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和通缉犯联手了》 第1章 第一重梦境——无面 昨晚的梦,像一部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里播放的电影,画面破碎,逻辑混乱,却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真实感。我陷入了几个梦的叠层,最开始的梦,是我与一个通缉犯的亡命之旅。 为什么是亡命天涯?因为他是全国通缉的要犯!而我,边晓,是一名还有半年就要毕业的警校生! 这简直是对我人生理想最恶毒的嘲讽。我的老天啊!我的职业梦想就是成为一名人民警察!是穿上那身笔挺的藏蓝色警服,肩扛神圣的盾牌,成为秩序与正义的城墙。可现在,我却成了这城墙之外,与“罪恶”同行的人,在阴影中仓皇奔逃,我竟然和一个通缉犯在一起到处跑,躲避警察的追捕!?这种身份与行为的撕裂感,像一把钝刀子在我心上来回切割。 我看不清他的脸。他的面部是一片虚无的漆黑,如同电脑彻底死机后的屏幕。偶尔,会有几道杂乱无章的白光在那片黑色上飞速划过,像濒危的电流,试图修复一个不存在的图像。我只好在心里暂且称呼他为“无面”。 记忆的源头模糊不清,无面似乎是因为一桩杀人案正被通缉。逻辑上,一个杀人犯在犯罪现场被一名警校生撞破,最可能发生的是灭口或搏斗,绝不该是眼下这般,我们成了命运被强行捆绑在一起的亡命鸳鸯。但梦,它蛮横地摒弃了逻辑,只负责将最矛盾、最尖锐的场景,砸向你内心最柔软、最不设防的角落。 我们不知跑了多久,身体里的力气像被一点点抽空。穿越了城区,冰冷的夜风裹挟着灰尘和远方海水的咸腥气,刮在脸上,像细小的刀片。警笛声从遥远城市另一端的背景呜咽,逐渐变得清晰、刺耳,如同嗅到气味的猎犬,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那闪烁的红蓝光芒即便隔着建筑,也仿佛能映亮我们藏身的每一个角落。我能感觉到那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收紧,每一寸空气都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我们仿佛成了瓮中之鳖。 最终,我们逃到了一个巨大的港口。眼前是钢铁的迷宫,无数集装箱像积木一样被随意堆砌,投下大片大片扭曲而沉重的阴影。这里的空间被切割得支离破碎,反而给了我们一丝短暂的喘息之机,也似乎注定,要成为我们最后一次对话的舞台。 我背靠着冰冷粗糙的集装箱铁皮,剧烈地喘息着,肺部火辣辣地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挣脱束缚跳出来。汗水浸湿了我齐肩的黑色短发,几缕发丝黏在偏白的额角和脸颊上,狼狈不堪。我身高大约一米六八,在警校的体能训练让我的身形保持匀称结实,并非弱不禁风,但此刻,持续一天的逃亡和精神的高度紧张,几乎耗尽了我所有力气,双腿如同灌铅般沉重。 而无面,就站在我面前。逃亡了一路,直到现在,我才有时间端详眼前这个人。他身材高大挺拔,目测在一米八五左右,肩背宽阔,将简单的黑色夹克撑出利落的线条。即使经过如此激烈的奔逃,他的呼吸也仅仅比平时略微急促,显露出远超常人的体能。他那头黑色的短发利落干脆,刘海长度估摸在眉毛与眼睛之间,随着他微微低头的动作,在额前投下小片阴影,却丝毫无法干扰那令人心悸的虚无面孔。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像一座沉默的山,带着一种经历过严格训练才有的、蓄势待发的力量感。我知道他武艺高强,他展现出的敏捷与对环境的精准判断,远非我一个警校菜鸟所能企及。 一个无比现实的念头,如程序设定般,突然浮现出来,竟然在这种时候占据了上风:我的人生不能有污点,我必须穿上那身警服,那是我的信仰,我的执念!我一定要成为警察! “能不能……”我声音发颤,带着自己都厌恶的恳求意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等会儿被抓到,别说我是自愿跟你一起逃的。就说……就说我不知道你杀了人,是被你蒙骗的。因为,我想实现我的梦想。”说完我自己都觉得荒谬可笑。在亡命途中,我竟还在算计着如何保全自己的履历。 无面点了点头,那片黑色的“脸”转向我。明明没有任何五官,我却清晰地“感觉”到,他似乎笑了一下。那笑意里没有嘲讽,更像是一种,一种早已预料到的了然。 这平静反而加剧了我的不安。“不,不行……”我飞快地否定自己,“这个理由太牵强了,他们不会信的,漏洞太多了。要不……要不你等下挟持我做人质吧!等看到警察,视情况再投降,你觉得怎么样?”我这像是在为他谋划生路,又更像是在为自己的前途做最后的风险评估。 “好。”无面终于开口,说了一个字。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没有任何起伏,听不出情绪。我仿佛又“看到”了他的表情,像是很无奈的样子,怎么可能呢,他没有脸呀!这太诡异了,一个没有脸的人,是如何传递出如此复杂的情感的? “举起手来!你们被包围了!”一声威严的断喝伴随着数道刺目的强光射来,彻底撕破了港口这隅虚假的宁静。警察到了,动作比我想象的更快。 无面的反应快得超乎想象。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不是粗暴的拖拽,那手掌宽大温热,指腹和虎口有着明显的茧子,带着一种不容抗拒又奇异地蕴含着保护的决绝力量,拉着我像离弦之箭,冲向集装箱迷宫更深处。