸笔也全都是许玮覃送的。 单方面接受许玮覃的好意让他有些不太好意思,所以打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当作报答。 他辛辛苦苦将许玮覃的衣衫洗干净,挂到了庭院中,期待着许玮覃看到后和他道谢。 可许玮覃看到洗干净的衣物,非但没有觉得高兴,还将衣服全都拿了过来。 “你……你怎么能洗我的衣服呢?” 他看得很清楚,许玮覃有些仓皇地盖住了亵裤。 他皱眉不解:“我想帮你,所以洗的特别干净,来来回回洗了很多遍。” 许玮覃的耳根有红了,好几次欲言又止。 虽然没再说些什么,但他已经对不识好歹的许玮覃有些生气了,以至于他根本不能理解许玮覃之后对他说想要娶他的话。 “你说什么?” 许玮覃面颊虽红,但目光坚定,“我会娶你,你跟我回家,依旧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你要是想要念书,我会支持你的。” 他用看傻子的目光盯着许玮覃看了好一会儿,觉得许玮覃大概是读书读傻了,“我不会嫁给你的。” 许玮覃居然因为他的话急了,“为什么?你有其他喜欢的人了?” “我未必会输给他。” 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居然在性子一向安静的许玮覃眼底见到了一抹森然的阴寒。 他完全失去耐心:“你烦不烦,我又不是女子,你娶我做什么?” 他见许玮覃仍然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干脆解开衣带,把东西露了出来。 “你看清楚了,你有的,我也有。”他微微抬起下巴,略有些自豪。 许玮覃却像是被雷劈了一般,脸色出奇的难看,如丧考妣地抬起眼眸,久久才道:“你定是生病了,我会帮你医好的。” 下一瞬,他的拳头呼到了许玮覃的脸上。 他们打过一架后,山长便给许玮覃安排了其他的住处,又望着他叹了一口气,似是想要他收敛一点。 可明明这件事情是许玮覃做的不对。 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和许玮覃说过话。 ………… 陈青背着行囊,抬眸看了一眼丞相府的大门,犹豫片刻后,走上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凶神恶煞的家丁拦住了他,甚至还想要伸手推搡他,力道大到要将他按在地上。 慌张之下,他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思考,“我是许玮覃的同窗,我来找许大人,你们不能对我这么无礼。” 他把许玮覃二字当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完全忘记了之前自己是多么厌恶许玮覃了。 家丁对视了一眼,又瞧了一眼陈青的穿着,还不如他们的衣衫好,眼底流露出一抹鄙夷,“我家二公子怎么可能有你这样的同窗。” “你……” 陈青想要上前理论,但是对比了一下家丁的手臂和他的大腿,这个念头立马就消失了。 这算什么家丁? 长得和熊一样。 在外征战的官兵也不过如此,许丞相不会有谋反之心吧? 陈青站在丞相府门前愣神,迟迟都没有离去,家丁已经没了最后的耐心,正要气势汹汹地将陈青扔到大街上时,管家走了出来。 “这位小哥,你说你是我家公子的同窗,我能否问下你的姓名。” 陈青狐疑地将来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男子虽到中年,但脸上的笑容沉稳和煦,让人很难生出戒备之心。 他不知道这个男子在打什么主意,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让他见到许玮覃的父亲,只得老老实实道:“陈青……” 他觉得自己的名字很是普通,甚至还比不上他的兄长,但管家眼睛微微一亮,看他的眼神也更热切了一些,“小陈公子,快请进。” 陈青略感莫名其妙,虽然方才管家对他的态度也算是有礼貌,但明显这是管家养成的习惯,恐怕但凡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他的仇人,他可能对谁都是这样的态度。 