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说两个千古一帝都是我》 第1章 黄泉三百里 萧靖川睁开了眼睛。 “什么情况？朕不是在准备与北蛮议和吗？” 黑发白袍的青年皱眉，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发现自己的手正呈现一种诡异的透明形态。 完全可以透过手掌看到周围的奇怪环境——那是一片黄色的碎石地，放目望去周围除了黄沙就是石头，荒凉的好像没有尽头，就连天都是黄色的。 他左右转头望了望，又好奇地将自己已经化为灵体的手指插到了自己的眼睛里，肢体接触的地方泛起一阵淡淡的白光。 “嘶，真神奇。原来朕……我的眼睛里面摸起来是这个感觉。” 萧靖川很快对玩自己的身体失去了兴趣，转而看向不远处的那条黑色的河流。 大乾年轻的开国帝王心道来都来了，那就四处看看，于是快乐地迈开脚，向着那条黑色的河走去了。 风卷着黄沙在这片荒地上哀嚎，露出黄沙下的一节节白骨。 河流逐渐在风沙中变得清晰，一辆看起来类似街边小贩的摊位车停在离河很近的位置，上面挂着奇怪的闪烁招牌，写的字却有些让人难以理解。 【AAA好吃到一口让你转世轮回5000年连锁批发代售点。】 萧靖川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时一个人影从车后转出，那是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男人，黑红配色，没见过样式的特殊对襟长衫，背后缀着蝉翼般的黑红披肩，铜钱红绸斗笠碰撞清脆作响，衣料更是考究的，泛着诗文暗纹的华贵。 诗文上是……“今古北邙山下路，黄尘老尽英雄，人生长恨水长东”。 北邙？ 萧靖川虽然不是什么读书人出身，但也在丞相君右丞的念叨下知道“生于苏杭，葬于北邙”的邙山典故。 怎么有人给自己的孩子起名邙山啊？这也太不吉利了！ 萧靖川摸了摸下巴，还有，他这是睡到哪儿去了？这可不像是议和的瀚海畔啊。 ……这地风俗真奇怪，还有漫天的黄沙……难不成……他这是觉醒了什么神功，梦中夜行万里直至河西大漠？ “嘻嘻嘻——陛下，您终于来了啊！咱家在这里等你好久啦！” 北邙抬眼看到他，和疯了一样笑起来，他的语气虽然随意但是听上去老得很，不是声音的老，是语调抑扬顿挫的那种老。 “您是最后一个啦，有个来自后世？前朝？算了，谁知道呢，反正有人争取了，您这一大驾光临，人就齐了，咱家就可以直接开团啦，他们都在河对岸等您呢。” 北邙嘴里说的话也和他的招牌上一样让人听不懂。 “在等我？那肯定是老君他们吧，我就知道那三个家伙不至于那么没义气地把我抛下，天下岂有让臣子多等的皇帝，朕马上就去找他们几个算账！” 萧靖川虽然听不懂北邙在说什么，但是这不影响他自信地开始想当然地补充现实，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个得到心爱糖果的孩子。 “……我就知道……” 北邙叹了口气，那双隐藏在铜钱斗笠下的眼睛察觉到了萧靖川疑惑的眼神，静静地注视着他，萧靖川这才注意到对方的眼睛是一种奇怪的血红色，像是新溅出的血。 萧靖川突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他的手条件反射地搭上了自己腰侧陪伴了他一生戎马的天子剑。 被北邙注视的那一瞬间，他好像被万世万业无数人的鬼魂组成的尸山血河盯着，那个人的双眼是深不见底的枯骨亡冢。 北邙没有一直沉默：“但是陛下，等你，你是要付出代价的，那个人也要。” 萧靖川愣了愣，依旧自信：“什么代价？让老天全都来找朕要，朕御宇四海，有什么代价支付不起——公竟渡河，其奈公何？” 萧靖川心情很不错地学着他的丞相拽了一句他不知道出自哪儿的古文，意图有点魏武帝“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雄姿英发。 有些尴尬的是，在矫情了半天说完之后，他没能渡过去。 刚迈开一步，就被那条黑色的河上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给弹飞了出去，差点摔个四脚着地。 不过萧靖川倒是并不在意自己的失仪，他活着的时候因为出身草根流民，就没怎么把帝王仪态在平日里当回事，也就上朝的时候强撑着骗骗那群世家和礼部，死了更是返璞归真，什么都不在意了。 北邙笑了起来，非常瘆人：“哎呀，陛下，真是不好意思，咱家有点老眼昏花，忘了给你汤了……这条河可不是好渡的。” 他从车里掏出来一个未知材质制作的长杯，上下封口，只能用一根较粗的管子吸食，递给了萧靖川。 “喝了之后直接走就好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桥，你踏上那条河的时候它就会出现的。” 