我的体能几乎耗尽,完全是被他强大的力量带着跑,脚步踉跄。身后,紧密的脚步声、警示声和拉枪栓的细微金属撞击声紧追不舍,如同死神的催命符。 我们慌不择路,直到猛地冲进一条死路,三面都是冰冷的,高耸的集装箱钢铁墙壁,像巨大的棺材,彻底堵死了所有去路。绝望,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头顶。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划破空气,是鸣枪示警。子弹撞击在侧面集装箱上,溅起一溜刺眼的火星。 无面的动作在这一刻停滞。他猛地转身,面对着我,几乎是同时,将一个冰冷、坚硬、泛着金属死亡气息的东西,强硬地塞进了我因脱力和恐惧而颤抖的手里。那是一把枪!这一路上,我竟然从未察觉他身上藏着如此致命的武器!近距离接触,搜身检查的基础程序被我忘得一干二净!我真是个失败透顶,愧对警校教育的菜鸟! “杀了我吧,”无面的声音异常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成为你的勋章。” “我不要!”我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拒绝,巨大的恐惧和排斥让我想要把那烫手的凶器像扔掉毒蛇一样甩开。心底有一个声音在疯狂质问、斥责:边晓!他是通缉犯!是背负人命的杀人犯!逮捕他,或者在必要时击毙他,是你的职责所在!是写入你信仰的准则里的!可为什么,我内心深处对他升不起一丝一毫面对罪犯时应有的恐惧和决绝,只有一种汹涌的、无法解释的抗拒与心痛?心痛?这真是奇怪,无面只是一个陌生的通缉犯,我为什么会心痛?这感觉如此强烈,几乎要撕裂我的胸膛! 我们的争执,在现实的时间流速里,短暂得可以忽略不计。他甚至没有给我再次拒绝的机会,那双有力温暖,曾带着我穿越险阻的手,此刻坚定地覆盖上来,包裹住我颤抖的、握着枪的手。他的拇指强行撬开我的手指,塞进扳机护圈,然后,用力扣下。 枪声在狭小的钢铁空间里剧烈地炸开,回音反复震荡,几乎要刺穿我的耳膜。巨大的后坐力猛地传来,震得我整条右臂瞬间麻痹,骨头和关节都在哀鸣,虎口像是要裂开。 他抓着我的手的力量,骤然消失。 他向后倒去,那片一直笼罩在他脸上的虚无的黑色,如同被打碎的屏幕一般,骤然褪去,消散无形。 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年轻的,轮廓分明,英俊中带着几分硬朗的脸。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眉骨很高,鼻梁挺直。那双刚刚还隐藏在虚无之后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着港口稀疏的灯光,深邃得像藏了星辰的夜空,此刻正温柔又复杂地凝视着我。他那头黑色的短发,刘海依旧垂在眉宇之间,却再无障碍。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清晰的笑容,似有无法言说的关切,还有一种……仿佛完成了某种重要托付的安然。 “好好活着。” 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他死了。 我亲手杀的。 写第一章的时候反反复复修改了很多次,从午饭时间到晚饭时间,成功使自己有了反胃的感觉……[小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重梦境——无面 第2章 第二重梦境——警犬 世界的规则在瞬间被蛮横地改写,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被猛地切换了频道。港口集装箱那冰冷、坚硬的触感,无面倒下时那双凝视着我的,盛满星辰与温柔的眼睛,还有那震耳欲聋的枪声和手掌残留的后坐力麻痹,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种近乎扭曲的力量下被强行剥离,压缩,然后抛向虚无。 下一秒,眼前的焦点突然被对准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场景。 阳光刺眼,带着初夏特有的灼热温度,炙烤着宽阔的训练场。耳边是嘈杂却熟悉的口令声与脚步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课堂铃声。我,边晓,正站在警校的训练场上,穿着作训服,身边是同样穿着作训服汗流浃背的同学们,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那么秩序井然,仿佛之前的亡命与枪响只是精神失常的臆想。 可是,不对。 我的心,为什么痛得好像碎掉了?空荡荡的胸腔里,仿佛被某种无形的东西生生剜去了一块最柔软的血肉,留下一个嘶嘶漏着冷风的空洞。这剧痛如此真实,如此尖锐,远远超过了□□所能承受的极限,比记忆中任何一次训练受伤,甚至比想象中子弹贯穿的创伤还要难以忍受。它并非源于物理伤害,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茫然的悲恸与彻底的迷失。我好像失去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重要到足以撼动我存在的根基,但那是什么呢? 