陈青跟在管家的身后进了府邸,一边被府邸古朴但充满质感的景致虽吸引,一边又压不住内心的好奇。 “你认识我?” 管家笑起来时眼睛有些微眯,“二公子寄回来的家书中有提到您的名字,您必定和二公子十分交好,不然二公子也不会提起您好多次。” 陈青讪讪地对管家笑了一下,笑容有些僵硬,待到管家转过脸去,他才露出嫌弃的表情,冷哼了一声。 看来整个丞相府上下都不知道他们的二公子脑子有病,不好好读书也就算了,还整日想如何娶男子。 若是丞相知晓自己的孩子脑子有病,会不会就不会太怪罪他砸了许玮覃的脑袋,毕竟本来就不怎么从聪明了,也就不害怕被砸坏了。 他今日来到丞相府上是来谢罪的,听闻丞相是个好官,又特别受到百姓爱戴,还经常布施,若他主动认错,说不定丞相就不好怪罪他了。 陈青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这个方法可行,脚步更轻快了些,想要早早见到丞相,了去自己的一番心事。 忽然,几道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从不远处传来,周围的景致和阳光都太好了,以至于那几声惨叫过于突兀了。 陈青不由自主地就被吸引走了视线。 廊下,几个家丁模样的人跪着被抽打手心,一下接着一下,那竹竿可要比夫子的戒尺粗多了,掌心很快就见了红,似是要将整张皮都给打烂。 陈青不由地想到自己被夫子打手心时的样子,掌心忽然又麻又痒,“他们这是怎么了?” 管家脸上和煦的笑容没有变过,即便身后传来凄惨叫声,“他们做了错字,自然是要受罚的。” “可是……”陈青看了一眼受罚的家丁,像是碰触到了火星,急忙收回视线,“丞相大人不是心地善良吗?” 这次,管家脸上笑容有了些许的变化,没那么柔和了,“老爷再宽仁,也不允许有为非作歹的人在眼皮子底下。” “好了,我们到了,小陈公子快些进去吧。” 陈青脸色有些发白,没有动,可管家有些等不及了,直接推了陈青一把,让陈青踉跄着推开屋门,横冲直撞地站了进去。 余光中划过一抹绣着暗纹的衣角,他紧张又害怕地埋着头,却依旧能感受到一抹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你就是覃儿的同窗陈青?” “你来找我应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你不用害怕,覃儿向我提及过你,说你为人极好,念书刻苦,也不曾因为曾祖的功绩恃宠而骄。” ——我不小心砸伤了二公子的头,现在二公子还昏迷在床榻上,不省人事。 ——我不是故意的,我想砸的是一个口蜜腹剑的小人,是许玮覃从一旁突然窜出。 他事先想好了说辞,可一开口,话却变了。 “大人,许玮覃在书院欺辱我,整日说着要娶我的疯癫话语,还给我写了婚书。” “我实在是被他纠缠的无法完成课业 ,才来找您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 第8章 第 8 章 陈青埋着头,额头泌出了冷汗,呼吸更是断断续续,生怕发出的声音太大,暴.露了自己的心虚。 可他的话本就没有说错,桩桩件件哪里不算是许玮覃亲自做下的呢?他并没有冤枉许玮覃,只不过与他先前来时想要说的话略有不同。 他说完过了良久,迟迟不见坐在高位上的男人开口说些什么,好不容易将自己安慰好的他又有些紧张了,生怕被许玮覃的父亲看出什么破绽来。 “婚书?你可有带在身上?” 陈青愣了下,摇了摇头,“我出来时急,不曾……带在身上。” 说这话时,他语气中有了几分底气。 他并非在撒谎,许玮覃的确写过类似的晦气东西,他也是偶然间发现的,生气之余,还不忘将那婚书藏起来,准备到必要的时候拿着威胁许玮覃。 对一个男子写婚书,怕是丞相的脸都要被许玮覃丢尽了。 若换他来做许玮覃的父亲,必定会好好掌掴许玮覃的屁股。 陈青恨许玮覃恨得牙痒痒的同时,也埋怨上了许玮覃的父亲。 如若许玮覃父亲将许玮覃教导好,也就不会生出这么多事情来,归根究底,还是许玮覃父亲这个根不好。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陈青感觉自己就快要在这样的寂静中窒息而亡时,男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唉……倒是我没有管教好覃儿,让他做出这样许多荒唐事来,让你受委屈了。” 