北邙很熟练，好像这句话他已经重复了亿万次。 萧靖川摸不着头脑，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桥还能自动出现？还有，为什么他好像闻到了奶煮茶的味道？ 他还记得丞相君右丞就喜欢这么喝。 萧靖川向北邙抱了抱拳，好像自己又回到了当游侠的时候：“多谢！” 在离开前，萧靖川终于想起来了他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没有问。 “对了，请问此地是——” 他至少要知道这是哪里吧？ 北邙：“阴阳轮转之枢，生死循环之纽。你还没有意识到吗？” 萧靖川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前面一步之遥就是那条黑色的河，望着那条黑色的河，他突然恍然。 河上没有他的影子。 “陛下，萧靖川……你已经死了。” 埋葬了无数英雄枯骨的邙山用一种几乎称得上慈悲惋叹的目光看着他。 “乾太祖，你已经死了。” 萧靖川摇摇晃晃地在他耳边惊雷般炸响的声音中，无法控制自己身体地迈步走向那条河，这次他没有被弹开。 黄色的风沙是黄泉路，卖汤的小贩是北邙山，卖的汤则是孟婆汤，而他要越过的水的名字也浮上水面。 忘川……忘川。 在掉入忘川前，萧靖川惊愕的回首，想去看北邙的表情，那一刹那时间仿佛都在放缓，权与名利一瞬间变成了这万丈黄泉最不重要的东西，人间帝王的威武在这里不值一提。 北邙的脚下绽放了无数朵彼岸花，血迹斑斑点点地将黄沙浸透，还亮着光，像是燃烧之后的火烬。 在那火烬中，即将倒向三千忘川水的萧靖川看到了一行行字迹。 那是……史书。 史官信手提笔，结束了近百年乱世的前晏与轰轰烈烈的三王之争，初定的大乾王朝就这样流淌在岁月的长河里。 乾正兴七年，大司马大将军顾月为救帝千军中单骑奔走旧伤复发而逝。 乾正兴八年，御史总督太子太傅中枢丞相君右丞苦心计算田制劳逝。 乾正兴九年，乾国师礼部庙宗大夫点翠卜国运于天而逝。 开国的亡魂变成了几行染血的水墨字迹，在萧靖川的眼前划过，让他记起了那些人的死。 顾月先走了，他一直打仗身体不好，用的还是拼命的打法……君右丞也走得早……早知道不该让他算那份田制的，简直是鞠躬尽瘁，还有点翠……那也是个不听劝的傻子…… 何德何能，他何德何能……这几个骗子，明明说好的，说好的要一起迎接这个他们一起缔造的盛世，怎么最后就剩下他了呢？ 萧靖川想，好在，最后他也没有留下。 史官还在落笔，而萧靖川最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天子选择为他的三个忠臣陪葬。 【乾初，天下大定，乾太祖正兴十三年，大将军顾月摧破北蛮王庭，单于北遁，部众星散。遂遣使奉表，乞称臣纳贡。帝悯苍生疲敝，许其和议。】 【时三杰共逝，帝大恸，至不豫。北使至请盟于瀚海。帝强起临朝，虏酋桀骜，出言悖逆。帝愤恚呕血，疾遂笃，崩于瀚海行在。】 【太子素服驰赴，抚柩大恸。及即位，亲擐甲胄，誓师北征。诏曰：“昔孝武履险，终扫龙庭。今朕承天命，当为天下雪此仇耻！”群臣伏阙，莫敢异议。遂却蛮千里。】 哈哈哈…… 萧靖川笑了，在走马灯般回看这个结局之后，他甚至笑的很开心。 太好了，太子做到了，不愧是姐姐的孩子，和姐姐一样干脆利索。 北蛮议和时因为开国三位友人的逝去，他身边能用的人少了大半，一时疏忽的萧靖川被国内的反战势力暗算，本就病重的身体因刺杀变成了伤重不治。 既然这条命已经注定走到终点，那不如让它发挥一下最后的价值吧。 于是萧靖川一改之前的坚定主战作派，大手一挥允了北蛮的瀚海议和，然后就这样气势汹汹地亲自上阵去了瀚海。 用他家丞相君右丞的话来说，就是碰瓷。 萧靖川如愿以偿地死在了瀚海，死的时机恰恰好，保管叫那些软腰的主和派再也叫不出一个字，过去都是汉使悍不畏死出使，今时今日也该换一换了。害怕不，北蛮？你邻居家的皇帝亲自来死啦！ 以九鼎之尊行死士之道，千古未闻。不管乾怎么样，他这一辈子也是名垂青史了！ 萧靖川一边笑，一边因为走马灯结束一头扎进了水流湍急的忘川河。 他很快忘记了死亡的悲痛，不如说他从来就没有过那玩意儿，脑子里只剩下了一句话： 不是，等等！奈何桥呢？不是说会出现的吗？！ 不会游泳的萧靖川想伸出手向岸上的北邙求救，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忘川黄泉一个浪头打过来沉了下去。 于是大乾的开国皇帝在忘川发出了最后的声音是： “咕噜咕噜咕噜——” ** 南乾都城金陵城，某诏狱中。 这实在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一座正常的建筑，外层的大门牢牢上着锁，院子里已经长满了各种杂草，只有很少几块地被人用明显不熟练的方法清理了出来。 