我用力甩了甩头,齐肩的黑发被汗水黏在颈侧,带来一丝痒意,试图以此驱散那蚀骨的空洞感。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碎片,那是一片冰冷的黑暗,几点划过虚无的白光,一个高大沉默的身影,还有一声枪响?但这些东西如同指间流沙,在我试图聚焦的瞬间,便迅速消散,了无痕迹。有关于无面的一切,连同我击毙他的荒诞而心碎的时刻,正以一种无法抗拒的速度从我的脑海里流失,就像退潮的海水,带走沙滩上所有的刻画。最终,那片沙滩光滑如镜,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一个警校生击毙了一个危险的通缉犯?这种足以记功授奖,甚至改变人生轨迹的大事,在我的认知和其他人眼中,竟然从未存在过。我的履历干净得像一张白纸,我的世界只剩下日复一日的训练和上课。 梦中的日子仿佛被设定好的程序,规律而平静地向前滚动。作为一名还有半年毕业的警校生,我的日常被论文、体能训练、格斗技巧、理论课程以及各种警务条例填满。我努力让自己沉浸其中,用高强度的活动来填充那个心口的空洞,试图忽略那莫名的不安和,时常袭来的,毫无来由的心悸。 直到这一天。 原本是再平常不过的理论课程,教室里只有讲师沉稳的讲解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突然,一阵极其尖锐的犬吠声划破了校园的宁静,那声音里充满了绝非训练指令所能引发的狂躁与恐惧。 起初只是零星几声,但很快,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越来越多的犬吠声加入,汇成一股混乱不祥的交响乐。教室里的宁静被打破了,同学们面面相觑,讲师也皱起了眉头,走到窗边向下望去。 紧接着,骚动如同水入油锅,彻底炸开。 楼道里传来了杂乱奔跑的脚步声,不是人类整齐的队列,而是某种四足动物爪蹄叩击地面的密集声响,夹杂着低沉的咆哮和兴奋却透着绝望的呜咽。透过窗户,可以看见操场上,平日里训练有素的警犬们,此刻像完全失去了控制,发狂般地四处乱窜,追逐着惊恐失措的学生和试图安抚它们的训导员。它们的眼神不再是温顺或专注,而是充满了某种原始的,被激发的凶性。 一种冰冷的寒意瞬间从我的脊椎窜上头顶。不对劲,这绝不仅仅是普通的骚乱。一种源自本能,或者说,源自某种残破灵魂链接的直觉,在疯狂预警。 不知为什么,一个清晰得可怕的念头,如同外界植入般,猛地撞进我的脑海,带着不容置疑的确信:这些警犬是被人控制了!它们的体内,都被植入了炸弹!那个隐藏在幕后的操纵者,他或者他们的目标就是要炸毁这所学校! 这个念头带来的恐惧是如此真实,瞬间压倒了所有理性的质疑。我几乎是本能地从座位上弹起,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动,一种“快来不及了”的绝望感攫住了我。我大声呼喊着老师和同学们,试图解释那莫名的危机,但却无法提供任何证据的警告,在理性的课堂里显得如此苍白可笑。老师严厉地喝止我,让我保持冷静,坐回座位,同学们也投来惊愕的目光。 不能再等了,我不再犹豫,猛地冲出了教室。走廊里已经乱成一团,人群在惊慌地奔跑、推挤,试图寻找安全的避难所。而在这混乱的人流中,那些失控的警犬显得更加危险,它们龇着牙,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无差别地攻击着靠近的一切。我随着恐慌的人流盲目地奔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碎肋骨。那个心口的空洞此刻被更大的恐惧填满,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某种巨大阴谋和即将发生的惨剧的无力感。 就在一个楼梯的拐角,我与一条黑色的警犬迎面相遇。它体型精壮,肌肉线条流畅,是典型的马里努阿犬,正是学校常用的警犬品种。然而,它的眼神与其他狂躁的警犬截然不同!在那显而易见的焦躁和被控制的痛苦之下,燃烧着一种极其强烈的快要冲破束缚的挣扎!它没有立刻扑上来,而是硬生生刹住脚步,站在原地,身体因极度的对抗而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那双如同盛满了破碎星光的黑色眼睛,死死地,复杂地盯住了我。 就在它与我对视的瞬间,我胸腔里那片空洞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熟悉感,如同暖流又如同电流,瞬间传遍四肢百骸!我没有感到丝毫害怕,反而有一种失而复得的酸楚和无法解释的绝对信任涌上心头。我停下脚步,不再随波逐流,对着它,用一种自己都惊讶的带着哽咽却异常坚定的语气喊道:“跟我来!快!跑到空旷的地方去!那里可能更安全!” 我不知道它是否能听懂,也不知道这疯狂的举动是否会立刻招致它的攻击。但奇迹般地,那条黑犬在听到我的呼喊后,眼中那丝挣扎似乎扩大了一些。它迟疑了不到一秒,然后猛地调转方向,跟上了我的脚步。 我们一人一犬,在混乱的楼道里穿行。我拼命地向教学楼外那片最大的中心训练场跑去,那里相对空旷,如果爆炸真的发生,那里的伤害或许能降到最低。黑犬紧紧地跟在我身后,甚至在某些岔路口,它会发出急促而短暂的吠叫,用身体微微阻挡我可能走向危险区域的方向,那不仅仅是在跟随,更像是在引导和保护!这种感觉如此熟悉,如此令人心安,又如此让人想哭。 终于,我们冲进了一条连接主楼和训练场的宽阔走廊。