陈青下意识要回不委屈,和话还没有说出口,许玮覃的父亲又看了口。 “看你风尘仆仆的,想必是着急赶路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我让他们备点小菜,你先用膳。” 陈青回过神来,越想越怪,不知怎么地,他所说的事情就好像让许玮覃父亲给轻描淡写的给带了过去。 …… 许玮覃的父亲名许文岱,从一个贫苦的穷书生,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的位置,眼下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如今陈青坐在许文岱的身旁,也有些如坐针毡,但在菜香飘过来后,这点诚惶诚恐也就立马消散了。 许文岱与许玮覃生着近乎差不多的脸,但许文岱的眼眸更深邃些,气质也沉稳,即便脸上有岁月留下来的痕迹,但也不深,只不过是些眼角的细纹。 陈青洗过脸,也净过手了,他望着一桌子的珍馐咽口水,迫切地想要拿起筷子吃几口解解馋,但碍于许文岱一直在他的身旁,他便不能做些失礼的举动。 说来也是奇怪,从方才开始,许文岱的视线就一直落在他的脸上,深邃的眼眸瞧不出什么情绪来,仿佛就是普通的在打量他,可他总觉得的有些不太舒服。 “快吃吧,我才用过膳,你不用在意我。” 陈青因为许文岱的一句话,就忘记了许文岱看他的目光,尽兴畅快地吃了起来。 他还没有吃过像这样一桌子的鸡鸭鱼肉,每道菜都任他挑选,他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虽然书院也有大鱼大肉,但是他没有银两,山长准许他可以领取免费的饭菜,可那样连点油水都没有菜是连书院中的下人都不怎么吃的。 他活得还不如一个下人。 要是能天天吃到肉就好了。 起先他还在用筷子,但不知道怎么地就吃得满手是油,这是在他吃到再也塞不下任何东西时,才反应过来。 他端着油乎乎的手,不太好意思地转过头,讪讪地笑了下,“我吃好了。” 虽然许玮覃不做人,但是他这个父亲实在是好的没话说,请他吃这么好吃的珍馐。 许文岱轻轻敛着深邃的眼睛,目光隐晦地从陈青的脸上滑落到布衣下微微隆起的弧度。 “吃好了?” 许文岱的声音略沉,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更加没有方才的关切,这让陈青有些慌神,但还是微微颔首。 “吃这么多,怕是一会儿要难受。” 陈青茫然地看了过去,可许文岱却不太算继续说了,让人带他下去休息。 他被分到了一间看上去古朴简约,但物件样样不缺的房间。 他兴奋地在床榻上滚了两下,又摸了摸被子,才感到几分真实感。 简单洗漱后,他便要睡下了,这几日赶路,他都未曾好好休息过 可兴奋尚未褪去的他还没有睡觉,肚子就开始一下接着一下的抽疼。 闹出的动静让半个院子灯火通明,虽然下人着急忙慌地去帮他找大夫,但到最后还是惊动了许文岱。 他疼得睁不开眼睛,即便是睁开了,眼底氤氲地水雾也将他的视线挡了一个七七八八,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泛着水光,像是身处在冰冷的潭水中。 一抹淡淡的熟悉檀香飘散过来,他还没有来得及想出是在哪里闻到过类似的香味,一只手便落在他的肚子上。 一开始还是轻轻的按压,但那力道逐渐加重。 他倒吸着凉气,眼角流着泪,慌乱地抓着压在他肚子上的手,惊慌失措下根本分不清自己在做什么。 “别……” 隐约间,他好像听到了许文岱的声音。 “说谎,是得付出代价的。” “好孩子,张开嘴。” “吃了这么多,应该还吃得下。” 本章字数补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 8 章 第9章 第 9 章 陈青折腾到半夜,才觉得没有那么难受,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接连好几日的赶路让他累坏了,好不容易吃了一顿好的,还因为吃得太急太撑,吐出去一大半,让他的身子彻底透支了。 