院子的四周被方方正正单独隔开的格子间围成，每个房间的门都钉满了狰狞的齿轮与铁钉，只有一个铁栏杆围住的正方形窗户提供光照。 透过幽暗到白日也像是黄昏的铁栏窗可以看到，其中一个房间里面，一个穿着白色圆领袍的少年倒在稻草铺成的地面上，脸色白的吓人。 他眉眼间暗淡，虚弱到就连呼吸都已经轻的几近消失，那双轻合的眼睛好似永远不会再睁开…… 少年猛地睁开了眼睛。 “——东皇太一在上——！” 多灾多难的萧靖川经历了死亡和死亡之后在黄泉的二次死亡后，再次睁开了眼睛，他沉重地喘着气，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刚刚在忘川中溺死的窒息痛苦仿佛还历历在目。 “哈，我没死？” 萧靖川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同，他连忙举起手，果见那双手已经不再是半透明的人魂，而是一双真实的，无法再透过其看到后面景色的人类的手。 “老子居然没死，嘿，真是命大哈哈哈，我没死！” 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和一条鱼一样弹射直起身体，恨不得为自己的复活跳一段舞。 “不过这双手……这是投胎了吗？不对啊，我明明喝了孟婆汤，投胎怎么可能还有记忆？难道像丞相说的那样，不良商家这么嚣张，孟婆汤这年头都掺假了？那位北邙鬼仙看起来也不是那种人啊。” 萧靖川刚从自己活过来的激动中反应过来，连忙细细地观察起了自己的双手———那不仅仅不是一双半透明的手，甚至上面也没了行军打仗留下的各种老茧与伤口，稚嫩的可怕，倒像是尚未及冠的少年。 “哇哦。” 萧靖川晃了晃身体，一个金属物件从他的领口中掉出来，砸在杂草遍布的大理石地面上，他蹲下身，眼前不禁浮现一丝喜色。 “没想到第一个遇到的居然是你这个老友……” 他蹲下身，神情怀念又复杂地拿起了那个东西——那是一枚看上去很老旧的铜镜，也是他创立乾朝前让他下定决心起义的根源之一。 【叮———您的帝业好友秦王照骨镜系统，编号t12 2已经上线！随时随地为您服务！】 萧靖川翻开镜子，熟悉的，不像是人声的提示音再次在耳畔响起。 一面自称秦王照骨镜的神镜，相传为始皇帝所造，与传说中一样，可以照出世间百态，看透人心。而且还仿佛拥有着巨大的典籍查询库，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神物，在他统一五地建立大乾的过程中曾经提供良多帮助。 萧靖川本来已经空荡荡的心突然满了一块，自从他登基之后，这面神镜就消失多时，如今再见，倒真有几分老友相会的激动。 他翻开那面铜镜，正对向自己，看到了一张很熟悉的，和自己少年时期几乎一般无二，只不过更虚弱，更暗淡，没有神采的脸。 像是15岁还是16岁时的自己。 “小镜子呀，能不能告诉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萧靖川往地上一躺，毫无形象地叉开腿躺了个大字型，举着镜子就开始自言自语。 可惜照骨镜还没说话，一阵剧烈的疼痛就从后脑袭来，萧靖川紧皱着眉，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像是戏台上的戏剧故事一样在他的面前一一上演。 他好像的确是投胎了，至少不是回到了自己16岁的时候，好消息，他现在的这具身体是不知几百年后的现世当朝皇帝的六皇子萧川，出身皇族，身份高贵。 坏消息，是个傻子，非常不受宠，母亲是普通宫女，早早病死，被当朝皇帝所厌弃。六皇子自己更是直接被扔到了冷宫，再加上几天前因为太久没吃饭一时没注意发病犯傻，不小心冲撞了当今圣眷正盛的宠妃甘贵妃，居然被嚣张跋扈的甘贵妃直接扔进了大牢里，活活饿死过去。 死在大牢还无人问津，萧靖川冷笑一声：可见当朝皇帝对这个儿子还真是一点都不在意，这爹也是当的千古无出其左者。 虎毒尚不食子，也不知道是哪一朝的皇帝居然荒谬成这样，萧靖川心道没事，忍一忍，只要他大乾变得更加强大了就好，他没关系的。 事业批萧靖川从脑海中努力检索着当今政权的分布信息，大概在这位六皇子那破碎的记忆碎片里找到了些许蛛丝马迹。 国号南乾，逾乾太祖正兴帝朝一百又一年……等等！ 南……乾？！ ——————————— 开文了开文了！（摩拳擦掌）想写这本好长时间了[害羞] **型天幕文，因为要写长点所以节奏写的会比较慢，一开始先汇聚四人组，然后再写天幕，所以一开始主角暂时不是舞台的中心人物，不过请大家放心，很快到后面就是了。 充满了作者乱搞的东西，各朝各代杂糅的一个朝代，全都是私设。 有大量史同玩梗，但是作者是绝望的史盲，剧情权谋战争什么的部分全都是乱编，能力有限真的能力有限轻点喷…… 世界观很大，后面会有现世部分。 因为作者是杂食所以会出现各种bgblgl倾向……避个雷。 