这里相对安静一些,几乎没有其他人。胜利在望,训练场的出口就在走廊尽头的光亮处。 然而,就在这一刻,紧跟在我身后的黑犬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它不再向前,而是猛地趴伏在地上,四肢紧紧贴着冰凉的地面,整个身体绷紧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它抬起头,那双充满了痛苦和无尽温柔的眼睛,深深地望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我心头巨震,里面有关切,有警告,有一种完成了使命的释然,还有一种我无法理解却熟悉的悲壮与不舍。 “滴、滴、滴——”一种极其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倒数着生命读秒的声音,从它的体内传了出来,频率越来越快,如同死神的脚步! 我我瞬间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它不是失控!它是在用最后的力量对抗着控制,引领我,保护我!它停下来,是因为它感知到了最终的毁灭指令已被触发,它不能再往前,不能再让这毁灭波及到我,波及到更多人!“不!”我失声尖叫,想要扑过去,但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又仿佛在瞬间凝固。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猛地炸响,炽热的光芒吞噬了那个黑色的轮廓。灼热的气浪裹挟着致命的碎片和一种仿佛灵魂烧灼的味道,如同实质的墙壁般迎面撞来!我被狠狠地掀飞出去,重重摔落。 世界在一瞬间失去了声音,只剩下持续的,高频的耳鸣。视线模糊,尘土和硝烟弥漫在空气中,刺鼻难闻。我挣扎着抬起头,看向爆炸的中心。 那里,只剩下一个焦黑的坑洞,以及四处散落的,属于它的残骸。曾经那样鲜活的生命,在瞬间被彻底抹去,为了我。 “啊!!!”巨大的、无法形容的悲伤和崩溃感,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我。记忆中不存在的枪声,眼前的爆炸,那双凝视我的眼睛,无论是人类的还是犬类的,都带着同样的温柔与决绝,在此刻重叠!我趴在地上,再也无法抑制,失声痛哭起来。泪水决堤般涌出,喉咙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呜咽。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那个眼神,那个灵魂,我是不是又失去了你一次?! 极度的情绪激动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意识上。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变得光怪陆离。 猛地,我睁开了眼睛,心脏依旧在疯狂地跳动,呼吸急促得如同刚跑完一万米。额头上布满了冷汗,睡衣也早已被浸湿。 是梦。又是一个梦。 窗外,天光已经微亮,清晨的宁静与现实世界的稳定感慢慢回归。我抬手,摸到了眼角冰凉的湿润,那是梦中崩溃大哭时留下的眼泪。 情绪太激动了,以至于从那样逼真的噩梦中强行挣脱了出来。我茫然地环顾着熟悉的宿舍,心脏依旧残留着梦中被反复撕裂的抽痛。那种失去重要之物的空洞感,不仅没有随着醒来消散,反而因为那个黑色警犬的眼神,变得更加具体,更加沉重。下意识地,我伸手抓过床头的手机,按亮屏幕。 下意识地,我伸手抓过床头的手机,按亮屏幕。 冷白色的数字,清晰地显示着时间:6:38。 这个时间,像一枚冰冷的针,带着港口的海风与走廊的硝烟味,深深地刺入了我混乱的脑海。有什么东西,正在这重复的,交织着牺牲与守护的梦境与醒来的现实之间,悄然串联了起来。 不要狗狗死,哭死我了[捂脸笑哭][心碎][心碎][心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二重梦境——警犬 第3章 第三重梦境——游戏场 我试图重新入睡,用被子蒙住头,渴望用一场无梦的睡眠来洗刷前两个梦境带来的沉重与心碎。然而,意识的堤坝一旦出现裂痕,梦魇的洪流便更加汹涌地倒灌而入。 几乎是在闭上眼的瞬间,世界的底色再次变换。这一次,不再是钢铁丛林的港口,也不是阳光刺眼的警校,而是一条昏暗并散发着铁锈和**气息的巷子。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感,仿佛每一扇紧闭的窗户后面,都隐藏着窥探的眼睛。我低头,发现自己穿上了便于行动的便装,手中,不知何时,紧紧握着一把冰冷的枪,这触感如此熟悉,似乎在遥远的记忆深处,我曾同样紧握过它。港口?一个模糊的名词闪过,却无法激起任何清晰的画面。 记忆是混乱的碎片。我知道自己在追捕,或者在逃亡?目标是谁?原因是什么?大脑一片混沌。只有胸腔里那股熟悉的被剜空般的剧痛,以及一种莫名的悲伤,清晰得如同刚刚发生。 然后,他出现了。 从巷子的拐角处,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缓缓走出,步履沉稳,带着一种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从容。