第二日的下午,他才在半梦半醒地状态下睁开了眼睛,疲软无力地从床榻上爬起来,给自己倒了水。 可能是昨夜吐得实在厉害,眼下他不仅嗓子又疼又算,整个嘴也胀痛的难受,像是被狠狠撑开过一样。 想到自己昨天的丑态,婢女拎着食盒进到屋中时,他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见婢女放下东西就要走,没有对他表露出半分鄙夷的神情,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许文岱真不愧是好官,自己宽厚讲理就算了,下人也这么恭顺。 陈青越来越喜欢这个地方。 他为自己昨夜的丑态向许文岱道歉时,许文岱丝毫没有在意,反倒是关心他的身子。 “好受些了吗?若是觉得难受,我再命人去请郎中。” 陈青因为从前寻医问药的经历,对郎中的印象都不是很好,从此之后就非常的讳疾忌医。 他连忙摇头,“不用了,我好很多了。” 即便他都拍着胸膛保证自己没事了,但许文岱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脸上……甚至好像还是嘴上,迟迟都没有移开 。 虽然心中生出了几分异样的感觉,但还是很快就被他压下去了。 陈青原本想的是告完状就离开,可丞相府住起来实在是太舒服了,这里也没有做不完的课业,更不会被夫子打手心,也没有同窗的嘲笑欺辱。 最重要的是他能在这里吃好喝好。 他想着只要许文岱不明着赶他走,那他就能待多久就待多久。 最开始的几天,他还会等着许文岱下朝回来去问候,可在这里过得实在是太安逸了,渐渐让他生出了几分懒惰,也就不再每天都去给许文岱请安了。 他想着反正许文岱是好脾气,应该不会与他计较这么多,只是一两次没有去请安罢了。 程束每日都待在屋中,除了吃,就是睡,偶尔还会摸摸屋中的陈设,可惜 他并不能够带走。 可逐渐的,他发现婢女从来的饭菜没有那么好了,见不到多少荤腥了,他想着可能是今天的饭菜就是这样。 可到了第二天,依旧是如此,甚至到了后面,送来的饭菜已经完全凉掉了,馒头硬得硌牙,他得用茶水泡一会儿,才能吃得下去。 “这饭菜……” 终于在一次茶水也是凉的时候,他再也忍受不了,气急败坏地想要像婢女询问。 穿着比他从前还要好的婢女转过身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底的鄙夷和清水中的鱼影一样清晰可见。 婢女不做过多的停留,立马走出了屋子。 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手有些发凉,不知道是不是许文岱知晓了许玮覃被他砸伤的事,这才让下人们如此对他。 他不想要再在这里待下去了,这次是克扣他的饭菜,谁知道下一次是克扣什么? 陈青收拾起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想到自己从今以后又要去吃那粗茶淡饭,不免生出了几分不舍。 许玮覃真是命好,一生下就能享受荣华富贵,做了错事,父亲也会偏袒自己。 哪像他,无父无母的。 可就在他收拾好行李后,腿还没有迈出屋子,人却先病倒了。 他躺在床榻上,明明身子滚烫的像是火炉,可却还是感觉寒冷刺骨的抱住被子。 明明他都这样难受了,进来的婢女看了他一眼就又走了,丝毫没有要去给他请郎中的意思。 从前,他也总生病,但那个时候有兄长陪在他的身边,就算家中再穷,兄长也会想办法给他请来郎中,然后抱着手臂,凶神恶煞地盯着郎中,生怕郎中在治病的过程中又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 他咬了咬牙,在婢女即将转身离去时,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发出了沙哑的像是在挠干枯树皮一般的声音,“我想要见见许大人。” 陈青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等他再次睁眼时,许文岱坐在他的对面,手中端着茶盏,微微摇曳的烛光在照亮他面容的同时,在深邃的眼窝处留下晦暗的阴影。 他睡着的这一会儿,郎中已经来给他把过脉,连药都煮好了。 