顺便大家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是太祖陛下确实把国师将军和丞相当异父异母的好姐妹好兄弟x偏理想主义 有玄幻色彩，非完全意义上的现实向。 文中人物发言不代表作者观点，纯娱乐。 群像，很群的群像！ 感谢大家的阅读[红心]以后想到什么再在这里补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黄泉三百里 第2章 南北两疯子 萧靖川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好像这样就能把刚刚的记忆认定成幻觉。 好消息，还是乾朝，说实话，他都没想到乾朝居然能延续100多年，已经做好了改朝换代的准备，毕竟历史上的短命王朝历历在目，前朝晏帝渔女出身结束乱世，如此天人也只有短短24年国祚…… 坏消息，是南乾。 萧靖川呆滞地顿在原地，有点不敢去细想南乾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小镜子呀，你能调出现在这个世道的地舆图不？” 萧靖川声音颤抖地开口。 【宿主陛下真的要看吗？要看局部还是……】 照骨镜担忧地问道，语气小心翼翼地像是在对待一个绝症患者。 “看，怎么不看，”萧靖川一拍大腿：“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是给个痛快吧！直接调全域。” 他的脸色阴沉的厉害，把16岁的少年郎那张俊逸的脸硬生生绷出阴森危险。 就像九泉下圣达通明的谛听在此刻露出了死亡般的怒火。 “我倒要看看，这位南乾君主，把朕的大乾搞成了什么样子！” 于是秦王照骨镜如乾太祖所愿将他要看的一百零一年后的地图整理给了萧靖川。 …… 沉默之后就是爆发。 “岂有此理！真是伤天害理！礼崩乐坏！呃……丞相不在，小镜子，我需要一个比礼崩乐坏更严重的词，你试试看能不能在你的书库里检索到……” 看到一百年后地图的第一时间，萧靖川就气的直接跳了起来，指着牢门大骂，不过他毕竟不是十年寒窗的读书人出身，骂了几个词就想不出新词了，只能盯着那张地图生闷气。 只见原本涵盖楚齐秦中原，以及南越，巴蜀，漠北等地的大乾此刻已经由长江为限分为了南乾和北乾，南乾疆域尚广，囊盖整个大乾的长江以南地区，但北乾已经被北方建立政权的游牧民族逼的摇摇欲坠，疆域蚕食后退不轻，眼看就要被逼过黄河天堑，只剩黄河和长江两河之间的土地，只有燕云十六州还在顽强挣扎。 萧靖川看着那张地图，暂时没法判断现在的北方游牧民族还是不是北蛮，他目光往西一移，注意到偌大的西域二字也被照骨镜用不一样的颜色填充，又是一阵哽咽。 他开国时候和自家大将军顾月一起骑马打仗开辟的疆土这是一片都没留下来啊！ “朕心甚痛！朕心痛欲崩啊！” 萧靖川抱着铜镜骂骂咧咧，甚至不敢大声说话，除了担心再来一批要他这具身体命的狱卒，也害怕自己周围也有云起帝麾下的黑衣卫监视。 黑衣卫自从大乾建立初由萧靖川改前朝厂卫制度建立后，经过百余年的发展，现在已经成为当朝云起帝遍布四处的眼线，萧靖川深知其神出鬼没，于是默默调低了自己的音量。 开国之君在自己的王朝憋屈到他这份上，也算是望穿青史独一无二。 【宿主陛下消消气，注意您的圣体，圣体……】 照骨镜犹豫地开口，萧靖川呜呼哀哉一声，抱着铜镜难过道：“朕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天可怜见，我本来以为这身白色衣服是给自己穿的，没想到居然是给朕的大乾……” 【宿主陛下，事情还没有糟糕到那种地步……】 见帝王越说越离谱，照骨镜有点听不下去了，它自认为还是有点封建的，不太喜欢不吉利的话，没想到绑定的宿主比它还无所谓，只好一边安慰一边出言打断。 萧靖川转了话题：“小镜子，你现在能告诉我的信息有哪些？” 【与原来一样。您可以将我继续当成类似翰林院书库的存在，我无所不知，尽力无所不能。】 “不，我是说，北邙仙人所说的那句：‘有人在等我’。” 萧靖川摸了摸下巴，似笑非笑，下了论断：“朕的爱卿们是不是也来到了这个时代？已经消失的你又突然出现，是不是又接到了仙人们新的任务？” 萧靖川没有忘记，在一百年前的那个混乱的局势中，一片战火硝烟里，就是这枚铜镜突然从废墟里窜出，砸在了他身上，自顾自地绑定了他，要他去完成所谓的“帝王任务”。 于是他得以下定决心，一路跑过长安灯火与金陵暮色，在三位一等功臣的帮助下，从一个打杂卖艺的流浪汉，成为一个王朝的开国之君。 那是他生命的转折，他再也不用为了下一顿饭发愁，但得到什么就失去什么，走过十万天街，他脚下的路却已经浸满了鲜血。 在前世已经完成任务消失的神物照骨镜再次出现，也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派遣照骨镜来寻他的仙人或者其他高于这个时代的存在，又有了新的指示。 “不着急回答，等我好好考察一番这位后世的子孙，看看是不是真的如此没救再说。” 萧靖川冷着脸，现在的他不再像是一只毛发柔软的幼犬，更像是九泉谛听，抬眸间都是森然的冷意与压迫感。 然后萧靖川决绝地看了下去，然后差点给自己看哭了。 “南乾有个道士，北乾有个酒和尚！” 萧靖川拍地而起概括道。 南乾的云起帝偏安一隅搜集天下蹊跷奇物，炼丹炼的不知天地为何物，北乾的先帝更是一个神人，请宴喝酒，上朝喝酒，就连被北蛮俘虏了，第一句话还是问人家那里有没有酒！ 而现在，先帝被掳走后，北乾的皇帝是一个才12岁的小孩子！ 萧靖川只感觉自己心脏疼。 一定是三王之争的时候老萧家的祖坟出了问题，他就知道南边的楚巫王那个疯子在他家祖坟前倒的那一碗酒被施了什么咒法！没想到一百年了这个疯子还没放过他！ 【宿主陛下圣见。】 照骨镜连忙恭维：【已经了解了现状，那接下来陛下准备做什么？】 萧靖川抱着铜镜往墙上一靠，瞬间冷静了下来，好像刚刚着急的不是他：“当然是一边演傻子，一边等人咯，像丞相说的，团队人都没凑齐，怎么开工创业？” 照骨镜欲言又止:【可是……】 萧靖川笑了，他放下铜镜，拢了把头发，好像自己双膝上的真的只是个普通的镜子，没有藏着大乾一百多年来最大的那个秘密。 他笑的异常开心。 “等着吧，小镜子。” “我会等到的，就和上辈子一样。” 照骨镜沉默片刻。 陛下果然已经气疯了，开始唯心主义了。 ** “快点！再快点……哎呦破屋檐，该死的古人，平时吏部尚书没被查的时候一个个巴结的比谁都快，现在人家失势了，落井下石也一个比一个快……救出小公子，说得轻巧，做不好可是杀头的罪，还像是什么大恩典一样扔给我，我呸，真不要脸！亏人家尚书还是你们的恩人！” 骂骂咧咧的青年整张脸都被一张吓人的雪白面具盖住，只有眼角处一滴血泪鲜明，显然正是直隶于当今陛下乾云起帝萧泉的白面黑龙卫。 相传黑龙卫人人直奉圣上口谕，有斩官先行不必上报之权，专斩朝内大员，只要出动朝野上下必然闻风丧胆，人人惶恐。 但是黑龙卫本人萧四却并不觉得风光。 因为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黑龙卫，他的灵魂是来自数百年之后的21世纪现代人。 出事了，早知道搞史同早晚要穿越…… 萧四心想，他在三个月前就绝对不会下楼去扔那个垃圾，就算扔了垃圾也绝对不会心生怜悯想要去逗那只在路上躺着睡觉的流浪小猫，要不然他也不会被突然在街角窜出来的泥头车一下子撞到千年前的大乾，睁眼就发现自己变成了类似锦衣卫的特务机构的成员，天天要死要活给皇上卖命。 这下可不是现代了，没有刑法保护，不给皇帝老板加班是真的要杀头的。 于是萧四哆哆嗦嗦使出了吃奶的劲干了三个月活，谁成想刚适应古代的生活，就撞上了吏部尚书君和涉嫌贪污军饷，全家被抄这么档子事。 萧四穿越前是个历史学专业大学生，唯一的能力是瞪着清澈又愚蠢的眼睛希望食堂打菜阿姨多给盛点饭，此刻他一边烦躁，一边恼怒自己为什么不多往心里读点历史，知识应付完期末考试就全都扔到了角落里，搞的史同还是乾初，以至于对乾中一无所知——反正有中兴的乾武帝在啦！ 乾武帝的光芒过于耀眼，萧四甚至不知道知道这位云起帝时期的吏部尚书干了什么，为什么被抄，他又要如何才能救下尚书府里的人。 毕竟那个老爷子不是别人，而是在他刚穿过来浑浑噩噩御前失仪，没注意到皇帝眼色时随口保了他一句的吏部尚书。 虽然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但是却救了跪在地上吓得满身冷汗的萧四一条命，这份恩情他不能不忘，所以在君和的门生找过来请求他帮忙的时候，他没怎么推诿就答应了。 虽然吏部尚书克扣军饷的罪名是重罪，全家三族的命是保不住了，但是其幼子，与大乾朝开国三位一等功臣同名的君右丞尚未达到政事死刑的最低年龄，年仅16岁，还有回旋的余地，如果能保下来，也算君家延续了一份血脉。 萧四的责任就是尽快赶到他正在尚书府抄家的黑龙卫同事们那里去，尽力阻止某些人得了其他官员或者宫里示意在抄家现场直接杀了那个叫君右丞的孩子。 “我真是犯浑了，当时为什么要因为恩情答应去救人，谁知道这个尚书到底卷进什么事情去了，又是不是真的克扣军饷……” 萧四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一边骂骂咧咧地，一边加快了脚下的速度，在金陵的街头楼檐上飞过，却没有留下任何震颤与痕迹，就连他的吐槽都像是归天云雀一样消失在喧哗的金陵街头。 可是虽然话这么说，他的脚步却没有放慢一丝一毫。 毕竟…… 萧四看着脚下熙熙攘攘的人群，那是金陵城的市集，红色的帷幕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刚穿越过来时在鬼门关里走过的那一遭。 云起帝的宫里也全都是这样红色的帷幕，正是在这样的红色帷幕前，那位看起来就兢兢业业的老爷子尚书站出来向皇帝说了一句话转移了话题，才给他带来一线生机。 