他穿着简单的深色衣物,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那片虚无的漆黑,如同电脑死机后的屏幕,偶尔划过几道杂乱的白光。 无面。 这个名字瞬间跳入脑海,带着一种尖锐的刺痛,却又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与之相关的具体记忆。我知道他叫无面,我知道我们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深刻的、无法割舍的关联。但我忘记了港口的那一枪,忘记了那条黑色警犬决绝的眼神,我甚至忘记了,我是否应该认识他。关于他容貌的记忆,被彻底抹去,只剩下这片象征性的虚无。 “站住!”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带着紧张的嘶哑,枪口下意识地指向他。我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微微颤抖。为什么指着他?他是谁?是目标吗? 周围似乎有嘈杂的人声在催促,模糊而急切,像隔着屏幕传来的指令:“开枪!快开枪!他是危险分子!”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煽动性,钻入我混乱的脑海,与我内心某种根深蒂固的的职责感产生了扭曲的共鸣。 他似乎停下了脚步,那片黑色的“脸”转向我。没有言语,没有动作,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凝视,那目光穿透了虚无,沉甸甸地落在我身上,里面没有敌意,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复杂的平静,仿佛在等待一个早已注定的结局。 在那种莫名的催逼和内心巨大的混乱中,我的手指,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 “砰!” 枪声在狭窄的后巷炸响,尖锐刺耳。子弹精准地命中了他的胸口,他身体猛地一震,向后踉跄了一步。 然而,预想中鲜血喷溅,倒地不起的场景并未出现。他只是站在那里,抬手捂住了胸口,指缝间没有血流如注,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数据溢出的细微流光闪过。他低头看了看“伤口”,然后又抬起头,“看”向我。那片虚无的脸上,我仿佛再次“读”到了情绪,不是痛苦,而是一种极淡的,混合着无奈和果然如此的了然。 他没死。他甚至没有像正常人那样重伤。 一个荒谬而惊悚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我的脑海:他不是正常人!他和那些在警校操控警犬的幕后黑手是同一类存在?他也是 “游戏人”? 是的,“游戏人”。我成为警察后了解的这个梦境世界的背景设定:在这个世界的表象之下,隐藏着一群被称为“游戏人”的存在。他们异于常人,拥有奇特的能力或特质,似乎凌驾于普通社会的法律与道德之上。他们视普通人的生命为草芥,思想道德观念淡薄,甚至扭曲。这个世界的一些特定区域或事件,会随机地沦为他们的“游戏场”。这些游戏场光怪陆离,有时会呈现出类似“规则怪谈”的特性,进入其中的普通人往往被迫参与残酷的,生死一线的“游戏”。而每个游戏场内,也总会有这些“游戏人”的身影,他们或许是玩家,或许是更高维度的操纵者。 恐惧和一种被玩弄的愤怒涌上心头。我看着他依旧站立的身影,心脏抽紧,那个空洞再次剧烈疼痛起来。我死死盯着他,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带着自己都不明白的颤抖和决绝:“我走了。你好好活着。”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连我自己都愣住了。这不像是对一个刚刚被自己射击的“非人”存在该说的话。这更像是一种告别?一种带着无尽悲伤和祈愿的叮嘱?我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我在测试他?用这句在心底反复回荡、却不知来源的话,来测试他是否会有什么反应?测试他,是不是我潜意识里那个模糊而重要的 “无面”? 我说完,不再看他,猛地转身,几乎是逃离般地冲出了后巷,将那个中了枪却依然站立的身影抛在身后。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不是因为追击或逃亡,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悲伤、迷茫和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希冀的复杂情感。 梦境的流速再次加快,如同按下了快进键。破碎的场景闪烁,最终稳定下来。我穿着笔挺的警服,肩章上的徽标在阳光下闪耀。基于在梦境中反复经历的异常和确凿存在的离奇案件,我开始暗中调查那些隐藏在正常世界之下的阴影。我接触到了被封存的卷宗,听到了老警官们讳莫如深的传闻,最终,我再次确认了“游戏场”和“游戏人”的存在。他们是一群超越常理的存在,冷漠地将普通人的世界视为游乐场,道德感低下,行事肆无忌惮。那些离奇的、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群体死亡事件或区域失踪案,背后往往有着他们的影子。 随着调查的深入,被封存的、关于无面的记忆也开始一点点复苏。