许文岱端着药过来,坐在了床榻边,见顶着一张泛着不自然红晕的他缓慢又吃力地支撑起半个身子,揉搓过的里衣又渐渐滑落肩头的趋势,用瓷勺轻轻搅了一下,又垂了垂,目光幽幽地盯着他。 “好孩子,把药吃了。” “张开嘴……” 许文岱柔和的语气中透露出些许的不容置喙,他下意识想要按许文岱说的去做,可突然又觉得有些奇怪,这样的话他好像听过。 ——好孩子,张开嘴。 ——我知道你吃的下去。 ——刚刚不是很能吃吗? “……” 带有腥味的东西塞进了他的嘴里,一直贯穿他的嗓子。 冷汗浸湿了衣衫,他抓住被子,诧异又惶恐地盯着许文岱,“你之前是不是……” 许文岱放下了碗,看他目光竟然与在书院时那些公子哥们看他的视线差不多,像是在看青楼里的女子,但许文岱的目光中少了几分轻佻,成熟稳重在眼下变成了审视和掌控。 他听着许文岱用轻飘飘的语气说:“你记起来了,好孩子。” 第10章 第 10 章 他是男子,许文岱怎么能让他做这样的事情? 羞辱……天大的羞辱! 陈青感觉自己的嘴里满是湿漉漉的腥味,胃里突然像被一只手攥住,狠狠拧了一下,他低下头干呕了好几下,肩头发着颤。 但奈何他生病这段时间,他没有吃什么东西,自然也就什么都吐不出来。 许文岱手里的那碗药他更是一口也喝不下去。 他要离开这里。 他必须得尽快走,不然他迟早要因为吃不下东西而被饿死。 他的胃是留着吃大鱼大肉的,不是那种腥臭的东西。 许文岱并没有阻拦他,在听说他要走时,神情未变,还命人帮他收拾行李,“若是想通了,随时都可以留下。” 不过,他已经不觉得许文岱宅心仁厚,许文岱就是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这丞相府上上下下的人更是好不到哪里去。 他不允许任何人动他的行李,在收拾好他所有的东西后,天还没有完全亮透,他就走出了丞相府。 上天让他砸了许玮覃的头,果然是有缘由的,许玮覃就是替父受过,他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更加不欠许家的,反倒是许家的欠他的。 陈青没有别的去处,就只能回书院,最起码那里还有免费的学舍可以供他住。 来时的路上并没有出现任何的问题,可在回去的路上,他却遇上了山匪。 粗壮野蛮的山匪抢走了他全部的行李,三两下就用锋利的巨刀将物品翻了一个遍。 陈青蜷缩着身子在一旁看着,有好几次害怕山匪的刀会划伤他的东西,差点就要出声呵斥了,但他清楚自己和山匪实力悬殊,就只能用力咬住下唇。 "我身上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你们别伤害我。" 山匪见他不争气的窝囊样子,不屑的冷哼了两声,“穷鬼,就你这样的还敢从你爷爷的山头走?” 他又瞥了地上清瘦的少年一眼,一身破麻衣,发丝也乱糟糟的,乞儿都没有他穷,“看你是读圣贤书的,姑且放你一码。” 山匪虽然大字也就识那么一个,干的还是杀人放火的行当,但他不鄙夷满口圣人云的读书人,也就不会为难一个孱弱的书生,何况这个书生穷的要死,行李里最重的就是那几本书 了。 连饭都吃不上了,居然还能惦记着念书,这得多喜欢念书啊。 陈青急忙点点头,“对,我是喜欢念书。” 他见山匪目光滑过书籍上是,目光便没有那么狠戾了,立即点点头,“对对对,我是喜欢念书。” 呸,他才不喜欢呢,更不喜欢背着这么重的书来回奔波。 可他没有办法,整个学舍里,就只有身上的旧衣和书籍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物件。 他怕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那些官宦子弟会为了戏弄他而毁了他的书籍,他可没有钱买新的,就一并背了出来。 他一边小心翼翼打量着山匪的神情,一边趴在地上,伸出手 将自己行李一点点勾过来。 眼看着马上就要可以将行李抱在怀中了,忽然巨大的刀刃压在了行李上。 山匪居高临下的睨着眼眸,兽皮衣衫裹不住像小山堆一样的夸张肌肉,他用刀刃拨弄着书,最后从中选了一本,“看你这窝囊劲,便知你书读得应当不差,就这本了,你好好给我讲讲。” 他当山匪是为了生计,小的时候却十分羡慕教书先生,博学多识,还能受到村子里的人的爱戴,教书先生教什么,那些孩童便跟着学什么,哪像他,其他人见着他,如同看到了洪水猛兽一般。 