愿意出言帮一个濒死黑龙卫的人，怎么可能置军队和万千百姓于不顾，贪污军饷呢？ 萧四加快了脚步。 他就像是一个影子，消失在人群中，楼阁间，再寻觅不到半分踪迹。 从出发地到君府的路程不远，但是萧四到的时候，穿着黑色锦衣侍服的黑衣卫们已经几乎将君府的东西拿了大半，君和的亲眷家属已经尽数压上了诏狱的囚车。 萧四深吸一口气，拉住了君府偏门处正在当苦力搬东西的一个黑衣卫，陪着笑脸道：“大哥，前辈，最近兄弟缺钱紧，能不能让兄弟帮您干完这最后最辛苦的收尾工作？” 他一边说着一边摩挲了两下手指，那是准备趁机在抄家过程中私藏物品捞点油水的意思：“实不相瞒大哥，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正巧……” 他压低了声音，在面色略显迟疑的黑龙卫耳畔轻声道：“吏部尚书家有对红玛瑙双鱼玉佩，很上兄弟的眼，兄弟有点门路，等找到了一定给大哥送去。” 黑龙卫故作的迟疑顿时消去，又扮演上一副为难的表情，叹息一声后，将沉重的巨大木匣往萧四手里一塞道：“那就拜托这位兄弟了。” “您这就见外了，咱们都是给圣人办事，互帮互助应该的，应该的。” 萧四抱拳陪笑，连连感谢，见那个黑衣卫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连忙起身向着君府侧门内冲去。 君右丞……君右丞，尚书的小儿子，我的祖宗，嘶这好像是真祖宗，别胡思乱想了，君右丞，你到底在哪里啊……！ 萧四一边假装自己是在搜索君府的普通黑衣卫，一边焦急且不着痕迹地以最快的速度穿梭于君府的大小厢房内，云起帝下的圣旨是三族就地诛杀，他还是来得太晚，君府里已经倒了一片人，血和血粘在一起，甚至分不清那些尸体谁是仆从谁是主子。 萧四很快就将整个君府逛了个遍，比起金陵城中那些动辄就千亩田地的达官贵人来说，君府的一切甚至称得上萧条贫寒，这让他心中顿时更加不是滋味。 这样的官员更不可能贪污军饷，该死的云起帝，该死的封建王权！ 他咬咬牙，跺跺脚，冒着被发现的危险，转身冲入了黑龙卫聚集最多的君府花园。 好在花园虽然人多，但是面积也大，萧四作为黑龙卫中有赐御姓的高级侍卫实力不同于普通黑龙卫，动作又轻，一时间居然也没有人发现什么不对，他偷偷溜到一条幽深的小径中，果然在路的尽头的园林造景深处看到了他的目标对象。 萧四心里咯噔一声，完蛋了，还是没防住那些下黑手的。 一身红色书生袍的少年长身玉立，沉稳俊秀的面色是失血的苍白，吏部尚书的幼子君右丞正转过脸来，满脸鲜血流淌，正在努力把穿透自己胸口的一把长剑拔出来。 “嘶……我明明应该在对户籍才对啊，这里又是哪里……” 君右丞动作之间飞溅出无数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连草都染红了，他注意到了走过来的萧四，紧皱着眉一头血地看向他： “你过来。” 好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勾了勾手。 “帮我把这把剑拔出来，刺穿心脏后好像卡在脊椎里了，不太好拔。” 那长剑的柄上还戴着黑龙卫的刻名，以那些同事的作风，显然君右丞早就□□脆利落地杀死了。 但是死了的人为什么还能说话？ 萧四两眼一黑，脚下一空，吓得当场就要晕过去。 萧四：这就是搞史同的下场吗…… 前几章节奏稍微慢一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南北两疯子 第3章 旧友再相识x1 南乾都城金陵城，诏狱中。 某座四牢院子里此刻迎来了第二个客人，两个狱友此刻也迎来了历史性会面。 穿着红色长袍的少年书生是被狱卒直接扔进萧靖川对面的牢房的，在狱卒拉下齿**门的机关匆匆离开后，他还一身血，呆愣坐在牢房小隔间里的泥胚床上，双眼茫然无措，还有一丝嫌弃。 血腥味实在是太浓烈，对面的萧靖川没被狱卒大开大合的机械关门声吵醒，反倒是被那浓重的血腥味给熏醒了。 “终于来了一个！” 照骨镜发出监测到人才的嗡嗡响声，萧靖川一个箭步跳起来，看到对面还在发呆的少年先是微微一愣——对方和记忆中一百年前的那个可以青史留名的千古丞相的少年时实在是太像了，几乎一模一样。 是鲜活的，能够呼吸的君右丞。 萧靖川突然想要大笑。 天命信手随意落下一笔巧工，就让本来准备完成整个大乾崭新框架的大乾开国丞相君右丞三十出头便英年早逝，不见白头，大将军顾月和国师点翠也都或早或晚相继离世，留下他苦苦一个人支撑了四年，一千四百多昼，一千四百多夜。 不过现在好了，他等来了君右丞，不再是一百年前龙座上那个连他自己都陌生的孤家寡人了。 君右丞，顾月，点翠……他会把他们都一个个等来的，然后将现在风雨飘絮中的大乾重新救起，君无戏言。 “喂，兄弟，这血流的，你这是死了一次吗？！” 萧靖川很快从情绪中抽离了出来，他一边小心观察狱卒的动向，一边把着窗户的木栏向着对面喊道。 