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我想我是爱他的。那个叫无面的通缉犯。一个以成为警察为毕生梦想的人,尽管内心充满挣扎,但愿意陪着一个被全社会追捕的杀人嫌疑犯亡命天涯,除了深刻到无法撼动的爱,还能有什么理由?我相信我是很爱他的,尽管我至今仍不明白这份浓烈到可以颠覆原则的感情究竟从何而来。 而当时,我之所以能义无反顾地跟他走,除了爱,还有一份坚定的信任,我坚信他没有杀人。那份信任,同样毫无缘由,却根植于灵魂深处。 后来,在拼凑了更多碎片之后,我似乎明白了部分真相。他,无面,很可能也是被控制的。他的体内,或许也被植入了某种“芯片”或是受到了更高级别的精神控制。他确实杀了人,但那很可能是在某个“游戏场”内,按照扭曲的“游戏规则”行事。不知为何,那次游戏场的事件与现实发生了诡异的重叠,让我一个恰好出现在附近的警校生撞破了他“杀人”的现场。 于是,荒谬的逃亡开始了。一个被控杀人的“游戏人”,和一个撞破真相的警校生。 回想起最初梦境中那些逃亡的细节,他那远超常人的体能、敏捷、对危险的预判,以及总是能在绝境中找到一线生机的能力,我忽然意识到,他好像超厉害的。以他的能力,如果真的想摆脱我这么一个拖油瓶般的警校生,应该早就溜之大吉,消失在茫茫人海了。可他始终带着我,保护我,甚至在港口最终选择死在我的枪下。 他带着我逃亡,或许从来不是因为需要我,而仅仅是因为顾及我的感受,不想让我独自面对那突如其来的,颠覆世界的真相?或者,是有某种更深层的,我尚未知晓的羁绊? 这个认知让我的心再次剧烈地疼痛起来,比枪伤更甚。真傻,我们两个,都是被困在这场巨大迷局中的,彻头彻尾的傻子。 梦境的尽头,是港口那冰冷的风再次吹来,集装箱的阴影下,他握着我的手扣动扳机,那张终于清晰的脸带着温柔而复杂的笑容,轻声说: “好好活着。” 而我,在现实的床上,于晨曦微光中,再次泪流满面。 因为是三重梦境,所以前面三章会写的有点乱,为了表达梦的无序感。想要贴近这种说梦话的感觉真是不容易,看文字都发晕了,想吐的感觉[裂开][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三重梦境——游戏场 第4章 台连深水港 手机屏幕冰冷地显示着九点半,离上课只剩不到半小时。阳光已经从窗帘缝隙挤进来,在书桌上投下一条刺眼的光带。我猛地从床上坐起,胸腔里还残留着梦中崩溃痛哭的余韵,那种被生生剜去一块血肉的空洞感依然清晰可辨。眼角干涸的泪痕绷紧了皮肤,我随意用袖子擦了擦,迅速下床洗漱。 冰凉的水拍在脸上,稍稍驱散了那份不真切的疲惫感。镜中的我,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是连续被奇异梦境困扰的证明。 现实里,我依然是边晓,海港大学一名普普通通的管理类专业研二学生。昨天才刚完成新学期的报到,本该是一切崭新的开始,而那些关于通缉犯、警犬和神秘“游戏场”的荒诞梦境,似乎与这个平静的校园格格不入。 “走啦走啦,快迟到了!”说话的是我的室友李微,带着她一贯的风风火火。她已经收拾妥当,背着挎包,正弯腰系着运动鞋的鞋带。“研二课程虽然少,但据说今天这个《供应链管理》的老师,对课程论文的要求特别高!晓晓,你快点,第一节课可别迟到了,留下坏印象!” “来了来了,马上好!”我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滞涩感,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沉在心底,来不及细细分辨。我胡乱地将笔记本和笔塞进帆布包,抓起桌上的电动车钥匙,“放心,我的小电驴,五分钟内保证到达教学楼楼下。” 下楼后,清晨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校园里特有的草木清香。我骑上那辆略崭新的小电驴,李微轻巧地坐上后座。车子汇入校园清晨的车流,穿着各色服装的学生们或步行,或骑车,奔向不同的教学楼。微风拂过脸颊,带来远处篮球场的拍球声和隐约的谈笑声。 宿舍楼在身后越来越远,昨夜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也仿佛被这现实世界的阳光暂时驱散。 两节课的时间在老师的讲解中过得飞快。下课前,讲台上那位戴着银边眼镜,气质严肃的男老师扶了扶镜框,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同学们,安静一下。下面布置一项小组任务。”他声音不大,却自带一种严肃的气场,“给你们两周时间,以小组为单位,我希望你们做一个时长约15分钟的课程汇报。主题可以是物流或者供应链相关的任何方向,只要与课程相关性较高即可,内容由你们自己决定。比如,可以参考某篇前沿论文进行深入分享,或者,分析一个具有代表性的企业案例,剖析其供应链管理的得失。”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班,“做得好的,或者是有显著创新点的小组,期末可以直接将这次汇报的内容,整理归纳成Word文档,作为结课材料提交。也就是说,可以不用另外提交那份据说让你们师兄师姐们头疼不已,要求极高的课程论文了。” 话音一落,教室里响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可以不用交课程论文哎!”