他也想要念书,可若是将村子里的教书先生捆来,教书先生未必会顺从他,他再一不小心将教书先生弄死了,日后就更加不会有人能教他念书了。 倒是这个白净的书生,年纪不大,看上去就非常的耐x。 眼下陈青为了活命,让他做什么都可以,山匪可不是道貌岸然的许文岱,山匪若是有稍微不快,恐怕他的血就要染红刀刃了。 他手指轻颤着,急忙拿起书翻了起来,眼底流露出窃喜。 他的课业虽然是最差的,但也要比大字不识几个的山匪要好多了,如果他说错几个地方,山匪一定觉察不到,怕还会觉得他讲得不错。 他马上就可以逃出生天了。 “……” 山匪久久都没有听到陈青的声音,眉眼间渐渐流露出不耐,刀刃抬起又放下,“说啊,哑巴了?” 陈青看着满纸腌臜画作的春.宫图,脸胀得通红,不断有热气堆积,像是要将他彻底蒸熟一般,他也只能愤恨地咬了咬牙。 是谁把这东西放到了他的行李里? 沈觉逸? 许玮覃? 还是许文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 第11章 第 11 章 等陈青从山匪的手中逃脱,惊慌失措并且路上不敢歇息片刻地赶回书院时,他整个人蓬头垢面,衣衫又脏又破,只要被水浸湿,挤出来的恐怕都是污水。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敲响了书院的门,听到似是有人匆匆从了过去,他整个人竭力地滑坐在了台阶上,一直以来紧绷的神情松缓了下来,脑袋也像是被人扣掉了,什么都思索不了。 来开门的有夫子和其他学子,这当中,属久病初愈的许玮覃最为显眼,他一直乌青色的衣衫,墨发用发带束起,像极了沉稳又温润的墨玉。 许玮覃看上去已经好了,只有额角有一浅粉色的伤疤。 夫子盯着瘫在地上的他看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道:“陈青?” 他鼻头一酸就想哭,“夫子。” 他刚往前挪动了一小步,就见那些穿着华贵的同窗们向后退了一步,有人甚至还捂住了鼻子。 许玮覃亦往后退了些许,看他的目光充满了淡漠,额角浅粉色的伤疤格外新,像是刚刚在枝头盛开的樱花。 他低眸看了一眼,月光皎洁明亮,柔和的像是最昂贵的丝绸,不偏不倚地将他肮脏的衣衫展.露了出来。 其实,都不用别人说,他自己就能闻到自己身上的酸臭味。 他能活下来已经很不易了,这几日只能歇息在林中草地上,偶尔若是幸运一点,还能找个山洞。 他的东西都被抢走了,自然是无法住客栈。 他又冤又恨地看向这些穿着华美衣衫的少爷公子们,若是遇到相同的事情,这些人未必能比他好到哪里去。 说不定都活不下来。 还有可能留下山上,给那又丑又壮的山匪当小老婆。 虽说是不在意,可同窗嫌弃的目光还是深深地刺痛了他,他抿了抿嘴,扬起脖颈,放声痛哭了起来。 他怎么这么倒霉? 为什么倒霉的总是他? 他不过是想要当状元郎,想要顿顿都有大鱼大肉。 他想要的不过只是这些。 陈青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期间还不忘偷偷看一眼其他人。 见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脸上闪过一抹茫然,或是眉头微皱,还欲言又止,他哭得更带劲了,更加忘乎所以了。 直到夫子走过来,把坐在地上哭的他扶了起来,摸出手帕,擦了擦黝黑的小脸,“你……” 许是他哭得实在狼狈,平日里出口严厉的夫子看着他如今的模样,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随我来。” 他可能是饿极了,夫子身上淡淡的清香闻上去竟然十分的诱人,像是糖包子,他默默地吞咽了好几口口水,木木地跟在了夫子的身后。 待夫子走远,同窗们再也忍不住了。 “啧啧,怎么哭成这幅样子?比起青楼的小娘子还会哭。” “我看夫子的魂也要被陈青给勾去了。” “曾经的陈家也算是满门忠烈了,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妖孽?” “夫子,他不会的。” “……” 许玮覃幽幽的目光穿过夜幕,径直地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