君右丞好像没有听到一样，直到萧靖川在对面的喊叫声越来越凄凉，君右丞才开恩抬头，看向对方。 穿着白色圆领袍的少年死死抓住铁栏向他努力挥着手，那张俊朗脸庞上的笑意依旧犹如冬日暖阳，随意勾起，就是让人死心塌地追随的力量。 君右丞恍恍惚惚地站了起来，这具身体给他带来的新的记忆实在是冲击力太大了，他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傻傻地向着萧靖川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咔嚓。” 然后君右丞就听到了类似快门被按下的声音，他抖了抖，一个机灵清醒过来，发现对方正举着乾初时那个帮助他们良多的熟悉铜镜系统。 萧靖川从未刻意瞒过他们三人，所以君右丞不仅知道那个铜镜的存在，还知道它拥有无数奇妙的功能，就像后世穿越小说中的系统一样，还曾经私下里吐槽过系统是不是绑定错了人，明明他才是来自21世纪的穿越者。 而现在，那铜镜正在运行类似21世纪相机的功能，闪光灯的光点亮的吓人。 “……萧靖川，你删掉。” 君右丞感觉自己突然被人从海洋一般深厚，叠加在一起的三重记忆中拽了出来，他咬牙切齿，恍惚间好像回到了百年前跟着萧靖川四处奔走打天下的日子。 那时候的萧靖川还不是什么三王之首的长安王，也不是什么后世历史课本上声名显赫的大乾开国皇帝，只是一个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流氓侍卫，还总是喜欢踩在主人家少爷的底线上舞蹈。 君右丞看着百年后也依旧相当欠揍地向他笑着的萧靖川，甚至不敢想象自己刚才的脸究竟有多蠢。 偏偏被这个混蛋给拍了下来…… 君右丞恍惚片刻，一个人的灵魂已经无法再支撑更多人的记忆了。他终于将“君右丞”从另一个“君右丞”的记忆中抽离出来，血和蜂拥而至的，充满杀意的黑龙卫一瞬间全都离他很远，他仿佛还是那个来自21世纪的普通公务员，亦或者是晏末乾初乱世中一个飘摇的世家公子，大乾的开国丞相。 他终究只是一个君右丞，没法再承担第二个人的重量了。 于是他确定了自己的身份。 “怎么可能删掉，这可是孤品，朕要分享给小顾和老翠共同品鉴的！” 萧靖川嘴里叼了根在地缝里拔出来的草，完全没有任何属于皇子的皇家气派，整一个二世祖，气的君右丞感觉自己刚愈合的心口的伤又要裂开了。 但其实他知道，那处被黑龙卫下暗手灭口所刺穿的伤口其实早就已经随着他穿越到这具身体上完全恢复，就像是一百年前乾初他穿越到那个死在乱军之中的君家小公子身上时的情况一样。 穿越这件事带着一种奇妙的伟力，居然能让人两次死而复生。 君右丞呆呆地看着对面牢房的萧靖川，真神奇啊，他现在居然还能再次见到那张脸。 不过开国皇帝的开国丞相毕竟是开国丞相，很快在三次人生交错的怅然中回过神来，冷笑一声：“我怎么不知道有阿月和阿翠在的话，你还会在这里凄凄惨惨戚戚？” 萧靖川顺竿子就爬：“说的好，爱卿圣明，他们现在的确暂时不在，接下来就多多仰仗爱卿了！” 君右丞额角井字符号都给气出来了，他本意只是想阴阳怪气一下这个皇帝发小，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不要脸，直接滑跪还给他戴了一顶巨大的高帽子。 活了三辈子的君右丞率先在太祖的厚脸皮下败下阵来：“什么情况？” 萧靖川眼睛一转，开始欣赏大牢：“哎呀这大牢，咱们那时候坐牢哪有这条件啊。啧啧啧，老君，你看这齿轮，这牢门……” 君右丞冷漠：“三……二……” 萧靖川像书院里被夫子点名的弟子一样瞬间老实了：“当朝六皇子，是个傻子，昨天刚冲撞了甘贵妃，被扔大牢里来了。” 君右丞露出了听不懂的表情：这还是中原话吗？给他干哪儿来了这是？ 一个皇子，因为这种理由未经审查就直接被扔到关押他这样全家抄家的重刑犯的昭狱里？ 写在大乾监**里的贵贱异狱呢？皇家宗亲被这样随意丢置，刑审制度何在？司法权属何在？律法威严何在？全都没有落实？ 简直是儿戏！更何况他乾初的时候明明将整个大乾的刑审与监禁系统管理的极为严密，在修订《大乾律》时也设置了各种要求限制以传后世，至少现在的南乾绝对不应该是现在这幅荒唐的样子！ 君右丞控制住自己拂袖而去的冲动，毕竟他也没地方可去，摇摇头：“没救了，臣先睡了。” 说完就在地上拢了几把稻草，曾经在乾初兵荒马乱的时候，他和萧靖川那倒霉运气让他们没少被各种势力扔到大牢里，已经能相当熟练地利用最少的条件让自己活的更舒服一些。 “唉，唉，老君你别睡！老君！” 萧靖川看准了现在正是狱卒吃午饭的时间，一时半会不会跑到这边巡逻，十分嚣张。抓着栏杆眉毛就耷拉了下来，低落的很，好像从一条威猛雄壮的白龙变成了一只雪白的狗狗，让人不由心生怜悯。 其实平时也像狗，支持乾武帝犬塑！ 君右丞心想，很快他又硬起心肠。 “你还没告诉我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又开始装可怜。 