坐在我旁边的李微立刻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我,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兴奋,“老天开眼!我可听说他那个课程论文要查重,还要有模型有数据,能扒掉一层皮!” “是啊~”我低声回应。“这样看来,得认真考虑做什么主题了,这个机会必须把握住。” 周围同学们的议论声也纷纷传来:“不用写那论文?太好了!”“必须好好搞这次汇报!”“找谁组队啊?得找靠谱的!”看来大家都摩拳擦掌,决心要拿下这张珍贵的“免死金牌”。我和李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心。 下课铃响,正好到了午饭饭点。我和李微随着人流涌向食堂,在嘈杂和饭菜香气中匆匆解决了午餐,然后很快回到了熟悉的寝室。 我靠在椅子上,下意识地刷着手机上的帖子,思绪却又不受控制地飘回昨晚的梦境。 昨晚叠层在一起的三个梦境,那些影像太过鲜明,如同刻在了视网膜上,真实得令人发指。 第一个梦里,我是那个在港口亲手扣动扳机射杀了通缉犯无面的警校生。枪声的轰鸣,后坐力的震颤,以及在他倒下瞬间,那片虚无破碎后露出的带着温柔与释然笑容的脸。 第二个梦里,我的记忆仿佛被清空,依旧是警校生,却身处混乱的校园,失控的警犬,震耳欲聋的爆炸,还有那条黑色的马里努阿犬,在最后时刻望向我的充满人性化决绝与痛苦的眼神,它以生命为代价守护了我。 第三个梦里,我似乎已成为一名警察,在昏暗的后巷,再次遇到了无面。他中枪却不死,指缝间流出的是诡异的数据流光,他是那个世界所谓的“游戏人”…… ……太荒谬了。这一切串联起来,简直像一部劣质的超现实科幻片。 可为什么,那股被生生剜去一块血肉的空洞感,在上午醒来后依然如此清晰,如此真实?仿佛那不是梦,而是我昨晚真的经历了一场灵魂上的酷刑,遗忘了最关键的部分,只留下这刻骨的疼痛。 这一切为何会纠缠着我?这毫无来由的感情线,让我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烦躁。 “不想了不想了,毕竟是梦,还是作业重要。”我甩甩头,试图驱散这些纷乱的念头,我重新聚焦目光在手机屏幕上,自言自语般低喃,“看看有没有帖子能给我什么灵感启发!” 我试图用海量的碎片信息冲淡那三个梦境带来的沉重余韵。 指腹划过一个个视频和帖子,突然,一条关于我们所在城市的官方宣传贴吸引了我的目光。 “台连深水港:一座24小时不停歇的超级港口,万吨巨轮在此穿梭,承载着贸易与繁荣的梦想;五彩斑斓的集装箱如同积木般整齐排列,宛如进入了巨型的乐高世界……这里是全国有名的超级大港,被誉为台连市的航运明珠。” 配图是一张高清的无人机航拍黄昏景象,夕阳的余晖如同熔金,洒满整个港区,无数集装箱被染上温暖的光泽,巨大的桥吊剪影矗立在天地之间,充满了力量与美感。 港口,集装箱。 这两个词像两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我心底漾开了一圈圈不安的涟漪。我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甚至感到一丝短暂的窒息。 第一个梦里那钢铁铸就的迷宫,那将我们逼入绝境的集装箱墙壁,那股仿佛能嗅到的混杂着铁锈、海盐咸腥和绝望气息的空气……我瞬间好像随着这张图片的出现又回到了梦里。 “晓晓,你怎么了?脸色怎么突然这么白,不舒服吗?”李微从卫生间出来,一边用毛巾擦着手,一边担忧地看向我。她的问话打断了我的出神。 “啊……没事,”我强迫自己扯出一个笑容,感觉嘴角有些僵硬,心脏却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剧烈擂动,那个被我刻意压下去的空洞感再次翻涌上来,带着更强的力度。我深吸一口气,趁机说出刚刚冒出的念头,试图为自己的异常找个合理的借口,“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小微,我有个想法,关于这次的小组汇报,主题我想写台连深水港,你觉得怎么样?” “台连深水港?”李微重复了一遍,眼睛亮了起来,显然被这个提议吸引了,“好啊!这个主题太有代表性了!而且就在我们学校边上,是本地最大的经济实体之一,资料肯定好找。说不定……”她促狭地眨眨眼,“我们还能以此为借口,申请去港口实地调研一下呢,总比天天蹲图书馆强!” “嗯,那就这么定了!”我点头,心里却五味杂陈。 这个看似顺理成章的决定,此刻却仿佛带着某种宿命般的牵引力。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个决定,竟成了无意间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那把钥匙。 李微是个行动派,立刻戴上耳机,打开电脑,开始专注地查阅相关文献资料。寝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轻微的运行声和她偶尔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 目标既定,我也立刻打开了电脑,开始在各大学术网站、新闻门户和视频平台搜寻与台连深水港相关的资料。我沉浸在港口的历史沿革和吞吐量数据等资料中,试图为我们的报告找到坚实的理论和事实支撑。 就在我聚精会神地浏览一个关于港口日常运作的纪实短片时,画面突然切换到一个俯拍镜头:夕阳的余晖温柔地笼罩着整个繁忙港口,成千上万的集装箱堆叠延展,形成一片无比壮观的钢铁迷宫,巨大的桥吊如同沉默的远古巨人,不知疲倦地挥舞着臂膀。 然后,我看到了它。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像一道惊雷劈入了我的脑海。 镜头快速扫过港区的一个角落,那些颜色暗淡的旧集装箱,那个三面被箱体围合的死路……与我梦中和无面被逼入绝境的地方一模一样。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怎么会? 我用力闭了闭眼,又猛地睁开,死死盯着已经播放到下一段内容的屏幕。我从来都没有去过台连市的任何一个港口区域,以前也从未刻意关注过这方面的影像资料,这种高度重合的情况,根本不应该出现! 我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打开了视频网站,想搜寻更加清晰的视频,在搜索栏里输入了:“台连深水港航拍”。 一排排的视频跳了出来。有官方的宣传片,有航运公司的广告,还有许多无人机爱好者的vlog。一个个视频点开,官方的,业余的,从各个角度展示着这座超级港口的全貌。直到那个播放量最高的vlog出现。 我点开了播放量最高的一个,是一个本地vlogger拍摄的“4K超清震撼!带你飞越台连港”。 激昂的背景音乐响起,超高清的镜头从蔚蓝辽阔的海面缓缓拉起,掠过如同移动山脉般的巨型集装箱货轮,白色的航迹线在深蓝画布上划出优美的弧线。然后,镜头开始加速,猛地冲向了那片位于海岸线边缘,望不到尽头的彩色集装箱建筑群,视觉冲击力极强。我的呼吸屏住了。我紧紧盯着屏幕,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镜头在五彩斑斓的集装箱上空飞行,展示着港口的繁忙与壮观。vlogger的旁白在兴奋地介绍着:“大家看,这里是A区,主要是冷链区,那边是C区,负责大宗货物……” 我的手心开始不受控制地冒出冷汗,一种不祥的预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住我的心脏。 “……好了,现在我们飞向一个比较偏远的区域,G区。这边主要是空箱堆放区和一些临时的仓储周转地,平时作业车辆和人员都很少,场地又开阔,对于我们这些飞友来说,简直就是放飞无人机、拍摄独特视角的天堂,哈哈!” 随着他的话语,镜头猛地一个流畅的转弯,飞向了港区更为边缘的地带。这里的景象与核心作业区截然不同,集装箱的颜色更加单调暗淡,以深蓝、暗红和锈色为主,堆放得也显得更为随意和拥挤,带着一种被时光遗忘的荒凉感。 然后,仿佛是命运的安排,镜头在其中一个堆场的上空开始盘旋,并且缓缓地下降高度,给出了一个越来越清晰的局部特写。 我的心脏在那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 屏幕上,无比清晰地再次出现了三面高耸的,深蓝和铁锈红交错的集装箱墙壁。它们分别是深蓝色、铁锈红色和一种斑驳的墨绿色,以一种绝对封闭的姿态,严丝合缝地围合成了一个死路。那个角度,那个结构,甚至某个集装箱箱门上那一块特殊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过的凹陷痕迹……都与梦中那个决定生死的地点,别无二致。 和梦里……一模一样。 分毫不差。 我的猜测,我那荒诞不经,宁愿是自己想多了的猜测,在这一刻,被冰冷而残酷地验证了。 这不是巧合,不是既视感。这是一个本不该存在于现实中的场景。 怎么会? 这怎么可能?! 那只是一个梦啊!一个逻辑混乱,情节荒诞的梦! 我猛地向后靠去,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冷汗瞬间浸湿了我的后背,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昨夜的梦境,它们不再是虚幻的影子,不再是心理压力下的无意识产物。它们通过这条匪夷所思的现实线索,撬开了我所以为的安稳世界的大门。那个叫无面的存在,他那模糊的身影,他最后的笑容,他塞进我手里的枪……难道,并不仅仅存在于我混乱的脑海里?难道那些荒诞离奇的情节,真的与这个现实世界,与这座就在我身边的台连深水港,有着某种我无法理解的,深刻的联系? 台连深水港,这颗城市的璀璨明珠,这座承载着经济命脉的超级枢纽,此刻在我眼中,骤然褪去了阳光下的辉煌外衣,蒙上了一层诡秘而危险的阴影。我们为了完成普通学业而选择的小组作业,此刻仿佛变成了一只无形的手,正将我一寸寸地,拖向一个深不见底、充满未知与恐惧的漩涡中心。 李微似乎被刚才椅子的声音惊动,摘下一边耳机,疑惑地转过头来看向我:“晓晓?你没事吧?什么东西掉了?”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清晰的声音,只能勉强对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内心却已是一片翻江倒海。 这个世界,可能远不像它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而我,边晓,一个普通的学生,似乎已经被迫站在了揭开这层帷幕的边缘。 今天写这章的时候,点开每日推荐的第一首歌就是Shotgun,feeling like a someone~~~[熊猫头][紫心][粉心][蓝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台连深水港