君右丞抽稻草给自己扎枕头的动作一顿，脸色更黑了，不过他虽然嘴硬，但是一向容易心软，要不然也不至于在乾初的乱世中不选择明哲保身，守着千年世家大族君家的一亩三分地等天下安定，而是跟着那三个从各地捡来的家伙一起颠沛流离了。 君右丞很有自知之明，他一对上萧靖川那双灿若星辰的狗狗眼就说不出话来，只能叹息一声，用类似长辈的无奈语气道：“陛下是看不到臣门上挂着的乙字牌子吗？” 《大乾律》刑狱篇中有所解释，各地方和中央诏狱一一按照天干分类划分刑重等级。 萧靖川大惊失色，他作为相当勤政的开国之君自然知道这条当年他和君右丞一起讨论出来的规章，难以置信道：“什么？甲级罪犯可是谋反，你这具身体的家族这是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君右丞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脸色沉的更深了。 他这具身体和一百年前的自己同名同姓，出身为现任六部之吏部尚书君和的幼子，虽然出自君家这样延绵数百年的世家大族，但是却是旁枝，君和本人更是连中三甲，通过自己的能力科举考仕，一路升迁。 但一月前，君和现任江南巡抚的门生徐琅却捅出了大篓子，抗匪海防前线吃紧，朝廷数次拨款却未有见效，三皇子上奏折提醒，大怒的云起帝好像梦中惊醒一样，突然想起来要做件好事，派专人到巡抚所在的临安本地彻查下去，一查就查出了大问题。 国库播下来的粮草钱居然全都被徐琅大胆地充了私囊，云起帝震怒，案件不断发酵，直接抄了江南众多官员的家，却没能抄出足量的家产。 与此同时，黑龙卫在抄江南巡抚徐琅的家时，发现了大量书信往来与未来得及寄出的银票，收信人姓名赫然便是金陵城中掌管百官任命的吏部尚书君和。 按照那些书信来算，吏部尚书君和在职二十余年所贪数额，几乎相当于南乾一年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一！这完全称得上是东南海匪祸乱不断的根源之一！ 于是云起帝终于有闲心在他的字画和仙丹里抬起头来，直接于朝会上暴起，宣布夷了君和的三族。 君和被暴虐的皇帝当朝斩杀，朝会尚未结束，云起帝拨过来的黑龙卫和刑部大理寺卿就极速出发，直接杀到毫无防备的尚书府，抄了整个府邸后将在府邸内的君家亲眷全部就地诛杀。 君右丞正是不幸，穿到了这支君家旁枝唯一没有到达就地诛杀年龄而被云起帝以现宽厚赦免的尚书幼子身上。 回忆结束，君右丞嘴角扯了扯，他压低声音，冷笑一声：“比谋反好不到哪儿去，贪军饷，一贪就贪了三百万，当今圣上大怒，直接判了个夷三族。” 他也是轮着夷上三族了，想当年晏末乾初乱成那样，他君家都没被暴虐的晏夷三族！ 更何况大皇子萧晓做的这么迅速且干脆利索，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自己心里有鬼吗？ 君右丞气的火冒三丈，手下的动作都快了不少，他将交叠的稻草系了个环最后固定，没多久就巧妙地扎出了一个符合人体颈部曲线可以晚上睡觉用的完美稻草枕头。 他转过头，看见萧靖川还站在那里，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都暗淡了不少，显得有些无措，欲言又止。 难道是刚刚生气把这位年轻的陛下吓着了？也不至于吧？ 君右丞叹了口气，就当上辈子猝死太早欠他的，认命开口：“陛下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萧靖川对了对手指，那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真的？你不生气？” 君右丞声音缓和下来：“我没生气，更没有对您生气。” 看来的确是刚刚吓到他了。 君右丞开始反思，心也悬了起来。 萧靖川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了，他压低声音，悄咪咪道： “我从等你的时候就开始想了，你也给我扎一个枕头呗？这泥胚子床可硬了，没爱卿的手艺，真的难熬！” 君右丞握紧了拳头，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刚想开口，就听外面狱卒的脚步声突然乱起来了。 “那是什么？！天上怎么出了东西？好像还是……人？！” “一定是仙界的投影，是神仙！神仙显灵了！” 有狱卒的声音叫道。 君右丞暗道不好：……他穿越的这个乾朝不是历史上的乾朝吗？ 怎么还是个天幕文设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旧友再相识x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